《魔法：如何正确投喂一只白毛团子》 第1章 某今日份的白毛团子 “嘿嘿，嘿嘿嘿嘿......” 某狭小逼仄的阁楼。 一个全身包裹着破碎黑布的老巫婆正佝偻着背，俯身轻轻搅拌着一口坩埚。 坩埚中，青紫色的浑浊黏液正“咕嘟咕嘟”地翻滚起泡，散发出一股股呛人的刺鼻气味。 阁楼唯一的那扇木窗被堆积的杂物挡得严实，光线几乎照不进来，也因此，映在老巫婆眼中的翠绿色火焰显得格外清晰、诡谲。 这时，老巫婆从她那张缺牙的嘴巴里吐出条发白的舌头，舔舐了两下干裂的嘴唇后，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 她的笑声中透露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眼眸也被点燃般变得格外明亮:“终于啊，这一锅就快熬好了......等我把它给兑上水，卖到黑市里，狠狠地赚上一笔，然后再去买好多只凤彩鸡，到那时我就.......” 没有人能知道她想要做些什么了，因为就在下一刻，剧烈的爆炸声淹没了一切。 嘭! 老巫婆吓得一哆嗦，身子向右歪去，从板凳上摔了下来，连带着她还在搅拌的那锅黏液洒落一地，腐蚀得木地板发出“滋滋”的响声。 随后，窗前如山般的杂物轰然倒下，溅起堆积了多年的灰尘挥洒满天。 “咳咳咳......哎呦哟，疼死我了.......” 老巫婆呻吟着拨开砸在身上的一个铁罐子，锤了两下后背，缓缓从杂物堆里爬起来。 她看向了已经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大洞的黏液，顿时心痛地无法呼吸:“啊啊!老婆子我的魔......等等，什么味道？” 老巫婆突然打住，闭上眼睛，鹰钩鼻使劲嗅着，眼珠在凹陷的眼皮底下一个劲地转动。 她在思考。 这味道有些熟悉，有点香，但在香气之中，好像还掺进去了些说不出的古怪...... 片刻后，老巫婆猛地睁开眼睛，以与她外貌身形完全不符的矫健身手瞬间站起，迈开步子，迅速朝阁楼外冲了出去。 她狰狞着面目，嘴巴张得老大，梗起脖子崩溃地尖声叫道:“老婆子我炖的老鸡汤啊啊啊!!!” —————— 几分钟前。 某座法师塔的庭院中。 许星彦默默地站在雪地间，抬头望天。 今日的天空是灰白色的，空气中还夹杂着一星半点的雪花，被寒风拍打在脸上时，会觉得有点冷。 许星彦拉了拉衣领，裹紧穿在身上的长袍，神色有些忧伤，有些苦闷。 就在刚刚，他取得了一场大败，没能够阻止某个恐怖事件的发生，而结果，自然也就明确了...... 许星彦对着手掌哈了口气，然后捂住自己的耳朵，心中默默地倒数。 “3，2，1......” 嘭! 剧烈的爆炸声伴着墙壁倒塌的动静，从他身后的法师塔中席卷而来。 地面猛地颤抖两下，庭院中，依偎在草丛旁的那两个雪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给吓掉了鼻子。 又过了几秒，法师塔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浓郁的黑烟滚滚向外，而与黑烟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浑身灰扑扑的娇小身影。 许星彦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无语地盯住了这个刚从屋里跑出来、还在连连咳嗽着的小个子。 没错，他刚刚所没能阻止的邪恶事件，其实指的只是没能拦得住这家伙进入厨房，而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厨房的墙应该是......又塌了。 “师父，你是去厨房做饭呐，还是去那儿研究了什么魔药魔法啊？” 许星彦随口吐槽道，伸长脖子，目光越过那个小个子朝屋内望去，隐隐约约还能瞥见某个如同被轰炸过的房间。 他默默估算一番，做出了个判断——以他现在的魔法水平，所能造成的破坏力还不如他家师父做饭时所祸害的那口锅。 “咳咳咳，你要尊师重道!不、不许嘲笑我!” 个子娇小的女生用手不断扇着面前的黑烟，灰头土脸地蹿进了庭院里。 她硬着头皮迎向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包含无奈的目光，强行辩解道:“这是我对舌尖上的魔法所进行的伟大探索，是人类文明再度向前迈出的一小步!当然啦，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在这过程中，肯定会遇到一些小挫折什么的......” 说着，女生一本正经起来，砰砰地拍着平坦的胸脯:“但这些挫折是打不倒为师的，徒儿，你就放心吧!” 不，我不放心，我可太希望这方面的挫折能够打倒你了...... 许星彦幽幽地叹了口气，突然正色喝道:“灵依·奈芙薇尔!” “在!”女生条件反射般绷直了身子。 “我问你，在刚才那场所谓的研究探索中，你可有得出任何结论？” “这个......暂、暂时还没有......”女生有点不大好意思，低着脑袋，两根食指在胸前互相戳呀戳。 “但是我却得出了一个真理。” “您、您请说。” 迫于气势，女生甚至换上了敬语。 “那就是——厨房，永远，也不，欢迎你!” 许星彦站在灵依的面前，俯视着她:“现在，我代表那堵可怜的墙、你无辜的钱包以及我那干瘪的肚子，对你所谓的伟大探索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 闻言，灵依头上的呆毛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她可怜巴巴地鞠了个躬:“真的很对不起!” “孺子可教。”许星彦满意地给予了称赞。 半晌。 “......诶？”灵依起身，迷茫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终于反应过来，“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师徒的身份弄反了吧？!” 许星彦干咳一声，转移开话题:“师父，你先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吧。” “好的。” 灵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后知后觉地打量着全身，这才发现自己早就被熏得一片漆黑，就像是刚从煤堆中爬出来的那样。 “唔咦~救命，好脏.......”她无力呻吟一声，慌慌张张地用手挡住了脸，“先、先不要看我!” “谨遵师父旨意。” 许星彦笑眯眯地背过身去。 身后，灵依轻摇手中突然出现的法杖，柔和的光晕随之笼罩了她的全身，当那乳白色的光芒散尽时，她也就变回了原先整洁的模样。 绸缎般柔顺漂亮的银白长发自然垂落，又被一根像是飞舞着蝴蝶的淡粉色丝带轻轻扎成马尾，甩在脑后。在那根显眼竖立的呆毛旁，天蓝色的发饰悄悄伏在发丝之间，如同一颗尚未绽开的花苞。 白嫩的脸上，粉唇微微翘起，小巧的琼鼻上方，那两颗紫宝石般的眼睛不时地扑闪着，向外透露出一股轻灵。白与蓝交织着的衣裙包裹住她的躯体，可能是因为还系着对来说过于宽大的围裙的原故，她本就不高的个头显得比平时还要更加娇小。 “呼，好啦!” 灵依松出口气，收起法杖，开心地摇晃裙摆，对着自己左右打量。 许星彦这才转回身，朝她细细端详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对于白毛团子的颜值，他一直都是相当满意的，多看看，舒服，养眼。 灵依没有理会来自她家徒儿的注视，扭过头，把目光投向了仍旧在冒着黑烟的法师塔，变得有些蔫巴巴的。 “唔......完蛋，看样子之后需要去请人过来修墙，这个月落在蛋糕上的份额又要缩减了......”灵依苦恼地揉着头发，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作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禁咒法师，灵依的天赋是公认的无比绝伦，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有着弱点，比如，完全不精通土元素魔法，连修个墙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她严重怀疑自己全元素亲和的天赋是假的，直到现在，土元素魔法都还只是初阶的粗浅水准，就跟她徒儿一样...... 灵依瞥了一眼站在身旁没事人一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许星彦。 见灵依看过来，许星彦歪头，半月眼盯，一脸的幸灾乐祸:“哎呀，师父你看看这结果，后悔了吧？都说了我去做饭，你别插手，可你不听，那就只好可怜了那些你想要的香香甜甜、松松软软的小蛋糕哟~都要落进别人的肚子里啦!” “......” 灵依沉默着，深深吐出口气，然后突然炸毛，飞扑向许星彦，脚尖用力踮起，双手将他的脸颊朝两边拉扯着。 “臭~徒~儿!不来安慰安慰我就算了，你居然还敢嘲讽!”灵依磨动小虎牙，扬起眉凶巴巴道，“自从我把你带回来已经八年了，八年，你知道这八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灵依停止拉扯许星彦的脸颊，叉腰挺胸，自以为做出一副严师做派:“这八年，我把你带在身边，同吃同住，良苦用心地日夜教导，但你还只是个初阶法师。你但凡突破那么一下，成了中阶，然后再有个土元素亲和什么的，那我的钱包不也一样不会受伤了吗......” 八年前，她出门寻找一株魔药原料时，时年九岁的许星彦被她在雪原上从狼群口中救下，然后给带回来养伤。 曾经的奈芙维尔家族有着对外收徒的老传统，她那时一个人居住，性子也孤僻，不善与人打交道，见许星彦长得挺可爱的，说话又好听，还会做家务，应该是个人才，就把他收为了内弟子。 顺带一提，当时的灵依也只有十四岁。 只可惜，在许星彦到了初阶法师的巅峰之后，已经三年没有动静了，怎么也无法到下一个阶段。 灵依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搜罗各种魔药配方，自己研究之后再熬制，最后喂给许星彦，并试图让他的脑袋开一开窍。 这三年，她的小金库快全砸进去了，但让她失望的是，许星彦的境界依旧纹丝不动。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师父，她是不会放弃的! 想到这，灵依思路一歪，她貌似又缺了一份药材来着...... 那就等待会在外面吃完饭顺路去买吧,家里至少今天中午是开不了锅了...... “咳!” 灵依被一声咳嗽拉回了思绪，她望向正清着嗓子的许星彦，心中生出了股很不妙的预感。 好像......要糟？ 面对着来自师父的甩锅行为，许星彦一脸淡定地平摊双手:“首先，这次师父你的钱包受伤，全是因为你方才进行的所谓伟大探索导致的，与本人毫无瓜葛，请不要想着推卸责任，您徒儿不当背锅侠。其次，我当然知道你这八年是怎么过的.......” 许星彦忽然灿烂一笑，看得灵依心里“咯噔”一声。 “比如说，每天早上不到八点的话，师父你几乎不可能起床，找借口说是在梦中研究魔法，‘再睡多少多少分钟’更是你那时候的口头禅。早餐喝牛奶的话，你还经常会不小心烫到自己的舌头。而如果要出门，你又总是因为太过急匆匆地去做准备，每周大概会平地摔个两到三次.......” “停停停!不要再说啦!” 灵依感觉羞耻得都快要原地裂开了，绯红着脸，慌乱跳起来捂住许星彦的嘴巴，然后探出脑袋，悄咪咪地朝庭院外张望，见应该是没有被人听见，这才放下手松出口气。 她轻轻拍打胸口，努力地平复心情，接着在原地用力跺跺脚，气鼓鼓地瞪视着这个揭她短的坏人:“逆徒!坏蛋!就知道欺负我!我要好好地惩罚一下你，把你、把你......” 灵依卡壳，憋了半天，才不管不顾将魔力汇聚在指尖，想了想，又散去了些:“总之，我一定要你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没等说完，许星彦的举动就打断了她的思路。 “师父对不起!” 许星彦一鞠躬。 灵依一愣:“......诶？” “师父我错了!” 许星彦二鞠躬。 “我不是......你、那个......” “师父请原谅我吧，我一定会改正的!” 许星彦三鞠躬。 “......啊？好、好的。” 灵依稀里糊涂地回应着，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许星彦起身，立正，温柔地拉起灵依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空荡荡的腹部:“师父，我饿了，你先回屋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去吃饭吧。” “我、我知道了。” 灵依晕乎乎地抽回手，转身朝身后的法师塔走去，走到门前时还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是一汪清澈的茫然。 见她回首，许星彦便向她用力一点头。 灵依也不知道因此想到了什么，挺直身子，也用力点了点脑袋，扭头，呆毛晃啊晃，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了屋中。 被单独留在院中的许星彦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背影，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哎呀呀，今日份的白毛团子也依然很容易对付呢! 每日任务:逗弄一下师父。 任务状况:圆满完成? 搞定! 第2章 一个有关抽水放水的小问题 灵依回屋打理去了。 心情愉悦的许星彦没再去管她，移开视线，慢悠悠地踱步到院中的一株草丛附近。 草丛顶上一层白雪，但叶片却是苍翠欲滴，其中还点缀着几朵娇小的花，都是他和灵依一起特地去挑选出来的耐寒耐冻品种。草叶被风吹拂过时，会荡起一阵雪花飘扬，若是在阳光不错的日子里，还将犹如挥洒的玉屑，闪着点点朦胧的光。 雪尔城位于凡尔塔斯大陆的北方，气候严寒，正如其名字中带着个“雪”字那般，一年里，春秋大雪夏小雪，到了冬天，暴风雪就更是家常便饭。 布尔尼威魔法学院还在放着寒假，早春也依旧见不着影儿，所以今天的天气相对而言，在冬日里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估摸着灵依准备完毕的话可能还需要些时间，许星彦便百无聊赖地放飞了思绪，两指指尖无意识地捻起草叶上的一撮雪，放在自己的舌尖上。 雪尔城的天空一直都给人种干净的感觉，下的雪更是如此，还带着丝丝的甘甜，化成水的时候，逸散开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也格外沁人心脾，可以刺激一下大脑，让思维变得更活跃一点，有助于思考。 感受着舌尖上传来的凉意，许星彦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回想起先前的一番对话，比如，某只团子对于时间方面的些许吐槽。 没错，已经八年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许星彦默默感慨，回忆着当初和灵依初见时的情景，想要慨叹一声，又很快打住，暗中发笑自己今天似乎有些多愁善感什么的。 该怎么说呢？ 当初他家师父明明是个冰山小姐姐来着，真没有想到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许星彦的脑中出现了一位在黑夜中沐浴着星光，漫步穿过雪幕走来，神色淡漠，像是只与世隔绝般的雪精灵的模样。 然后“雪精灵”她突然就碎了一地，碎片重新组成一只左脚绊右脚、“啪叽”一声摔倒在地的、眼泪汪汪的白毛团子。 果然，藏在人类灵魂深处的天性是很难改变的...... 许星彦一乐，嘴角刚要上扬，却又停了下来。 虽然灵依和以前的形象差距很大，但也并非一下子就崩塌掉的，而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转变，或者说，应该是慢慢恢复成了她曾经的样子。 最初相遇的时候，她之所以会是那副模样，当然也是有原因的，毕竟遭受了那样的变故。 灵依所出生在的奈芙薇尔家族，是过去魔法协会的五大执事家族之一，而且她还是当时的奈芙薇尔家家主唯一的女儿，再加上她那前所未闻的魔法天赋，直接成了集家族中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整天开开心心的，爱对家人们撒撒娇，没有烦恼，也没有忧虑。与奈芙薇尔家族交好的人们或是巴结，也或是真心实意，大都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但这一切，都在她十岁那年改变了。 一场燃烬夜色的滔天大火，无声无息，在焚烧后的残垣断壁上涂满了死寂的灰。 奈芙薇尔家族一夜消亡。 除却当时留宿在朋友家的灵依，无人生还。 无论谁都知道，如果只是普通的火灾，自然不会在奈芙薇尔家族中闹出半点动静，更遑论将其毁灭？ 但令人意外的是，魔法协会却在事后宣布调查无果，对此讳莫如深地草草结案了事，并很快挑选出了另一家族顶替上奈芙薇尔家族的位置，以此填补五大执事席位的空缺。 面对亲人的离去、家族的毁灭，以及魔法协会的沉默，当时还很年幼的灵依除了悲伤痛苦之外，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想去找那些往日里待她很好的叔叔阿姨们寻求帮助，但那些人却都忽然间变得让她感到陌生起来，冷冰冰的。没有谁再欢迎她，也没有谁敢欢迎她，他们大都只是以贵族间往来的礼仪、说辞拒绝了灵依的请求，甚至还有人恶言相向。 好在，魔法协会的老会长在这期间给灵依提供了不少帮助。 比如说，让她有了个居所，使她得以转而在布尔尼威继续学习魔法，还给了她一个协会里的虚职，能够得到足以让她生存下去的保障。 可魔法协会并不是那位老人的一言堂，对于奈芙薇尔家族所发生的事情，老人似乎也无能为力。 于是，灵依慢慢地将自己封闭起来，拉开与他人之间的距离，不再任性，不再玩闹，一头扎进了对魔法知识的学习当中。她下定了决心，即便没人帮忙，也要靠自己查清楚背后的真相。 努力的结果很明显，在这三年后，她以布尔尼威近两百年都没再出现过的高阶法师学员的身份成功毕业。可另一方面，即便借助协会的渠道调查，她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想到这，许星彦叹了一声，也不由得感到几分庆幸，庆幸即便如此，自己师父也始终都对别人抱有着一份善意，在那个雪夜里，还是选择把他从狼群口中救了下来。 感谢白毛团子......许星彦想着，思绪顿了下，嘴角一扬，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学着教廷势力那边的人们在胸口画了个不标准的十字，做祈祷状。 他以前流浪的时候见过这个，在流浪者中，那些从教廷势力过来的家伙们显得格外特殊，即使饭都吃不上了，却也还不忘记祈祷，神神叨叨的。 做完后，许星彦睁开眼瞥向大门，屋子里正好响起了“咚”的一声。 “.......”许星彦眼皮一跳，抬手捏了捏眉心，听到这熟悉的动静，他几乎可以肯定，某个家伙的脑袋估计是又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所以说，单看这个，谁又能够想到这只团子的魔法天赋居然会好到那种地步？ 5岁经过“启蒙”成为初阶，9岁中阶，13岁高阶，15岁超阶，18岁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禁咒法师，现如今，貌似已经是禁咒法师巅峰了。 然后再回想一下自己...... 嗨，大家好，我叫许星彦，一枚17岁的初阶小可爱？ 咳咳咳...... 许星彦嘴角抽搐着无奈扶额，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可以哭的吧，可以的吧？ 倒不是说他没什么魔法天赋，好歹也是只用五年时间就成就了初阶巅峰的人哎!只不过接下来，突然就被卡住了三年...... 许星彦深呼口气，心神逐渐静了下去，慢慢地，他的意识沉入意识海中，将“视线”投向这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一本飘浮着的水晶书。 好了，害他没有进展的罪魁祸首来了，三年里不眠不休地、一直都在吸收他魔力的就是这东西。 如果打个比方，人体是个特殊的水池，而魔力则是注入其中的水，当水注满时，如果再向池中注水的话，人体这个水池就会被逐渐扩大，也就是将要慢慢地蜕变成为中阶法师。 三年前，许星彦的“水池”就被注满了，但还没等他高兴一下，他的意识海里突然多出了一本书，十分缺德地在水池上开了个“窟窿”，把里面的水抽到了书中，与他魔力增长的速度完全持平。 对此，许星彦自然是不乐意的，他第一时间就想要向灵依寻求帮助。可当他带有这个念头行动时，说到嘴边的话会变成别的意思，写下来的东西也不是原本想写的，肢体语言更是会变成别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动作，一度让灵依怀疑他染上了什么严重的怪病...... 更过分的是，这本书还十分的“人性化”，一旦有什么能直接增长魔力的东西被许星彦吸收，那个“抽水的窟窿”也会在一瞬间变大，将忽然多出来的魔力全部吞掉，所以，灵依花光小金库弄来的种种魔药几乎全都打了水漂。 说是几乎，是因为多少还起了些别的作用，比如，让那本书“蓄满”的程度提升了不少。 再比如，使得许星彦的身体素质比中阶甚至于高阶法师都要强上许多。但很可惜，他并没有打算去教廷当那什么武德充沛、基本全靠自身硬莽的钢之骑士。 许星彦虚眼盯着那本发光的书，准确的说是书封页上的一个数字——99.4%。 他也不知道等这数字到了百分百的时候会有什么变化，只能希望它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最好可以就此打住，让他好好突个破，成为中阶法师，否则...... 许星彦面色凝重地捂住了胸口，否则，天知道师父还要在他身上浪费掉多少钱! 那些被花掉的钱所响起的“哗哗”声，并不只是因为钱币之间的碰撞，更多的，是因为他的那颗快要碎掉的心啊! 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把许星彦的思绪拉了回去:“徒儿，你不用打理一下再出门吗？” 是已经换好衣服的灵依。 她脱下围裙，把衣服换成了件纯白的棉裙，裙摆宛如花瓣一般绽开，衬着被挎在腰间的那个毛茸茸的粉白色布包。 灵依捋着被风吹起的发丝，斜坐在一把飘浮在空中的飞天扫帚上，那双被黑色棉裤袜包裹住的小腿，此刻也正在轻快地前后摇晃。 “不用。”许星彦收回心神，应答一声，目光在那个布包上停留片刻。 布包的做工比较粗糙，也不是很好看，但却一直都被清洁得很干净，那是他以前亲手缝制给灵依的生日礼物。 心情怎么，咳咳，突然好上了那么一点点......不行，不能让白毛团子给看出来了，怪不好意思的...... 许星彦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继续维持着面色平静。 “哎呀，你过来。” 灵依鼓起嘴巴，朝许星彦勾了两下手指，等他走到面前时，把手伸向他的脑袋，手指成爪地轻轻帮他整理了下稍微有些乱掉的头发。 片刻后，灵依满意地嘿嘿笑了一声，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似的拍了拍手，微微扬起下巴:“这样就好多啦!徒儿，你多少还是应该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嘛!” 没等许星彦回答，灵依便指向了自己骑着的飞天扫帚：“快上来吧，今天我先带你飞一次，让你好好体验一番。等徒儿你学会驾驶飞天扫帚之后，你也要多带我几次作为交换!” 许星彦眨眨眼睛，有些迟疑:“师父，这扫帚真的能经受得起两个人吗？” “当然，你本来不重，我又是怎么吃都不会变胖的美少女，肯定是可以的。”灵依自信满满。 接着，她就听见了许星彦小声的嘀咕:“希望你之后不要又为自己多长出的那点肉发愁......” “许——星——彦!” 灵依立刻炸毛，这个坏家伙，真不知道女生的体重永远都是禁忌的话题吗？！ 许星彦无所谓地笑着，果断选择释放对付某白毛团子的小妙招，踮脚，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师父，你今天打扮的很好看哦。” “......少、少贫嘴，不许和师父说这种话......”就像是戳破了一只气球，灵依刚来的怒气烟消云散，耳边暖暖的气息让她感觉痒痒的。 她甩了甩脑袋，把许星彦的脸给推开，耳垂微微发红，然后别过脸，赶紧岔开话题催促一声:“快点上来，你不是饿了吗？!” “知道了，师父，我这就来。” 许星彦笑嘻嘻地拉住了她伸出的手，爬上扫帚。 他家师父真容易对付。 “抓紧我，别掉下去了。” “是，师父！”许星彦轻轻抓住灵依的肩膀，坐稳扶好，“出发吧!” 话音刚落，扫帚载着两人缓缓升空。 ...... 片刻后。 “徒儿，你冷吗？” “不、不冷。” “那你抖什么啊？” “师父，你、你感觉错了，没抖，我没抖.......” “是吗？可你的声音都在抖哦~”灵依的脸上勾起了一丝坏笑，眼睛亮闪闪的，“唔呀唔呀~徒儿，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啊、啊哈哈，怎么可能，”许星彦语气干巴巴地强颜欢笑，“师父，你可、可真会说笑......” “哦？那好叭~”说着，灵依轻轻敲了下飞天扫帚，飞行的速度瞬间比先前快了近一倍，于是...... “......呜啊啊啊啊啊!师父，我不坐了！快放我下去!救命、救命啊！！!” 第3章 稳住不浪 风驰电掣般的几分钟后，灵依熟练地驾驭着飞天扫帚来到了一条略显偏僻的小巷上空。 她朝四周打量两眼，确认好方位，一边调整，一边控制着扫帚缓缓降落，最终停在一家小餐馆门前，自己率先跳到了地面上。 饭菜的香味混杂着些许油烟的气息，与火炉烘烤后产生的暖意一起从门缝儿里流出，将落在门边的雪融化了些，薄薄的一层水敷在雪面上，折射着星星点点的、不起眼的彩色。 看起来，这是家平平无奇的餐馆，属于在大街上几乎随处可见的那一种，但灵依经过了多方对比后，还是觉得这家的饭菜味道比较好，而且价格合适，老板娘人也挺不错的。在遇到需要出门吃饭的情况时，灵依一般都会选择这里，久而久之，也算是成了常客。 只不过，因为坐落的位置太过偏僻，这家餐馆的生意一直都不大景气，虽然现在临近正午，但店里却仍没有几位客人。 不过这会儿，许星彦可完全没有余力去注意店内生意什么的，此刻的他就像是刚害过一场大病，脸上完全失了血色，煞白一片，嘴唇哆嗦，身子瘫软，正颤巍巍地慢慢从扫帚上往下挪着。 他发誓，飞天扫帚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反人类的发明，没有之一! 邪恶且可怕的魔器！ 见许星彦还是两眼无神，一副魂丢了似的样子，灵依摇摇头，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上前两步搀起他的胳膊，好让他得以站稳。 接着，灵依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徒儿，搭乘个飞天扫帚而已，你怎么还能弄成这样子？有点逊哦~” 她还第一次见她家徒儿变成这般模样，真新奇! 许星彦眼睛聚了些焦，望向灵依，嘴唇微微蠕动，想要控诉两句“你知道自己刚才把飞天扫帚飙得有多快吗”、“有体验过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的感觉吗”之类的，但却说不出话。 低头，看地，欲哭无泪。 算了，师徒之间没爱了，毁灭吧! 他颤抖着手捂住腹部，慢慢蹲下，缓了口气后，才几近无声地挤出点儿声来:“师父，你、你先进去吧，我，就......不吃饭了，不吃了......呕，我、我有点想吐......” “不吃饭怎么可以？你不仅要吃，还要吃多多的，否则就会长不高哦!” 灵依直接一票否决。 晕飞天扫帚而已，小问题，缓一会儿就好了。 她向前倾下身子，歪头看了看许星彦垂着的脸，眼睛骨碌碌一转。 貌似，这是个少见的可以欺负徒儿的好机会？ 那她就只好...... 不客气啦！ 灵依嘴边勾勒出一丝坏笑，嫩白的手指错开许星彦的手，轻轻朝他的肚子戳了过去...... 戳戳~ “呕!” 许星彦惨绿着脸，把眼瞪得滚圆，一股灼烧感涌至嗓子眼，差点没吐出来。 好好好，你等着!(▼皿▼#) 他重重喘了口气，也不吭声，不发一语地蹲在那里缓着。 几十秒后，他的眼中重新有了神采，感觉比刚才舒服多了，便缓缓站起身，又突然晃了晃，默默俯身，捶腿。 腿麻了，差点没站稳...... 捶完腿，许星彦站定，抓住灵依先前说的话，开始反击:“师父，我还是不想吃饭，而且我认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了，如果再长高的话，也许以后和你说话时都得弯着腰了。” “......” 灵依僵硬在原地。 低头，沉默，然后重新仰起脸，笑容变得格外甜美:“不需要徒儿你担心，我当然也是可以继续长高的。” 虽然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悦耳，但许星彦很清楚，某白毛团子的话里话外都是在做一件事——警告，警告着他别把这个自我安慰的虚幻泡泡给戳破。 许星彦表示理解，但是！ 他拒绝。 “可是呀，师父，你应该早就已经过了长个子的年龄了吧？” 许星彦真切道，抱着既然已经作了大死、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他像对待小孩子那样，温柔地拍了两下灵依的脑袋，还顺便薅了一把那根呆毛，嘴上继续补刀。 “而且，我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能够让人增高的魔法魔药，所以师父啊，你可能永远都只能是小小的一只了~放心，徒儿不会嫌弃你的~” 咔咔咔—— 灵依表露的甜美笑容瞬间出现裂痕。 她抬起手，将许星彦还在自己脑袋上作怪的爪子抓住，把他的胳膊拉向了面前，随后，偏了下脑袋，张开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闭眼，咬下! “我闪!” 千钧一发之际，许星彦用力抽动手臂，虽然没抽开，但还是躲过了灵依的扑咬。 见灵依再度张开了嘴巴，许星彦眼皮一跳，赶紧躲远了些，同时嘴唇开始快速张合，将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师父您快停下这次厨房的维修费从我攒的钱里扣就行回去后一个月的家务我可以全包了接下来一周您说吃什么我就会给您做什么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一气呵成地念诵完毕后，他轻吐口气，做了个收尾:“您看这样如何？” 自家师父，认怂不丢人。 也不对，这不叫怂，这只是从了他那颗尊师的心。 再者说，后两项也本就是他的日常，做饭就不用再提了，白毛团子做家务时，他一般也都会跟在后面帮忙做“扫尾”工作，所以，唯一受伤的大概就只有他的钱包了。 虽然心疼，但问题不算太大，报某团子的一“戳”之仇要紧，他刚才似乎已经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了。 嗯，很好。 “......” 灵依的眼睛眨呀眨。 她在思考。 她在很努力地思考。 她结束了思考。 “好、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儿上，原谅你好了，”灵依松开手放过许星彦，抱胸“哼”了一声，继续道，“不许骗我，更不许说话不算数!否则、否则我就真的要咬你了!” 说完，灵依转身，抓起扫帚，自顾自地向餐馆走去。 她现在还有点小生气，毕竟真的被戳到了痛处。 徒儿太过分了，二十......算了，十分钟都不要再搭理他! 许星彦暗笑一下，然后提醒自己要收敛点，今天已经逗过白毛团子好几次了，再逗就有点过分了，待会看情况，可以找个机会哄哄她。 他这么想着，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 餐馆的门上系着条细绳，绳子上挂有一颗略显老旧铃铛，推开门，踏着它叮当作响的声音，两人走进了充满暖气的屋中。 烧着茶壶的火炉散发着热浪，填进炉口的木材正噼啪作响。炉边，一只有些发福的橘猫沐浴着火光，安逸地躺在地面上休息，和柜台后眯眼打盹的老板娘竟有几分神似。 听见动静，老板娘支着胳膊直身望去，看清楚来客后立刻眼睛弯弯，热情地迎过来打起招呼:“午安，奈芙薇尔小姐，您这是......” 她悄悄打量一眼两人的气氛，顿时猜到了点什么，暗道一声年轻真好后，带着更加灿烂几分的笑容继续道:“又带着徒弟来照顾我这里的生意了？” 灵依不大自在地“嗯”一声，打了个招呼。 虽然老板娘是好人，但就是太热情了些，她有点招架不来，而且，总觉得老板娘今天的笑容有点怪怪的....... 没有再多想，灵依撇开许星彦，用眼神征得同意后轻轻把老板娘拉到一旁，无视了他递过来的探究目光，小声说道:“那个，婶婶，我还是按照以前的份量随便来几样就行，但是我徒儿他......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我也不懂做菜，所以，能不能麻烦您看着给他做些容易消化的？” “当然可以，您放心，我记住了。” 老板娘点点头，哎呀，奈芙薇尔小姐真的好可爱，想养女儿的第721天。 她压下想摸摸灵依脑袋的冲动，绕过柜台走进后厨准备去了。 灵依有些狐疑地来到一张靠窗的桌前坐下，果然，她依然觉得老板娘有点奇怪，还是说，其实是她自己出问题了？ “嘎吱——” 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但许星彦停顿片刻后，又把椅子推了回去，绕到灵依的左侧，紧挨着坐下来。 “师父，在想什么呢？”他笑嘻嘻问道。 “......” 灵依想起自己应该还在生气，而且十分钟还没有到，就干脆别过脑袋，不看他也不理他。 然后，灵依就感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被抓了起来，上下叠起，又被暖意给裹住。 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两手便不再动弹，转过头抬眼凝视着那双带有笑意的黑色眸子。 “干什么？”灵依鼓着脸，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先说好，这不是她特意搭某人的，都是某人使坏！ 许星彦紧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搓，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今天还在下雪，天冷，风又大，再加上师父你刚才在高空中把扫帚骑得那么快，肯定很冻手，我帮你捂捂，防止冻伤。” 法师哪有那么脆弱，怎么会这么简单就冻伤......灵依想着，感觉脸蛋有点发烧，鬼鬼祟祟地扫视一圈四周，见无人注意这边，便没有把手抽回，细不可闻地嘟囔了一句“好吧”，又再度别过脑袋，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至于十分钟不再搭理某人...... 她......她忘记了！ 难得徒儿这么体贴什么的...... 灵依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等待饭菜上桌，又沉浸在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吃完了这顿饭，基本没注意吃的是什么。 顺带一提，老板娘给许星彦端上来的一碗清淡的蛋花粥，略带咸味，里面添了些瘦牛肉丁，并再三悄悄暗示，这是灵依专门吩咐好让她做的。 许星彦向老板娘表示明白，真心觉得这碗粥相当美味，暗自给出好评，将其划入了自己的菜谱中，准备改天在家里做一次让灵依也尝尝。 不过，即便他吃得很满意，在将要离开时，还是向灵依表达了对飞天扫帚的绝对抗拒，坚决选择要慢慢步行，美其名曰“饭后消食”。 灵依虽然不满地抱怨了几句，但也就由着他了。 她觉得自己既然身为师父，当然要宠着徒弟一点，绝对不是因为徒儿的举动先前让她有些开心之类的...... 不，她才没有开心! 至于灵依忘记了买她所需要的药材，那就是另一个故事，或者说事故了。 —————— 一周后，深夜。 原本静静躺在床上睡觉的许星彦忽然睁开眼睛，将被子掀到一边，举止鬼祟地从床上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到放在床边的一个箱子，把它轻轻提起，抱在怀中，然后慢步走到卧室门前，推门走了出去。 箱子里装的都是魔药，瓶瓶罐罐的有很多，虽然这个箱子是炼金产物，不需要担心里面的东西会碎掉，但他还是要把动作放轻一些，免得发出什么响动，这玩意不隔音，嗯，有待改进。 要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他意识海中那本书封页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99.9%，而按照以往速度的来估算的话，数字变成100%的时间就在今晚。 也就是说，困扰他三年的“水池”上的出水口很可能就要被堵上了！ 许星彦那是相当的激......好吧，其实他也不算太过激动，只是兴奋罢了。对于魔法境界之类的，他一向看得都不重，够用就行，当然，能更进一步谁都愿意，不愿意才奇怪。 他估摸着这本来路不明的书可能是那种很罕见、很厉害的炼金产物，不知道等“蓄满”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又会不会波及到灵依，毕竟，历史上因为炼金物品而莫名奇妙就死掉的禁咒也还是有一些的。 更何况，就算想拉上他家师父一起，也依旧告知不了她这本书的存在。 许星彦不大放心，怕有个万一，就准备先跑到阁楼上，离远点看看情况再说。不过，为了防止自己出现什么意外，他这次准备的魔药可以说是相当齐全，种类繁多，不仅差不多掏空了他积攒下来的小金库，还偷摸着“借”走了灵依研究所用的一些罕见的魔药材料。 而且...... 许星彦摸了摸口袋里装着的魔石。 这东西，关键时引爆，也能弄出来很大动静，真要遇到实在兜不住的情况，如果确定不会波及到灵依，那他也是会求助的。 到了那时，估计也不用担心如何告知这本书存在的这档子事了。 他很怕死的，一定要稳。 在他看的书里面，浪的法师大多都死掉了，死得很惨的那种。 嗯，他才不学，都是坏榜样。 第4章 盗版书害人不浅 “嗯？” 路过灵依卧室时，许星彦朝那边瞥视过去，摇头，无奈叹气。 这个笨蛋，不长个子也不长心，睡觉之前又忘了关门，多少能防备一点吧？怎么说他也是个男性...... 停顿片刻，许星彦将魔药箱放在门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床上，灵依睡得很香，四仰八合地把被子踢到一旁，只剩一角搭在肚子上，两条光滑白嫩的小腿全都露在了外面。 也不怕着凉...... 许星彦看了一眼被皎洁明月披上层银纱的灵依，赶紧给她盖好被子，移开视线，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上，挡住了月光。 “晚安，师父。”他在门前无声说道，然后提起魔药箱，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 卧室内，睡梦中的灵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察觉到刚才似乎有谁进来过一样，便半梦半醒地嗅了嗅鼻子。 嗯，气息很熟悉，是徒儿呐......那就没事了......可是......他这个时候......为什么......会过来这里呢...... 灵依的思绪就此中断，咂巴了两下嘴巴，再度陷入梦乡之中。 —————— 法师塔的阁楼不大，平时也用不到这个房间，只是用来堆放些杂物，也因此，相比于其它房间，这里受到打扫的频率要少了许多，地上也有些积灰。 控制脚步，踩着那几节固定在墙上的老化木梯，许星彦推开正上方充当着门的翻板，扒住阁楼的地面，纵身一跃，钻了进去。 借着天窗投下的月光，许星彦走到靠西堆放着许多纸箱的那面墙边，轻轻掸去纸箱上的落灰后坐下，把魔药箱放在了随手可以碰到的地方。 即便尚未完全沉静心神，他现在也可以清楚感知到意识海中的情景，那本水晶书所散出的光芒要比平时亮上太多，将昏暗的“海面”，或者说“湖面”给照得波光粼粼。 暂时没什么可做的，许星彦便默默数起了自己的心跳，以此驱散等待中脑子里不断冒出的纷杂念头。 当心跳数达到102时，他预料中的情况发生了——书的封页上，那个数字忽然跳到了100%，而后立刻消失，并在一瞬间将他体内的魔力吞噬得一干二净。 突如其来的虚弱感让许星彦晃动了下身体，他连忙撑住箱子，脸色发白，但眼睛却是格外明亮。 夜色静静地笼罩着，扼住了其它一切响动，使得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任凭时间流逝，那本书却像是睡着了般，再没半点动静。于是，许星彦便重新开始数起了心跳，没别的办法，就等着呗。 没事，夜还很长，时间还多，他也有着充足的耐心等待。 ......673，许星彦继续耐心地等待。 ......1496，许星彦稍微失去耐心，暗自腹诽了两句。 ......2571，许星彦不耐烦地抠起了纸箱。 ......3784，许星彦在极度不耐烦中一拳砸穿了纸箱。 问，是什么让人如此暴躁？ 搞什么啊，吸了三年魔力，就只是变动个数字？莫不是消遣他的？! 就算没别的变化，能不能快点从他的意识海里出去？!（╯‵□′）╯︵┴─┴ 等等，他突然有了点想法...... 许星彦揉了揉眉心，榨取出自己刚恢复了一丝的魔力，将其引导进入意识海中——那本书随即便有了反应。 呵呵，没有一点使用说明，绝对差评！许星彦脸色一黑，无话可说地看着接下来的变化。 就像被一只手温柔地牵着，那缕魔力被牵引向水晶书所在的地方，轻轻抚摸上它的封页，晕开了朵羞涩般酡红的荧光。 水晶书颤抖一瞬，在荧光的笼罩下，开始以一种轻快的节奏绕着魔力慢慢旋转，就像是种舞步，虽看不见身姿，但却暗藏着几分优雅的韵味，逐渐将光晕拉成了条细长的丝线，又用其把书包裹起来。 片刻后，书停下旋转，丝线化作点点暗红的星光消散无踪，银色的符文在封页上如星子般闪烁、交织，最终勾勒出一串华丽的字体—— 《速成必修:高贵法爷的自我修养》，右下方还搭配着行小字——“教你如何快速成为法神并惊艳到所有人”。 “......？” 许星彦脸色一僵，脸上刚浮现出的那丝期待立刻灰飞烟灭。 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和之前的“舞姿”相比，这本书的名字是没睡醒的时候取出来的吧喂？！ 而且，怎么一股子魔法资料书的味道，不，还不如那些，单从名字来看，这书就像是个盗版！ 感觉像是在做一场荒诞的怪梦...... 带着心累，许星彦又引过去一丝魔力，变化继续，水晶书哗啦啦翻动起来，最终在书页厚度的前三分之一处停下，与此同时，一阵风带起了意识海中的些许水花，他也得知到了这本书的部分用处—— 整部书的前三分之一，都以一种奇异的符文收罗记载下了存在于世的大多数魔法，并且，只要认真读取这本书上的魔法，许星彦就可以直接大致掌握其基础，只要实力足够且元素亲和，就能够将其释放。 换句话说，他现在基本上没有能放出来的...... “好东西啊。”沉默片刻，许星彦回过神点了点头，暗自兴奋，但却并不是因为可以学会很多魔法、精进魔力这种事情。 他并不算热爱魔法，当初，之所以一个人冒着危险和严寒跑到雪尔城来，只是因为他有听人说过，这里坐落着魔法协会的总部，是法师们的圣地与摇篮。 他想过来碰碰运气，想着万一可以学会魔法，那就再也不用到处流浪了。即便只会一个魔法，那也是高贵的法师，到哪都可以混到口饭吃。 至少，能活得比以前更好一点。 不想再受冻挨饿，仅此而已。 可很快，他的这个愿望就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实现——一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姐姐收留了他。 许星彦小时候倒是被一位好心的大叔收养过，但没过多久，那位大叔就死了。再之后，都是些打着收养名号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好在他也算不得中过招。 他本再没敢奢求过发生这种事情的，但既然误打误撞实现了原本的愿望，所以，他也有了新的目标。 依旧没有大的抱负，只是想安安稳稳地从布尔尼威毕业，然后在魔法协会找个职务，留在雪尔城，继续待在灵依身边照顾她，这就足够了。 和现在一样。 因此，令许星彦兴奋的其实是另外两点。 第一点在于，他不用再劳心劳力地去记忆那些复杂得让人头疼的魔法公式了。 要知道，虽然初阶魔法还算正常，但中阶魔法的一般就需要十几页、甚至是数十页纸来记录，如果要想施展，就必须把那些东西全部给背下来，而这，还只是基础。至于高阶和超阶魔法，那就更不用提了，用上一本书来记载一个魔法是相当常见的操作。 虽说受限于实力，在实战方面，他的成绩平平无奇，理论方面的成绩倒是很优秀，可如果能省下来这么一档子事，他当然也是万般愿意的。 说起来，许星彦还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灵依明明是那个样子，可一旦涉及到魔法学习时，这些个困难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轻轻松松就全被吃透了。 真就是天赋全点在魔法上了？ 而让他所兴奋的第二点嘛...... “嘿嘿......” 许星彦用手指压了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即便是在夜色中，他的眼睛也仿佛要透出光来，原因很简单，他可能要发财了。 想想看，从古至今，有多少强大的魔法断绝了传承，而他又可以从这方面弄到多少的利益？ “嘿嘿嘿......咳!”许星彦干咳一声。 冷静，冷静，这事急不得，书里的魔法全都来路不明，万一一不小心，害得哪个家族所独有的传承魔法烂了大街，会出大麻烦的! 更何况，他只是个初阶法师，可信度也自然不高，所以如果想贩卖魔法什么的，还得想办法拉上灵依，让她站台才行。 想到这，许星彦有些头疼，没办法告知灵依这本书的存在，难以解释啊...... 这事不大好办，他之后得再想想。 许星彦甩甩脑袋，把杂念丢到脑后，心念一动，那本书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书面呈紫水晶般晶莹剔透的色彩，空灵地点缀着荧光，就像是童话中的星空那般梦幻，而那行银色小字，则是横跨星空的银河，流光溢彩。当然，不能细看，书名太破坏意境了。 至于里面的书页，除却质地外，倒是像很常见的那种，总体呈白色，其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奇异符文，每一枚符文上都蒙着层淡淡的荧光。 许星彦从没见过这种文字，但却莫名可以理解其中的含义。 此刻，这本书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仿佛有着生命，只是在沉睡着，徜徉在梦境中。 “奇怪，”许星彦轻声呢喃，指尖划过了书面，“把这书拿在手里，为什么会感到......” 他停顿下来，斟酌着用词，可还是描述不出此刻涌现在心中的感受。 安宁？喜悦？低落？或许或许都有，但又并不完全，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抚摸着朵轻柔的流云，稍一用力，云便就要碎了。 定下心神，许星彦翻动起书页，目光随意地停留在了一行符文上，将那些奇特的文字一点点在脑海中勾勒下来。当完全勾勒完成时，一个他从不知晓的魔法便烙印在了脑中，就仿佛他一直都掌握着的一般。 “要消耗精神力？” 感受着突然出现的一丝疲惫，许星彦不大确定地猜测道，这玩意儿他现在还无法清楚判断，毕竟初阶法师玩不转这个，精神力只能留守在意识海中，无法影响外界，如果要想初步掌控，需要到中阶才行。 有感受到世界对初阶法师浓浓的恶意，太弱小了还真是抱歉啊......许星彦默默吐槽一句，思考起既然记录的魔法只占了这本书的前三分之一，那么，剩余的部分又是用来做些什么的呢？ 许星彦快速把书翻到记录奇异符文的最后一页，然后继续往后翻去。 书页纹丝不动。 他不信邪，尝试加大力度，又试着使用了魔力，但仍旧毫无作用，那之后的部分就像是一个整体，完全无法撼动。 思索片刻，许星彦将这本书收了回去，调动情绪，笨拙地拨动起自己的意识海，将一朵蕴含有精神力的小小浪花打在了书页上...... “呜——” 低沉的声音忽然传进他的耳中，那本书骤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意识海中大浪滔天，又在一刹那被连接向水晶书的透明薄膜覆盖着镇压下来，“哗啦啦”撕破一片寂静，将许星彦震得头疼耳鸣。 下一刻，他开始后悔起先前的举措了。 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在一瞬间吞没了他的身体各处，粗暴地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许星彦的视线完全黑了下来，身体剧烈颤抖得不停，一个不稳，直接从纸箱上重重跌落在地，左手握爪，使劲抓向胸口，胳膊上青筋狰狞暴起，像是要把那里的肉与骨一并挖下来似的。 “咳啊......哈......” 冷汗爬满了许星彦的额头，痛苦使他止不住地在地上翻滚，他感到仿佛有千万条虫子在啃啮他的骨头，而大脑中也有数把利刃在肆意搅动。无法忍受的瘙痒和剧烈得无以加复的痛楚一并灼烧着他那根绷起的名为意识的弦。 他想要骂人，想要像野兽一样嘶吼，但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那里充斥着血的铁锈味。从外面看，他的皮肤已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淡红，浓浓的蒸汽正不断从他身体向上涌出，脸上还不时出现与那本书如出一辙的符文，一闪而逝。 但他却依旧醒着，清醒地忍耐着这份痛苦。 他一向觉得忍受力强是一个很不错的优点，因为他的忍受力就挺强悍，但是现在，呵呵！ ****,为什么还没晕过去啊？! 许星彦紧咬住颤抖的嘴唇，迫使自己提起一丝力气摸向口袋，但又忽然停下，转而摸索着将魔药箱拉过来，胡乱拿起里面的魔药后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也不管是治疗什么的，一瓶又一瓶，一股脑全都灌进了嘴里。 反正喝不死人!正好，他现在哪哪都疼！ 由于手很抖，地面和衣服都洒满了药水，混合在一起后就像是发生了些什么反应，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相当刺鼻难闻的气味。 所幸许星彦现在闻不到，因为他的嗅觉也失灵了，如果闻到也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喝下那么多的魔药，也不知道是哪些起了点作用，让瘙痒和疼痛减轻了些，但却又让许星彦多出了种新的感受——恶心，恶心到了极点，但他却做不出呕吐的举动。 三重痛苦夹杂在一起，使得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摇摇欲坠。而就在这时，一股乳白色的能量从水晶书中涌出，流入了他的身体。 能量很温和，暖洋洋的，像是要抚去痛苦，让许星彦想起冬日里的暖阳，但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反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那能量貌似远不止一股。 下一刻，他那预感就得到了印验，水晶书开始一个劲地朝他输送能量，就像是硬要将鸡蛋塞进吸管里，完全不考虑许星彦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虽然真的塞了进去，但吸管又被涨破，于是能量又开始修补，修补完后继续涨破，如此反复。 在最后，许星彦感觉得身体就像是个慢慢膨起的气球，不大愿意想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当然，也不需要去想了。这份痛苦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到达了极限，意识渐渐归于沉静。 黑暗的意识海中，那本书依旧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破坏与修复，与此同时，满溢到外泄的能量将许星彦的衣服震得粉碎，而在那本书的下方，一个个乳白色光团汇聚起来，然后开始压缩，变得愈发稠密。 第5章 中阶 天窗外，挥洒银光的明月向西继续走去，又被夹杂雪花的寒风吹得躲进了云雾后面，院中，摇曳着的老树影也随之淡了些，有些无力地拨动起残叶，等待着天色破晓。 夜已过了大半。 地板上，许星彦悄然醒来，眼神逐渐聚焦，回忆起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后，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舒展了下身体。 他恍惚片刻，捏了下拳头，感觉就像是刚泡过热水澡似的，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之前的痛苦也仿佛只是一场梦，清醒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除却精神上还有些疲惫外，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但萦绕在鼻尖的刺鼻气味还在提醒着许星彦那一切可并不是梦境。他低下头，打量一圈空掉了的瓶瓶罐罐，以及地面上交融在一起的液体，不由得无奈苦笑。 比起普通的灰尘和垃圾，魔药残液可是要难以打扫的太多，他之后大概得费上不少功夫了。 不过嘛，虽然这一次基本废掉了小金库，还弄得满地的狼藉，之前更是疼得让他度秒如年......但这些都不重要！ 许星彦嘴角上扬，闭上眼睛，调动起精神力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充沛魔力，又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四周，果然呐，虽然算不上孰优孰劣，但和用正常视线来看就是不大一样。 在初阶巅峰安如磐石了三年之后，他终于突破了......真叫人感动...... 虽然说不上有多在乎这个，但他又不是活了很久、看淡了人生的老人，这种事情怎么都会有些开心吧？ 就，只有一点点，真的。 许星彦拍拍脸颊，睁眼，轻吐口气，按耐住情绪，很快冷静了下来，思考起等天亮之告诉他家师父之后，要不要一起去买点什么东西庆祝一下。 不对，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必须确认。 许星彦再度沉静下心神，将意识投入了那片比之前亮上、也大上许多的意识海当中，精神力如呼啸的海风般迅速卷过海面，停在了那本书的不远处。 此刻，紫色水晶书正在意识海中央的上空静静飘浮着，如往日一样，只是呈现的数字变成了一个古怪的书名。 许星彦停顿片刻，有点紧张地试探着用精神力触碰向书面，还好，没有再产生异变，那本书只是微微亮起，随着精神力的方向翻动了下书页。 “呼，没再闹幺蛾子就好......” 许星彦放松下来，将视线投向书的正下方，一块乳白色的棱状晶体正飘在那，底部轻触水面，周遭微微激起的魔力波动形成了一个轻柔的白色圆环。 这是法师得以诞生魔力的魔力本源所凝结成的本源结晶，也是踏入中阶后的特征之一，在这之前，本源都只是一团薄薄的气体，打散了，法师也就废掉了。 本源结晶一方面可以加快魔力的恢复，而另一方面，也显示着该法师所亲和的元素种类，至于白色...... “......”许星彦沉默无言，转身，用力揉了揉眼睛，回头，再次看向他的本源结晶，嗯，没有看错，是白色的。 与之相对的，他的脸色黑了下来。 很好，突破带来的喜悦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也完美解决了他需要考虑买什么东西来庆祝的问题。 多省事啊......真是帮了大忙了，哈哈，好开心...... ......开心得简直叫人面目扭曲!(??◣w◢)?? 许星彦捂住额头，脸皱成了一团，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和法师这个行当相冲。 被困在初阶巅峰三年不说，今晚又受了那种折磨，到头来，结果只是基本上算突破了个寂寞？！ 他在极短的时间里想好了以后出门时的自我介绍——我师父，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全元素亲和，而我，同样也是几百年都难得一见，难得一见的零元素亲和! 听，多么令人骄傲啊！ 许星彦骄傲得头都要大了。 白色本源结晶，象征着零元素亲和，换句话说，没有一个元素看他顺眼的，真·人嫌狗弃！ 虽然也能继续突破，但中阶往上的魔法是别想学了，根本用不出来。如果想等级碾压，力大砖飞？那也要有砖才行，初阶魔法只能算是小石子，魔力再多也只能滋点火花啥的，最多，能滋得好看点？ 得，看来还是要和初阶的小可爱们坐一桌......或者说，靠着身体素质，撸袖子玩近战？ 嗯......他选择不打架，伤和气。 许星彦想起了灵依，虽然那只白毛团子的全元素亲和不知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学不会中阶往上的土元素魔法，疑似有点水分，但即便如此，同样是人，而且还是师徒，这差距也实在太大了吧？！ 片刻后，他捏捏眉心，脑海中已经出现了灵依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画面——先是沉默一会儿，接着突然展露笑颜，故作乐观地说些自己很厉害很天才、一定可以找到解决方法之类的话来安慰他...... 许星彦明白，他家师父是真的想让他成为一个厉害的法师，当年他迟迟无法突破至中阶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情景......然后灵依就开始败家，跑去尝试着炼制各种古怪的魔药了...... ...... 不行!不管是为了嘴巴，还是为了家里越来越少的金币，这次一定要阻止她！ 许星彦默默下定决心，虽然他也明白，那家伙多半是不会听劝的。 没再想这个，许星彦开始考虑起了另一个更加现实一些的问题，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除非拜托师父帮着走后门，否则他很难在魔法协会任职——实战方面应该过不去。 这么看来，他得抓紧时间想清楚，该怎么买卖断绝传承的魔法这档子事了，以后就指望这个赚大钱...... 唉，朴实无华的有钱人的生活正朝着他招手，顿时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许星彦有些豁达地打趣着自己，余光却落向了那根掉落在地的魔杖上，沉默，然后将其捡起来擦拭干净。 无需欺骗自己，他才十七岁，在这个年纪，又怎会对强大的魔法没有一丝憧憬？既然学习过中阶魔法的相关知识，也记忆了一些，那，随便试一下吧，好让自己安心，或者说死心。 “呵......”他低笑一声。 手腕翻转，指尖划过魔杖，涌动体内的魔力，在脑海中勾勒好法阵，轻声念诵出咒语...... 凭借着记忆，许星彦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这些操作，随后，周遭元素波动起来，一股灼热的暖流开始在他体内流窜，如臂指使地涌进了魔杖之中—— “锵——” 伴着声清脆的鸣叫，炽热的火浪驱散了阁楼中盘踞着的墨色，火凤凰高傲扬首，肆意地展开双翼，将夜与夜之间撕开裂隙。 许星彦静静看去，眼中倒映着滚滚的鎏金。 火焰在熊熊燃烧。 没有失败，魔法一次而成。 “这就是，中阶的火焰？” 他垂下魔杖，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仿佛还未相信，然后伸出手去，像是要触摸盘旋在上空的炽红，又忽然停下，回过神，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 明明并不怎么在乎的，为什么心里却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许星彦不清楚，甚至都有点无法确定自己先前是否真的不在乎这个了。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真的很高兴，就仿佛，从来都是因为魔法而学习魔法一般，很纯粹，不带有任何目的......好奇怪的感觉，他似乎不认识自己了。 ......？ ......等等......不认识......自己？ “嘭——” 一声巨响将许星彦惊醒，他猛地看向了声音来源，与此同时，心中的那丝怪异也顿时消散。 那只被他释放出来的火凤凰貌似渴望着外面的世界，就在刚才，倏地一飞冲天，炸毁屋顶，在夜空下化为了一朵绚烂的焰火。 紧接着，透过翻板，许星彦瞥见了楼下的灯忽然亮起，随后赶来的，是来自灵依愤怒的吼声:“许——星——彦!大半夜的，你在搞些什么东西，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完了，全完了！ 奈芙薇尔家生存守则第五条——千万不要打扰到灵依·奈芙薇尔的休息，否则就会被扣上害得她长不高的黑锅，被她给狠狠地教训! 许星彦面无表情，再次抬头，透过那个炸出来的破洞，仰望着挂在天边的明月，猛烈的寒风呼啸，从洞口灌注进来，漠然拍打在了他的身上。 今晚，月色很美，风儿很凉，而他的悲伤，逆流成河...... 哒哒哒。 灵依踏着拖鞋走上楼梯，眼角处还留有着点点的泪水，发丝也很不柔顺地胡乱翘起，交错落在红扑扑的脸蛋上，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 而且，从那鼓起的嘴巴和有点凶凶的眼神来看，显然，她的心情现在不大美妙。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许星彦心虚得发慌，一个劲地踱来踱去，思考这次该怎么应付过去。 要不，干脆躺在地上装死，把白毛团子给吓一大跳，先转移她的注意力再说，等这之后，她应该就会把这事给忘得差不多了...... 很好，就这么干! 许星彦左手握拳，捶了下平摊开的右手，然后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去，只不过，又被一个躺倒在地的碍事魔药瓶给顶了一下，不得不再半坐起来把那瓶子拨到一边去。 也就在这时，灵依踏着木梯，把脑袋探进了阁楼中:“我说你啊，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 眼前景象的混乱令她的语速逐渐放缓，直到完全停下——空荡荡的魔药箱旁，混合在一起的魔药与灰尘浸染着那满地的衣服碎屑，碎裂开了的药瓶东倒西歪地遍布四处，屋顶上还有一个破了的大洞，以及...... 灵依呆滞的目光慢慢挪向了阁楼的中央，在那里，半坐在地上的许星彦正礼貌而尴尬的微笑着，而且全身赤裸裸...... ......等一下。 赤、赤裸裸？! 诶、诶诶诶诶诶？！ 在一片沉默中，灵依与许星彦对视了片刻，然后...... “咦呀——!” 一道充斥着羞意的尖叫声穿透了黑夜，灵依的脸上瞬间飞起朵朵粉霞，而且迅速向脖子扩散过去，那根原本还像没睡醒般耷拉着的呆毛立刻绷得笔直，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间，许星彦仿佛看见她的头顶上出现了一缕缕淡淡的蒸汽。 咚! 陷入慌乱中的灵依脚下一滑，从木梯上摔了下去。 还没有意识到情况的许星彦连忙跑到阁楼入口处，探身向下张望:“师父，你还好吧？”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刚爬起来的灵依顾不得摔得发疼的屁股，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摇晃着脑袋，语无伦次：“你你你......不对!那个，请听、听我解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 没等许星彦回答，灵依又猛地弯下腰，开始不停地鞠躬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完了完了，我要长针眼了，呜呜呜......” 许星彦眨眨眼睛，琢磨着她说的话:“长针眼......师父你，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了？” 闻言，灵依颤抖一下身子，捂着眼睛慢慢把头抬起，用另一只手朝他指了指:“你，你......唔......” 没有再说些什么，害羞到极点的灵依直接转身，飞奔下了楼梯,然后...... “......那、那样会着凉的，我这就去给你找衣服!”她结结巴巴地声音从楼下传来。 那样？着凉？ 许星彦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两眼，沉默，脑中缓缓出现一个问号——所以，他身上的衣服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片刻后，他有些回过味来，缓缓扭头，看着地上的衣服碎屑，又回想起先前那本书不停涌现出的能量...... 嗯，他大概是明白了...... 许星彦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眼睛一转，露出一丝坏笑，于是...... “啊啊啊啊啊！师父，你流氓!” ”咚——” 楼下，一道像是撞倒了什么东西的响动传来，接着，灵依带着哭腔的慌乱声音响起:“呜呜呜......真、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于她的反应，许星彦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份的任务完成的真早，算是破了个记录，不错，不错。 第6章 花海中的城堡 与此同时。 不知处。 一片氤氲着雾霭的花海。 淡雅的花香从各处汇聚，被如水的月光洗涤后，在薄雾的碎银中融化，等待清风拂过，把它们送往星空上那遥远的银河，点亮最璀璨的颜色。 在那之前，它们会很有耐心，正如时光冲刷过千百次，花海却仍旧在绽放。 花海的边缘，一片森林在夜色中沉睡着，于夜晚活跃的虫鸣鸟啼萦绕其间，又被它的呼吸送向了花海的中央——一座仿佛隔绝于世的城堡。 城堡整体呈六芒星状向外放射，六座高低不一的塔楼错落交织，颜色很淡的青灰之间点缀着一星半点的橘红，又被深青的塔顶盖下，在月夜的笼罩中透出些许近墨的紫意，孤独而沉默地守望着这里。 在最高的塔尖旁，一个半圆的露天台从稍下方的位置探出，齿状的边缘爬满了草木藤条。 露天台的中央，一架老旧的躺椅正晃晃悠悠地吱呀作响，躺椅上，神色悠闲的老人轻嗅了口周围草木的芬芳，笑了笑，摘取下一片指甲大小的嫩叶放入口中，然后把手伸向支在一旁的小桌，拿起桌上放着的半瓶打开的酒，用洗得发黄的衣袖擦拭了两下瓶口，把酒水朝一盏两角翘起的杯中倒去。 青橙色的液体哗哗作响，还未等平静，便被他轻轻摇晃了两下，略微昂首，一饮而尽。 兴许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老人的眼睛明亮了些，他放下酒杯，弄出“吱呀”的声响重新躺下，长度及腰的白发被压在身后，慢慢捋着披散在胸前的白胡须，遥望天际，蔚蓝色的眸中仿佛升起了轮明月。 啪嗒、啪嗒。 硬底鞋踏过地面的响动由远及近，随后，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从塔楼里探出脑袋，静了片刻，带着与那片花海近似的熏香，如旋风般飘到了露天台上。 飞扬的红色裙摆下，两节白嫩的小腿很有活力地带动女孩蹦跳着来到了躺椅旁，她将双手背在身后，踮起脚尖，朝前欠身，脑袋向右歪了下，柔顺的红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泛着月色的光泽。 一阵风起，女孩挂在腰间的香囊散发出的香气淡了些，裙摆也随之飘飘，就像是朵不安分跃动着的火焰。她微微动了一下鼻尖，然后盯住老人的脸，不满地嚷嚷起来:“臭老头，你又偷偷跑过来喝酒了!” 老人没理会她。 于是，女孩便要伸手去捂他的眼睛。 “樱弥子，安分一些，”老人抬了下手，温和道，“我喝酒喝得正大光明，又何来‘偷偷’二字可言？” 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女孩，让她怎么也做不到把想要作怪的手伸出去，没有办法，她便缩了回手，从小桌下抽出一把椅子，装出副“我很生气”的样子，双臂环胸，撇开脑袋坐在一旁。 老人瞥了她一眼:“装出那副样子可没用，毕竟，我还没老眼昏花到那种地步，你生没生气，我还能不清楚吗？” “哎呀!”名叫樱弥子的女孩一秒破功，“哪有你这样的？” “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别老想着耍些小孩子的把戏。”老人笑呵呵道。 “说得就跟我小时候耍这些把戏时,你有搭理过我一样......” 樱弥子撇撇嘴，不满地低声咕哝一句，抬头瞅见老人又伸向酒瓶的手，抢先一步夺下酒瓶抱在了怀里，朝老人微微一扬下巴:“既然你说我已经是大姑娘了，那这瓶酒就是我的了，我也要喝喝看这东西有什么好的!” “呵呵呵......”老人无奈笑着摇头，随手一抓，酒瓶便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才刚成年的小丫头片子，可不能允许你喝酒。” “你不讲理!”樱弥子伸出食指指向老人，愤愤质问道，“前一句话还在说我已经是大姑娘呢，现在，就又成小丫头片子了!” “根据不同的情形，我可以做出不同的判断。”老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樱弥子一脸嫌弃:“你瞅瞅你这人！” 但老人丝毫不在乎，也没再去拿酒杯，直接对着酒瓶喝了一口，然后无视掉女孩，继续躺着看夜空。 沉默一阵，樱弥子琢磨着自己的耐性可比不上老人，便又忍不住开口了:“老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出来了？” “我又不傻，你喝了很多酒嘛!” “嗯......” “别只会‘嗯’一声啊，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在思考，该怎么编造一句合适的话来敷衍你。” 静。 两人对视一瞬，一个暗藏笑意，一个有些发懵。 樱弥子惊呆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可以如此坦然地说出“正在考虑要敷衍你”这种话。 片刻后。 “臭老头，看招!” 樱弥子张牙舞爪地抬起右手，朝老人手里的酒瓶一挥，一阵幽冷刺骨的寒气弥漫开来，瓶中的酒水顿时凝结成冰。 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看见，在她那白皙右手的手背上，一个颜色极淡的冰花图案一闪而逝。 老人像是没察觉到似的，自顾自地再次举起酒瓶，昂首张开嘴巴，刹那间，冰块就又重新变回了液体，落进他的口中:“嗯，冰冰凉凉的，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那银白的胡须在轻轻抖动着。 樱弥子有些泄气了，蔫蔫地趴在桌上:“总感觉在你面前，我简直都不像是个法师......” “所以呀，你还不快想想办法，抓紧时间突破到禁咒？” “那个太难了嘛!”樱弥子默默估算一番，赶紧摇头，“应该还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呢！” “我看啊，不是因为难，而是因为你偷懒的时间太长罢了。”老人放下酒瓶，闭上眼睛说道。 “是是是，我知道啦，之后会好好练习魔法的!”樱弥子顺着他的话敷衍两句，然后眼睛一转，轻轻踢了踢躺椅，嘻嘻笑道，“但你要先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阵平静的鼾声。 “这就睡着了？真的假的？” 樱弥子疑惑站起身，探头探脑地在老人面前挥了两下手，没什么反应。 “总感觉像是装的......” 女孩嘟囔一句，悄然消失。 又过会儿，脚步声再次响起，樱弥子抱着一床厚厚的被子重新返回，看着那张满是皱纹的安详睡脸，她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胳膊一递，直接把将被子丢下去，把老人埋了起来:“臭老头，睡死你得了!” 依旧没有反应。 樱弥子见状，轻哼一声，但还是磨磨蹭蹭地弯下腰，给老人盖好了被子，好让他把脸露出来，默默伫立一会儿后，无奈叹了口气，只得转身离开了。 也就是在这时，老人重新睁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的睡意。他轻轻拍了一下身上盖着的被子，沉默无言，扭头看向小桌上的酒杯，将剩余的酒全部倒入杯中后，缓缓起身。 端起酒杯，老人踱步走到露天台的边缘，迎着夜风，面向了那片花海，目光逐渐深邃，仿佛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他似乎很出神，一直静静保持着这个姿态，只有胸前的起伏还在表明这不是具没有生命的石雕。 直到天边的第一缕霞光落在身上，老人手指轻轻颤抖，这才恍然醒来。 他垂眸，轻轻低笑一声，看向那杯不知道端了多久的酒杯，奇异的是，那杯酒里倒映的不是天边的景色，反而是一处云雾缭绕之地。 “唉，人呐......” 老人像是有些感慨地咕哝着，挥动胳膊，把酒洒向了花海。 一片的晶莹。 不久后，鼾声再起。 第7章 这不魔法 时间:尖叫声划破长夜的二十分钟之后。 地点:法师塔，餐厅。 审判官:灵依·奈芙薇尔。 受审人员:许星彦。 审判内容:有关嫌疑人许某于深夜做出种种恶劣举动的缘由，及之后当给其以何种处罚。 审判过程:如下。 ...... 餐桌的主位上，依旧穿着睡裙的灵依正襟危坐，面色严肃，正向前方投以无声的凝视。 在她的对面，穿好了衣物的许星彦把胳膊支在桌面上，手托着下巴，瞪起双死鱼眼和灵依对视着。 他得承认，半夜打扰别人休息是他的错，所以也没多说些什么，任由灵依在那之后把他从卧室里给提溜出来。 他有经验，理亏的时候，那就先顺着白毛团子的毛撸，至于眼下这情况......就权当是陪自家孩子扮家家酒了。 片刻后，灵依率先打破沉默，拿起不知从哪里扒出来的褐色小木槌，“咚咚”地敲了两下餐桌，气势汹汹地发话道:“许星彦，你可认错？” 哼哼，平时总被戏弄，这下，终于让她逮到一个可以随意把臭徒儿揉圆搓扁的机会了！ 办他，狠狠地办他！ 许星彦显然很没有身为犯人的自觉，垂眸扫视了一下那个小木槌，抬眼，目光幽幽，瞥向了“审判官”:“师父，你这么做，即使没有砸坏，也还是会损害餐桌使用寿命的......” “对、对不起!” 灵依周身的气势荡然无存，连忙慌慌张张地把小木槌放下，两手放在并拢的双腿上，低下脑袋不吭声了。 又是一片沉默，只有挂在墙上摆钟还在“咔哒咔哒”地走着。 半晌，她方才有些回过味来，觉得哪里似乎不大对劲，貌似，应该是自己要审问徒儿才对吧？ 灵依重新抬头，看向早已哈欠连天的许星彦，干咳一声，也没再拿木槌，叉着腰再次鼓足气势:“根据你先前所述，炸毁阁楼屋顶纯属无意之举，应该从轻处理？” “当然，审判官大人，”许星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甩甩脑袋，镇静答道，“我坚持认为，犯人的讲述尽皆属实，并非有意而为，且没有造成较大危害，念及是初犯，可让其好好反省后当庭释放，以显大人广阔之胸襟、宽宏之度量。” 他，为自己辩护! 灵依愣愣神，总觉得这话以前听说过，回忆半天，终于想起这是许星彦曾经用过的说辞，自己当时还上当了来着。 看样子，徒儿似乎不在状态？ 那她就不客气啦~ “按你的意思，如果我不选择把你当庭释放，是不是就成心胸狭隘了？”灵依双手托腮，笑容得意，“嘿嘿，心胸狭隘就心胸狭隘吧，我可不吃这一套！” 许星彦眉心一跳，眼睛猛地瞪大，一下子就清醒多了，赶忙低头，压下心中的震惊。 夭寿啦，这是白毛团子？！ 难不成，是偷摸着吃了什么，进化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许星彦嘴上也没停，矢口否认道:“大人您多虑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先前只是在下的些许浅薄之见，一切还要谨听大人决断，您可先仔细斟酌一番，还请容我先行告退......” 说罢，许星彦站起身，准备开溜。 他算是想起来，之前那番说辞已经被他两年前用过了，白毛团子虽然容易上当，但记性很好啊，这次肯定是回过味儿来了！ 而他现在犯困，有点迷糊，最好赶紧跑...... “站住!” 灵依手指轻点桌面，随即，许星彦周围的空间瞬间化作壁垒，封锁了他的逃跑路线，然后挤压过来，直接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许星彦递给灵依一个幽怨的眼神，蔫巴巴地趴在了桌上。 居然对纯真无害的徒儿使用魔法......呜呜呜，师父变了，不可爱了...... “大胆犯人，胆敢愚弄本官？说什么是因为心血来潮，觉得只要脱光跑到阁楼上就可以突破中阶，由于突破之后的魔力还不稳定，这才炸毁了屋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许星彦:“......” 他还能怎么解释？他也很无奈呀...... 灵依无视掉徒儿可怜巴巴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咳咳，现在我宣布，犯人许星彦半夜制造噪音，扰人休息，炸毁屋顶，而且还裸裸裸裸......裸奔!” 说到这，她的脸颊又微微泛红，态度明显动摇起来，语气也软了许多:“于、于此，诸罪并罚，就判你、判你......” 灵依卡壳，良久，总算是憋出了判决:“判你出资修缮屋顶，并承包一周内所有的家务，还有，以后必须要好好听话!” 说完，她左手抓着举起的右臂，伸了个懒腰，露出灿烂的笑容。 许星彦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道:“可是师父，我之前不是已经包下一个月的家务了吗？” “对、对哦？”灵依眨巴两下眼睛，想起了这件事，经过几秒钟的沉思，她的眼睛忽然一亮，眉眼弯弯，开心道，“那我这个星期买蛋糕的钱就要拜托徒儿你咯!” 许星彦回过神，脸色一垮。 问，想抽上一秒的自己耳光该怎么办？ 是谁让白毛团子笑的？害人不浅! 他的小金库就要没了，没了! 许星彦面色阴沉，捂住突然有点闷得慌的胸口，许久才吐出口气，像是吐出了全部的精气神，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了，师父......” 接着，他又看了灵依一眼，毅然决然地站起，转身，迈开步伐。 他只想赶紧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等等，先别急着走，”灵依再次叫住了许星彦，表情认真地看着他，“徒儿，虽然你找的借口很傻，但能看出来，你心里还是想要寻求突破的，我真的、真的很开心哦！” 说着，灵依轻轻捏了捏拳头，鼓励道:“所以，不要放弃希望，我保证，无论如何，一定都会找到让你成为中阶的方法的!” “......” 许星彦面无表情地调转方向，站定。 “先忽视你吐槽我傻这件事情，师父，我在此要郑重地重申一遍，我，真的已经突破了，现在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中阶法师!所以，真心地拜托你，千万，不要，再去，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魔药了!” 话音刚落，他就将一缕精神力引出意识海，朝灵依那边探过去。 之前被弄了那么一茬，都要忘记去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了，真是严重失误！ 然而，就在那缕精神力触及灵依额前发丝的那一霎，忽然不再受控制，被直接弹回了意识海。 许星彦脸色白了几分，晃晃脑袋，继续看着灵依。 因为白毛团子下意识流露出的些许精神力，现在有点头晕目眩的，这锅得请她背好，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提要求收回处罚？ 不过，果然，禁咒就是禁咒...... “......!” 灵依瞪大眼睛，呼吸都急促了些，出神地看着许星彦，不发一语。 许星彦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扭动了两下身子，然后就看见灵依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充满神采，再然后...... “呀啊啊啊!” 灵依尖叫一声，眸中荡起紫莹莹的水波，嘴角弯弯上扬，露出洁白的贝齿，一左一右的两个小酒窝盛满了惊喜的色彩。下一刻，她跳下了椅子，“哒哒哒”朝许星彦的方向飞扑过去。 伴随着两声“啪嗒”，鞋子从她的脚上滑落，灵依光着脚丫，把腿盘在许星彦的腰上，两条胳膊环住他的后背，整个人就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徒儿徒儿，你终于突破啦啊啊啊!”灵依把脸埋在许星彦的胸口，兴奋地喊道。 许星彦动了两下嘴唇，没有回答。 他现在大脑有些空白，直接僵立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犹豫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不知道该放在哪儿的手贴在灵依的背上，防止她掉下去。 虽然以前灵依也抱过他，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贴得那么紧过，而且、而且......灵依现在穿的是睡裙，比较宽松的那种，做出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后，白皙的锁骨和肩膀都露了出来，以及，肩带好像还在继续朝下滑落...... 许星彦咽了口唾沫，僵硬着脖子直视前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出声提醒一句，但却刚一开口，却又忘记了需要说些什么。 好软，好香......脑袋里晕乎乎的......感觉脸在发烧，好丢人...... “......？” 发觉到许星彦已经沉默了半天，灵依奇怪地仰起脸望去，疑惑问道:“徒儿，你怎么不说话啊？而且，你的脸好红......” “......” 许星彦瞬间惊醒，理智迅速地重新掌管了大脑，一秒平淡脸，镇定自若地将灵依从身上扒拉下来，放在地上，态度自然，轻轻帮她拉好了肩带，动作分外流畅。 “师父你看错了。” 许星彦平静道。 他刚才绝对没有因为区区一只白毛团子而心神动摇，绝对! “可是......” 许星彦直接打断，重复道:“师父你看错了。” 这么羞耻的事情，一定要让它永远埋藏下去，绝对不可以暴露! 看着面色如常的许星彦，灵依揉了揉眼睛，再盯~ 嗯，确实没有脸红什么的...... 原来是看错了呀! 做出了判断，灵依便不再纠结，挥挥手后将双手平摊开，一眨眼，一枚漂亮的水晶球便出现在她摊开的掌心间。 这种水晶球能够用来测量魔力，将法师的魔力总量以数字的形式呈现出来，虽然波动较大，很不准确，也无法代表法师的真实实力，但总体而言，还是可以大致估算出法师境界的，其测量后所呈现出的数字，也会被魔法协会当做参考考量。 灵依捧着水晶球，慢慢将它放在桌面上，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上去。 “嗡——” 一声轻响，原本半透明的水晶球中立刻出现了一团淡淡的丁香色迷雾，点缀着些许晶莹，显得十分梦幻。 这是灵依专门挑选的颜色，其实一般都是牛奶色，但她觉得不如这个好看。 “徒儿，来测一下吧，让我看看具体情况。”灵依笑容轻快地朝许星彦招手，一点兴奋劲儿过去的迹象都没有。 许星彦点点头，伸出胳膊，把手放在水晶球上，向其中注入了一丝魔力。 他对这东西并不陌生，学院里见得多了，尤其是在炼金工坊旁边。 布尔尼威魔法学院也建有炼金工坊，并在那里开设着十分专业的炼金课程，由于炼金术过于危险，只有毕业学员才可以选择是否进入其中深造。 许星彦当然没有学习过炼金术，可这种水晶球是比较基础的炼金产物，炼制起来难度合适，一般会被炼金学徒们拿来练手，学院的工坊外面，那些炼制失败的水晶球都快堆成山了，他想不了解都难。 “嗡——” 又是一声轻响，水晶球里的迷雾开始旋转，几秒后，一行由迷雾构成的数字缓缓成型——9972。 “......” “......” 两人一阵沉默。 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动作——揉眼睛。 然而数字没有发生变化，他们也并没有看错。 沉默，再次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水晶球。 半晌，许星彦才终于缓缓开口:“师父......” “......嗯？”灵依迷茫地应了一声。 “......我看见的数字是9972，眼睛应该没出问题吧？” “没有，除非我的眼睛同时出问题了......” “那也就是说......”许星彦舔了舔嘴唇，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试探着问道，“我这就成中阶法师巅峰了？” “就从水晶球呈现出的数字来看......”灵依迟疑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水晶球没有坏掉吧？” 这句话点醒了灵依，她也伸出胳膊，把手放在水晶球上，将一丝魔力注入其中。 她也觉得这个猜测就是答案，为了保险起见，自己验证一番试试看再说。毕竟，哪里有人刚突破就到下个境界的巅峰了啊？ “嗡嗡嗡——” 水晶球开始剧烈颤抖，并不断发出的刺耳噪音，受许星彦影响所构成的数字也立刻就被打散，重新化作迷雾，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微型的龙卷。 这次迷雾旋转的时间要久得多。 大约过去三分多钟，迷雾这才停止下来，组成了新的数字接着，数字开始不停闪烁，忽高忽低地跳动个没完。 当“”一闪而逝时，水晶球选择彻底罢工，“咔”地裂开条缝，升起了一丝薄烟。 许星彦把视线从水晶球上移开，目光落向里灵依身上，若有所思。 他家师父这是直接把水晶球给弄裂开了啊......禁咒巅峰中的巅峰？ 一旁，灵依一脸茫然。 她刚才确定了，水晶球没坏...... 好吧，现在坏了...... 但是但是，这不就是说徒儿真的在一夜之间，直接从初阶巅峰变成了中阶巅峰吗？ 难不成，裸体去阁楼真的有助于突破，可以让人直接跨越大境界的那种？ 不不不，这太不魔法了...... 还是说，她学的东西是假的？ 第8章 许星彦:倒反天罡 灵依持续怀疑人生。 许星彦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没回神的意思，伸手把坏掉的水晶球抓过来，注视着那条细长的裂缝。 也不知道这东西坏了之后还能值多少钱......师父真能败家，又祸害了件东西! 许星彦有点心疼地摸了摸水晶球。 至于跨境界这件事，他刚才有了点猜测，八成是因为水晶书灌注的能量过多，给硬生生提上来的。 这么看，也难怪之前释放的魔法突然失控，步子一下子迈大了，但魔力的掌控程度却没能跟上，这方面需要之后花时间去慢慢磨。 虽然总的来说倒是利大于弊，可如果让他自己选，他也绝不想再来第二次，费魔药，费衣服，费钱，还疼得费人，就没听说过谁突破中阶时受过这么大罪的...... 许星彦摇摇头，觉得有点冷，缩了缩手，望了灵依一眼，走到客厅墙边在壁炉中升起团火，然后拎起窗台上的洒水壶，打着哈欠回到餐桌旁，给桌上的那盆绿植浇了点儿水。 等映着些许橘红火光的水珠从草叶上慢慢滑落土壤后，许星彦琢磨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放下洒水壶，来到灵依跟前打了个响指，半月眼凝视:“我说师父，别傻站着了，怎么说也该回过神来了吧？” 接着，他就看见灵依退后了两步，也不说话，默默转身，神情恍惚地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喂喂，师父，你去哪啊？” 许星彦揉揉眉心，无奈喊道，没想到居然被无视了...... “回房间睡觉，”灵依头也不回，声音里满是迷茫，“我一定是还没睡醒才对，没错，就是这样，这只是个离奇的梦......” 许星彦噎了一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给拽回来按在椅子上坐下:“可别告诉我，你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但是呀!”灵依忽然提高音量，扭头望向还按着自己的许星彦，“怎么会有人一下子突破这么多嘛？!” 许星彦随口胡扯:“可能是因为你上周给我熬制的那锅魔药的缘故？” “这都好多天了，当时你除了闹肚子之外，没有一点反应，怎么可能现在才起效？”灵依不信。 “我想想......那就是因为见效慢？” 灵依忽然沉默，片刻后，盯住许星彦的眼睛，幽幽道:“......呐，徒儿。” “嗯？” “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成笨蛋啊......” “怎么可能!”许星彦否认道。 灵依用力一拍桌子:“还不承认，你分明就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 “胡说，你现在还在笑话我!” “我这不是在笑话你!” “那你为什么笑？” “我想起了件高兴的事......” ...... 闹腾一阵，灵依安分下来，将自己的座椅让给许星彦后，又把另一张椅子挪到旁边，挨着他坐好，然后挥挥手，将厨房里的茶壶和水杯都唤过来，倒好两杯热水，端起来递给他一杯。 许星彦托起下巴，看着灵依做完这些后，轻声笑道:“师父，冷静下来了？” “嗯，”灵依垂眸，应了一声，捧着水杯轻轻嘬一口，语气闷闷道，“我就是有点太意外了，还有点觉得这几年研究魔药的自己像一个傻瓜......” 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起到作用，最后徒儿自己突破的，并且还一下子突破了那么多小境界，虽然很开心吧，但想想自己作为师父，似乎一点忙都没帮上，心情就变得有点复杂...... 另外，好像另外还有什么说不清的原因，让她觉得莫名有些烦躁不安，是因为什么呢...... “好啦，师父，开心一点嘛！”许星彦胳膊肘顶了下灵依的肩膀，安慰道，“我一下突破那么多，肯定都是因为这几年喝下去魔药的药力都在体内堆积起来了，然后这次突然厚积薄发，才能够做到这样的。” 灵依抬头瞥了他一眼，再次垂眸:“你又想忽悠我......” 许星彦讪讪地摸了摸脑袋。 好吧，他也觉得刚才那话只能去骗骗小孩子，他家师父虽然只是区区一只白毛团子，但公正地讲，还是要比小孩子强上一点的...... 又喝了一口水，灵依丢开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整理好情绪，放下水杯，询问道:“算了，徒儿，先告诉我，你的本源结晶是什么颜色？” 许星彦沉默，思考片刻，最终决定如实回答:“白色。” 灵依鼓起腮:“别想骗我，你分明是用中阶火魔法炸开屋顶的!” 初阶魔法可达不到那种威力。 一开始她并没有多想，还以为许星彦是喝了什么魔药，短暂地提升了魔法威力，这才把屋顶炸开的，但现在既然知道徒儿已经成中阶法师了......那不用说，一定就是用的中阶火元素魔法! 徒儿还想骗她，真可恶! “我没骗你!”许星彦这下真的无奈了，但他自己也完全不清楚原因，只得试图解释，“虽然是白色，但却好像和师父你一样，也是全元素亲和的那种。” 灵依轻轻翻了个白眼:“少来，你没学过吗？虽然全元素亲和的例子很少，但无一例外，其本源结晶都是彩色的，也包括我在内。” 许星彦扶着额头，好了，现在有例外了，他就是，活蹦乱跳的那种。 想了想，他提出一个建议:“师父，你要是不信的话，就来探查一下我的意识海吧。” “......喂，我记得我教过你，让别人探查意识海是相当危险的!” “没事，师父你当然是不会害我的。” 许星彦耸耸肩膀，且不说自己本就完全相信灵依，更何况，他觉得真探查了还更好，可以看看能否让灵依得知水晶书的存在，即使是现在，在别人面前，他也取不出那本书。 “真是个笨蛋......”灵依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头上的呆毛却愉快地摇摆起来，“只是多问一下啦......我当然相信你，反正你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许星彦低头喝水，忽然觉得有时候过于信赖也有坏处，那本书看来仍旧不会暴露。 这么想着，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抬起脑袋，一把握住了灵依的手腕，心累道:“师父，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好好摸摸你，研究一下啊!”灵依理所当然地答道，并以一种十分感兴趣的目光上下打量起许星彦，“你对自己就不好奇吗？先是在初阶巅峰卡了三年，然后一突破就快碰到了高阶的门槛。本源结晶是白色的，可又有着全元素亲和的能力，真的是到处都透露着古怪，完全不像是个正常的法师......” 许星彦无言以对。 别说，要不是知道这些大概都是那本书的功劳，他都有点想把自己切开研究一番了...... 于是，许星彦继续抓着灵依的手腕，缓缓起身，朝后退了一步。 虽然知道白毛团子不会真的伤害他，但他这会儿还是想离远一点...... 见状，灵依的语气忽然低落了些:“徒儿，你变得嫌弃我了吗？” 好像不太对劲...... 许星彦脸色古怪一瞬，但面对着灵依委屈的目光，还是毫无抵抗地心软了，立刻松开她的手腕道:“没那回事，师父，你想摸就摸吧。” “你太高了，我摸不到你的脑袋，麻烦蹲下来一点。” “......好吧。” 许星彦半蹲下身，身体前倾，低头看地。 在他注视不到的地方，灵依突然露出一丝窃笑，哪里还有半分委屈的样子。她伸爪，胡乱地揉着许星彦的头发，直到揉得像是变成鸡窝后，又轻轻掐了一把许星彦的脸，然后转身，开溜。 呜哇~原来忽悠别人是这种样子的吗？ 感觉超棒的！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徒儿这么听话欸! 就是很费脑筋，更想回去睡觉了...... 不过嘛，今天徒儿突破了，自己还成功撸到了他的脑袋，超开心! 溜~ (((┏(；￣▽￣)┛ ...... 另一边，许星彦站起来，摸着脸上被灵依掐过的地方，震惊地呆立在了原地。 所以，他刚才是被区区一只白毛团子给耍了？! 这算是......倒反天罡？ 今日份师父的打开方式，真的超——级不对劲! 一定是他还在犯困的错！ 补觉去了! 第9章 游梦蝶 近些天里断断续续下着的雪又停了下来，天再度放晴，寻不到半片云彩，干净澄澈，像是块没有杂质的蓝宝石，被阳光洗得熠熠生辉。 淡金色的风从天边吹来，婆娑流入屋中，透过着院中老树稀疏的枝叶，在平摊开的书本上留下了斑驳光影。 许星彦左手支撑着脑袋，眼睛半眯地坐在桌前，沐浴暖阳，看着书面上光影浮动，愈发昏昏欲睡起来。 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捻起书页一角，翻到下一页后，随意扫了一眼，动动手腕，继续翻。 就在之前他突破后的第二天，灵依突然提醒他，等布尔尼威开学的时候，又会依照惯例，举办一年一度的大型实战考核。 往年这项考核倒是和许星彦无缘，因为只有中阶法师学员才能报名参加，而他也乐得如此，即便现在成了中阶法师也懒得参与，打架什么的好麻烦，他只想回家逗团子。 在他表明这个态度之后，灵依立刻就告诉他，大型实战考核的前十名可以选择直接从学院毕业，并且还能获得丰富的奖励，当然，名次越靠前，奖励越丰富。 许星彦当即就沉默了，半晌，砰砰拍着胸脯朝灵依兴奋表示，这项考核他参加定了，人生致富路，考核第一步，他肯定会走好这第一步，毕业名额他要，奖励，他也要！ 清楚自家徒儿是因为什么而燃起斗志的灵依虽然感到有点无语，但也很快表示自己要担负起作为师父的责任，兴冲冲给他制定了一整套的特训计划，每天都在一旁进行监督。 虽然很有成效，可...... “唉，作孽啊......” 许星彦一声叹息后，“咚”地倒在了桌上。 对他来说，实战训练确实很有必要。 虽然，认识到即便只使用中阶魔法且压制着实力，白毛团子也还是能单方面吊打他这一点，着实让他有些窝火就是了......但快速增长的魔力掌握程度不会骗人，那些从水晶书中学来的魔法的专精程度也不会，可以说，效果十分显着。 但，理论方面的学习真的很没有必要...... 由于实战考核不会考验魔法史、魔法植物、奇兽之类的相关知识，只会把学生们丢到一个特殊空间里相互干架、比拼待在那里的时长，所以灵依也就只让他去背诵魔法公式，多掌握一些实战能用的魔法。 对此，许星彦觉得，他意识海里的那本水晶书应该会很有话说。 灵依让他背诵的那些魔法公式，就目前看，在那本书上全部都能找得到，只要消耗精神力，就能直接学会至可以释放魔法的地步，效率不知道要比正常背诵高上多少。 缺点也有，那就是精神力消耗过多之后容易让人犯困，比如说现在。 许星彦艰难地在桌面上侧过脑袋，眼皮打着架，又翻过一页，扫视......嗯，这个魔法他也会...... 好无聊，好困，好想睡觉...... 今天天气暖洋洋的，最适合睡觉了......师父她去了魔法协会，应该还得花些时间才能回啦......反正都会，多练练就好了...... 那就睡吧...... 许星彦成功说服了自己，于是安心闭上眼睛，趴在桌上，睡得安详。 —————— “哼~哼~哼?” 灵依哼着轻快的旋律，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心情愉悦地踏进了法师塔的庭院中。 虽然在协会扑了个空，念姐姐还没回来，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过了这么久，徒儿终于成为了中阶法师，最近训练效果也非常不错，尤其是他记忆魔法公式的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背后一定悄悄下了不少功夫! 既然徒儿这么努力，自己作为师父，自然要给他一些奖励啦! “徒儿，我回来啦！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灵依一把推开法师塔大门，蹦跳着蹿进去，“啪嗒”蹬掉了脚上的两只靴子，换好拖鞋，将扫帚倚靠在墙边，然后扯下毛绒绒的白色披肩搭在椅背上，“哗啦啦”摇晃着纸袋嚷嚷起来。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嗯？ 正常情况下的这个时候，徒儿就算不来迎接，至少也会答应一声才对吧？ 灵依感到有些奇怪，快步走到许星彦紧闭着的卧室门前，伸手敲了敲:“徒儿，你在吗？” 没人回应。 疑惑地思索片刻，灵依点点脑袋，明白了，徒儿一定是看书看得太入迷，所以没有听见。 这么想着，她放轻声音，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我进来咯？” 说完，灵依把门打开一道小缝，侧身钻了进去，扭头，立即就发现，在她的想象中，看书看得入迷的许星彦此刻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沉默。 灵依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静了几秒，慢慢走到许星彦旁边坐下，把纸袋丢到桌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的睡脸。 “呼——” 轻轻吐出一口气，灵依拍了两下脸颊。 不生气，好好想想徒儿最近的进步速度，说不定只是因为学得太累，这才一时睡着了呢？ 然后她就想起，哪怕算上买那袋蛋糕的时间，从自己出门到现在也应该还不到二十分钟，而在她离开之前，许星彦才刚准备开始看书...... 再看看这熟睡的状态...... 也就是说，自己才刚一出门，这家伙就开始睡觉了？ 接着，灵依又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这些天她每次出门回来时，许星彦总是一副困倦过头的样子...... 现在想想，不会是刚睡醒吧？ 灵依揉揉跳动的眉心，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学习进度快也好，慢也罢，都是能力问题，但偷懒耍滑、做表面功夫，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她的魔力，正蠢蠢欲动。 亏她还特地买了蛋糕，想要奖励一下这家伙！ 这个偷懒的坏蛋！ 臭徒儿，不听话的逆徒！居然又来糊弄我！ 灵依按住自己的拳头，她有听说过，睡觉时突然将人打醒，容易把人给吓傻。 不能让徒儿傻了，所以，她忍！ 做了几组深呼吸，灵依松开拳头，用愤愤的眼神地盯着许星彦，开始转动脑筋。 喊醒徒儿，然后再教训他一顿么？不不，自己可不能用暴力对待徒儿......那就另想办法，换种手段，总之，这次一定要让他认识到错误，好好反省！ 几秒后，灵依眼睛一亮，带着小恶魔般的笑容，兴奋地搓了搓手。 有啦！ 乖徒儿，就让为师好好看看，你的梦里都有什么吧~而且，跑到梦里去教训你一顿的话，那也就算不上是来硬的了吧？ 唔嘿嘿，我真聪明~ 拿定主意，灵依感受着智商超越常人所带来的新奇优越感，甩开鞋子，盘腿在椅子上坐好，抬手，显现出法杖，仔细回忆了着那个学会后却没机会使用的魔法，念道:“游梦中的灵蝶·千般舞·雾舞弄千。” 一只流溢着白光的半透明蝴蝶从灵依的前额飞出，扑打着翅膀，撞向许星彦后消失不见，随后，一根流动般的银白色丝线将两人的眉心连接在一起。 与此同时，许星彦的意识海中，原本还在静静飘浮着的水晶书突然氤氲起光团，能量涌动，刚准备斩断丝线，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停了下来，明灭不定地闪烁了片刻后，从书页中迸射出一道不起眼的紫光，融入那根丝线中，然后重新暗淡下去。 没有察觉到异常的灵依看着丝线，满意地点点头，呆毛不停地摆呀摆，找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面上，眉眼弯弯，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第10章 梦的罅隙( 海风 ) 梦境壁垒上，交错杂糅的各色迷雾忽然泾渭分明，各自在一条新出现的狭长裂隙两侧，继续做着无规则的旋转。 随后，一只不知何处而来的蝴蝶落进裂隙，迷雾瞬间便如同紧密咬合着齿轮忽然错了位，停滞不前。 就在迷雾不断震颤，将要如海啸般倾倒的时刻，一股轻柔的魔力温和拂过，将其抚平下来，填充进一枚“崭新的齿轮”，并咬合成功。 迷雾再度开始盘旋，于身后留下了朦胧的痕迹。 裂隙消失，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 白光消散。 “呼——哈......”灵依有些窘迫地拍拍胸脯，长舒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进入梦境会是这种感觉的......” 就好像是被压缩成液体后，流经狭窄的管道，又一下子膨胀，“嘭”得一声变回来似的...... 这种体验，她绝对不想感受第二次。 太难受了！ 灵依甩了甩脑袋，好奇地打量起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正在半空中飘着之后，再次看向了正前方。 嗯.....面前的这栋建筑，似乎有点眼熟。 她慢悠悠地朝下方飞去，看着那熟悉的庭院布置，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 果然不是错觉，这就是她家。 “唉......” 不自觉沉默片刻后，灵依无力地叹息一声。 她从书上看到过，像她家徒儿这种年纪的男生，想象力大都比较丰富，在梦里的话，一般也都会出现些离奇古怪、不合常理的东西才对，再看看这庭院里正常、清晰的细节...... 突然就很内疚，徒儿貌似真的被她给养歪了，平时喜欢宅在家里不说，现在就连做梦都成这平常到无趣的样子了，本来还以为能看到打恶龙之类的场景的......徒儿好可怜，有点不忍心再教训他了...... 心情变得复杂起来的灵依边这么想着，边开始左飘飘、右飘飘，从各个窗户飞进飞出，寻找起许星彦的踪影。 阁楼......没有，虽然屋顶重新变得完好无缺，就连积灰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见不到许星彦留下的痕迹，在上次事件之后，灵依还曾以为这里就是他的秘密基地什么的，可惜，看来并不是那样。 庭院......没有，但同样像是被打扫过一般，相当整洁，草丛上也还残留着水珠，将洒下的阳光折射得五彩斑斓。 餐厅......也没有...... 找了一圈，灵依重新来到客厅，踩着干净得可以当做镜子的地板，然后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清香，目光落向了被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各种东西，眉头轻皱:“徒儿这是在做大扫除么？梦里也这么辛苦啊......” 她小声咕哝一句，心不在焉地用手指碰了下墙壁上一盏灯的灯罩——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灰尘。 “......” 灵依触电般地缩回手指，扭头望向了许星彦的卧室，在那个房间的门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大箱子，静静立在那里，高高的，就像是一面冷着脸的墙。 没来由的，她忽然觉得那箱子很扎眼，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便移开了视线。 环视一圈，一切都很整洁，也没有少了什么东西，但为什么她就是感觉有点空呢？ “咚咚咚——” “——！” 突如其来的响动让灵依一惊，侧目，余光瞥到楼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没等大脑做出反应，身体却悄悄躲在了一台柜子后面，然后不解地思考起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许星彦没有发现躲藏起来的灵依，怀里抱着一大袋东西，低头盯着脚步，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最终停在了他的卧室门前。 放下袋子，揩去额头上的汗水，许星彦重重吐出口气:“呼~这下，东西就算是都收拾好了。” 歇了一会儿，许星彦弯下腰，把袋子塞进箱中，双手一拍脸颊，嘴边浮现出一抹笑意:“好，准备完成，该出发了！” 说着，他提起箱子，朝法师塔的大门走去。 身后，藏起的灵依探出身子，看着许星彦的背影，心中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恐慌感逐渐填满。她想要喊住许星彦，问问他想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但心底的那一丝逃避却让她没能发出声音。 愈发强烈的不安驱使她朝许星彦的方向抬起手，但...... 砰！ 大门被打开、关上，斩断了她的视线。 手臂没了力，垂落身侧。 法师塔里静悄悄的，静得陌生，但似乎又静得熟悉，熟悉得可怕。 就像以前一样。 灵依低下头，垂着的发丝被阳光淡漠地俯视打量，在脸上投下阴影，模糊了她的神情。 她突然明白，在徒儿突破后，自己会感受到有些烦躁不安的缘由了。 灵依轻轻晃动了下身子，嘴唇咬得发白，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湖泊，平静的水面上，倒影正要消失。 消失的只是倒影吗？ 她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灵依轻轻靠在墙边，仰起头，无声凝视着天花板。 好奇怪，如果真的这样，自己该高兴才对呀......但怎么感觉，心里有点难受呢......应该笑着的...... ...... 街道上。 许星彦忽然回过头望了一眼法师塔，挠挠脑袋。 琢磨来琢磨去，他也没发现落下东西啊，为什么总觉得少带了点很重要的什么呢？ 耳根好像也清净得不习惯。 真是怪事！ —————— 迷雾再度交融，产生新的颜色。 梦境发生了变化。 ...... 大海，阳光，沙滩。 换上了身短袖短裤的许星彦优哉游哉地躺在张躺椅上，眯眼瞥视一番海岸边往来的渔船和喧闹的人群，伸出手，拿起身旁小桌上放着的椰汁，惬意地喝了一口。 “唔哈~真是享受。” 许星彦心满意足地扭了扭脖子。 雪尔城坐落在北方雪原上，在那边可没有机会去洒日光浴，而且，以前由于在半路上碰见了因台风而逃往内陆的难民，他也就跟着他们转道去了别的地方，没再朝海边跑，现在亲眼见到大海，倒是感觉一切都好新鲜。 沙滩是漂亮的银白色，蔚蓝的大海也如书中描述的那样，浩渺无垠，就连这里的阳光也仿佛比其它地方的耀眼一......些？ 嗯？ 怎么感觉，光线好像忽然暗了许多，地上还多出了一个阴影...... 许星彦暂停感慨，疑惑抬头，向上看去，上空，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缓缓飘落。 他用手挡住阳光，眯眼仔细打量起那个身影，好像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而且，为什么觉得莫名有点心虚...... 片刻后，许星彦脸色发僵，低头，放下手臂。 很好，清醒了，这似乎是在做梦。 怪不得他先前会忽略白毛团子的存在，一个人跑到海边，还一直有种身边少了点儿什么的异样感。 所以，现在这情况是，白毛团子通过魔法钻到他梦里来了？ 随意窥探他人隐私是很不道德的！ 许星彦心里不停批判着这种行为，但没敢说出声，因为他又想起自己之前貌似是在看书的时候睡着的，他家师父这应该是逮人来了...... 见沙滩上多出了一双小凉鞋，抬头，灵依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面前，干咳一声，许星彦努力镇定，明知故问地打着招呼:“师父，你怎么来了？” 灵依先是没有理会，轻快跳到一旁的小桌上坐下，两条腿俏皮地悬在空中，荡来荡去，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海，偏过脑袋看向许星彦，揶揄笑道:“做白日梦来海边玩，徒儿，你看书学习的方式还真是相当别致呢！” “啊哈哈......”被直接点明，许星彦讪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那个，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儿也甚是喧......嚣。” 他突然打住，悄悄观察一眼灵依，皱皱眉，随即恢复常态，熄下了转移话题的心思，挥挥手，在旁边又变出了把躺椅。 既然清醒过来、认识到这里是自己的梦境后，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做到的。 指着躺椅，许星彦笑嘻嘻看向灵依:“哎呀，师父，先别管这个，机会难得，你既然来了，和我一起晒晒太阳、看看大海呗？好啦，快过来。” 没等答复，许星彦便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了躺椅上坐好。 “嗯，好吧，这次就暂时饶过你，下不为例哦。” 灵依嘴角含笑，任由许星彦安排着，好像并不在意，但自己却又悄悄的，不停把隐晦的目光落向他。 许星彦装作没能察觉。 接下来，两人也没再做什么交谈，就这么面向无边的大海，静静地坐着。 海边嬉闹的人群不知何时都消失了，四周只剩下拍打着礁石的波涛声。 海浪吞吐着细细的银沙，卷起雪白，在岸边留下厚厚的白沫，又绽开朵朵的浪花。 阳光挥洒淡金，无拘无束，在这幅画卷上随心所欲地涂抹着。海风阵阵，掀起画卷的一角，带着潮湿的咸味，温柔地将两人的发丝吹起。 “海果然很好看、很壮观啊。” 许星彦开口道。 也许是受到了大海的影响，他的声音显得比平时要温柔许多。 “嗯。” 灵依轻轻应了一声，继续注视着海面。她看见一只离群的海鸥拍打羽翼，轻轻擦过卷起的浪头，逐渐消失在海与天交际的远方。 那地方好远，好远，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 “你有没有想过，在现实中，真正去看一次大海？” 许星彦的询问声似乎是从远方传来。 “......诶？”灵依回过神，愣了愣，这才迟疑道，“应该是......想过的吧？” “那师父，来做个约定吧，”许星彦微笑着侧过脑袋，把手伸向灵依，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一边，“以后有机会的话，在现实中，我们也要一起去看真正的海，好吗？” “我.......” “这并不需要着急回答，我可以慢慢等，毕竟，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许星彦抬手打断，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灵依的眼睛，“如果可以，和我说说你的心事吧。” “......啊？咦——？我、我没......”灵依脸色发窘，想要否认，却没能在许星彦的注视下把话说完，只得躲避着他的目光，垂下脑袋，拇指和食指不知所措地捏起衣角，来回摩擦，最后，还是低低地问出了声，“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话音刚落，风就将其携去，丢进浪声之中，再无踪迹，但一直倾听着的许星彦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句话。 他笑了笑。 “师父，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一些，从之前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比如说，发现了我在偷懒，你却并没有多说些，或者做些什么，只是很顺从地随着我把这件事丢到一边；比如说，即便努力维持，你说话时的语气、神态也还是有些僵硬，而且身体总的朝向也和平时不一样，离我稍远了一点点，像是在刻意压制着自己；再比如说，虽然不太明显，但你的脸色还是要比平时苍白一些， 并且，在看海的最初一段时间里，如果没有数错的话，你把目光偷偷瞥向我的次数为7次。在这之后，我通过注意你的瞳孔，发现你出神的次数应该为5次，而我可以确定，那时的海面上没有出现任何特别之处，所以几乎可以排除你看得入迷这种可能，再结合先前的种种迹象，以及每次你出神的持续时间和间隔时间，也就基本上能做出你有心事的判断。” 许星彦笑眯眯地补充一句:“更何况，师父你平时可不会就这么安静地待在一旁陪着我看海，你一定会让这里变得更加热闹一些。” 静。 “好、好厉害，”灵依目瞪口呆了片刻后，眼睛一下子变得闪闪发亮，接着她才反应过来，发觉刚才某人一直在盯着她看，脸红了一瞬，然后像是有些嫌弃地扫了许星彦一眼，“呜哇~徒儿，你是变态吗？居然一直偷偷摸摸地盯着我，连我在什么时间、走神了几次你都清楚。” “一般情况下我可不会如此，这不是察觉到了你的不对劲嘛，”许星彦反驳一句，纯良无害般地竖起一根手指，“更何况，师父，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说我吗？” “唔唔唔......居然无言以对。”灵依蛮不服气地别开脑袋。 沉默一阵，她又有些羞涩起来，脸上荡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原来那么多的地方都露馅了啊，我原本还以为自己隐藏的挺好呢......” “本来也没有对我隐藏的必要，”许星彦摇了摇头，“再说了，那些也都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只是情绪不高的话，也有是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他顿了一下，对灵依眨眨眼睛:“师父，你想听些好听的话吗？” “什么？” 许星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嘿嘿一笑，站起身，同时将灵依拉起来，把她的手轻轻贴在了心口，然后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好听的话就是，最重要的判断依据是在这里，我的这里告诉我，你有心事。” 闻言，灵依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羞红，就像是躲在云后的新月，淡淡的，她连忙推开了许星彦靠得太近的脑袋，羞涩道:“徒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肉麻的话？” 许星彦仰头望天，得意洋洋:“也许我只是此中天才，所以天生就会？” “嘁......” 灵依脑中突然浮现许星彦到处调戏女生的情景，略带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压下最初的那句“你以后不能这样和我说话”，换成了另一句话:“你以后不可以这样子去胡乱猜测女生的心思，很不靠谱的!” 接着，她像是有点不甘心地嘟起了嘴，可语气中却又似乎带着一丝开心，小声嘟囔道:“不过这次，我倒是被你给说中就是了......” 静了一下，灵依抬起那只牵着自己的手，柔声问道:“能陪我在沙滩上走走吗？” “可以，”许星彦点头，“但还请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他抽回手，理了理穿在身上的短袖短裤，让它们看上去整齐些，然后模仿着印象中绅士的样子，弯腰鞠了一躬:“当然没问题，美丽的小姐，这是我的荣幸。” 看着他那不伦不类的模样，灵依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哈哈哈，你、你那是什么？好傻哦。” 许星彦却没笑，而是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咳咳，这可是一位绅士所应有的礼仪!” “库......”灵依努力憋住笑意，点点头，挽住了他伸出的手臂。 银白沙滩上，一大一小两串脚印留下浅浅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海岸边，被涨起的潮水打湿。 灵依轻轻踏着水花，看着被溅开的水珠映出不同的色彩，扭头望向许星彦，少见地认真起来:“徒儿，再过不久你应该就要从布尔尼威毕业了，有想过到时候要去哪里吗？” “当然是回家，去狠狠地睡上一大觉！” “......在那之后呢？” “和平常一样啊，”许星彦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道，忽然又变得一脸惊恐，“难不成师父你又要做出霸占厨房之类的改变？大可不必如此惩罚我！” “你不要总是回避问题的关键呀！” 灵依站定，甩开许星彦的胳膊，像是突然失去了耐心，有些焦躁不安:“我是问你在那之后想做什么？是想成为魔法协会的成员，还是想要游历大陆、去别的国家或城邦驻留，甚至是去教廷那边加入骑士团之类的打算！” 许星彦平静注视着灵依，等待她把话说完后，轻声说道:“师父离不开我的照顾。”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灵依闹起别扭，“我以前就是一个人生活的，你.......唔！” 许星彦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那就是我的原因，我还想待在师父身边，跟你学习更多东西。” “当然，”他松开手，轻轻笑了两声，“前提是师父你不把我当成累赘，想赶我走。” “......我不会，而且你也不是累赘......”灵依小声反驳。 她沉默片刻，神情复杂，犹豫道:“只是，我那时应该没有多少可以教给你的，最多只是些经验，能不能继续在法师路上前进，基本上全都要看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 “呵呵，”许星彦眼底藏着止不住的笑意，摇了摇脑袋，“没关系，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也可以换成我来教你些别的什么啊，比如说做饭、打扫卫生之类的，这些我可是很在行的哦！ “......我在这些方面很笨的。” “我会很耐心地慢慢教你。” “如果还是学不会呢？” “那就一直教到你学会为止，不管会花上多少时间。” 灵依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像是在回味咀嚼着刚才的那番话，然后，她问出了心底藏匿着的不安:“那，徒儿，你会离开我吗？”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 夕阳沉溺进大海，落日熔金，海面波光粼粼，将流溢着霞光的波涛朝海岸推来，温柔地抚平一地的银白。 紫色的眸子微微颤抖，薄薄的水雾覆在上面，倒映着天边的晚霞，将紫水晶中添上了丝醉人的酒红，迷离得梦幻。 许星彦垂眸，含笑凝视着这双眼睛，也完全明白了她是在纠结些什么，害怕些什么，眼前的人此刻不是师父，更不是一位强大的法师，她只是个敏感脆弱、一直走不出那场大火的、至今仍害怕着独自一人的小女孩。 仅此而已。 “放心，”许星彦紧紧握住灵依的手，感受着夕阳在眼中晕开，温柔地注视眼前这朵易折的娇柔，给出了答案，“放心，师父，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都在。” 恍惚间，柔和的海风将一片阴云拂去、吹散，了无影踪。 “嗯，”灵依点点头，慢慢牵着许星彦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有些犹豫，有些迟疑，但还是抱着希冀，把话说出了口，尽管羞赧无比，尽管声音细如蚊蝇，“......星彦，你能抱我一会儿吗？” “......师父，你冷吗？” “不，我很暖和，”灵依轻轻搂住许星彦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只是，我是个贪心的家伙，还想要更暖和、更暖和一点......” 第11章 梦的罅隙( 间章 流云 ) 云雾缭绕之地。 清风盘旋，轻摇竹海，涛声飒飒，碎影婆娑。 溪边，青翠将尽的边缘，一张古朴的檀木桌四平八稳地立于云端上，摆放在桌子中央的那盏墨绿的香炉正升起着白烟袅袅，被天光垂洒后透出了点朦胧的七色。 端坐在桌旁的男人似乎没有去观察这些，事实上，他正闭着双目，手捧一卷泛黄的古书，时不时轻轻捻起书页，翻动，动作轻微，但却一丝不苟。 流水潺潺，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男人侧过头顿了一下，放下书卷，起身，理了理那身找不到一丝褶皱的黑袍，将毛皮斗篷的前襟斜拉到左肩，用一枚金扣固定好，然后朝溪水下游的方向微微欠身，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不疾不徐地轻声笑道:“阁下既然不请自来，又为何不现身一叙？” 他的声音温润，语调平和，像是带有着让人倾听的魔力般，说话时，一切动静都仿佛静了许多。 话音未落，一缕微风越过那些青色的屏障，悄然拂来，停在檀木桌的对面，化作一位看不出容貌的虚幻人影，抬手，对着桌上的香炉轻挥了下。 “噗——” 一声低沉的闷响过后，香炉熄灭，白烟也在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男人仍面带微笑，转身面向这位来客，语气温和:“阁下，欢迎。” “请见谅，我并不怎么喜欢这香炉所散发的气味，”虚幻人影瞥向那本摊开在桌面上的古卷，用辨不清声色的声音道，“至于刚才为何不现身......是担心会打扰到你读书。但现在看来，呵呵，还是没能遂意。” “无妨，无妨，”男人微微摇头，“今日这竹林里，风不曾止，心也还未曾静，本就尚没能看得进去。” “哦？既然如此，那我便能安下心了。” “阁下安心，我自然是高兴的，不过，还请容我多说一句，”男人重新坐好，又在对面变出了把竹椅让那人影坐下，继续道，“如若再次登门，还请换上一种方式，否则，若是惊动了【祂们】，阁下可就有麻烦了。” “呵呵呵......我还没自报家门，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祂们】的一员呢？” 虚幻人影笑呵呵地注视着男人，意思也很明确——不必再做如此试探。 “......”男人默然片刻，点点头，“是在下唐突了。” “不不，不管怎么说，我的拜访方式本就有问题，在此先向你道个歉，如果再有下次机会，我会试着提前打声招呼什么的。” 男人笑了笑:“您请随意，我本就闲散得紧，随时都能够倒履相迎。” “说话太客气了点，我灭了你这香炉，就没什么想说的？” 虚幻人影抬手指指桌面，那盏先前还富有光泽的香炉，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锈迹斑斑。 男人像是有点意外虚幻人影会主动提及这个话题，眉头微动，笑道:“......那我便失礼了，就烦请您下次造访时，不要又灭了它才是，毕竟这炉中的烟，可不大容易升得起来啊......” “呜——” 一阵狂风骤起，从下方撕开云层，衔起那盏香炉，拨开竹海，飞向云端之上。 一道惊雷凭空炸响，却没来得及落下，霎时被风携去，化成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包裹住了香炉，噼啪响着，将周遭的空间烧得扭曲。 随后，狂风退散，香炉猛地坠落，在后方燃起了一道狭长的火焰尾迹，宛如一颗火流星划过长空，直至重新砸落到桌面上。 砰！ 火焰猛地熄灭，炉壁上锈迹不再，光泽如初，一缕淡淡的薄烟，也再次摇曳着飘往上空，而檀木桌却也没受到分毫的影响。 “......” 男人沉默着，眼睛微微睁开了些。 “啪、啪、啪。” 片刻后，鼓掌声悠悠响起。 “厉害，厉害，阁下的这一手，倒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男人重新眯起眼睛，声音带着丝感慨，抬手，面前出现了一套茶具。 “紫砂烧成的茶具，据说能吸收茶水的茶香、茶色、茶味，用的越久，泡出的茶也就越醇香。我不大懂，就按照那‘一壶不事二茶’的说法，只用这壶泡过自己种的花茶。” 他慢慢说着，压低壶口，将茶水倒入杯中，一杯移向虚幻人影，也给自己留了一杯，继续道:“不是新泡的，也就不讲就温杯、运壶什么的了，但虽说如此，倒也是近日里新摘的春茶，最为柔和细腻。若不嫌弃，尝尝如何？” “呵呵呵......茶有六味，轻、甘、滑、嫩、软、厚，也不知你这壶茶里是否一一具之。”虚幻人影饶有兴趣地端起杯子打量着。 “阁下一尝便知。” “可惜了，我这具由风构成的身体，又如何饮得了茶呢？”虚幻人影似是遗憾摇头，又忽然笑了起来，“不过，至少我可以确定，你这茶里没有七情。毕竟，你端这壶茶出来，可不是为了迎客，而是想要送客，不是吗？” “唉，端茶送客啊......”男人轻叹口气，缓缓道，“我虽想否认，但又清楚自己确实有着这层意思。念及阁下远道而来，在下本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可您手段、来历，我都看不清晰。您是安心了，可我这心里，却是着实难安啊......” “还探，还探？我哪里有提及过什么‘远道而来’？”虚幻人影揶揄道，“不必这样忌惮，至少当前，你我利害一致。” “敢问阁下，这利在何处，而这害，又在何处？”男人放下茶杯，将茶具收起，十指交叉，置于桌上，微微前倾身子，笑着问道。 “我知道你的目标是什么，恰好，我也大差不差，只是最终目的稍有不同。所以，你在这种关头去随意窥探，就不怕不慎暴露，引人注意，惹人耳目？” “......不管有没有引得别人注意，至少，是把您给引来了，”男人捏捏眉心，“不过，您的身份，我仍然......不，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个人选了。” “真的假的？算了，倒也无所谓，反正也只剩......”虚幻人影顿住，岔开话题，“不论如何，我这一趟早晚都还是要来的，来确保你暂时没有做出些出格的举动，比如......” “比如探查某地，对吗？”男人接住话，笑眯眯道，“看样子，那里确实发生了些有趣的事情，让您即便暴露这一点，也不得不莅临于此，前来阻拦我的探查。这似乎，还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啊对了，以前的也是您吧？” 虚幻人影轻轻叹息一声，沉默不语。 但有时候沉默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男人脸上的笑容依旧儒雅，但他已清楚地知道了答案:“您知道，再过不久，您想拦也拦不住了。” “一时便够了，至于之后......呵呵，我也就不拦了。有句话说得好，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真到了那地步，还会有其他人想着......” 虚幻人影忽然朝溪水上游瞥了一眼，语气略显古怪起来:“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我该走了，你想办法接待好第二位客人吧，他貌似，没有我这么好说话。而这再次熄灭香炉的工作，就交给他好了。” 话音刚落，虚幻人影重新化风，遁入云层，越过竹海，杳无影踪。 “还真是位随性的客人呐，”男人摇头失笑，而后抚摸着下巴，陷入思索，“但这所说的第二位客人是......” 他忽地收敛笑意，袖袍朝檀木桌卷去，可没等指尖触及桌面上的那些东西，又皱了皱眉，把手缩了回去。 这是......空间被冰封了...... 男人双指并拢，开始驱散在刚才那一刹所接触的、而后如附骨之疽般缠绕住手部的寒意，同时立刻起身，后退几步，抬头向上望去。 一点近乎不可见的寒芒出现在了天边。 于是，凌冽刺骨的寒气陡然袭来，震得云雾不安般滚滚翻涌，然后瞬间凝固，刺出根根冰凌。 随后，寒芒化作一柄冰蓝色的长枪，划破天际，所过之处尽皆撕开了一道死寂的黑线，将元素拖拽其中，吞噬，变得愈发地锐不可挡。 男人眉头紧皱，突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瞳孔迅速将颜色向四周晕染开来，直到彻底吞没了眼白。 接着，他一把扯下肩上的斗篷，漆黑的眸子紧盯着那柄长枪，将斗篷猛地用力一挥—— “落点偏转。” 言出法随。 无形中，缠绕在枪身之上一条丝线断裂，枪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偏斜。 下一刻。 “轰——” 如星辰陨落，寒芒没入云端，早已冻结成冰的云雾粉碎成无数的冰晶，与掀起的飓风一起，射向了四面八方，无数青竹顿时拦腰折断，竹叶带着寒霜纷飞如雨，却又势大无比，有如万刀坠下。 看着寒枪着落处，男人静默一瞬，重新闭上眼睛，将斗篷搭在肩上后，轻声念道:“我身岿然不动，书桌范围亦岿然不动。” 话音落下，余波避开了他所处的地方，而先前化为湮粉的檀木桌及上面的那卷古书也都恢复，只剩下被那盏香炉还是变成了满是裂痕的样子。 无奈地摇摇头，他站定，任由脚下又一波寒气蔓延，冻结了自己腿部的空间。 “阁下的登门方式倒是分外别致。”男人望向站在冰枪消弭后、寒气聚拢形成的冰山之巅上的那个身影，微微笑道。 那个身影神色淡漠俯视着他，没有回答。 “现如今能在我这地方，把冰元素操纵到如此地步的，我想也只有一人了，即便是新生的那位也应该做不到，”男人温和说道，“相比于先前的那位客人，阁下您倒是坦然得多，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要遮掩一二。” “没有遮掩的必要，”那个身影的语气中只有森冷刺骨的寒意，“至于你口中所说的先前的客人......” “阁下应该是认识的，”男人摊摊手臂，拉起肩上的斗篷，重新系好、扣上，“那位客人可是告诉过我，您不怎么好说话......啊啊，这话倒是完全正确，看看我这竹海，收拾起来可需要费上些力气呢。” “认识与否都跟你毫无关系。” 那个身影冷冷答道，凝视男人片刻后，直接伸出手探向了香炉。 一阵无形的力量擦过炉身，触碰到另一股力量后被弹开，香炉颤了颤，还是停留在了远处。 “阁下一来就拆了我这里的景致，现在又想夺我这炉子，您不觉得，”男人慢慢垂下刚抬起的手臂，眼睛微眯，“有点过分了吗？” “对比你做的那令人厌烦的事情，我倒觉得，完全不过分！” 话音未落，两人头顶的太阳变成了深蓝色，寒冰锁链自天垂落，刺向了被束缚住双腿的男人，于此同时，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了那盏香炉，微微用力，香炉顿时化为一堆冰屑。 男人只是静静看着，没有阻止，等那根锁链刺入自己的肩膀后，微微晃动两下，沉默片刻，擦去嘴角溢出的一缕殷红，缓缓道:“阁下就不担心自己走不掉了？” “虽然不清楚你是哪个，但既然避着那群家伙，偷偷摸摸用点小把戏往外探查，我又怎会担心这个？” 那身影冷笑一声，将手中冰屑洒落，指尖在面前划开一道裂缝，又瞥了男人一眼，微微皱眉，踏步进入后消失不见。 身后，男人深吐一口气。 的确，他是不会去广而告之，毕竟...... “如此锋锐的刀，可不怎么好找啊.......” 他低语呢喃，锁链破碎，周遭寒冰溃散，云雾聚拢，指尖轻动，竹海也恢复了原貌，仿佛一切还未发生一般。 除却，桌上少了盏香炉。 “可惜，再弄出一盏需要费些功夫了，”男人慢慢走到桌边，坐好，捧起古卷，再度翻起书页，语气依旧平和，“真希望能快点知晓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亲爱的，凡尔塔斯.......” 云雾静静地翻涌。 第12章 梦的罅隙( 荒原 ) 天穹满是灰暗。 阳光惨淡，勉强着从黑压压的乌云中钻出了一丝半缕，还未等照下，便被滚滚的黑烟给擒了去。 没有一丝风吹拂过此间，大火灼烧后的刺鼻气味与隐藏其中的血腥更是填充进了污浊肮脏的空气里，弥久不散。 如此般，一切似乎永恒不变。 因为在这里，时间早已凝固。 可...... 突兀的，一枚石子被丢进这片不起波澜的老湖，荡起了些许涟漪。 不知何人闯了进来。 沉眠的车夫恍然惊醒，甩动马鞭，赶着这辆老旧的破车，带着满目的苍夷，吃力向前。 —————— “喂~师父。” “......” “师父，你理一下我啊。” “......” “您亲爱的徒儿突然得了一种只要感到寂寞就会死掉的怪病。” “......！” 灵依猛地抬起脑袋，看了许星彦一眼，见他一副活蹦乱跳、明显没病的样子，有些气恼自己这都能上当，但也没做什么反应，低下头继续保持沉默，浑身都散发着“不要搭理我，我想一个人静静”的冰冷气息。 她，灵依·奈芙薇尔，身为师父的尊严已经死掉了，并表示完全不想说话！ 尤其是和她家徒儿！ “哦，我懂了，”许星彦跳到在灵依面前，弯下腰，笑嘻嘻地竖起一根手指，“师父你一定是走累了才不愿意说话的，所以，要不要我抱你，不，这次应该是说......背你一会儿呀？来，别害羞嘛~” 灵依努力维持着的平静表情瞬间裂开。 啊啊啊啊啊，臭徒儿这语气，实在是太欠揍啦！ヽ(#`Д′)ノ 她先前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说了那种让人害羞的话，并且还向这个坏蛋撒娇求抱抱？！ 果然，这就开始嘲笑她了，真是太讨厌啦！ 灵依通红着脸，又羞又恼地瞪向许星彦，片刻后，似乎是发觉到了自己目光的杀伤力不够，咬牙捏紧拳头，移开视线，扯下身上的外套裹住脑袋，只把眼睛给露了出来。 见这反应，许星彦心满意足地错开身位，不再挡路。 逗团子这活儿他有经验，这次应该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的话，他家师父可能真的要炸毛了，要是被揍就不好了。 收敛笑意，许星彦环顾一圈四周，心中微沉。 铅色的天穹下，寒风寂寥，吹带着黄沙四起，一道道沟壑于大地上纵横交错，错过几株歪倒的枯树，将那条干枯的河床撕碎，在灰茫茫的荒原上留下了伤痕狰狞。 还真是荒凉...... 这么想着，他俯下身捻起一丝地上干燥的沙土，皱皱眉，又将其吹散。 和两个小时前在着落地时闻到的一样，这里的土壤也像是曾经被火焰给烧过，是同一场火么...... 这到底是给他弄哪来了？ 许星彦揉揉太阳穴，重新起身站好。 之前在海边，他安抚好白毛团子、刚准备脱离梦境的时候，面前突然就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直接将他给吸进去，掉在了这地方，担心他出事的白毛团子也紧随其后，从那道裂缝处跟了过来。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里虽然还是梦境，但似乎被什么力量给封锁了，而许星彦对于梦境的掌控力也没了。 灵依四处感知了一番后，倒是觉得可以强行突破出去，只不过那股力量貌似是和许星彦紧紧捆绑在一起，真要实施的话，从梦中醒来应该是能做到，但许星彦的意识海弱了点，估计会因为承受不住而被重创，疗养的话会相当麻烦。 而许星彦也不敢去赌意识海里的水晶书会不会帮忙，甚至怀疑这就是那东西干的好事。两人商量一下，也就暂时搁置了这个方案，选择先四处走走，寻找看什么有没有别的方法。 再然后，时间一长，灵依有点回过味儿来，陷入自闭了...... 就很离谱，要是早知道睡个觉居然能出这麻烦，他说什么也不会偷这个懒！ 无力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倒霉的许星彦拍拍手掌，把沾上的灰尘拍打干净后，看向已经在前面走出一截儿的灵依，赶紧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已经前行超过两个小时了，最初还被师父用魔法带着赶了一段路，但景色还是没什么变化，更别提似乎都被火焰烧过的土壤......这鬼地方是没有边际的么......”许星彦默默思索着，扫了一眼前方的岩石，又看向自己脚边，眉头紧锁，“依旧没有影子......” “徒儿。” 忽然，灵依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许星彦停下思绪，整理了下心情后，露出轻松的笑意说道“怎么了，师父，不害羞了？” “......”灵依没搭理他，解开围住脑袋的外套，眼中罕见地有了一丝凝重，“空气中有血的气息。” 许星彦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血，携带着危险的讯息。 师父的精神力比他强大得多，判断应该不会出错，再加上没有影子之类的种种异状......问题来了，这里真的是他的梦境？ 灵依看出了许星彦的疑问，轻轻摇了摇头:“毋庸置疑，这里是你的梦境不假，所以......” 她的神情严肃起来，盯着许星彦的眼睛问道:“徒儿，在你睡着之前，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的现象。” “没有。”许星彦回忆片刻，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那么拉长时间，最近呢，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这倒是有。 许星彦顿了下，再次尝试说出那本书的存在—— “要说特殊，也就只有我突破到中阶这一件事情了。” ......很好，话到嘴边又变了意思，看来在梦中也无法做到这件事。 灵依微微垂眸。 “现在回想起来，我先前的情绪波动也有些大过头了，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我应该，不，至少不会......”她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不会直接就做出那、那种举动的......” 提起这个果然还是很让人害羞。 “这口锅，梦境可不背哦。” 许星彦揶揄一句，但心情愈发沉重。 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候，灵依是不会胡乱做出判断的，也就是说，梦境的最初就有问题了，甚至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对一名禁咒法师造成影响...... 灵依果断屏蔽掉那句带有打趣意味的话，轻蹙着眉，自顾自道:“我已经感受到了许多交错在一起的混乱气息，这些气息上也都带着一股死寂，并且......” 她顿了一下，抿抿嘴巴，缓缓补充道:“应该比我强。” 没给许星彦反应的间隙，她继续道:“而徒儿你，连禁咒全力释放魔法时的气息都没有感受到过......” 灵依看着许星彦，止了步话头，但意思很明显，即便是在梦中，他不应该、也不可能幻化得出这种气息。 “先等等，”许星彦手抵着额头，捏了两下眉心，“禁咒难道不是法师的最高境界吗？” 雪尔城可是法师的圣地，但即便是在这里，他也从没听说过有谁比禁咒强啊。 “一般情况下，也的确是这样没错。老实说，其实我也不清楚禁咒之上是什么，因为我所知道的、明确超过了禁咒这个范畴的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魔法协会的会长，当然，也是你们布尔尼威的校长。 教廷那边可能也有会这样的人，但绝对不多，否则按照这两个势力的恩怨，他们早就把协会给平推了。” 说到这，灵依看着许星彦的目光中多出一丝古怪:“但是徒儿，在你这梦里的，感觉往少了说，可能也有几十.......” “师父，我已经做好养伤的准备了，咱们现在还是再考虑一下强行突破出去的事情吧......” 许星彦瞬间面无表情，干巴巴地说道。 第13章 梦的罅隙( 黯色 ) 麻烦了！ 许星彦原本以为，凭着他家师父禁咒巅峰的、到了顶儿的实力，到什么地方不都是横着走？ 所以，即便他知道这梦境古怪、可能还会出些什么变故，也并没有太过担心，毕竟有个禁咒法师护航总是让人安心的，就算一时半刻有了些困扰，最终也一定还是可以将事情摆平，再怎么样都有个兜底的保障。 可现在突然告诉他，居然有人比白毛团子还勇猛，甚至在这鬼地方还或许有着不少？ 都是些谁的部将，这么离谱？！ 且不论那些带着死寂气息的主人是否还活着、会不会发生冲突、这梦境又能否模拟得出人家的实力，一旦发生什么意外，都不用去猜，白毛团子肯定会挡在前面，但禁咒之上的都可能死掉了，她又怎么能保证得了安全？ 而不管发生什么，到那时，以他许星彦的这种实力，估计也只能当个拖累，干瞪眼看着。 嗯，他觉得做人还是要怂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最好抓紧时间，一起离开这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但意识海受到重创真的会很麻烦，我也不能确定最终的受创程度会如何，一旦太过严重，徒儿你可能一辈子都会落下病根，”灵依指明这点，摇了摇头，“不到最后关头，我还是不希望去这样子做。” 许星彦闭了闭眼睛，抬头望向阴沉的天色，感到一阵头疼。 继续前进的风险未知，也不能保证就一定有出去的方法，而强行突破这片梦境的封锁的话，死倒不至于，但伤势必定会相当严重。 这也就在于他到底要不要拿着自己和灵依的安危去赌，赌前方其实并没有危险，或者有着能以更小代价离开的方式。 沉默片刻，许星彦出声问道:“师父，强行突破的话，需要消耗多少时间？” 灵依默默估算一下:“大概......三分钟左右。” “不能瞬发？” “......不能。” 这样啊......许星彦点点头，做出了决定:“那就直接回去吧，强行突破封锁。” 他不愿意去赌，或者说，不愿意拿着灵依的安危去赌，直接突破，至少可以保证他家师父不会出事，至于他自己，又不是说一定就会严重到治不好的地步了...... “我不要。” “那我们先做好准......诶？” 许星彦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听见了灵依的拒绝，停顿下来，眨眨眼睛，怀疑是听错了，便试探地问道:“师父，你说什么？” “我不要。” 灵依鼓起腮，像是闹起了别扭似的重复说道。 确定没有听错后，许星彦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这是......什么情况？ 白毛团子......拒绝了？ 不对呀，一般这种状况下，她都是会听话的啊......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徒儿你肯定是想着什么‘继续前进还可能会让师父有危险，不如直接自己受个伤，两人一起出去’，对不对？” 灵依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后不满地偏过脑袋:“你自己试着强行突破吧，反正你也做不到。等你失败了，即使不愿意，我也会把你绑过去。” “师父......” “不听！” 许星彦一阵烦躁，皱起眉，声音也第一次对她冷了下来，低沉道:“不要胡闹。” 闻言，灵依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但还是转过头用倔强的目光瞪着许星彦，像是要给自己壮胆似的放大了说话声音:“没有胡闹，不要以为你生气了就能让我退让，我才是师父，我说不要就不要！” 没等气氛真的僵硬下来，她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再说，我本来也想过去那边看看。” 闻言，许星彦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为什么？” “......作为法师，我想看看禁咒之上是什么样子的，这个理由够吗？” 布尔尼威很快就要开学了，你到时候不就可以找到那个行踪不定的老校长问个清楚了吗...... 许星彦这么想着，没把话说出口。 他看向眼前这个明明就吓得跟个鹌鹑似的、却还要随口扯个蹩脚的谎话来糊弄人的家伙，有些无力，有些好笑，心中火气也散了大半。 既然心里清楚这蠢团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又怎么会真生她的气？ 生自己的气倒是真的。 如果实力足够，选择强行突破，这团子自然不会拦着，拦不拦得住另说，他要是真能做到这点，也就不用担忧意识海是否会受伤了。 唉......暗自叹了口气，许星彦平复好心情，露出无奈的笑容:“师父，我没生气，只是一时情绪激动罢了，你就别偷偷摸摸地哆嗦了......” 听到这话，头越垂越低的灵依心中突然一定，终于安下心来，抬起脑袋嘴硬道:“谁、谁哆嗦了，我......我才没有！” “是是是，你没有，”顿了一下，许星彦正色道，“决定好了？” “嗯！”灵依用力点头。 “如果还有活着的那什么禁咒之上，你确定不会被当成虫子给一巴掌拍扁？” “当然不会，”灵依反驳道，“倒不如说，真要是气息衰弱到了透着死寂的那个样子，一个两个的话，我有把握对付。” “真的？” “真的！” “信心来源？” “我刚突破超阶时，独自击败了成熟期的霜灵白龙，并取下了它的逆鳞，这个足够了吧？” 许星彦哑然片刻:“大概，够了......” 成熟期的龙族实力可对比禁咒法师，并且魔法抗性极高，甚至更加难以对付，而他师父刚到超阶就跑去给人家撂倒了...... 不过...... “师父，你那年弄得一身伤回家是因为这事儿？怪不得当时问怎么回事你不吭声，”许星彦半月眼瞪着灵依，“超阶去单挑成熟期巨龙......” 灵依面色一僵。 糟糕，说漏嘴了！ “啊哈哈......那个，你听我解释，我当时只是想着去试一下的......” “嗯嗯，试一下，然后把人家龙的逆鳞给拔了，”许星彦点点头，“师父可真是有能耐。” “唔......不提这个，既然足够证明了，那，走呗？”灵依小心翼翼地抬头，试图转移话题。 许星彦没好气地伸出手在她的脑袋上一个劲地揉着:“走走走，我也不想承担意识海重创的风险，你这么厉害，安全方面就都教给你了。还有，这事还没完，等回去之后，我再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知道啦，”暂且躲过一劫，灵依吐吐舌头，整理好乱掉的头发后，右手中出现法杖，左手拉向许星彦，牵着他向前走去，“现在出发，记得小心一点，要时刻抓紧我哦。” “是是，感觉就像一个被领着出门的小孩子......” 觉得身份来回变换得有点快，许星彦摇摇头，压下其他思绪，反握住那只柔软的手，迈开步伐:“师父，走吧。” 第14章 梦的罅隙( 骤雨 ) 轰隆隆—— 云端上，滚滚的轰鸣声开始躁动，拖拽起金色电弧朝暗哑的天色搅动着，使本就沉闷的空气变得更加黏稠，有如实质地附着在胸口，与云上的震颤相连接，令人呼吸不畅。 黑色的风压抑着嘶吼，卷起沙石飞舞，又将力道使向了积压的浓烟，拉扯着把灰色涂满。 许星彦抬头望向天空，面色有些沉郁，做了个深呼吸，按捺住心中愈发强烈的不安，把目光落到一旁的灵依身上:“师父，看这样子，应该是快要下雨了。” “别看我呀，我可不清楚这个。雪尔城里下的都是雪，我都没见过几次雨......” 灵依仰起脸，发现看不出个所以然，有点失落地低下脑袋，手持的法杖轻点地面，一层透明的波纹立刻从两人脚下蔓延到全身，消失不见:“试了个以前没用过小魔法，待会要是真的下雨了，这个应该可以让我们不会被淋湿。” 许星彦点点头。 是个没见别人用过的魔法，那本书上好像也没有，说不定是白毛团子自己捣鼓出来的，要是容易掌握、再给传播出去了，没准卖伞的会失去不少法师顾客？ 不过师父真可怜，最多也只是在雪尔城附近转悠，一直都在大陆北方，下雨对她来说都算是稀奇的...... “咦？”忽然，灵依的目光被左侧的什么东西给牢牢吸住，站定，轻轻扯了扯许星彦的衣袖后，用手指指过去，“徒儿，你看你看，那个小土包长得好像一只乌龟哎！” 许星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半人高的黄土包盘踞在河道上，如果按照灵依的说法，那只乌龟的壳的上面到处是坑，尾巴基本全部断掉了，脑袋也瘪下去了一大块，一道深邃的裂痕擦着它的鼻尖蔓延，又划过了它的一只前爪。 “......确实很像一只乌龟，只不过，”许星彦顿了一下，摸摸鼻尖，脑中替换一遍词后，这才委婉道，“模样长得还挺别致的。” 像是被揍得很惨似的...... “对吧对吧?” 灵依兴奋地摇了两下法杖。 有点......想要去戳戳看。 不过，回想起古怪的现状，她还是勉强压下了这种冲动，扭头，叉腰，一本正经地告诫道:“徒儿，这座土包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不要去触碰它哦。” 唔嘿嘿，师父尊严挽回进度+1！ 许星彦盯着她头顶那根晃来晃去的呆毛，面无表情:“师父，我压根就没有那么想过，有那种想法的是你才对吧？” “......” 灵依眼角一抽，扭过脑袋，抬脚，踩。 许星彦低头看自己被踩住的鞋子，叹了口气，等她悄悄把脚挪回去后，弯腰把鞋面擦干净，琢磨着如果这时候嘲讽一句“幼稚鬼”，白毛团子会是什么反应？ 嗯......这个他还真想试试看。 没等许星彦将想法付诸实践, “啪嗒——” 一滴雨落在地上，轻轻绽开朵水花。 “咦，还真的下雨了啊？” 灵依抬起头，填塞满整片天空的乌云开始翻涌，将要朝下压来。 “轰——” 一道闪电将云层劈开，天色顿时亮了几分，狂躁的雷鸣紧随其后炸响，隆隆声充斥着天与地。 先行的斥候已然落下，滚滚天雷也发动了指令，于是，天裂了口，大雨倾盆而至。 千万银丝连结成柱，迅疾，凶猛，带着无比的气势与力道，猛烈地锤向大地，像是要将地面砸得开裂。 刹那间，地面轻颤，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灵依提前施加两人身上的魔法起了效果，波纹重新亮起，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雨水阻隔开来。 她仰起脸观察大雨，目光显得有些迷茫，喃喃问道:“徒儿，正常来讲，下雨会是这种场景吗？” 许星彦瞥向灵依，但发现隔着雨幕看不清切，又重新仰面盯着大雨瓢泼:“怎么可能？如果都是这样，洪水肯定会泛滥，庄稼也都会被淹死，到时候师父你最爱的小蛋糕就再也吃不到了。” 灵依打了个寒战，用手拨动一下雨帘，有些战战兢兢道:“这是徒儿你说过的最吓人的话了。” 咔啦。 一道怪异的响动从天空中响起，声音很轻微，按理来说应该会被雨声淹没，然而实际上却轻易穿透了雨声，清晰地传进了两人的耳中。 许星彦瞳孔猛地一颤，全身瞬间僵硬，脸上也再无一丝血色，太阳穴里要爆炸一般的疼，如同被一根尖锥刺进了大脑深处。 他闷哼一声，手撑住脑袋，踉跄着向前栽去。 “徒儿，发生什么了......” 灵依立刻发现异状，扶住许星彦，没等问完，就被他拉向那个龟形土包旁，低身躲在后面。 “师父，我......忽然感觉不大好，现在麻烦你，咳，帮忙布置精神力屏障，隔绝我们的气息和魔力波动，快点......” 听着许星彦仿佛在颤抖的虚弱声音，灵依没有说话，咬咬嘴唇，连忙点头，按照他的吩咐完成布置后蹲下身子，努力藏好担心和害怕，然后轻轻拉了拉许星彦的衣角，小声问道:“你、你怎么了？” “哈，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许星彦靠着土包，也不顾地上积水，缓缓滑坐在地上后，扯动嘴角朝灵依勉强笑了一下，“别担心，这会儿好多了。” “那......” 没等她说完，许星彦脸色微微一变，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指指天空，随后又无力地垂落在身旁，目光盯着那双紫色的眼睛，用口型无声道:“暂时不要说话。” 灵依拍打一下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等到那只手放下后，又一把抓住，慢慢挪到他的身侧，紧紧地握着。 咔啦。 又是一连串的响动。 许星彦移开视线，没有继续向上看，但却发现自己似乎额外多出了一个视角，依旧可以清楚地“看见”天上的景象——一根雨丝划过，空间裂开缝隙，而后迅速扩大成一条漆黑深邃的通道，其中涌出的肆虐狂风霎时间卷起雨帘，折断了无数雨柱。 一个看不清容貌的身影衣襟翻飞，踏着飓风，如履平地般行过虚空，慢步走出通道，望向远处。 他身着的衣物，染得周遭血一般的腥红。 第15章 梦的罅隙( 炽炎 ) 许星彦瞳孔微微一缩，抬头，死死盯住了空中模糊的红色身影，像是要把目光嵌进那人的骨头里。 在他额外的“视线”中，红色身影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但却将周围的一切元素都湮灭了，以自身为中心划定范围，使得原本无处不在的元素出现了一个“断层”。 这时，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抚摸过来，给他擦去了不知何时布满额头的冷汗。 许星彦侧过脑袋，发现灵依正向这边看来，见他做了个没事的手势，略微松了口气，把手缩回去，然后用口型无声提醒道:“禁咒之上。” 看来师父使用了什么别的方法，观察到了那里的情况...... 许星彦合眼捏了捏眉心，放松心神，等感觉头疼减轻了些，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脑海中“看见”的来自上空的景象。 红衣男子已经远离了通道，站定在了仿佛是天际最高点的位置，转身面向通道的方向，沉默片刻，右手向上轻抬，世界顿时悄然无声。 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每一滴雨水都被无限拉长，在衔接起天空与大地后，便停止了坠落。 它们悬停着，等候着。 直到被那只手无声握起。 于是，世界颠覆，大雨倒转。 编织在天穹上的无数纵向的脉络被极速抽离，万千雨丝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冲向云端，重回天际，下一刻，一滴晶莹的水珠凭空出现在红衣男子的掌心之中。 那滴水珠微微地晃动，就像是新生草叶上悬挂着的朝露，但却散发出了无比厚重的气息，宛如苍茫的大地一般，任由岁月悠悠，丝毫不改其承载力量的磅礴。 然后，染血的指尖轻弹水珠，这力量便被宣泄了。 它恍惚成了一柄长刀，冰冷的银白破开云霄，刀光擦过天的脖颈，乌云翻滚，宛如疾行的灰暗海涛，载着狂风怒吼，席卷向了四方。 云崩雾散，消弭一空。 天地间，一只青金色竖瞳蓦然睁开，淡漠俯视着万物。 在那只眼眸与红衣男子交汇的一刹那，青金色的瞳光骤然璀璨如大星，铺天盖地的龙吟荡彻天际。 随后，眼眸闭合不见，一头通体深蓝近墨的水龙取而代之，声声咆哮，缠绕着紫雷的双翼遮天蔽日，獠牙狰狞，朝着那个渺小的通道撕开长空，俯冲而去。 嗡—— 一束不起眼的淡金色光芒自通道中晕染开来，张开起一层半透明的薄膜，附着在了通道的出口处。 轰! 龙爪与金膜相接，在空中炸开滔天的水浪，溅出的水箭乱射，轻易穿透了空间，钉入无数漆黑的裂痕当中。 与此同时，金光滋长，如野火燎原，迅速从龙爪蔓延到了前肢，又在一声震怒的吼声中被激荡的波痕击得溃散。 一道轻哼响起，白金色的长枪洞穿金膜，从通道中以极速飞射而出，所过之处的空间尽皆不堪其负，如蛛网般破碎，但长枪却纹丝未动，直取那头水龙的龙首。 眼见来不及躲闪，水龙青金色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狠厉的凶光，双翼拍打，俯下身躯，龙口迎向枪尖大开，闪着电弧的水球也在喉中凝聚成型。 “吼——！” 长枪从上颚处插入，刺进了它大脑，但却又被浸染为淡金的龙牙死死咬住，没等挣脱，喉中的水球直接引爆，将龙躯连同那柄长枪一并炸至粉碎。 砰！ 地动天摇。 爆炸处，宛如大日初升，耀眼的白光吞没了一切，所激起的气流在地面上掀起无数沙石，淹没在升腾的云团之中。 待到白光消散，就像是升起了轮黑日，一个巨大的空洞屹立于天穹之上，将周围的元素彻底搅得紊乱。 随后，原先通道的位置，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身影手持一根权杖，轻轻拨动着烟尘，将那危险的空洞视如无物，闲庭信步地走到了红衣男子的正前方。 两人静静地对峙着。 也就是在此刻，灵依感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忽然失了力气，差点滑落。她连忙扭头望去，身旁，一直闭着眼睛的许星彦满正脸痛苦，全身发颤，无力歪向一边的脑袋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沁出、滚落。 “！” 无声惊呼，灵依赶紧慌乱晃了晃他的肩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使他彻底侧倒在地。 灵依的脸色顿时煞白，呆滞一瞬后赶紧扑过去拉起许星彦，等确定他的生命体征还算正常之后，这才勉强镇定了些。 也是，既然梦境还好好的，那身为梦境主人的徒儿就没有真的发生意外。 再者说，她之前布下的一些防御屏障也都还没有被触动，所以徒儿眼下应该也不是受到了什么伤害，既然如此，那为什么...... 轰！ 空中两人气机碰撞所激起的一道红黑色闪电落在龟形土包上，将“壳”劈得龟裂，许星彦无意识地吸入了些溅起的尘埃，呛得咳嗽一声。 灵依呼吸一滞，动作略显僵硬地抬头向上望去，在见识过刚才那动辄毁天灭地似的大型魔法后，她早就没有了能抗得下的信心。 那两个家伙的气息完全没有携带着什么死寂，状态明显很好，生命力更是旺盛得可怕！ 灵依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闪电落下后、天上两人将有察觉的那一刹那，一道几不可见的紫色涟漪，曾在她手持法杖上的那颗无色水晶中荡起过一瞬。 随即，白袍人忽略异样，继续用气机锁定着红衣男子，力量也不断汇聚在了所握的权杖。 而红衣男子则是若有所思地动了下瞳孔，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精光，压下嘴角将要扬起的笑意，目光炯炯，一步踏出，脚下顿时燃起滔天火海，焮天烁地，将一切的一切都填充进了流溢着的金红之中。 在白袍人凝重的目光中，轻抬右臂，握拳，火海翻涌着吞没了自身，他沐浴火焰，停顿片刻，右拳猛地用力向前递出！ 嘭！ 一声巨响，红衣男子的身影消失于原处，无视空间，无视距离，无视白袍人凝在身前的金色屏障，一拳落在了那根被匆忙举起、挡在前方的权杖的杖身上，将白袍人砸得倒飞。 下一刻，缠绕在红衣男子周身的火焰翻滚着火浪，凝聚成形，吞吐火舌，择人而噬般地扑咬向白袍人倒飞出去的身形。 全身浸染火光的白袍人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灼热气浪，嘴角勾勒出一丝讥讽，权杖迅速轮转挥出，一击击断了面前的那道突然有了实质的光线。 于是，日月无了光。 一切皆沉入墨色当中，包括那无尽的火焰。黑暗中，杀机暗藏，如毒蛇潜伏，伺机而动，蓄势待发。 然后，展露獠牙，杀过去! 那仍在燃烧、但却不再具有任何色彩的火兽，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诡谲抽出了“骨”与“血”，崩解为数条火龙陨落，炙烤向大地。 其中一道火焰正朝着灵依和许星彦躲藏的土包这边落来。 虽然在黑暗中被剥夺了视线，但通过感知，灵依也很清楚危机正在逼近，可周围无比紊乱的元素却在告知她一件事——无法躲避。 更何况她还带着徒儿。 关键时刻，灵依却出奇地冷静下来，深深吸了口气，飞速运转起大脑。 元素紊乱到无法调动，魔法按理无法施展，但考虑到无论如何离奇，此处也依旧是梦境，属于精神领域的范畴。那么，应该可以按照一定比例抽调所需的紊乱元素化为己用，再用精神力将其拟造为正常情况下的元素波动，然后通过配比环境进行欺瞒，释放魔法...... 心中有了对策，灵依将法杖“咚”地拄在地上，想好准备施展的魔法后，开始用精神力抽取周遭元素。 按照这个魔法以往的波动分析，应当先取些水元素融入自身，再按照水元素的比例，拟态最适合该魔法的各元素波动环境，取木三份、火半份、风雷共一份...... 然而，在她配比光元素的那一刻，白袍人猛地扭头，目光像是要穿透一切阻隔，直接投落向下方。 但另一人要更先一步。 于是，在灵依惊诧的目光当中，向这边陨落而来的火龙骤然提速，一息之间，就已经逼近到即将把她和许星彦给吞没掉的距离。 但她却并没有感到炎热，因为冰冷刺骨的寒意压下这一切，爬上了她的脊背，在感知中，一道玩味的目光正注视着这里——那个红衣男子。 她体内的魔力瞬间停滞，也因此，刚刚完成元素模拟、即将释放出来的魔法被硬生生地打断。 糟糕！ 灵依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身体却抢先一步做出反应，忍着反噬，直接将许星彦扑倒在地，紧紧抱住他的脑袋，让自己挡在上面。 轰！ 火焰落下。 被炽热包裹的灵依闷哼一声，魔力溃散，失去了意识。 不过，四周的火焰虽然还在熊熊燃烧着，可内部却丧失了温度。 —————— “■上道，甚■■太过■道了。” ...... “居然■■那家■■狗■■下......” ...... “实■■有■■想到■。” ...... 模糊的话语停歇，化作一声道不明的叹息，最后，是黑暗中响起的一道支离破碎的呢喃。 “祝■■■。” 呢喃褪去。 老湖涟漪不再。 时间再度凝固，一切了无痕迹。 第16章 梦的底色( 仪式 ) 世界换了颜色。 那是轮大到几乎不可思议的皓月，半轮沉在地平线下，从荒原的边际遥望向了撑天而立的山巅，泼洒着月光如潮。 在月华的灌溉下，无数草木顶翻土石，破开大地的束缚，拔出躯体，“滋滋”地肆意生长，攀枝交错，淹没荒原，成了一座迸发着生机的丛林。 飞鸟走兽，尽皆行于其间。 在丛林的边缘，人们聚集起来。 他们戴上兜帽，披着黑袍，高举起燃烧的火把。火光交织，却无法照亮一切，他们脸上的神情全都笼罩进了化不开的阴影当中，唯有一双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倒映着火焰的炽热，向外喷涌出狂热灼人的色彩。 金红的急湍在夜色中滚滚奔流，最终，停在了一个孤零零的火刑架之前。 人群中开始不断响起兴奋的私语。 被捆绑在圆木上、嘴巴被布给塞住的许星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抬起脑袋，扫视一圈举止诡异的人群，目光着重落在他们手举的火把上，然后又看了一眼在自己脚边堆积着的干柴，沉默。 ......所以，谁能告诉他，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怎么记得，自己是和师父一起躲在一座土包后面，偷窥某位红衣男施魔法呢？ 这是......又给他干哪来了？ 烧死异端的现场？ 那给他绑火刑架上作甚？！ “啪——” 一个同样是身穿黑袍的幼小身影朝前跌了一步，又立刻被一只大手拉回去，她侧过脑袋，看向拉住自己的那个人，畏缩地小声问道:“爸爸，为什么哥哥被绑在那里啊？” “因为在仪式上，只有他得到了拜谒我主的机会，”高大男人把手覆在小女孩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声音低沉粗犷，却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他将成为光荣的神使，沐浴圣光，在我主面前为祂奏响颂歌！” “得到机会？”小女孩咬着指头，歪了歪脑袋，“是指哥哥昨天带回家的那个丑丑的小木牌吗？” “不可胡言，那是我主所下达的敕令，是赐福我等的机遇与恩赏！” 男人喝斥一句，声音又缓和一些:“哥哥待会就可以登临神国了，你也要为他感到骄傲。” “他要去天上见神明大人呀？”小女孩懵懵懂懂地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眼圈一红，扭头望向火刑架:“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放心，我主是宽容的，仁厚的，慈爱的，祂爱我们，如同爱祂的孩子。所以，我主会亲吻哥哥的眼睛，赐他真正的光明，让他即便身在神国，也可以看着我们、祝福我们，引导我们前往终将到来的重逢。” 小女孩还是很纠结，并且忧心忡忡:“但是，大家好像是要用火烧哥哥呀，火很烫人，哥哥会很疼的。” “这是进入神国所必须要忍受的，”男人神神叨叨地向小女孩解释，“火是我主赐下的光明的种，它温暖、纯洁，可以烧去我等在凡尘中沾染上的浊与恶，只有这样，哥哥才能够回到我主的怀抱。主会拥抱他，安抚他，祛除他的伤与痛，他会喜悦的。” 闻言，小女孩终于不再纠结，开心地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火把:“嗯，我知道啦！神明大人是好人，我以后也要像哥哥一样，去神国见神明大人！” “好孩子。” 男人对小女孩说的话表示了赞许，怜爱地抚摸起她的脑袋。 听到这一切的许星彦:“......” 不不不，他一点也不会为此感到喜悦，谢谢！ 小妹妹，你也不会想有学有样地去神国见那什么神明的，真的。 而且，要烧的不是那位弄到木牌的倒霉仁兄么，他又不是那家伙！ 绑错人了啊喂！ “唔，唔唔唔！” 许星彦想要严肃地指出这一点，但奈何嘴里的那块布实在是塞得太过严实，怎么都吐不出来，自然也说不出话。 没办法，他只好尝试磨动起绑在身上的绳子，看看能不能脱身。 至于为什么不用魔法...... 被绑得太死，碰不到自己的魔杖。 中阶法师做不到无杖施法还真的是非常抱歉...... 哐—— 由于许星彦的挣扎，火刑架晃动两下，发出了点声响，于是，人群注意到异样，纷纷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了过来。 许星彦僵硬了一下，默默停止挣扎，抬起头面对着这一圈狂热的目光，头皮有点发麻。 别这样，眼神太恐怖了，他害怕。 “他一定是感受到了我主的注视！”一个沙哑的声音吼道。 不，他只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咳咳，趁现在，快些点燃火种，送这孩子进入神国，谒见我主。”一个苍老的声音慈祥道。 老人家，您是魔鬼吧？！ 一群人振臂高呼:“喔！” 许星彦:“......” 谁能教教他，眼下这局面该怎么解决？ 掐了下手心，许星彦勉强冷静了些。 首先，初步判断一下，这里应该还是梦境，但由于今天的邪门事儿有点多，即便是做梦，他也不敢确定在这里被烧死之后会不会真的完蛋。 得想办法自救！ 念及此处，许星彦努力挤出一点泪水，垂下目光，对上了同样看过来的那个小女孩的眼睛。 小女孩愣了愣。 趁此机会，他赶紧把木架晃得“嘎吱”一声，接着伸出腿、绷起脚尖，奋力将脚边的一截干柴踢得滚到一旁，弄出动静后冲着那个小女孩又是动脖子又是眨眼。 小女孩怔怔地看着他。 许星彦努力做出像是点头的动作。 对，没错，你哥哥在挣扎呢，他不想被火烧的，也不需要你动手救他，做哭闹一番，说是要和哥哥告个别也行，这木架不大稳固，他可以试着趁这时间脱身！ 小女孩露出思索的神色。 许星彦继续牢牢盯着她。 对对对，小妹妹，打小就看你聪明，这么多人里，就只有你还没被忽悠成疯子，快点领会一下意思！ 小女孩脸上思索的神色很快散去，仰脸，朝许星彦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然后喜滋滋地挥了挥小手。 哥哥是在和她道别呢，而且想到可以马上见到神明大人，哥哥都高兴得流泪了呢！ 许星彦的神情逐渐木然。 他果然不该对一个小孩子抱有那么高的期望的。 很好。 吸了口气，许星彦垂下脑袋，不再注意人群，开始根据自身魔力的总量以及对火焰威力的估计，将魔力不均匀地分配到各处。 法师对于自己所能够亲和的元素是具有抗性的，即便他的本源结晶古怪，也应该还是有着火元素亲和的。 以他的韧性和现在的实力，根据自身魔力总量和恢复速度，把控好魔力加强防护，特别是口鼻处和各要害部位，这样的话，大概会比绑着的绳结要耐烧。等熬到绳子烧断了，就是他脱困的时机，希望那时的他还能够保持行动能力。 当然，不管怎样，正如刚才那小女孩说的，被烧伤的话会很疼就是了。 但他相信自己能忍。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把魔杖带入梦境的，但这种炼金产物耐火耐高温，一时半会儿烧不坏，也不能烧坏。 一旦脱困拿到了魔杖，他一定要用魔法来好好地开化一下这些人脑袋里疯狂的信仰！ 放心，他下手会很轻的...... 许星彦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视人群，看得人们有点不大自在。 “他的眼神怎么变得有点怪啊......” “大概是等得心焦，在催促我们吧。” “我们这就点燃圣火，送他去往神国？” “那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 人群中的嘈杂立刻停歇，只剩下一个雄浑嘹亮的声音高声喊道: “三......二.......一！” 话音落。 嗖嗖嗖—— 火把纷纷脱手，在墨色中划过数十道相近的赤金色的轨迹，就像夜空下的火流星一一样，朝着火刑架坠落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我想想......在三二一过后，应该是说——停。” 这句话语成为了荒诞仪式的休止符。 于是，许星彦看见了静止的时间。 第17章 梦的底色( 孩童 ) 火焰衔接尾部划出的痕迹，保持不变的姿态，轮转着，向前甩出还没得及暗淡的火星。 部分火苗被火把飞舞产生的气流带离了群体，先行散向各处，就像是落单的萤火虫，在夜月下，映在许星彦的眼中，点燃他的瞳孔，在那片黑色中溢出了些许的熔金。 他感受得到火焰迫近的温度，闻得见那股特殊的气味，也辨得清火焰每一层相近的颜色。 一朵火苗从时间的罅隙游离，拨开束缚，静静飘向前方，擦过捆绑住的绳结，留下温度，燃着了它们，然后沿着绳子的走向烧向各处，就像一条灵动的蛇那样爬过他的周身，却没有触碰到绳子下的衣物、皮肉。 许星彦看着绳结燃烬后化作火星，逸散到夜空中，顿了片刻，伸手取下塞在嘴里的那块布，踢开干柴，走下火刑架，转身，看向位于身后的那棵枝叶繁茂的黄连木。 树杈上，半身笼罩在阴影当中的小小身影双腿悬空晃荡，倚靠树干稳稳坐着，搁在腿上的胳膊撑起，托住下巴，另一只手则是紧握某个不大标准的球体。 “你是谁？” 许星彦摸向腰间，取出魔杖指向树杈，率先打破沉默问道，脑中却还在回忆着刚才听见的、觉得有点耳熟的声音。 啪—— 一个球体被扔了过来，他下意识抬手接住，打量一眼——是一颗苹果，而且看上去很香甜多汁。 给出苹果后，那个身影歪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十指交叉，手背朝向自己向前伸出，舒展一下身子后抱住树干，慢吞吞地滑落下来，从阴影中走出。 在看清楚走向这边的身影容貌那一刻，许星彦的瞳孔瞬间收缩，他无比熟悉这张脸，也终于跳出记忆的盲区，明白了自己会觉得这声音耳熟的原因——眼前这个家伙，顶着的正是他六七岁时的面容！ 要说不同之处，那就是这家伙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比他那时要死寂得多，以及，衣服太新了点。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就在许星彦觉得气氛越发古怪，犹豫着要不要把魔杖放下，并考虑起应该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对面那个“小许星彦”一脸平静地打破了沉默。 他以一种毫无波动的语调缓慢道:“哟，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 许星彦垂眸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和那双死寂的眼睛，又回想起刚才那句没有带上丝毫感情的话，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迷茫。 ......所以，刚刚是他听错了？ “啊，真遗憾，看来冷场了。” 男孩仰起脑袋盯着许星彦，持续平静:“我一直都很期待说出这句台词的，但看来效果不怎么好。” 许星彦歪歪脑袋，怎么也没能够从那张脸上捕捉到一丝期待或者遗憾，再加上暂时没调整好先前想去揍人的心态，懒得说些弯弯绕的话，直接干脆问道:“你是面瘫吗？” “像这样子发问很没有礼貌，”男孩以不大的幅度摇摇头，否定道，“我不是面瘫，如果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向你证明。” 说完，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但眼中却并没有多出一点笑意，让许星彦有了一种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变成鬼魂后爬出地狱，冷笑着向别人索命的感觉。 还......挺好玩的。 咳...... 他干咳一声，压下脑中接连冒出的怪异想法，干巴巴道:“我知道你不是面瘫了，不用再笑了。” “哦。” 男孩平淡回应着，瞬间收起笑容。 许星彦吐出口气:“所以，能请你告诉我你是谁吗？” “哟，少年，你渴望力量吗？”男孩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问的问题是——你，是，谁？” “哟，少年，你......” “停，”许星彦无语扶额，打断了男孩的重复，“你是故意想要戏耍我，还是说根本就没有智慧？” “都不是，”男孩否定道，继续仰头盯，“我只是觉得，如果给自己添加上这样的设定会很有趣。” 许星彦脸色一黑。 冷静，对方来路不明，手段诡异，更何况还是个顶着自己小时候脸的孩子，有点下不了手，所以...... 他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你不吃吗？”男孩突然问道。 “什么？” “苹果。” 许星彦看了一眼手中那颗先前接住的苹果:“现在不想吃。” “那你还给我。” 男孩伸手去要。 许星彦想了想，把苹果抛回去，男孩接住苹果后擦了两下，低下脑袋，张嘴咬了一口，总算是没有再继续盯着他看。 “原来，你一直盯着我，是因为这个苹果啊？”许星彦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语气怪异地说道，神色也缓和了一些。 男孩咽下果肉:“虽然有这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我要观察你。” “观察我？为什么？” “请先回答我，你是否渴望力量？”男孩仍旧平静道，挥手，面前出现了一块闪着波光的水幕，“你可以先看完这个再做出回答。” 水幕流动。 许星彦扬扬眉毛，又打量了重新啃着苹果的男孩一眼，琢磨了下，还是静心观看起水幕上不断变幻的画面，最初心平气和，中间眼睛却逐渐眯起，而当画面停止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画面上最后所呈现的，正是灵依扑过来压在他身上、两人一同被陨落的火焰吞没的那一幕。 “按照计算，这个场景将发生在三分钟后。” 男孩收起水幕，补充一句。 “三分钟后？”许星彦扭头看向他，嗤笑一声，“别告诉我你可以预测未来。” “这不是预测未来，而是结合种种因素进行分析所得出的结论，当你的意识从第二层梦境中来到这里后，事情便会如此发展，所以，”男孩手掌生出火焰，将剩下来的果核焚烧干净，“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任由事情自然发展；二，从我这里取得力量，回到第二层梦境中，保护好灵依·奈芙薇尔和自己，当然也可以去把空中交战的家伙给揍一顿。” 许星彦眼神变换一阵，忽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伸出手拍拍男孩的脑袋:“我想，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说说看，如果从你这里取得力量，我要付出些什么代价？” “五分之一的灵魂，”男孩竖起五根手指，随后收起四根，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取代你。” 第18章 梦的底色( 本源 ) “你想，取代我？” 许星彦缩回手重复一遍，移开视线，环顾仍停滞在空中的火把，看着它们在夜幕上镶嵌的那一片奇异、瑰丽的金红，笑了笑:“为什么？” 男孩摇头，保持不变的平静脸:“不告诉你。” 还挺理直气壮的...... “好吧好吧，”许星彦似是遗憾地咂咂嘴巴，手指转着魔杖，把它收进了袖子中，回想起一件蛮让他在意的事情，便说道，“所以，我突破中阶时产生的那种为了魔法而学习魔法、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的恍惚感，是你干的？” “不是，对我而言，魔法同样是手段而非目的，由此推论，诞生学习的动机并不纯粹，”男孩否认，继续道，“是你的本源结晶对你造成的影响。” 许星彦挑眉:“你知道我这本源结晶是什么情况？” “知道，它是真的本源。” “真的本源？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男孩垂眸，思考片刻，抬头:“我忘记了。” 许星彦:“......” 这家伙一直是那副表情，语气也没有任何波动，他一点都看不出来到底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得知我想要取代你后，你似乎也并不紧张，”男孩突然问道，目光落在了许星彦的脚下，“是因为你用藏进袖子里魔杖在地下悄悄勾勒出来的那个法阵么？纹理很漂亮，但它伤害不到我。” “哎呀，被发现了，”许星彦无奈耸了耸肩，然后魔杖光明正大地亮出来，仍旧朝地下传导着魔力，“既然伤不到你，你应该不会介意我继续吧？” “不理解，没有意义。” “嗯......但至少可以让我安心些。” 男孩点头:“请随意。” “至于我不紧张这件事......首先，你误会了，我现在可紧张了，你瞧，这不，手心里面全是汗。” 许星彦将手掌朝向男孩，等他看了一眼，又把手放了下去，扶着下巴说道:“不过嘛，倒也没有太过于紧张，理由也很简单，至少现在你应该是做不到直接将我取而代之的，否则也就不会说什么用五分之一的灵魂做交换之类的话了。” “推断合理。” “以及......”许星彦忽然顿住，笑容和煦，“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 “嗯，一个叫作我问你答的游戏。” 男孩沉默片刻:“你看出来了？” “啊，你这么说，我可就放心多了，”许星彦拍拍胸口，“不过还是要再确认一下，咳咳，那么，游戏开始。请问，你是从水晶书里跑出来的吗？” “......哟，少年，你......” “停，”许星彦笑眯眯地抬手打断，“补充一下游戏规则，【请】，暂时抛弃这个设定，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说谎。所以，你是从水晶书里出来的么？” “......是的。” “弄出这古怪梦境的是你吗？” “是的。” “原因呢？” “受到外来力量的刺激，我醒了过来，逸散出的部分力量暂时出现了失控，将你们拖入了第二、第三层梦境当中。” 许星彦默默点头，原来是白毛团子的锅:“那在梦境中会真的受伤吗？” “虽然力量来自于我，但总归是依托你所搭建的梦境，而你的精神力层次太低......” 男孩停顿一瞬，觉得真话没说全算不得说谎，便略过了某一点，道:“所以灵依·奈芙薇尔不会真的受伤，但你自己还是会受到影响。” “这样啊......” 许星彦放下心了，盯着男孩看了一会儿，虽然这家伙依旧面不改色，但他还是感觉出了些许的不愉快。 嗯，这可真叫人感到愉快。 “你问完了？”男孩缓缓道，“我很讨厌这种束缚的感觉。” “没关系，你讨厌，但我喜欢啊。” 许星彦轻轻摸了下男孩的脑袋，语气十分温和:“谁让我多少也算是那本书当前的拥有者呢？”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个嘛，”许星彦竖起手指，仰头望天做回想状，然后放下手指，重新看向男孩，笑容略显玩味，“你猜？” “你可以直接说‘不告诉你’这句话。” “啊啊，但那句台词被你说过了，我再用不是挺没趣儿的吗？” 男孩面无表情:“虚伪，我讨厌你。” “真巧，我也不喜欢你，”许星彦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毕竟你还想忽悠我交出五分之一的灵魂，再用你的力量去打你的力量，想得倒是挺美。” “遗憾，失败了，反正你总会有真正需要力量的一天。” 男孩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句:“不，应该说，你必须快点拥有力量。” “什么？” “你的本源结晶是一把双刃剑，好处自己去慢慢体会，而坏处，没有足够力量的话，你会被逐渐同化。” 许星彦皱皱眉:“同化......难道是指，丧失自我？” “啊，差不多是这样，”男孩语气淡定道，“所幸，它现在还很稳定，如果想让它继续保持稳定，你需要在一年之内突破到高阶......” 许星彦松了口气，这个简单，自己现在就是中阶巅峰了，高阶不远的。 然后他就听见了男孩接下来的话...... “别急，等先听完再说，”男孩补充道，“除了这个，你还需要保证自己在三年之内突破到超阶，禁咒的话，不大能确定，但应该不会超过六年。” 闻言，许星彦脸都绿了。 从现在起不到六年成为禁咒法师，拿他当他家师父吗？ 开什么玩笑？！ 观察了下许星彦脸上的表情，虽然没什么表现，但男孩的心情似乎略好了一些:“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借用我的力量来控制它。” 许星彦试探道:“五分之一的灵魂？” 男孩摇摇头，竖起三根手指:“只需要借用三次力量，就可以让你彻底掌控你的本源结晶。五分之一的灵魂，三份，很划算，诚邀惠顾。” 第19章 梦的底色( 新叶 ) “喂喂，五分之三的灵魂，还划算？” 从刚才的消息中缓过来的许星彦朝男孩翻了个白眼:“我的本源结晶难道不是因为那本书的缘故才变成这样的吗？” “大概，没错。” 男孩点头表示肯定。 看着他那副没有感到丝毫心虚的样子，许星彦有点想骂人，但想归想，还是忍住了，暗戳戳吐槽了句“奸商”，有些心累地说道:“既然是那本书捅出来的篓子，你就一点都不打算负责，光想着趁火打劫？” 没想到，男孩居然歪头反问一句:“我为什么要负责？” 许星彦默默抬头看天。 某人的脸皮够厚，但他还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那混蛋用的是他小时候的脸。 就......很无语。 不过男孩倒是理清了许星彦的逻辑，解释道:“你突破的时候，我还处于沉睡状态。以及，我只是目前寄存在水晶书中，和它并非一体，那是它做的事情。” “......归根结底，你想表达的意思就只有一条——与我无关，对吧？” 男孩摊手:“嗯，与我无关。” 许星彦:“......” 谢谢，他清楚了，不需要再像这般重复。 半晌，他幽幽问道:“还有个问题，为什么要提醒我？如果我被同化，失去自我，你不是自然就可以鸠占鹊巢了吗？” “懊恼，忘记了，”男孩对视着许星彦，“现在还可以说刚才提醒的话都是骗你的吗？” “......不行。” “我知道了，”男孩点点头，“但我不后悔。你给我灵魂，我给你力量，等价交换，过程中没有强迫，很合理，问心无愧，我更喜欢这种方式。告诉你本源结晶的事情，给你一个防止因同化而丧失自我的机会，这与前者并无冲突，同样合理。” 许星彦理了理思路，哑然失笑:“你人还怪好的。” “你可以说些感谢我的话，或者照顾一下生意，与我完成交易。” 男孩理所应当道。 “谢谢。” 许星彦很坦然道。 虽然他还有点怀疑那本书捅娄子的时候这家伙是否真的在沉睡，但人家总归是提醒了一句，在想要取代他这一点上也说得明明白白，至少算是行事磊落，那就先暂且信着。 不过...... “你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 男孩盯着许星彦思考一会儿，明白了。 “把你拉入梦境，害得你受伤，这的确是我的过错，我承认，也会承担。所以，等你回到意识海后，我可以帮你打开一次那本书的第二部分，到那时，会有一棵树苗跳出来帮你疗伤。等疗伤结束，你的精神力也会顺带提升至摸到高阶门槛的地步，放心，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说完，他转身朝林子里走去。 “你离开后，梦境会自然消失吗？”许星彦在身后问了一句。 “会。” “那你先等等。” 男孩站定，扭头看。 许星彦越过那些火把，走到乌压压的人群前，找到了那个最先提到快点用火烧他的老人，顿了顿，还是决定尊老爱幼，略过老人，来到那个领着别人倒数的大汉面前，笑呵呵地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抬腿，踢，一脚将大汉踹倒在地。 神清气爽。 男孩沉默一会。 “......你知道的，这只是个梦境，这些人也都会消失。” “我是知道，”许星彦略微颔首，“但有谁规定在梦中就不能报复吗？” “没有，你赢了......” “那不就得了，”踹完人，许星彦重新回到原先站着的地方，朝男孩摆摆手，“现在你走吧。” 男孩转过脑袋，头也不回地踏入树林阴影当中。 梦境开始消散。 但他的声音却又在许星彦耳边响起:“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是你六七岁的样子吗？” “因为受到了我喂了三年的水晶书的影响？” “重点是六七岁。” “六七岁......”许星彦重复一遍，回忆起了某件事情，脸色顿时一阵阴晴不定。 “没错，因为我更欣赏那时候的你。” 许星彦默不作声。 “遇到麻烦时，可以用灵魂来找我交换力量，我不会拒绝的。” 男孩的声音彻底消失。 许久。 “感觉还挺像是一份来自魔鬼的契约......” 许星彦面色恢复正常，将那件事抛在脑后，低笑一声，看了一眼脚下等待启动的法阵，身体略微放松了些。 先前打交道时，即便有所猜测，即便对方也承认了，他也没法儿真的确信那家伙就是从水晶书里出来的，真的不会对自己发起攻击。 法阵，呵呵，当然也不是攻击型的。 它的只有一个效果，那就是转移，如果猜错了，见势不妙，也可以用来尝试逃跑，虽然他对此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所幸，一切猜的似乎不错。 “咔——” 梦境化为虚无。 许星彦重新落入意识海中，静静望着面前的幽暗，以及幽暗之中沉浮的那个暗淡光源。 良久，他抬手，将那本书招到了自己面前，抚摸封页，停顿数秒，深吸口气后把它翻向了以前打不开的第二部分。 那是一片空白。 接着，淡淡的波动拂过纸页，一抹清新的绿从空白中挤出来，飘出那本书，落在许星彦的面前，然后化作一颗小树苗，哗啦啦地晃动了两下枝叶，掉落下一片嫩叶，落进他的掌心中。 看着那片叶子，许星彦头脑突然清明，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沉默。 伤，可以慢慢养。 至于本源结晶的同化这件事情...... 他之前产生的异样感是真的，以防万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为了自保，他在魔法造诣方面必须要加快进度，另外，他也不想再碰到自己作为累赘的情况了，即便那只是发生在梦中。 没想到，力量居然成为了他所需要的...... 许星彦苦笑一声。 既然这样，他选择相信那个男孩。 如此，做出决定，那便坚信不疑 。 他不再犹豫，抬手，将叶片贴向了自己的额头。 叶片化作光点，意识海一阵涟漪轻荡。 许星彦闭着眼睛，漂在海面上，安详入睡。 第20章 梦醒时分 繁星点点，熠熠生辉。 皓月高悬于空，清冷月光牵着雪花的柔荑，在深紫的画卷上，与星辰交织着翩舞。 披着银纱的夜风习习，拂过银河，似要吹落满天星斗，星辉同树荫般摇曳，闪烁着流入一扇窗里，落在了一屋的暗色当中。 屋内，许星彦悄然醒来。 躺在床上，静静望着略带莹白的天花板，思绪逐渐回归。 感觉......做了好长时间的梦...... 梦里，跑到海边看海，跑到荒原看雨，又跑到丛林看......嗯，看火，没毛病。 火是最难看的！ 在最后的最后，他好像又看见了一棵树苗从毫无生机的荒漠上破土而生，扎根发芽，在周围撒下生命的种子。 于是，荒漠上有了茂林修竹，有了花团锦簇，有了绿草茵茵，也有了流水淙淙。 走兽飞禽在林间生老病死，物竞天择，而最初的那棵树苗，也慢慢地枝繁叶茂，树冠直抵天穹，然后...... 它被砍断了。 就很离谱。 回忆了一阵，许星彦抛开那一堆本源结晶之类的纷乱思绪，用手摸了摸肚子。 所以，他睡了多久了？ 好饿。 又是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的一天。 又愣愣地缓了会神儿，许星彦撑起胳膊，从被窝里坐起身，想去厨房里弄点吃的，可掀被子的时候没能掀动，侧过头，看见某个家伙趴在床边、压住被子睡着了。 许星彦又把眼睛闭了闭，拍拍脸颊，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扭头朝墙上挂着的日历望去，日历感受到目光，赶紧哗啦啦翻页，最终停在了数字“7”那一页。 好吧，睡三天了。 他估计这团子也在旁边守三天了。 瞥了一眼窗外飘着的雪，许星彦幽幽叹口气，抬手捏了两下眉心。 很好，这天气，趴床边睡着了也没盖点什么东西，一夜过去八成是要生病。 他家师父这是准备轮流着躺床上是吗？ 偏偏这是想着来看护他，让他没办法多说些什么。 唉，心累。 这么想着，许星彦从另一侧掀开被子，翻身，轻手轻脚爬到床边，找到自己鞋子的位置，摸索着下了床。 站在灵依坐着的椅子前，他瞧见了灵依手里攥得紧紧的毛巾，挑挑眉，手摸向自己的眼角。 ......干净的。 好了，这下感觉自己什么话都不能说了。 许星彦心情有点复杂地弯下腰，一点点掰开灵依的手指，慢慢抽出那条湿润的毛巾，把它搭在了椅背上。 顿了一下，伸手，将某团子垫着脑袋的胳膊扒拉开，双臂环过她的腋下，将她上身立起来点，然后变换姿势，左臂撑着她的后背，右臂下移，把她双腿并拢些，托住腿弯，两条胳膊一同发力，动作轻缓地把这个家伙抱了起来。 还挺轻的...... 许星彦暗自笑了笑，打算把这只白毛团子放在床上，让她继续睡会儿。 可...... “啪嗒——” 灵依脚上的鞋子滑落，掉在地上，露出了她白嫩的小脚丫，光泽白皙，五趾玲珑，在月华下显出些了晶莹剔透之感......换做正常情况，许星彦指不定还会想着去恶作剧一下，比如挠痒痒，但现在...... 大意了，应该先脱鞋才对的！ 他动作一僵，低头，目光正对上了灵依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的眼睛，那一汪干净的紫意中还泛着些许水雾。 这莫名的心虚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没等许星彦做出反应，灵依就抬起手捏了下他的脸，露出一个有点傻乎乎的笑容，把毛茸茸的小脑袋朝他怀里拱了拱，半睡半醒地嘟囔一句“徒儿你醒了”后，又闭眼睡着了。 许星彦松了口气。 原来没睡醒啊...... 接下来，许星彦把动作放得更为轻缓，的慢吞吞把灵依在床上放好，调整了下枕头的位置，给她把被子盖好，让其只露出一颗脑袋，又鬼使神差地站在那听了一会儿她平静的呼吸声后，回过神觉得自己这行为不大对，干咳一声，赶紧朝卧室门走去，离开时还顺手把椅背上的毛巾带走了。 —————— 洗个澡，换了身衣服，等把一切都打理干净后，许星彦看了一眼餐厅墙上的摆钟，发现时间已经到早上五点多了，拉开门走进了厨房。 他打开冷藏柜的门，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吃剩下来的饭菜，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白毛团子至少这次是选择乖乖出去吃饭的。 否则，要是在冷藏柜里看见了饭菜，他就要考虑一下刚才他家师父是睡迷糊了，还是已经因中毒而神志不清了...... 许星彦打开下层，取出一块冻得梆硬的牛肉，丢进一个提前准备好了的盆里，加水，撒盐，朝盆下面塞了颗火元素魔石，先泡着解冻。 然后又把米袋翻出来，取米，淘米,加水，开煮...... 翻柜子，找葱，洗葱，取砧台，取刀，切葱...... 瞅见牛肉差不多了，捞出来，取碎骨刀，切片，切完重新扔盆里，加调料，腌制...... 趁这时候，许星彦又拎出一个土豆。 白毛团子爱吃土豆，那就弄吧...... 清洗，去皮，切丝，焯水...... 凉拌土豆丝，完成。 弄完之后，许星彦又等了一会儿，把腌制的差不多的牛肉加入粥里，加葱，加盐...... 琢磨着没主食，但懒得再弄麻烦的，他就又煎了几个鸡蛋，热了几块面包，给灵依热了杯牛奶，看一眼蒙蒙亮的天色，然后打着哈欠，朝卧室走去。 “喂，师父，快起床，天亮了！” “唔唔~再睡一分钟......” “别赖床！” “就再睡五分钟......” “怎么还越变越多......”许星彦无奈摇头，“饭做好了，有你喜欢的土豆，不吃就都是我的了！” 灵依爬起来，揉眼:“等等，我吃......土豆，是我的......” “好好好，你的，快点去洗漱。” “噢......等等，咦，咦咦咦？！徒儿，我我我怎么会从你的床上起来？！” “......我醒的时候就这样了，肯定是你自己爬上来的，师父，你......”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肯定是睡迷糊了才上的床......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都什么还没说呢......算了，再不快点，我就要先吃了？” “等等我，马上就......哎哟，疼......” “怎么了？” “脑袋磕到门了......” “师父......” 第21章 何等的厚然无耻 一周后。 布尔尼威魔法学院开学的前一天。 窗边，书桌前。 浅草绿色的窗帘被清风吹得微微飘动，摇荡着桌上的光影。 许星彦轻嗅了一口来自窗外那略带清新的凉气，放下羽毛笔，稍稍活动了两下有些酸痛的手腕，移开面前翻至最后一页的书本，侧过脑袋，瞥向一旁堆积着书山，陷入了今天不知是第多少次的沉默。 来，告诉他，世界上第一个布置作业的家伙是谁，他要和那人进行决斗，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以及，假期的时间绝对被不知哪个混蛋给施加上魔法了，否则怎么会比上学时过得快了那么多？ 别和他提什么主观感受、没有出现过时间魔法这档子事，他现在听不进去! 面对这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完成的海量作业，此刻，他的内心是极度焦灼和崩溃的。 一笔一晚一奇迹？ 呵呵，他倒觉得，喜提一具尸体的概率要更大些。 就很烦! 半晌，许星彦回过神，发现自己嘴巴里又多出几根毛，默默吐出来，看了一眼手里秃了头的羽毛笔。 嗯，集齐七支了...... 他弯腰，把这支羽毛笔连同那几根毛一并送入垃圾桶中去见另外六位“前辈”，然后神色不善地把目光落向了窗沿上挂着的那枚被风吹得叮当作响的风铃，一把薅掉，用力丢进抽屉里。 稍微发泄了一下心中的烦躁，许星彦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那个占据着自己软绵绵大床的家伙。 灵依坐在他的床边，形似叶片的袖口卷起了些，双手和一小节胳膊露在外面，正捧着杯牛奶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从她时不时眯起的眼睛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可以看出，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套着双白色棉袜的小脚也还在床边不停地荡呀荡的。 自从梦境结束之后，这团子好像变得更黏人了点，当然，她本来在魔法协会里也就属于那种有事呼叫、无事随意的高端战力，或许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宅家里的时间多了点才产生的错觉？ 至于那场梦...... 灵依醒来后并没有受伤，不过许星彦倒是昏迷了，察觉他似乎是在迅速恢复，也便没太过担心，不过还是治疗师来确认过一下。之后就在一旁看护了好几天，可能是觉得许星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等他醒来后并没有多问些什么，目前看着像是把那梦抛在脑后了，但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嗯，她最近一直都有在研究灵魂、意识、元素、禁咒、法则等东西的相关资料...... 感受到来自许星彦的视线，灵依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带着幸灾乐祸意味的微笑，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堆书本，轻挑眉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星彦:“ (▼ヘ▼#)” 他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了一系列的词:大打出手、大逆不道、割袍断义、同室操戈、恩断义绝...... 总之，好气! 本来想着，凭借他全元素中阶巅峰法师的实力，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等开学跑去参加实战考核，是稳拿前十名额的，到那时也就从学院毕业了，自然不用写这份作业。 所以，他一个字都没动。 但是! 某白色恶魔于昨天得知这一点后，立刻表示这是个很美好的想法，然后反手制止了他的行为，并说出了自己的恶魔低语:“毕业以后，我就特别想看看有学生因为作业没做完而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场景......” 不仅如此，那恶魔还搬出了师父的身份了，作为徒弟，他还只能乖乖听话。 现在，这家伙居然还跑来挑衅看热闹，真是岂有此理!（╯‵□′）╯︵┴─┴ 但，得忍，因为这堆作业他是怎么着也写不完了，必须找个别的法子。 许星彦深深吐出口气，扯动嘴角，挤出了个微笑。 此战，不成功，便成仁！ “师父，这些东西我都会啊，而且记得牢牢的，你还会不清楚我的理论成绩吗？求求你了，放过我一次呗～” 听见他的话，灵依刚准备低头喝牛奶的动作一顿，竖起根手指一点一点地认真反驳道:“可是啊，徒儿，你怎么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忘记呢？所以，当然还是要继续写，说不定还能学到新的知识，正所谓，温故，知新。” 许星彦脸色幽怨:“师父，不用你重复，学院里的教授们可喜欢说这些话了......” “不过嘛，”灵依眼珠一转，拉长了语调，“从之前的训练成果来看，我还是很清楚徒儿你对这些知识的掌握程度的。” 有转机！ 许星彦眼睛一亮，快速挪动椅子凑到了她跟前:“对吧对吧，我就知道，师父你最懂我了~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写啦？嗯，嗯？” 灵依笑得温柔，点点头，然后说出了冰冷的话语:“但是，我拒绝你的要求。” 说完，她又继续喝起了牛奶。 “？？？” 许星彦眨眨眼睛，一脸的迷茫。 他正在进行一个很严肃的思考。 刚才，他是不是被这只团子给耍了？ 见他这副样子，灵依将牛奶一饮而尽，舔了两下嘴唇，放下杯子说道:“我可是你师父，怎么能看着你偷奸耍滑？虽然刚一开学你应该就能毕业了，但现在这不是还没有，既然如此，作为学生，又怎么可以不完成作业呢？” 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 但，实际上嘛...... “嘿嘿......今天看徒儿这副样子，居然多喝下去了一杯牛奶，身高增长计划也又向前迈出了坚定的一步!徒儿啊，不要怪我心狠，这也是为你好呀~还有今天的午餐和晚餐，也全都靠着你来下饭啦!” 灵依脑袋上的呆毛摇晃得飞起。 看着那根呆毛，许星彦眼角一抽，瞬间收起刚才八成是因为失心疯了才产生的那一丁点的羞赧与愧怍。 师父，下次在忽悠别人之前，要不要先考虑一下把那根呆毛给拔了？不过，既然这样的话，应该还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 犹豫了长达至半秒的时间后，许星彦一咬牙，下定决心抛下自己的尊严。 他，不要脸了！ “求求你啦，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天底下最最可爱、最最温柔、最最善良美丽的师父大人～” 强忍住快要爆掉的羞耻心，许星彦抱住灵依的手臂轻轻摇晃，发动了冷藏多年的技能之——撒娇！ 灵依狠狠动摇了。 她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两个意识正在打架，战况相当激烈——第一个意识把第二个意识扇到一边，大声提醒她不要上当，多吃点然后长高才更重要，接着被第二个意识踢倒在地，脑中便又充斥着“徒儿好久都没撒娇了”、“可徒儿在夸我哎！”这样的想法。 “唔唔唔......”灵依为难地拽着辫子，犹豫不定。 许星彦放开她的胳膊，眸光闪烁，没想到这样子还没有拿下，看来这次白毛团子的意志要比以往坚定许多呀...... 又等了片刻，见灵依还没做出决定，许星彦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话:“放过我这一次，再包了你一周的蛋糕。” “！” 灵依瞬间停下揪辫子的动作，坐得笔直，目光清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然而，还没等许星彦得及高兴，他就看见灵依摆出了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身为徒弟，你居然想用小蛋糕来收买师父，企图让我任由你偷懒，我是那种人吗？” 许星彦心中一凛，没想到他家师父居然还有此等觉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愣了愣，他以十分内疚且抱歉的口吻道:“师父，我错......” 没等说完，灵依便抬手打断他的话，继续道：“我这就告诉你，我是!所以，得加钱!” 话音里，每个字都透露着浩然正气，直戳心灵。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虽然不大，但却让许星彦感到了振聋发聩。 嘶～ 他倒吸一口了凉气。 这是究竟是何等境界？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堂堂正正地说出此等不要脸的话! 看来他在不要脸这方面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只能说，真不愧是师父！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包两周......” 许星彦颤巍巍地竖起了两根手指，开口的时候，感到心都在滴血。 眼前这家伙是恶魔，恶魔！ “成交!” 灵依欣喜应下这个条件，双方一拍即合，完成了这场“黑暗”的交易，然后，她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蹦跳着离开了许星彦的卧室。 反正那些东西徒儿都会，本来就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多吃掉些东西而已......结果被徒儿夸了一下，又得到了两周的蛋糕，划算，开心！ 唔嘿~ 独自留在卧室里的许星彦痛并快乐地发了会儿呆，半晌，起身，干脆利落地把那些看着都头疼的作业全都收进柜中，又抽开抽屉取出风铃重新挂了回去。 做完这些后，他靠着椅背，瘫坐在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 无事一身轻！ 但心还是好痛..... 让他想想，这次过后，小金库里貌似就只剩不到五个铜板了。 ...... ... . 无论如何，实战考核的奖金他必须拿下! 谁都不能断他的财路！ 第22章 真的很安全 翌日。 冷风卷起昨夜的雪，凉凉的，拂洒在了各处。几分白色，不消片刻功夫，便被往来的人踩碎，印下他们行过的痕迹。 人群熙熙攘攘地挤在室外，呼出的白色气体融入冷空气中，让热闹些的地段也没再那么寒冷，这一点在布尔尼威附近的商业街格外明显。 各种店铺错落有致，门前的积雪也基本都扫到了规划好的区域，部分雪堆干脆被商家弄成了特殊形态，搭配上各式的商品来吸引路过的行人，倒是让街道多上了几分色彩。 这几条街道，一般是布尔尼威的学员在闲暇时最常光顾、休闲的地方，当然，不包括喜欢宅家的许某人。 某家魔法用品商店的门前，穿着厚棉袄、或提或背着些包裹的一小队人忽然停住脚步，看了一圈四周，又都把目光投向了队伍最前方的那个人身上。 领头的男人身穿件利落的暗色长袍，踩着的长靴擦得锃亮，胡须也清理得干干净净，看上去十分精神。感受到身后的视线，他转过身，面向人群，拿起腰间那个印着餐厅广告的喇叭，激情澎湃地开始了今日份的介绍。 “现在呢，我们脚下的这条街道，正是雪尔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迪帕特尔拉街，已经可以算是雪尔城的中心地段，换句话说，在雪尔城建立之初，这条街道就已经存在了。大家可以注意下地上的青石板，它们都经受过魔法的加固，一直都保持着最初的模样，所以，千年前的人们也都和各位一样，曾在这上面留下过自己行过的印迹哦！” 停顿片刻，见大多数人看完街面重新抬起头，导游便指向了东北方向的一座不甚清晰、高耸入云的塔楼:“大家可以朝那边看，那座最高的塔楼就是魔法协会的总部，而协会分部的法师大人们每年也都需要来到这里进行述职，报告分部所在地区的情况。” 一位游客伸长脖子，接话了:“那我们可以进去参观吗？” 导游笑了笑，有人接话好啊，否则再怎么讲述，没有互动也会显得有点干巴，果然，好奇心强的游客最可爱...... 他看清楚提问题的游客那多少有些，呃，豪放不羁的样貌，默默收回了之前的评价。 总之有人搭茬是好事！ 导游清清嗓子:“当然是可以参观的，只不过嘛~” 他故意拉长尾音，引得众人安静下来集中精神倾听后，这才做了补充:“我们只能在晚上去参观。” “为什么？” 先前说话的那位游客貌似有些急性子，立刻就开口追问了。 “当然因为法师大人们现在还在工作啊，”导游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道，“我们怎么可以现在就去打搅他们呢？魔法协会只会在天黑后开放一部分区域供咱们参观，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的话，倒也可以去协会发布委托寻求帮助就是了。 大家都知道的，在崇尚魔法的国度，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是可以选择向当地的协会发布委托寻求帮助的，而协会的法师大人们或许会接受委托，然后去帮助解决问题。当然，委托金是必不可少的，毕竟法师大人们的时间很宝贵。另外，教廷统治的范围除外，那里可不归协会管理。” “还是咱们协会好。”那位游客小声咕哝了一句。 导游听见了，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魔法协会和教廷两大势力的恩怨纠缠可多了去了，但现在总归是个安稳期，表面上也还算和气，互通有无，指不定这支队伍里还有教廷那边来的游客，乱说的话容易得罪人，那他的工资就有些不妙了。 “咳，温馨提示，”导游竖起一根手指晃动两下，“即使想要去发布委托，那委托内容也一定是要正当合法的哦~否则，说不定会被当场逮捕呢。” 他说着，故意让表情变得夸张又滑稽，使得队伍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好啦好啦，”片刻后，导游拍着手，让游客们重新把注意力集中过来，“有关协会总部的参观，是咱们今天晚上的安排，现在还需要继续介绍一下这里哦，否则你们将会收获一枚泪流满面的脸。” “为什么？” 导游严肃地板起了脸:“因为我会被扣工资。” “噗......” 没理会众人的笑声，他又指向位于魔法协会左侧的地方。 “大家看旁边那个像是公园的地方，实际上，那里就是布尔尼威魔法学院了。学院每年都会培养出优秀的年轻法师，为各处提供优秀的人才。不过，可惜的是，因为学院里的法师大人们总是会研究各种魔法，具有一定危险性，即便是在假期内，也不会对外开放参观，所以我们是看不到学院的全貌了。甚至就连现在看见的公园景象也可能是假的，毕竟，我曾经还亲眼看见学院里变成了一片湖泊呢，总不可能是被水给淹了吧？” 说到这，他也忍不住乐了一下，连忙清清嗓子，压下笑意，然后触发了职业连招。 “总之，因为协会总部和布尔尼威都坐落在这附近的缘故，再加上这里的商业街，可以说是既方便又安全了，没准还会有法师大人路过，看人顺眼后传授魔法哦。还没有决定好在哪里居住的旅客，之后可以向我咨询一下，我推荐的旅馆会有优惠哦。以及，还有这些商店也值得逛一逛的......” 说着，导游放下喇叭，从鼓囊囊的口袋里摸出一把颜色各异、介绍着各种商店的小单子，正准备发给这支小队的人们看一看。 嘭！ 强烈的气流携着爆炸声从街道的一角传来，吓得导游手一哆嗦，没拿稳，传单直接就飞了出去。 他呆了一瞬，反应过来，赶紧颇为吃力地跳来跳去，伸手去抓还漂在空中的传单。 游客们没管他，都顺着爆炸声的来源看了过去。 那是家水果店。 两个法师站在店门前，手持魔杖指着对方，无声对峙着。 胖的那个脸色涨红，一身袍子紧绷着裹在圆滚滚的身上，小腿腿肚乱颤，瞪眼喘着粗气，活像个漏了气的球。 瘦的那个朝前探身，梗着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瞪得像是要往外凸，布满血丝，没拿魔杖的左手握爪，落在身侧，五指乱舞，随时要扑过去掐住的对方脖子似的。 门前摆着的几个盆栽都在地上摔得碎裂开来，把棕黑色的泥土洒得哪里都是，但可怜的店老板也不敢发作，甚至都不敢靠近一点，赶紧躲进屋里关上了店门，生怕被波及到。 看清情况后，游客中一阵骚动，一声怀疑被导游的耳朵清楚地捕捉住了:“......这，安全？” 导游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打脸来得太快，着实是让他猝不及防。 他暗骂一声，神色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啊哈哈......这事确实闹的不大像样......但还是请大家放心，很快就就会有魔法协会的法师把这两个闹事的家伙给带走的。” “可是，这俩好像就是协会的法师啊！” 有人眼尖，早就发现了闹事的人穿着的是协会的制式法师袍。 “是、是吗？” 导游讪笑着应道，目光四处游弋。 大冷天的，他却觉得要满头大汗了。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指向头顶，对人们大声道:“快看，我说什么来着，肯定会有人把闹事者带走的，即便他们也是协会的法师，看看，这不就来人了。” 人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三位穿着魔法协会制式长袍的法师各骑着一把飞天扫帚，从空中缓缓落地。 “果然啊，魔法协会的执行力还是很......额......” 听见那三名法师的交谈后，导游忽然愣住，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再说不出话来。 新来的三人挤开人群，来到最前面，看着胖瘦两人，并排站立。 左边那人一脸浓密的棕色胡须，抱着胸，把手藏在袖子里，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哟，这俩又干起来了？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右边那人嘴巴一歪，一双绿豆似的小眼睛转来转去，来回打量着:“啊呀，打个赌吧，猜猜看这次他俩谁会赢，1枚金币的。” 中间那人个子最小，样貌也最年轻，似乎对此感到有些不安，局促地一个劲转动脑袋上顶着的法师帽，畏缩地小声问道:“喂，我们就这么看着是不是有点不好？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哎呀，没事儿，哥们你刚来没多久，不懂也没关系，你看他俩也都是一起混的，这又没出什么大乱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会有人举报的。” 右边那人满不在乎地嘿嘿笑着，把手搭在中间那人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一扭头，耷拉着眉毛看向一个路人，见他连忙低下脑袋，又是嘿嘿一声，得意地下巴上的小胡子一翘一翘。 中间那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抿抿嘴巴，缩着手也不吭声了。 导游脸色发黑，悄悄撇了撇嘴，将小单子全部塞回口袋里。 这时，两道慌乱的惊呼从上空由远及近，人们抬起头朝空中张望过去，除了那两个开始用魔法对波的胖瘦法师。 “师父，快快快抬一下啊，用力，快用力！” “没有用啊啊啊！失控了，完蛋啦!” 一把扫帚载着两个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 人们又默默地把视线收了回去。 飞天扫帚失控嘛，常见! 还是看法师打架有意思! 第23章 禁咒法师，就这? “师、师父，要撞上了，要撞上了啊！” 许星彦脸色煞白，浑身瘫软地贴在了灵依背后，边在心里咒骂着已经被他列为此生头号大敌的飞天扫帚，边用颤抖的手摇晃灵依的肩膀。 他这会儿是使不出来魔法了，但白毛团子到底是又在干些什么啊啊啊！ 前方，眼睛里仿佛在转着圈圈的灵依最终还是停止了思考，抱住她晕乎乎的脑袋断断续续道:“可可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呀啊！” 许星彦一脸的绝望。 他抬头，看向自蔚蓝色苍穹洒下的金子般灿烂的阳光。 瞧，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多适合用来喊救命呀...... “救——” 嗖——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率先飞了出去，一头扎进堆积起来雪里，紧随其后的还有那把失控的飞天扫帚，如同重弓射出的箭矢般洞穿雪堆，撞在墙壁上，溅起了一捧的银白飞扬。 片刻后。 许星彦拨开积雪，按住雪堆，又费了不少力气，才总算是把自己给拔了出来。 他站起来重重地喘口气，吐干净进到嘴里的雪，抖了抖身子，侧过脑袋，神情麻木地看向旁边的那个不断发出怪异动静的源头。 “唔、唔唔唔！” 积雪上，两只小白鞋正在外面来回扑腾着。 许星彦:“.......” 扎得倒还挺深的。 话说，堂堂禁咒法师就这水平？ 突然就有点不想管了是怎么回事？ 扶额，无奈摇头，许星彦弯下腰，抓住灵依的脚踝，猛地一用力，跟拔萝卜似的，一下子把她给拔出来。 “唔哈，哈~憋、憋死我啦......” 终于重见天日，灵依完全没有余力再顾及形象，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身体半仰，像是条上了岸的鱼，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半晌，她终于缓过来，晃动两下脑袋，看着从发丝上抖落下来的雪花，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唔嘿......活、活过来啦！” 飞天扫帚失控后从天上坠落，扎进雪里又被拔出来，这种体验还真特殊。 真的超~新奇！ “师父，魔法!魔法!”许星彦垂眸，毫不掩饰自己那看笨蛋似的眼神，半月眼盯着她强调道，“你是个法师!麻烦你下次再遇到这种意外情况的时候能冷静一点，记得使用魔法!你差点就摘下‘史上第一个被雪堆单杀的最丢人禁咒法师’的桂冠了！” “哎呀，我这不是忘记了嘛！”灵依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眼睛一转，“再说，徒儿你不也是一样，没使用魔法么？” “我......” 许星彦噎住了。 他那是不想用吗？ 他那会儿连魔杖都拿不稳了！ 灵依悄咪咪抬眼，观察了下自家徒儿的脸色，觉得应该是没事了，便放心地松了口气，笑嘻嘻道:“而且，徒儿你还在这里啊，你肯定是不会放着我不管的，对不对？” “.......我刚才觉得太过丢脸，差点就想把你给丢在这了。” “诶？诶？！” “好啦，开个玩笑，别当真。” 许星彦没打算沿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看着灵依的脸，伸出胳膊，但还是忍住了用手指戳一戳那鼓起来的脸蛋的冲动，转为顺势将她拉起。 他用手把那双冻得通红的“爪子”夹在了中间，轻轻揉搓，语气却是一变，异常坚定道:“但是，我再也不会去坐什么飞天扫帚了！尤其是师父你驾驶的！” “知道啦，知道啦，”灵依感觉自己的手快速暖和起来，舒服地眯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快迟到了才需要骑扫帚赶路的......” “那是师父你突然说要跟过来、但自己却又睡过了头的缘故，和本人没有一点关系！”许星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而且，你不是会用空间转移类型的魔法么，为什么不用这个赶路？” “徒儿，你没学过吗？如果只单单是法师自己的话，用空间魔法赶路当然既方便又轻松，可一旦需要带上别人，空间元素的排斥力就会增强好多倍，消耗的魔力也远不止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哦。更何况，为了安全防护......” 灵依停顿一下，抿抿嘴巴，继续道:“总之，是因为这个，雪尔城里还布置了一个巨型法阵，专门用来压制空间元素。虽然，我能破开压制强行带着你传送，但消耗的魔力估计都足够我去毁掉几座山了......” 她把脑袋摇得飞快:“超累的，我才不要！” 许星彦明白了，点头，做出总结:“总而言之，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师父想偷懒不出力。” “......咦？那地方怎么围了好多人？” 灵依不大自然地躲避开他的目光，没有接话，朝四周打量一圈，立刻就发现了那家水果店门前围着的人群，眼睛瞬间变得闪闪发亮:“徒儿，那边好热闹哎，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师父，时间，真要迟到了......” 许星彦看着那根像小狗尾巴般晃动的呆毛，瞥向人群，又默默收回视线。 原谅他实在没能提起什么好奇心。 他只惦记着，要是真迟到的话，再被某个据说是专业看门两百年的家伙一拦，那实战考核等明年吧...... “师父，走了走了。” “别急，就一会儿，一小会儿，”灵依虽然想去看热闹，但也知道许星彦的想法，安抚道，“放心，真迟到了也没什么，我保证，一定可以让你顺顺利利地参加考核。以前我还在布尔尼威上学的时候，基本上每天都会迟到，在这方面，我可谓是经验十足哦！” 这家伙，还挺骄傲...... 许星彦默默吐槽，又疑惑问了一句:“爵士不会把你给拦着？” “爵士？”灵依歪歪脑袋，回忆了一下，嘴角忽然向上扬起，抬手召回墙边的飞天扫帚，拉着他朝人群那边走去，“你说那家伙啊？把心放宽，它是不会拦路的。” 许星彦眨眨眼，跟了上去。 他怎么觉得，白毛团子刚才的笑容有点奇怪呢...... 想想爵士的那副样子，压根不是什么善茬，感觉只有它欺负别人的份儿啊？ 师父没有揍过人家吧？ 应该......没有吧？ 第24章 某审美古怪的面具男 灵依黑着张小脸，侧过脑袋，盯~ 在她身旁，她家徒儿往那一站，目光轻松越过人墙，正看着人墙里面发生的热闹。 ......而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唔唔唔，个子小还真是抱歉呀！(??◣w◢)?? 至于用魔法飞起来凑热闹...... 她觉得这种事实在过于丢脸，弄不好自己也会成为热闹，有点干不出来。 好生气！ 灵依逐渐面无表情，捏捏拳头，默默转身:“徒儿，我们走......” “请留步！” 这时，某人出声叫住了她。 灵依和许星彦扭过头循声望去，脸色一僵，同时揉了揉眼睛，面露怪异。 他们看见了一个面具怪人。 嗯，就是嘴唇格外艳红，脸上搽着重粉，朝天鼻，塌鼻梁，前额处还别着一朵红艳艳的大花的那种面具。 再一回想刚才听见的那尖锐男音...... 两人齐齐哆嗦一下，抬手，揉搓起胳膊上泛着的鸡皮疙瘩。 这个人是变态吧？ 许星彦心生警惕，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侧身把灵依挡在后面，目光紧盯那挤开人群朝这边走来的面具男:“这位，呃，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有事有事，别紧张，”面具男感受到了对方的警觉，半举着的手往下虚压，离开人群，尖声尖气道，“请问，您身后那位是奈芙薇尔大人吗？” “我？”听到这话，灵依疑惑地指了自己一下，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但见面具男和许星彦都没吭声，便点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又指向了自己的脖子，问道，“能不能问一下，您的声音原本就是这样么？” 面具男摸着面具上的红唇，停顿片刻，压低音量，恢复原本的声音，深深鞠了一躬:“并非如此，尊敬的奈芙薇尔大人。” 是那个导游。 之前，两人从空中坠落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而他也是其中之一。 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作为在雪尔城里混了多年的老鸟，再加上本就还算谨慎的性格，他把雪尔城里比较厉害的人的特征记得很清楚，以防哪天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而眼前的这位灵依·奈芙薇尔小姐的特征又格外明显，白头发，紫眼睛，小个子，还有一根呆毛，又拿着一把飞天扫帚，是个法师，那身份就基本可以确定下来了。 导游惦记着这次快要砸了的单子推广，有点不甘心，想着这位在魔法协会里的地位挺高，脾气好像也不错，于是跑过来尝试搭个话，想问问她能否处置一下那两个闹事的法师，当然，最好还有那三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那样的话，他这一单就还有救！ “大人您看，这边有两位协会法师正在当众闹事，但另外三位赶来的协会法师却也只是围观，实在是有损魔法协会的形象......”导游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灵依一眼，确认她不像是生气之后，又继续斟酌着措辞说道，“不知能否劳烦您片刻功夫，出手给管一下这档子事？” 许星彦挪开身位，看向灵依。 这种情况，他一般都不会插口，让白毛团子自己来决定。 “可以，”灵依答应得爽快，然后犹豫了片刻，迟疑问道，“那个，或许我这个问题有些失礼，但还是请问，您喜欢戴着这种的面具出门吗？” 许星彦也好奇地再次望向面具男。 结合一下面具男那尖锐的伪音来看，他觉得是因为这家伙想要举报、但又担心事后惹上麻烦才戴上面具的，毕竟，哪里会有人喜欢戴这种面具出门...... 接着，他就看见面具男轻轻抚摸了一下面具，随后两手十指交叉，垂在胯部，像姑娘般扭扭身子，小声说道:“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一些原因，但果然呐，这面具真的很好看，对吧？” 许星彦面皮一抽:“......” 他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判断，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仔细朝其它地方看了一圈。 蓝天白云，人群熙攘，最关键是没有谁也戴着这样的面具...... 许星彦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因为世界突然间就变成了他所不认识的样子。看来只是这位先生的喜好太过......额，恐怖，以后见到了最好避着点。 惹不起惹不起...... 导游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心中唯恐避之不及的人，见灵依应下，也就不再等她纠结着如何回答这面具是否好看的问题，招呼一声，用手拨开人群，在前方开路给他们开路。 灵依如释重负，连忙拉着许星彦跟了上去。 ...... 在被围着的水果店门口，胖瘦两个法师手持魔杖，释放出的魔法一蓝一红地连接在一起，都咬着牙各不退让，看起来斗得正欢，激情四射。 另外三个理当执行巡逻任务、将二人擒拿回协会处理的法师则是站在人群最前面，其中两个把手举过头顶，按着某种节拍，一下一下地鼓掌踢腿。 戴帽子的那个虽然还有些局促，但受到同伴影响，不再表示任何擒拿胖瘦法师的意思，脸上也已经流露出了淡淡笑意。 来到人群前的灵依看清楚情况后叹了口气，由于当年魔法协会的不作为行为，她虽然是协会成员，却并不怎么对协会感冒，可这也不意味她会放着眼前这种局面不管。 “住手，还有那边三个，都过来。” 灵依懒得动用法杖，轻轻抬手，瞳孔中紫波荡漾，晴空霹雳，一抹雷光自天边降下，“轰”地一声巨响，将胖瘦法师的魔法自连接处炸得粉碎，却又把力量控制得相当完美，只是击飞了两根魔杖，没有外泄出任何威力伤到那两人分毫。 魔法突然被打断，瘦法师踉跄一步，火冒三丈，龇着牙，凶神恶煞地嚷嚷起来:“谁啊？这么不知死活，敢来打扰本大......爷？” 他顿住，觉得有道幽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要害处，有点头皮发麻，扭过脑袋，正对上了双平静的黑色眸子。 愣了愣神，他发现这似乎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小鬼，愈发感到恼火，还有些为自己刚才被吓住而羞耻。 瘦法师硬气了些，刚准备破口大骂，又瞥清楚那小鬼一旁站着的人的样貌，立刻就像打上霜的干瘪老茄子，蔫了下去，低头看鞋子，再不吭声了。 问，闹事时撞见协会高层了怎么办？ 他，汗流浃背！ 胖法师脸上肥肉抖动，眯起那双眼睛。 他视力有些不好，还没有看清来人，但见瘦法师这副模样，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头，双手别在腰旁，老老实实地站在那，涨红着脸，努力把身体缩得小一些，试图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显眼。 可惜，他做的显然不怎么成功。 另外三人互相对视一番，右边那个绿豆眼法师悄悄使了几个眼色，他们便都挪动起脚步，慢吞吞地走到灵依跟前，和胖瘦法师一起站着，一字摆开，个个都像是老实认错、甘心受罚的学生。 第25章 为何凭空污人清白! 灵依见状，点点头，嘴边刚要浮起一丝笑意，又赶紧忍住，干咳一声，装出副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负手而立，在这一字排开的几人跟前踱来踱去。 她，灵依·奈芙薇尔，超~威严! 许星彦从瘦法师身上收回视线，瞥见灵依这副模样，立刻清楚了她的意图，暗笑一声，干脆就配合着她，冷脸站在一侧，打量起面前的五人。 家里孩子在外面想有个范儿，他还能怎么办？ 惯着吧，就是突然感觉关系又对调了...... 见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灵依便停止踱步，站定，首先看向了当众闹事的胖瘦法师，发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他......” 瘦法师刚要开口，身旁的胖法师就赶紧伸长胳膊，一巴掌按在瘦法师的胸脯上，将其拍到身后，挺着大肚腩，用火腿般粗壮地手指指向瘦法师，胖脸上艰难挤出了副委屈的表情，闷声闷气道:“他趁我不注意，偷偷咬了一口我刚买的梨子！” 见灵依的目光落到自己这边，一滴冷汗从瘦法师的额头滚落到地上，他一下就慌了神了，心里骂骂咧咧的。 好个胖子，这种时候卖他卖得那么快？平时有工作、要干活时怎么没见有这么积极？！ 这虚伪的友谊! “你为何凭空污人清白！” 瘦法师不顾被拍得发闷的胸口，赶紧反驳一句，然后用力挥舞双手，扯着嗓门为自己辩护:“奈芙薇尔大人，他这是诬陷，我才没有偷吃他的梨子！再者说，就算真的吃了，为这么一件小事，也没必要在大街上和我动手吧？” 先转移重点，这种情况下，都是先动手的那个错误更大!至于死胖子，等老子之后再找你算账! 瘦法师恶狠狠地瞪了胖法师一眼。 听完，灵依轻轻抚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可是，梨子被偷吃好像也不是件小事吧？” 对她来说，任何食物被偷吃都可以称得上是大案，而如果被偷吃的是蛋糕，那就更是特大案件！ 当然，这肯定不是因为她喜欢吃，她只是对所有食物都抱有着一颗尊重的心。 绝对是这样没错！ 胖法师见被认同，大喜，得意洋洋地对瘦法师挑了挑眉，看看，怎么样啊，瘦猴儿？ 瘦法师有点傻眼，他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听错了，这怎么能不按套路出牌呢？ 许星彦咳嗽一声，忍住笑意，赶紧用胳膊肘顶了一下灵依的肩膀去提醒她。 果然，再怎么装模作样，本质上也都是白毛团子的风格。 灵依歪歪脑袋，困惑看了许星彦一眼，眸光闪烁一阵，这才反应过来，耳垂微微泛红，有点尴尬道:“咳，梨子的事你们之后私下里再争辩，总之，当众闹事是不对的。你们两个是执行巡逻任务的吧？先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回协会各写一份事件的详细经过，提交给主管城内治安的谢......啊，谢尔德先生，让他根据情况作出对你们的相应处罚。” 面具男导游见状，想起水果店老板忍气吞声的样子，沉默片刻，还是尖声尖气地插了句嘴:“大人，他们还把这个店家摆在门外的盆栽给打烂了。” 胖法师脸颊一颤，瘦法师脖子一拧，循声瞪眼望去。 他们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蛋这么大胆，敢在这种时候来打报告？！ ...... 静。 两人面目瞬间凝固，同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嗯...... 没别的要说的，哥们，面具挺好，下次记得别带出来乱跑就行。 就算要出门，至少要把下巴上的那撮小胡子藏好吧？ 就，怪吓人的...... 胖瘦法师默默收回视线。 灵依早瞧见了地上的泥土，又见这两人是这种反应，便明白那面具怪人说的是事实，微微颔首:“那先别急着走了，你们两个，快去给人家赔礼道歉，记住，态度一定要诚恳。” 想了想，她又不放心地补充一句:“事后不许想着报复人家老板，我以后也是会来查看情况的，别等到时候被我抓住了尾巴。” 胖瘦二人垂头丧气，但却又连连称是，勾肩搭背地挤出一副谄媚的笑脸，一边力道越来越重地拍打着对方的后背，一边快步跑到水果店门前叩门去了，就连动作幅度都很轻，生怕灵依觉得他们是要去恐吓别人。 没再管这两个又快打起来的家伙，灵依扭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三人组，眉头轻皱:“那你们呢？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管管？” 三人小声嘀咕几句，互相推搡着，最后，右边的绿豆眼先站了出来，搓着手，像是刚瞅见灵依似的，笑容满面道:“哟，这不是奈芙薇尔大人么？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让我等好生欢喜啊！” 说着，他给左边的大胡子递了个眼色，大胡子会意，连连点头，抖动着胡须道:“啊对对对，我们都发自心底地感到高兴呐，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别打岔，老老实实回答问题，”灵依直截了当地表示不愿意听他们东拉西扯，重复一遍，“我在问你们为什么不管一管？” 绿豆眼眼珠“骨碌碌”一转，嘿嘿笑道:“哪有，我们这才刚准备出手控制住那两人，大人您就到了。既然如此，我们又怎敢在您面前献丑呢？” “但有人举报说，你们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旁边看戏，什么都没做。” 绿豆眼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具男导游，连忙叫屈:“误会，误会！这都是因为我等自觉实力不足，担心直接动手无法快速拿下那两个蠹虫，波及到周围其他人，所以才在一旁暗中勾勒一种可以把魔法威力叠加在一起的法阵，想要一举建功。 啊，就是我们做出的那种鼓掌踢腿的动作。至于普通人看不明白，哈哈，这当然也是情有可原的。” 灵依追问道:“那法阵呢？” “怕影响到雪尔城的各类防护性法阵运转，您一来我们就给消除了。” 绿豆眼睁眼说着瞎话。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没有，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我舅舅杰尔拉德，他是这个月主管迪帕特尔拉街日常巡逻工作的小队长，见过我们三人练习勾勒这种法阵。” 说到这，绿豆眼用力一拍脑袋，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又笑眯眯地补充了句:“对了，他是布朗家族六长老的孙女婿，就是那个协会五大执事家族之一的布朗家，大人您出生在奈芙薇尔，说不定还认识他呢！” “......” 灵依一阵沉默 这种明知道对方在胡说八道，但又拿其没办法的感觉，真叫人生气，让她现在有种直接动手把人给教训一顿的强烈冲动! 深呼吸，忍住，冷静，然后...... 灵依偏过脑袋，仰面，朝她那默不作声的徒儿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徒儿你鬼点子多，帮帮为师吧...... 许星彦看着那双水盈盈的眼睛，叹了口气，转头扫过那个看起来相当局促不安的戴帽子的男人，又朝一旁紧紧盯着他的大胡子望去，挑了下眉，错身避着他人视线快速捡起一块石子，走到灵依身前去。 就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许星彦露出比绿豆眼还要灿烂的笑容，春风满面:“这位先生，不知，能不能和我说上两句？” 第26章 哥们，你上当啦 早注意到灵依身旁站着个人的绿豆眼听了这话，顺势问道:“请问您是？” 许星彦指指灵依:“家师。” “啊~”绿豆眼立刻做出反应，满脸堆笑地说起奉承话来，“怪不得我总觉得小兄弟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更是透露着不凡之气，原来是奈芙薇尔大人的弟子，果真是名师出高徒。” “谬赞谬赞，倒是先生您，英俊潇洒，气宇轩昂，精气神十足，不愧是布朗家族里出来的人物，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许星彦虚伪地回敬一番，朝一旁离人群最远的墙边偏了下脑袋:“那边清净些，能劳请请您移步到那边后，再屈尊和我交谈几句吗？” 绿豆眼摸摸下巴，琢磨着虽然眼前这家伙说话挺好听的，但到底是个小鬼，还是旁边那位的徒弟，那就先照做，看看他要干什么。 “嘿嘿嘿，当然可以。”绿豆眼答道。 于是，在灵依和围观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两人展露出近乎一样的笑容，走到墙边，身体略微前倾，开始背对着人群嘀咕起来。 ...... 墙边。 许星彦侧目瞄了一眼身后，收起脸上的笑容，干脆把胳膊搭在了绿豆眼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道:“嘿，哥们儿，你刚才都在瞎扯，根本就没准备去对付那两个闹事的法师，对吧？” 没等绿豆眼反驳，他又继续道:“别否认，看见那个面具男了吗？人家可是给了我证据。” 呦呵，没想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这是想诈老子？ 这么想着，绿豆眼神情不变:“小兄弟，别说些玩笑话，我都没犯错，哪里有什么证据？” 许星彦挤了挤口袋，在衣服上凸显出一块石头的形状，挑眉道:“哥们儿，猜猜这是什么？” 绿豆眼显然是想到了些东西，眼神飘忽一瞬，但又很快镇定下来，语气平静:“是什么？” “留影石，里面可是把你们先前什么都没干的样子录下来了哦！” “假的兄弟，你被那人给骗了，我估计他就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想坑害别人的心理阴暗的家伙。” 绿豆眼矢口否定，没拿出真的证据之前，他才不信这什么鬼话。 许星彦顿了一下，嘿嘿笑起来:“别拼死抵赖，你可是和那戴帽子的小哥说过不会出事的、不会有人举报之类的话，我都从这留影石里听见啦。哥们儿，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啊？” 绿豆眼目光一凝，视线再度落在许星彦的口袋处，不再维护脸上的笑意，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喂喂，真的啊？” “当然，千真万确，”许星彦信誓旦旦地一拍胸口，语气神秘兮兮的，“想要吗？我还没给我师父看过。” 绿豆眼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暗骂一句这年头连小鬼都会来这套了，但还是有些心生庆幸，忍耐着低声问道:“你想要多少？” 许星彦手掌在腹部一翻，竖起五根手指。 绿豆眼闭闭眼睛，犹豫片刻，偷偷摸摸的从兜里掏出一个棕色袋子塞到许星彦手上:“成交，多的不用找了，算大爷送你的买糖吃的!现在，快点，把留影石给我！” 许星彦轻轻掂了两下那个袋子，摸摸自己的口袋，然后重新把袋子丢回给绿豆眼，笑眯眯道:“哥们儿还是快点去承认错误吧。毕竟，先前什么都没拍到的留影石里，现在可是出现了点好玩的东西哦......温馨提示，企图贿赂他人来逃脱处罚，可是要比玩忽职守之类的严重得多哦~” 绿豆眼神色一僵。 他这是，上当了？ ***，该死的小鬼!**** “是你故意引导、欺骗我这么做的！”绿豆眼咬牙切齿道，“我可只是一时糊涂，现在钱又回到了我的手上，我没真进行贿赂！” “啧啧啧，先生的确是糊涂了，请问，您说我故意引导、欺骗，那么，证据呢？”许星彦温和笑道，“再给您一个温馨提示，我家师父是禁咒法师哦，想清楚了，要不要来诬蔑一位禁咒的徒弟，嗯？” “你.....我！” 绿豆眼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拉靠山，要证据，这都是他说的词啊！ 真是，欺人太甚！ “别急，只要先生您去承认错误，那么我会把留影石交给您的，放心，这次不骗您，我还急着去学院，没那么些功夫做过多纠缠，今天做这事，只是因为我家师父比较热心罢了。而且，自己去承认的话，受到的处罚可能还会减轻些，最多书面上检讨一番，再扣除个几个月工资什么的？” 说到这，许星彦轻挑眉头，神情玩味道:“再者说，您貌似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是吧？” 绿豆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强忍住想把面前这张可恶嘴脸给撕烂的冲动，但最终还是面目狰狞地点了点头:“行，算你狠！” 他猛地转过身，再度堆出别扭的笑脸，在大胡子那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地对灵依说出事情经过，又在一瞬间声泪俱下，“万分后悔”地表示着自己知错了、是个混蛋、绝不再犯之类的话。 许星彦一脸感叹地走回去，无视了灵依频频投来询问目光。 他还真觉得这家伙是个人才，表演起来看着相当地真情实意，这股溢于言表的悲伤劲儿，感觉就像是死了不知多少亲朋好友似的。 评价为戏精一枚！ 接下来，许星彦没再吭声，等绿豆眼承认完错误、灵依让他们几个回协会领受处罚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石头，随手丢给了那家伙，然后把还想说些什么的灵依拉在身后，挤开人群，快步朝学院的方向走去。 来不及慢慢在这和白毛团子解释了，之后再说吧，他是真的马上就要迟到了！ 另外，哪里来的什么留影石，全都是忽悠人的，虽然没什么大碍，但看着露馅总归是不大舒坦的。 他得再走快点！ 另一边，绿豆眼接住石头，都没有做什么细致检查，粗略看了一眼就立刻把它装好，像是避瘟神似的，迅速骑上飞天扫帚跑掉了。 他急着回去提前打声招呼，看看能不能把主要责任丢给那两个还傻在原地的家伙。 至于是同伴...... 什么同伴，谁？！ 偷奸耍滑了那么久，今天居然栽在一个半大的小鬼手里了。 呸！真是倒霉！ —————— 见热闹没了，人群逐渐散开。 导游悄悄躲到附近一处偏僻的小巷里，背对着大街，摘下了脸上戴着的面具。 他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呼，麻烦事总算是结束了，果然，这单子还是被我给留住了，嘿嘿嘿......” 阴影中，他嘿嘿笑着转过身，准备回去找自己带的那队游客，然后，他就看见了张熟悉的脸——他那队伍里的一个孩子。 导游看着孩子那逐渐惊恐的表情，又瞥向手上还拿着的那个涂红搽粉的面具，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倒也知道，一个男人手拿这种面具、怪笑着从小巷子里出来，似乎是有点不大对劲。 但他可以解释的！ 导游默默收起面具，挤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温声道:“小朋友，别害怕，叔叔给你买糖吃，你听叔叔解释好不好？” 那孩子瞪大眼睛，“哇”地一声，拔腿就跑，口中还带着哭腔喊道:“妈妈，呜呜，导游叔叔他，是个想要抓走小孩的坏人！” 导游徒劳地伸出手，站在原地，喊住孩子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沉默地重新拿出面具，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反应？ 这面具到底怎么了？不是挺好看的吗？ 还能不能让人有点自己的爱好了？! 唉，他看这单子还是没能救回来...... 日子难过，生意难做哟...... 第27章 灵依:徒儿真阴险 白色的矮墙被阳光打磨得光滑，青瓦井井有条地搭在墙檐上，折弯来往行人的影子，与墙后的树荫交融，沉浸在了那片绿意盎然的涛涛叶声当中。 “徒儿，呐，徒儿呀！” 贴着墙边走，嗅着柔风携来的清新，灵依顿感一阵心旷神怡，但一肚子的好奇却还是占了上风，所以嘴里依旧嚷嚷着。见面前的那个家伙没有搭理自己，便拽住了他的袖子，赖在原地不走了:“徒儿，快点告诉我嘛，你是怎么让那个可恶的家伙承认自己偷奸耍滑的？” 许星彦站定，扯了扯衣袖，没扯动，只得无奈回过头，瞪起一双死鱼眼盯着把自己袖子拉长的那双手，然后慢慢将目光移至灵依脸上:“师父，你再这样，我就要让你体验一下‘被扼住命运的咽喉’的滋味了。” 灵依呆毛一抖，本能地察觉到些许不对，默默撒手:“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问你想不想被我拎着后衣领走。” “喂，有这样子对待师父的家伙嘛？！” 许星彦指向自己，顿了一下，态度终于变得恭敬起来，微微鞠躬:“尊敬的师父大人，您口中所说的那种家伙，在您的面前就有一个。” 灵依搓搓胳膊:“......徒儿，你别这样说话，我害怕。” “哦。” 许星彦表情瞬间冷淡，直起身，继续快步朝前走去。 趁他转身，灵依将一块小石子踢得“咕噜噜”滚出去，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撞在了他的鞋后跟上。 “略~” 等许星彦扭头看过来时，灵依又朝他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然后“哒哒哒”地跑上前去，好像先前的事情不是她做的一般，一本正经道:“徒儿，凭我丰富的迟到经验判断，你现在赶得再快也来不及了。” “真的？” 许星彦心里想着白毛团子真是越来越幼稚了，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灵依拉长声音，自信满满地一拍胸脯，用脚尖轻轻碰了下许星彦的鞋子侧面，“所以说，不用急着走那么快，我不拦你路了，你就边走边解释一下呗，嗯？” 许星彦瞟了一眼灵依，看这家伙的样子，要是不解释一番，怕还是要喋喋不休个没完，只好打断脑中第三次对于“各魔法最佳应对手段”的复盘，开口道:“行吧行吧，师父你先闭上嘴巴，别打扰我，我整理一下思路。” 灵依立刻把嘴巴抿得紧紧的，对许星彦比了个大拇指，递出去一道坚定的目光。 她做事，徒儿就放一百个心吧！ 片刻后。 “徒儿，还没好吗？” 灵依朝前哈腰，无精打采问道。 许星彦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会这样！ “你问我是怎么让那家伙承认的。首先，那个绿豆眼应该是他们小团体中狗头军师类的人物，对另外两个不放心，这才站出来应付你的，那借口八成也是早准备好的，他偷奸耍滑看着也不是一两次了。至于他提他那舅舅，就是在说‘老子身后有布朗家的人罩着’云云。 师父你虽然是禁咒，但资历太浅，又属于什么都不管、哪边都不站的中间派，再加上当年那事，各家族也没想过要拉拢你，保持默契地把你当作透明人，争权夺利也都不打算带你玩。 如果绿豆眼说的属实，那他和布朗家的关系也不算多远，既然布朗家又不需要你的友谊，那靠着他们在协会经营上千年之久的关系，除非你来真格的，否则即便去查，没有实证，八成也是被人给随便糊弄。 那绿豆眼告诉师父你别费那么大的功夫，好好考虑一下，做人留一线。而他说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希望你给行个方便，算是能跟布朗家那边有了份联系。 当然，以他还在巡逻的地位，这话听听就得了，真要有什么事到了需要指望他那边的关系帮忙，那完蛋，没救了，别费力气别挣扎了 。不过嘛......” 许星彦摸摸鼻尖，斜眼看向灵依，打趣道:“那家伙高估了你，师父，他的意思你是一点都没听出来吧？所以还想着办他，过来找我帮忙。” 灵依不想承认。 “哼，我只是、只是......故意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装作没看出......嘶！” 她突然顿住，捂住了嘴巴，眼角沁出泪花。 “你这，怎么了？” “舌、舌头疼，不小心咬到了......” 灵依回答得含糊不清，然后可怜兮兮地张开嘴巴，让许星彦看了下被咬红的舌尖。 叹了口气，许星彦摇摇头，没再多做理会，没办法，这场景他着实见得多了点儿，问题不大，等过一会就好了，谁叫这白毛团子嘴硬...... 他继续说道:“因此，在那之后，绿豆眼应该是误以为师父你不听劝，要来真的了，这才上了当，要买‘罪证’。” 灵依困惑地挠挠头:“罪证？” “嗯，我想着小事能包得住，就换了另一种方式，把事变‘大’。我先是和那家伙互相奉承一番，等走到一边去后，又立刻换了一种比较随意的称呼。由于先前的缘故，他自然会多少想一下我为什么突然原形毕露、不维持表面功夫了。 而趁这时，我又直言他玩忽职守的事情，并说自己有证据，想让他露出些破绽。但可惜，那家伙心态不错，即便想到了我口中的证据可能是留影石，也还是一口咬定证据是假的。” “那你接下来又是怎么做的？”灵依好奇追问道。 “没什么，只是猜到了我们不在场时，那家伙说过的一些话，我大致说了个相近的意思。是人嘛，做坏事都会有些心虚，再加上之前的种种因素和步步逼迫，而我又一脸确信地拿出了这个‘佐证’加以证明，他心神动摇之下，还是相信了那份证据的存在。至于是怎么猜到他说过的话的......” 许星彦嘴角微微上扬:“师父，你有注意到他那个戴顶帽子的同伴吗？” 灵依回忆了一下:“有啊，那个人好像有点紧张。不过那种情况下，紧张有什么奇怪的吗？” “紧张自然不奇怪，担心受罚嘛。但他的小动作太多了，像是想要做些什么，又拿不定主意，一旁的大胡子可是在暗中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阻止他做出举措。你猜猜，他想做什么？” “我想想哈......难道说，他想自首？”灵依不怎么确定地试探道，在得到许星彦的认同后，疑惑地歪歪脑袋，“这和你猜到那些话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啊，从这可以判断出，在他们三人中，戴帽子的小哥最有负罪感，所以他很可能在抵达那里的时候，问过同伴要不要管一管之类的话，而作为狗头军师的那个人，在这时应该有和他说什么‘不会出事’、‘正常啊，没什么’之类的话。我猜到了这一点，这才糊弄住了那家伙。 不过，这一切毕竟只是猜测，因为也有那个戴帽小哥只是心态过于不稳等可能，我只是挑了这个主观感觉上可能性最大的。虽然猜错了就会穿帮，但毕竟只是帮忙，仁至义尽就行，我可没有一定要让他们受到应有责罚的义务。” 许星彦看向灵依:“当然，要是师父你硬要一根筋继续的话，我就再想想别的法子。譬如给附近孤儿院的孩子们一些酬劳，打发他们去蹲着那家伙。 协会巡逻队每周一小轮换，三月一大轮换，反正看这样那绿豆眼也是惯犯，这一轮的三个月才刚开始，他不会被调到别的街区，时间还长，总会有抓到辫子的时候。要是实在不行，我找个时间敲他闷棍也成。” 灵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徒儿你接着说。” “既然那家伙相信了我的‘证据’存在，接下来就好办了。前面说了，他以为师父你要动真格的，担心自己摆不平这事了。可我这时却又告诉他，我并没给师父看过这个证据，只要给够钱就可以把留影石给他。 他再一想我之前那套熟练的奉承话，也可能会觉得我是个他的同类，都不是啥好东西，这种事应该背着你干过不是一次两次了，也就想着干脆去拿钱消灾。于是，我那不存在的留影石，可不就拍摄到某人想要贿赂别人的罪证了吗？” 许星彦嘿嘿笑了一声:“这罪状可就比什么玩忽职守大多了，如果真的被查，他那关系可容易摆平，指不定就被抛弃了，而我又强调自己是你的徒弟，他也不敢报复。我这时再说自己懒得多管什么，只要他认了玩忽职守这点，就把留影石给他，省的惹上什么麻烦。你想想，他该做出什么选择？” “......那最后你丢出去的？” “哦，地上随便捡的一块石子。我说过了，人嘛，做坏事总会心虚的，所以我才赶紧拉着你离开，防止看到那家伙明白又上当了之后、可能会露出的凶神恶煞的表情。” “.......” 灵依一脸复杂地盯着许星彦，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家徒儿好阴险的！ 怪不得自己总是被耍着玩...... 话说，自己会不会有被徒儿耍来耍去还不自知的情况？那时候，徒儿怕不是在心里嘲笑她是笨蛋吧？ 可恶！ 许星彦被灵依盯得浑身不自在，连连摆手:“喂喂，师父，你别这样子看着我啊，很奇怪的。我不还是因为你求助了才那么做的吗？否则，我都懒得多管这档子事。” 灵依撇开视线，低头。 突然又有点开心了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就感到视线暗了些，一张手按在她的脑门上，阻止她继续向前。 “徒儿，你干什么？” 灵依摇晃脑袋，用手扒拉开按住自己的手掌，不满地抬头望去——许星彦正面无表情地俯视过来，阴影垂落在身上，遮挡了些阳光，顿时让她有了种心虚的感觉。 她保证，自己最近绝对没有又炸掉厨房的！ 所以，徒儿应该不是生气了......吧？ 吞口水...... “师父，你不是说迟到了你有办法吗？” 许星彦平静问道，说完，看向正前方，抬手指了指。 那张宽十余米的栅栏铁门上，交错缠绕着的绿色藤蔓之间，一颗似人非人的脑袋贼溜溜地探出，发觉是有人迟到了之后，细长的‘绿胡须’兴奋得乱颤，于是，藤蔓开始生长、蔓延。 “诺，现在该怎么搞定这位看门的‘爵士’先生？” 第28章 某布尔尼威的不对劲魔法植物们 门上的绿色藤蔓伸长了“脖子”，细长的身躯半悬于空，眼睛滴溜溜转着，贱兮兮地说道:“呦吼，让本伟大的外恩爵士瞧瞧，是哪个倒霉蛋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迟到了呀？放心，只要让外恩爵士开心，它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把人放进去的，嘻嘻嘻嘻。” “真麻烦......” 许星彦见灵依发愣，没再管她，按按眉心，迈开步子朝大门那边走去，等靠近后微微欠身:“您好，外恩爵......” “若没得到爵士的认可，在伟大的爵士开口之前不许说话，”藤蔓直接打断，用一根细藤捋了捋“胡须”，一双深青近墨色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许星彦，“嘻嘻，我见过你，你是五年三班的小鬼洛落璃，对吧？” 许星彦:“......” 他狐疑地瞟了一眼藤蔓的眼睛，有点怀疑这家伙的视力出了些什么问题，否则怎么会把他认成一个毫不相干的女生？ “那个，爵士，您认错了，我是七年二班的许......” “啊啊，我知道了，小许嘛，”藤蔓甩甩藤条，又打断了许星彦没能说完地话，“以前好像没瞧见你迟过到，怎么，开学第一天就想来找本爵士玩？” 许星彦深吸口气，刚要开口...... “别说话，本爵士在想要和你玩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嘻嘻嘻。” 藤蔓扶着“下巴”思忖道。 许星彦差点没把魔杖给抽出来，但还是忍住，点头，沉默。 硬了，拳头硬了。 这家伙，简直让人没办法交流! 要不是打不过...... 等等，现在说不定，可以试着打一下呀？ 就在许星彦思考要不要动手的时候，灵依终于回过神跟了过来，看见眼前的情况后在心里小小地嘲笑了一下他，轻咳一声清清嗓子，朝藤蔓喊道:“外恩，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吗？” “啊哈？居然敢对伟大的外恩爵士这么说话，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鬼头!” 听到这话，藤蔓顿时变成了火红色，缠绕在铁门上像是条火焰锁链一般，它停止思考怎么戏弄迟到的许星彦，眯起眼睛，凝视着来人。 然后...... “啊？!等、等等等......怎么会是你、你、您来了？” 藤蔓瞬间枯黄，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头。 它觉得自己应该是汗流浃背了，如果它有流汗这个功能的话。 蔫巴了片刻，藤蔓一激灵，重新变回绿色，搓着两根藤条，语气谄媚道:“嘿嘿嘿，奈芙薇尔小姐，您来了也提前打声招呼啊，我好多开几朵花来迎接您，您说对吧？” 没等灵依说话，那藤蔓上立刻绽开了一朵朵娇嫩的鲜花，色彩斑斓，像是在一片绿意上撒满了流光溢彩的宝石，熠熠生辉，很是好看。 许星彦看了看藤蔓，又看了看灵依，持续沉默。 这打开方式不对劲，很不对劲。 所以，白毛团子果然是欺负过人家吧？ 干得漂亮! 灵依没有注意到来自她家徒儿带着丝赞赏的视线，冲着藤蔓一扬下巴:“花开得没以前整齐了，要多练，知道吗？” “遵、遵命!” “行吧，别拦路，现在放我们进去吧。” 闻言，藤蔓立刻殷勤地操纵着藤条打开了大门:“您请进，还有许同学，也请，请。” “嗯。” 灵依很满意地点头应答一声，拉起在她看来惊呆后傻站在一旁的许星彦，步履轻快地走进了校园。 在门前与藤蔓擦肩而过时，许星彦还正好对上了来自它的那道古怪至极的目光。 等他们离开后，藤蔓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大口气:“呼～吓死本爵士了，这小恶魔怎么回来了？看来，之后要去找明露柳那家伙要点叶子来明明目了，居然没有一上来就给看清，视力退步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恶魔牵着的是谁？总之本爵士记住了长相，以后也千万不能去招惹......” —————— 积雪铺着小径旁，一株株魔法植物头顶白冠，仰望拂于天穹上的柔云，享受着恰到好处的阳光与清风，在地上撑起一伞伞的浓荫。 远处，蔚蓝色的湖泊泛着粼粼波光，任由鱼儿在水中游动、在湖面上跃起，仿佛入梦般地躺在那里，与几座反着光束的塔楼交相辉映。 一派惬意而美好的景象。 直到...... “天呐!我看到了谁？!” “这小恶魔怎么回来了？!” “外恩那混蛋怎么不拦着？又把她放进来!我的枝丫才又齐整了几个年头？!” “它敢拦吗？” “......不敢。” “我这把老骨头不会又要被折腾吧？” “醒醒，你是棵树，没有骨头!” ....... 一阵骚乱过后，魔法植物们互相对视，统一了口径，异口同声道：“奈芙薇尔小姐好!” “嗯，好久不见，大家好呀!” 灵依活力十足地笑着，洁白的小虎牙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看得众植物心里发寒。 它们怎么依稀记得，眼前这家伙应该是不爱笑的来着...... 事出反常，难道它们又要遭殃了？ 众植物的神色顿时惊恐起来。 被这样的互动震得有些麻木的许星彦干巴巴开口问道：“......师父，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都还没问那号称“专业看门两百年”的外恩是怎么变成那副样子的呢，居然又来这一出？ 灵依笑容一僵。 这......解释了之后，徒儿不会被她给带坏吧...... 犹豫半天，灵依还是觉得实话实说最好，便叫许星彦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道:“那个，首先，你不要误会，都是些意外而已，我可没有胡乱惹是生非。”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这事要先从外恩那里说起。我以前上学不是经常迟到嘛，碰到那家伙拦路，我那时的性格，你也知道，懒得多说，就动手揍了它，但它怎么都不服气，还是把门封得死死的不让进。 于是，我就找来了火钳蚁丢到它身上，配合上奈芙薇尔家的一点点精神力运用小技巧，让外恩那家伙产生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敢拦我的路了。 至于这些魔法植物，是我曾经因为某个，呃，小小的差错，弄坏了草药园的蓄水池，淹没了三分之一个学校，嗯，包括它们在内。之后，我向它们道歉，并说要帮学校照料它们一段时间，可它们一点都不听，还跑到我的必经之路上面进行埋伏。 那时我觉得自己理亏，没想着动手，就找个机会朝校门口那边跑，结果在快出校门时摔了一跤，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段时间因研究某些东西而发明的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魔法，误打误撞地给用了出来。 总之，那个魔法让它们的精神力，也可能是灵魂和意志之类的东西，跟看门的外恩产生了短暂的连接。在那以后，外恩的心理阴影就被它们给共享了......” 讲到这，灵依停下来，有点讪讪地仰起脸观察了一下许星彦的神情。 一脸无语的许星彦:“......” 他现在觉得白毛团子能毕业真是一个奇迹，还有，怎么感觉那时候团子就在研究些危险的东西啊....... 想到这，许星彦的思绪逐渐发散，脑海中出现了许多邪恶的魔法研究，眼神愈发地难言。 “你、你这眼神什么意思？这么盯着我看，感觉好别扭的......” 灵依被盯得不大自在，往前跳两步躲开了他的视线。 “没什么，”许星彦摇摇头，将那些越来越一言难尽的念头抛在脑后，面色平静道，“只是觉得师父你好看。” “诶？”灵依的耳尖微微泛红，刚想说点什么，又想起周围还有一群植物正朝这边看，羞耻心瞬间爆棚，赶紧垂下脑袋，使劲把许星彦向前拉，“说些什么呢，快点走啦......” ...... 身后，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魔法植物们面面相觑。 “......额，这是小恶魔？” “啧啧，真没想到啊，她居然还会露出这种表情。” “让我想起了当年和葡萄藤小姐的青涩往事......” “你一棵柳树是怎么和葡萄藤看对眼的？” “首先，我和葡萄藤小姐都不是普通的植物，是会魔法的植物，是通了人性的植物。其次，你丫的就非要来杠我吗？!” 第29章 许星彦:怀疑炼金术师们有恶趣味 布尔尼威的校园很大，两人绕过湖泊，又经过几个岔路口，穿越一片茵茵的草地，还是没有走到举办开学典礼的礼堂。 听着踩在积雪上发出的蓬松声响，许星彦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扭头看向因为起的比平时早些、这会儿正在揉眼睛的灵依，问道:“师父，你这次来就是为了找校长询问该怎么突破吧？” “没错，协会的资料室里只能查到些关于禁咒之上的只言片语，至于你那全元素亲和的白色本源结晶，有关它的信息更是一点都查不到。” 灵依嘟嘟囔囔地说着，打了个哈欠，擦去眼角沁出的泪花，补充道:“所以，我只能来这里找老会长，问一问他了。协会平日里根本就见不到他的人影，但作为布尔尼威的校长，他还是每年都会到场主持开学典礼和大型实战考核的，今年肯定也不会例外。” 许星彦眉心一跳。 在梦境结束后，他曾去专门观察了一下他那本源结晶，发现那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波动，但却又被意识海中的精神力给扼制得无法扩散。 接着，他尝试了一下将部分精神力从本源结晶附近驱走，随后，那种波动略微一扩散，他整个人就都有了一种恍惚感，吓得他赶紧又把意识海恢复了原状。 现在看来，那种波动大概就是梦境中男孩口中所谓的同化，那家伙，应该是真的想要提醒他一下。 不过，既然本源结晶的副作用是真的，那男孩口中除却全元素亲和的好处究竟是什么，许星彦暂时没有一点头绪，只得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想着，两人终于来到一座塔楼门前，棕黄的大门上，正中央镶嵌着一个豪猪脑袋形象的巨大门环，它正闭着眼睛打呼噜，两根森白的獠牙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咚咚咚。” 灵依很是熟悉拍了一下豪猪脑袋，没再触碰门环，直接用指节叩了三次门。 豪猪迷糊地睁开眼睛，哼哼唧唧了半天，獠牙突然一阵扭曲，插入了它自己的鼻孔里，伴随着几道细微的机关响动，塔楼的大门缓缓开启，一股温暖的气息也随之涌向门外。 灵依赶紧拉着许星彦朝里面走，等他们进去后，那扇大门很快带起一阵劲风，在他们身后“砰”地关起。 豪猪门环打个响鼻，重新安详地阖上了眼睛。 塔楼内，一条宽阔的走廊延伸向远处，左侧的一个个房间都紧闭着门，门与门之间的墙壁上刻画着绚丽而虚幻的黑色花纹，但却又又将那一盏盏六棱柱状的灯给牢牢勾起。每盏灯的中心都燃着一团无根的金色火焰，虽然微小，光芒也不甚耀眼，却将走廊连同那右侧的白玉石楼梯给照得通明。 楼梯呈螺旋状上升，衔接着不同的楼层，直到伸入最高处那看不清晰的一片亮白之中。 两人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走到了尽头后，一股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光线摇曳，随后变得昏暗，而尽头的墙上也出现了一个向下的楼梯通道。 看着像是把光芒吞噬了的紫黑色台阶，灵依摇摇脑袋，吐槽道:“也不知道炼金工坊那边的家伙们是怎么想的，总是添置一些没用的奇怪东西。” 许星彦耸了耸肩，摸索着扶手从楼梯朝下去走去:“我怀疑是恶趣味，大概是想着能吓哭些新生吧？” “你还别说，视线突然变得那么暗，又出现了这种通往地下的楼梯，好像真的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灵依说着，跟在许星彦身后慢慢走下了楼梯，而面前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一个巨型的大礼堂。 礼堂呈圆形布局，围着正中央演讲台的环形桌椅按照阶梯式，一层一层向上分布。师生们按照各自年级、班级所划分的区域坐好，等待典礼的开始，不过新生则是在几位教授的看护下独占了东北方的一块区域。 演讲台上摆放着一张长桌，除了正中间的还空着，其余位子已经坐满了人。 礼堂里很热闹，几千号学生全在里面，再怎么样也是管不住他们交头接耳的，不过毕竟不是上课，教授们也没有那么多做些严格的要求。 灵依和许星彦从楼梯通道口走出，所处的位置正是礼堂的最高处，也是人群的最后方，在一片昏暗之中难以被人看清楚身形。 没有打扰那个满脸焦急地从身边走过、嘴里嚷嚷着“还没来”之类的话的紫衣女人，许星彦对灵依说道:“师父，我先去找教授报到了。” “嗯，你去吧。” 身处漆黑环境，灵依沉浸在了一种氛围当中，有了点幕后黑手大反派的感觉，就像是要商量着做一些坏事似的，她把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许星彦的脑中浮现出一个问号，不大明白白毛团子这么鬼鬼祟祟做什么，四处张望着搜寻了片刻，把夹在腋下的飞天扫帚递给灵依，朝自己班级所在的方向走去。 —————— “许，假期过得好么？” “当然，你呢？” “也不错，对了，你的妹妹......” “都说了那是我师父，老师！” “哦，好吧，不管怎样，她喜欢什......” “你可以考虑清楚再把话说完，否则我不确定自己的魔杖会不会走火。” “别，许，冷静点！” ....... “许同学，你迟到了哦~” “嘘~薇大美女，小声点。” “嘻嘻，也行，不过这次我周末举办的宴会你也得参加！” “我想想......还是算了，这周我有事。” “欸~又是这样？” ...... “嘿，老许，老许，作业做了吗？给哥们瞅瞅！” “喂喂，现在补也来不及了。” “哎呀，能补一点是一点嘛！” “你假期时有这想法不就好了，另外，我这次也没写完。” “我去，真的假的？” ...... 和同学们打着招呼，许星彦慢慢挤向了班级区域的最前方，走到坐在那打瞌睡的布雷斯特教授身旁，微微俯身，笑道:“教授，该醒醒啦，我要申请参加今年的实战考核。” 第30章 布雷斯特教授:这个没能教好 布雷斯特教授年纪不小了，耳朵也不那么灵敏，直到许星彦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他才从那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回过神，猛地哆嗦一下，差点一头撞到面前的环形桌面上。 许星彦见状，赶紧扶住这位老教授的肩膀，等他重新坐稳后才慢慢地把手松开。 “哎呦呦，我说，星彦呐，”布雷斯特教授用颤巍巍的老手捋了捋胸口，苍老的声音还有点发抖，“你这一嗓子可差点把老夫给送走喽。” “哎呀，哪能啊，再说，这种情况教授您每年不都得碰到个十好几次嘛，”许星彦笑嘻嘻地说道，然后一本正经起来，“不过教授，您这年纪，真该考虑一下退休了。” 他知道，眼前这位布雷斯特教授从四十多岁开始在布尔尼威当教授了，到现在，都已经满满当当地教够170个年头了，他是真担心这老爷子哪天就突然倒在课堂上了。 闻言，布雷斯特教授情绪有点激动:“老夫不退休，老夫还能再教第三个百年，咳咳咳咳......” “得得得得得，您别等第二个百年没教够，这会儿就把自己给送走了，”许星彦伸手给老教授拍拍后背，等他咳嗽停歇下来，又打趣道，“您呀，就别总想着和校长比拼教龄啦，他什么实力境界，您还能没点数吗？我看他还能再熬走好几个您。” 布雷斯特教授不高兴了，他这学生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虽然心里也明白这说的是实话，可还是一点都不愿意承认，干脆“哼”地一声，给许星彦留了个头发稀疏的后脑勺。 啧，这老头还挺傲娇。 许星彦咂了下舌，嘴角带笑道:“行了，您老多大岁数了，别再总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咱们回归正题，教授，我突破到中阶了，申请参加今年的实战考核。” 老爷子扭过头，气还没顺，说话夹枪夹棒的:“真的假的，你居然中阶了？奇也怪哉，老夫原本都没指望你再突破，都做好准备等以后把你给送走了。” 许星彦半月眼盯:“喂喂，过分了啊，怎么说我家里还有一尊大佬师父，延年益寿的法子多了去了，您就别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还是等我来送您吧......” 臭小子！ 布雷斯特教授“嗤”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一阵，宽松的眼袋抖了抖，瞳孔微缩。 这是......中阶巅峰？ 老爷子又深深地看了许星彦一眼，收回视线，眯起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先前半睡半醒的状态:“有把握？” “当然有，一定能夺得好名次，给您争个光！”许星彦轻松道。 “那你这次之后，就要毕业了？” 许星彦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点点头:“没错。” 沉默片刻，布雷斯特教授慢悠悠道:“......待会准备去找你师父待着？” “......是。不过，您知道她来了？” “学院里突然多出一位禁咒，她又没刻意收敛气息，老夫自然还是可以感知到一二的。” “看样子，您说不定还能突破到禁咒，再延寿个二三百年？”许星彦挑了下眉毛，“不过，您老还真了解我。” 布雷斯特教授对前者不置可否，对后者不做理会:“和同学们打过招呼了吗？” “刚才打过了。” “唉，你知道老夫说的不是那个......”老爷子叹息一声，在暗中摸索了一阵，握住许星彦的手，凝视着那双黑色的眼眸，“星彦啊，你可有曾真正信任过老夫？” 许星彦回望，正色了几分道:“当然，教授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 布雷斯特教授眼皮颤了一下，轻轻拍了两下许星彦的手背，然后松开，欣慰地笑道:“那就好，挺好的，看来老夫倒也没算是白教你这几年。” “教授不问问我信不信任同学？” “明知故问，多此一举，老夫知道些你以前的经历，改善这么点，老夫虽仍有遗憾，但也算得上知足了。” 许星彦笑了笑，魔杖微微一动，身体逐渐融入周遭昏暗的环境当中:“那您歇着，我先走了？” 布雷斯特教授阖上眼睛，摆摆手:“去吧，别打扰老夫休息。不过，等考核结束之后，找个时间，老夫要狠狠地宰你一顿。” 消失不见的许星彦的声音从稍远处传来:“哈哈，您这话可不像是位老师说出来的。不过，嘿，得令~嘞！” 片刻后，老教授缓缓睁开眼，怅然若失地摇摇头:“又离开一个，这个明明还没能给教好呢......” —————— 借助周围黑暗的环境，隐去身形的许星彦几个闪身，避开人群，快速奔向了礼堂后方，看见某个白毛团子正在那里望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嘿嘿一笑，许星彦放轻脚步，仍旧用魔法隐藏着自己，悄咪咪绕到了灵依的后方，伸出爪子，准备吓某人一跳。 “吼!师......唔!” 没等他喊出声，无形的空间元素便像是化为了一张大手那般，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给举了起来。 许星彦顿时把脸憋得通红。 也就是在这时，下意识出手的灵依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抬头，发现拼命挣扎着的自家徒儿，惊呼一声，赶紧慌慌张张地撤去自己的魔法。 “咳咳咳咳咳......” 许星彦落地，揉着脖子，半跪在那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错了，他不该试图吓唬一位禁咒法师的...... 身旁，灵依也蹲了下来，轻轻拍打着许星彦的后背，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那个，徒儿，你、你没事吧？” “咳咳，没、没事......” 许星彦缓了会儿，慢慢站起身，目光略微有些幽怨地看着灵依。 刚才的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看见了曾经收养他的那位大叔正朝着他招手! 灵依讪讪地垂下脑袋，目光躲闪，并试图转移话题:“对、对了，徒儿，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第31章 许星彦:莫名其妙! “对、对了，徒儿，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许星彦深深呼了口气，脸色终于恢复正常，斜眼瞥向灵依，语气颇为不善地说道:“还不是担心师父您老人家孤单寂寞冷呗。” 灵依:“(??◣w◢)??” 臭徒儿，不知道不可以随意评价女生的年纪吗？!她才不老! 但想着刚才自己没留神差点没把许星彦给掐出个好歹来，灵依还是忍住，没有炸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徒儿，你不用管我的，回去找你的同学们吧。” “没那个必要，已经都打过招呼了，”许星彦双手垫在脑后，朝演讲台那边张望着，“看这架势，估计没多会儿，开学典礼就要正式开始了，即便呆在那也说不上几句话的，还不如来陪着师父你呢。” 听着他无所谓的轻松语气，灵依忽然感觉自己刚才的各种情绪全部都消失了，张张嘴巴，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沉闷地“嗯”了一声，静静站在许星彦身旁，没再开口了。 灵依很清楚，许星彦其实在学校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可以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经营得看似很好，可以和同学们说笑，也可以和同学们耍闹，但却同时又在拒绝着加深某段友谊。 他在心底里定下了一个阈值，划出了一片区域，自己站在里面，观察着外界，把但凡靠近那里的绝大多数人都给一并推开。 灵依清晰记得，在当初把许星彦捡回家后、他醒过来眼中流露出的第一缕情绪到底是什么。 不是差点冻死在雪原上的后怕，也不是从狼群口中侥幸逃生的庆幸，而是冰冷的审视，审视着把自己紧紧裹住的棉被，审视着壁炉里跃动的火焰，审视着那个正在壁炉边坐着的救下他的人，即便那只是个没比他高多少的小女孩。 而在完成这一切之后，他似乎是因为感觉没有危险，也没有针对他的恶意，这才根据对那个小女孩观察所得的印象说着些漂亮话，试图争取些好感，能让他温暖的屋子里逗留一段时间，混上几顿伙食。 灵依知道许星彦这么做是因为过去的环境使然，可以让他在那么小的年龄时就能够做到存活于外界，但毕竟时过境迁，灵依还是希望许星彦能将这一点进行改变。 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直到现在，她自己也没能真正消融掉心底里把她与外界隔离开的那堵墙。 说着她家徒儿抗拒与他人真心交流、往来，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甚至在以前比许星彦做的还糟。 许星彦最少可以把关系维系得看着不错，可她过去在布尔尼威上学的时候，几乎是直接拒绝掉了一切的交流，根本不与别人往来，完全把自己孤零零地封闭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虽然她正在努力改正，也有了像是念姐姐那样的朋友，但...... “唉......”灵依幽幽地叹了口气，深感要是想真正将自己给她家徒儿做个榜样的话，只怕还是得花上不少时间...... 不过...... 她悄悄牵起许星彦的手，聊以安慰地想着至少时间还很长很长，她也会一直陪在徒儿身边的，一直...... 许星彦本来正百无聊赖地盯着演讲台打哈欠，突然感受到一个柔软的小手牵住了自己，有点奇怪，想了想，把灵依伸来的手放在两手手心里夹起，轻轻揉搓着，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问道:“师父，我本以为孤单寂寞冷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还真的冷啦？” 灵依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黑暗中，脸颊通红。 什么跟什么嘛？! 徒儿一点都没明白她刚才的心思! 然后，许星彦就看见灵依突然仰起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用力把手给抽回去，又像是有些生气似的揪了一下他的胳膊。 ？？？ 许星彦满脸问号，一头的雾水。 这团子是什么情况，吃错药了？ 最开始突然沉默下来的是你，刚才突然把手伸过来的也是你，怎么还就又生气了呢？ 呵，女人，你的名字是莫名其妙! 没在这方面多想，许星彦转过脸再次看向演讲台，在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银色的门扉。 门框上，奇异的纹理散发着如月光般清冷的光华，又好似流动的水波在缓缓荡漾，门中央则是一个顺时针旋转着的银白漩涡，不紧不慢地将礼堂中的嘈杂给收容了进去。 随后，一道富有穿透力的爽朗笑声传遍了礼堂的每一处角落，在所有人的耳边作响。 伴着笑声，一位苍老但却精气神十足的老人大踏步从那漩涡中显露出身形，没有一丝外貌上应有的迟缓，健步如飞地走到台上唯一的空位旁，迅捷拉开椅子，站在前方，面向了满堂的师生。 老人面容略显清瘦，个子却又高的，白发白胡白眉毛，穿的也是一身洗得发黄的朴素白袍。 他的头发很长，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像是许久没有打理，随意披散在腰后，下巴上的山羊胡垂落胸前，反倒是用一根绳子给扎了起来，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见到老人的到来，坐在他右手边的副校长文得纳教授明显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可太阳穴上的青筋却又因为某校长的姗姗来迟而不停地暴跳。 老人环顾一圈四周，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欣喜的色彩。他似乎感到很是满意，以一种有些夸张的幅度点了点头，然后用力一挥手臂，无数金色的粒子从他的掌心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落入大礼堂的墙中。 哗哗哗—— 一排排安置在墙壁上的火把按照台阶的递伸依次燃起，射出道道金光，在天花板的中央凝聚出一盏巨大、虚幻、且瑰丽的水晶灯，带着暖意的光芒霎时驱散了黑暗，将大礼堂点亮得金碧辉煌。 做完这些，老人笑容满面地向台下展开双臂，做出一副像是要拥抱全体师生们的样子，带着激情，抑扬顿挫地朗声道:“欢迎！欢迎我们的老生重回学院!欢迎我们的新生来到——布尔尼威！” 第32章 你的名字 话音尚还未落，掌声便如海潮卷起又拍击向海面般骤响，夹杂着学生们的拍桌、叫喊、欢呼，一同回荡在礼堂之中，久久不绝于耳。 直到老人双手向下虚压，大礼堂瞬间重归寂静，就连众人的呼吸声也在这一刹停歇了半拍。 “很高兴能看到诸位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活力，看样子，过去的一年里过得还算愉快？”老校长笑呵呵地说着，快活地朝台下眨了眨眼睛，“啊呀，感受着你们身上蓬勃的朝气，我这把僵硬的老骨头都仿佛年轻了不少。” 前排西侧，几个胆大的学生笑嘻嘻地互相推搡了两下，无视了来自自家教授的死亡凝视，异口同声朝演讲台上喊道:“嘿，校长，这么久不见，我们可想死您啦！” “是啊是啊，想您了！” “您这是，又跑哪去了？” ...... 老校长笑着捋胡子，等这阵喧闹自己安静了下来，这才很没有架子地朝刚才说话学生的方向依次挥手。 “呵呵呵，我也很想你们了。不过说起来，我上次回布尔尼威好像还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这段时间去了趟大陆东方，在那边见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 说到这，老人忽地一拍脑门:“对了，我还带回来一株特殊的魔法植物，是那边所独有的品种，叫做‘地龙翻身菇’，我昨天给移植到草药园里去了，感兴趣的话可以在之后向韦尔教授申请前去观察......” 老校长语调逐渐变慢，他感觉有一股杀意落在了自己身上，疑惑地朝感知来源望去，正对上了刚才所提到的韦尔教授那双赤红的眼眸。 他怎么记得，韦尔的眼睛明明是褐色的来着...... 右手边，文得纳教授面无表情道:“看来您还没回校长办公室查阅我递过去的公文，就在今早六点，您所移植的‘地龙翻身菇’自主启了灵，拥有了智慧。 根据‘地龙翻身菇’的供述，事发之前，它突然觉得作为一颗蘑菇，一动不动地浪费时间很无聊，也很不应该，就用力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翻了个身，于是，韦尔教授的草药园地面坍塌了几近五分之一。” 老校长的身子明显一僵。 静。 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文得纳教授并没有压低声音的念头，全体师生可都把这番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但她却丝毫不在意，继续不紧不慢地平静补充道:“另外，由于震动波及到了草药园附近的炼金工坊，导致斯普莱克教授正在炼制中的高爆魔能联动压缩装置发生爆炸，被卷入其中的斯普莱克教授现在正处在医务室里昏迷不醒，我......” “好了，安塔娜，”老校长拍拍手，避着韦尔教授杀气腾腾的目光，脸色不大不自然地叫了一声文得纳教授的名字，打断道，“这些事情......先等典礼结束之后再说......” 闻言，文得纳教授立刻闭上嘴巴，但下一刻。 轰—— 哄笑声瞬间淹没了礼堂，声浪之高好似要将天花板给掀起来一般。 礼堂最后方，灵依“哧哧”地努力憋笑，断断续续地对许星彦低声说:“校长他老人家......这次摊上大事了......谁不知道草药园里的那些植物们是韦尔教授的命根......坍塌了五分之一，噗、哈哈哈......” 许星彦也觉得挺乐，看看，不愧是校长，半年不露面，一回来就弄出了个大新闻，拳头抵着下巴笑道:“怪不得总感觉今年台上少了个身影，原来是可怜的斯普莱克教授，那什么高爆联动装置听起来就很危险......哈哈，咳，嗯，希望他人没事。” “放心，以布尔尼威的治疗师的水平，只剩一口气也救得回来......” 良久，充斥着的笑声才逐渐平息。 老校长再三保证无论是斯普莱克教授还是草药园那些无辜的植物们都不会有事之后，巧妙地转移开话题，讲起了这半年期间学院里发生的变化，以及他在大陆各处遇见、听说的奇闻异事，最后，他扯到了一百多年前的一场美丽的邂逅。 “啊，那是在一片古老的森林里，我在附近的酒馆听人说那边有头变异的冰霜独角兽，便被吸引了过去。可我在碰到那只长角的狡黠小家伙后，它扬起蹄子，在草地上撒起欢来，把我带到了一座蓝宝石般的湖泊旁，而在湖边，坐着一位唱着优美歌声的美丽姑娘。她有着一头漂亮的天蓝色长发和一双迷人的眼睛，她的肌肤白得像雪，和身上穿着的那件水蓝色的长裙很搭......” 学生们彻底安分下来，屏着呼吸静静地听着，或许是因为古老奇妙的森林，或许是因为那头独角兽，又或许是因为那湖边微笑的姑娘和她那洗得清香的裙摆...... 与之相对的，是坐在演讲台上的教授们，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黑，最终一同把视线投向了身为副校长、此刻面色阴沉似水的文得纳教授。 文得纳教授不负所托地清了清嗓子:“校长，时间宝贵，我建议您早点结束对于往事的追忆，而且我记得您也说过，那位漂亮的姑娘其实是只杀人不眨眼的水妖，那美丽的湖泊里更是沉满了残肢断骸。” 老校长停止了叙述，面露无奈地看了文得纳教授一眼，而下方的学生们更是目光幽怨起来，好了，幻想破灭，故事里温婉似水的姑娘变成嗜血的魔头了。 他们副校长一点都不浪漫！ “我记得，水妖会用歌声来吸引游荡的离人，”一个学生率先回过神，眼睛一转笑嘻嘻地举起手问道，“校长，我很好奇她唱的歌词是什么？”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同起哄。 “是啊是啊，我也好奇。” “这么多年了，编也该编好了吧？” “水妖唱的歌啊，好想知道。” “俺也一样！” ...... 水妖，会以某种特殊的精神感知天赋得知来人的姓名，并在湖边以歌曲的方式进行吟唱，吸引所唱之人的到来。 而恰巧，他们的校长一直都把名字捂得严严实实的，至今都没有人听谁说知道他究竟叫什么。 第33章 长话短说，短话不说 听着耳边再次响起的吵闹，老校长眉头轻轻一挑，朝最开始掀起话题的那个学生伸出胳膊，温和道:“罗比同学看样子很了解水妖？” 那位名叫罗比的学生显然没料想到校长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涨红了脸，有些慌乱地摆手道:“那、那个，我只是看到过一点这方面的知识而已......” “啊~这我就放心了，”老人像是如释重负般拍拍胸口，笑呵呵道，“我还差点以为你是罗比兔伪装成人类溜进学院里玩的呢。” “罗、罗比兔？” “嗯？你没听过吗？”老校长有点惊讶道，“就是那个‘罗比罗比兔，布谷布谷鹿，水妖水妖抓不住’。” 他环顾一圈，发现台下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困惑，用手挠了挠脑袋。 一旁，文得纳教授面无表情地开口了:“请校长不要再重复五百年前的老童谣，这里在场的除了您，年纪最大的也只是387岁。” “原来罗比兔都五百多岁了么......唉，物是人非啊......”老校长感慨一句，又想罗比和蔼笑道，“你看，我岁数都这么大了，早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水妖当然也感知不到。要不，我跟你一样，也姓‘罗’，怎么样？” 话音刚落，罗比同学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连连咳嗽起来，然后朝校长拱了拱手，老实坐在那里不吭声了。 您赢了！ 他可不敢把这话给应下来...... 其余起哄的学生则是目瞪口呆，节奏再度回到了老校长的掌控之中。 礼堂后方，灵依无语地撇了下嘴巴:“他又开始装疯卖傻了。” “确实，校长明明曾经说过，两百多年前他在某座火山泡温泉的时候，还有人喊过他的名字呢！” 许星彦赞同点头，语气却又一转:“不过，要是我是那位罗同学，我就顺杆往上爬了，认个亲，然后出门就说校长姓‘许’，是我曾祖什么的，扯张虎皮做大旗。” “......有我在不就够了，你居然还拉别人当个假靠山？”灵依嫌弃似的瞅了他一眼，“你真要这么做，信不信校长回头就来敲你闷棍？” 许星彦表示自己不信:“我一中阶，他可是禁咒之上的存在，肯定有着强者的风度和骄傲，怎么会做这种敲闷棍的事情？” “你看他像是在乎这些东西的人吗？”灵依语气幽幽道。 许星彦:“......”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很好，他现在觉得那位罗同学的做法完全正确！ ...... 演讲台上，老校长清清嗓子，开始摸索起口袋来:“好啦好啦，大家回归正题，按照往常，我这时候该讲一些鼓励你们好好学习之类的话了。” 台下顿时哀叹声一片。 连一刻也没有为“校长故事会”的结束而哀悼，立刻赶到战场的是——学院惯例！鸡汤环节！ 可接下来的发展和以往有些不同，台上的老人虽然从口袋里翻出了提前写着激励词句的羊皮纸，却并没有朗读出声。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的羊皮纸被人给换了，现在上面只写着一行大字: “臭老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呀？——咲夜樱弥子，参上!” 这行字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画得挺可爱的小人，只不过小人正朝他吐舌头扮鬼脸。 老校长那骨节分明的手握紧了些，脑海中浮现出了在今早的餐桌上，樱弥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好吧，这丫头，原来在这等着我。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余光瞥见有几位教授正朝这边张望，把羊皮纸翻折后收了起来，皱着眉，开始发愁自己究竟该说点什么。 半晌 “啊......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关于新学期，我有，嗯，以下几点要讲......” 老校长犹犹豫豫地说道，但在“嗯啊”了几声之后，又卡住了。 他用力扯了两下胡须，沉吟几秒，终于想好说辞:“这个，啊，是这样的，以下这几点都比较长。众所周知，长话么，不如短说，短话呢，咱不如不说。啊，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说了。” ？？？ 众师生满脸的问号。 谁告诉您长话到最后可以不说的？ 就是短话也不行呐！ 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居然忽悠这个不知活了多大岁数的老头？！ 他们倒是还在懵着，可老校长已经准备好散场了。 嘭！ 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只见老人伸出的双手中炸开了无数的火花，然而它们都未能落地。 下一刻，火花变成了一只只身长红色羽毛的小鸟，拍打着翅膀，叽叽喳喳地纷纷四散飞开，精准地停在了每一位新生的脑袋上，亲昵地用浅黄色的鸟喙碰了碰他们的耳尖。 除此之外，剩余的小鸟则是落在了台下每一位领队教授的桌前，歪歪脑袋，蹦跳两下后，低头衔起一张张的羊皮卷，又“嗖”地飞回了老校长的面前，把衔着的羊皮卷交给他之后，依次举起翅膀敬了个礼后，化作一阵红色旋风消失不见了。 “咳咳！” 老校长响亮地咳嗽两声，把师生们注意力重新吸了回去，朗声笑道:“既然都不说了，那我宣布，本届开学典礼到此圆满结束！ 请各位领队教授安排好本班学生有序退场，返回各自的班级。新入学的同学跟着我所发放的小鸟走，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会指引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至于想要参加实战考核的同学，请站在原地等待，你们的情况我刚刚已经收集上来了，之后我也会一一询问。” 说着，他拍拍手，带着轻松的笑意看向人群:“散会！” 第34章 老校长:可怜的老斯普莱克 老校长终于轻松了。 可不论台上台下，即便头顶的水晶灯仍旧明亮如初，还是没能把各位教授黑下去的脸给照亮。 但他们也只得或叹气，或摇头，无可奈何地安排起了还愣在那的学生们，按照顺序引导他们从四方墙壁上额外打开的通路慢慢离开大礼堂。 没办法，谁让那老东西是校长呢？ 自家校长自家惯着吧，反正也拿他没法子...... 作为布尔尼威的副校长、常年总理学院一切事务的文得纳教授此刻是最为气愤那个，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挽在脑后的发髻都歪了几分。 她甚至都产生了向魔法协会举报这老东西的念头，但转头一想，魔法协会的会长貌似也是这家伙...... 天！魔法协会迟早要完蛋！ 教授深深地吸口气，恶狠狠瞪了老校长一眼，伸出手，一把抄起桌上的几卷羊皮纸。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她带起一阵风的藏青色袖袍很明显地扇到了老校长的手，踩着长靴，“噔噔噔”走下演讲台，越过为躲避人群而隐匿了身形的许星彦和灵依，快步离开了礼堂。 她觉得这次自己又要多长几根白头发！ 重新显露出身形的许星彦和灵依望了眼空荡了许多的大礼堂，没再多看，继续刚才的话题。 由于之前老校长拿出羊皮纸后突然愣在了台上，又是皱眉又是揪胡子又是干瞪眼地一直站在那里沉默，像是犯了什么病，于是 ，两人就禁咒之上的法师是不是同样会得老年痴呆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 先前许星彦觉得有可能，但现在却变了看法:“师父，我看他这一手确实不像是傻了。” 他指的是老校长变出来的鸟群。 灵依刚才向他说明，那些火花最初是由单纯火元素魔法，可在炸开的那一刹，其内在被水晶灯洒下的暗藏着木元素的光芒改变使得火元素骤然暴增，且多出了一份让火焰很难熄灭的生机，属于对释放出的两个魔法同时进行二度改变并将其叠加。 而在这之后，化为小鸟的火花又各自附着上了份额完全相同的两类精神力丝线，一类去确认引导新生，一类则是去搜寻各班参加实战考核的学生名录。 总而言之，施法水平高超且精妙，精神掌控力细致入微，如果脑袋真糊涂了是玩不来这个的。 “嗯，赞同。”灵依点点头。 “那他之前‘长话短说、短话不说’的疯言疯语又是因为什么呢......” 许星彦看着老校长笑眯眯地从台上走下来，挨个走向留在原地等待报名实战考核的学生，问道。 “校长此举定有他的深意。难不成，想要超越禁咒，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装傻？” 灵依捏着下巴，努力开动脑瓜，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闻言，许星彦忍不住笑出了声:“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先要恭喜师父离突破禁咒不远了。” 灵依歪歪脑袋，眼睛里满是疑惑:“怎么这样说？” “毕竟师父你本来就傻乎乎......” 没等把话说完，许星彦就僵硬在了原地，并立刻坚定地选择闭上嘴巴，因为他所踩着的那块地板已经变成了散发着刺骨冷意的寒冰。 身旁，气到炸毛的某团子正凶巴巴地盯着她那可恶的逆徒，攥着小拳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给其一个难忘的教训。 怎么会有人这么评价自己师父？！o(*≧д≦)o!! 也正是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灵依气鼓鼓地扭头望去，见老校长正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赶紧做了个深呼吸，把手藏在了许星彦的腰后。 揪~ 许星彦心里无语，想翻个白眼，但还是忍住了，配合地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灵依不知道实际情况，看他这样，炸起的毛基本被捋顺，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管他，走上前朝老人行了个礼:“会长......” 老人摆摆手，笑眯眯地打断了她的话: “好久不见，奈芙薇尔家的小丫头。既然早就相识，就别那么拘谨了，而且这里是布尔尼威学院，要叫我校长哦。” 他以一种像是哄孩子的口吻说道。 “是，校长。”灵依果然轻松了些，脸上露出微笑，她对协会的归属感很低，但却挺喜欢布尔尼威，这么叫感觉顺口多了。 她犹豫片刻，开口道：“校长，我这次来，我是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老校长微微颔首:“我大概知道你要问什么，但还是等实战考核的报名结束后再说......当然，在交谈之前，我还得躲着韦尔去探望一下可怜的老斯普莱克。哦，天哪！高爆魔能！真希望他不会又丢掉我去年专程赶回来给他安上的那条瘦腿......” 灵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觉得这些都是因为某位老人对地龙翻身菇的不妥当安排所导致的...... 要不要指出这一点呢...... 老校长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眼神飘忽一瞬，感慨了句灵依的天赋惊人，便转而和蔼地看向许星彦:“许星彦同学，你是要报名参加实战考核是吧？” “是的，校长。” “那还请你先去演讲台上，和已经完成报名的同学们一起稍等片刻吧，东边还有几位学生需要我再去确认一番。” 许星彦点点头，对旁边还不大想搭理他的灵依说道：“师父，那我走了，接下来几天就委屈你自己出去吃了。” 他停顿一下，格外强调道:“还有，不许进厨房!” 灵依对许星彦的提醒很是不满:“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真是的。还、还有！就是，那个，说好了的，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嗯，师父，等我回来给你做大餐!” 许星彦笑着，趁灵依不备，狠狠地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然后掉头就跑。 灵依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滞地盯着那个背对她挥动手臂的家伙，半晌，脸上升起两朵浅色的云霄，睫毛轻颤，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坏蛋徒儿......” 第35章 彬彬有礼许星彦 演讲台上，完成报名的学生们零零散散地站着，相熟的则是聚在一起，围成几个小圈子，谈论着有关于考核的一些事情。 占据着演讲台中央的那个人数最多的小圈子，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向正朝这边走来的许星彦投去了视线。 “又是一个男生诶，长得还不错，之前怎么没注意到？” “大概是假期才突破到中阶，这次只是来试一试、走个过场的吧？” “也对......” 听到她们的动静，众星拱月般站在这个小圈子中央、不知因何而怔怔出神的金发少年瞳孔微动，眸光一转，将目光落在了许星彦身上。 来了么...... 几不可闻地低低吐出口气，金发少年指尖擦过胸口处缀着的几枚高纯度魔石，整理了一下与水蓝色眼眸相称的深蓝羽绒衫，把手放进了长裤上一个鼓囊囊的口袋中。 沉吟片刻，金发少年像是刚注意到许星彦一样，若有所思地朝他打量过去，眉头轻挑，带着平日里惯有的傲慢口吻，似是漫不经心地加入了那几个女生中的话题当中。 “这人好像就是传闻中奈芙薇尔家仅剩的那位禁咒的徒弟。虽然奈芙薇尔可以说是名存实亡，早已没落，但被一个禁咒教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居然才第一次作为中阶法师参加实战考核，我看呐，师徒八成都挺废物的。” 他刻意用了让那圈子里的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由于金发少年在这里的特殊地位，不管有没有听见先前那些女生讨论的是什么，立刻便有几个人纷纷附和起来。 “哦，原来就是他呀。” “啧啧，奈芙薇尔家看来是真的什么好东西都没留下啊，真可惜......” “嗐，早就一把火烧个精光啦!” ...... 这时，许星彦走到演讲台上，扫视一圈或紧张、或跃跃欲试的学生们，目光在那个还在议论着的小圈子处顿了顿，嘴边多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找了个角落，垂眸，盯着在指尖上快速盘旋的魔杖。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金发少年眼睛微眯，拿不准许星彦是没有听见还是因为胆小而不敢吱声，又或者是......咬人的狗不叫？ 沉默片刻，金发少年舒展开眉毛，缓缓踱步走到许星彦身旁，从裤口袋里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着那双刚抬起的黑色瞳孔，慢悠悠道:“认识一下，这位朋友，我叫卡吉，卡吉·坎贝尔......” 没人注意到，卡吉·坎贝尔的指尖上少了一粒本就不起眼的金色光点。 “等等。” 许星彦虽然注意到了坎贝尔这个姓氏，但并没有去握他递出来的那只手，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同学，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卡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搜寻了番自己的记忆，确定这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后，不经意般把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偏偏脑袋：“是吗？可怎么在我印象中，我们好像并不认识？” “你印象没错，我们是不认识。” 许星彦点头表示肯定，轻笑两声，像是感到有些讶异:“你的记忆没有出错，请原谅我的试探，很抱歉，没能一下子看出来你脖子上顶着的那颗圆溜溜的东西里，居然也装着意识海之类的玩意儿。” 没给足够让人反应的时间，许星彦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媚和煦，他彬彬有礼地欠了个身，声音温和道: “既然确定你我并不相识，又何来朋友一说？所以啊，这位坎贝尔同学，能否请你不要再让你那张像是发了霉坐垫般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吗？说实话，这东西实在令我发自内心地感到有点恶心呢。” 卡吉·坎贝尔:“......” 发了霉的...... 其余围观者:“......” ......坐垫？ 这家伙是怎么能够做到摆出一副“我很有礼貌”的态度，嘴里却说出那种人身攻击的话的？！ 没察觉到周围突如其来的安静似的，许星彦慢慢直起身，依旧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但眼底深处却是浸着墨色的平静。 先前，精神力强度接近高阶的他在有意识地朝演讲台方向感知的情况下，可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听了个清楚。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这位坎贝尔似乎想要装出一副没头脑的纨绔模样，但既然在背后说了他和他家团子的坏话，那也就别指望着他搞什么以礼相待。 不管怎样，回敬一波先。 看着许星彦灿烂的笑容，卡吉嘴角微微抽搐，突然觉得自己莽撞了点，即便想要摸清些这家伙的情况，也应该找个人代替自己起那个头才对。 “这位朋......” 反思一阵，他刚再次开口，又猛地顿住，及时打断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深吸口气，清清嗓子，略显生硬道:“这位同学，我好心来和你交个朋友，你就这么对我？” “算了，卡吉老大，人家师父可是魔协五执事奈芙薇尔家族的人，我们可不配和他做朋友。” 一道打趣的声音传来。 “嘿，坎贝尔家族不也是五大执事之一？”又是一道嘲弄的声音响起，“而且，奈芙薇尔家不是没了吗，还哪里来的执事席位？” “哈哈哈哈哈......” 周围哄笑一团。 许星彦笑颜不改，依次扫过那些正在发笑的家伙，最后，将似乎饶有兴趣的目光停留在了卡吉·坎贝尔身上。 卡吉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周围这些人一打岔，再加上被盯得很不舒服，眉头微皱，深深看了许星彦一眼，转身，退至众人身后。 见此状，许星彦摇摇头，没在管别人，敛去笑意，收回视线，抬手捏了两下眉心。 让他好好想想，该怎么给这群可爱的小家伙们一点来自学长的关怀呢...... 考核秘境中变故大了点，很难每一个都给照顾到，直接动手的话太蠢了，可不把这份关怀交出去他又会觉得难受...... 思索片刻，许星彦想起了在水晶书里学过的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魔法，胳膊微微一抖，藏在袖子里的魔杖紧贴着手臂快速滑落，直到与中指指尖齐平。 那就，下个黑手吧...... 你说对不对，爱唱歌的水妖姑娘？ 许星彦脑海中回响起了老校长那句来自五百多年前的童谣，无声笑了笑。 杖尖，一道浓稠的“墨渍”滴落，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地面之中。 第36章 埋人入土，立碑修墓 地面微微一颤。 在许星彦的感知中，那滴“墨渍”以落点为中心，伸出“触手”，迅速在地面下辐射到了刚才发笑之人的脚下，每根一“触手”又再度各自分出些许纤细的分支，攀附在岩块上，隔着土壤无声地“凝视”着他们。 下一刻，“墨渍”变成了土黄色。 嘭——！ 猛烈的爆破声掀起气流，卷动因地面碎裂产生的碎石屑与土灰，将演讲台裹进了浓厚的烟尘之中。 借着尘埃的遮挡，一双又一双的石臂破开地面，从下方探出，纹路杂乱的石灰色手指握爪，精准抓住了那些毫无防备的家伙们的脚踝。 “什么东......啊——” 没给继续反应的时间，石臂便猛地向后一抽，在他们面部即将和大地亲密接触的时候又弯曲臂膀，发力，将他们高高抛起到了空中。 接着，石臂纷纷连根拔起，在地面上凿出一个个长方的坑洞，随后破碎，碎石块重新聚合为形似棺樽和棺盖的两个部分，“樽”平摆于洞中，而“盖”则是托起那些被失重感包裹的家伙坠落，然后翻盖—— 砰！ 浑浊的气浪向四周波及开来，沉闷的撞击声声响起，先前地上的残留汇聚堆积成了一个个鼓起的石堆，每个石堆跟前都有一块黝黑铮亮的石碑立着，仿佛有着技艺精湛的雕刻者将苍劲有力的大字深深刻在其上——沉痛为已逝者xxx哀悼。 姓名与被埋在其中的家伙一一对应。 转眼，礼堂的演讲台鸦雀无声，不可避免地多出了一丝阴森森的氛围。 许星彦扫视一圈后垂了垂眸，停顿一下，伸手拍打去了衣服上沾染的尘土。 埋人入土、立碑修墓，是个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魔法，但...... 许星彦轻轻皱眉，抬头，视线落向了第一排从左数第三块石碑上。 他刚才分明看见了卡吉·坎贝尔在石手尚且还没握住其脚踝的时候就已经做出反应，将杖尖对准了地面，可不知是出于什么理由并未再做出任何行动，任由着自己中招。 那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不会是等着阴谁吧...... 念及此，许星彦默默在心里将本次考核中某人的危险性调高，再调高。 不论如何，这么藏着揣着，感觉不像是个好东西，他之后见到了得防备着点...... “噗——” “噗哈哈哈哈......” 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想法，在经历过最初的惊诧之后，也不知是谁先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带动其余学生都笑起来，霎时间，这里就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只不过，由于地上那一座座“新坟”的存在，他们的笑容显得多少有点诡异...... 下一刻。 嘭、嘭、嘭! 石堆先后纷纷炸开。 刚才被埋进去的家伙们一个个赤红着双眼，灰头土脸地从里面爬出来，带着杀人般的目光打量起四周，看谁都感觉像是那个暗算他们的混蛋。 “妈呀，大白天的诈尸啦！” 突然，不知是谁嬉笑着喊道，惹得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伙立刻扭头循声望去，可那位学生喊出声之前就有了预料，早就躲入人群之中，无处可寻了。 卡吉·坎贝尔侧过身，用余光瞄着为了不显得出奇古怪而同样面带笑意的许星彦，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他知道是这家伙干的好事，也由着自己被阴，但...... 果然，让他当众出了这种丑，还是很难忍住不生气啊！(〝▼皿▼) 深呼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卡吉像是要拍去身上沾着的灰尘那般，很自然地拍了下大腿。 感受到拍击，长裤中的口袋里，突然亮起了一枚的棕黄色光圈，微弱，也不甚明亮，很快便又暗了下去。只不过，那枚光圈在彻底暗淡的前一秒，投出了某个一闪而逝的文字——土。 做完这些，卡吉·坎贝尔摆出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粗暴地推开挡在身前拦路的家伙，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许星彦的身前，抽出魔杖抵在他的胸口处，咬牙切齿道:“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呵，这话又是从何而讲起？” 许星彦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挑眉看着这位面露不善的来者，漫不经心地拨开了抵住自己的魔杖，语气悠悠道:“我说啊，这位坎什么尔同学，你可不要随便就冤枉他人哟~” 说着，他伸出手指朝卡吉身后的方向一指:“诺，看看你们可爱的‘小墓碑’，上面可都刻着你们的名字呢，我和你们今日初次相见，又没有水妖的那种天赋，怎么会知道你们叫些什么？” 卡吉·坎贝尔猛地扭头，阴沉地盯着属于他的那块石碑，接着，举起魔杖用力挥动。 轰—— 一团炽热而又爆裂的火焰将那石碑给轰得粉碎。 踢开滚到自己脚边的一块烧得焦黑的石块，卡吉·坎贝尔重新转过身，发现眼前这家伙正面带玩味之色，用像是观察着什么新鲜物种那般的眼神，从头到脚，一个劲地上下打量起他来。 卡吉·坎贝尔皱皱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乱瞅什么？！” “我在仔细观察，面前这位想把我当成水妖对待的东西究竟是罗比兔，还是那头布谷鹿，”许星彦摇摇头，“看样子都不是。” 说完，他扶着下巴，将目光落在卡吉的头顶，忽地一拍手，做恍然大悟状:“啊，莫非是个新角色，比如说，金毛狒狒之类的家伙？” 卡吉·坎贝尔:“......” 金毛狒狒...... 这混蛋，是真的很会激怒别人！ 咔咔的响声不断从他紧握起的拳头中挤出，然后留下句“很好，等考核开始，我倒要看看你的实力有没有你的嘴上功夫这么厉害”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而转而背对许星彦的卡吉·坎贝尔，此刻，脸上的愤怒与恼火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思索着的神情。 等之后，最好不要给这家伙开口的机会，先直接动手试试看再说！ 而就在这时，完成了考核统计的老校长已经带着最后一名学生来到了演讲台前，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之色地朝台上注视着。 所有人立刻安分下来。 第37章 考核开始 片刻后，老校长慢慢走上演讲台，挥手驱散还在弥漫着的烟尘，叹息一声，表情也变得有些苦恼起来，整个人带着股说不出的心累与无奈。 看看，才这么会儿功夫，就差没给他把台子彻底拆了...... 老校长扫视了一圈那些个灰头土脸的学生，目光着重在卡吉·坎贝尔身上、或者说他那鼓起的口袋处停留一秒，眼神莫名深邃了些，嘴边弯起的那抹似有似无的弧度被胡须遮得严实，最后，他将视线落在某个站在角落里的家伙身上。 对，别藏了，先前说的就是你，奈芙薇尔丫头的小徒弟，一点都不懂得体谅体谅上了岁数的老年人。 一直注意着老校长动向的许星彦对上了那饱含深意的目光，身体有些僵硬。 他怎么觉得被发现了......这，不能吧...... 沉默一下，许星彦抬起手臂，神色坦然地朝老人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对，那些坑都是凭空出现的，石碑也全是自主从土里长出来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心虚？ 不存在的！ 见状，老校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摇摇头，移开视线，略显枯瘦的手掌被他从袖子里抖出，食指轻点面前空气。 嗡—— 一道银白色的光线从他的指尖飞至上空，随后化作无数流光呈弧状四散开来，化作一个半球体包裹住了演讲台。 下一刻，光芒褪尽。 毫无波动的，演讲台上的魔法痕迹瞬间消失，无论是人是物，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老校长没打算深究什么，一点小孩子间的冲突和恶作剧而已，不过，他觉得某个家伙可能要倒霉了。 至于另一位...... 老人又用余光瞄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那的卡吉·坎贝尔，眸光闪烁。 多斯卡尔，你倒是敏锐得紧啊...... 见老校长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切复原，许星彦悄悄松了口气，开始惊讶于校长刚才释放的那个魔法。 看似有阵仗，但他却不能捕捉到任何魔力以及元素的波动，简直就像没有遭受到任何外力影响、而是世界自主复原了那些一般。 突然很好奇白毛团子能否做到这样...... 一旁，老校长拍拍手，露出和蔼的笑容:“好啦好啦孩子们，都别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严厉的文得纳教授，只是希望某几位精力有点旺盛的同学先忍一忍，等实战考核开始之后，那就随你们便喽。现在，言归正传，我要宣布一些有关考核的相关内容了。” 停顿一下，他笑呵呵地继续道:“一如既往，本次考核所进行的场所依旧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在那里，你们会被随机分配到不同的地方，考核的任务目标也很简单，那就是尽力让自己在小空间待得时间更长。” 说着，老校长手掌轻翻，扬出一根根金色的丝线落在了众人头顶上，随后立即遁为无形。 “部分以前参加过实战考核的同学也清楚，这是我为你们施加的保护措施，一旦有人遇到生命危险，这道魔法就会自主发动，抵挡住外来攻击，并将其传送至学院里的医务室，会有治疗师们在那里对其进行检查和治疗。” “当然，”老人神情严肃起来，“这个魔法也并非绝对能够保证安全。曾经有位学员因迷路而太过深入，不幸碰见了一头在恰好考核期间晋级成功的魔烈龙，遭到了超过该魔法承受上限的攻击，没能来得及传送，当场死亡。 虽然近千年来只发生过这么一例，事后又将所有的巨龙从小空间里移了出去，但我还是要再做一遍确认，有人要退出吗？保护措施不一定能够抵挡超阶魔法级别的攻击。” 个别学生的脸色白了一些，但并没有随吭声。 见状，老校长也并未感到意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银白色的胡须像是在闪着异样的光彩:“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这件事上多说些什么。不过，虽然在考核当中允许各位同学互相淘汰，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尽量不要下死手。 另外，某些携带着除魔杖以外炼金产物的同学，我要提醒你们，因为某些原因，这虽然算不得作弊，但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动用小道具所要消耗的魔力会极大幅度地增加，如果想动用超过自身当前实力的炼金产物，我建议先做好魔力亏空到当场被传送出来、甚至动摇本源的准备。” 这个倒是不错。 许星彦暗自点头，他就是除了魔杖什么都炼金产物都没带的那种，灵依倒是提过要帮他购买个能防御或者逃跑之类的东西，被他给拦住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本来就主要是冲着奖金来的，再加上中阶巅峰的实力作为底气，可不愿意再多花这份钱。 拜托，炼金物品可都是很贵的！ 许星彦默默吐槽了一句炼金术师这个行当的暴利。 老校长见学生们把刚才那番话话消化得差不多了，便又开口道：“当然，大家消耗时间精力参加考核也是需要些动力的，为此，我们准备了比较丰厚的奖励。” 来了来了! 许星彦的眼睛瞬间明亮，没错，他等的就是这个！ “考核前三名的奖励，和往年差别不大。第一名可以获得一万金币，一件高阶炼金产物，以及......一枚魂晶。” 老校长以一种拿糖果逗弄孩子的口吻慢悠悠道。 果不其然，所有人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一万金币和高阶炼金产物就不用再提了，最为关键的是那枚魂晶，谁都没有想到这次的奖励之中居然会有这个。 魂晶，能直接作用于意识海，增强精神力，提高法师的实力上限。由于其产量奇低，被魔法协会严格管控，禁止进行售卖，平日几乎完全不可能见得到。 老校长微微笑了笑，捋着胡须，继续补充道:“第二名则是五千金币，一件高阶炼金产物，一枚成熟期巨龙逆鳞；第三名，三千金币，一件高阶炼金产物。最后，前十名都可以获得一千金币，外加布尔尼威魔法学院的毕业证书，实战考核中的优异表现足以证明其拥有这个能力。” 说完，他又给了众人一些反应时间，静静地打量着每一位学生，许久才咳嗽一声，提醒道:“好了，各位同学，该讲的我都讲完了，那么，大家该做好准备了。” 老人说着，将手虚抓向了某个方向，然后轻轻一拉，一扇流淌着银色波纹的门扉缓缓地从虚空中浮现出来，晃荡一阵，“咔嚓”固定在了演讲台上。 他慢步走上前去推开了那扇门，顿时，一股独属于树木的浓郁芬芳从中飘出，逸散到大礼堂里。 随后，数十道白光从门后飞射而出，化作半透明的柱状将学生们全部都笼罩进去，在一声轻微的“啪”响起过后，门扉、光柱连同光柱内的学生全部消失不见，只余一道慈祥苍老的低喃回荡在了他们的耳畔边缘。 “祝你们好运，孩子们......” 第38章 优势在我! 许星彦的面前是一条弥漫着银色粒子的晶蓝色通道，细碎的光影从大约十米开外的光幕后跌撒满地，将飘浮的粒子折射出迷离梦幻的七彩，落在通道各处，使其变得宛若琉璃那般晶莹剔透。 清脆的脚步声在通道中回响着，许星彦缓缓走到通道右侧，停下步伐，欠身打量起了通道边缘。 这是，空间元素被固化了？ 想了想，他试探地伸出手臂。 在手指触碰到通道“墙壁”的一瞬间，那些好似冰晶模样的小颗粒立刻四散，随后，浅浅的波纹在“墙壁”上荡漾开来，将一股冰凉之感从指尖传导向四肢百骸，让他不由得稍微哆嗦了一下。 没等在多做些感受，身后，那些浮动的银色粒子仿佛有些不耐烦了，聚拢，带着无法抵抗的力度直接把许星彦拎起，从光幕中扔了出去。 天旋地转。 许星彦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地，等视野再度恢复时，发现自己嘴巴里正叼着几根沾着露水的草叶。 “呸呸呸......” 许星彦有些嫌弃地将嘴里的草吐干净，撑着手肘，缓缓从地上爬起，弯腰拍打了两下衣服。 不就是想观察一下通道是由什么构成么，居然直接把他给丢出来了。 粗暴，小气，没耐心！ 他在心里默默给考核的进入方式打了个差评，然后环顾四周，打量起当前所处的环境。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爬着青苔的巨树拔地而起，挺拔树干上镌刻着的纹路一直攀升向望不见的青翠冠顶，繁密枝叶犹如伞面般撑起，交错相连，遮挡住本算得上明媚的阳光，让其只能透过些许叶片间的缝隙在地面留下稀疏的白金色碎影，点不亮也照不明这林间幽暗的环境。 许星彦正站在两棵树之间的一小块略微泛黄的草坪上。 确认并非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魔法植物后，他跨过盘踞在地上虬结缠绕的树根，来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棵树跟前，张开手臂大致比划了两下。 估计还得好几个自己才能把这树干给围住...... 嗯，什么动静？ 捕捉到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响动，许星彦猛地转回身抽出魔杖，指住了一个天蓝色的、模样和果冻很是相像的生物。 那生物一惊，努力把视野向上抬起，瞪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小眼睛朝这边看来。 “......什么嘛，原来是只史莱姆。” 许星彦垂下魔杖，又瞥视一眼，掉头，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一般情况下，这东西的战斗力可以说是人畜无害，性情温和，胆子还小......最关键的是身上没有好东西，又不能吃，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虽然和以前不同，现在不用操心喝水方面的问题，但还是要想办法弄点吃的，另外，还得去找个能安顿下来的地方...... 比拼在这地方坚持的时间长短？ 呵呵，除了比普通的树林危险、外加要小心来自其他考生的袭击之外，他到这里简直就跟回了家似的。 他以前在丛林里待的时间估计比这次所有考生加起来再翻一番都长。 优势在我！ 身后，已经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的小史莱姆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痛，悄悄睁眼，发现刚才那个可怕的庞然大物居然离开了，松下口气，又突然一个激灵，赶紧扭动身子，蹦跳着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先逃远点再说！ —————— 优势在我！ 另一边，卡吉·坎贝尔盯着自己通过某些特殊手段找到的第三名队友麦卡，默默地想道。 目前一切顺利，接下来...... 麦卡看自家老大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挠了挠乱糟糟的棕黄色头发，扭头对望向另外两名同伴，对他们小声嘀咕起来:“你们说，卡吉老大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啊？” 站在一旁的伦安和迪尔默默对视一眼，确定对方都是一脸茫然后，一齐摇头:“不知道。” “猜一下啊，干站着多无聊......” 麦卡两手一摊，大大咧咧道。 伦安翻了翻白眼:“老大自然有身为老大的手段，他不说，你猜也只是瞎猜，倒不如想想老大为什么要把我们给找来聚到一块。” 迪尔回头，看了一眼背对阳光静静站着的卡吉·坎贝尔，他正低头扶着下巴，发梢有些弯曲的金发从前额自由垂落，在面部投下阴影，让人看不出神情。 “我觉得卡吉老大肯定有什么心事，没准就是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那个黑头发的家伙，”迪尔低声道，“老大今天被那家伙当众给骂了，之后又被人给埋到土里，丢了面子......说不定也是那家伙干的，你们想想，他笑得多虚伪多邪恶啊......” 正在林间穿行、笑得虚伪邪恶的某人:“阿嚏！” “不能吧？”伦安提出质疑，“卡吉老大平时脾气挺好的。” “脾气再好也有顺不下气的时候，”迪尔反驳道，“你想想，如果是你被人当众明里暗里地说没有脑子、脸被说成像是发了霉的坐垫，最后又被人给挖坑埋了，这你能忍？” 没等伦安吭声，麦卡先急吼吼地挥舞起手臂:“绝对忍不了，换做是我，一定会直接冲上去，把我砂锅一样大的拳头狠狠地印在那个混蛋的脸上！” 迪尔看了他一眼，摇头，呸，粗鄙。 伦安看了他一眼，摇头，呸，莽夫。 这时，卡吉·坎贝尔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走上前，没好气地瞪了三人一眼:“别想那么多，不过，有一点你们倒是说对了，我的确是要找许星彦那个家伙的麻烦。” 麦卡眨眨眼，闷声闷气道:“老大，我记得那人没有跟我们提起自己的名字叫什么吧？” 迪尔和伦安再次对视，确认过眼神，都是懂得什么不该说的人。 卡吉:“......” 他是有多想不开才把这憨憨找来的...... 多学学其他两个机灵一点不好么？ 叹了口气，卡吉直接忽略了麦卡，继续道:“待会跟着我走，见到了许星彦那家伙后也别说话，直接动手。如果他释放了魔法反击，你们别挡着，由我来抗，如果他能逃掉，也暂时别去管，正常考核就行。” 麦卡本来还想问一声“为什么老大你要自己来抗魔法”，但见另外两人都没有开口提出任何问题的打算，沉默片刻，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慢了半拍地大声应道:“是，老大！” 第39章 许星彦:过分，居然以多欺少 小史莱姆蹦跳着避开两个水坑，越过一块青石，一头扎入茂盛的灌木丛中，被树根一绊，“咕噜噜”滚进了个不大的树洞里。 这里是它的小窝。 缓了一阵，终于放下心来的小史莱姆轻轻拱了拱一枚叶片上放着的红色小果子，没等张开嘴巴，就“啪叽”一声变成了滩半液体，黑色的小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 树外，卡吉·坎贝尔忽然停下脚步，偏过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被草丛挡住树洞，收回视线，朝困惑望向自己的三人低声问道:“你们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三人皆是摇头。 卡吉想了想，没再过多纠结这个，转而提醒道:“注意，都打起精神，现在已经离那家伙不远了。” “老大，你是怎么确定的？”麦卡迷茫地眨巴着眼睛问道。 卡吉没理他，挥手:“走！” —————— 稍北一点的位置。 许星彦蹲下身摸了摸树干上的青苔，又抬头观察了下树的枝叶，确定自己行进的方向没有偏离后，起身，刚准备迈开脚步...... “嗯——？！” 他猛地侧过脑袋，瞳孔微微扩大，凝视着一团炽热的火球擦着脸颊飞过，没有多想，反手将几支水箭破空甩出，随后腿部立刻附着上淡淡的青色光晕，纵身跃起，躲开脚下如灵蛇般忽然窜出的细长藤蔓，与此同时，一排尖锐的冰刺扎根在了了他所预估的落点处。 尚还未落地的许星彦看了一眼冰刺，转动手腕，魔杖指着下方射出土黄色的光线，又立即把头朝左一偏，无视从耳边飘落的几缕黑发，手掌迅速拍向了破土而出的石柱，调整重心，随即向后一翻，腿部青色光晕骤然增强，带动着他飘然落地。 “刚一见面就弄了个这种阵仗来欢迎我，坎贝尔同学，真没看出来，你倒是挺热情的......” 许星彦站稳后定定神朝周围扫视一圈，看着分别从四个方向走出来的人影，将目光定格在了南面的金发男生身上，轻挑眉头，露出和煦的笑容:“怎么，是还想再被埋一次吗？” “好啊，原来还真是你干的好事！” 没等卡吉·坎贝尔开口，麦卡率先火冒三丈，红着眼睛，也不用魔法，撸起袖子大步上前，将拳头朝许星彦的方向招呼过去。 嘭—— “嗷嗷嗷！我的手，我的手要断啦！” 麦卡捂着自己的右手，脸涨成紫红色，鬼哭狼嚎的跪倒在地。 许星彦顿了一下，挥动魔杖散去挡在面前的石板，侧目看向陷入沉默当中的卡吉，语气十分古怪:“你......就拿这憨憨当小弟？” 卡吉:“......” 突然想说不认识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一旁，觉得气氛变得诡异起来的迪尔给伦安使了个眼色，伦安会意，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抓住麦卡的衣领，朝后一拖。 拖...... 伦安脸色一黑，朝麦卡屁股后面踢了一脚，赶紧扭头看向迪尔，招呼他一起上。 这家伙，憨就算了，居然还这么沉，拖都拖不动...... 许星彦默默看着他们俩一步一顿地把仍在哭嚎的麦卡给拖了回去，嘴角抽了抽，再度望向卡吉:“......你安排的表演？” 卡吉:“......” 如果他说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这仨都只是凑巧碰上了，对面信吗？ 闭闭眼睛，卡吉平复好心情，重新拿出一副傲慢的样子，摩挲着挂在魔杖尾部的一枚月牙石，慢悠悠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话音未落，炽热难耐的气浪裹挟着烈焰咆哮而出，一抹金红色在许星彦的眼眸中迅速放大。 许星彦略微皱眉，觉得自己最近仍旧对火焰有点敏感，带着些不爽地向后挪了半步，右手抬起，用魔杖在空中画了个圆弧。 滋啦啦—— 一面半透明的水盾挡住火焰，并反过头为其过上了一层蓝色的薄厚，而后便开始向上方升起白腾腾的蒸汽，吹动得树叶沙沙作响。 片刻后，许星彦将杖尖轻点水盾。 啪—— 水盾立即炸开，化作水花洒向四周，压得细嫩的草叶一起一伏，而先前的火焰也早已消失不见。 “坎贝尔小朋友，没人告诉过你，在这种不是树就是草的地方玩火是很危险的吗？” 他用像是在为熊孩子感到头痛的口吻说着，朝卡吉的方向扬起了一道旋风，又被一堵冰墙挡了下来。 许星彦偏过脑袋盯住举起了魔杖的迪尔，摇头叹息:“过分哎，居然以多欺少。” 咔咔咔。 旋风逸散开的气流忽然重新汇聚成数十道青色的风刃，转瞬之间便将先前未能撼动的冰墙斩了个粉碎。 没去看脸色骤然煞白的迪尔，许星彦手中魔杖翻转，除却自己站着的地方，周围的地面忽然变得泥泞不堪，使几根故技重施的藤条陷落了进去。 “我很好奇，”许星彦漫不经心地舞动魔杖，浮起一堆石块挡住了一抹袭来的雷光，“坎贝尔同学，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小保镖，又是怎么发现我的？”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我们运气比较好，而你恰好比较倒霉？”卡吉敷衍道，杖尖翻涌着的紫光跃向了四周突然升起的风墙，却未能将其击破。 “那看样子你们的鞋底现在恐怕不怎么干净啊，”许星彦耸耸肩膀，抬起胳膊避开落向自己腋下的攻击，看着巨石扯断拉住它的藤蔓，砸碎了几层坚冰，揶揄道，“那玩意儿踩起来感觉如何？” “呵，至少要比你那让人讨厌的嘴巴干净一些!”卡吉冷笑着讥讽道，雷光火光相叠，终于炸开了困住自己的风墙，望着自己被纷乱水箭射得嗷嗷乱叫的三个小弟，眉头紧锁，“你不是刚突破的中阶？” “你猜？” 许星彦随意说着，身形忽地一顿，忍住没有朝右前方张望，再次熄灭一颗火球后，嘴边勾勒起一丝诡谲的微笑。 他将魔杖指向自己脚下。 嘭嘭嘭。 泥浆高高溅起，如海浪一般，向四周猛地拍打过去。 卡吉脸色难看，被泥浆糊脸什么的他是真的忍不了，大声喊道:”麦卡，快!” “知道了老大!” 麦卡手中，一块青色的高纯度魔石碎开，青色的风芒铺天盖地地扩散开，短暂困住了那污浊的泥浆，趁此时机，四人迅速往后退去。 嘭! 泥浆落下。 而在其上空，许星彦身后伸展出了两对虚幻的翅膀，淡青色的羽翼轻轻拍打，激荡着飘逸之感，带动他逐渐飞往远方。 “坎贝尔同学，还有另外三位，后会有期咯，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所留下的一点小小的惊喜~” 他的话音如此回荡着。 第40章 人类，你们也不想现在就被淘汰吧? “老大，现在怎么办？” 麦卡被伦安和迪尔一同使了眼色，眨巴眨巴眼睛，站出来，凑到卡吉·坎贝尔跟前询问道。 人都跑没影儿了，老大还朝天上看什么呢？ 闻言，卡吉停止远眺，指尖划过口袋，感受着口袋里先后亮起青色和蓝色的光圈，嘴边勾勒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瞥了一眼已经快要把脑袋贴到他脸上的麦卡，无语朝后退两步，沉吟片刻，说道：“先不管那家伙，当务之急，我们先要找个视野开阔点的驻地，整理一下状态，以那里为中心探查清楚附近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获取食物。” “是，老大，只不过......” 麦卡感觉自己忘了件什么事情，便开始用手指挠脑袋，没等他把想说的话想起来，迪尔就把他给推到一旁，把话给接上了:“只不过，那家伙说的留给我们的惊喜是什么啊？” 卡吉皱起了眉。 他也没想明白是什...... “吼——!” 虎啸山林，鸟雀纷飞。 卡吉面无表情地举起魔杖，循声望去。 好吧，不用想了，他大概知道了。 呼—— 一只黄纹白底的虎掌亮出锋利的爪子，划出破空的爆鸣，撕碎了拦住去路的灌木丛，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紧接着，虎掌落地，一头雄壮的老虎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相比于普通的虎类，它虽然也有着布满了黑色条纹的黄色毛皮，但却多出了一条尾巴，脖颈处所围绕着的酷似狮子的鬃毛闪着凛冽光泽，前额上，那个虎类标志性的“王”字更是扎眼的火红色，较周围的毛发要更长些，像是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驱走它冰蓝色眼眸中此刻所透出的森然寒意。 卡吉·坎贝尔的额头迅速渗出冷汗。 奇兽，云幽焰虎。 这可真是份大惊喜啊...... 所谓奇兽，是过去的人们对于非人、非植物的魔法生物的统称，全称为稀奇古怪之兽，因掌握着那时人们所无法理解的能力而得名。 现如今，其定义虽有所变更，如剔除了精灵、恶魔等种族，以防人家因被划定为“兽”而心生不满打上奇兽研究学会的大门，但总归来讲，倒是将这一词给沿用了下来，并做出了些更为细致的划分。 比如说将奇兽分为了灵、破灵、大领主、君主和皇五个等阶，与法师从初阶到禁咒的境界一一对应；再比如说，根据细分的奇兽种类来研究其能力、特征与习性。 不幸的是，但凡虎类奇兽，九成以上都对其他生物有着很强的攻击性，而更不幸的是，面前这头云幽焰虎似乎是位大领主...... “......麻烦了。” 感受着来自云幽焰虎的压迫感，卡吉低声咕哝着，瞥了一眼身后已经吓得快要站不稳的那三个，心里顿感疲惫，暗自叹息一声，将手指摸向了魔杖尾部的那枚月牙石后，静静等待着眼前这头云幽焰虎的后续举动。 “人类，你们打扰到我休息了......” 云幽焰虎语气阴森，亮出了它闪着幽幽寒光的獠牙。 “那个，尊敬的虎大王，很抱歉打扰到了您的休息，但请相信，我们并不是故意为之的。” 卡吉·坎贝尔试图交谈，如果可能，他希望不要动手，因为身上带着的东西在短时间内基本都只能使用一次。 闻言，云幽焰虎一愣，忽然闭上嘴巴，快速眨眼，抬起收了爪子的右前掌，用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小东西，你刚才叫我什么？” “......虎大王？” 卡吉迟疑道，似乎，还真有得谈？ 云幽焰虎眯着眼，耳朵轻轻抖动：“还没有谁这么叫过我。” 片刻后，它似乎是觉得在别人面前这么做有损形象，放下虎爪，缓缓走近了几步，清清嗓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卡吉:“咳，人类，你很不错，你就接着这么叫，叫到我满意了，说不定，我就可以考虑放过你们。” 感受到卡吉略显得困惑、怀疑的目光，云幽焰虎摇头晃脑，有些得意洋洋起来:“别把我也当成那帮愚笨的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杀杀杀。我可是很清楚，就算要吃你们，也会有金光出现将你们护住，然后给传送到别的什么地方去。我是头聪明的老虎，如果你们不挑战我的权威，我也懒得白费这个力气。” 伦安胆子最小，听云幽焰虎这么说，也想起来了因过于慌张而暂时忘记的考核保护措施，踉跄一步，稳住身形，急急忙忙走到卡吉身前，吞下口水，小声结巴道:“......老、老大，既然我们不会真的有事，那就直接动手或者逃跑吧？” 可云幽焰虎耳尖，把这话听见了，有些讥讽地看了伦安一眼，朝他大吼一声，把他吓得心脏骤停，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云幽焰虎舔了下胡须，这才满意地开口:“虽然我吃不了你们，但我知道，你们这帮人类是来考核的，要是不把我给伺候高兴了，我现在就把你们给淘汰!” 说完，它斜眼瞥视着感觉像是领头的卡吉·坎贝尔，又伸出了自己锋利的爪子，爪子上也镀上层深蓝色的幽光。 人类，你们也不想现在就被淘汰吧？ 感受着来自身旁自家老大那有些刺人的目光，伦安缩了缩脖子，讪讪地垂下脑袋。 良久，卡吉深吸口气，给出了回答:“可以，虎大王，但您既然知道我们是要考核......” “不就是比在这地方待的时间长短吗？”云幽焰虎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得到四名为期好几天的仆人了，心情逐渐愉悦，翘起的尾巴在身后一点一点的，“你觉得其他人类是避着我走，还是胆敢跟我动手？乖乖待在我身旁，难道还怕取不得好名次？” 卡吉点点头:“但本次考核中有一位和我，嗯，不大合得来的考生，如果能碰见那家伙的话，我需要大王帮忙，对他出手。” “你在教我做事？” 云幽焰虎眯起眼睛，语气不善道。 卡吉动作略显僵硬地抬起脑袋，凝望俯视着自己的云幽焰虎，维持着平静道:“大王虽有锋牙利爪，可我们也并非没了武器的病猫。” 见卡吉丝毫不退让，云幽焰虎倒是有些狐疑了:“......那人是高阶法师？” “不是。” “你连一个中阶的都没把握对付，怎么敢大言不惭，自以为能威胁到我？!” “不是没有把握，只是想再多上一层保险而已，”卡吉道，“毕竟虎大王又不肯直接放我们离去，既如此，那我就顺势而为了。” 云幽焰虎默默思忖起来。 帮忙教训一个小小的中阶法师，换几天不用捕猎、有人伺候的日子，好像也还划算...... “好吧。”它最终答应道。 交易达成。 卡吉·坎贝尔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了些:“那大王现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云幽焰虎沉默一会，低头打量着自己，然后直接趴倒在地:“那，就来给本大王整理仪容吧。” ......整理仪容？ 卡吉想了想，懂了，顺毛。 见伦安和迪尔面露古怪之色，知道他们俩也反应了过来，卡吉递了个眼色，两人点头，拉着一头雾水的麦卡走上前蹲下，伸手，挠。 卡吉顿了一下，发现云幽焰虎悠哉地闭上了眼，确定自己没有猜错后，也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挠。 嗯，撸着还怪舒服的...... 咳咳...... 第41章 灵依:希望教授没有心脏病 与此同时，考核秘境之外。 布尔尼威学院的医务室。 纯白色隔帘围起的一张病床前。 灵依乖巧地站在床头左侧，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蜡黄的枯瘦老人，又看了看一旁眉头紧锁、愁容满面的老校长，沉默。 所以，斯普莱克教授他......还有救么...... 随后，老校长叹息一声，摇摇头，嘴唇嚅嗫，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灵依头上的呆毛缓缓耷拉下来。 她虽然和斯普莱克教授算不上多熟悉，但总归是认识的，她家那颗有着丁香色迷雾的魔力测量水晶球还是从老教授这里挑选的呢...... 虽然之前弄坏掉了...... 但她回去之后一定会把那颗水晶球作为纪念，给好好收藏起来的! 现在，她沉痛默哀，愿斯普莱克教授永垂不朽...... 然后她就听见老校长的声音幽幽响起:“老斯普莱克，你还要装昏迷装多久，再不睁眼，旁边这个小丫头都想要给你念悼词、进行遗体告别仪式了。” 灵依缓缓抬起刚垂下去的脑袋，看着老校长，又转而望向斯普莱克教授，紫色的眼眸中弥漫着迷茫的色彩。 装......昏迷? ......欸？欸？! 但病床上的斯普莱克教授没有一点反应，像是在胸口压了块石头似的，呼吸微弱、迟缓。 灵依忽然觉得老校长很过分，究其原因，不就是因为校长随意安置地龙翻身菇才害得斯普莱克教授成了这副样子的么，怎么还能这样说？! 没等她想好该如何指出这一点，老校长便继续补充道:“如果你再保持这个样子，我可以考虑现在去炼金工坊里转一转，给你添点花花草草什么的。” “咳咳咳咳咳......” 病床上，原本还一副半死不活样子的斯普莱克教授猛地起身，蜡黄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红润，左手握拳抵着嘴巴一个劲地咳嗽，右手抬起，颤颤巍巍地指着老校长，骂骂咧咧道:“老、老不死的，你要真那么做，我、我就......咳咳咳......跟你拼了!” 老校长耸耸肩膀，干脆当做没听见，略过他后看向了一脸呆滞的灵依，挥挥手:“好啦，小丫头，我们可以离开让老斯普莱克能安安静静地睡个好觉了。” “......哦，哦。” 灵依还没反应过来眼下这是什么情况，看着老校长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外走去，就迷迷糊糊地也迈开腿跟了上去，边走，边扭头往后看。 “咳咳......给我站住!”斯普莱克教授缓过劲儿来，咬牙切齿地凝望着老校长的后背喊道，“你这就准备离开了？!” “怎么，斯普莱克？”老校长站定，侧过脑袋，笑眯眯道，“你瞧瞧，我这不是把你给治得生龙活虎的了吗？” 斯普莱克教授一噎:“我不管，你别想跑，至少得赔我的高爆魔能联动压缩装置!” “那你刚才为何要装昏迷？原本打算讹我多少？” 老校长捋着胡子:“赔给你是应当的，但是，老伙计，你貌似忘记了以前的承诺。我好像说过，不允许你在布尔尼威学院内研究那些危险的东西吧？譬如，你那什么高爆联动装置。” “是高爆魔能联动......算了算了，”斯普莱克教授嘀咕着，脸上忽然笼上了一层疲惫的灰色，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这次的确是我有错在先，没办法，当时来了灵感，一时冲动给忘记了。你快点滚吧，我这回不和你一般见识就是了......” “真没礼貌，一点都不可爱，”老校长摇摇头，感慨道，“想当年，你穿开裆裤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时候......” “老东西你够了，活得久了不起啊？！” 斯普莱克教授脸上的每条皱纹上都刻满了“恼羞成怒”四个字，他攥着被单，手背上青筋暴起，咆哮着打断道:“这里还有小辈呢，你搁这乱说些什么玩意儿？!” 灵依一怔，见两人一同瞥过来，露出了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点了下脑袋，食指横在唇边做拉拉链状，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所以，不要看她，接着讲啊，感觉好有意思的...... 老校长收回视线:“好吧，老斯普莱克，你应该还想说些什么吧？” 斯普莱克教授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以后想提醒我不会打声招呼么？直接弄什么地龙翻身菇来坑人，你就不怕真的把我给炸死？!” 老校长眉头一扬，转回头，再度迈开脚步:“斯普莱克，你对我有很大的误解啊......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 眼见老校长已经从门口消失，灵依看着仿佛快要爆炸的斯普莱克教授，赶忙朝他点头示了个意，直接开溜。 嗯，希望教授没有心脏病。 身后，医务室内，回荡着斯普莱克最后的怒吼——“你放屁!” —————— 跟着老校长避开了韦尔教授布下的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封锁和陷阱，灵依走进校长办公室的大门，将夹在腋下的飞天扫帚倚靠在了墙边后，低声叹气。 忽然想起来，她刚才应该找个机会让斯普莱克教授检查一下扫帚有没有摔坏的...... 没再过多纠结，灵依环顾了一圈办公室，果然，还是老样子，除了书橱里摆放的书籍显得旧了些，其它地方的布置没有一点出奇之处。 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挺吃惊的。 在她的想象中，布尔尼威的校长办公室里应该收容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以及一些比较危险、甚至是邪恶的炼金物品。 故事书里，厉害法师的房间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而且在小时候，她爸爸的书房也是一样。 对此，老校长给了个解释，虽然他也确实收藏了不少的特殊物件，但并没有存放在这边。 原因很简单，他在学院里待的时间不是一般的少。 至于公务？ 哦，亲爱的文得纳教授会处理一切的。 虽然那位教授倒是对此很有怨言...... 第42章 启明 老校长大步流星，走到书桌后坐下后伸出手，示意灵依坐在对面:“有什么问题，现在问吧。” 灵依倒也没客气，把桌前的椅子拉开，爬上去一屁股坐下，小脚悬空，竖起两根手指，一副很认真的表情:“校长，我这次来，是想要向您请教两件事情。” 老校长点头，摊摊手做出请的架势，然后将手肘搁在桌上，十指交叉，神色平静，等待着灵依接下来的话。 “第一件事情就是，”灵依放下一根手指，“星彦凝结的本源结晶是白色的，但似乎却具备了全元素亲和，您知道他这是什么情况吗？” 老校长不动声色，沉吟片刻后缓缓道：“他那本源结晶相较于寻常白色而言，颜色应该要更深些，准确来说，是乳白色才对。” 灵依仰起脸看着天花板，仔细回想。 她记得徒儿只说的是白色，具体是什么白没说，但老校长的语气又似乎比较笃定，看样子可能是有过先例，那所说的乳白色估计也没错......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又确认地问了一下:“您知道类似的例子？” “放心，我的猜测应该不会有误，”老校长无奈地笑了笑，“这种本源结晶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你那徒儿现在最多只能触摸到点儿皮毛，比如魔力恢复更快，魔法强度更高些之类的。至于坏处......” 灵依屏住呼吸，攥起拳头，小脸紧绷地盯着老人。 老校长看了眼情绪溢于言表的灵依，宽慰道:“不必这么紧张，也不必担心，我可以肯定，要不了多久，他自然就可以解决的。” “......好吧。” 见老人不愿意多说，灵依眉头轻蹙，但也没法子，只觉得话说到一半的家伙最烦人了，又考虑起等许星彦回来之后，该怎么从他口中问出来本源结晶的具体坏处是什么。 臭徒儿，居然都想着自己解决......为什么不来找她寻求帮助呢...... 眼瞅着灵依的脸色逐渐阴沉，周围的气压也一路走低，老校长胡须轻轻一抖，他原本还想调侃一下这小丫头把许星彦的分量看得很重什么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半晌。 灵依猛然回过神来，发现某位老人被自己晾在一旁晾了很久，脸颊微红，赶紧打破沉默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咳咳......那个，校长，我要问的第二件事情估计您也猜到了，那就是禁咒之上是什么，我又该怎么去突破？” “在我回答你之前，先问你个问题。所谓禁咒魔法，又是什么？” “禁咒魔法嘛，就是可以造成巨大破坏，能够暂时扭曲一处地方的元素环境，威力与消耗都特别大的魔法。” 虽然灵依迟到、旷课、水淹学院，曾经以一己之力孤立了所有同学，但她依然还是个好学生，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答案。 “好了，记住要点，被扭曲的元素环境，”老校长表示自己要敲黑板划重点了，“我们不妨给它换上另外一种称呼——元素法则。” “元素法则？” “现在的法师，按照过去的说法，实际上应该叫做元素使。其余种类的魔法曾经也有过，但因为法则上的某些缘故，它们没能发展起来，都消失了历史的长河中。 而元素魔法并没有这样的问题，并且最容易掌握。从初阶一直到禁咒，释放魔法的本质就是通过魔力调动天地间游离的元素，威力也基本上只是取决于其所能调动的多少。 只不过，禁咒魔法量变产生了质变，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行跟某段元素法则产生了联系，短暂扰乱了那一份的法则，留下了属于施法者的痕迹，这也就是所谓的暂时扭曲某地的元素环境。” 老校长对着桌面挥挥手，召出了两只敞着盖的漂亮白金色小茶杯，茶杯上雕刻着魔法协会的会章——两根交叉着的精致小巧的法杖，热腾腾的红茶盛在杯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老人指着茶杯:“打个比方吧，如果将元素法则比作杯子，那么禁咒法师所做到的就是以蛮力笨拙地搅动了杯中的水，也就是我提到的联系。” 说着，他捏起一把茶匙，伸入杯中，搅动茶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而这旋涡，便是所谓被短暂扰乱的法则、扭曲的元素环境。” 灵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思索片刻，脑中灵光一闪，试探问道:“那，如果禁咒再想突破，就要从这元素法则上着手？” “不错，在这方面，你很有灵性，”老校长微微一笑，“你可以选择，直接去把杯子里面的水给喝掉，而不是像以前，只是在杯中搅动起水波。” 他把另一只杯子推到了灵依面前，又端起自己手里的那杯，抿了一口：“话说得有点多，口渴了，你随意。” 灵依接过茶杯，但没有喝，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杯身看:“您的意思是，直接从法则当中汲取力量？” “确是如此。” “那我又该怎么做呢？” “耐心点，不要急，要懂得体谅一下我这个老头子啊。” 老校长继续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表情十分享受。 灵依没搭理他，只是老校长杯中的茶水不知为何突然变凉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呐!” 老校长一阵无语，用杯盖绕着杯沿转了转，这才将杯子盖好，放在桌上:“你可以先尝试着汲取周遭元素融于自身，化作己用......” 他忽然顿住，看着灵依脸上浮现的古怪神情，怔了一怔，藏在胡子下的嘴角微微扬起:“看你这样子，已经做到过了？” “大概，只能算一半吧......” 灵依摸摸鼻尖，她只在那场梦境中试过那么一次，而且最后还因为被打断而功亏一篑，但总之，多少也是有了点将游离元素彻底化为己用的经验...... “呵......你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老校长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没有我点明这点，最多磨个几十年，你这路也可以自然而然地走通。 接着去尝试汲取元素吧，等你彻底适应、熟悉、掌握了这项技能之后，再多听、多看、多做些感悟，认清自己的心，那时，不需要任何人教你如何从法则中获得力量，你自己便会了。” “......多听多看？”灵依疑惑重复。 “嗯，等之后，带上你家徒儿，去游历一番吧。雪尔城虽大，但总是漫天白雪，单调了些，你需要去见识更多的人和事，记住，要认清自己。” 老校长收起了自己的那盏茶杯，笑呵呵道:“就当成是你们小两口去度个蜜月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原本还在思考该去什么地方的灵依脸色瞬间爆红，头顶隐约好像有着蒸汽升腾，她就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蹦了起来:“您、您胡说什么呢!什么小两口，什么度蜜月？！这应该是叫师父带着徒儿去进行的魔法修行之旅啦!” 不过，好像还真的是和徒儿两个人一起在各地游玩...... 唔~(*\/?＼*) “随你怎么说吧，而且，我这只是个建议，仅供参考罢了。” 老校长站起身，整理着桌面上堆积的文件。 灵依看着老校长将文件堆成一堆，又一堆，突然拍了下额头:“欸，说了半天，禁咒之上应该叫什么呀？” “......” 老校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可能是背对窗户逆着光站立的缘故，他身前投下的阴影颜色显得很深，压抑得桌面上的文件不再随风做些翻动，蓝色的眼眸似乎也变得深邃了些，如同夜晚笼罩下的海面。 片刻后，他轻声说道: “启明。” 启明法师？还是启明师？ 灵依思索着，没有察觉地继续追问:“为什么我只见过您一位是超越禁咒的呢，这一步这么难突破吗？” “是啊......很难，很难啊......” 老校长神色恢复如常。 第43章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后知后觉地，灵依感到气氛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看了看整理好文件、重新带上了温和笑意的老人，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嗯......是光线原因造成的错觉吗？ 算了，不想那么多，反正她也没打算再继续问些什么，那个梦境过于离奇古怪，而且感觉如果不是假的那么就牵扯很多，考虑到她家徒儿的缘故，她决定不和老校长透露这个。 另外，那个梦境对她而言也是很特殊很特殊，她并不想与徒儿之外的人分享...... 老校长看着面露羞涩、神游天外的某团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不大明白这小丫头脑子里是又在想些什么，但也没吭声，转身拉开右侧书橱的门，从里面掏出颗一尘不染的水晶球，放置在了桌面的正中央。 嗡—— 红褐色的桌面上，自轻轻颤动的水晶球下方，一道道淡蓝色的纹路亮起，衔接着左侧未加任何装饰的墙面。 灵依被这动静惊醒，很快便察觉到魔力的涌动方向和规律，而核心......她将目光落在了那颗水晶球上。 “看来你的问题都问完了，那要不要看一眼考核现在进行得如何了？”老校长和蔼笑道。 “诶，可以吗？我并不是布尔尼威学院里的成员欸。” 灵依依旧好奇地歪着脑袋，死死盯着那颗水晶球，亮晶晶的，还有梦幻的粉紫色迷雾，好漂亮...... 她也好想要一颗!(?o?) 就算不行，那能不能借一个回去玩？ “没关系，只是孩子们的小测试罢了，更何况，你也是从布尔尼威毕业的，”老校长发现某人已经快要把脸贴到水晶球上去了，干咳一声，“不能，学院特殊物品，概不外借!” “好吧......” 灵依颇为遗憾地鼓了鼓腮。 可没关系，她还可以偷偷看看她家徒儿现在正做什么，就看一下下。 老校长抬手，在空中随意抓了几把，然后手指轻弹某处，一条虚幻的蓝色丝线飘落，将水晶球团团缠绕。 下一刻，水晶球光芒大作，将一幅幅画面投影在了先前的那面墙上，正是考生们考核的实况。 灵依立刻就发现了要找的画面，只不过，是许星彦正在从高空极速坠落的画面...... “徒儿!” 她惊呼一声，冒冒失失地向那边扑过去，当然，她扑了个空，脑袋“duang！”的一下撞在了墙上。 “唔，疼疼疼......” 灵依捂着磕得发红的额头，泪汪汪地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别急，先不提那保护措施，就算没有，中阶法师从这种高度摔落也不会有事的。”老校长坐回椅子上，学生们考核的画面在他眼眸中不断闪过。 “您是怎么知道的？” 灵依下意识道，语气还是很担心，看着许星彦撞到树枝、又被弹飞到了树干上，不忍心地闭闭眼睛。 徒儿好惨...... 倒是老校长的呼吸突然一滞，听见灵依的话后，他的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件不太美好的往事...... —————— “爷爷，陪我一起玩，好不好嘛？” 一个粉雕玉琢的红发小女孩仰起脑袋，拉住老人的衣角撒娇道。 她的年龄大概才八九岁，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裙一直垂落至脚踝边，露出两只棕色小皮靴，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直勾勾地盯着老人，一副“我很乖巧、快和我玩”的可爱模样。 老人侧目，瞥了眼那只正抓着他衣角的小爪子，又扭头看向一盏摆在桌面上的古怪仪器，沉默一下，用哄孩子的语气慢慢道::“樱弥子，我在忙。你乖一点，听话，之后我再和你玩，昂......” “哼，臭老头，不理你了！” 小女孩发出一声不高兴的鼻音，甩开老人的衣角，“啪嗒啪嗒”地从房间跑出去了。 “唉，这丫头......” ...... 小女孩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进了扫帚间，挑出了一把她觉得尾翼最漂亮的飞天扫帚。 “之前不让我玩扫帚，那今天我就要自己玩个够！” 小女孩赌气似的骑上扫帚，晃晃悠悠地在花园上空飞了起来，好巧不巧，她被一只好奇心强的青羽燕给发现了。 青羽燕呼朋唤友地找来了一群同伴，一同来围观这只“奇怪的红毛大鸟”。 小女孩没见过这景象，以为这群鸟是想把她给捉去吃掉，吓得瑟瑟发抖:“呜呜呜，别吃我......” 但鸟群不管她，其中一只还跳到了飞天扫帚的把上，左右摆了摆脑袋，然后蹦跶几步，朝小女孩紧抓着扫帚的手啄了过去。 “呀!” 小女孩惊慌失措地松开手躲闪，结果腿没夹稳，从扫帚上摔落下来，所幸这时她已经是中阶法师了，只是受点伤，一时没法从地上爬起来。 小女孩躺在地上，疼得一个劲地哭，哭累了就睡着了，等被人发现带回去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便又开始哭，越哭越委屈，越哭越难过。 老人只好在一旁哄了半宿，这才让她消停下来。 —————— 老校长揉了揉眉心，语气幽幽道：“那当然是因为我见过中阶法师摔下来是个什么样子啊......” 想想就觉得心塞...... ”您说什么？” 灵依心不在焉道，目光盯紧着最终被树杈卡住的许星彦，显然没有去细听老校长说的话。 “......没说什么。” 老校长沉默下去，继续看考核的情状。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奈芙薇尔小丫头目前是不可能理解带娃的心酸的。 唉...... 考核目前的状况还好，只有三人淘汰，不过，怎么有四个学生在围着头云幽焰虎打转......好像是在，给它按摩？ 灵依倒没注意奇兽和学生的奇妙组合，她只看见了自家徒弟晕了过去，“唰”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校长，我就先回去了。” “你不看了吗？” “不看啦!” 灵依已经冲了出去，银白色的辫子在脑后飘扬。 老校长往墙边看了一眼，无奈喊道：“你的飞天扫帚还没拿!” 已经快跑没了影的灵依闻言，顿住脚步，转身，又“哒哒哒”地往回跑，转弯时一个滑步还差点摔倒了，好在她及时扶墙，艰难稳住了平衡。 灵依冲进办公室，一把抄起了墙边的扫帚，朝老校长点点脑袋，又飞快地跑出门外，大致感觉飞天扫帚应该还能用后，在走廊上直接骑上，抓稳扶好，蹬地起飞，动作一气呵成。 “谢谢您老的提醒!” 灵依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而她自己则是很快就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蓝天白云之间。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老校长虽然心态平和，但她还急着赶回家给她那倒霉徒儿准备一些治疗用品呢。 不是都说了要注意安全了么，这家伙，一点也没把她的话给放在心上！ 办公室内，老校长摇摇头，一挥衣袖，带上了大门:“这小姑娘，怎么有了徒弟还是毛毛躁躁的。” 他又把视线投向画面中还昏着的许星彦，无奈笑了笑:“都是些孩子啊......” 沉默一阵，老校长的袖中忽然飞出了一只青色小鸟，小鸟蹦到书桌上，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打量着面前的老人。 随后，它的眼睛忽然灵动了些，张开嘴巴：“怎么了，校长？” 是文得纳教授的声音。 “安塔娜，去吧。” 老校长轻声道。 “现在吗？”小鸟迟疑了一下，见老校长没继续说话，便又道，“好吧。” “注意些，别打草惊蛇。” “知道了。” 说完，小鸟展开翅膀，从窗户飞出去。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无良上级只需要使唤别人干这干那就好了，一点都不知道考虑下属的工作量！ 今天开学，明明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她来处理，草药园的修缮工作也需要她去帮忙、监督，结果现在又交给她新的任务。 任务！任务！任务！ 肆意压榨劳动力的老东西绝对不得好死！ 第44章 兔兔辣么可爱 考核秘境中。 太阳已经开始向下垂落，烧得霞光将天边染成酡红，习习的凉风掠过林间，吹拂枝头悬挂着的树叶，簌簌地敲响了黄昏之时的“晚钟”。 树杈上，头发上沾着不少叶片的许星彦动弹了下搭在脑门处的手指，眼睛缓缓睁开，有些恍惚地看着正对面镀上些许暖橘色的老树，瞳孔逐渐聚焦。 他这......貌似是从天上掉下来了？ 回忆起这一点后，许星彦的大脑终于开始恢复运转，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被树杈给卡住了，忍着身上的酸疼，抬起有些发麻的手臂，伸手握住树杈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然后“呸呸呸”地吐掉了嘴巴里叼着的树叶，又拨弄掉了头发上的那些。 稍稍吐出口气，许星彦垂头打量了下身体的状况，确定只是些皮外伤后，放下点儿心，又用手碰了下脑袋上鼓起的一个包，龇牙，倒抽一口凉气。 “嘶~” 对，就数这个最痛！ 许星彦抬首，透过枝叶缝隙，望着高高的天际，神情逐渐变得木然。 他绝对是跟天空过不去了！ 如果之前那两次都是因为某团子把飞天扫帚飙得太快的话，这次就纯属是因为他实在太倒霉了...... 那个飞行魔法是他从水晶书中学来的未曾在别处见过的魔法，看样子应该是用风元素拟态了精灵族翅膀的一些特性，他以前没使用过，掌握程度是直接从水晶书那得来的，能释放，但算不上高。 本就如此了，半途上他还碰到了只寒鹰向他发起攻击，虽然只是最为低级的灵奇兽，很容易就给驱逐了，但也正因为短暂的分心，他那需要一直维持的飞行魔法突然中断了，再然后...... 什么叫做从天而降？！ “唉......”许星彦疲惫地叹了一声，摸摸有些干瘪的肚子，翻身抱着树干，慢慢滑落至地面。 踩着被落叶覆盖着的土地，许星彦有点心生感慨，果然呐，脚踏实地才让人安心，天空暂时还是交给别人去征服吧，至少他觉得如果短时间内再来这么一套从天而降，他可能会多少产生点儿心理阴影什么的。 啵—— 许星彦抽出魔杖举起，一个墨绿色的泡泡飘浮在了他身前，随后又向他笼罩过来，疗愈着他身上的一些伤口。 片刻后，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常态，脑袋上的包还在，但也没那么疼了，没办法，目前他的能力也只够做到这种程度。 许星彦收起魔杖，大致确定了当前所在方位后，判断自己的行进方向并未发生大的偏移，便安心地观察起了番周围的地形和植物，接着朝右前方走去。 杂草萋萋，遮挡着地面上龙蟠虬结的树根，路很不好走，但许星彦也没敢再飞了，只得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着。 不知过了多久，树木越发稀疏，许星彦听见流水声，加快脚步，拨开横在面前的枝条，景色豁然开朗。 那是片开阔的青草地，一条银带般的河流铺在中间，蜿蜒延伸向了望不见的远方。河水很清澈，夕阳的余晖倒映在被风吹动的水面上，折射出碎金般闪烁的粼粼波光，依稀可见，有不少的游鱼在河面之下快活地徜徉着。 在确定周围没有异常之后，许星彦搓搓手，快步朝那条河走去，如果不出意外，从上午饿到现在的他晚餐要有着落了！ 蹲在河边，俯身，两手捧起一滩水，然后一头扎下，直接把脸埋了进去。 “唔哈......这下舒服多了!” 许星彦擦去脸上滚落的水珠，看着水下的动静:“果然，这里有不少鱼。” 他取出袍子口袋里藏了快一天的空水壶，发现壶身瘪了一小块，讪讪地挠挠脑袋，挥动魔杖向里面注满水后，又用杖尖轻轻敲了下壶身，拧好壶盖，将水壶摆放在一旁草地上等水慢慢沸腾，毕竟，能喝上口热的总比喝凉的要更好嘛。 趁着这时间，许星彦站起身，准备开始捞鱼，可没等他撸起袖子开始动手...... 沙沙...... 突然，他身后不远处的的草丛动了一下，发出些轻微的响声。 许星彦立马警惕回头转身，转动魔杖对准草丛，在野外，尤其是在河边，一定要加倍的小心谨慎，毕竟，无论普通的动物还是奇兽都是需要喝水的。 想了想，他决定要更慎重些，反手甩出一道蓝紫色的弧光，不管有没有东西，先下手为强再说。 轰! 草丛一阵猛烈晃动，而后便彻底失去了动静。 许星彦没有立刻上前靠近，操纵着一股劲风将草叶从中压向两边，露出其后的面貌——一只肥硕的兔子仰着肚皮躺在那里，眼睛泛白，两条后肢一抽一抽的，身上焦黑处还在冒着点烟。 原来是只普通的兔子啊...... 许星彦暗笑自己是不是由于先前某四个家伙的偷袭而警惕过头了，然后眼前一亮，大步走过去，抓住兔子耳朵把它给拎起来掂了掂，放在眼前开始细细打量。 嗯，挺肉的。 意外之喜呀，本以为只有吃鱼这一种选项，没想到，居然还来了只兔子！ ......绝对不是他想吃兔子嗷! 一般兔子的皮毛都很光滑柔顺，一看就很好......咳，好看，不管是白兔、黑兔还是棕兔都很可爱，他又怎么会忍心去吃呢？ 不过嘛，眼前这只兔子的颜色那么怪，有些泛着焦黄不说，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严重拉低了兔子界的平均颜值，一定会给兔子们丢脸的。 所以，为了维护广大兔子群体的利益，这只兔子的罪恶就由他来勉为其难地终结掉吧! 嗯，他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σ′?`)σ 许星彦乐呵呵地想着，顺手把兔子按在地上，找好角度，对着它的脖子用力一拧——咔! 某兔子没了半点气息。 把兔子拎到河边，许星彦摸出把小刀，取下刀鞘，盯着其腹部，起手，落刀，极其熟练地开始了处理工作。 第45章 世风日下，龟心不古 剥皮，去脏，放血，去骨，清洗，除毛，做完这一切后，许星彦用捡来的树枝和石块架起了个简易的烤架，生起一堆火后用小刀串着兔肉放在烤架上慢慢地烤。 兔肉很肥，要烤熟还需要些时间，许星彦就盘腿坐在火堆旁的草地上，手里握着刀把，时不时将兔肉翻个面。 燃着的树枝噼里啪啦地作响，间歇迸射出一星半点的火花，又被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吞没，许星彦有些出神地盯着这堆火焰，火光倒映在他的眸中，不安分地跃动着。 他有感觉得出，以前对他来说很熟练的某些东西现在有点陌生了，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再为这些费过脑筋，流浪的经历恍惚间是发生在上辈子。 许星彦回过神，干笑两声:“......哈哈哈，之后找个时间，带着师父出门去烤点野味吧。” 没什么需要感慨的，这种机会以后还有的是，多带个人，热闹点，还更好些。 许星彦晃晃脑袋，将刀把交换到左手，右手则摸向口袋里翻找一番，掏出几个小瓶子依次摆放在草地上。 这是某只白毛团子让他带着的调料，按那枚吃货的说法讲，就是——“口腹之欲，口在前，腹在后，所以一定要带上调料，满足好自己的‘口’，徒儿，知道了吗？” “什么歪理邪说......” 许星彦忍不住笑出声，拿起小瓶子，慢慢朝着兔肉上撒，吐槽归吐槽，但既然带了，自然是要用的，他可不会拒绝让食物变得更美味些。 调料的效果立竿见影，兔肉虽尚未烤熟，却已经散发出了更加诱人的香味。 “呜呜!” 突然，一道轻而低沉的叫声响起。 许星彦借着火光循声望去，发现刚才的声响是一只比巴掌略大些的小龟所发出的，那家伙刚刚从河爬上岸，长着许多奇异花纹的墨绿色龟壳上还附着着一层薄薄的水。 它将短小的尾巴大半藏进壳中，迈开扁而短的四肢，无视了许星彦抬起后又不知该不该放下的魔杖，正慢慢朝这边爬着，长条形的脑袋上，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睛也在一个劲地往这边张望。 准确的说，是在朝火堆上的兔肉张望。 许星彦细细感知一番，发现好像就只是只闻着味过来的普通乌龟，眨眨眼睛，等那小龟慢慢爬到火堆边后，看着它仰起脑袋盯兔肉时的眼睛里满是渴望之色，挑了挑眉，低头:“小家伙，你想吃？” 小龟没听见似的，没有丝毫反应，继续仰头盯着兔肉。 许星彦朝烤兔看了一眼，发现应该是已经熟透了，握着刀把将其举起，放在鼻尖闻了闻，余光则是悄悄向下瞄着，发现那小龟的脑袋跟着兔肉所在的方向转了起来。 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许星彦暗自笑了笑，张开嘴巴，对着兔肉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只小龟此刻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小龟好像急了，发出了几道略显急切的叫声:“呜呜，呜呜!” 许星彦笑着摇摇头，倾下身子，试探着撕下了一小块兔肉，丢到了小龟身旁。 见兔肉落地，小龟没有了一点迟缓之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头叼住那块肉，然后快速转身往河边爬，一头扎进如墨的水中，溅起了一小滩水花。 许星彦目送着小龟远去，直起身，开始享受今日份的晚餐，在他看来，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罢了，不过倒是能让他吃得更香些，毕竟，他现在吃饭时不逗一逗什么，都有点不习惯了。 嗯，都是白毛团子的错! 许星彦毫无心理负担地把锅丢给了灵依后，抬头，悠哉望向天边。 澄澈的夜空中，一轮弯月滴落柔和的银光，点缀着几片轻云，在好似一张薄纱的天空上，若隐若现了那些仿佛星罗棋布镶嵌于夜色中的宝石粉末，星子点点朦胧。 嗯，他得承认，这会儿有点想他家团子了，也不知道那家伙按时吃饭了没...... 沙沙。 草叶被踩动的声音响起。 许星彦侧目看去，发现居然又是刚才那只小龟，也没直接吞下嘴里的肉，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小家伙，你怎么又回来了？先说好，兔肉不给了。” “呜呜!” 小龟爬近，伸长脖子，张口，咬住了许星彦右腿的裤脚，任由他略显惊讶地站起来抖动，也还是死死地咬住不松口。 许星彦一头黑线。 这年头，连乌龟都开始耍无赖了吗？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龟心不古！ 也就是他这会儿想到了他家团子，心情略有些小复杂，懒得计较什么，否则直接把这家伙给抓起来丢水里了:“得得得，松口，我再给你一块就是了。” 这小龟倒似乎是通人性，闻言立马松开嘴巴跌到地上，眼巴巴地盯着许星彦看，直到又一小块兔肉落地，这才低下头。 不过，它这回并没有急着去叼肉，反而像是觉得哪地方有点痒，开始在原地扭动起身子来。 说是扭动，其实幅度并不大，而且动作挺慢，倒是显得滑稽可笑，让许星彦觉得这小龟可能是吃肉吃出来了什么毛病，比如说......犯癫痫了？ 话说，他突然想起来个问题，乌龟能吃肉吗？ 大概......可以吧？ 许星彦用手指戳了戳小龟的龟壳:“喂喂，小东西，你这是怎么了？” 小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扭啊扭、扭啊扭的。 见这小东西似乎还挺有精神的，不像是犯了病，许星彦也权当它是在消食，重新坐好，边津津有味地啃着肉，边欣赏着属于乌龟的独特“舞步”。 荒郊野岭的，吃饭还能看见乌龟“跳舞”，倒还真挺新鲜的...... 就在许星彦将要把肉吃完时，伴随着一声轻响，小龟停下动作，用爪子将刚才从龟壳里滑落出的、散发着淡淡白光的石头朝他的方向推了推。 “什么东西？” 许星彦来了点精神，用牙齿咬下了最后的一点肉丝，放下小刀，向前欠身，有点好奇地打量着那枚小石头。 小龟用爪子拍石头，朝许星彦叫道:“呜呜!” “......你难道是想把这枚石头给我？”许星彦不大确定地猜测着。 “呜呜，呜!” 小龟点点脑袋。 许星彦眼睛微眯，再度感知一番。 嗯......确实依旧没有奇兽的气息，但普通乌龟会这么通人性吗？难不成，它会那什么传说之中的......龟息术？ 想了想，许星彦小心翼翼地伸手，捏住龟壳，把小龟给翻了个个儿。 小龟立马四肢并用地开始挣扎，但却怎么也翻不回去，急得直叫唤:“呜!呜呜!” 见这家伙好像还真没有什么特殊本领，许星彦又把它给翻了回来，看着它缩起脖子，像是很委屈地叫唤两声，又示威一般地亮出毫无威胁可言的小爪子，有点想笑。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 小乌龟这才又把脖子伸直。 许星彦捡起那枚石头，把它放在手心里，发现其触感温润得像是块玉，摸起来凉凉滑滑的，挺舒服，便将一丝精神力附着在石头上。 霎时，石头散发的白光高涨几分，一股能量从石头中传来，缠绕在精神力上，随后相交融，流淌进了他的意识海中。 感受着略微增长了一丝的精神力，许星彦身子一顿，脸色逐渐变得精彩起来:“......不是吧？魂石，真的假的？” 难不成，今天发生的那些倒霉事儿其实都是在为这一刻积攒运气？ 想到这，许星彦猛地扭头，发现某只乌龟早已叼着肉爬到岸边，然后落入水中，不见踪影。 收回前言，那乌龟哪里是耍无赖啊，它这是送福利来了！两小块兔肉换一颗魂石......这种划算的交易请务必多来点！ 总之，愿小乌龟你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呃...... 这套词用来祝福一只乌龟，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第46章 一条委屈的蛇 落叶堆上，沙沙声不断作响。 纵然光线很暗，也依稀可见，一条硕大的白蛇正飞速穿行于林间，层次分明的蛇鳞或明或暗地映着银月，使得冷光在它宛如两汪血泉的眼眸中闪烁，更为其添上了几分的冰寒。 白蛇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今天下午，它在觅食的时候，碰见了一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两脚兽，两脚兽的个头小小的，看着好像很有意思，它便想要凑近些观察一下这个林子里新添的物种。 但那只两脚兽非常没有礼貌，明明它都没有做出任何有敌意的举动，却还是一见面就对着它大喊大叫的。 虽然没能听懂两脚兽是在喊些什么，但通过神态和动作它也能感觉出来，这不是在说好听的话。 白蛇顿时就觉得好委屈，凭什么啊，本蛇又没打算吃掉你，为什么要骂蛇？ 于是，它张开嘴巴，开始憋词，回想着以前碰见的一只全身臭、嘴巴尤其臭的家伙说的话，打算回骂过去。 可就在这时，那只两脚兽更过分了，几哇乱叫地举起了根好小好小的木棍，变出一串串的火焰，朝它打了过来。 白蛇惊呆了。 它都还没骂呢，怎么就要打蛇了？！ 火烧在蛇身上是很烫的！ 被烫了一下的白蛇变得异常生气，再也不打算慢慢地观察新物种了，果然，用嘴巴尝尝味道才是最快的方法！ 只要咬死就乖乖的了！ 啪—— 白蛇轻轻一甩尾巴，直接把那个会喷火的小木棍打飞到地上，迅速爬过去，身体将其给碾了个稀巴烂后，很是解气地用尾巴将面露惊恐的两脚兽给卷了起来。 但它觉得有点奇怪，两脚兽明明这么弱，是怎么敢来打蛇的呢？ 思考一会，白蛇觉得蛇脑袋想得都疼了，也就放弃思考，直接下了一个定论——这只两脚兽很笨。 嗯，还是蛇聪明! 带着些许的得意，白蛇瞥了两脚兽一眼，张嘴，咬...... 咔! 一阵剧痛从牙齿那里传了过来。 两脚兽突然全身都长出了层金色的膜，金膜很硬，让白蛇感觉蛇牙差点被硌掉，然后，它就眼睁睁看着两脚兽的身上金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想到这，白蛇突然又感觉牙齿那里有点疼，气哼哼地抖了抖蛇信子:“嘶嘶！（讨厌的两脚兽！）” 今天什么都没捕到就算了，结果牙齿还受了伤，真的好倒霉...... 好饿，蛇快要饿死了...... 不过，它记得这附近是有条河来着，虽然它不大喜欢吃鱼，但也能去抓上几条垫一垫肚子，而且...... 白蛇忽然有些雀跃地翘翘尾巴。 这附近还有它的第三号大床，至少今晚还能够好好地休息一下！ 约莫过了几分钟，加快速度的白蛇离开林子，来到了河旁的草地上。 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水，它向前用力一跃，“扑通”落入水中，不大会功夫便叼着条有气无力的大鱼上了岸，将其一口吞了下去。 “嘶嘶嘶。(唉，鱼真难吃。)” 白蛇不太满意地垂下头咂咂嘴巴，按照记忆往床的方向爬，然后“咚”地一声撞在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上。 它有些迷茫地抬起脑袋朝前看，发现面前空无一物，并没有任何东西拦路。 刚才是本蛇产生的错觉吗？但是为什么，本蛇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欸，等等...... 本蛇的三号床呢？! 本蛇那么大的一张床哪去了？! 白蛇陷入了出奇的愤怒当中，就连蛇信子都忘记收回嘴巴里了。 对它来说，“吃”和“睡”这两方面是绝对不可以马虎的，今天没办法，随便找条鱼垫肚子已经是在“吃”上做出巨大的退让了，但这怎么就连“睡”都得不到满足了？! 总不能这会儿再跑大半个林子去找另一张床吧？到底是谁把它的三号床藏起来了？! 白蛇恼火地将尾巴朝前抽打过去，但除了让尾巴生疼之外，也就只是又弄出一点儿响了。 举报，这里有东西在欺负蛇! 白蛇悲愤地怒吼一声“嘶！（欺蛇太甚！）”后，张大嘴一口咬了上去。 它很努力，也很卖力，将牙齿咬得嘎嘣直响，但却还是没用，反而让它自己累得瘫在了地上。 它又饿了。 再次到河边抓条鱼吃掉后，白蛇心情沮丧地慢慢爬回了这个让蛇讨厌的无形障碍旁。 它又累又困，至少现在不打算再继续折腾了。 白蛇委屈巴巴地在地上盘起来。 呜，都欺负蛇...... —————— 某望不到边的深湖。 幽暗的水下。 聚集着的鱼群穿梭在水草之间，林立的乱石上，爬满了或深或浅的幽绿。荡漾的水波几近无光，各色的奇异生物在这里随意来往。 这片湖泊四通八达地连接着各条河流。 一只小龟嘴里叼着块肉，不断用四肢拨动湖水，宛如一支射出的箭矢，正以极快的速度往湖的更深处穿行而去，于身后激起了一连串的水流。 它的个子虽小，却根本不去管前方有没有鱼群，或者说是别的什么大型生物，一路横冲直撞，颇有种横行霸道之意。 被冲散的鱼群骚乱一阵过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重新聚集起来，而那些体型庞大的生物见它过来，也都默不做声地退到一旁让开了条道。 于是，小龟一路上近乎畅通无阻，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这片湖的最深处。 奇异的是，与水下别处的黑暗完全不同，由于那些扎根在这的半人多高水草散发出的彩色光芒，湖底显得一片明亮。水流从这里穿过，晃动着一连串的彩灯，让这片水中丛林的光影在一个沉睡此处的墨绿色巨石上不断摇曳。 小龟穿过草丛，在那块巨石旁停下来，伸长脖子，“呜呜”叫了两声，舞动着右前爪在巨石上狠狠敲打了几下。 石块剧烈颤抖起来，随后，一颗硕大的脑袋从巨石的前沿探出。 是一头老龟。 老龟的脑袋皱巴巴的，像极了人老后的皱纹，鼻子边还飘着两条细长的白色胡须，眼皮耷拉，没什么精神地瞥视着打扰到它休息的小龟。 “小家伙，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你不是每年就盼着这几天去观看那群人类的打闹游戏吗？” “呜呜。” 小龟游到老龟的眼前，给它看了看嘴里叼着的肉。 “和一个人类换的？”老龟嗅嗅气味，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带着调料参加考核？算了，我先尝尝。” 老龟用力一吸，肉、湖水，连带着某只小龟，一同被吸进了它的嘴巴里。片刻后，它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琢磨一会儿，又张嘴把小龟给吐了出来。 “呜，呜呜呜！” 小龟很不满地盯着老龟，它刚才可是差点就被咽下去了！ “抱歉，我还没睡太醒，”老龟装作没听见，嘴巴嚼动，细细品尝着肉的滋味，“嗯，这肉味道不错!” 见某家伙无视自己的指责，小龟气得直吐泡泡。 “嗯？”老龟的嘴巴缓缓停止了嚼动，疑惑地喃喃自语起来，“这肉上，好像......沾了点什么?” 搜查了番记忆，突然，老龟那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多出一抹异样的光彩，它扭头，急切地看向小龟:“小家伙，你是跟谁讨到这块肉的？快带我去找那个人!” 小龟迷茫眨眼。 什么情况？ 难不成，肉里有毒？ 没给它继续胡思乱想的时间，老龟一口把它给叼起来，探出尾巴四肢，用力拨动湖水，带着它向湖面上飞速游去，横冲直撞的样子跟小龟如出一辙。 第47章 许星彦:一定很值钱! 淡金色的霞光晕染上天空，刺破了云层后，在林间的晨雾中打着转，一点点地将其拂去。 天已破晓。 一个长约三米的石块上，许星彦蜷缩着身子，曲肱而枕，睡得倒也还算安详。 鸟啼虫鸣不断响于林间，却是被他所设下用作防护的“壁垒”所阻隔，没能打扰到他休息，直到...... “咳咳咳，各位同学，听得见吗？” 一道声音在他耳边炸响。 “......什么东西？!” 许星彦打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差点没直接从石块上蹦起来，坐起身，警惕地扭头向四处张望。 防护魔法基本完好，不过最外围好像遭受过些许攻击，是夜间行动的动物么...... 没等他再多做打量，那道声音便带着笑意再次响起:“不要紧张，请放轻松，我是你们的校长。” 许星彦抬手捏捏眉心，重新倒下。 虽然他猜得到这老头八成是想宣布些什么事情，但果然，大清早的被这么一下子给惊醒，怎么都会让人觉得不快......更别提他昨晚因为要做各种防护措施，睡得比平时晚了不少。 不过，最后找到的这个石块不错，清洗一遍后躺着倒是挺舒服的，唯一让人在意的就是周围草地上的痕迹，感觉这东西像是有主的。 但根据上面的落灰程度判断，就算石块有主人，估计也很久没回来过了，他就借用一晚，问题不大！ “首先，大家早上好呀！”老校长打着招呼道，“现在的时间是六点钟，再过几个小时，考核就算是进行一天了，各位感觉如何？” 许星彦打了个哈欠，阖眼。 本来感觉还算可以，但被您老大清早这么一吵，现在真是觉得糟透了...... “好了，我们说正事，”老校长的声音正经了些，“参加本次考核的同学共有68名，截止目前，还有57名同学仍处在考核当中。但请大家放心，被淘汰掉的同学除却受了些惊吓外，并无任何大碍。” 嗯，一天不到，11人被淘汰，看来这地方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要危险一些......话说，找个地方躲到最后能拿到考核第一吗？ 就在许星彦正琢磨着的时候，老校长接下来的话粉碎了这个可能性。 “对了，还要再告诉大家一件事，秘境中设有些比较有趣的布置，随着考核时间的推移，各位可能会更容易相遇，所以，不要有同学想着可以不战而胜，这些小心思你们的前辈们早就想到过哦。” 许星彦翻身侧卧，挠挠头发。 果然，考核不会留下这种空子。 这时，耳边传来的声音突然多出些许爆破声和不大清晰的叫骂声，在一句“老东西，赔我风花鸟月草”的吼叫响起后，像是有什么物体被重重地砸到了墙壁上，接着是一阵非人之物的嘶吼。 老校长给人的感觉明显一怔，他立刻加快语速，直接作结:“那么今天就说这么多，请同学们好好加油，明天同一时间，我会再来给大家宣读一下淘汰的情况。各位，明天见！” 呵呵......教授们真有活力...... 许星彦嘴角一抽，起身离开石块，整理好衣服，用水壶里的水漱了漱口、洗了把脸，然后开始将布置的防护魔法一一解除。 这个，防气息外露；这个，防魔法攻击；这个，防窥视；这个，防物理击打；这个......这什么玩意儿？!(owo?) 看着眼前那个白色巨物，许星彦下意识朝后跳了几步，感觉胸口有点发闷。 他面前盘着条体型巨大的白蛇。 结合之前看到的痕迹，这家伙很可能就是那石块的主人，而且，确认过眼神，是一口能吞下几个他那种...... 真的是没法说，明明那么久都没回来，他只待一晚上就碰上了，通过气息判断至少也是破灵级别的奇兽，再回想起昨天留给某四个家伙的大领主......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做过什么坏事，现在遭报应了。 毕竟，考核中不可能都是这种级别的家伙，否则绝大多数的考生根本没办法反抗，起不到一点考核的作用，全凭各自运气算了。 另一边，白蛇正呆呆地盯着许星彦。 它本来是察觉到了些轻微的波动，准备再朝这边探查看看，结果眼前就突然冒出只两脚兽，把蛇给吓了一跳。 哦对，在两脚兽冒出来之后，它发现自己三号大床也出现了，经过一番思考，它现在严重怀疑三号床就是被这只两脚兽给藏起来的！ 它要兴师问罪！ 白蛇凑近了些，质问道:“嘶嘶？（本蛇的床就是被你给藏起来的吗？）” 许星彦又朝后退退，离远一些，盯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眉心直跳，本能地觉得有威胁，将魔杖竖在了胸口。 白蛇看见那根小木棍，昨天不怎么美好的经历顿时在脑海中重现，以为这又是要打蛇。 再次深刻感受到两脚兽都很讨厌之后，白蛇火冒三丈，抖动蛇信子，决定这次先下手为强！ 沙沙。 白蛇猛地甩身，粗壮的尾巴如硬鞭在草地上打过旋，狠狠砸出。 破空声呼啸着迎面袭来，许星彦眉头轻皱，小腿紧绷，腰部用力，上半身向后仰去，等尾尖略过眼前、白蛇还未来得及收回时，一阵蓝色的冰雾弥漫开来，使其动作一僵。 与此同时，许星彦脚踝扭转，足尖在地上钻出了个小土窝，快速直起身子，刚想继续反击，脸色微变，赶紧反身跃向一旁。 嘭! 地面震动，沉闷的拍击声荡响四方。 许星彦扭头望向自己先前所处位置，蛇尾正落在那里。 草叶折断，土崩石裂。 ......好险，这蛇的反应比预估的还要快了不少，应该是快要蜕变的那种破灵级奇兽，有些麻烦啊...... 许星彦拍拍衣服沾染上的灰尘，颇为轻松地笑着看向了白蛇:“我说，大蛇啊，要不放我走呗？打架什么的多累啊......” 破灵级别的奇兽虽不能言语，但能也听懂人说话，他谈谈看先，能就此罢休最好。 可白蛇真没听懂说的是什么，它正在暗暗地比较着许星彦跟昨天那只两脚兽的不同。 比昨天的那个大只，而且要灵敏得多，难不成是昨天那只的老大，是想找蛇报仇？ 想到这，白蛇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它现在挺悲愤的。 为什么啊，明明昨天是那只两脚兽先打蛇的，本蛇只是反击而已，而且也没能把她怎么样呀！ 见这蛇没什么动静，许星彦摊开手，坦然道：“你看，虽然我是借了你的床睡了一觉，但是你刚才也用尾巴袭击过我一次了，要不，就算两清了，如......” 他突然停止话头，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白蛇。 这种级别奇兽的蛇鳞，会不会很值钱？ 刚才砸那一下地面，鳞片好像都没有一点事...... 这么结实，一定值钱! 许星彦的眼睛微微放光，语气一转:“也不对，我还帮你洗干净了床，而且，你刚才也算是偷袭了我两次，所以......给我几片你身上的鳞片，咱们再就此别过！” 白蛇被许星彦看得很不舒服，这眼神让它想起了自己惦记食物的样子。 难道......他要吃掉本蛇？ 白蛇的目光不善起来。 既然这样，也正好，昨天的两脚兽逃跑了，那今天它就把这家伙给吃掉! 许星彦敏锐地察觉到白蛇神情的变化，自知先前言失，边朝后退，边继续商量道:“好啦好啦，别这么凶巴巴的，我不要你的蛇鳞了还不成......” 他忽然止住话头。 因为，眼前的大家伙已经有了动作。 白蛇将蛇颈猛地一缩，然后像是上足了劲的弹簧，“噌”地向前探出，亮出它尖锐的獠牙，同时，它盘窝着的尾巴用力拍击地面，整条蛇直接弹射而起，蹿出几米高，在半空中竟然显出来些飘浮之态。 很显然，庞大的身躯并没有成为它的累赘。带着如山的气势，白蛇迅速把头部方向调转向下，朝地上的小人扑咬而来。 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一秒，在它腾空跃起的身后，大片的尘埃才刚刚扬起。 唉，好麻烦...... 许星彦无奈地叹口气，沉默一下过后，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丝笑意，抬手，举起魔杖。 “你说啊，为什么非要动手不可呢？” 第48章 诺，来战 大地颤动。 不过，这次不再是因为白蛇。 在它的正下方，一块方正的岩柱拔地而起，趁白蛇在空中无处借力，直顶其腹部。 白蛇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凶光，心想着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直接一口咬碎它，立刻调转了攻击的方向，在空中灵活盘踞起身子，锋利的蛇牙刺入岩柱，双颚猛然一合！ 咔咔咔—— 接连不断的碎裂声响起，自白蛇咬合之处，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蛛网织成的那般蔓延开来，迅速布满柱身上下，使得岩柱不堪重负地摇摇欲坠。 “嘶......” 许星彦稍稍吸了口气，知道岩柱的坚硬程度的他此刻都有些替白蛇感到牙疼了，但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他可不打算闲着。 魔杖横劈，岩柱上流转着的土黄色光晕立刻暗淡无光，下一刻，黑色的光影附着其上，柱身随之炸裂为湮粉洒落四方。 与此同时，金红色的炽焰升腾入空，直扑白蛇尚还未闭合的嘴巴。 轰! 火焰成功命中目标，在空中掀起了滚滚的黑烟，猝不及防被炸得有点头昏脑涨的白蛇张开嘴巴，吐出夹杂着血丝的涎水和淤积的热浪，将自己周身包裹了层半透明的青光，随后在黑烟中撕开一个缺口，向下极速坠落。 嘭！ 烟尘四起。 “咳咳咳......” 许星彦被呛得咳嗽几声，连忙用手扇去口鼻前的尘埃，魔杖轻点，一道白光刺破烟尘，朝白蛇坠落的地方照过去，映出了那个新出现的向四周辐射而出的类圆形浅坑。 喂喂，这条蛇到底得有多重啊？ 盘踞在浅坑中央的白蛇自然不清楚许星彦心中的吐槽，它半立起变得灰扑扑的身子，垂下脑袋，死死地盯着自己身上那一部分皲裂开来的蛇鳞。 ......本蛇的鳞片啊啊啊！ 白蛇肉疼，心更疼，有些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了，并再度肯定了两脚兽都是灾星的观点，只要碰见了就会让蛇很倒霉。 看看，这才不到一天时间，它伤到了两次牙不说，现在就连漂亮的鳞片也受伤了。 而且，怎么能给蛇喂烫嘴的火! 白蛇凶神恶煞地朝许星彦望去，可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只两脚兽很和煦的微笑，和煦到让它觉得一阵恍惚，就好像刚才他们两个根本没打起来一样。 那它还打不打了？ 也就是在它这一愣神的功夫，十几发透彻寒意的冰箭破空而来，淹没白蛇，击中了它那部分皲裂的蛇鳞，冰花在上面连结、蔓延，而后带着碎掉的鳞片纷纷脱落。 “嘶!” 白蛇疼得仰头嘶鸣。 同时，它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两脚兽是怎么做到一边那样笑着，一边突然就偷袭蛇的？ 真是太卑鄙无耻了! 怒火舔舐着白蛇的头脑，将它的眼睛烧得愈发透亮，它还从未感到如此生气过。 一团耀眼的青光自白蛇的额心处涌现，以极快的速度笼罩了其全身上下，开始修补躯体的伤口，同一时间，一股无形的森冷气息在白蛇周围飘摇着，与它再度抬起的视线一起，朝所凝视的方向压迫而去。 那是透骨的寒意，也是慑人的杀气。 感受着体内魔力运转得迟缓了些，许星彦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几分，漆黑的眸中闪过丝淡漠的光彩。 他过去也不是什么善茬，一点点敲碎某个混蛋全身骨头、眼睁睁看着那家伙慢慢咽气的事情都干过，很确信自己绝不会被破灵级奇兽的杀气给震慑到，所以，这是某种精神方面的攻击？ 许星彦偏头侧目，避开了那血色的眼眸，果然，迟滞感消失了。 “嘁，有点意思。” 咧咧嘴巴，许星彦眼睛微眯，鼓动起体内的魔力，用魔杖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自己的大腿。 之前特训的时候，他被某只白毛团子给换着花样吊打，昨天被人偷袭后，又因为担心被人阴，外加上发觉到那头云幽焰虎的存在，最后也是选择了跑路，弄得他有点窝火。 现在，好不容易发现了个正好跟他处于同级别的家伙，不得不说，他觉得自己有点小兴奋了，毕竟，他又不是老头子，他还正年轻...... 突然想，好好打上一架...... 白蛇忽然觉得某两脚兽再度投来的视线有点危险，扎蛇，扭动了下身子，将嘴巴张成钝角状，上颚处，沾染着腥红的獠牙在一瞬间熠熠生辉，攀爬满青色的纹路。 下一秒，白蛇颈部横甩，两道气流从它口中飞出，立刻聚合为两柄相连着旋转的青色弯刃，带起割碎的草叶，于空中划出刺耳的爆鸣，以一种一往无前之势向前砍出。 风么...... 许星彦轻笑一声。 他今天想好好活动一番，那就弄点有意思的，直接以风对风试试看吧...... 想着，他抬起手，就像是正使用着一把利剑，将魔杖朝前用力一刺，面前的气压骤然降低，随后，强力的气流汇聚，掀动周遭的碎泥与草屑，化为了一个盘旋着的灰白色风盘。 风盘飞舞，带动气流旋涡拉扯住了飞来的弯刃，改变其落点，强制着让弯刃与自身相撞。 刺啦啦! 青芒肆意地扎入了那团灰白色的迷雾当中，在风盘的壁垒上留下两个扎眼的青色缺口。 见状，白蛇蠢蠢欲动，獠牙上的青色纹路开始攀爬闪烁。 然而许星彦的动作比它更快，魔杖轻轻挥舞过后，灰白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就像是从风盘当中涌现出了真正的雾气一般，灰色的物质瞬间填补上了那两个缺口，虽然依稀还能看见有两道淡青的光芒在一片灰白中不停轮转，挑出宛如金属交鸣之声，但其轮转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完全被风盘的冽冽之风彻底剿灭、吞噬。 也就是在这一刻，风盘似乎高涨了些，风浪影响之处也大了几分，如同气焰滔天的魔兽，激荡着狂风利刃，朝眼前的白蛇压轧过去。 感受着气浪的猛烈程度，白蛇表示自己有点慌神了，它似乎是碰到了个难缠的硬茬子...... 但是，输蛇不输阵，做蛇不屈服! 两团有如实质的凶光自白蛇的眼睛里吐露而出，穿过风盘落向了施法的许星彦，让他神情恍惚了一瞬，而袭来的风盘也略微停滞片刻。 而白蛇所要的，就是这点时间！ 青光从它的嘴巴里溢射飞出，挥洒满天，凝结成了数十上百道风刃，悬于空中，然后，如急雨而落! 看着吧，它要把这吓蛇的东西给砍碎！ 即使在怒号般的风声中，它的嘶鸣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但白蛇没注意到不远处许星彦轻轻翘起的嘴角。 抬手，一个虚幻的圆环横立在了他的面前，随着手中抖动魔杖的频率逐渐加快，密密麻麻的花纹开始从圆环的四周朝中心蔓延，将奇异花纹编织成了一个瑰丽的棱形，而在棱形的正中央，正是某根魔杖的杖尖。 轰! 宛如火山的喷发，一道耀眼的光束穿透魔法阵，直奔向了风盘，其所散发的魔力波动像是将周围的草坪给直接连根拔起般，强烈的反冲力也使得许星彦不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在光束接触到风盘的那一瞬，灰白色的气流顿时席卷了方圆数十米的一切，无数的符文在风盘之壁上跃动，使风盘的体型再度膨胀，旋转速度也更是快了接近一倍。 叮叮当当。 清脆的碰撞声不断奏响，然而这一次，那团灰白色却是直接将那些汹涌落下的弯刃弹射开得四散纷飞。 咻! 被弹开的弯刃哀鸣着跌落向四周，在草地斩出了一道道深邃的沟壑。 面对着碾来的巨大威胁，白蛇打个哆嗦，有点怂了。 虽然输蛇不输阵，但好蛇也是懂得不吃眼前亏的...... 它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给交代在这了...... 这么想着，白蛇挪动身子，准备逃跑。 但来不及了。 风盘已经叼住了它的尾巴，就像是拎起来什么小东西似的，猛地一甩，任由它不断挣扎，将它高高抛起后直接拖入了那团灰白之中。 青光转眼间布满白蛇的全身，然而依旧阻挡不了风盘的侵蚀，防御并没能起到什么大的作用，很快，它的身上便已经被留下了数十道小口子。 “嘶嘶......（好、好疼，晕死蛇了......）” 白蛇晕晕乎乎地瞥向周围，看着那灰白色的壁垒已经被染成了嫣红，如同一朵绽放着的凋零之花，绚丽且妖艳，流淌着无比危险的气息，心中顿感一片悲哀。 这样下去，蛇要完蛋的，该怎么办？ 要用那一招吗？好疼的...... 算了，蛇命最重要！ 白蛇用力晃了晃脑袋，下定决心，猛地将嘴巴一闭，两颗尖锐的獠牙扎入下颚，溅起的血珠从嘴里滚出，却没有落地，反而是融入了它的身躯。 遍布身躯的青光随即大作，短暂压下了风盘的底色，当光芒再次变淡时，青光却已经足可以抵挡住旋风的绞杀，纵使间歇性的会有那么一两道风刃穿透防御，也只能在蛇鳞上留下几道近不可见的划痕，没一会儿便恢复了原状。 虽说嘴巴里传来的剧痛让白蛇不断地蜷缩、舒展，但它还是将痛苦中掺杂着些许得意的目光投向了许星彦。 硬的打不过，那它就比消耗，两脚兽个子那么小，肯定比不过它！蛇真聪明！ 许星彦皱了皱眉。 半只脚成为大领主的奇兽他也跟着灵依见过，但并没有像这白蛇那么能抗啊......蛇类奇兽中，有什么魔抗特别高的么，还是说，这家伙和龙有点关系？ 照他估计，照这样下去，虽然依旧可以做到击败白蛇，但得花费上不少的时间，不能就这么耗下去了。 念及此，白蛇的视野盲区中，一粒淡绿色的光点悄悄撒入地面。 ......开始吧。 许星彦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随之，就仿佛再也维持不住一般，困住白蛇的风盘消失不见。 看来两脚兽没什么耐力啊! 白蛇大喜过望，趁着落地溅起的烟尘还遮挡着许星彦的视线时，它以极快的速度瞬间弹射而起，扑向那只脸色难看且毫无防备的两脚兽。 “嘶嘶，嘶！（两脚兽，你完啦！本蛇就知道，本蛇会赢的!）” 然而，就在它扑出去的那一刻，许星彦突然朝着它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是要向本蛇求饶吗？那本蛇饶不饶过他......诶？什么东西？! 白蛇一惊，几条粗壮的藤蔓忽然从它的下方缠绕过来，它打得本来就是突袭的算盘，完全没留什么余力，再一愣神，直接被绑了个结实。 “嘶，嘶嘶！（卑鄙的两脚兽，放开我！）”白蛇奋力扭动，挣扎，但却无济于事，许星彦也压根没准备搭理它，他正按着一些规律在草坪上行走着。 几分钟后，他将自己的指尖咬破，挤出一滴鲜血，滴落在地。 紫光灿烂，雷鸣电闪。 一丝丝不安分的弧光自地面上刻画的魔法阵中跃起，然后缠绕在了他的魔杖之上。 那里，萦绕着的满是毁灭的气焰。 随着许星彦缓慢地将魔杖抬起，一柄紫色的长矛，也开始在空中逐渐成型。 蓝色的纹，绚丽的身，锐利的尖，这根极具力量感的长矛宛如擎天的巨柱，仿佛那由无数拧在一起的紫电所结成的天罚。 轰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天际，璀璨的长矛也终于成型。 许星彦的脸色发白，这魔法只是勉强用出来的，对他的负荷着实有些大了。 不过，能一击定胜负就行！ 他轻声低语:“荡涤·罚·苍雷。” 魔杖落下，而那紫色的天雷也要将空间撕裂一般，扎入了那片藤蔓林立之地。 白蛇眼神呆滞地看着那根长矛。 蛇妈妈啊，要、要死蛇啦...... 又是无数血珠涌出，青光再次裹住了它的躯体，不过这次，那双红色的眼睛浑浊了许多，白蛇脑袋耷拉，虚弱不堪地趴在那。 当！ 金铁交鸣之音荡响，强大的气浪将周围的草叶压得倒卷。 矛与盾相接了。 耀眼的光爆射开来，地上仿佛生出了一颗小太阳。 咔嚓。 许星彦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如同蛋壳破碎般的动静，他知道，盾破了。 默数了几个数后，他突然将手腕一翻，那道直插地面的神雷便逆飞向了天空，爆裂开来。 待到光芒散尽，他看向地面，在那里，正瘫倒着条焦黑的蛇。 第49章 白蛇，再起不能! “应该......没死吧？” 许星彦看着那条蛇，不大确定自言自语着靠近了几步，最后那一下，他是大致估算好后留了点手的，至于为什么...... 并非因为想着先占用了白蛇的床而自觉理亏之类的，他的道德水平大概还没有到那么高。 只是他发现这白蛇冲过来被捆住的前一瞬间收敛了些气息，像是要停手，感觉挺蠢......纯的，没准可以利用一下，骗过来当个打手。 只不过...... 这条已经全身焦黑且冒着灰烟、一动不动的大长虫，它还活着么...... 还活着的......吧？ 许星彦在白蛇的面前俯身，顿了顿，用魔杖戳向了它的脸。 白蛇抽搐一下。 嗯，还好，看样子只是昏过去了。 许星彦点点头，满意于自己对魔法威力的把控能力，抬手，一道清凉的水流从杖尖涌出，浇在了它的脑袋上。 片刻后，白蛇的眼睛中重新出现了焦距，望着从泥里翻出的草叶，庆幸地抖抖蛇信子，晕乎乎呻吟起来:“嘶嘶......（本蛇这是捡回来了一条命么......）” 接着，它就看见了自己身旁有一只正朝这边笑得和煦的两脚兽。 白蛇:“∑(??д??lll)” 它觉得自己现在见不得两脚兽笑，笑着笑着蛇就要没了的。 所以，它跑！ 条件反射般，白蛇脑袋抬起来一些，身体开始蠕动，想要快点远离这个可怕的家伙。 duang! 一个拳头在白蛇的视野里迅速扩大，精准命中了它的前额，砸得它好像看见了一圈星星在脑袋边上转悠。 它，再起不能！ 呜呜......两脚兽太可恶了，准备吃蛇把之前还要特地羞辱蛇一番...... 白蛇自认为自己是条骄傲的、光荣的、无所畏惧的蛇，它受不了这个，于是...... “嘶嘶.......（别杀蛇，本蛇的床送给你了......）” 蛇没怂，这叫做审时度势。 可惜，许星彦听不懂。 “这脑袋可真硬。” 他朝有些发红的拳头上吹口气，看了眼不知在嘶嘶说着什么的白蛇，沉吟一阵，然后，伸爪。 “呵呵，这不就老实了，”许星彦笑呵呵地说着，像是拍球一样拍打着白蛇的大脑袋，“都说让我直接离开就行了，你不听，不听话的孩子可是要挨打的。” “嘶嘶......（随你拍吧......）” 白蛇自暴自弃地放弃了作为一条蛇的尊严，反正也没力气去挣扎，那就干脆不管了，只要别杀蛇就成。 不过看这样子，两脚兽好像也不像是要吃蛇来着...... 难道弄错了？ 那本蛇之前打得那么卖力做什么？ 白蛇的心情逐渐复杂，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一会儿，眼前又是一黑，再度昏了过去。 见它又没了反应，许星彦觉得没趣儿，直起身，张望一圈四周，胸口忽然有点发闷。 他错了，他不该用雷元素的魔法攻击的，看看一地散落的蛇鳞，碎了，都碎了，再也卖不掉一片了！ “太浪费......嗯，什么东西？” 许星彦发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 嗯，是一块肉。 准确的说，是一块半只脚成为大统领的蛇类奇兽身上掉下来的肉...... 值钱，能卖钱，能卖不少钱。 许星彦目光幽幽，侧目瞥了一眼地上的白蛇，不，那不是条普通的蛇，那是一大块的金疙瘩...... 他，动不动手？ 处在昏迷当中的白蛇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股恶寒，猛地哆嗦一下，身体微微蜷缩。 许星彦清醒过来。 不，附近应该还有不少刚才劈下来的肉，他先捡着，至于这条蛇......再说！ 他翻转手腕，杖尖低垂，地面上，几条细长的藤蔓破土而出，折断后于空中相互交错，自主编织成网、成袋。 许星彦用水清洗一番这袋子后，伸手拉扯两下，不错，容量大，韧性好，用来装战利品再适合不过了。 那么，开工！ —————— 另一边，一个不大浅水湖。 金色的光点在湖面上不安分跃动，晃得周围芦苇不时低头，轻点水花，荡起一阵涟漪波澜，等又被些许微风扰过时，便发出如婴儿呜咽般的响动。 除却时而出入芦苇荡中水鸟的振翅与低鸣，这里再无别的任何动静。 忽然，一个皱巴巴的长条形脑袋从水下探出，连接着湖面上漂着荡着的两根长须。 “哗啦”的破水声响起，水下逐渐清晰的阴影终于浮出水面，显露出身形——那是只庞大的老龟，值得一提的是，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只和它长得很是相似的小个的。 老龟张嘴，猛地朝前啐了一口，那小龟便打着旋儿在湖面上一跳一跳地飞出去了十几米远，看这情况，如果让这老龟去玩打水漂，肯定是个中的好手。 “是这里吗？” 老龟有些闷闷的声音响起。 飞出去的小龟很是不满于某个家伙先前的举动，哼哼唧唧的，并不太想理会老龟，但等它看清老龟逐渐不善的眼神后，心里立刻发慌，赶紧向四周一个劲地张望了起来。 可越是张望，它就越是心虚。 貌似，好像，也许，之前那地没有芦苇荡？ 应该是片草地来着？ “呜，呜呜。（那个，好像带错了。）” 小龟讪讪把身子潜在水下，只露出半个脑袋，嘴里吐着泡泡说道。 “什么？你带错路了？你这个不靠谱的龟孙子！” 老龟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 “呜呜......（我本来就是龟......）” 小龟弱弱地反驳一句后，被老龟横了一眼，把脑袋缩到壳里，不吭声了。 再说下去的话，它觉得自己要挨揍...... “我不管，你一定帮我找到那个人类，要不然，你就一个月都别想吃饭了!光长个子不长脑，连个路都带不好!” 可是，即便这样，个子也还是比你小多了，那你又算是什么嘛...... 小龟默默吐槽一句，但还是乖乖游回了老龟身边，老老实实地等待着重新被叼在嘴里后，只露出个脑袋用来看路找人。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孙子呢？做孙子的还是老实点吧...... 第50章 白色系的天赋都很好? 好香啊，什么东西这么香...... 白蛇露在外面的蛇信子轻抖，在一股让蛇垂涎三尺的香味的刺激下，它的眼睛里总算又有了光。 是那只讨厌的两脚兽？ 他在吃什么肉，怎么那么香呐...... 白蛇咂吧了下嘴巴，有点馋，感觉已经快要饿坏了。 “哟，你醒了？” 一直注意着情况的许星彦立刻发现了白蛇的动静，含糊不清地朝它打个招呼。 接着，许星彦拿起一旁的水壶灌了一大口水，吞下嘴里的肉，有些好奇道:“大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白蛇的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晕，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蓝色光源，由不得不让人心生好奇。 许星彦都有些怀疑这蛇是被雷给腌入味了，咳，开玩笑的。 白蛇没做理会，尚还没有察觉自己身上异样的它，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紧盯着烤肉流口水。 直到有人拍了一下它的脑袋。 “喂，醒着的么？” 许星彦收回手，嘴里咕哝着:“这蛇不会被劈傻了吧？” 你才傻！ 白蛇刚想回击，身子一僵，反应过来。 它怎么能听懂两脚兽说的什么了？害病了？ 略带狐疑地低了低头，白蛇终于发现了它现在的样子——散发着蓝光的躯体上，四处交错、残缺混乱的纹理随着呼吸忽明忽暗地闪烁，并同时向着慢慢延伸、连结，构成新的、更大更完善些的纹理。 完了完了...... 白蛇心中顿感绝望，差点没又昏过去。 世上岂有蓝蛇之理？！ 它，长残了！ 白蛇身子侧歪，想靠打滚来发泄一下自己那满腔的悲痛，但却又感到一阵无力，蔫巴巴地又瘫了回去。 什么情况，是不是两脚兽对蛇做了什么吗......但，似乎有点舒服，想睡觉了......呃，本蛇应该还没有到冬眠的时间吧...... 即便胡思乱想着，但白蛇的思维仍在逐渐变慢，它懒懒散散摆动了两下尾巴，感觉浑身都酥酥麻麻的，又有一点点痒，有些像是泡在流啊流的河水里...... 看着白蛇这昏昏欲睡的舒服模样，许星彦暗自摇头，他觉得这家伙糊涂得很，一点都不清楚自己身上是些个什么状况。不过，他倒是有了个猜测——这条蛇可能是要进阶了。 思索片刻，许星彦又咬下一大口肉，嚼了两下后，摸向放在手边的魔杖，挥洒出一片又一片的光芒。 既然已经决定放白蛇一次，他也没打算改变主意动手，但总归是要防着些的，先做点准备，万一这家伙进阶成大领主后突然翻脸，他也好直接给撂倒...... 等许星彦布置完成，白蛇身上的那些纹理终于彻底相连，闪烁不定的蓝光也在一瞬间变得极为耀眼，将周遭的一切都浸染为相同的颜色。 许星彦眼眸低垂，等过了几秒，又抬起眼睛朝白蛇的方向看去，愣了愣神。 白蛇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蓝色巨蛋，蛋约摸三米来高，而且还在按着呼吸的节奏慢慢收缩。 蛋壳上并没有那些奇怪的纹理，先前的光芒也完全内敛，但从旁边的草叶可以看出，它的周围有微弱的气流盘旋。 许星彦垂头扶下巴，静静思忖着。 根据书中介绍，奇兽进阶时由于担心会招惹到危险，一般都比较内敛，除非是等阶足够高、或者天生就是巨龙之类的那种，因为本就强大，所以无所不惧，动静怎么大怎么来。 至于这蛇...... 许星彦规整起脑海中奇兽相关的知识。 通体白鳞，眼睛血红，拥有风元素魔法和精神力方面的天赋，体型庞大，力量强，防御力相比同级极强...... 一种又一种的蛇类奇兽在他脑中闪过，却又随后消失，这些奇兽都或多或少地有几项特征明显不符。 所未知的种类？实际上还未灭绝的古代种？还是说...... 咔嚓。 一声轻微的响动拉回了许星彦的思绪，他抬头望去，那枚已经缩成不到半米高的蛋的顶部出现了纷乱的黑色线条，并开始以极速向周围蔓延，蔓延而至的地方，其蓝色也被白色给占据。 随后，是一连串的碎裂声。 貌似有什么东西哼唧了两下，布满裂痕的蛋壳便彻底碎开，化作如繁星般的点点光粒，飘逸着消散无踪。 某白蛇缓缓落地。 它的身上长出了新的蛇鳞，不复以前层次分明状的尖锐，反而变得光滑圆润，就像是一枚枚精细打磨后的白玉那样，要好看了许多。 但，如果去仔细查看它额心处的那枚蛇鳞的话，就会发现那里相较于其他地方多出了一丝浅浅的蓝色。 白蛇那两颗血红眼睛的颜色也淡了不少，泛着光，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就像是两枚镶嵌在那的红宝石。 除此之外嘛...... “怎么只有我小半条胳膊那么长了？” 许星彦走上前，把还处在迷茫状态中的白蛇拎起来，准备仔细打量。 “放开我，讨厌的两脚兽!” 某道婴幼儿那般软糯的声音如是说道。 许星彦:“......” 他恍惚一瞬，用见了鬼的目光盯着白蛇:“刚才是你在说话？” “当然是本蛇!” 白蛇的嘴巴一张一合，依旧是那种婴幼儿的声音，它有些不自在地扭动了下身子:“快把本蛇放下来，否则就咬两脚兽了！” 许星彦松开手，把白蛇丢到地上。 白蛇这会儿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有点膨胀、有点得意地抬起脑袋，刚想表示一下自己不会再怕两脚兽了，又忽地打了个哆嗦。 它看见两脚兽正在笑......恐怖! “噗......”许星彦有些忍俊不禁，“你怎么，不，你的声音怎么是这样啊？” “声音？本蛇的声音怎么了吗？我觉得比以前好听呀？”白蛇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没什么，是比以前好听，”许星彦忍住笑意，“麻烦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不会是母蛇吧？” “......你是在羞辱蛇吗？！”白蛇说着，声音逐渐放大，火冒三丈一般，“本蛇可是公的，公的!” “这样么，”许星彦换了个问题，“那你多大了？” “啊？啊......本蛇、本蛇，啊对，本蛇今年已经150岁了!怎么样，很厉害吧？” “说实话。” 许星彦微微笑着，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家伙刚才说话不老实。 “啊哈哈......” 白蛇讪笑，它发现自己挺丢蛇的，居然还会害怕这只两脚兽，尤其是他笑的时候...... 它老老实实、但又扭扭捏捏地答道:“本蛇......今年还，不到三岁......” 闻言，许星彦抬头望天，表示自己不想和蛇说话，并开始思考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白色的蛇是天才，他家里的那只白毛团子更是天才中的天才，难道说，白色系的家伙天赋都很好？那他要不要把自己的头发给弄成白色？ 就在许星彦琢磨着灵依看见他一头白发会是什么反应的时候，白蛇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它怎么感觉，无论什么东西都比以前大了好多？ 等等，不对！ “本蛇、本蛇怎么变小了啊？!” 第51章 狂蛇日记 许星彦诧异低头，看向白蛇。 这家伙，居然刚反应过来，这么蠢的吗？ 他迟疑一下，语气平静道：“应该是你的进阶所带来的影响。” “进阶，本蛇进阶了么......”白蛇疑惑重复一遍，嘴里咕咕哝哝的，“那本蛇现在应该很强的吧......” 它刻意让某两脚兽刚好听见了这句话，然抬头，有些不怀好意地瞄过去。 “呵呵，你可以再试试。” 漫不经心一般，微微笑着的许星彦将魔杖拿在手里把玩起来，落向白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 白蛇顿感一阵恶寒，想着既然两脚兽应该并不是要吃蛇，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 “那个，两脚兽，你能不能不要笑啊？” 许星彦明显一愣，下意识收敛了笑意。 这......他笑得很难看么？ 不，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他认为自己的颜值还是蛮能打的...... 打断思索，许星彦疑惑问道:“为什么？” 白蛇缩缩脖子:“本蛇觉得，你笑起来准没有好事，蛇会倒霉的......” 许星彦:“......” 很好，他现在感觉魔力无比的充沛且蠢蠢欲动，正在思考该怎么动手锤蛇。 白蛇忽然觉得似乎有点冷，瞥见某两脚兽捉摸不定的神情，脑子快速运转，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进行话题转移:“......为什么本蛇这次进阶会变小啊？本蛇记得上一次进阶时，自己可是变得很大很大的。” 闻言，许星彦思路一歪，脑子里冒出了某只气鼓鼓为自己争辩着的白毛团子，脸色略显古怪，干咳一声:“咳，这你就不懂了吧？告诉你一个道理——浓缩的才是精华。” “哦，这样么，”白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扫视许星彦一眼，若有所思道，“那按照这个说法，像你这样的大家伙就是被稀释过的次品？” “......呵呵，”许星彦嘴角一抽，半月眼盯，抬腿，一脚把某条蠢蛇踢了出去，“那我再告诉你一个道理——说话之前最好先过一遍脑子！” 等白蛇慢吞吞地又爬回来后，许星彦回想起之前的某些状况，怀疑道:“你没进阶之前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 白蛇一惊，鬼鬼祟祟地瞄许星彦。 感觉，如果说听不懂，好像会很丢面子...... “......胡说，本蛇听得懂！” 呵呵，欲盖弥彰...... 许星彦翻了个白眼。 不过，按道理讲，奇兽破灵之后就应该听得懂人话才对啊，难不成是其身上有什么问题，像是先天有缺之类的？那么说好像也不对，毕竟这家伙成大领主后，就能正常地口吐人言了，虽然声音非常像小孩子...... 真是奇也怪哉，也不知道白毛团子能不能从这蛇掉下来的肉上面研究出来点特别的东西么...... “大蛇，你学会人话时产生过什么异样的感受吗？”许星彦问道。 “人话，是我们现在说的这种两脚兽的话吗？”白蛇困惑地看向许星彦，见他表示肯定，摇摇脑袋，“完全没有啊。” 两、两脚兽？ 某两脚兽捏捏眉心，教道:“不是两脚兽，是人，人类。” “人、人，”白蛇重复两遍，一挑尾巴尖，决定摆烂不改口，“还是两脚兽说着让蛇舒服！” 许星彦一头黑线。 算了，想想学院里某只喜欢叫人类恐怖直立猿的猫，他不和这蛇一般见识！ 没再管白蛇，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烤肉，再度张嘴咬下一口，嗯，还温热，能吃。 于是，许星彦就发觉到自己身上多出了丝带着窥探意味的目光，偏脑袋，盯住那条正眼巴巴朝这边瞅着的白蛇。 没等他开口，某条蛇就恶蛇先告状了:“你看本蛇做什么？” 许星彦有些无语：“谁看你了，是我发现你在看我。” “本蛇可没看你，我是在看那块肉，”白蛇咽了咽口水，“我说，人......算了！我说两脚兽，你这块肉能不能给本蛇也尝尝啊？” 懒得在意白蛇对自己的称呼，但许星彦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一下就变得极度古怪起来，试探道:“你确定？” “确定确定!” 白蛇用力点头。 “好吧。” 犹豫一下，许星彦直接把整块肉全都丢给了白蛇，毕竟，听着这家伙现在的声音，再想想吃的是什么肉，就，突然很难下得去口...... 咳，他绝对未曾抱有看笑话的心态，噗...... 白蛇很显然没有察觉到许星彦的“险恶用心”，只觉得这只两脚兽很大方，是只好两脚兽，那蛇就决定既往不咎了！ 它喜滋滋地叼住肉块，开始品尝。 嗯，超美味！(￣▽￣) 边继续慢慢吃着，白蛇边开口道:“两脚兽，你也有那什么金光的保护吗？” “......你从哪知道金光的存在的？” 白蛇沉醉于肉的美味当中，此刻有些心不在焉：“噢......哦，对了......本蛇昨天去咬另一只两脚兽的时候被一道金光给挡住，然后那只两脚兽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讲到这，它很不高兴地做了补充：“那金光可硬了，都快把蛇的牙齿给硌掉了。” “这样啊......” 许星彦瞥了白蛇一眼，原来那被淘汰的十一个家伙里，有一位就是拜这条蛇所赐。 干得挺好。 他提醒道:“我也有金光保护，所以，你可不要起什么歪心思。” “本蛇也没那个本事嘛......”白蛇小声嘟囔着，吞下最后一口肉，“就算有，你都放过本蛇一次了，本蛇肯定不会再攻击你的。” 说完，它回味地咂了下嘴巴：“这是什么肉？” “库......咳咳，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了，本蛇自己以后也要捕获这种肉!”白蛇开心道。 本来想笑的许星彦忽然有些心虚，主要是这蛇的声音现在太容易让人产生负罪感了，他沉默，回避开白蛇的目光，半晌，尽量以最快的语速说道:“这是你身上的肉。” 不过白蛇还是听清楚了。 于是，空气安静了下来。 白蛇僵在原地，像是连呼吸都静止了似的，然后......蛇暴起! 早有准备的许星彦用魔杖指了一下地面，几张半透明的白色薄膜凭空出现，拦住某家伙，随后合并成为一个狭小空间，把它给困在了里面。 白蛇大声嚷嚷:“快放本蛇出去，你这只可恶的两脚兽!” 许星彦没理它，默默躺倒闭上眼睛 他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那就等这蛇闹腾累了再放它出来吧...... “两脚兽，本蛇跟你拼了!” 被困住的某白蛇的声音悲愤欲绝。 第52章 许星彦:人是剧毒的 “老实了？” “嗯......” “不耍花招？” “本蛇......说到做到!” “那行吧。” 许星彦起身，慢悠悠走近，魔杖轻点那困住白蛇的光幕，伸手拎出由于挣扎而把自己打结、缠成一团的某蛇，笑呵呵地揶揄道:“你也真是个人......蛇才，把自己给弄成这样子，能靠自己挣开吗？” 白蛇使劲扭动躯体，蛇脸呆滞，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眼前的两脚兽，委屈巴巴道:“不能......” “啧。” 许星彦摇头咂舌，想笑，这蛇真是蠢得让人没法说，想了想，原地盘坐下来，把白蛇提到眼前，开始观察这结该从什么地方解开。 “两脚兽......” “嗯？” “你尽量解开得快一点，本蛇勒得慌。” 许星彦丝毫没有表现出同情:“呵呵，谁让你非要乱动，想着来咬我，才把自己系成了这样。” “还不是因为你吃了本蛇的肉!” 提起这事，白蛇语气又悲愤起来，控诉道:“更过分的是，你还让我吃了一块!我咬你一口怎么了？!” “你咬我一口我会很疼的。”许星彦理所当然地平静回复。 “你!”白蛇气得直咬牙，“你这个可恶的、招蛇恨的两脚兽!” “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可恶的某两脚兽停下手上的动作，笑容温和地盯着白蛇看。 “......没什么。” 白蛇不吭声了。 蛇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唉，蛇生艰难...... 阳光垂洒的金色光影在沉默中慢移，落在了许星彦额前，他皱皱眉，觉得有些晃眼，朝一旁挪了几步，躲在树荫下方。看了眼被碾过去的草叶蔫蔫地抬起脑袋，他想起来件事，打破沉默问道:“大蛇，你这次进阶除了体型改变以及能通人语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变化吗？” 白蛇刚才很明显是在走神，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许星彦是在和它说些什么，抖抖蛇信子，不确定道“应该变得更能打了？这个算吗？” “算，另外，都进阶了我肯定知道你更能打了，这不是废话么......”许星彦眼睛都没抬，活动手指，继续解着那复杂的结，“关键是，具体表现在哪里？” “让本蛇想想......力气更大，速度变快，可以调动更多的风元素，恐吓的能力好像也强了些......”白蛇一一列举着变化，忽然顿了一下，迟疑道，“还有，本蛇现在貌似学会了使用雷元素......轻、轻点，本蛇喘不上气了!” “......抱歉。” 许星彦松了点手上的力气，随口道个歉，刚才他有些吃惊，手一抖，力度没把控好，似乎又把结给系紧了好几分，咳，这个就不跟某条蛇说了...... 不过，没听说过奇兽进阶后会多出新的元素天赋啊...... 这家伙，是个什么玩意儿？ 许星彦神色有些诡异地看着被勒得直吐蛇信子的白蛇，努力压下了想把给它剥开看看的冲动。 可惜，他家师父没这种奇怪的天赋，否则也就不会想着通过各种乱七八糟的魔药来学习土元素魔法了。 念及此，许星彦想起之前某团子乱喝魔药把她自己放倒了几近一整个星期的事情，脸色一黑，拽着白蛇用力一扯—— 结解开了。 白蛇顿感身子轻松，猛地蹿出去落在草地上舒展了两下躯体，然后回头:“那本蛇现在就离开了，当然，为了感谢你放过蛇一次，两脚兽，本蛇的三号床就送给你了。” “......别急，再等等，另外，我才不要你那床。” “那你要些什么？” 白蛇有些发懵，两脚兽既不是要吃蛇也不是要床，看起来更不像是为昨天那只两脚兽报仇的，那它之前挨得那顿打......咳，是打的那一架岂不是很冤枉？ “问你一个问题，之前那块肉好吃吗？” “好吃呀!” 白蛇下意识回答，突然反应过来，恼火道:“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 “不是放心，我可不想再打架，很麻烦的。”许星彦双手虚压，心平气和道。 “那你就不要再提这事了呀......” 白蛇认为，自己吃自己身上的肉这种事情简直是蛇生的一大污点，就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好了! 许星彦没有理会，自顾自道:“有那种味道，可不单是肉的原因......” 白蛇不乐意了，打断道:“你是在说本蛇的肉不好吗？” 许星彦:“......？” 不是，这蠢蛇在这一点上较真做什么？ 难道还要给它颁发一个最佳好蛇肉奖？ 脑子里想什么呢？！ 许星彦一言难尽地盯着白蛇，白蛇也终于发现刚才纠结的地方不太对，有些僵硬地重新让出话头:“......本蛇什么都没有说，两脚兽，你继续吧!” 花了些时间理清思绪，许星彦试图继续忽悠打手，蛊惑道:“......对了，我是想说，那肉之所以美味，是因为特殊的烹饪方式，以及一些特别的调料。所以，你想不想再尝一尝？” “想呀想呀!” 白蛇先是点脑袋，又忽然警惕起来:“不会又是烤蛇肉吧？” 它瞄了一眼许星彦旁边的袋子，感觉浑身都不舒服，那里面装的可都是它的肉啊...... 蛇牙又痒了，想咬两脚兽的那种。 “当然不是，”许星彦摇摇头，“放心，其他肉也一样，经过我手后同样会变好吃。” “那，两脚兽肉可以吗？” 许星彦一扬眉毛。 听听，什么叫用最天真的声音说出最凶残的话！ “我觉得你可以再认真考虑一下。” “......算了，当本蛇没说过。” 看白蛇这个样子，许星彦沉吟片刻，以一种神秘的口吻道：“大蛇，看在我们不打不相识的份上，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事？”白蛇仰起头。 “人是有剧毒的。”许星彦煞有其事地正色道。 “有毒呀？!” 白蛇惊得嘴巴张得很大。 两脚兽们难道这么凶残，为了不被吃，居然往自己身上投毒？！ 真是可怕的种族...... 白蛇彻底打消尝一尝两脚兽肉的味道的念头，开始庆幸起幸好两脚兽有金光保护，否则昨天它就成一条死蛇了。 见吓到了它，许星彦满意点头，终于步入正题：“所以，如果你想再尝到那种味道，我可以满足，只不过，相对应的，你要帮助我做一些事情。” “做什么事？” “先等等，我先向你说明一下情况。我是一名魔法学院的学生，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要和其他人参加一项考核，”许星彦抬手制止想插嘴的某蛇，“具体什么是学院、学生以及考核，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以后有机会再细说。” 白蛇瘪瘪嘴巴。 “考核比的就是谁可以在这里呆的时间更久。至于你所看到的金光，就是学生们在碰到生命危险时所触发的保护魔法，当然，触发这个魔法也就意味着被淘汰了。” 两脚兽们可真麻烦...... 白蛇不大明白考核什么的原因，晃晃脑袋思考了一会道:“难道说，你是想让本蛇帮助你淘汰掉其他人。” “不，大多数情况下，我只需要你吓唬别人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来。” “......吓唬其他两脚兽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许星彦卖了个关子。 “那......本蛇要吃什么肉你就做什么肉。”白蛇提出条件，很明显地答应了这事。 许星彦嘴边勾起一个弧度:“可以，前提是我能弄到的肉。所以，成交？” “成交!” 白蛇爽快道，接着...... “那个，两脚兽，能不能先让本蛇再吃一顿啊？我们去捕猎吧？” “......一边去!” “哦......” 第53章 番外——与此同时，白毛团子的日常(上) 就在某两脚兽成功拉拢白蛇入伙的同一时间。 法师塔，灵依的卧室。 床上，某只白毛团子蜷缩身体，小嘴微嘟，躲在厚厚的被褥里，一头白发随意披散开，梳理着从未拉紧的窗帘间洒入的阳光，白里透红的拳头从被窝里伸出小部分，抓住被子边缘，攥得死死的。 看样子，她睡得倒是香甜。 不过，此刻却早已日上三竿。 咕咕咕～ 一阵怪异的响动从被子中传来。 灵依嘤咛一声，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她把一条胳膊伸出被筒，但力气好像还没来得及“醒”，胳膊便又无力地垂到脸颊上，她也就顺势而为，捂住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慢坐起身。 灵依还没完全睡醒，用拳头擦去眼角的晶莹后，眼睛半眯，拉好歪斜的肩带，然后把被子一掀，爬到床边缘，两只嫩白的小脚丫在离地面几公分的位置来回晃悠，试探地找寻着可供穿入的拖鞋。 当碰到鞋面时，她两脚的四个脚趾皆是用力，轻轻将其夹住，将鞋子拖过来后，直接把小脚往里一撒，便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往卧室门口走去。 伸手推开卧室门，灵依斜着身子从门后探出了一颗脑袋，轻扶门把手，脑袋倚住门框嚷嚷起来:“徒儿，我饿了～今天早上吃什么，我想吃土豆可以么......” 她的声音依旧软萌，不过似乎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略带上了一丝慵懒和沙哑，显得更像是在撒娇一般。 灵依懒洋洋地站在那等待回复。 但自然是无人应答的。 半晌，她清醒了一点，小声嘟囔道:“对哦，他不在家的......” 灵依缩回脑袋，抬手，“砰”地把门给重新关上，晃晃悠悠地转过身走几步，然后张开双臂往床上一趴，把脸深深埋进被子里，踢脚，鞋子一丢，两节小腿悬在空中，胡乱地一下一下往上蹬着。 “啊啊啊，好烦呐～” 因为脸埋在被中，她的抱怨声显得有些沉闷，片刻后，她抬脸，握住拳头发泄似地砸起了，虽然她也不大明白自己在发泄点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好烦。 思考无果的灵依决定把心烦这口锅扣在肚子饿了的头上，可光捶被子也不能管饱，虽然心中的烦闷消散了些，但她还是好饿...... 灵依红润着脸，停下了这后知后觉有些幼稚的举动，空荡荡的肚子迫使她又从床上爬起来走向了衣柜，三下两下地穿着的睡衣脱下扔到床上，换上提前找好的衣服。 来到落地镜前，灵依甩甩脑袋，乱糟糟的长发立刻变得柔顺服帖，乖乖披在了脑后，除却那根仍旧坚挺的呆毛。 有些臭美地摆动衣裙、打量了一番镜中的自己后，她点点头，露出浅浅的微笑。 嗯，今天也是满分! 随后立正，转身，“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 一番洗漱过后，灵依站在餐桌旁，抬头呆呆看着墙壁上摆钟的钟摆，思索起该怎么解决今日份的早餐。 不想去外面吃，有点想，嗯，进厨房...... 要是学会了做饭，等徒儿回来，就可以做上满满一桌，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灵依眼眸闪烁，愈发心动，脑海中已经出现许星彦对她所做饭菜赞不绝口的画面了，于是呆毛就像小狗尾巴般摇得欢快 “好！就这么决定了！” 她轻轻一拍脸颊，迈开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厨房进发，心里觉得自己就像是出征的将军，威风凛凛。 呃，请忽视她身后啪嗒啪嗒作响的拖鞋...... 厨房不是很大，是以前从餐厅里分割出的一部分，现在，它的门上嵌了个钉子，一块棕黄色的木牌被绳子挂在钉子上，木牌上刻着的几个标红大字很是显眼—— 灵依与狗，不得入内！ 这是上次某人炸掉厨房之后，许星彦无视了她的任何说辞，给强行挂上去的。 对此，灵依认为她家徒儿简直不要太过分，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居然把自己师父和狗相提并论！ 最关键的是，那时的她才刚炸掉厨房，处于理亏状态，也只好乖乖听话......总之，还是很生气！ 灵依凶巴巴地剜了那木牌一眼，娇哼一声，将木牌翻到背面去，拉开厨房的门。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她坚信自己这次一定能成功！ 打开冷藏柜，看着里面保存着的蔬菜，又扭头扫视一圈那些五花八门的厨具，灵依深吸口气，准备按照自己喜好开始进行烹制。 她先是挑了个比较大的土豆，来到水槽边想要清洗，发现似乎有点费力，脸色黑了几分，走出厨房搬了个小板凳过来，脱下鞋子欠着脚站在上面，这才把土豆洗干净。 接下来的削皮工作她进行得倒是很不错，毕竟研究魔药时也是处理各种材料的。 只不过在这之后，灵依忘记了步骤，没有切也没有泡，直接就把土豆丢进锅里，在里面倒上水后滴上了油。 歪着脑袋想了想，她又跳下板凳，从厨房的柜台里拖出来一小袋面粉，“哗啦”往锅里倒了半锅，然后拿起勺子，连同土豆一起来回搅拌。 接着，灵依又在厨房跑来跑去，东翻西找，把什么爆椒粉、粘粘糖、红酸散之类的东西全加了进去。 她觉得既然这些东西好吃，那混在一起就一定可以做出最顶级的美味，如果失败，那就是实验的次数不够，没有掌握好用量的问题，但思路是不会错的！ 于是乎，不一会儿，锅里就漂满了说不清是什么的怪东西，那锅水早就变成一副紫不紫绿不绿的模样，散发着诡异的红色雾气，浸泡在里面土豆也变成了紫褐色。 灵依叉着腰，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把锅盖拿过来盖好，点燃锅底的火焰开始加热，然后静静坐在板凳上，手肘倚着膝盖，开始托腮等待，可没过多久，她就感觉无聊了。 对此，锵锵，灵依的小妙招——她变出一团相当炽热的金色火焰，直接把那口锅包裹起来。 加热嘛，温度够不就行啦！ 锅开始颤抖。 “是要好了吗？” 灵依有点兴奋，眼睛里迸射出晶莹的亮光，半蹲着把板凳挪近了些，期待自己那道“绝世名菜”的出锅瞬间。 锅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快。 直到...... 法师塔外的街道上，一个抱着袋儿饼干吃的小男孩刚好路过。 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带着地面都颤动了片刻，吓得小男孩手一哆嗦，饼干全都洒在了地上。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从法师塔中飘出来的滚滚黑烟，又看了眼散落一地的饼干，突然“哇”地一声哭出声，用手背抹着眼泪，哭啼啼地跑开了。 法师塔的厨房里。 “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传来，小黑人灵依不停地扇动手掌，驱赶口鼻附近的黑烟，看着地上那口几近融化了的锅的残骸，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厨房里，靠近锅的墙壁，此刻正黑着张脸凝视着某只黑掉的团子。 不是因为这次威力不如上次，而是她“很有先见之明”地护住了厨房，这才让厨房没有遭受到巨大破坏。 “唔，又失败了......” 灵依喃喃道，下意识地用魔法清理掉自己身上的烟尘后，抓住辫子，略显绝望地看着眼前如战场般的景象，弯腰，忏悔自己的罪过:“呜呜，厨房先生，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还有，锅先生，我会永远铭记您的牺牲......” 说完，她脱下围裙，逃也似地离开了厨房，至于先前那美好的幻想，早已随着那口锅碎得七零八落。 灵依来到门厅，抓起摆在墙边的飞天扫帚，换好鞋子，提起昨天找好魔药箱，走出，关门，双腿一蹬，骑着扫帚升空！ 她，选择屈服地去外面吃早餐...... 她，其实本就没得选择，呜呜x﹏x 第54章 番外——与此同时，白毛团子的日常(下) （这里是在空中吹着冷风的灵依?～\\(*﹥~＜)?） 四十多分钟后。 灵依在常去的那家店里吃完饭，又驾驭着飞天扫帚停在了一家魔药店的门前。 嗯......只不过她总觉得饭菜没有以往香了...... 跳到地上，灵依把扫帚夹在腋下，伸手推开魔药店的大门，于是，一股浓郁且刺鼻的魔药气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袭来，使她不得不打了个喷嚏。 “哈秋!” 她揉了揉有点发红的鼻尖，带着好奇的神色站在门口往里探出脑袋，打量着店里的一切—— 门口处是几个木桶水箱，里面装满了诸如蜥蜴尾巴、蝙蝠翅膀、蜘蛛腿足之类的玩意儿，看得叫人心中发怵。左右两边都是高高的货架，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瓶罐，里面皆是颜色各异的奇怪液体，有的还在微微涡旋着。 正前方是一个杂乱高大的柜台，上面七零八落地摆放着各色材料以及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器物。不过柜台的正中央倒是不乱，只有一口冒着热气的坩埚，一根棍子悬在空中，对着锅内那团混浊的固液混合物不停搅拌着，时不时有一个黄褐色的气泡从锅内飘向空中，随后炸裂，溅射出几滴液体滴落在柜台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柜台后面是一个被帘子遮挡住的房间。 灵依用手在鼻子前扇了两下，驱除一番围绕着自己的刺鼻气味后，踏入店门。 突兀的，一道刺耳尖锐、不似人语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客人来啦!有客人来啦!” 灵依顿了一下，扭头循声望去声音，只见挂在门顶的那只老旧摆钟倒吊着一只怪模怪样的铜鸟，声音便是从这鸟嘴里发出的。 见她望来，那铜鸟对着灵依吐吐青绿色的舌头，然后向上一飞，竟是融入那口摆钟，消失了。 屋里听见动静，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撩开门帘，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穿着件黑衬衫，衬衣外围着个透明的防水衣，上面还有魔药的残余，身材有些发福，圆滚滚的肚皮将衬衫撑得鼓鼓囊囊的。 这人个子也不算高，使得他看上去还要更胖一些，此刻，他那胖胖的脸上堆着热情的微笑。 ”哈哈，欢迎光......嗯？人呢？” 老板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疑惑，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店里没有除了他以外的人。 “......看这里，我在这儿!” 灵依沉默一下，有些愤懑不平地出声道。 真是的，整个世界都对小个子人群充满了恶意！ 老板用手撑住柜台，顺着声音探出头，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根挺立的白毛。他将视线越过柜台向下一看，发现一个俏生生的白发小姑娘正紧握着拳抬头看来。 老板一下子就兴致缺缺，收起了笑容。摆摆手，随口敷衍道：“我说小妹妹，我这儿不卖糖，只有药，很苦的那种，你到别处玩去吧。如果真想买药，记得叫上你家大人，快走吧，我还需要熬药呢!” 灵依眉头一跳，磨磨小虎牙：“我——成——年——啦!小个子没有人权吗？!” 闻言，老板眨眨眼，重新打量了下灵依，还是不大确定。 这个头，好像，比小孩子高不了多少吧？不过这说话的口吻倒是的确不大像小孩......而且小孩是不会骑飞天扫帚的吧？ 他从衬衣的口袋中抽出了块有些脏兮兮的手绢，擦去了头顶上渗出的几滴汗珠。 貌似是真的误会了，好尴尬啊...... 老板一拍脑门，又堆出了那副笑容，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啊哈哈......这位客人，我刚才是在和您开玩笑呐!其实我一来就发现我这小店里有哪里不一样了，原来是客人您莅临于此，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还有，客人，你这可不叫小个子，你生的如此美丽可爱，这叫娇小玲珑、单特孑立啊!” 灵依被这一通长篇大论说得有些发愣：“是、是这样吗？” 老板一拍手：“哎呦，那是当然的啦，我这做生意的可是以诚信为本自然是不会哄骗您的。” “唔嘿，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灵依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摇摇头，“对、对了，我还要买药呢!” “您要买些什么尽管说，我这店可开了不少年了，魔药安全有效，价格便宜公道，货源来路清白，顾客好评如潮。老品牌，有保障。” 老板拍拍胸脯，昂起脖子，像是只骄傲的大鹅。 灵依受不了他的热情，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清单，清清嗓子：“咳，让我看看，嗯......治疗跌打损伤的各来三份，治疗各类中毒症状的各来三份，安神镇痛的各来三份，治疗五脏六腑的各来三份......” 老板越听越心惊。 好家伙，这是来他这进货来了？还是说...... 他看着眼前娇小可爱、还在一脸认真念着清单的小姑娘，咬紧牙关，心疼得像是割掉了块肉，但还是叹了口气，摆手道： “我说小妹妹，您这要买的药，方方面面都包含在内了。大叔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不愿意赚这个钱。您家里要是有人都成这样了，听大叔一句劝，治不好的，还是尽早放弃，准备准备后事吧。” 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啊？” 灵依把目光从清单上移开，抬起脑袋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怜悯的大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脸涨得有些发红：“你胡说什么呐？我家里没有人得病，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老板摇头，对灵依说的话半点没相信。 以防万一有把药店搬一个遍的吗？真要人人都那样的话，他恐怕得要笑疯了，哪里还用担心魔药的销路....... 看来，是这小姑娘不愿意说出真相吧。 唉，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也罢，也罢，既然你非要买，那我就收个成本，给你打个六，不，五折。” 说着，老板开始在货架上给灵依寻找她要买的魔药，压根儿没听她那越说越急、越急越磕磕绊绊解释。 站在一旁努力解释的灵依看这店老板根本不听她说话、只是往她带来的魔药箱里装魔药，又看看这不大会儿工夫已经被扫荡掉近一半的货架，忽然产生了种她是劫匪头子、这老板是她手下的错觉...... 就，很不知所措...... “好了！您要的都在这了，各三份！” 老板擦去头上的汗珠，重重地喘了口气道:“说五折就五折，小妹妹，您只需要付1265枚金币，银币当零头，给你抹了。” 说完，老板又悄悄瞥了灵依一眼，似乎还想根据她的神情考虑是不是还要继续降一波价 灵依深深叹了口气，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袋金币，神色认真地把袋子放在柜台上，提起魔药箱：“你是个好人。” 说完这话，她夹着扫帚转身离去。 就没见过这样的店老板的！ 也不知道徒儿得知自己被他人给当成患了不治之症的病患，会露出什么表情....... 老板沉默背着手，目送了一阵，神情庄重，像是刚刚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片刻后，他提起那袋金币掂了掂，也没数，转身向柜台后屋走去，结果右脚踢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他有些奇怪地低头看了一眼，见又是个袋子，里面装满了金灿灿的金币。 老板惊讶蹙眉，弯腰把那袋金币捡了起来，想了想，将两袋金币全都倒在柜台上，数过一遍后，发现竟不多不少，整整好好是2530枚。 原来，那小姑娘没有接受降价啊...... 老板叹口气，把头转向了店门。 唉，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愿她那家人能够安息吧！ 默默祈福中。 空中，灵依骑着飞天扫帚，脸上写着忧伤，她看到了一个画面，一块又一块松软的蛋糕长出翅膀，飞向了遥远的彼方...... 第55章 简直不要太可怕! 小生名叫格尔维，是布尔尼威魔法学院里一名很普通的中阶小法师。 今天是小生参加考核的第五天，很不幸，已经有59位亲爱的同学惨遭淘汰了。 所以，小生会替这些被淘汰掉的同学更加努力地前进的。 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小生才疏学浅，实力低微，可还是被某三位同学看得起，他们在经过与小生的亲切友好的交流后，都欣然应允了被小生亲手送出去的提议。 毕竟，在这里吃不饱也睡不好，还经常会遇到危险，压力还是很大的，想必那两位同学应该会很开心能够早点回去吃上一顿好饭的吧？ 小生可真是乐于助人呢!(?w?ゞ) 咳，话题似乎扯得有点远了，还是先言归正传吧...... 就在刚才，小生一如既往地找寻着落单的同学，想要快些把自己真切的关怀带给他们，只不过，小生今天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不仅没有找到，现在还遇到了麻烦。 是的，就在此刻，有一条讨人厌的白蛇在小生身后穷追不舍。 小生是在一片湿地上碰到这家伙的，当时它盘在地上，似乎是在休息。 虽然它气息不强、体型不大，看着不像是有威胁的奇兽，但出于谨慎，小生当时只是拿了个小石子轻轻地试探了那么一下，结果...... 小生终于深刻体悟到了何谓后悔得想以头抢地！ 为什么在实战考核之中会有大领主这种东西的存在啊？！！ *雪尔城粗口*，这***还让我们怎么玩？！ ......咳咳，不好意思，小生失态了。 但小生仍要对考核的安排表示强烈谴责，面对大领主，中阶法师怎么想都无计可施！ 好在，小生是风元素亲和，跑得相对较快，而且还有老爹.....啊不是，是还有父亲在考核前赠予的能提高速度的赫默之戒......根据这白蛇的速度判断，有希望甩掉它！ 诶，等等，它怎么突然趴那不动了？ 大领主......就这？ ......小生突然想张狂一下了。 驻足，转头。 “愚蠢的蛇，你太逊了吧，真是有给大领主丢脸的！” 掉头，继续狂奔。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在中阶时就跑赢了大领主！ 我果然是个天～才！ 哈哈......咳，抱歉，又失态了...... —————— 另一边，白蛇瘫软地趴在了地上，可能是太累的缘故，它的蛇鳞显得有些晦暗无光。 忽然，一旁的草丛窸窣晃动起来，紧接着，一个人影从中钻出，打量了眼白蛇的模样，抬手扶额:“不是，你别又偷懒啊......” “本蛇没有偷懒。” 白蛇懒散地动了下身子，将某家伙略微发黑的脸色收入眼底，慢吞吞道:“本蛇是因为太累，没力气了！这已经是你今天让蛇吓唬的第三只两脚兽了......” 许星彦斜眼，用鞋尖碰了它一下:“喂喂，我们商议过，一天三次起步，你当时可是答应得好好的。大白啊，你难道想做一条言而无信的蛇吗？” 之前为了方便称呼，许星彦根据体型和颜色，随口给这家伙起了个名字叫“小白”，但白蛇不乐意，觉得体现不出它的威武与霸气，嚷嚷着至少要叫“大白”，于是这个敷衍之至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嗯，他决定不告诉白蛇，有很多家养犬就叫这个，无论是大白还是小白...... 白蛇表示自己不想做言而无信的蛇，但它果然还收好累，委屈地辩解道:“本蛇本以为只要一露头，就可以把那些两脚兽给吓到才那么说的......” 许星彦无语地翻个白眼。 这蛇想什么呢？ 或许个别两个会那样，但如果全是，那布尔尼威的教授们简直都应该向外谢罪...... 白蛇还在持续控诉某人压榨劳动力: “而且，你们两脚兽只有两条腿，居然可以跑得那么快，把本蛇都累瘦了......” “停停停，且不说这几天你胖了快一圈的事实，下次开口之前，还请先动一下你那可怜的脑子，”许星彦忍不住道，“在你吐槽两条腿的人类跑得很快时，能不能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腿？” “呀！本蛇没腿的！” 白蛇恍然大悟，自觉有点尴尬，缩缩脖子，不吭声了。 “而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许星彦半月眼盯某蛇，“今天中午给你双倍的肉。” “......三倍。” 白蛇试图讨价还价。 “......行，但不准再偷奸耍滑了。” “本蛇保证！” 白蛇大声应道，精神抖擞得身上的蛇鳞都又明亮了起来，晃着阳光，张开大网一般向四周撒出光刺，明晃晃的扎眼。 它迫不及待，起身，“噌”地蹿了出去，速度比之前不知快上多少。 真是条好吃懒做的蠢蛇！ 暗骂一句，许星彦心累地捏眉心，朝旁边草丛一钻，跟了上去。 —————— 没错，又是小生，格尔维。 就在刚才，小生很是惊险地摆脱了一位大领主的追杀，但小生刚停下歇了片刻，那家伙居然又追上来了。 不就是用石子轻轻砸了一下么，这家伙，这么记仇的吗？！ 一点身为强大奇兽的气量都没有！ 没办法，只好继续逃了。 但小生不慌，在风元素魔法和赫默之戒的加持下，那家伙的速度没有小生......快？ 等等等、等一下，为什么这条蛇的身上有风雷在缠绕，小生的赫默之戒怎么没有这种功能？ 区区一条蛇，怎么可以比小生拉风？！ ......不对，它怎么比快了那么多？！ 之前是在耍我吗？ 可恶，不...... 是救命啊! ...... 内心戏极为丰富的格尔维停止了他的胡思乱想，开始闷头狂奔。 周围的风把耳朵刮得生疼，两旁景色也都模糊不清地起来，但在他身后，那抹危险的白色依旧紧紧地缀着，而且，间隔的距离还在缩短。 格尔维此刻痛恨起法师的感知力来，因为恐怖的蛇鸣在他耳边响得很清晰，害他即便跑得头晕眼花也不敢停下，虽然知道性命无忧，但，他晕蛇，特别晕的那种...... 简直不要太可怕！ 格尔维哆嗦两下嘴唇，余光一瞥，前方的一棵树旁，一个背对这边的男生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男生靠着树，站姿悠闲，肩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衣服竟然还保持着干净。 考核时扛个累赘就算了，看这样子，这里的危险也像是没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是个高手！ 观察片刻，格尔维做出这样的判断，眼睛陡然一亮，大幅度地挥舞手臂，呼喊道:“喂！前面的同学，能否帮小生一个忙？！” “高手哥”听见招呼，猛然回头，见状大吃一惊:“不能，别过来霍霍我！你自己招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说完，“高手哥”扶稳袋子，拔腿就跑。 格尔维不死心，继续舔脸跟着:“别呀，这位同学，都是一所学院的，那在外就都是亲人。所以，大哥，亲人～你就帮帮小生吧～” 这下，许星彦的脸色真变了。 这家伙说话的语气让他不寒而栗。 简直不要太可怕！ 格尔维瞧见了他脸上的嫌弃，眨眨眼:“亲人，帮忙的话，小生是可以支付报酬的～” 许星彦压下赶紧离远点的冲动，在心里给格尔维比了个大拇指。 上道，比之前遇到的上道太多了！ 他脸色挣扎道：“那可是大领主哎......你准备付多少？” “三颗高纯度魔石......” “再见！” 撂下这句话，许星彦立刻加快速度。 他早看这家伙身上有不少高纯度魔石，手指上那枚发光的戒指也显眼，所以，才三颗怎么够？ “哎哎，慢点，要不亲人你来开价？” 格尔维眼见这家伙要跑，心里发急，连忙出声阻止。 许星彦扭头上下打量格尔维，若有所思道:“你戴着的戒指和你身上所有的魔石。” 格尔维一脸愁苦:“亲人，魔石可以，但这戒指没了，小生的速度可就慢多了。” 话音未落，白蛇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或许是心理作用，格尔维感觉那蛇信子都要碰到自己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还差不到两米......哦不，只剩一米多一点点咯~” 许星彦煽风点火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用你这**来提醒？！！ 格尔维都快疯了。 不过，从这里看，这家伙还是有余力。 “成交！” 他咬紧牙关，几乎是吼了出来。 嗯，真用力，脖子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许星彦默默点评，等接过格尔维递过来的东西后，立马喜笑颜开，学着他那语气说道：“亲人～感谢惠顾～我这就引开那条蛇。” 呵呵，这就亲人了？刚才可没见你这么热情...... 这么想着，格尔维还是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那就拜托亲人了......” 然后他就见许星彦猛地停下脚步，瞬间转身，朝后方完成施法，一道相当刺眼的红光划破空气落在了白蛇的身上。 格尔维听见白蛇痛苦的嘶鸣，觉得它似乎被击伤了，但还是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跑，等离远转向时才朝后瞥了一眼。 看来，那蛇的确是追着那混蛋去了...... 第56章 行不更名许星彦 “呼......” 格尔维背靠棵树大口喘着粗气，低头瞥一眼，也顾不得地上的灰尘，双腿打颤，一屁股滑坐下去。 抬手擦一把头上的汗后，他摸了摸自的脖子，感觉喉咙好疼，像是出血了...... 他发誓，自己从没跑得这么快过！ 都怪那条该死的蛇！ 一阵风起，吹得周围草叶发出了点响动，格尔维心中一惊，赶紧爬起...... 起...... 呃，他腿抽筋，起不来了...... 格尔维慌慌张张地抽出魔杖，扭头观望，看见地上有个像是蛇的影子，差点没吓得抽过去，再仔细看看，发现原来只是条藤蔓，这才松下口气。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看来那家伙虽然要价过高，但总归还是有点本事的......” 格尔维拍拍胸口，疲惫不堪地把手按向腿上的肌肉，面容立刻扭曲。 好**疼！ —————— 不远处。 某扛袋子的身影蹲在一棵树的树杈上，胳膊上缠着条蛇，阴影中，两黑两红四只眼睛正朝格尔维盯着看。 “两脚兽，本蛇还是不明白，你如果想要其他两脚兽的东西，直接抢不就好了，反正他们也不是对手。” 白蛇晃动垂落的尾巴碰了一下许星彦，懒洋洋问道。 “肯定会有教授正在监考，当然不能明抢，但如果是双方你情我愿、正大光明地交易，他们即便心里清楚，八成也不会管，所以，”许星彦拍拍白蛇脑袋，“为了促使交易达成，就需要你的存在了。” “那你为什么刚才交易完之后，不直接把那家伙给淘汰掉啊？非要在这里多此一举......” 白蛇不满道，它肚子现在可还饿着呢。 “如果我前脚收了人钱，后脚就让人发现是跟你一伙的，还反手去把人家淘汰，换成你，你不得恨死我？” 许星彦一副“问出这问题的你很莫名其妙”的表情:“万一他们出去之后想着找我麻烦怎么办？” “你不是说你师父很厉害么？” “能避开的麻烦为什么不直接避开？”许星彦反问道，“有那闲工夫还不如让我去投喂她呢！” “感觉你和你师父相处的方式有点奇怪......”白蛇用尾巴尖挠挠脑袋，“算了，但你再不快点动手，本蛇就要生气了，本蛇好饿的。” “别急，那家伙刚自以为逃掉，现在还很警惕，”许星彦认真道，“要快，要准，一定要做到一击制胜，不能让他知道是谁干的才好，所以还要把握好力度，最好别直接把金光敲出来。” “两脚兽，本蛇怎么感觉你好像经验很丰富的样子？你以前不会经常对人下黑手吧......” 许星彦矢口否认: “胡说!” ...... 在一人一蛇絮絮叨叨的同时，格尔维正愁眉苦脸地抱怨:“倒霉啊......就那么小一颗石子，砸在那蛇身上都不会痛的，结果追着小生跑了那么久，真小心眼！” 树杈上传出了些许骚动。 “还有那个死要钱的混蛋，贪婪鬼，最好被那条蛇给淘汰了才好!小生的赫默之戒啊......” 树杈上又响起些许骚动。 ......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他居然说我们坏话!” “等会你别动手，省得暴露，我把握好力度，争取多敲他几棍!” “本蛇明白!” “记住你一会怎么说。” “好，两脚兽你弯弯绕真多。” ...... 听着微风淌过细叶的沙沙声，最初还会紧张的格尔维慢慢放下警惕，眯眼打量起从树冠投下的淡金，觉得疲惫都消散了许多。 他摸出水杯，昂头，开始往嘴里灌水。 突然，一道响亮的吼声在格尔维的耳边炸开，吓得他呛了一大口水，拿着水杯的手也是一抖，半杯都浇在了脸上。 格尔维剧烈咳嗽起来，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脸上的水还是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没等缓过劲，脑袋上便传来一阵剧痛。 “谁**偷袭老子......” 格尔维骂完后一头栽倒在地。 “敲晕了？” “应该没有，我有点把握。” 对话声从他身后响起，只不过对话内容让他又惊又怒，脸色变换不定。 顾不得眼前绕圈的飞星，在格尔维努力挪动脑袋，想看看偷袭自己的两个混蛋究竟是谁时...... 砰！ 一道熟悉的闷响。 熟悉的力道，精准定位，对点打击。 嗯，他感觉自己脑袋上的包更大了。 “我**......” 格尔维想要骂娘，但也不敢再乱动弹了，怕接下来还有一棍。 白蛇仔细观察片刻，赞叹道:“这么大一包，却肿而不破，而且这家伙还没晕过去，两脚......咳咳，那什么，你的力道控制的真不错!” “多谢夸奖。” 许星彦回了一句，手上拎着的木棍戳向那个大包。 “哎呦!” 格尔维惨叫一声，疼出了眼泪，呻吟一阵，晕乎乎地问出声:“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袭击小生？” 他听出来下黑手的是个男生，但另外一个什么鬼，怎么听着像是小孩子？! 躲在格尔维视线死角的许星彦掂掂棍子，有些怀疑这孩子脑袋被他给敲坏了:“这问题真叫人难以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实战考核当然要把别人淘汰掉。” 格尔维一噎，忽地悲愤起来:“实战考核考的是战斗啊，你下黑手算得上是什么本事？!” “只要赢了不就成了，谁在乎这个？哦，千年前的老骑士在乎，怎么，你是他们中的一员，死后从土里爬出来了？” “......你!” 格尔维说不出话了，毕竟如果换他来，他也下黑手。 见他不吭声，许星彦便开始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那个包，每敲一次，格尔维几哇乱叫一声。 “20，21，22......”白蛇在旁边默默地记着数，兴奋道，“感觉好好玩，让本......我也来试试吧？” “......我的脑袋不是你们的玩具!”格尔维有气无力道，“你们到底是谁？！” 许星彦挑了下眉，和白蛇对视一眼，白蛇了然点头。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本......人的名号是，尼古拉斯·大白！而我身边这位，是、是......” 这家伙记性真差...... 见白蛇卡壳，许星彦叹了口气，朗声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卡吉·坎贝尔是也!” “啊对，卡吉·坎贝尔!” 白蛇附和道。 虽然它知道两脚兽不叫这个，眼下是想把锅扣在那个叫卡吉·坎贝尔的头上，嗯，那人真可怜。 “坎贝尔，坎贝尔......”格尔维念叨着，然后大叫起来，“坎贝尔家的大少爷，放过我一次吧？我老爹在坎贝尔家做过客的！都是朋友！”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以及脑袋上的又一阵剧痛。 “我**！” 这一回格尔维是真扛不住了，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在心里咒骂着混蛋的坎贝尔和尼古拉斯。 “哎呀，你对你同学下手挺狠的......” 白蛇喜滋滋地跳到大包上蹦跶了几下，失去意识的格尔维也随之抽搐起来。 “我和他又不熟。” 许星彦无所谓地耸耸肩，伸手把白蛇拎回来，与此同时，一根冰刺消融在了淡薄如水的金色光膜上，随后，格尔维消失了。 “完事，收工。” 第57章 卡吉·坎贝尔:只需忍耐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了，”许星彦用木棍拄地，等白蛇顺着爬下去后，拍拍手掌，继续道，“考核到目前为止，只剩下9......现在是8人了，即使刻意去找，也不一定能碰得着。” 而且他怀疑某四个凑到一块的家伙就在这八人之中...... 把棍子丢到一旁草丛中，他松口气，抬头望向天空，一片蔚蓝间流淌的几抹淡白被些许清风吹携着飘荡，将温吞的太阳藏在身后，淡了那些穿云而过的光。 感受到阳光不大刺眼，许星彦便继续惬意仰面，任由那些白金飘入双眸中，思绪也慢慢发散开来。 之前那家伙说卡吉·坎贝尔是坎贝尔家族的大少爷，现任家主的长子么......如果是这样，坎贝尔那些明显抱有敌意的举动就有点意思了...... 但应该没太大关系，他估摸着实战考核大概这两天就能结束，顶多到时候再跟那四个家伙打上一架，不管结果如何，他出去后都能直接毕业，以后八成也只是老死不相往来，爱咋咋吧...... 说到这个，嗯，想念白毛团子的第五天。 许星彦回神，静静等待那几朵云飘远后，垂下脑袋，无语盯着地上某条从刚才开始就嚷嚷个没完的蛇:“你又要干嘛？” “肉——肉——肉，本蛇要吃肉！”白蛇喊得抑扬顿挫，“两脚兽，云朵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本蛇好饿！” 真是一条蠢蛇...... 不过，倒是蠢得挺可爱的。 许星彦轻笑，摇摇头。 “两脚兽,你别笑啊......” 白蛇跳起来缠到许星彦的胳膊上，避免再看到那张笑脸。 果然，它还是对两脚兽的笑感到发怵。 许星彦脸色一黑，无声凝视之中，默默收回刚刚的评价。 这蛇一点都不可爱！ 可又转念一想，毕竟它这几天帮了不少忙，最后一天两天的时间，也就没必要计较什么了，随着它吧...... “行了，不笑。” 闻言，白蛇一怔，抬头，狐疑地看了许星彦一眼，语气沉重道：“......两脚兽，你吃有毒的东西了吗，居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许星彦眉心一跳，深深地叹息一声，也不说话，只是面色温柔地伸出手，抚摸着某条蛇的七寸，然后递个眼色——懂？ 懂、懂了...... 它举报，两脚兽在威胁蛇！ 白蛇的蛇信子瞬间僵住，惊恐道:“本蛇知错了！” 许星彦收回手，懒得在这方面多做纠结，随口问道:“今天想吃什么，还是昨天捕到的饕猪？” 见某两脚兽今天的确很好说话，白蛇顿时安心，兴致勃勃地放飞了自我:“本蛇想吃裂岩狮！” “......哈？” “吃裂岩狮！” 白蛇认真重复。 “......你怎么不说抓头龙来尝尝呢？” 白蛇困惑地看了许星彦一眼，表示自己为他的胆量感到十分吃惊:“那个吃不到的，碰见了可能会被打死的。” 许星彦被白蛇那“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得胸口发闷，捏着魔杖的手都忍不住攥紧了些。 “合着在你眼里裂石狮就好欺负了是吧？且不说能否找到，那玩意儿可是群居的你懂不懂？！别说还有狮王，就是几十头一起扑过来，每头只抓那么一下，也都够把你我全给撕成碎片了！”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嘛......” 白蛇委屈得用尾巴打圈圈:“本蛇又不知道这点，裂岩狮还是之前听你提起过才想吃的......” “我的错，我就不该说什么裂石狮的鬃毛有多么值钱......”许星彦无力抬手揉太阳穴，“麻烦你现实一点，就选一种之前捕到过的成吗？” “那好吧......”白蛇有些嫌弃道，“那就吃前天干掉的那匹镰狼吧，本蛇要吃它后肢上的肉。” “早被你吃干净了。” “......那就前肢，这总可以了吧？” 白蛇再三退让，闷闷不乐起来。 亏它还想着两脚兽今天好说话了，结果蛇的要求全都满足不了，根本就一点没变...... 见它总算是安分下来，许星彦辨别了一下位置，迈开腿朝某条河的方向走去。 眼前这家伙别的不说，倒是还算大方地把自己的三号床给供了出来，给他当做在这边的驻扎地了。 —————— 林间，一处山洞附近。 云幽焰虎优哉游哉地躺在它吩咐让“仆人”们移栽来的嫩草坪上，感受着一旁芭蕉叶扇动带起的微风，眯眼，晃动翘着的后腿，嘴里哼哼唧唧地弄出来点儿它那心上虎所喜欢的小曲调。 这日子，过得真舒坦，感觉毛发都变得更有光泽了。 这交易真划算，愉快，愉快！ 云幽焰虎抖抖虎须:“小吉子，本大王要吃鱼，吃活鱼!” 一旁，正给它按着摩、且觉得交易一点都不愉快的迪尔三人动作一顿，抬头，望向面无表情扇动芭蕉叶的卡吉·坎贝尔。 卡吉眼角抽搐，差点没忍住把芭蕉叶给拍到某只混蛋云幽焰虎的脸上。 这个称呼真叫人讨厌！ 这只老虎更叫人讨厌！ 但，他忍！ 示意三人继续给云幽焰虎按摩后，卡吉停下手中动作，努力不让语气中带上不善之意，问道:“虎大王这是饿了？” “倒也不算，只是牙有点痒。” 云幽焰虎龇龇森白的牙齿，漫不经心道。 “那我安排迪尔去给您抓鱼？” “嗯。” 云幽焰虎回了个鼻音，闭上眼睛。 看看，这才是成功的虎生！ 卡吉告诉云幽焰虎自己要再吩咐几句，然后放下芭蕉叶，走到迪尔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一边去。 “迪尔，附近有条河，麻烦你现在过去一趟，给虎大王抓点鱼。” 说着，卡吉朝云幽焰虎的方向观察一下，确定在这里它听不见后，压低声音道:“你可以先离开这边，自己去继续考核了。” 迪尔疑惑眨眨眼睛，随后脸色一变，看着卡吉·坎贝尔，嘴唇嚅嗫:“老大，那家伙可能早就淘汰了吧？” 卡吉的回答很简洁:“他没有被淘汰。” 迪尔迟疑了一下，想再说些什么，但对视着自家老大那平静的目光，只得点点头:“我知道了老大。” 说完，他转身朝着河流的方向离去。 第58章 先怂为敬 “吃饱啦吃饱啦！” 风卷残云般解决完食物的白蛇总算心满意足，蠕动两步，找了块阳光正好的草坪趴下，蛇信子吐露在外，一动也不动。 蛇生惬意啊..... 身旁，刚收拾完东西的许星彦侧目瞄它一眼，突然觉得有些好奇:“你吃了那么多，为什么没有把身体哪部分给撑圆点，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 白蛇慢吞吞地翻了个个儿:“这多好呀，说明本蛇能吃嘛，能吃是福，本蛇有福气。” 许星彦认为自己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但也没介意，毕竟又不能把白蛇肚子剥开看看内部构造，便默默移开视线，走进围绕着大石块搭建的简易帐篷，来到角落，拿起钉那的木桩上挂着的袋子，朝里面扫视过去。 补充魔力的、短暂爆发的、疗伤的魔石魔药，攻击的、防御的、以及各种功能性的炼金道具塞在一起，把袋子给装得满满当当的。 魔石和魔药虽然他自己也带了些，但不是都说了，在这地方使用魔杖外的炼金产物消耗很大的么，一个两个居然还都准备得这么充分，让他深感考核的不公平，以及...... 这届考生真有钱...... 虽然没有特别高级的东西，但肯定足够他发上一笔了。 感谢同学们的大力馈赠！ 许星彦想着，忽然扭头朝外望去，顿了一下，放下袋子走出帐篷，看向还在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白蛇，确定这家伙并不是刚才奇怪响动的来源，迟疑问道:“大白，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啊？哦，没有呀，你听错了吧？” 白蛇的语气中满溢着倦怠，眼看马上就要睡着了,断断续续道:“别疑神疑鬼，要是......真有危险，本蛇......会帮你的......” “是吗？” 许星彦回了一句，继续观察四周，毕竟这蛇当前状态所做出的判断，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咚! 又是一道异响。 看，他怎么说来着。 许星彦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远处河面上似乎多出了个小黑点，想了想，弯腰拎起地上的白蛇轻轻甩动:“醒醒，有情况。” “噢......” 白蛇无精打采地应道，甩动尾巴，缠住了许星彦的手腕。 蛇明明好困的，居然还要使唤蛇...... 两脚兽真过分...... —————— 就像是运输血液的血管被杂质所堵塞，透骨的寒意化作坚冰覆在河面上，封住了来去的水流。 当然，也包括水下的鱼。 冰面的中央开着一个窟窿，出于对空气的需求以及来自寒意的驱逐，部分小鱼小虾很快汇聚在此处，然后就被蹲在一旁等候的迪尔抓进了冰桶里。 虽然不用再伺候那头可恶的云幽焰虎，但他自己也是要找东西吃的，知道了这附近有条河，那抓鱼当然是首选。 这时，又是一条大鱼被他从冰窟窿里掏出来，滑溜溜的差点让他没能抓稳。 等把鱼给丢进冰桶里后，迪尔面无表情地用袖子抹去被鱼挣扎时甩了一脸的水。 想想他最初给那云幽焰虎抓鱼、脸被溅上水的时候，觉得恶心，差点直接动手把鱼给弄死，而现在...... 呵呵，他那磨平了的峥嵘棱角...... 唉，生活不易，贵族叹气。 没想到他居然会沦落到习惯自己抓鱼的地步了...... 他就不该参加这次考核！ 念及此处，迪尔心中一阵哀叹。 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一道透着些惊讶的目光落了过来，许星彦再三打量过后，盘盘白蛇，眼中多出一丝笑意。 这好像是个的熟人呐...... 真是意外之喜。 吩咐白蛇先行绕后，他走近了些，出声道:“哟，那边那个金毛同学的小老弟，几天没见，甚是想念呀！” 迪尔顿时停下动作，僵在原地。 很好，他知道来人是谁了。 天杀的，这么倒霉的么？！ “许、许星......” 迪尔卡住，咽了口唾沫，也不转身，一动不动地干笑道:“哈，哈哈......同学，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从先前那次失败的包围中来看，他自知自己绝对打不过这家伙，所以，他先怂为敬！ 许星彦也没再继续靠近，玩味道:“是么，可是同学，你刚才差点就喊出我的名字咯？” 生平第一次，迪尔痛恨起自己反应得快了些，但见糊弄不过去，还是只能耸搭着肩，悻悻站起来转过了身。 “嗨～好巧啊！” 许星彦笑眯眯地对他挥手打招呼。 “是、是啊，好巧。” 迪尔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望向许星彦，两条眉毛蔫巴巴地往下垂落，挤压着脸颊上那些小雀斑的生存空间。 谢谢，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巧合。 “同学，你似乎很紧张？” 许星彦放下胳膊，温和道。 “......没有吧？”迪尔讪笑着摸了摸脑袋。 “既然没有，那能不能让我问一个问题？”许星彦转动魔杖，慢步走向迪尔，“请告诉我，你的几位小伙伴们现在在哪里？” 迪尔朝后退几步，有些慌乱地举起魔杖：“我警告你，不要过来!” 似乎是担心此话一出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他又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那个，许星彦同学，都是一个学院的，那就都是亲人，所以，放过小弟我这一次呗？” 闻言，许星彦的脸色古怪了些，思考起现在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喜欢这么说，同时停住脚步：“要不你猜猜看，上一个说我是他亲人的同学现在怎么样了？” 迪尔立刻流下冷汗。 行了，他不想知道！ 似乎是觉得气氛有点僵硬，许星彦笑着摇摇头，然后拍了拍手，于是，迪尔感觉一股寒意从自己的尾椎骨直冲上了天灵盖。 他哆嗦着转动僵硬的脖子，将目光落向了自己肩膀上——在那里，正盘着条朝这边吐信子的白蛇。 迪尔张张嘴巴，眼眸瞬间空洞，紧接着，嗓子里发出一阵像是卡痰似的古怪音调，眼睛一翻，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第59章 迪尔:丧心病狂! “呃......” 许星彦眨眨眼，有些发愣，迪尔的昏迷着实让他始料未及。 这家伙，怎么突然就晕了？ 大白咬他了？ 许星彦疑惑地把视线投向白蛇，正好对上了那道委屈巴巴的目光。 白蛇慢慢爬到他脚边盘成一团，眼睛的颜色都仿佛暗淡了许多，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 “两脚兽，本蛇长得很可怕吗？这家伙直接被本蛇给吓晕了......” 许星彦:“......” 吓、吓晕的啊？ 他默默扭头，重新看向迪尔。 没见过，得再看两眼。 胆子居然这么小的么？ 片刻后，许星彦回过神，挠挠脑袋，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也知道，白蛇的心智和一般孩子其实差不多，刚才估计是真有点受打击了。 所以，该怎么哄小孩子？ 想了想，许星彦拎起白蛇，用手指点点它的脑袋以作安慰，说道:“不是你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家伙太胆小而已。再说，你是条蛇，还是公蛇，长得好看没什么用，关键是要足够凶狠才对。” “......好像，也对呀？” 白蛇懵懵懂懂地点头说着，忽然龇牙咧嘴起来:“本蛇超——凶的!” 呵呵，进阶前看着倒是挺凶的，现在...... 许星彦把白蛇拎高了点，上下打量一遍，摇摇头，想撇下嘴巴，又忍住，随手把它给丢到地上。 算了，不管怎样，恢复常态了就成，不必再多管它。 许星彦转而快步走向在冰面上躺尸的迪尔，白蛇见状，也紧跟着凑了过去:“两脚兽，你要做什么？” “把这家伙弄醒，然后问话。” 许星彦变出了条藤蔓将迪尔绑得结实，给他拖回河岸边后举起魔杖对准他的脸，冰凉的水柱喧嚣着撞了过去，在那张脸上滑出十数道水痕。 迪尔似乎被呛到了，连连咳嗽几声，但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他还是不醒呀!”白蛇抬头看许星彦，“没想到这家伙的胆子小成了这样。” “不，他醒了，”许星彦否定一句，蹲下身子，“同学，如果你选择继续装昏迷，我也许会一不小心，把刚才那条蛇从你的衣领里放进去哦。” 迪尔猛地一抖，但眼睛仍是紧闭着。 还在装啊...... 许星彦嘴边勾起一个弧度，看得白蛇连忙躲远了些，语气轻柔道:“对了，那条蛇可是有着不少同伴的，想必同学你不会介意它们在你的身上取取暖吧？” 一滴豆大汗珠从迪尔的侧脸滚落。 “而且，我听说那些蛇还圈养了不少老鼠当做食物。你想啊，万一我没能拦得住，它们想聚个会什么的，带着老鼠爬满你的身体，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见迪尔脸色愈发惨白，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许星彦决定再接再厉，幽幽补充道:“我还听说哦，老鼠是会朝温暖的地方钻的......猜猜看，它们往哪钻？同学，我有点好奇这样会不会触发考核的保护机制了......” 话音未落，全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的迪尔立刻睁开眼睛，并奋力挣扎试图站起反抗，结果由于被绑着而只能在地上不断扭动。 发现挣扎无果后，他使劲昂头，朝许星彦瞪起那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哆嗦着吼道:“......魔鬼，你这个魔鬼!” “呵呵，你说我是，那便是吧，”许星彦笑眯眯道，“只是同学，你是不是忘记了魔鬼这个词是从教廷那边来的，而布尔尼威是由魔法协会创办的？ 虽说现在协会和教廷关系缓和，但实际上，你我也都知道，在教廷的眼中，和魔法协会扯上关系的可都是不敬神明的魔鬼哦～难道说，你是教廷派的奸细，又或者你家里和教廷那边有什么联系？” 迪尔眼前一阵发黑，再次闭上嘴巴。 这帽子谁能戴得起？ 他不说话总行了吧，求大哥您别再叨叨了...... 见迪尔老实下来，许星彦满意点头:“那么同学，现在，你可以好好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吗？” 迪尔看了看许星彦温和的笑容和他指尖盘旋着的魔杖，又看了看凑在自己脑袋旁边白蛇，脸皮一阵抽搐。 最终...... “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哭丧着脸道。 卡吉老大，我本来是想顽抗到底的，但敌人实在是太凶残了，简直丧心病狂...... 老大，不要怪我，呜呜呜...... —————— “你是说，你们和那头云幽焰虎商量好，只要给它当一段时间的仆人，它就会帮着你们一起来对付我？” 许星彦挑眉问道。 “是啊，当时我们被云幽焰虎给留住了，卡吉老大似乎不愿意动手，就说了套软话硬话，最后跟那家伙达成了这项交易。” 迪尔回忆着继续道:“反正老大也有说过，不论能不能找到你的麻烦，靠着那头云幽焰虎撑腰，至少我们的考核成绩会很好。” 许星彦眼睛微眯。 呵，四个人联手不照样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又何必去给那头云幽焰虎当仆人？只是因为不愿意爆发冲突，顺势而为之，想要给考核成绩上个保障？亦或者......那最后硬是要加上来的、让云幽焰虎帮着对付他的条件，才是最为主要的目的？ 他望向翻倒的冰桶，从桶里出来的鱼正在冰面上一个劲儿地甩尾挣扎:“那你来这里是？” “跑个腿给云幽焰虎捕鱼，它要吃这个。”迪尔快速答道，但没有把卡吉吩咐可以直接离开的话讲出来。 没理会得到的回答，许星彦冷不丁道:“卡吉·坎贝尔的气量怎么样？” 迪尔愣了下神，有些迟疑道：“......哦，老大的气量很大啊。” “待人如何？” “......比较亲和，彬彬有礼的那种？” 迪尔挠着脑袋，不明白许星彦为什么要这样子问。 “你确定？” “确定!” 迪尔回答得肯定，谁也不能质疑他家老大的为人。 “这样啊......” 许星彦说着，忽然沉默下来。 一个亲和、彬彬有礼的人，在还未见面时就莫名其妙地贬低别人，而且似乎还想着表现成个没头脑的纨绔样子，之后更是在考核中专程跑来找麻烦...... 当然，当然，毕竟被当众出丑，想报复倒也正常，可既然气量宽宏，身为坎贝尔家主的长子，真的会仅仅为了报复别人而去当仆人、伺候一头奇兽？ 他不这么觉得。 所以，接下来就是原因，那家伙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许星彦确定自己以前没有和那家伙发生过什么冲突，而他在学院里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出了自己所在班级，基本上就属于是默默无闻的那种，要说唯一特殊的地方...... 他家师父是个禁咒。 那团子没和坎贝尔家族的人打过交道，更别提结过什么能让坎贝尔家主的长子特地来挑衅、报复他的仇，而问题也不在他的身上，那么...... 奈芙薇尔？ 是因为奈芙薇尔家族和坎贝尔家族的历史遗留问题？ 又或是...... 许星彦的脑海中出现了团将夜色撕开的焚天大火，而在火焰燃烬、天光破晓之后，是断壁残垣边、一个跪坐于雪水中恸哭的小女孩。 狼狈不堪。 “......也许只是我想多了，”许星彦指节抵着嘴唇，轻声道，“但坎贝尔，十二年前的那场火最好与你们无关......” 第60章 朋友 如果猜测为真，那不用多说，卡吉·坎贝尔所要做的估计就不仅仅是因为冲突而报复那么简单了，即便是在考核之中，那家伙八成也拥有着能够杀死他人的手段。 但...... 许星彦活动了两下手指。 待会儿得先去多做些准备了，毕竟，如果真的牵扯到奈芙薇尔家族的毁灭这件事情上，他无论如何也都要好好地会上一会，哪怕会遇到必须要借用某个家伙力量的大麻烦...... 许星彦的思绪随着风的牵引轻轻飘摇，脑海中，先前跪坐在断壁残垣边的女孩长高了点，她挽住如纯白百合绽放般的裙摆，欠身立于皑皑白雪之间，巧笑嫣然，一个劲儿地朝这边挥着手。 没办法，谁让他家师父姓奈芙薇尔呢？ 许星彦无奈捏捏眉心，本打算叹气，顿了一下，打住，但心里还是觉得这事好麻烦，而他又最讨厌惹什么麻烦了，所以...... 他决定了，回去之后一定要把白毛团子的脸给捏成包子！ ...... 许星彦轻轻摇头，回过神，垂眸望向地上趴着的白蛇，发现它正死死地盯着迪尔看，把人家盯得都汗流浃背了。 刚微微动了一下，迪尔立刻昂起脑袋，神情瞬间激动，即使被捆着，却也还是奋力朝许星彦这边蠕动:“同学，兄弟，大哥，你管管这蛇啊！它老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害得我感觉它总想着抽冷子咬我一口，这东西有没有毒啊？！” 把视线从这倒霉孩子的身上移开，许星彦又看向白蛇，白蛇凑近了些，洋洋得意地半立起身子，眼神示意:怎么样，两脚兽，本蛇的看护工作做的不错吧？ 许星彦点头回以目光:之后给你加餐。 读懂意思的白蛇愉快地翘翘尾巴，想欢呼，瞥一眼旁边的迪尔，不行，得忍住，否则有点丢蛇。 于是，它就在心里偷着乐，暗暗给自己喊着节拍——加餐！加餐！加餐！！！ 没再去看某条忽然莫名开始像狗一样摇尾巴、在地上打滚的蛇，许星彦轻吐口气，调整好情绪后，重新露出和煦的笑容，俯身道:“同学，你还有什么消息可以提供吗？” “没了，绝对没了!” 迪尔抽搐着嘴角，艰难勾起了一个弧度，哀怨道:“大哥，我求求你快点把我给淘汰了吧，这蛇蹲旁边真的瘆得慌!” 他是真怕了，脑袋边有条蛇一直看着他不说，刚才面前这家伙先是一通沉默，心情好像也突然差了不少，脸色怪吓人的，可现在居然又开始朝他笑，简直不要太莫名其妙！ 这人蛇精病吧？！ 蛇精病可怕，有实力的蛇精病更可怕，有实力的蛇精病还把他给抓了起来...... 现在收回前言，他改口叫爷爷还来得及吗？ “先等等，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许星彦拍了拍迪尔的肩膀，无视他脖子上忽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语气温和，“按照之前的描述，如果你没能把鱼给送回去，那头云幽焰虎也还是会继续吵着要吃鱼的，对吧？” 迪尔:“......” 这家伙不会想着去蹲人吧？ 完了完了，他好像给坑了波大的。 转念一想，也不对，卡吉老大好像就在想着怎么把他们三个给送走来着...... 那没事了！ 迪尔松下口气，给了肯定的答复:“对的对的，那家伙就是这种性格。” “......我明白了，感谢你的配合。” 话音刚落，许星彦侧目，轻轻踢了下还在打滚犯傻白蛇。白蛇仰头，愣了一会，会意，迅捷蹿起，在空中划出白色的残影，影尚未散，它便已经落在了迪尔的脑袋上。 迪尔的脸瞬间惨绿，想哆嗦又不敢哆嗦，怕万一惊到了蛇害自己被咬，咽口唾沫:“这、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我好直接淘汰我的吗？让这蛇离远点啊......” “与我无关，这是它自己的意思，”许星彦耸耸肩膀，“虽然我和它关系还算可以，但，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它会听命于我的错觉？它可是位大领主啊。” 闻言，白蛇瞥他一眼。 可惜蛇不会翻白眼，听听，这两脚兽说的什么话，明明就是他吩咐蛇干的！ 另一边，迪尔“嗝”一下，差点背过气去。 大......大领主？ 怎么又是这种级别的家伙？！ 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会倒霉到接连碰见这东西？！ 他出去后绝对投诉布尔尼威学院的考核安排，实战考核中为什么可以出现这么多的大领主？！！ 许星彦仔细观察一番迪尔那略显空洞的眼神，再次感慨某条蛇的威慑力是真大后，决定单刀直入:：“不过嘛，我也不是不可以劝一下白蛇、直接把你淘汰出去的，可这样做，那就意味着也许会破坏我和它之间的友谊......” “我懂了大哥，你这样子不就是想在我这捞一笔么......”迪尔眼睛重新聚焦，再次对上那双黑色眼眸，很快读懂了其中的意思，“我口误，口误，不是捞一笔，是我和大哥一见如故，不，是被大哥所折服，想心甘情愿给出一些见面礼。” “我算是明白坎贝尔同学为什么让你跟着他了......” 许星彦朝白蛇招招手，等那道白影蹿过来后，朝迪尔一挥魔杖，松开了那些藤蔓。 他看着迪尔起身，在身上这摸摸那摸摸，掏出一堆魔石和杂七杂八的玩意儿，然后站定闭眼，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有些失笑，魔杖轻点，炽热的火红色便将迪尔彻底吞没。 白蛇看看迪尔消失的地方，又回头看看仍举着魔杖的许星彦，总觉得他有点不大对劲，迟疑问道:“......两脚兽，你没事吧？” “我没事。” 许星彦放下魔杖，把那些东西收好，低头看向眼睛里带着疑惑的白蛇，明白自己多少还是把情绪给表现了些出来。 他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大白，等今晚给你加完餐之后，合作中止，你可以选择离开了，我这边，嗯，有点麻烦，你......” “说什么呢？本蛇没吃够肉，本蛇不走!” 白蛇直接打断许星彦的话，似乎有些不高兴了:“而且，我们不是朋友么......你的麻烦本蛇接着了。本蛇要你欠上蛇一个大大的情谊，之后，你必须要给本蛇烤很多很多的肉吃才行!” 许星彦一怔，神色莫名地注视着那双红色的眼睛，良久。 “噗......” 白蛇觉得奇怪:“你笑什么？” “没什么。” 许星彦揉揉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伸手，将白蛇拎起来放在肩上盘好：“......大白，谢了。” “嗯，”白蛇心安理得地点脑袋，“再多感谢本蛇几次吧!” “滚蛋。” 第61章 卡吉·坎贝尔 芭蕉叶轻摇，带动微风，与林中隐隐的虫鸣一同，掀起缕缕金黄色的毛发，而后又等待着它们再次落下。 午后微醺的惬意慵懒流淌，天上的柔云凋零又盛放，老树投下的光影换了位，而芭蕉叶却仍旧轻摇。 卡吉·坎贝尔摇着扇叶，朝旁边刚停下给云幽焰虎按摩、躺倒在地的伦安和麦卡望了一眼，笑了笑，无声叹口气。 先让这俩歇会儿吧...... 一旦没了风，此刻看着还算安静、实际上早就不耐烦的云幽焰虎怕是立刻就要爆发，命令他们去抓鱼。所以，他还得再扇上一阵...... 收回目光，卡吉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可时间一长，思绪也就被扇出的风卷了起，卷落到了他脑海中的一角。 那是一段凝在黄昏将去之时的记忆。 —————— 某日，坎贝尔府。 当一位仆人把那个人的口信捎过来时，正在进行着体能训练的卡吉·坎贝尔感觉自己的呼吸紊乱了一瞬。 告诉仆人自己知道了后，他停止训练，简单冲洗一下身上的汗，换上身干净的常服，然后从训练室走了出去。 坎贝尔的府邸很大，从这里去到那个房间需要穿过几扇门、几段不短的楼梯，以及数不清的走廊。 略显空旷的走廊里不断回响着他快步行过时踩出的声音，卡吉略微低头，望着暗红色的木地板倒映出的属于自己的身影，默默回想着距离上次和那个人独处又过去了多久。 祭日那天，他在去看望母亲的路上、与之相遇的那次算吗？ 可能吧。 从某个时刻起，那个人总像是在刻意避免着和他打交道，他不清楚原因，但...... 脚步声逐渐慢下来，卡吉停在了一扇门前，可能是错觉，他觉得这扇门仿佛有了生命，有着和那个人相同的目光，锐利，深沉，带着审视，观察着一切来人。 “少爷，老爷正在书房里等着您。” 恭候在门外、随时等待着命令的老仆深深对着卡吉鞠了一躬，语调平缓道。 卡吉对他点头示意，握住那冰冷得发寒的门把手，深吸一口气后，用力推开了门。 透过那填充着半面墙的窗户，橘红色的夕阳将残辉洒满了这个房间，给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当那些轻纱被拂起时，淡淡的松木香便会携手着鸢尾花淡雅的甜腻氤氲着每一个角落，给屋内的人一种轻松，与满足。 不过卡吉没有在乎这些，他看向了那个站在书桌后、背对着这边的身影，在他的印象中，这身影一直都如山岳般巍峨高大，如以前，亦如现在。 那是他的父亲，也是坎贝尔家族如今的家主、掌舵人——多斯卡尔·坎贝尔。 “卡吉。” 多斯卡尔没有转身，依旧望着窗外，任由落日将红霞烧在了他的脸上:“进来，关好门。” 卡吉一惊，随后想起自己还愣在门外，连忙带上门走近自己盯着的那个身影，然后在书桌正前方停步，顿了一下，鞠躬: “父亲大人。” 他说着，视线在桌面上游移，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一根华丽的羽毛笔上，笔尖上的墨渍很新鲜，刚才是在写些什么吗...... 边思索着诸如此类无关紧要的东西，他边静静等待着那人接下来的话。 一阵沉默。 在沉默中，卡吉察觉到有什么正打量着自己。 良久。 多斯卡尔语气冷硬道:“......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他好像迟疑了，为什么？ 卡吉压下新产生的疑惑，侧耳静听。 “几天前，灵依·奈芙薇尔的弟子突破成为了中阶法师。”莫名其妙的，多斯卡尔将话题拉扯到了这里。 “这和需要我做的事情有关吗？”卡吉疑惑问道。 “当然有关，”多斯卡尔继续道，“知道布尔尼威的实战考核吗？” “知道。” “嗯。” 多斯卡尔幅度极小地点点头:“这一次的实战考核，那个刚突破到中阶的小家伙肯定也会参加，而我需要你做的，就是尽你所能，在考核之中，杀了他。” 闻言，卡吉的瞳孔猛地一缩。 且不论他如何在考核中做到这件事，也不论能否成功，只要他表现出了这种意图，布尔尼威的校长又怎会轻饶得了他？ 而且，能参加考核的坎贝尔家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为何不选择他们？ 脑中思绪万千，可他还是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遵命，父亲大人。” 闻言，多斯卡尔慢慢转过身，背着光线，他的面容显得模糊不清。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卡吉觉得那双鹰一般锐利明亮的眼睛此刻居然柔和了几分，即便只是一闪而逝。 “你不想问问原因？”多斯卡尔缓缓道。 卡吉的回答很简单:“我姓坎贝尔，这是坎贝尔家族的命令。” “呵......” 一声低低的嗤笑响起，随后，指节敲打桌沿的声音在房间内有节奏地回荡着，而时间也在这敲打声中一点点地被揉碎、散去。 半晌。 多斯卡尔摆了下手:“既然这样，那你也就不需要胡思乱想些什么，待会回你的卧室去，我先前派人给你送过去了几件小玩意儿，记得好好学习一下该怎么使用。 里面有东西能让你隔绝开那个实战考核的运转机制。放心，我们亲爱的会长先生即使发现了，也是不会出手打破这层隔绝的。 另外也几样能确保你杀死那个家伙的东西，当然，魔力消耗会很大。要是觉得准备的能帮你恢复的东西不够用，自己就去库房里多取几件。顺便还可以拿点防御的玩意儿，如果你认为有了先前的那些准备后，一个中阶法师还能对你造成威胁的话。” “.....我明白了。” “去吧。” 多斯卡尔移开视线，低头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 卡吉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便忍住继续在这里待一会儿的想法，再次对其鞠了一躬，快步走出书房。 再次静下来的房间里，多斯卡尔放下手中刚拿起的书，重新回到窗前，顶着折射出的刺眼光线，看向坎贝尔府中一座尖塔的塔尖，眼底流露出一丝轻蔑。 “我的儿子，又岂是谁人能动得？” 第62章 麦卡:吃我一拳! 当天边出现了第一抹被染红的云霞时，卡吉·坎贝尔就明白，即使他把手给扇断，眼前这家伙的怒火也压抑不下去了。 “吼——！” 震耳欲聋的虎啸响彻森林。 卡吉面无表情地放下捂住耳朵的手，看了眼多出几道深邃抓痕的草坪，又看了眼吓得脸色苍白的伦安，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又被这下给惊醒的麦卡。 也罢，现在把这俩给送走，也算得上是时机合适，眼下这天色，要是他俩一去不回的话，云幽焰虎也不会想着摸黑去弄鱼吃，刚好可以让他把时间给拖到明天，彻底完成那东西的准备...... 云幽焰虎把两条尾巴甩得“啪啪”作响，恼火咆哮:“就只是让那家伙抓上几条鱼而已，他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看着那两条尾巴，又回想起云幽焰虎被顺毛时的样子，卡吉有端联想到了传说中的猫又，可惜，这家伙的毛发不是黑色的。 他摇摇头收回思绪，想着迪尔大概早就躲远了，便随口胡诌:“迪尔可能是出了意外了。” “说不定是逃跑了!” 云幽焰虎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不会，我们三个还在这儿，迪尔是不会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卡吉又一次向云幽焰虎表明了对自家小弟的信任，毕竟，迪尔本就是听了他的话走的嘛…… 云幽焰虎瞥视卡吉，想了想，略过这个话题，转而望向给它按摩的二人组:“你们两个，谁去给本大王抓鱼？” 伦安不愿意在天色已晚、外加迪尔莫名失踪的情况下单独行动，默默后退一步，留下麦卡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麦卡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发现自己身旁似乎少个人，扭头，瞧见了正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伦安，沉默着与之对视。 伦安:“......” 看什么看，你站在前面，你去！ 麦卡:“......” 发现了一个想要出卖他的混蛋，他砂锅一样大的拳头正在蠢蠢欲动。 卡吉:“......” 感觉这两个家伙的友谊小船漏水了。 云幽焰虎:“......” 这几个人类一句话也不说、大眼瞪小眼的，搁这干什么呢？不清楚，它再看看。 半晌。 卡吉干咳一声，打破这让他觉得愈发诡异的沉默:“咳，虎大王，现在天色比较晚了，外加上没回来的迪尔情况不明，还是让他们两个一起去吧，遇到危险的话，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闻言，云幽焰虎回过神，不大乐意地挠挠草坪:“那就没人给本大王按摩了。” 卡吉有理有据道:“但如果只去一个，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您不还是吃不着鱼吗？” “......有点道理，那就这样安排吧，”云幽焰虎被说服了，重新将视线投向了还在瞪眼的麦卡和伦安，“你们两个，记得动作快点。” “那我......” “等等，”云幽焰虎突然再次开口，盯住想朝两人走去的卡吉，审视片刻后狐疑道，“我觉得你小子不老实，如果想叮嘱几句，就在这里，当着本大王的面说。” 卡吉神色微僵，停顿一下，收回刚迈出去的腿，语气平静:“可以，如大王所愿。” 见状，云幽焰虎眨眨眼，难道是它想多了？ 之后卡吉所叮嘱的无非就是些“注意安全，保持警惕”、“可以顺路找一下迪尔，要是碰见了记得把他给带回来”之类的话，让云幽焰虎彻底打消心中的那一丝怀疑。 嗯，看来真是它想多了。 另一边，看着两人离去身影的卡吉无声叹气，没办法，有云幽焰虎在旁边盯着，他只能这么说了。 不过，既然让伦安和麦卡顺路找一找迪尔了，希望他们能够听进去，最好可以和迪尔碰面、交流一下信息，否则，要是再回来的话，他也只好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让这俩在夜间离开了...... —————— 夕阳低垂，天色渐沉，本就光线不好的林子里现在更是昏暗一片，前路难辨。 时不时地，枝头间会有一两只老鸦穿行而过，带着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将伦安在心头笼着的那层不安搅得更加混沌一片。 或许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会儿林子里静得可怕，除了身旁的麦卡和鸦鸣外，好像再无半点响动。 等等，麦卡怎么半天没有动静了？ 咕咚。 伦安紧张地咽下口唾沫，刚准备转动他那此刻有些僵硬的脖子朝麦卡那边看去...... 咔。 某种坚硬物体断裂开的声音骤然响起。 精神高度紧张的伦安全身僵直，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骨骼，那该不会是什么东西把骨头给咬断了吧？！！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右肩上重了一些，那触感，就像是某种尖锐的爪子搭在了上面...... “妈呀!” 伦安汗毛倒竖，顿时魂飞魄散似的尖叫出声，两腿一软，闭上眼睛顺势朝前一扑，跪倒在地，眼泪鼻涕立刻就下来了:“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别吃我，我身上肉很少的，不好吃啊！！！” 恐惧之下，他把自己有着考核保护措施给忘得一干二净。 身后，麦卡看着手中的老树枝，挠挠脑袋。 他只是因为伦安在云幽焰虎面前坑他这事，想要恶作剧报复一下而已，真没想到会把这家伙给吓成这样...... 接着，他就看见了伦安指向右边、他原来位置:“对、对了，我旁边的那个比我胖多了，大爷您要吃就吃他吧!” 麦卡:“......” 很好，他那砂锅一样大的拳头又硬了。 “好啊你，一旦遇到什么事情，你卖我卖得还真是不假思索啊!” 麦卡怒气冲天地说着，一拳挥出，落在了跪着的伦安后背上，直接把这家伙给撂倒在地。 被捶得发懵的伦安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转身往后一看，瞧见了麦卡手里的树枝，立刻明白了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顿时火冒三丈。 “*雪尔城粗口*！” 伦安气得整个人都像是膨胀了一圈，之前因跌倒而沾上土灰的头发立了起来，破口大骂:“*雪尔城俚语*，你**居然敢***耍我？！” 麦卡被骂得懵圈，张张嘴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击，又看了眼依旧在嘴上持续输出的伦安，捏捏指节。 算了，不管了，既然说不过，那他就动手！ 于是乎，伦安看见，一个拳头在自己的面前迅速放大。 第63章 白蛇:诶，我有一计! 稍远处的灌木丛后。 盘在许星彦肩上的白蛇探出脑袋，正仔细欣赏着两脚兽打架，整条蛇都看呆了，露在外的蛇信子一动不动的。 那个小号两脚兽最开始好惨的，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被那个大号两脚兽趁机按在地上摩擦，都变得鼻青脸肿的了。 而等小号两脚兽终于摸到了自己的小木棍后，情况就有些变了，大号两脚兽藤蔓、木棍、木刺之类的玩意儿给花式吊打。 没办法，谁让他释放魔法总是慢半拍的？不过，大号两脚兽倒还能时不时抓准时机给小号两脚兽来上一通乱拳就是了...... 等瞧见大号两脚兽再次抓准机会把小号两脚兽扑倒在地，白蛇觉得场面一度过于凶残，砸吧砸吧嘴，扭头望向蹲在一旁、同样是看热闹看得兴致勃勃的许星彦，忍不住问:“两脚兽，他们两个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许星彦回过神，带着开玩笑的意思，随意猜测道:“或许是因为猜到有埋伏，悄悄布置了什么陷阱，想把我们给引出去？” 白蛇当真了，打个寒颤，小声咕哝道:“哇，两脚兽们都这么阴险吗？真吓蛇。” 许星彦:“......” 他想起了几个洒有巨量痒痒粉的、能让大领主痒上好几天的深坑。 ......所以，应该没有把他也给包含进去，对吧？ “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许星彦一头黑线:“这附近一直都被我俩盯着，他们哪有机会布置陷阱？刚才我通过几种方式确定过了，那头云幽焰虎和卡吉·坎贝尔都没有跟来，来的只有他们两个。” 白蛇困惑地盯着许星彦:“什么时候查探的，本蛇怎么不知道？” 许星彦“呵呵”一声。 以某个家伙刚才看得入迷的程度，怕是被人摸到旁边了都没有反应...... 他懒得多做理会，继续道:“这次我没心思从他们两个身上弄点儿什么东西，准备一下，你一个我一个，给他们快点放倒。” 说着，许星彦准备站起身，结果却突然被白蛇给叫住了:“等一下！” 他停下动作，把白蛇从肩膀上拎到面前，歪头想了想，试探问道:“你又饿了？” “本蛇在你眼里难道就只会想着吃吗？” 白蛇质问道，却没得到回答，只是觉得许星彦的目光中写满了“难道不就是这样”之类的意思，气得蛇牙一阵痒痒。 算了，它不跟两脚兽一般见识！ 带着满溢的优越感，白蛇喜滋滋道:“你先等等，本蛇有一计......” 没等它说完，许星彦就以行动表达了态度——他直接把白蛇丢落在地上。 这蠢蛇想出的计谋...... 嗯，他觉得可靠性几乎为零。 被丢地上的白蛇表示自己非常不满:“喂，两脚兽，太过分了吧？！” 许星彦摆手，随口敷衍:“你误会了，只是因为我提着你有点累而已。你继续说，我听着。” 白蛇怀疑地瞥了许星彦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相信了，点头:“我们直接去吓唬他们吧，没准不仅不需要动手，还能够帮你弄到他们身上的东西，怎么样？ “......想法不错，你准备怎么做？” 白蛇眼睛一亮，蹿起身，凑到许星彦耳边小声嘀咕一番，而后...... “我拒绝。” 许星彦面无表情道。 对此，白蛇很震惊，它觉得那是个绝妙的点子的:“为什么？” “好羞耻，我不干，要干你干。” 许星彦摇摇头。 如果真那么做了，简直是多了个一言难尽的黑历史，而且他觉得那方法根本吓不住人，果然，某条蛇是不出所料的靠不住。 “本蛇干就本蛇干！” 白蛇哼哼唧唧道，它一定要靠此计谋来证明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你可以不说话，但必须多少配合一下，我自己来不了。” “我不......” 刚想再度拒绝，许星彦忽然感受到了一丝怪异，垂眸望去，正对上了白蛇那双写满了楚楚可怜的红眼睛。 楚、楚楚可怜？ 见鬼...... 一阵恶寒立刻涌上了许星彦的心头，害得他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只得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赶紧再次把白蛇丢到一边，有些没眼看某条蛇在他答应后的欢呼雀跃。 这家伙，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位大领主啊......真给奇兽界丢脸！ —————— 另一边，“战场”中央。 两根魔杖静静地躺在一堆落叶上，四周满是断裂的藤蔓和细碎的木屑。 不远处的一个浅坑中，全身沾了尘土的伦安和麦卡倒在地上，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你再用你那破鞋踹我下巴试试？！” 伦安喘着粗气，艰难说道。 他的右胳膊被麦卡给锁住了，左手还在勉强招架往脸招呼的拳头，没办法把不断蹬着他下巴的脚给搬开。 “那你就先把掐我大腿的爪子给松开！” 麦卡气喘吁吁地又踹了一脚，之前他还得费劲躲闪那些讨厌的藤蔓啥的，体力消耗得有点大，否则哪轮得到近身了还会这样子僵持。 关键是，这家伙打架居然还抓人、掐人，真男人，应该像他这样拳拳到肉才对！ 麦卡觉得自己当不齿与之为伍，并给了伦安一个鄙夷的眼神。 透过青紫且肿胀的眼眶，伦安刚好发现了麦卡眼中流露出的意味，当即更火了，脚上的力气也加重了几分，踩得麦卡左脸深深凹陷。 这憨憨，居然还敢瞧不起他？！ 就在这场斗殴进行得难舍难分之时。 “哦吼吼吼吼。” 突然，一道装模作样的怪笑响起，两人立刻松开对方，连滚带爬地拾起来各自的魔杖，然后循声望去。 那是一个站在树下的黑色身影，胳膊很细，而手掌显得格外的大，像是各长各的那样，不过更怪的是那身影的两颗脑袋，低垂着的那颗与人类的大小一般无二，但抬起的另一颗却是细长无比，晃晃悠悠的随时要折断似的。 接着，那颗小脑袋又怪腔怪调地开口了:“两个小鬼，一胖一瘦，落入此地，化为餐肉!” 说完，又是一阵怪笑。 伦安一脸呆滞，扭头看麦卡:“不会是你弄的吧？就靠这个，还想吓唬我？” “才不是我，”麦卡正揉着被踩得红肿的脸，听他这么说，反驳一句，又打量了一下那身影，用力挥手臂，“直接上，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捶一顿就什么都知道了！” 伦安觉得有理，跟着麦卡冲过去，并再三确定自己有比他落后半步。 树前。 许星彦从岩石上跃下，把手里拿着的长满叶子的树枝扔开，然后黑着脸瞪了白蛇一眼。 他刚才连头都不好意思抬，太丢人了！ 轻吐口气，他也没说些什么，因为某条蛇已经无地自容到把头埋进盘着的身体里了，看样子是在怀疑人......蛇生。 哗啦。 许星彦主动将灌木丛拨开，从后面走出，迎向突然顿住的麦卡和伦安，淡笑道:“巧啊，两位，最近几天过得怎么样？” 第64章 前夕 “巧啊，两位，最近几天过得怎么样？” 听了这话，麦卡回想起这几天被云幽焰虎吆来喝去的画面，立刻气喘如牛，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爆炸。 他怒目圆睁，恶狠狠瞪视许星彦:“拜你所赐，过得好得很呐!” 话音未落，踏步向前，一拳挥出，然后...... “嗷嗷嗷！我的手，我的手又要断了！” 看着麦卡捂住右手、鬼哭狼嚎跪在地上抽抽的场景，许星彦放下刚举起的魔杖，觉得这一幕相当眼熟，一通沉默过后，转而望向站在旁边不敢吭声的伦安:“......当真确定这孩子不是你们找来搞笑的？” 伦安全身一颤，如迪尔一般，他对敌我双方的实力同样很有自知之明，心中痛骂一番麦卡的愚蠢后，勉强扯动尚还红肿的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啊哈哈......您说的是，他就是来搞笑的......” 说着，他试探地向前欠身，见许星彦没做理会，赶紧抓住某个憨憨的胳膊使劲往后拉，同时嘴里叨叨着些什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孩子傻，如有冲撞，还请见谅”、“我这就把他带回去好好教训一顿，保证再也不让他出现在您眼前让您烦心”之类的话。 许星彦看着这个没碰就怂了的家伙，有些无语:“等一下。” “大哥，不，大爷，您请说，有什么吩咐我立刻照办啊。”伦安立即谄媚道。 许星彦眼皮直跳。 这家伙，真是怂得没边了...... 突然觉得布尔尼威的教育水平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是怎么回事？ 默默吐槽一句，他懒得多说废话，直接单刀直入:“麻烦告诉我，卡吉·坎贝尔和那头云幽焰虎那边眼下是什么情况？” “不麻烦，这是我的荣幸！” 刚刚还在嗷嗷乱叫的麦卡闻言，不叫换了，改为破口大骂:“伦安你这家伙，居然要背叛卡吉老......唔，唔唔唔！” 伦安往前一扑，费劲地按着麦卡脑袋，捂住他的嘴巴，然后抬头，陪着笑脸:“这孩子打小脑子就有问题，别介意......这样，我现在就把他给绑起来，再把他的嘴给塞住，弄完了，我就什么都交代，什么都交代......” 说完，伦安挥动魔杖，用藤蔓把麦卡捆了个结实，然后看看自己给先前打架时破损的袖袍，一把撕下几片碎布条，在麦卡的怒视中，将布条塞满了他的嘴巴。 ...... 浅浅的弯月已经攀上了火红色渐淡的余霞，遥遥望着另一头如血般的残阳，葱葱郁郁的林间，在两道金光消散后，那本就不富裕的光亮几乎被老树们盘根错节着的浓稠阴影吞噬殆尽。 昼出夜伏的鸟兽们不知何时皆已归巢，而喜在夜色笼罩下活动的那些也尚还未出现，时不时喧嚣的风这会儿也没了动静，好似已凝结在了别处。 于是，在这几近如墨的暗色之中，林子里静得有些可怕，它开始酝酿着那些潜藏的事与物，等待旋涡出现，吞没一切。 “呼～” 一团白色的雾气从许星彦的嘴里吐出，随即便被拉扯得七零八落。 天似乎转凉了。 可许星彦却并不感到冷，因为此刻他体内魔力流动的速度要比平时快上了许多，携带热量，穿行在四肢百骸之间，而其所行之终点，是一扇并不存在的门。 恰巧，他刚好有能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许星彦把手伸进口袋，“钥匙”正静静地待在那里，冰凉凉的。 那就今晚吧...... 他忽然出声，惊醒了还在草丛后盘着的白蛇:“大白，走吧，回去生火做饭。” 那家伙......刚才无地自容到睡着了。 “......啊？” 白蛇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朝天上瞄了一眼，咕哝道:“两脚兽，你是不是又想骗蛇干活？这都没到饭点儿呢......” “今天吃早一点，之后有件事需要麻烦你。” 许星彦拨开草丛，捡起白蛇，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抓紧时间，等做完了那件事之后，你还得好好地养精蓄锐，我有预感，最迟明天，就会有恶客找上门了。” 白蛇甩甩脑袋，清醒了点，疑惑问道:“......两脚兽，你的意思是?” “让你做好战斗的准备，”许星彦跨过一地狼藉，继续道，“既然你不愿意离开，等到时候，那头云幽焰虎我八成就要交给你了。” 白蛇自信满满:“放心交给本蛇吧，本蛇一定可以把那云幽什么虎的给揍得哭啼啼的！” “......你这刚突破，话别说这么满。” “哎呀，你就看好了吧！”白蛇信心依旧没有动摇分毫，挣扎了一下，顺着许星彦的胳膊缠上去，“对了，两脚兽，你的预感准不准呀？万一他们明天没找过来怎么办？” “那就放弃以逸待劳，主动去找他们。” “两脚兽，你很不对劲哎！”白蛇以做出重大发现的语气道，“你刚才都没有去想办法从那两只两脚兽身上弄点东西，现在还说打算主动找事......你盘算什么呢？” 许星彦淡淡一笑:“没准儿我只是看那个叫卡吉·坎贝尔的不顺眼？” 白蛇答得斩钉截铁:“不会，本蛇早看出来了，你超——级讨厌麻烦的！” “呵呵，你还挺了解我的。” “那当然，本蛇可聪明了。” “也不知刚才是谁......” “打住！”白蛇打断许星彦的话，蔫巴巴地缩了缩脖子，“......本蛇那只是，唔，总之，本蛇再也不去玩什么计谋了......” 你那哪是计谋，感觉只是小孩子拉着别人做游戏嘛...... 许星彦摇摇头，手指轻轻点了两下白蛇的脑袋，眼睛微眯，慢条斯理道:“别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去找那家伙问一些事，仅此而已......” 白蛇盯着许星彦看，忽然感觉有点冷，总觉得这么说话的两脚兽好像比笑的时候还要吓蛇...... —————— 皎月的银辉镀在法师塔上，拥抱着塔里所散发出的白光，昨夜天再转寒，又落下了数不尽的雪，风吹过，挥洒满天。 如水的月霞洒满皑皑的雪，氤氲着的白光又将其点燃，银色的花火轻灵地舞动，焚烬了三千聒噪，天地间好似只留下白茫茫一片静谧。 夜色恬静。 室内，靠椅立在散发暖意的壁炉旁，身穿睡衣的灵依裹着张毛毯，赤脚蹲坐在靠椅上面，暖橘色的火光梳理着她垂下的发丝，也不断摇曳着她膝间摊开的书页上的阴影。 附近的地面上，不少书籍堆成的小山包将那张靠椅团团围住，从能在灯光下稍稍瞥见的书名来看，这些大部头估计没多少人愿意去读的。 譬如:《古现代魔法的分析与结合》、《灵魂——魔法天赋的影响因素与猜测》、《精神力剥离本源及再造的可能》、《影响元素形态的唯心与唯物》...... 这些书籍资料大都涉及到了尖端魔法理论的研究，是灵依从魔法协会的资料室借阅来的，凭着自身禁咒法师的身份，她在那边拥有很高的权限。 想着这几天许星彦不在家，而协会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事情，感到无聊的灵依就决定把这些资料借回来读着解解闷儿，顺便再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知识能对自己的突破产生帮助。 而从它们在地上的摆放方式和灵依的阅读习惯来看，这些书中的大多数都已经被她通读完毕了。 毕竟她曾经对她家徒儿表示过，学习魔法嘛，看一眼不就成了？ 不过，此刻被灵依放在膝间的书却并不是高深的大部头，而是本有关于凡尔塔斯大陆各地风土人情介绍汇总的书籍。 “科菲尼拉......坐落于教廷与魔法协会掌控地的交界处......不受任意一方统治，具有独立的自治权......其寓意是......终末的魔法之城......” 白皙的手指不断地在光影间移动，灵依顺着所指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读出纸面上的介绍。 她原本觉得，既然需要增长见识，那干脆就去教廷那边玩一玩，肯定会遇见新鲜事物。 不过，等她把游历计划做了一半之后，突然又想起魔法协会和教廷的关系，为了避免招惹麻烦，她只好忍痛宣布先前的计划作废，放弃了这个想法。 退而求其次的，灵依很快就把目光放在了这座交界之城上。 “......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灵依眉眼弯弯，愉快地晃荡着脚丫，然后放下书，扯开毛毯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向了一旁被烘烤的暖乎乎的沙发，打滚。 “徒儿的考核结束后，等他休整几天，就一起去吧......” 第65章 许星彦:不用太感谢我哦～ 很准时的，仍是早上六点。 老校长精神抖擞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随着渐明的阳光落入了剩余考生的耳朵里。 “呵呵呵，同学们早上好呀！” 他温和地打着招呼:“又是一夜已逝，算算时间，本次考核也快持续一周了，现在秘境里......还剩下四位同学，估计今天，或者明天，我这把老骨头就又可以歇着咯。那么四位，加油......吧？” 老校长突然顿住，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有什么让他产生了疑惑，迟疑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只不过语气有些不大自然。 “呃，貌似出现了点儿新的状况......就在刚刚，有两位结伴而行的同学被一头......横冲直撞的乌龟给撞飞出去，直接触发了保护机制......所以，剩下的两位，继续努力？” 似乎是觉得不论再说什么，都会显得有点古怪，老校长倒也干脆，直接敷衍过去，随后，声音便如海水退潮一般迅速归于沉寂。 ...... 听完来自某位校长的清晨广播，卡吉·坎贝尔皱了皱眉，喃喃自语:“......迪尔他们三个居然都出事了？” 垂眸沉默片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沙漏，瞥了一眼后随手抛接两下。 沙漏约两根手指大小，两头的原木底座和连接着它们的柱身之上都雕满了细密的符文，如琉璃一般的材质所打造的流沙地晶莹剔透，使得阳光从中穿过时淌出了璀璨的光。 比较奇异的是，这枚沙漏的流沙地里并没有沙粒，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如浓雾般乳白色的细丝，通过中央的孔洞贯穿在了沙漏的两侧，像是一条绸带、一段桥梁。 卡吉把沙漏举在眼前轻轻摇晃，流沙地里的那条细丝也随之旋转起来，可不论速度多快，也没有丝毫断裂的迹象。 他舒展开眉头:“不过也好，不，倒不如说是正合我意，毕竟，这场考核中除了我以外，也就只剩下你了啊，许星彦同学......” 说着，他将沙漏收起，转身，快步走向不远处山洞里趴着的云幽焰虎，保持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后，轻声道:“虎大王，该醒醒了。” 云幽焰虎的耳朵微动，爬起身睁开眼睛，昏暗的山洞中立刻便仿佛燃着了两团幽幽的蓝色火焰。 它将目光落向了山洞中的石壁，那上面满是它昨晚因为没能吃到鱼、愤怒之时所留下的爪痕。 嗯，略感后悔。 拆家一时爽，但事后...... 它觉得自己可以考虑换一处住所，不，是换一处行宫了。 云幽焰虎决定发泄心中的不愉快，语气森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招惹打盹的老虎？” 卡吉面色平静。 抱歉，他只听说过眠龙勿扰。 见他不搭腔，云幽焰虎“哼”了一声，问道:“他们三个还没回来？” “是，因为他们被淘汰了。” 云幽焰虎挑眉，它知道每天早上这些人类都会被告知剩余人数，也猜到卡吉是如何判断的，抬爪舔了舔:“所以，人没剩几个了？” 卡吉竖起两根手指:“准确的说，是两个。” 云幽焰虎舔爪子的动作一顿，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吟一阵:“看你这样，剩下的是你和你想找的那个家伙喽？” “虎大王英明，”卡吉拱手，随口说了句漂亮话，又道，“接下来，就看您是否打算遵守约定了。” “......放心，本大王说到做到。” 云幽焰虎舒展一下四肢，缓缓走出山洞，在一丛绿草俯下身，吮了一口上面的露水，摆头:“行了，前面带路。” 卡吉点头:“自然如此。” —————— 河流汩汩，清风徐徐。 许星彦歪着脑袋，用垫在膝盖上的手肘撑起上身，手心托着下巴，背对河流，独自一人悠哉地盘腿坐在河岸边的草地上。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草叶，等待有风吹过时，将它们连同自己额前的发丝给一并卷起。 时间就这么慢慢被流水清风打磨干净，直到，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 许星彦抬起头，目光对上了两双蓝色的眼睛，一双属于人，一双属于虎。 “......迪尔他们是你淘汰的？” 卡吉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许星彦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 “可我还是......”卡吉猛地打住，脸上的一块肉跳了跳，“够了，我不是来和你对话本里的台词的！” “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不可以吗？”许星彦耸耸肩膀，站起身，指间旋转着魔杖，微笑道，“看看，这不比刚才要热闹点儿？” “是啊，热闹多了，”卡吉这会儿似乎相当愤怒，咬牙切齿道，“你这混蛋，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吧？!” “你怎么知道？”许星彦拍拍沾在衣服上的草叶，疑惑发问。 “那些坑，还有坑里面的痒痒粉，都是你弄的吧？”卡吉摸出一个快要见底的半透明药瓶，“如果不是我恰好带了合适的魔药，你猜猜，那个量能让我笑上多久？！” 许星彦恍然大悟。 也对，他弄那玩意，主要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坑一下云幽焰虎的，换算成对中阶法师来说的量么，大概会笑一个星期？ “哎，我这不是想让坎贝尔同学你笑口常开嘛！”许星彦故作羞涩姿态，左手在面前摆了摆，“不用太感谢我哦。” “你这张嘴倒还真是讨人厌。”卡吉忽然冷静下来。 “毕竟讨人喜欢的话也不会对你说啊......”许星彦伸个懒腰，笑容更甚了些，“你看，这不也是能摆出另一副，或者说正常面孔吗？” “......迪尔他们果然是你淘汰的，”卡吉面无表情道，“看样子你从他们嘴里问出了点儿东西。” 许星彦不置可否。 他转头望向一旁看热闹的云幽焰虎，热情地笑着打招呼:“这位就是虎大王了吧？” “少来，”云幽焰虎懒洋洋道，“你这笑假得很，一看心里就没想些好的。” 许星彦猛地捂住胸口，一副受了伤的样子:“哇，误会啊大王，真是天大的误会！” “演技浮夸，这种演员来坎贝尔府演出绝对拿不到小费，”卡吉锐利地评价道，“八成会被撵出去。” “真无情，”许星彦收起刚才那副表情，重新站好，“不过我真的受伤了哦，这位虎大王是要补偿一下的。” 话音未落，风声瞬起。 一道潜藏在草丛之中的身影飚射而出，宛如一道白色的流光，无法被肉眼捕捉到真实形态，只于空中留下划过时的虚幻残影，目标直指云幽焰虎的后颈。 第66章 要魔杖?给你便是 “吼——！” 云幽焰虎迅速察觉到危机的逼近，怒吼一声，脖颈处那圈的鬃毛立刻镀上了层铁一般的光泽，随后两条尾巴并拢，合而为一，带着破空声抽向了那道白色身影。 白蛇见状，周身浸染上青色的光晕，速度再快几分，险而又险地与那尾巴擦身而过，及时略作盘旋，调整身位，重心前移，退而求其次地改变了目标。 下一刻，巨大的紫色蛇影笼罩住了白蛇自身，仿佛间它又变回了原来的体型。电光闪烁，雷音轰鸣，巨蛇以身为鞭，重重抽打向云幽焰虎的背部。 轰—— 强烈的麻痹感瞬间吞没了云幽焰虎，使得它全身毛发竖起。伴着口中发出的声声咆哮，它强忍住不适，略显僵硬地纵身跃起，随即调转方向，一爪挥出。 半空中，深邃的黑色爪痕自上而下蔓延，霎时便落在了那条巨蛇之上，将其击得止不住倒飞出去。 砰！ 做完这一切，云幽焰虎重重跌落在地，砸出一个深坑后马上重新爬起，恼火地瞪了卡吉·坎贝尔一眼。 不是说好只打中阶法师的吗？！ 谁来给它解释一下这条大领主级别的蛇是怎么回事啊？！ 即便深感自己信了邪上了当，云幽焰虎也还是在瞪完这一眼之后，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矢，极速朝着白蛇飞出的方向奔袭而去。 它，言而有信，说到做到，既然如此，这条蛇就交由它来对付！ 但，果然还是好气......要是等一切结束后还有机会的话，它要亲自把这个叫卡吉的给揍趴下！ —————— 虽然看见白蛇被一爪给拍飞了，但许星彦不怎么担心，因为他知道这家伙有多皮糙肉厚。 至于卡吉·坎贝尔，那就更不用说了，被某头云幽焰虎呼来喝去了好几天，真当他没脾气？那家伙被弄惨点才好！ 先前观察着这俩战况的两人见它们都跑远了，便同时收回视线，大领主之间的对决可不会太快就结束。 卡吉扭回头，率先问道:“你的底气应该不止是这条蛇而已吧？” 毕竟某人淘汰了他家小弟，早就知晓了那头云幽焰虎的存在。 “谁知道呢？” 许星彦敷衍一句，走近了些:“既然现在没了打扰，那，坎贝尔同学，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没给卡吉拒绝的时间，他继续说道:“十二年前的那场大火，且不论是哪方主导，至少，都和坎贝尔家族有些关系，对吗？” 卡吉没有想到许星彦要问的是这个，身子微微一僵，右手的小拇指也不自觉地动弹一下。 那次和他父亲交谈完毕，他事后想想，也隐约有了些模糊的猜测，不太确定，可并没有再去问，而现在...... 这家伙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猜的？还是说，有谁在调查些什么？ 不过，即便认定许星彦出不去，卡吉也还是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尽力维持着不动声色的样子，平静道:“很有趣的想法，许星彦同学，或许你可以考虑成为一名剧作家之类的，没准会比你做法师还要混得开。” “是吗？” 许星彦扶下巴作沉思状，目光却仍在紧盯着卡吉:“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他暗自笑了笑。 无所谓，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说到底，这位坎贝尔也只是个府邸中长大的少爷，看得出来，有天赋，也受过指导，但终归没经历过太多，火候还不够，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身上表现出了些不自然的地方。 而恰巧，若是在认真的情况下，他又比较擅长去捕捉这样的“一瞬间”，毕竟，这曾经关系到他能否讨到一口饭，而不是被别人用棍棒撵出去，或者是被狗追着跑之类的...... 呵呵，往事还是那么的不堪回首啊。 带着自嘲的意味暗暗感慨一声，许星彦保持笑意，再次开口:“那么，第二个问题来咯，请问，坎贝尔同学，你在那头云幽焰虎身边为奴为仆的时候，就不担心我早早地就被淘汰了吗？” 停顿一下，他又道:“换种说法，你是怎么确定我是否淘汰的状态，以及当前所处位置的？” 见许星彦将魔杖垂在腿边，暂时还没有轻举妄动的打算，卡吉恢复常态，想了想，左手落入口袋，在碰到某个坚硬物品的时候，心中更定，指间微挪，拿出了一枚精致的沙漏——流沙地中的那根白色丝线依旧横跨在沙漏的两侧。 “你就是通过这个确定我的情况的？”许星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枚沙漏，“什么时候做了手脚？” 卡吉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言简意赅道:“呵，考核开始之前。” 许星彦沉默片刻，侧过脑袋看向自己的肩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是了，某人在打招呼的时候，的确是拍了一下这里...... “很恰当的时机，”许星彦拍手给予称赞，“但只是这样可还不够，我若是直接触发了考核保护机制，你和你那些可爱的小算计又该怎么办呢？” 无视了那个“可爱”一词，卡吉掂掂沙漏，有些玩味道:“这玩意儿可不止是确定你的位置什么的，它是个保障，对你的保障，比如，能代替保护机制给你提供一次庇护，不过作为条件，发动时会立刻将你传送到我这边来......” 他突然止住话头，然后用力握拳。 咔—— 流沙地中白色丝线固化成了一颗颗小沙粒，从他的手中缓缓滑落，在草叶上方下起了一场银白色的小雨。 沙漏碎了。 “你瞧，现在那道保障没了。” 卡吉轻轻把掌心处沾着的小颗粒吹去。 “哇，高级货啊！”许星彦赞叹道，“真不愧是坎贝尔家族，这种值钱的好东西，说毁就毁了。” 接着，他嬉笑道:“我说，既然都舍得在我身上花费这东西，那要不，你把身上的宝贝全送给我，指不定我自己就束手就擒了呢？” “呵呵，”卡吉道，“可以，但前提是你先把手上的魔杖给我。” 许星彦点头:“行，给你。” 卡吉还以为是听错了，可在他惊诧的目光下，许星彦居然真把魔杖给丢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魔杖在空中打着旋，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那颗镶嵌在上面的金色小石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越来越亮...... 等等！ 卡吉脸色陡然一变，收手，扑倒在地。 嘭—— 金光灿灿，灼热的气流夹着数不清的碎屑向四周宣泄泼洒，那根魔杖，不，准确的说是上面镶着的石子，爆炸了。 “咳咳咳......” 浓浓的黑烟升起，把匍匐在草地上的卡吉呛得连连咳嗽，没敢多做停歇，他连忙支撑胳膊爬起身，然而预料之中的袭击却并没有发生。 这家伙，不会真疯到把自己的魔杖给炸了吧？ 卡吉挥手拨开眼前的烟尘，也就是在这时，一根完好无缺的魔杖刺来，刚好抵在了他的眼前。 “......之前那根哪来的？” “啊，那当然是另一位亲爱的同学友情赞助的咯！”许星彦笑眯眯道，“哎呀哎呀，情况急转直下了，不是吗？” “哈，不想着直接把我淘汰掉？” “那可还得再等等，谁让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呢？” 许星彦说着，收起笑容，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有关十二年前的内情，你知道多少？不要想着拒绝回答，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做些什么。” 卡吉愣愣神，然后忽然笑出声来:“......那你猜猜看，既然我都有东西可以拿去保你一次了，那我自己呢？” 许星彦目光一凝，瞬间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三发爆炎从杖尖飞射而出，在空中炸出了三朵盛放的娇艳火花。 轰！ 刺耳的爆鸣声炸响，震动使得河面泛起一阵阵波澜，待到烟雾散尽后，卡吉身上覆盖着的那轻薄如水的白纱层也开始褪去。 清脆的破碎声从他的胸口处传来。 卡吉顿了顿，从脖子上取下一条挂坠开裂的银色项链。 不过许星彦的注意力并不在项链上，他在紧紧盯着卡吉的右手处——一个精巧的黑色圆盘正被握在那里。 随后，以圆盘为中心，无形的波纹向四周扩散开，只一刹，便将两人彻底囊括了进去。 第67章 云幽焰虎:这蛇没法交流! 轰—— 一棵被雷劈得焦黑的大树拦腰折断，又被一股疾风高高卷起，向着云幽焰虎的方向砸了过去。 咔咔咔—— 云幽焰虎接连挥爪，一道道黑色的爪痕破空飞出，将那棵枯木撕得碎裂。 “呼、呼、呼......” 躲闪开剩余的风浪，云幽焰虎跳到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之余，眼眸颜色转深，双目幽寒，两团暗蓝色在面前悄然绽开，刹那间便开满了虚空，封锁住白蛇的所有去路。 做完这事，云幽焰虎终于得空多喘息一阵，重重吐出口浊气后，它带着恼火与不解地说道:“我说啊，既然都是兽，还都是大领主，你小子干嘛因为两个人类之间的矛盾这么拼呀啊......” 说完，它低头看看自己秃了半截的右前腿，又抬爪摸摸毛发杂乱、还在往外滴血的额头，有些欲哭无泪。 好吧，虽然它是想做一只言而有信的虎，但原本是打算先过来跟白蛇聊一聊的，毕竟，哪怕互相之间随便打几下假的，那也算把对方给拖住了不是？ 可未曾想，它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条蛇就开始放大招，而它一时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吃了个不小的亏，疼死虎了...... 它发誓，为了过几天舒坦日子而和一位大领主开战，简直是它虎生中做的最亏的一笔交易！ 唉，心累，难受，想哭...... 然而，让云幽焰虎更难受的事情紧随其后地又来了，对于它先前说的话，白蛇压根吭声回复，直接回以无数跃动着勾连在一起的蓝紫色电弧，以及掺杂在其间的青色利刃。 轰隆隆—— 猛烈的气焰与爆鸣骤然炸响，仿佛平地上刮起一场飓风，眨眼间，这张青紫相间的大网便被白蛇撑开至铺天盖地，由内而外地，直接将封锁住去路的漫天暗蓝色的火焰裹挟了起来。 “你们居然用陷阱把两脚兽给吞掉了，快点把他给吐出来！” 白蛇说着，瞳孔如明灯般亮起，朝云幽焰虎吐露出了两团瑰丽的红光。 云幽焰虎顿感头晕目眩，下意识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刚刚出现的那个巨大的浑浊半球上。 这.......不管它怎么看，那玩意儿也不像是张把人给吃掉的嘴吧？ 察觉到能量波动散去，它回头，又看向了那酝酿着狂暴能量的青紫色大网，嘴角抽搐，郁闷得想要吐血。 “.......谁用陷阱吞那什么两脚兽了？！” 云幽焰虎决定撇清关系:“那是本大王的仆从干的!” 可白蛇不管不顾，只记得眼前这家伙和那个金头发两脚兽是一伙的，眼中再度射出红光:“两脚兽们都很狡猾，老虎也都特别凶狠，肯定是你们一起提前商量好的!” 云幽焰虎晃晃脑袋，忍着直视白蛇眼睛地不适，想让自己显得更真诚些，并试图解释清楚:“我就是来当个打手，只是交易，谁商量好......” 可没等解释完，那张大网便已经向它笼罩过来，感受着迫近的威压，云幽焰虎皱起眉，彻底炸毛了:“小虫子，你还要动手？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 话音未落，无形的巨手将空气推向了云幽焰虎的周围，滚滚的气浪开始以顺时针高速盘旋，风浪波及之处的草也全都被连根拔起，它们翻滚着聚合在一起，在云幽焰虎的脚下生成了一朵淡青色的云。 虎生双翼，展翅高飞。 下一刻，云散，疾风平地起。 云幽焰虎瞬间隐匿去了身影。 白蛇警惕起来，蛇信子不断抖动，却还是没有发现云幽焰虎的踪迹。 “去哪......” 白蛇咕哝着，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透彻入骨的寒意，立刻打住，没有多想，下意识向前一蹿，轻盈的风缠绕身躯，使它宛如鱼入大海一般，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在草丛间游弋。 砰！ 伴随着地面的剧烈颤抖，无数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蛛网蔓延开，而在裂痕的中央，是一个深陷地中的硕大爪印。 “呼，呼......” 云幽焰虎又喘了两口粗气，看着只是粘上些土灰的白蛇，猛地抖动胡须，没想到白蛇的速度居然也这么快，这一下居然没能成功打着...... 它又看了看头顶那张愈发迫近的青紫大网，有些急了，低吼一声，再次散去身形。 几乎是与此同时，两道十数米长的黑色爪痕凌空，瞬间转为淡淡的银灰，深深嵌在空中，迎着那张大网，呈斜十字交叉状朝两边撕扯着那股骇人气息。 刺啦啦！ 火光涌现，网格上，一条紫线断裂。 看到这一幕的白蛇瘪了瘪嘴，没办法，刚掌握雷元素没过多久，能用到这地步就已经很不错了。 它倒也不是没有想着阻止云幽焰虎，只不过，那家伙的鬃毛已经延伸到能将其身前身后完全遮挡住的地步了，就像是面坚不可摧的金色盾牌，打上去起不到什么作用。 金色真讨厌...... 白蛇颇为不满地想着。 它决定了，以后金色就是它最讨厌的颜色了！ 眼见大网与那两道爪痕僵持在空中，一条青色的线也逐渐要被拉扯到了极致，白蛇甩甩尾巴，没再看这个，转而望向那个浑浊的半球，忧心忡忡。 两脚兽那么狡猾，应该不会就这么栽了吧...... 总之，要是出不来了，它就把两脚兽留下的袋子里的肉都给吃干净！ 轰——！ 爆鸣声响彻云霄，那张大网也随之彻底碎裂，青色的焰火交杂着淡淡的蓝与紫，如雨如烟，纷纷而下。 不过比它们先落地的是一道黄色的影子，伴随着沉闷的着地声，云幽焰虎挥舞前肢驱散了眼前溅起的尘埃。 它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皮毛不复之前那般富有光泽，反而带着些漆黑的焦痕，额前那个红色的“王”也暗淡了下来，倒是与脖颈处变得软趴趴的鬃毛很相衬。 “呼......”云幽焰虎调整好呼吸，看向白蛇，“你......” 它本想挑衅几句，说些譬如“还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见识到了本大王的厉害了没有”之类的话，思索一下，还是算了。 它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估计足够震慑一下这条蛇了，只要白蛇低头认个怂，它就顺势表现一下作为大王的风度与器量，然后放白蛇一马，不打架了。 绝对不是它被那张网给打得疼到受不了的原因！ 可想象总比现实美好，云幽焰虎还没回神，就被一道雷劈在了身上，全身一阵哆嗦。 它面无表情地盯住甩尾巴甩出雷电的白蛇，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混蛋，不累的吗？！” “把两脚兽弄出来，本蛇就不和你打了。” 白蛇认真说着，又甩出一道雷。 云幽焰虎一个闪身躲开攻击，举起爪子，银灰色的迷雾爪子下方不停翻涌，将它的魔力蓄入其中。 它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条蛇就是一根筋，脑子转不过来，根本没办法交流。 既然谈不了，那就接着打吧...... 咻咻咻。 数道银柱从迷雾中射出，正面迎向袭来的旋风。 不过，预料之中的碰撞却并没有到来。 突兀的，一根拐杖如同镜中花、水中月，悄无声息地出现，拄立在了虚空之中。 于是，万物皆静。 第68章 三相盘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声平息，水流声断，虎与蛇的嘶吼也似乎都被凭空剜了去。 那根虚空中的拐杖在停下一切声息后，又划出一条不可逾越的线，将旋风与银柱隔绝开，使它们凝固在了原处。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自上而下传来，须发皆白的老人依旧穿着身朴素的白袍，伸出手臂，拎起了那根老旧的木头拐杖，向下张望一眼，笑了笑，而后闲庭信步地凭空而下。 无声亦无相，草叶愈合，树木再生，河岸复旧如初，大地伤痕不故，这里仿佛回到了未曾遭到任何争斗干扰之前的状态，而那凝固的旋风与银柱也尽皆化为了梦幻泡影。 与此同时，地面终于承载到了老人向下的力，他手中的那根拐杖也逐渐消散去了形体。 “安静地待一会儿，好吗？” 老人温和地笑着开口说道，声音很慈祥，但又好像拥有着种蛊惑意味的魔力。 于是，云幽焰虎收起爪子，温顺地趴在草地上，也不抬头四处张望，安静地注视面前的草叶，嗓子里发出着“咕噜咕噜”的声响，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大猫。 不远处，白蛇晕乎乎地盘成一团，蛇形子露在外面时不时地抖动一下，眼神清澈，带着种初生小兽般的懵懂色彩。 见这俩都不再闹腾，老校长无奈地摇摇头，舒出口气，望着那个浑浊的半球，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群学生间的考核而已，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奇兽掺和其中，看样子，考核的制度也该变一变了......虽然我认为，一般是不会有人会想着就地寻找奇兽作为外援的......你说对么，安塔娜？” 他说着，抬头看向空中那只拍打翅膀、逐渐飞近的青色小鸟。 —————— 时间稍前一些。 浑浊半球内。 这是一块独立开来的空间，依旧是绿草河岸边，耳畔间也仍响着那潺潺流水声，但却再没能给人以轻松写意之感，空间内部充斥着静默的威压，以及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闷。 暗淡的弧光在空间壁障上流转，流经那些仿佛自天穹垂下的冰棱状的符文，宛如点缀在巨兽利齿上的凌冽寒光。 灰色的。 许星彦这样想道。 尽管除了那层空间壁垒，这里的景色和外界尽数相同，但他还是觉得，周遭的所有事物都笼罩着层惨淡的灰，令人心生不安，而自他的肩膀上传来的、那时刻都能感受到的无形的压迫，更是加重了这种不安。 许星彦扭头，目光落向了卡吉·坎贝尔手中托起的那枚圆盘，适应着环境，调整了下呼吸的节奏，轻笑道:“这就是你所准备好的.......舞台？” “如果你愿意选择在这里落下帷幕，那它就是，”卡吉平静地用杖尖在圆盘上打着转儿，嘴角微微上扬，“许星彦同学，我想，你先前大概是少问了一个问题。” 许星彦收回视线，耸了耸肩:“没办法，我那不是还没来得及问嘛，现在还可以吗？” “当然。” “......” 听了这回答，许星彦眉头轻皱，重新上下打量一遍卡吉，看得出来，自“舞台”被搭建完成之后，这家伙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像是终于成竹在胸了...... “......我想还是不必了。” 他抬手捏眉心:“之前，第一次在考核中碰见时，我很轻松地就摆脱了你们几个，而在此后，即使知道我的位置，你也并没有直接找上门。这想必都是因为那时候，你手上的那枚漂亮小圆盘还没法使用吧？” “聪明。” 卡吉点头答复，可话音尚还未落，他手腕轻摆，魔杖猛地挑起，炽热的火舌霎时吞吐而出。 许星彦瞬间反应过来，本打算吐槽某人总是偷袭，不讲武德，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事他自己也没少干。 他抬手举起魔杖，刚想如上次那般，唤出水盾抵挡，可......一股晦涩难明的感觉忽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许星彦神色一怔，没多思考，“唰”地抽回魔杖，挪动脚步，侧身一躲...... 轰—— 火焰擦肩而过，落在身后的草坪上，熊熊燃烧，散发出光和热，但他却感受不到分毫的温暖，默默垂眸，看向自己有些发白的紧握着魔杖的指节。 很好，这可真是让他感到意外...... 许星彦抬眼，而后立刻弯腰躲开了一颗飞向自己脑袋的火球，面色平静道:“你做了什么？” 闻言，卡吉顿了下手上的动作，“嘿”地笑了一声，魔杖挥舞，甩出一条暗红色的长鞭:“你可以再猜猜看？” 许星彦站直身子，看着迎面抽来的火鞭，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将其甩向空中。 就在那难耐灼热逼近的一刹，小袋子炸开，洒出无数晶莹剔透的粉末，落在爆炎之上。 刺啦—— 浓烟滚滚，带着灼人的气浪，陡然席卷向了四面八方，而藏在浓烟之下的火焰却是变得黯然失色，如风中残烛一般摇曳片刻，随后便熄灭了。 “加了格霓草的药粉？”卡吉掩着口鼻，挥动袖袍驱散开黑烟，“你准备得倒是齐全。” 许星彦没有理会卡吉的话，再次把目光落向那个小圆盘上，在那块漆黑如墨的盘身之上，三颗瑰丽绚烂的宝石熠熠生辉。 棕黄色，青色，蓝色。 沉默片刻，他突然咂了咂舌:“这玩意儿倒真是个好东西。” “你还真看出来了？”卡吉略显意外道。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先前或接、或硬拼的我所释放的魔法，一共包含了三种元素吧？分别是土元素，风元素，以及水元素？” 许星彦用魔杖指向圆盘，不由得赞叹道：“你这东西可真厉害，不但能隔绝考核空间的联系之外，居然还能阻断我对于特定的元素调用。” “你还漏了一点，在它所笼罩之地，我可以魔力消耗正常地使用各种炼金道具，而你仍会受到考核的影响，依旧不能如此。不过，在感应到目标所使用的魔法后，它倒是还需要花上几天时间充能就是了......” 卡吉补充一句，语气揶揄地继续道:“一位不能使用魔法、也动用不了道具的法师，与失去了爪牙的老虎又有何异？所以，三元素全封的你，还不投降吗？” “哎呀，看来我这次真要完蛋了，”许星彦苦着张脸，“能问一下这东西是叫什么名字吗？” 卡吉皱皱眉，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把魔杖攥紧了些，同时简洁道:“......三相盘。” “三相盘啊......听这名字，是只能封三种?” 许星彦嘴边重新勾起弧度，笑得灿烂:“呐呐，三种怎么够呢？这是残次品，听话，送我算了，我不介意的......” 看着他的笑容，卡吉心中忽地涌现出了一股寒气，魔杖立即翻转，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在他的四周连成妖冶的圆环，如同坚不可摧的壁垒拱卫其自身。 但火焰散发的温度却并没有驱走卡吉心中的寒意。 快，太快了。 在壁垒升起前，绚丽夺目的魔法阵便已经在许星彦的脚下勾勒成型，如锁链一般的金色闪电仿佛穿透了空间，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只一刹便已抵至眼前，在跃动的金光填满了卡吉的眼眸时，刺耳的轰鸣方才刚刚抵达。 轰！ 金光将火焰彻底吞没。 一旁，许星彦转动魔杖，玩味笑道:“坎贝尔同学，我可没有说过自己只会使用三种元素的啊......” 第69章 鳞片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穿透了升腾的烟雾，卡吉·坎贝尔半弯着腰，左手捂在胸口处，衣袖和裸露在外手背上满是焦黑。 缓了口气，他慢慢直起身，看了许星彦一眼，摸出一颗宝石模样的什么东西，捏碎，月华似的光晕随即笼罩在他身上，开始快速治愈他的伤势。 看着卡吉随手将宝石碎屑撒下的许星彦嘴角一阵抽动，他很确定，即使刚才这家伙全然没有作出防御，那个魔法的威力也不足以威胁其性命，所以...... 只是受了点儿伤，就拿出月天泉这种顶级珍品来恢复？！ 这万恶的有钱人！ 许星彦暗骂一句，忍不住问道:“像这种足以保命的东西，你还有多少？” “哈......”卡吉低低笑出声，再次举起魔杖，“你猜？” “别闹，”许星彦杖尖轻刺，随手挑开他的攻击，继续追问，“这样的一件能值多少钱？” 卡吉皱起眉，感觉眼前这家伙的实力貌似有些不对劲，想了想，魔杖略微下垂，没再继续进攻，回忆两秒，不确定道:“大概......十万金币往上？” 许星彦:“......” 十万金币......还往上？ 请原谅，贫穷真的会限制人的想象。 原来，魔协的执事家族已经富有到了完全不用把钱当成钱的地步了吗？！ 想想某只白毛团子的过去，再想想她如今为了一块蛋糕而心疼不已的模样...... 许星彦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就想喊上个几声口号，譬如“干翻坎贝尔，查清真相，夺其财产，一夜暴富”之类的...... 咳，后半句划掉，划掉...... 半晌，他开口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默，目光无比真挚地盯着卡吉，一字一句道:“坎贝尔同学，听我一言，你真的打不过我，别犟，这种败家行为是不可取的，要是钱多到没地方花，送我一点，我保证，之后下手会轻一些的......” 卡吉目光诡异地回盯:“......” 汝听，人言否？ 前半句暂且不谈，光论后半句，合着就算是给钱你也还要打人？ “呵呵，”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抛出一块方形物体，悬停在头顶之上，“第四种元素了，还有吗？” 气氛瞬间低沉，正如那突然被冰封、散发着寒意的河流，流水在冰面下极速涌动，但却又静静地等待着破开冰面的时刻。 许星彦闭上双眼，轻吐口气，这才睁眼平静道：“当然。” 哗啦—— 话音重重落下，冰面粉碎，流水激荡，冰蓝色的巨剑伫立空中，缓缓倾倒，但却避无可避，直挺挺斩向了许星彦的头顶。 与此同时，一团团烈火在他的周围燃起，将他的眼睛映得暗红一片，细长的火焰长链接着他手中的杖尖，任由灿金色的熔毁一切的高温流淌其中，环环相扣，层层盘旋，围绕着将他裹挟其间。 下一刻，左手探出，火链肆意挥舞，如敏捷的灵蛇腾空而出，缠向那柄巨剑。 轰—— 巨剑斩落，火链与之相接，溅开的火星连着金铁交鸣之声被荡起的热浪卷向了四面八方。 “咔咔咔”几声清脆动静响起，在卡吉诧异的目光中，巨剑剑身熔断，但他没时间去思考许星彦是如何做到的了，因为那条火链只是稍稍停顿，便已经几乎不剪分毫威势地朝他所站位置落了下来。 仓促之下，卡吉侧身跃起，右手持着魔杖向下重劈，甩出一张雷网，同时丢出一块小小的盾牌，迅速放大成了面半人多高的暗金色大盾，挡在所落位置面前。 当—— 爆鸣震耳欲聋。 火链迅速撕开雷网，调转方向，击打向里那面盾牌，所携带的巨大穿透力立刻贯穿盾牌上升起的那层雷光。 盾牌颤抖，火链消散，金属融化后的高温液体滋滋作响，一个淡金渐转暗红的孔洞也出现在了盾牌上。 然而，没等卡吉从刚刚的冲击中缓过劲，凌冽的寒气便已经取代高温，伴着剧烈的震动传导了过来。 冰火两重天之下，盾牌终于还是发出了几声不堪其负的刺耳哀鸣，自那个孔洞处碎裂，化为无数微弱的光点逐渐消散。 豆大的汗珠从卡吉的额头滚落至嘴边，与那里溢出的几丝殷红交融，滴落到抵住他脖颈的那柄银刀的刀背上，又即刻被来自空间的拉扯吞没，没能留下半点痕迹。 “第二次落我手里了，”许星彦将刀刃压深了几分，淡淡道，“投降，然后老实交代一些东西，我可以考虑给你一条生路。” 这几年下来，他不大愿意让手再染上一次血，当然，前提是如非必要。 眼前这家伙年纪比自己还小点儿，当年的事情也不会和他有关，也因此，许星彦觉得没必要弄死，问完话，毁掉本源结晶，然后丢给布尔尼威处理也成。 卡吉没有理会，缓缓看向持盾的右手，被高温灼烧过的手掌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几块坚冰深深地嵌在肉里，沾染着还在向外汩汩流淌的鲜血。 沉默片刻，他忽然紧紧咬住嘴唇，左手猛地伸出，直接将那几块冰拔出来，接着用力撕下挂在那的烂皮，连带着一大块烧坏的肉。 鲜血飚射，卡吉的脸色瞬间惨白，闷哼出声，禁不住痉挛几下，随后袖袍一抖，一瓶魔药滑落，在半空中炸裂，药水也大半滴洒在了他的手掌上。 滋啦! 伴着烙铁入水般的声音，一股白雾开始在伤口处蒸腾，血痂也开始迅速凝结成型，他勉强抽动嘴角，对许星彦笑了笑：“......你怎么没阻止我？” “想看出戏，不过，你有点东西。” 许星彦平静的神色中多出了些许冷意。 说实话，他有点搞不明白这种大家族里的年轻少爷是从哪来这么大狠劲，但他知道，这家伙是一定不会答应投降之类的事情了。 这样的敌人，留着会是个麻烦...... 那就杀了吧。 念及此，手起刀落。 咔嚓。 黑色的碎片混在血液里从卡吉的嘴里涌出，紧接着，巨大的推力许星彦连同那柄银刀一并弹开。 与此同时，一枚棱形的鳞片从卡吉怀中飞向空中，魔杖上挂着的月牙石也顿时亮起，杖尖红光涌现，爆射而出，落在鳞片之上。 轰! 温度骤然升高，金色的火焰点燃天穹。 而许星彦的心中却是寒气大冒，魔力涌动，几个闪身退到数十米开外，抬头，看清楚了那个俯视自己的庞然大物。 赤色的怪物高高腾飞于空，长须飘拂，向地面投下巨大的可怖阴影，在鳞片铺展着的脊背处，两面张开的浅黄色膜翼横跨十数米，肆意展开，膜翼边缘突出的骨刺宛如打磨过后的黑曜石，闪着危险的寒芒。 但最让许星彦感到莫大压力的，却是那张与蜥蜴相似的脸上、一双冷冷地盯过来的灿金色的竖瞳。 第70章 请，认真听讲 巨龙，极其危险! 分支较多，分布地区不定，魔法天赋不定，但普遍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与极高的魔法抗性。 杂食性（注：多较喜肉食），不喜群居，繁殖能力偏弱。 成长周期漫长，一般划分为幼生期、成长期、成熟期及老年期（注:一般巨龙在幼生期便可具备接近大领主级别的实力）。 寿命极长。 已有学者建议将巨龙从奇兽种族中划分出去，单独归为一族，因其族裔稀少，协会未采纳此建议。 （谁人的笔迹:我觉得主要原因不是这个，而是因为没有什么实力足够强大的巨龙站出来带个头，说上一句要去奇兽研究学会登门拜访什么的......） （另一人的笔迹:师父说的有理。） ——————摘自某本《奇兽种族千百概要》。 ...... 回想着家里某本书上有关巨龙的介绍，再看看面前这灿金色的瞳孔，许星彦只觉得有些胸闷。 他记得书上这段的末尾处还特地补充了一些内容，专门教导法师们碰到巨龙时该怎么办，应对手段虽然各式各样，但特地被点明的那个最佳方法...... 简而言之地概括一下，一个字——跑! 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毕竟，一般法师如果不比所要面对的巨龙高上一个等阶的话，那么他就会彻底明白什么叫做极高的魔法抗性...... 想想四百多年前，某个和白毛团子一样、在校期间成了高阶法师的布尔尼威学员，仗着自己天赋高实力强，假期期间瞒着他人，拉上了三五同学，跑到雪尔城北方山脉里去找龙，说是要当一回屠龙勇士。 他们很不幸地找到了一头幼年期的冰龙，也很不幸地丢了性命，被发现的时候，模样据说相当凄惨。 更不幸的是，直至今天，他们也还会时不时地被提及，作为反面典型的那种...... 不过...... 许星彦将目光从某头飞在空中的大家伙身上移开，扫视了一圈四周，继续保持沉默。 所以，该往哪儿跑？ 另外，这种东西是怎么弄出来的？! 他扭头，看向因消耗过大、正瘫坐在地上往嘴里灌魔药的卡吉·坎贝尔，眉头略一舒展。 魔法是可以拟态生物，但绝非创造，眼下这东西，应该是先前那枚鳞片通过某种特殊方式弄出来的，有可能是个水货...... 想到此处，许星彦凝神，调用精神力开始仔细观察这头火龙，同时躲闪着它的龙息，并对其威力加以判断。 成长期的实力？ 不，还不到，但绝对比幼生期强上不少，估计会比大领主级别的某条蛇和某头虎难对付的多。 但...... 轻吐口气，许星彦眼眸微凝，举起魔杖，对准这头体型不知道比自己大上多少倍的家伙。 还好，自己并非是昨天对上了这东西。 白光呼啸，正中火龙身躯，可寒气还未等凝冰，火焰翻腾而去，立刻化为缕缕不起眼的蒸汽升空、散尽。 “吼——！” 低沉却又震耳欲聋的吼声荡响，被激怒的火龙竖瞳中金光大作，只是扇动龙翼，便已是带起了阵阵炽热的的狂风。 与此同时，龙须飘动，口中一道金炎喷射而出，风助火势，迅速化为了极度不稳定的巨型爆炎，宛如颗坠空的小太阳，让人无法直视、无法靠近。 许星彦闭眼，意识海中出现了正向自己砸过来的金炎，面色平静地挑动杖尖，身后，数十根冰锥瞬间凝结，并按照一定的规律摆列成奇异的白色花纹，锥尖则是花纹上的一个个结点。 下一刻，魔力大肆注入其中，花纹顿时光芒璀璨，凌冽的寒气如初晨朦胧的薄雾弥散开来，银光在花纹之中炸裂，宛如一根擎天的玄冰柱，极速射向了坠来的爆炎。 轰—— 碰撞所产生的强烈飓风将升腾的蒸汽席卷向四面八方，高温与低温不断转化，温热的水珠滴洒如雨。 许星彦右手举着魔杖，继续向花纹之中注入魔力，左手掏出一个黑色的圆球丢出，幻化成一道半透明的风屏，挡住袭来的风浪。 另一边，卡吉稍微恢复了些，开始释放魔法进行骚扰，可同样也是被这道风屏给拦得严实。 许星彦轻轻挑眉，不得不说，虽然消耗大了点，但这些道具是真的好用，出去后没这么大消耗，肯定更好用。 嗯，能卖不少。 可...... 顿了一下，许星彦取出瓶蓝色液体，一饮而尽，恢复着体内的魔力。 很好，又少几枚金币，他给记下了。 他脸色有些发黑地瞪了卡吉一眼，魔力激荡，白色迷雾霎时再浓几分，周遭的寒气也逐渐压下炽热的高温。 嘭—— 爆炎炸裂满天，花纹破碎，银光瞬间撕开火海，划破长空，击中了火龙的脑袋。 “吼——！！！” 火龙痛苦咆哮，龙翼也停止了鼓动，下一刻，大地震颤，赤色的怪物从天坠落，溅起无数尘土飞扬。 滴答。 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点燃了熊熊火焰，火势迅速蔓延到许星彦的脚下，又被他身旁的寒气给扑灭。 他望着那片未定的尘埃，眸光闪烁。 幻化成型的血液说明这家伙是真的受创了，刚才的魔法也的确击中了它的脑袋，只不过...... 幽幽的弧光一闪而逝，透过烟尘，许星彦清晰地“看见”了火龙脑袋上凹陷的那一小块正在迅速恢复，代价仅仅只是其眼中的金色暗淡了丝毫。 看样子，这东西倒是有具备着巨龙的某些特性，比如，高魔抗...... 许星彦想着，魔杖一甩，卡吉脚下的土块顿时破碎，三根呈锥状的绿色藤蔓迅速生长。 卡吉迅速反应过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柄利刃，挥舞，侧斩，藤蔓断裂。 可没给他喘息之机，一排冰刺直逼他的眼睛，他下意识用那柄利刃抵挡，冰刺却又突然消散，同时，两记来自空间的劈掌各自落向他的两只手腕，眼前光芒也忽然大作，他下意识闭眼时，因吃痛而略微松动的魔杖和利刃迅速被击落至远处。 感受到这点，卡吉睁眼，眼眸微缩，脚踝转向，右腿如鞭般扫出，借重新生长起的藤蔓的反震力，侧身向后撞去。 藤蔓纹丝未动，随后交织，化为一个尖顶囚笼，将他给封锁在其间。 默默给了一个“反应不错”的评价后，许星彦没再搭理魔力几乎消耗一空、甚至连魔杖都没了的某人试图破开囚笼的举动，转而重新看向刚刚爬起身的火龙。 此刻，这家伙瞳中的金色略微偏红了些，里面满是压抑着的暴虐，仿佛藏着将要喷发出的熔岩，只是对上那双眼睛，他便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灼烧的刺痛。 就在这时，火龙动了。 膜翼再次展开，强力的气流卷起了地上的火焰，而翱翔在火雨中的巨大身影早已扬起龙爪，劲风袭过，许星彦的上方凭空出现了几道漆黑的爪痕。 一块如镜面般平滑的寒冰挡在了他的头顶，迅速破碎，化为无数冰屑洒下。 砰! 大地剧烈颤动。 方才他站着的地面完全凹陷，以落下的龙爪为中心，满是蛛网般的裂痕。 “哇哇，真厉害。” 不远处，许星彦摇晃着出现，正轻轻地用魔杖敲击着大腿，杖尖上不断溅射出金色的火花。 见龙尾扫来，他仍站在原地，不动弹，不躲闪。 啪。 许星彦直接被打得炸开，化为了无数光点，可下一刻，他又在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了另一处地方。 “中阶的光元素魔法，小把戏而已，想瞒过大领主级别的奇兽几乎做不到，”许星彦看向仍被困着卡吉，玩味道，“所以，你弄出来的这头火龙虽然实力很强大，但貌似，精神力不达标啊？” 刚说完，龙爪飞扬，阴影覆盖过来。 咚。 故技重施，许星彦出现在了别处。 两颗冰球在空中盘旋着飞出，正中了火龙的眼睛，瞬间炸裂，白色寒霜在它的脑袋蔓延，也短暂压制了附近的炽热。 “吼——!” 金色血液再次滴落，火龙咆哮着震碎面前的寒霜，也再次放下了它挥起的利爪。 唰唰! 两根漆黑的锁链从阴影中窜出，自火龙的龙脊和腹下绕过，短暂将它束缚在了原地。 无视那几乎立刻开始破碎的锁链，许星彦对卡吉轻轻笑了笑，声音温和：“我大概已经摸清楚一些这东西的特性了，既然准备工作完成，那么坎贝尔同学，接下来，请，认真听讲哦。” 第71章 敲黑板，划重点 许星彦想着，既然暂时腾不出手，那就先口头上戏谑一波某个家伙。 他得承认，他有些恶趣味。 不过，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卡吉·坎贝尔顿了下，而后用力一晃脑袋。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家伙笑得亲切，不像是敌人，反而像是朋友、像是好人。 真是见鬼，没事笑什么笑! 卡吉默默腹诽着某人的虚伪时，突然又瞧见某人脑袋后面散发出了光，眼角抽动，继续沉默。 这人居然还使用光元素魔法增加亲和力，无不无聊？！ 元素亲和种类多就了不起么？！ 卡吉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羡慕。 也就是在这一刻，数十个许星彦出现在了火龙的四面八方，将其团团包围后，都扶着下巴做若有所思状：“奇怪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光元素魔法这么好玩呢？” 他突然有些好奇一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同样身为一大元素，光元素魔法中威力特别大的似乎很少，更多的只是些小打小闹，或者针对某些生物拥有特攻之类的。 这一点，就连他脑袋里的水晶书差不多也是一样，所记载的光元素魔法可能还不及其他任一元素种类的一半。 卡吉看着数十个许星彦一同思索，虽然知道这里面只有一个是真的，但还是觉得以后很难忘掉这个场面了。 讲真的，有点惊悚。 这么想着，他的心却是微微沉了下去。 他分辨不出来，那么火龙肯定也做不到了...... 嘭嘭嘭！ 火龙强行挣脱开锁链束缚，无视它们在周围化作诡异的黑烟消散，低下头颅，俯视着周围这圈长得好像一样的小东西，眼眸中浮现出一丝迷茫的色彩。 可它毕竟不是真正的生命体，那点几乎可以忽略掉的浅薄智慧不足以它理解眼下的状况，愣了一会儿，迅速展翼而起，龙炎再次从口中喷出，同时转动身子，绕圈扫射。 想不通，那就都烧掉好了。 灼热感炙烤着空气，龙炎未至，那些由光元素拟造出来的许星彦便看起来变得有些扭曲了。 “打扰别人的思考不是好习惯。” 许星彦转动魔杖，指向了自己:“坎贝尔同学，课上提问，你还记得我之前攻击了火龙的哪里吗？” 淡银光晕笼罩他的全身，伴着“噗”的一声轻响，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一息后，又重新现身，出现在了火龙脑袋的正前方。 轻点脚下刚凝结成型的冰块，许星彦借力跃起，一片火红之中，凝聚于杖尖那一点冰蓝格外显眼。藏于袖间的魔法阵快速轮转，一抹冰蓝色便如流星般划过天幕，映入了那灿金之中。 火龙昂起垂下的头颅，龙炎如挑起的剑一般自上而下，焚天铄地，笔直地斩向了许星彦所处位置，与此同时，趋利避害的本能使得它闭上了眼睛，虽然眼皮没有鳞片覆盖，但也依旧对魔法拥有着较高的抗性。 然而，攻击却并未落在它的身上。 火龙以为是自己的龙炎烧死了那个小东西，扑打膜翼，睁开眼睛，随后便被那两道凝于眼前、气息内敛的冰蓝刺了进去。 “吼——！” 火龙痛苦的咆哮响彻云霄，接二连三的受创终于让它陷入了发狂状态，鼻息喷涌，强烈的风浪随着咆哮翻滚，将面前的火海震得四散。 分开的火海中，许星彦甩去身上融化殆尽的寒冰，避开龙爪后平静站定，自顾自回答起了刚才抛给卡吉的问题:“是眼睛，现在敲黑板，请记住这个知识点，坎贝尔同学，任何生物的眼睛都是比较脆弱的，包括龙。” 语毕，银光闪烁，许星彦身形一动，出现在了火龙的腹下。 “龙本就具有着很高的魔法抗性，而其身上的鳞片又大大加强了这一点，也因此，没有龙鳞覆盖的腹部会略显脆弱。” 一柄紫色长枪突破防御，在扎进去的那一瞬，枪尖立刻炸开。 许星彦静静看着黑色的利爪撕碎了裸露在外的枪身，又顺势挥向自己，耸耸肩，魔杖抖动，再度消失。 “请看这里。” 下一刻，他的声音从火龙的脊背上空响起，身边则是数十道蓄势待发的寒光。 这是极度的炽热当中忽然出现的一大片异类，或者说，火龙已经成了这片冰寒中的杂质，那围绕着许星彦盘旋的寒气已经暂时压制住了它那仿佛要点燃一切的高温。 手中魔杖轻巧挥落，身边满是寒芒如雨，滂沱而下。 刹那，火龙的膜翼便已千疮百孔。 “当然，龙翼上也没有龙鳞的保护，可以选择攻击这里，运气好的话可以让其暂时失去飞行能力。” 没有理会火龙越来越刺耳的怒吼，许星彦继续道:“说实在话，这种膜翼，或者说半透明的膜，总会让人有一种想戳破的冲动，真奇怪。” 如刀割般的狂风扑面而来，他轻描淡写地挡了挡，淡淡一笑，道:“忘记说了，那就补充个知识点，还请要记得去注意龙翼的反击，即使上面没有骨刺，你也不会想尝尝被打中的滋味的。” 说完，再度消失。 在这之后。 “龙的下颚的这里......” “还有这，虽然有鳞片，但要薄一些......” “如果你能忍住恶心，那攻击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请注意事后龙的心理健康......不过你这龙是假的，想必是不用了？” ...... 囚笼里，卡吉听着许星彦讲述有关巨龙的各种知识，以及火龙愈发微弱的吼声，神情逐渐麻木。 这家伙的实力绝对有问题！ 这时，许星彦轻飘飘地落在火龙的头顶，魔杖指向它之前被击得凹陷的额心，没有再说话，魔力涌动，杖尖轻轻点出...... 轰! 裂痕瞬间布满火龙的全身，下一刻，火龙轰然炸开，化作满天的火雨，火雨之中，一枚鳞片燃烧殆尽。 “以及，很重要的一个知识点，一般来说，给魔法巨大的躯体是可以增强威力，但如果不能做到完全掌握，那薄弱点也会放大哦。” 赤色的火流星下，许星彦指尖轻快地转动着魔杖，背光隐藏在暗红色中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短暂的授课时光结束，那么，坎贝尔同学，告诉老师，本堂课所讲授的知识点，你有记住多少呢？” 身后，火浪滔天。 第72章 镜中人 噼啪。 火舌舔舐枯焦的草杆，熏染出黄昏般模糊的橙色光晕，摇曳的光影中，许星彦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平复一下呼吸后，缓缓走近那个囚笼，垂眸，静静俯视仍被困在其中的卡吉·坎贝尔，等待着对方的开口。 “高阶？” 卡吉缓缓道，又无奈摇头，其实用不着回答，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可他想不通，一个刚成为中阶法师没多久的家伙，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突破到高阶的？又或者，父亲大人给的情报出错了，这家伙其实早就是中阶？ “没错。” 许星彦颔首，左手摸了下原本装着魂石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昨晚，为了稳妥些，再加上现在有白蛇可以在旁边看护，他改变了原本的打算，直接选择在这地方用掉魂石，完成了突破。 虽然这么做，比回去之后慢慢来的损耗与浪费要大了许多，但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没错，否则刚才就有可能栽了。 毕竟，击败那头火龙可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他自己都数不清究竟在战斗过程当中使用了多少魔法，现在回头想想，部分魔法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刚刚多少还是有点上头了，属实不应该。 许星彦带着些许庆幸暗自反思。 “咳......” 卡吉低低咳嗽一声，没再纠结许星彦成为中阶的时间，至少，这家伙现在的的确确是个高阶法师。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 “我该怎么说呢......谁也没有想到，在相隔这么短的时间内，布尔尼威居然出现了第二位在校的高阶学员，而且他们还是师徒二人......”顿了一下，他继续道，“这么说起来，你和你师父一样，所亲和的元素种类也有很多......又是个全元素亲和？这种天赋难不成还能扎堆出现？” “所以.......”卡吉抬起头，“这单纯只是巧合，是因为你们都是绝世的天才？还是说，奈芙薇尔家族留下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谁知道呢？”许星彦笑呵呵的，从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想法。 他将身子轻轻朝前俯去，手指碰了碰距离藤蔓囚笼约摸三指处的空气，嗯，很有弹性，就像是气球，但戳不进去。 “行了，也别废话了，我现在觉得有点厌倦了，”他收敛笑容，重新站直身子，“要么，等着我慢慢锤烂你身上的这层乌龟壳，要么，就赶紧把你手里捂了半天的东西给拿出来。 沙漏，三相盘，实打实高阶战力的火龙，还有各种花里胡哨的炼金道具、魔石魔药，再加上你捏在手里当作底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 许星彦嗤笑一声:“就为了对付一个看起来才刚突破到中阶的小法师，坎贝尔家族......呵呵，可真够看得起我啊。” 卡吉沉默不语，哪怕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也能看出，父亲，或者说坎贝尔家族，要杀死这家伙的决心似乎真的很强，毕竟....... 他掏出一面白金色的镜子。 毕竟，准备的实在太充分了...... “哟，可以，男生出门还带着面镜子，”许星彦有点夸张地调笑道，“真别说，这镜子还挺好看的。” 他眯起眼，仔细打量起镜子边框上那行龙飞凤舞的小字——“坎贝尔，愿你手持的剑......” “愿你手持的剑能破开长夜中的迷雾，永远高贵，永远纯洁。” 卡吉轻声将那行字读了出来，然后目光灼灼盯着他：“你之前的猜测我也有过，或许奈芙薇尔家族的那场火真的与坎贝尔有关，或许准备着在考核中杀掉一名无辜的布尔尼威学员很卑劣，又或许，坎贝尔手持的剑并没有做到那样高贵纯洁......” 许星彦有些惊讶地挑挑眉。 “但......”卡吉突然笑了，“但我是坎贝尔，我为坎贝尔。所以，虽然抱歉，但许星彦同学，还请，入此镜中一游——” 一抹血色的殷红滑过镜面。 卡吉·坎贝尔不省人事，重重倒下。 没等许星彦做出任何举动，耀眼的十字光芒从镜面中迸发，瞬间吞没了三相盘所笼罩的一切。 —————— 咔—— 华贵的羽毛笔忽然折断，墨渍飞溅，在一张写满了字的纸上留下串丑陋的痕迹。 但笔的主人却好像丝毫没有在意，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身躯略微一僵，丢下断成两截的羽毛笔，“哐”地抽开椅子从书桌后站起，面向那扇背对着的窗户。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蔚蓝，微风不燥，阳光也是金灿灿的，不像平常那般发白，总是把积雪给照得扎眼。 可多斯卡尔·坎贝尔的脸上却是阴晴不定，他锁着眉头，穷极目力，遥望向南面坐落着的那座城。 许久，他摇摇头，离开窗前，端起桌面上那杯再没热气的红茶，轻抿一口。 无妨，有那老东西在，一切便为无事。 —————— “安塔娜，有无异动？” 草坪上，老校长面朝那个浑浊半球负手伫立，附近也早就没了某条蛇和某头虎的踪影，这里除了他，也只剩下他肩膀上站着的那只鸟了。 小鸟点头，口中吐出文得纳教授的声音:“有，怎么处理？” “让人跟上去，看着，别动手。等过两天，我还需要他们帮我递个信儿。” “您打算让他们递什么信？” “登门造访。” 小鸟歪脑袋:“......您，认真的？ “想做客，当然得提前打声招呼，好让人家能有时间准备待客的东西，不是吗？”老校长捋着胡须，笑容温和，“只有这样，到时候，我才能喝到最烈的酒，品到最好的茶。” 小鸟缩了下脖子，没吭声。 “对了，安塔娜，记得回头帮我准备身黑色正装，”老校长忽然又开口道，“在那之前，我还得先去上一趟坎贝尔的府邸。” “您又要做什么？” “吊唁。” 小鸟皱眉，看向浑浊半球，拍打了两下翅膀:“不，我不允许，您既然身为布尔尼威的校长，怎么可以不管......” “不得不说，安塔娜，你是一位好教授，”老校长没等她说完，抬手打断，“但，再想想，你知道的事情并不少，那么，再想想。” 小鸟沉默片刻，眼睛忽然一亮:“所以，写作吊唁，实为......” 老人笑而不语。 第73章 教堂 地面是温热的。 许星彦用手撑着大理石铺成的地板，缓缓爬起来时，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不，倒不如说，是舒适得让人全身心都要放松下来的暖意充斥着这处地方的每个角落。 他转身，举着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与异动之后，眨眨眼，开始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大的建筑，奇异绚丽的花纹沿着根根坚挺的白玉柱的柱身攀爬向上，衔接了高处的穹顶。 天气似乎很好，穹顶也显得格外明亮，挂在上方的一排排银色十字架被洒进来的阳光穿过，星星点点地落下着柔和的光影。 透过点缀在墙壁之间的雕花窗棂，宛如来自天堂般洁净的圣光轻轻地流淌在墙壁上所雕刻的神迹中，让那些给以神明的颂歌再添上了几抹神圣的色彩。 这是.......一座教堂？ 许星彦皱皱眉，他记得自己明明是被一面镜子给吸进去了来着，所以，这里是镜中空间？ 从镜框上刻下的字迹来看，那应该是一件坎贝尔家族传承下来的器物才对，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面镜子的内部空间会是这般模样？ 坎贝尔的祖上和教廷那边有渊源？ 好像说不通，他记得坎贝尔家族在对待教廷方面的问题上是绝对的主战派，态度极为强硬，虽然近三百年，协会、教廷双方关系缓和后，坎贝尔家族也没再发出要开战的声音了...... 那......镜子是这三百年间......弄出的.....借物件么...... 许星彦的思绪逐渐变缓，眼神也变得恍惚，然而，就在他想要打个哈欠的时候，却又再度凝神，猛地掐了自己一把，接着疼痛的刺激，终于彻底提起精神。 这地方果然有古怪！ 他用力一晃脑袋，暗咬起舌尖，意识海中的精神力开始翻腾，驱赶着仍在不断涌现出的困意。 顿了顿身形，许星彦快步走近一面墙壁，沉吟片刻，给自己套上几层防护性质的魔法后，试探着把手给放在了那凹凸不平的壁画上。 触感很真实，但仍不排除此处是幻觉的可能性...... 他思索着，同时打量起眼前的壁画，上面所描绘的是一位神明将火种赐予人们，驱散了笼罩人间的迷雾与寒冷，人们在温暖的火光下欢欣雀跃，赞美这位仁慈的神明...... 许星彦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整座教堂的中央，浮现出了一本虚幻的经书，书页正无声无息地翻动着。 赞美众神...... 低声的呢喃在许星彦的脑中响起。 他神色一变，扭头发现了那本经书，意识到这是来自精神方面的影响，而刚刚的他居然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理应像信徒那般祈祷。 可没等他来得及加强这方面的防御...... “滚！” 声浪阵阵。 轰—— 教堂剧烈颤抖，光线暗淡，而那本虚幻的经文也随之烟消云散。 许星彦双腿微弯，稳住下盘，同时抱住脑袋，嘴角抽动。 很好，他还是第一次从某个家伙的语气里听出来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就是声音太大了点，震得他意识海一时平复不下来...... 他，有点头晕...... “我说，你什么情况啊？” 话音落，时间仿佛凝固了下来，如同那次梦中一般。 许星彦松开脑袋，直起身，发现换了身白衬衫的某个男孩正站在面前，定定心神，讶异问道:“你......能出来？” “很抱歉，不能，你可以把这当成是又在做梦，”男孩平静脸道，语气也重新没了波动，“喊我有什么事，是要交换力量吗？” 许星彦一噎，无语盯，觉得某个一直觊觎着自己灵魂的家伙一点都不可爱，半晌才打破沉默道:“你刚刚......” “懂了，”没等他说完，男孩颔首，“刚才是因为有虫豸想要触碰那本书，一时不快，于是动手反击。” 许星彦试图从某人脸上捕捉到不快的神色，结果不出所料地失败了，他叹口气，放弃这个想法:“那你之后......” 男孩表示自己又懂了，再次打断:“之后我会护好那本书，不再出手，除非你跟我做交换。” 许星彦张张嘴，再次想开口说话...... “既然没事，那我回去了。” 撂下这句，男孩匿去踪迹。 许星彦木然点头。 嗯，看出来了，某人的确很不爽很不快，连听人说句话的耐心都没了...... 当—— 突如其来的钟声敲响，在教堂中不断回荡，于是，地面不再震颤，圣光再次明亮，除却那本经书，一切看似都恢复了原状。 下一刻，不知是何处传来的诵经声随着钟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而那无处不在的暖意也变得更加灼热，流动在教堂中的阳光好像发生了些变化，给人一种能够焚烬任何邪祟的感觉。 庄严，肃穆，以及，神性。 这里仿佛间化为了信徒们心中的至高殿堂。 没再过多去想，许星彦回头望去，在那扇古老木门两旁各自拱立着的钟楼上，两座青铜钟依旧在不停地摇晃。 随后，紫光大作! 轰鸣的雷声淹没了其他声音，电弧缠在那两口钟上，钟声与诵经声也戛然而止。 尽管如此，许星彦却仍旧无法平静下心来，相反，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爬上了他的脊背。 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盯着他！ 这么想着，他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在精神力的感知中，他身后明明没有活着的东西才对。 许星彦攥紧魔杖。 转身，魔力倾泻，火光冲天！ 肆虐的火焰吞没了他面前的每一处角落，但却未能烧到什么活物，只是在啃食完好的地面。 紧接着，穹顶圣光垂落，火焰无声熄灭，没有任何灼烧过后的痕迹，一切都还是原样，就像是那把火从不存于此间。 这让许星彦想到了教廷信徒们的一种说法，在神明光辉洒落之处，圣洁将永存。 邪门，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依旧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以及那挥之不去的危机感。 上次他感受到这么强的危机感，还是在八年前的雪原上、差点死在狼群中的时候，不过那次他足够幸运，碰见外出的灵依，捡回了一条命，但这一次...... 当—— 钟声再次敲响，许星彦心中一惊，再次朝大门处望去，萦绕在钟身之上的电弧早已消失不见。 也就在这时，充斥着教堂的圣光霎时间尽数消失，彩绘的窗户外面，金色的太阳不知何时悄然坠落，夜幕已然降临，一轮血红色的圆月从再无一丝其它光亮的夜空生长出来，就像是一颗眼球，透过窗户遥遥望来，血一般的腥红铺满了教堂。 夜色如渊。 咔哒，咔哒。 突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是一队披着银色盔甲的骑士，右手持剑，左手持盾，正僵硬地抬动着腿，一步步向这边靠近过来。 许星彦注意到，那些盔甲像是很久没有保养过了，上面生着斑斑的锈迹，以及，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刺鼻的血腥味。 以钟声为引，诵经声再度回荡开，只不过...... “刨开跳动的心，供于祂的指前， 祂将淋下金色的血，浇在愚钝的颅上， 血在蔓延，等待，剜去腐烂的脑。 褪下旧衣，赐予新皮， 将其穿戴，而后吞于腹中， 于是， 祂定会冁然， 拥你入祂的怀，置你于祂的盘， 你将行往长眠， 直至，迎来【你】的新生......” 第74章 婴儿 诡异中透出些血腥的诵经声持续响着，如果那所诵之词称得上是经文的话，而在一句“祂笑着”之后，突兀的，仿若婴儿发出的笑声传遍了教堂中的每个角落，在这环境中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咔—— 教堂中央，空无一物的地面上莫名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与此同时，就像是得到指令，那些老旧骑士盔甲的眼睛处突然亮起、转红，行进速度也骤然加快，迈步奔跑，身上“哐当哐当”地作响，转眼间，最前方的一道寒光已经迫近了许星彦的脑袋。 错误估计了骑士移动速度的许星彦本想着用空间魔法偏离一些位置，可又发现这地方的空间元素似乎是被“钉死”了，完全没法调用。 皱眉暗骂一声，他立刻改变应对方式，上身猛地向后仰去，从擦着鼻尖过去的剑身之上，清晰地看见了自己放大的瞳孔，以及额头上挂着的冷汗。 余光瞥见几缕飘落的黑发，许星彦咬紧牙关，单手撑地，腰部扭转发力，一脚踹开了距离最近的那个骑士，而后立即卧倒，侧身翻滚两圈，手中魔杖勉强调转方向，唤出一根粗壮的藤蔓缠在腿上，将自己用力甩向更远的地方。 还未等他重新爬起，就在他刚才所处的地方，十多道寒芒接连闪烁，将那根藤蔓斩成数截，砸落在已经插满了利剑的地面上。 “......好险。” 许星彦缓缓起身，做了组深呼吸，努力平复下胸膛中那颗跳得迅猛的心脏，要不是他刚刚躲得快，那恐怕就不只是地面上插着十几把剑了。 要是没刺进要害，运气好还活着的话，那么他也可以考虑下改个名，比如......许多孔？ 他打趣下自己，摇头，然后举起魔杖。 巨型的金红弯刃横向斩出，一道道金属熔炼过后的暗金色痕迹亮起，烙印在了那些被骑士挡在身前的盾牌上，而后留下干脆利落的切口。 当啷—— 盔甲们被拦腰斩断，落得一地暗淡，唯有断口处还在不停淌着刺啦作响的液体。 许星彦眯眯眼睛，仍举着魔杖，他可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结束了，所以，他选择补刀！ 轰！ 宛如鸦群的黑色羽翼所组成的风暴滴落着如墨的气息，冰冷的光泽布满了每一片羽毛，从他的两侧四散纷飞，又极速聚拢，盘旋切割着那些倒下了的盔甲。 可当这黑色的风暴散去时，婴儿般的笑声却又再度响起，无处不在，在这血红的夜色中更添上几分渗人之感。同一时刻，教堂中央的地面完全碎开，一只看着似乎有些肉嘟嘟的石手从地下伸出，略一握爪，紧紧扒住碎裂的地板边缘。 许星彦忽然觉得呼吸有些不畅，扯了扯领口，没敢轻举妄动，屏住呼吸，警惕注意着四周情况。 “哈——哈——呀!” 诡异的笑声继续游荡各方，它笑得似乎很开心，很快乐，也很......无邪....... 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每笑一声，窗外的红月便如同是从夜幕中汲取到些许养分，随之变大，很快便填满了大半个窗户。 就像是遇到了水，月光轻易地熄灭了盔甲身上残存着的魔法，血色连绵成雾，当雾散尽，完好无缺的骑士们持剑而立。 而这一次，它们的盔甲上不再有锈迹。 “情况不大妙啊......” 许星彦抬手轻轻揉动太阳穴，那里这会儿正一跳一跳的疼，他现在的状态不大对，过于紧张，也过于疲惫了，越来越想赶紧倒头睡上一觉。 他知道这是受到了那该死的钟声和诵经声的影响，但他不论如何也防不住，不管是从精神里层面上，还是干脆物理层面上堵住耳朵，这些全都没用。 而意识海中的某个家伙倒是说到做到，在水晶书周围布上层不知是什么效果的银光之后，还真完全没动静了。 没办法，只能继续硬扛。 许星彦忽地一甩脑袋，试图调整状态。 得再提起点精神把这架打完，打完结束后，他就能回去好好地休息了，呃，貌似还答应了给某只团子做大餐来着....... 一脚踏出，冰霜凝结，寒气蔓延。 —————— “呼，呼......” 许星彦喘着粗气，半晌，终于艰难地站直身，拇指抹去嘴边溢出的一缕殷红，视线游弋在冰渣、铁屑、剑痕等狼藉之间，顿了顿，最后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第五次碎了满地的盔甲上。 他知道它们还会站起来。 不管他怎么破坏，每一次，只要笑声响起、血色弥漫，这些骑士便都会恢复如初，并变得更加难以对付，虽然防御依旧差劲，但在攻击力上...... 许星彦觉得是十几个身板极脆、一碰就碎的高阶法师在追着自己砍...... 而与愈发强大的它们相反，他的体力和魔力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左腹处，鲜血已经将袍子浸染为红，随后又被细碎的蓝色给冰封起来，止住了血。 他没办法再用魔法去进行治疗，见效太慢，另外，也禁不起那样的消耗了。 见鬼的教堂，教堂如果都是这鬼样子，哪里还会有什么信徒的存在？! 他暗暗骂道，扭头看向了教堂的正中央，那边，一个石砌成的婴儿雕像高举起手臂，像是在朝这边挥着手。 婴儿有些肥嘟嘟、肉乎乎的，但许星彦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可爱之处，看着那东西的模样，他在心里只有产生一片恶寒。 婴儿的表情很是诡异，左半唇向下坠着，右半唇却扭曲地向上扬起，似哭似笑般，但眼睛又像是笑得开心，弯弯的眯了起来，不过许星彦却一直都能感受到那令他如芒刺背的、干净到让人发指的目光。 是的，干净，简直就像是书中所描绘的天使或者说神明的目光！ 好嘛，那与之作对的他不就成了被制裁的魔鬼了？ 许星彦看着再次凝聚的血色迷雾，嗤笑一声，他可以确定，那尊雕像就是这鬼地方的核心，只不过他的魔法威力不够，根本没法打破。 不过...... 啵。 软木瓶塞弹出，最后一瓶可以补充魔力的魔药被他灌进口中。 还得再等等，快了...... 许星彦把嘴角擦拭干净，聆听耳畔旁响起的笑声，注视着那些盔甲碎片们飞起、盘旋，在血雾中组合成一位位骑士的样子，并在盔甲表层镀上了血一般粘稠的红色。 他忽然扭头望向窗外。 在那里，红月已经铺满了天空。 而教堂之中，婴儿悄然睁开了双眼，似笑非笑的血色眸子正低低地凝视过来...... 第75章 破局 剑霜映着血红，仿佛不受任何阻力，轻松没入地面，又被瞬间拔起，徒留下深邃的空洞。放眼望去，教堂中这样的伤疤早已有了不少，在那些漆黑之中，似乎正有着什么在往外瞥出幽冷的目光。 当—— 金铁交鸣，火花四射，一支箭矢落在破空砍来的剑身之上，使其下落的方向稍微歪斜。紧随其后，冷白色的光晕笼罩过去，冰霜所化的巨手卡住靠得最近的骑士的脖子，将它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无暇顾及脸颊上刚出现的刺痛，许星彦连忙侧身躲开石婴口中射出的红光，脚步轻点，快速向后撤步。 就在不久前，这尊雕像正式加入了对他的围猎，而那愈发刺耳的诵经声，也开始让他觉得头痛欲裂。 不，与其说是诵经，那更像是在吟唱来自地底幽魂们的索命曲—— “我们曾闻，我们曾见， 那永恒的光，那永世的芒， 洗去地的污秽， 让我们得以为【我们】， 让你得以为【你】! 向祂拥抱， 在虚无中，在普照下， 荡净旧时的羁，歇了往日的恶， 于此后，【你】将伟大， 构成祂的骨，融入祂的血，息于祂的灵......” “咳咳咳......呵，神神叨叨的......” 忍着头疼带来的恶心，许星彦咳嗽两声，啐出口血，杖尖点出，几根黑色尖刺隐匿于空中，随即钉在几名骑士的影子上，将它们固定在了原处，又立刻抖动手腕，将一块冰晶凝结成镜，挡在身前。 滋啦! 红光被折射向一旁，落在地上，化为一滩乌黑色的黏液，腐蚀出浅坑，而那面冰晶也被融掉了一大块。 还差一处...... 许星彦脸色更苍白几分，抬手，用袖口不知第多少次地擦去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但眼眸的深处却是闪过一抹亮光。 嘭！ 冰霜巨手炸裂，强烈的劲风激荡，他讶异凝神，循声望去，发现那名刚刚挣脱开的骑士的肩上搭着两根暗红色的丝线，丝线的源头则是那尊石像高举着的手。 接着，那名骑士就像是发号施令般，向前挥舞利剑，在诡异的笑声中，其余骑士纷纷恢复，残影一闪，好似是飘逸在夜中的蝙蝠，瞬间落在许星彦的四面八方，举剑，封住了他的所有去路。 数十柄剑刃搅动空气，血光流转，那红月所洒下的月华瞬间聚成一束，笼罩在他身上。 许星彦身形一僵，他感觉自己被覆上层重压，做出任何动作都要比先前更加困难迟缓。 就在这时，直接由石像操纵的骑士长所手持的剑与盾化为了团浓稠的黑雾，而后凝聚成一柄巨型的阔剑，破空砍来。 砰—— 猛烈的气流将封锁四周的骑士方阵逼退数步，一面薄薄的光墙挡在了许星彦和阔剑之间，而光墙离他的额头只不过半臂相距。 “咳咳咳......” 许星彦颤抖着手臂魔杖半举，同时垂下头，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他看向腹部重新开始出血的剑伤，感受着嘴巴里愈发浓稠的铁腥味，眼睛闭了闭。 真的快要到极限了，但果然，还是不想...... 他瞥视石像口中再次凝聚起的红光，咬咬牙，忽然，勉强露出笑意。 “哎呀......咳、咳咳......好些年没有再拼过命了......” 笑着，脚下踉跄一步，光墙和阔剑也都随之更近了几分。 没别的办法了，虽然确实不愿，但也只能......抱歉，师父，回去之后一定会向你好好认错的...... 念及此，许星彦不再犹豫，手中魔杖轮转开来。 夜色中熄了灯，光墙消失，阔剑再无阻拦，此剑为杀，寒光划破暗红色的夜幕，妖冶着，劲风凛冽。 许星彦的脸藏在阴暗中，神情不明，但眸中却是闪着森然之色。 他轻声道:“为了干掉你，我家师父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要没了。你说，我该怎么，怎么......” 刹那间，魔杖如长刀般挥动，蓝色的弧光斩出，在夜中旋转，直取阔剑之锋。 咔啦啦—— 寒霜顺着剑身凝结。 许星彦微微摇头，身上蒸腾起浓郁的、乳白色的薄雾，魔力透体，尽皆被他倾灌魔杖之中。 蓝色光弧破碎，随之，手臂落下，魔杖飞射而出。 轰—— 魔力炸开，魔杖粉碎，阔剑湮灭，耀眼的金色灿光在刹那间成为了教堂中最大的光源，向四面八方铺展着灼热的气浪。 首当其冲的许星彦立即紧闭双目，躬身，踏步，滑步，不做任何阻挡，任由红光洞穿他的左肩，连同着身后的地板一起，正如计算好的那般。 许星彦重重摔倒在地，肩上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扯动两下溢出着血液的嘴角。然而，当爆炸后的光芒散开些时，他望着那尊石像，却是笑得灿烂。 同时，他身上仅存的一枚魔石被塞进了肩膀下地面的坑洞里。 “你有智慧吗.......如果有，猜猜看......猜猜，地上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数十个坑洞纷纷点亮，犹如有一只手，牵引着各色的线条飞速穿行，按照早已规定好的轨迹，依次把洞口勾连在一起。 这是座巨型的法阵，一片独属于他的领域。 “虽然不大规整，有些洞口歪了点儿......但还算是成了......”许星彦碰了下左肩上的血洞，疼得又咧了咧嘴，“为了布置这玩意儿，我弄来的好东西可是全砸进去了......不过，倒是多亏你那红光，速度快了不少......那么——再也不见......” 法阵彻底点亮，将他拨至一边。 一座形似六芒星的虚影从地面飞起，旋即停滞在半空中，下一刻，根根淡金色的魔力锁链自洞中窜出，闪烁明亮的符文，如尖刺般射向石像，死死地将其缠住，随后，水流般的金色波纹在石像上蔓延开来。 钟声和诵经声顿时哑然。 石像的那颗婴儿脑袋僵硬抬起，望向那开始高速旋转起来的六芒星，依旧是那副似哭似笑的表情。 或许它看见了，在那六芒星阵间，一柄还未探出的长枪内蕴其中，神圣的白金火焰在枪身之上不断翻涌，也或许，它察觉到了危险，于是...... 嗡—— 古钟倒塌，骑士融入地面，红月光芒凝聚成箭，洞穿穹顶，正中石像额头。石像四周地面化作湮粉，锁链震颤，周身金光也瞬间消散殆尽，血色弥漫。 嘭！ 生长出的第三只手臂破开石像肩膀，沐浴血雾，染为腥红，使血腥味填充满教堂的每一寸空间，然后，一掌探出，直奔六芒星而去，转瞬擎天。 与此同时，六芒星睁眼，白金色的火焰点燃了四面八方。 火焰流转，长枪迸发。 在那白金与红的交错之间， 轰—— 天亮了。 窗外，那生着红月的夜空，像是小孩子涂鸦时忽然画歪了所有线条，变得扭曲、混乱，各种杂乱的颜色毫无条理地堆彻在一起，混沌一片。 不过，此刻的许星彦却未能注意到这点，那些自穹顶坠落的碎石已将他彻底埋没。 第76章 某团子形象崩塌的初始 某日清晨，法师塔。 披着张毛毯的小许星彦抬手揉眼睛，推门，脚步轻缓地走出了这个刚属于自己没几天的卧室。 经过餐厅时，他仰起脑袋望向墙壁上的摆钟，确定时间还不晚后，打个哈欠，顺手扯下毛毯，搭在了一张椅子的椅背上。 随后，他就感到自己背后多出了两道有些凉嗖嗖的目光。 “你在干什么？” 那目光的主人开口道，声音很清脆悦耳，甚至还透着些许幼态之感，但没有带上感情的平淡语调却是破坏了这份感觉，使其显得倒更像是在质问。 虽然小许星彦知道那不是在质问，但身子还是僵硬了一瞬，片刻后，他挠挠头，转身看向了那个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的身影。 “那个，早上好啊，姐......”他顿住，盯上那双注视过来的、同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紫色眼眸，反应过来，改口道，“师、师父。” 灵依·奈芙薇尔睫毛微垂，适应了下这个新奇的称呼，小脸平静，点头， “早上好，但，”她侧目看着椅背上的毯子，“你的冻伤明明还没好，为什么取下毛毯？” 小许星彦:“......” 很好，这句有质问的意思在其中了。 他该怎么说呢，自己的冻伤已经好了不少、不需要再走到哪都裹着毯子了？ 不，这个早说过了，可他这貌似很缺乏常识的便宜师父没信，便宜师父觉得就像是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冻着了就必须得找东西给捂着。 以目前情况来看，他这师父实锤善良，疑似单纯，但毕竟交流得不算多，不排除是真·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总之，他得再好好想想，别等一个回答不好，让便宜师父心生不满，直接把他给撵走了。 灵依眨眼，盯:“......” 这家伙，为什么还不说话？ 小许星彦回过神，讪讪一笑:“我不是说过自己会做饭么，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打算去厨房里试着做一顿给你尝尝看，如果吃得满意，那以后的饭可以让我来做，你也不用总是去外面买了，那个吃多了不好......然后，我觉得毛毯有点碍事，就给取下来搭在那了。” 完美！ 便宜师父既然心善，那她听到一孩子拖着尚未痊愈之躯起个大早，只是为了操心她的吃饭问题，肯定是不会再生气的。 不出小许星彦所料，灵依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说法:“这个等你冻伤彻底痊愈之后再说，现在，披上毯子，回去休息。” “是～” 小许星彦暗自松口气，拿起毛毯重新把自己裹好，刚打算开溜，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顿了顿，停下来问道:“姐......咳，师父啊，你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早？” 便宜师父不是说她因为研究魔法，每天都睡得很晚，所以起得也晚吗？ “找昨天我给你测量的身体数据报告，给你买魔杖需要那个。” 小许星彦了然。 昨天他还提议自己也跟去、到店里后再作测量，结果，被便宜师父以有伤在身的理由给果断拒绝了，不过...... “那份报告不是被你放在壁炉左边的柜子里了吗，你怎么找到餐厅来了？” 灵依沉默。 小许星彦眨眨眼。 懂了，看看那些摆得混乱不堪的物件就知道，便宜师父这是把东西随手一放，给忘了。 灵依抿抿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壁炉左侧的柜子，取出张单子后，默默换好鞋子，出门了。 可没等小许星彦返回卧室，“砰”的一声，法师塔的大门再度被打开，某个身影又钻了进来。 “师父，你......” 灵依闻声，身子一僵，扭头对上小许星彦的目光，一直维持着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丝窘迫，小声道:“忘、忘带钱了......” 说完，她拿起一个小袋子，赶紧又推门走出去，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小许星彦:“......” 他感觉某人的形象好像裂开了点......错、错觉吧？ —————— 一只沾满灰尘的手从石堆下探出，而后是整个身子，许星彦头晕目眩地拨开压在身上的石块，缓缓坐起身，低头看了眼满是血污的身体，忍着肩上和腹部的剧痛，擦了下额头滴下的血，朝那尊石像看去。 石像破破烂烂的，左臂粉碎，右臂残缺，双腿也都消失不见，但他最先注意到的，是石像的脑袋。 此刻，那张脸早已看不出一点儿婴儿的影子，皮肤松垮地往下垂着，整张脸枯瘦无比，爬满了暗红色的皱纹。 它或许也不再是似哭似笑的了，这点看不清楚，因为它的五官完全扭曲在了一起。 突然，咔哒—— 它的下巴掉落在地，就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整尊石像霎时灰飞烟灭。 “结束了......” 许星彦如释重负，顿感全身无力，不由得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想笑，但笑不出来。 一方面，为了保证那座法阵的运转和威力，他把费劲搞来的炼金道具、魔石之类的东西全部给弄了进去，炸得一干二净，着实是让他肉疼，而另一方面...... 许星彦右手手指微微动弹一下，那里没能传来熟悉的触感，嘴里便多出了些许苦涩。 他的魔杖确实被毁掉了。 记得那次，某只白毛团子第二次回来、而自己裹着毯子到门前迎接的时候，一根崭新漂亮的魔杖被双小手给递了过来。 魔杖上带有她的温度，暖乎乎的，而同样让人觉得暖乎乎的，还有一抹浅浅的笑容。 那是许星彦第一次见到那团子笑。 恰巧有阵风吹过，吹起了院中的一捧雪，与那束刚因转暖升起的暖阳一同，带着淡淡的清香，洒落在他的面前。 院中的雪地上，是几串小小的脚印。 许星彦都还记得清楚，记得第一次触碰魔杖的感觉，记得她在那时所展露的笑容，记得那捧雪，那缕风，那束暖阳，那串脚印...... 感受着苦涩又在嘴中蔓延了些，许星彦抿下嘴巴，支着胳膊，准备爬起身。 他想再好好找找，或许，能找到些残骸。 但忽然，一股浓郁得不可阻挡的睡意涌来，刹那间便让他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当中。 许星彦的额心处，此时光辉闪动，一直在意识海沉寂着的水晶书突然浮现，悬停在空中，紫水晶一般的封页依旧像是流云那般，给人一种轻柔易碎的感觉，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同。 在这片几乎彻底静下来的空间中，一声轻叹响起，朦胧似幻。 风在流淌，书页轻轻翻动，乳白色的光晕从书中飞向四周，宛如拨动琴弦，或许是从空间、又或许是从时间的罅隙之中，翻出了些灼烧过后的碎片。 一团青蓝色泽的火焰将碎片包裹起来，于是，当火焰消失，书本重归意识海之时，一根魔杖静静地躺在了许星彦的手边。 完好如初，如那日一般。 随后，男孩身影浮现，仰面，淡淡道:“既然看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一见吗？” 第77章 区区重伤 “既然看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一见吗？” 男孩的声音回荡开来。 “呵呵呵......别急，这不就来了。” 伴着阵爽朗的笑，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随后，自高高的穹顶之上洒下天光，虚空中凭空升起层层白金色阶梯，柔和的光晕携着暖意开始充斥起教堂中的空间，荡去了遍地的狼藉。 白发老人手拄拐杖，行在光晕之中，慢步走下阶梯。 男孩抬头瞥视，面无表情地给出评价:“骚包。” 刚落地的老校长:“......” 虽然这个词基本没人知道，他也多少年没听谁说过了，但他记性不错，还真就记得这词的意思。 他看了眼男孩稚嫩的面容，捋胡须回敬道:“装嫩。” 男孩:“......” 回得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笑呵呵，一个平静脸，同时收回视线—— 点到为止。 老校长沉吟一阵，忽然开口道:“即便气息再怎么一致，你也不是他。” 男孩扬扬下巴:“你可以当成我是。” “这个倒是可以，不如说比较自然，只要你的记忆......”老校长顿了一下，指指自己的脑袋，“还算得上完整。” 男孩垂眸，回忆了一番，确定没有哪些地方出现断层后，重新抬眼:“完整无缺，至少在有关重要事情的部分上是这样的。” “有关重要事情的部分......”老校长缓缓重复一遍，冷不丁问道，“她喜欢什么花？” 男孩脱口道:“白、白......” 白色的什么？ 月季？鸢尾？扶桑？铃兰？ 思索着、猜测着，或许是额前发丝垂下的阴影遮挡了眼部的缘故，男孩的神情显得有些晦暗。 他，好像不记得了...... “是白色百合，你果然......”老人神色略显复杂地叹了口气，“看样子，我也不必再确认另一件事了。” “什么？” 男孩瞬间恢复平静，好像先前并没有产生一丝的情绪波动。 “就是这个，你的情绪、语调、面部表情都太‘淡’了，”老校长轻轻抚手道，“如果我没有猜错......”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了，”男孩淡淡道，“不错，我的确通过某种手段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情绪波动，原因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我现在......” “无时无刻不在产生负面情绪。” 老人帮他补上了这点。 男孩闻言，点头表示肯定:“我担心自己会做出些极端的举动，到那时......” 两人同时扭头看向躺在石堆上的某人，并一同忽视掉他身上那些还在持续流血的伤口和那愈发苍白的脸色，将目光落在了他的额心处，或者说是意识海中。 区区重伤而已，不打紧，待会再管也不迟，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掉的。 “到那时，不管我是否毁掉那本书，又是否会对外界造成些大麻烦，这家伙反正都肯定是活不成了。”男孩补充道。 “是啊，是啊......”老校长扭头发问，“你是想借这孩子的身体，嗯，复生？” “怎么，你打算帮我吗？” “不，”老校长否定道，“无论是身为校长的职责所在，亦或是我个人的某些情感因素，我都不会允许你抹去这孩子的生命。” “即使你我相识？” “即使你我相识。” 一阵长久的沉默。 “真不讲情面，”男孩锐利点评，随后摇头，“你不会以为我要说些‘道不同，不相为谋’之类的话吧？虽然我以前确实想过把这家伙给取而代之，但，我改主意了。” 老校长挑眉:“哦？介意说来听听吗？” “原因很简单，他做事还算合我胃口。” 男孩说着，又看向许星彦:“我本以为他刚才会寻求我的帮助，但他却选择靠自己慢慢弄出了那个粗糙的法阵，最后还拼着受伤以自身为饵将其完善。呵，左肩，他倒真不怕稍微打偏，被直接贯穿心脏。” “我想，他应当对自己的计算有着把握。”老人笑道。 “粗鄙，野蛮，愚蠢的办法，那石像每一次发动魔法，都伴随着窗外月亮的异动，他居然没有想过试着朝窗外进行攻击！” 男孩毫不留情地给予批评:“另外，对力量把握粗浅，战斗经验不足，无必要的消耗几近占了三分之一，否则，就算没想到这点，采用他这办法，也不至于等把自己弄伤残后，还可怜兮兮地想要去找他那根碎了一地的可爱小魔杖！” “一个没经历过多少战斗的孩子，能做到这般地步，天赋已是绝佳，是你的眼光太高太挑剔了，毕竟，如今的世道和那时也有不同，他那本源结晶虽然未被压制，但......呵呵......” 老人笑着摇头，右手中指食指并拢，向前探出，一股七彩斑斓的能量从指尖涌现，源源不断注入了许星彦的额心之中。 他继续说道:“以及，哪怕那时的血月早已铺满了天空，但在凡尔塔斯星空下的人们，又有几人会相信人力可及月亮之上？这是思维的盲区，他未能跳出来，情有可原......” “不用你为他辩解，我说了，即便愚蠢，他做事也算合我胃口，”男孩瞥向老校长指尖的那股能量，“此外，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由我来做才对。” “稳住他因消耗过度而快要暴走的本源结晶？”老校长反问道，“你现在还有这种手......” 他忽然顿住，眸光闪烁，视线穿透了意识海的屏障，再度把目光落在水晶书上，喃喃自语:“那些东西原来藏在这里......” “看样子我的遮掩能力还不错，你居然没能直接看出来，”男孩语气虽仍旧平静，但看得出来，他这会儿心情尚佳，“怎么，心动了，即便知道我现在是想培养他？” 老人收回目光，苦笑一声，倒也不加以否定，默认后缓缓说道:“你可知，在我原本的安排之中，并没有他和他家那小师父的出现？” 男孩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又很快被压了下去:“如上次一般？” “如上次一般呐......” 又是一阵蕴含无数意味的沉默。 “你可以把他们两个藏起来，作为后手，”男孩很快便打破沉默道，“作为，一旦你那计划失败的后手，想必这家伙会很乐意，你......” 老校长抬手打断，双指回收，与男孩对视:“来不及了，有人已经注意到了雪尔城这边的异常。我拦了一下，但拦不了太久，那家伙很快就会得知这边的情况。” “.......”男孩闭了闭眼睛，默默低头注视着许星彦，“天命难逃......么？” “呵呵呵，你我在这，谁人敢自称天命？”老人口吻很是嚣张地宽慰了一句，随后苦下一张脸，“就是这下计划几乎可以推翻重做了，我看我还得受累......” 没理会老人的抱怨，男孩干脆道:“回头把原初之石给这家伙。” 老人点头:“可以，只不过贸然定下本源，你就不担心这孩子没了外界压力，把自己放的太过轻松？” “没事，之后我会忽悠他，顺便给他添把火，说他消耗过大、本源暴动，虽然撑过来了，但留给他成长的时间也缩短了之类的。”男孩淡定道。 “恶趣味。” “你也不差，马甲怪，现在这张脸让我有够别扭的，”男孩回敬，“慢走，不送。” 话音未落，他自顾自地散去了身形。 孤零零留在原地的老校长:“......” 很好，他也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真是有够甩手掌柜的，说要培养，最后还得他来。 老人垂眸看着许星彦。 他待会累着累着，还得试试给这孩子上上课，毕竟，歪的有点厉害。 要是早点发现，把他给带在身边，哪里还会有这种麻烦事？也不对，那样的话，奈芙薇尔那小丫头...... 罢了罢了，他先出去接着看戏，一切等事了之后再说...... 第78章 男孩 雪尔城少有的好天气。 晴空像是张一尘不染的蓝色卡纸，折在上面几朵白云被金黄色的阳光洗过，化了些，软绵绵的失了力气，由着几缕风将它们拉向远方，顺便躲开来自很远很远的下方、那双投过来的好奇的视线。 庭院中，金色头发的小家伙仰脸坐在雪地上，见云朵飞走了，咧咧嘴，想哭，但又忍住了。 他嘟起脸，忽然又想起堆在面前的小雪堆，便忘记了那几朵云，手掌在雪堆上不知轻重地拍打起来。 过了会儿，阴影自上方投下，落在了小家伙身上，但他没有察觉，继续拍打着雪堆，良久，才发现周围好像黑了一些，便歪着脑袋抬头往上看去，正好瞧见了那张正对着他的滑稽鬼脸。 小家伙懵懵懂懂地眨眨眼，然后...... “哇......” 扮鬼脸的男人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会把这小家伙给吓哭，赶紧把他从雪地上抱起来，当然，也没忘记将胳膊盘成能让怀中的小东西最舒服的姿势。 “少爷，您怎么......了？” 听到动静，守在庭院外的女佣匆忙赶来，刚好撞见自家老爷手忙脚乱哄孩子的场面，迅速读出老爷投来的幽幽目光中所包含的意思。 她点头，二话不说，迅速转身离开。 她，求生欲爆棚！ 用眼神赶走女佣，男人松口气，垂眸，发现小家伙似乎认出他了，没再继续哭泣，只不过，这小东西好像是闹起了脾气，伸爪，把手贴在他下巴的胡茬上，用力一揪...... “哎哟哟......” 男人龇牙咧嘴地发出怪叫，以显示他被揪得很疼，但演技浮夸，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也显得古怪，一副五官不听使唤、想要打架的样子。 但小家伙看不出来，真以为自己把男人弄疼了，连忙把手背在身后，藏起了他的“作案工具”。 “鬼机灵。” 男人笑道，把人抱高了些，低下脑袋，用下巴蹭起小家伙的脸蛋来。 胡茬扎人，让小家伙觉得有些不舒服，便用手抵在上面，用力推开男人的脸，不过很快，那胡茬就又凑了过来。如此几次之后，当他又一次把男人的脸推开后，忽然“咯咯”地笑起来，似乎是把这当成了一种游戏。 而在胡茬的上方，那张平日里总是说着些冰冷话语的嘴巴此刻也在微微上扬，或者说，男人自刚才起，就一直是这样了，笑得略显僵硬，但又笑得轻松。 看起来，两人都沉浸在了这个似乎相当幼稚的亲子活动之中。 至少在这个金色的下午，镀上暖色的积雪化了许多，而庭院中也一直流淌着两人的笑声，无忧无虑。 但，天总是要黑的。 ...... 夕阳欲落，人与景共同闪烁，在朦胧橘红色光晕的笼罩下，一切都虚幻起来，看不真切，直到世界被拉上黑色的幕布，彻底暗了下去。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似乎低垂了少许，接着又被点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星子，连接成轨、成片，于是，一切就又都亮了起来。 长高许多的男孩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角，怯懦地躲在他的椅背后，仰头向上看去，看着那尖尖的穹顶。 穹顶很漂亮，挂满了像是在向下悬坠的彩色水晶。 刚进来时，男孩就发现，如果从不同的角度望去，这个穹顶所呈现的颜色也会有所不同，而镶嵌在水晶之间的几颗发着光的夜明珠，更为其涂抹上了层迷离梦幻的色彩。 但男孩不喜欢这里。 再怎么美丽的装饰也消不去充斥在这个房间的让人胸闷的低气压。 他有些畏缩地扫视一圈，八位围绕长桌坐定的老人姿势各不相同，但却都在向他这边看着，准确的说，是朝坐在主位上的第九人，他的爸爸看着。 男孩觉得这些老人的脸上都蒙着层诡谲的阴影，看不太清楚，但还是让他害怕。 他被男人施上了魔法，听不见这些人在说些什么，但他能够看出来，老人们越来越得意，而男人的神色也越来越愤怒。 已经持续好长一段时间了，男人每周都会带他来这地方，每一次他们好像都在吵架，而最后，也都会闹得不欢而散。 终于，男人闭上眼，脸色阴沉得仿佛可以滴水，而那些老人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达成目的般朝这边躬了躬身，而后离席而去。 男孩莫名感到一阵恐慌，抓着衣角的手更用力了些，男人察觉到了，低头朝他看来。 “......走吧。”沙哑的声音响起。 熟悉的大手带着温度，轻轻拍打两下男孩的脑袋，然后牵住他的手，领着他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大门推开，又自动闭合，外面已然一片漆黑，时候很晚了，庄园里的灯早已熄灭，今晚的月亮和星星也都显得黯淡无光。 男孩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他有看到，男人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疲惫。 在深邃的黑暗中，他忽然觉得有很可怕的东西在死死地盯着这边，握着男人的手变得汗津津的。 他很害怕男人突然离开，或者被藏在黑暗中的东西打倒，男人似乎孤立无援，而且已经很累了。 挪步，继续紧跟着，脚步声在夜色中“啪嗒啪嗒”地响，但却没有别的声音回应它，就像是孤独的舞曲。 转向，一抹淡淡的光落在了男人的鞋子上，随后也落在了男孩自己的鞋子上。 鞋面上，光影随着呼吸晃动，那是一个守候了多时的老仆，正提着盏烧着的灯在拐角处静静地等候。 灯有些晃眼，就像是在一片漆黑之中铺上了一块瓷白色的砖，虽然没有见到过，但在男孩的想象中，应当有些蚊虫在围着灯“嗡嗡”地飞，应当热闹。 他不再害怕了，盯着灯芯，蓝色的瞳孔中覆上了层薄薄的细纱。 这时，灯亮了些。 男人把灯提到男孩面前，蹲下身看着他的脸，轻声细语道:“你有妹妹了。” 男孩的眼睛微微睁大。 第79章 少年人 似乎正是从这个夜晚开始，男人逐渐疏离了男孩，不再牵他的手，不再时不时过来陪他，也不再带着花、跟他一起去看望他的妈妈了。 最初，男孩以为这些都是刚出生的妹妹所导致的，甚至因此一度对其怀有不满与怨恨，直到几个月后，他第一次去看望那个他所不喜欢的血亲。 粉嘟嘟的小婴儿躲在襁褓之中，恰逢睡饱了觉，便向上把攥得紧紧的小拳头露在外面，睁开双懵懂无知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一切都很新奇的世界。 和男孩还有男人的瞳色不同，她的眼睛和男孩口中的“黛儿阿姨”一样，是淡淡的灰色，是半透明的，就像两颗漂亮的玻璃球，晶莹剔透，里面盛满了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 当那双眼睛中映出男孩的模样时，床上的婴儿笨拙地抬了一下手臂，手指微动，做了个抓的动作，嘴巴里发出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 男孩觉得这笑声很好听，并忽然改变了想法。 好吧好吧，肯定不会是她的错...... 男孩这么想着，向看护在一旁的仆人提出要抱一抱他的妹妹，结果被很干脆地拒绝了。 对此，他觉得有点失望，就凑近了些，退而求其次地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婴儿的拳头。 暖乎乎、软绵绵的触感，让男孩想起了羽绒衫上最软、也最让他爱不释手的那一圈毛毛，与此同时，他第一次升起了当哥哥的实感——这么柔软娇弱的东西一定很需要保护。 从这之后，男孩基本上每天都来看望他的妹妹，并更加确定爸爸的疏离并不是因为妹妹的缘故，那么，会是什么原因呢？ 男孩左思右想，于是，那个有关夜晚的记忆愈发地清晰起来。 他记起爸爸那天阴沉得可怕的表情，记起那双握紧的大手上鼓起的青筋，记起那几位老人脸上莫名的笑意，更记起了最后离开时、爸爸脸上满是疲惫的神色。 爸爸肯定是被欺负了......怀着这样的想法，男孩记忆中老人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可憎，而他爸爸的身影则是越来越弱小可怜、越来越孤零零。 终于，某一天，男孩再也忍不住了，他想要去站在爸爸身边，便试图闯进那座让他讨厌的尖塔里的房间，然后被拦下了，理由也很简单——那是家主和长老们议事的地方，他没资格进去。 对此，男孩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没资格，那就让自己获得资格。他打听了一下，即便不是家主和长老，只要实力足够，也能参与议事。 可是初阶法师的进步和自身努不努力毫无关系，全看天赋自主成长，既然这样，那他就学打架，把自己练的壮实一点。 打定主意，男孩想办法堵到男人，在男人诧异的目光中，要到了一间属于他自己的训练室。 他从竹篓里取出一把木剑，对着一面瓷白的墙壁，像模像样地向前挥砍起来。 “喝啊～” —————— “喝啊——！” 少年面对墙壁，双手持着把木剑，不停向前挥砍，汗如雨下。 一旁，穿着华丽宫廷式长裙的小女孩托腮坐在椅子上，脚边裙褶绽放，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进行所谓的体能训练。 “哥哥，我好无聊啊......” 少年继续着动作，头也不回:“乖，自己去找安杰利拉小姐。” “她放假，回家探亲了嘛，你忘啦？” 小女孩鼓鼓嘴巴，在椅子上翻过身，小心翼翼地爬下来后，就要往少年身边凑。 少年担心误伤到小女孩，赶紧停下挥剑动作，擦了把汗，无奈地盯着她:“黛芙妮，宴会不是就要开始了么，那边肯定有不少好吃的，你还不快去？” “那哥哥你为什么不去？” “我待会儿再去......” “那我也待会儿再去，反正我要和哥哥一起去！”小女孩“哼”了一声，抱胸，扭头看向一边。 少年抬手，轻轻摸摸头的脑袋:“别任性，黛儿阿姨应该早就过去了，你不想去找她？” 小女孩动摇了，低着头纠结:“原来妈妈早就去了呀......可是，可是......我还是想和哥哥一起过去，另外，我想让哥哥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教训一个坏蛋！”小女孩凶萌凶萌地舞舞爪子。 少年按下她的手，提醒道:“张牙舞爪可不符合淑女的风范哦，至于你说的‘坏蛋’......我问你，那个‘坏蛋’做了什么坏事，能让你想让我去教训他？” “那是个很讨厌很讨厌的男生，”小女孩皱起眉，不高兴道，“上次宴会，还有上上次宴会，他老是趁人不注意揪我的辫子！” 少年的眼神瞬间锐利，垂眸打量一眼小女孩可爱的面容，沉默片刻，把木剑插进了竹篓当中。 他有听迪尔提起过男孩喜欢拽女孩辫子的含义......不行，这个绝对不能忍！ “那好吧，等我去洗一下身上的汗，换好衣服，就跟你一起去，”少年俯身捏捏小女孩的脸蛋，“等过去之后，你就悄悄地把那个‘坏蛋’指给我看，我会告诉他一名绅士是该怎么对待一位淑女的......” “嗯！”小女孩喜笑颜开。 —————— 少年眼皮轻颤，睁眼，立刻发觉自己正倒在草坪上，浑身上下不断传来着剧烈的疼痛。 也对，本就几近强弩之末，又拼着驱动了那面镜子，伤势不重才是怪事，怪不得他在梦里挥剑的时候总感觉一阵阵疼呢...... 不过...... 他想起来了，在那次宴会上，他用话语，不失礼仪地让那小男孩真心认识到错误并道歉之后，人群中的某个人投来了他许久未曾再见的目光。 和以前一般的目光。 如果不是错觉，那么，镜子这边..... 少年试探着朝昏迷前镜子所在的方向摸去，感受到一股刺痛从手指上传来，紧接着，温热的液体开始往外流出。 很好，自己那隐隐的猜测应该没错，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相信父亲的安排，相信父亲的决定。 少年缓缓起身。 第80章 云烟袅袅 时间稍前一些。 一束光穿透天幕的遮挡，落在废墟上，使得那些空气间漂浮的颗粒生出了一层薄得虚幻的金色绒毛，又被来自下方的一阵劲风吹得四散逃开。 “阿嚏——！” 一声响亮的喷嚏打破宁静，也将它的主人从睡梦中惊醒。 躺在碎石上的许星彦有些费力地睁眼，揉了揉发痒的鼻尖，然后直接把手搭在眼部，挡住了略显刺眼的阳光。 虽然躺着的地方有点硌人，但请原谅，他是真的想再歇上那么一小会儿，累瘫了，身心俱疲啊...... 之前，许星彦莫名睡着之后，被水晶书中的某人给拉到了梦里，听他叨叨了不少话，并从中提取出了三个重点—— 其一:“表现不错，看你顺眼了点，就大发慈悲地给你治了下伤，又顺手拼好了你那根小木棍......” 其二:“我要长睡一觉，时间不定，除非拿灵魂做交易，否则不会醒来.......” 其三:“特地恭喜，由于本源结晶暴动，留给你的时间缩短了......” 对于其一，许星彦当即态度真切地向那家伙表达了感谢；对于其二，他则是表示“你随意，与我无关”；至于其三...... 虽然当时在梦里的时候他觉得很糟心，但伴着回归现实、重新感受到了全身上下的疲劳感之后...... 至少现在的他只想着再躺一会儿，反正，哪怕着急上火也没法子，既然这样，不如先睡一觉...... 可许星彦到底是没能如愿的，躺在石块上实在不怎么舒服是一方面，脑袋越来越清醒是另一方面，最后，他也只得坐起身，伸个懒腰，动作极为自然地拾起手边的魔杖，将其别在腰间，站起来打量着四周的断壁残垣。 所以，他该怎么出去？ 按照他最开始的设想，石像被毁的时候这鬼地方就该跟着崩溃了。 虽然他那时是个没魔杖、没魔力、也近乎没精神力的三无法师，但他认为卡吉·坎贝尔的状态绝对比他还差，心头血吐了那么多，估计连站起来都难。而他仗着强悍的身体素质，动手锤人绝对不在话下。 不过，这地方为什么还存在？ 想了想，许星彦决定去石像完蛋的地方看看，刚迈开一步，“刺啦——”，压在石堆下的袍子一角被撕掉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袍子现在的模样，意识到这身无论怎么处理都要下岗了，脸色一黑，在心里默默地给某坎贝尔又记上了一笔。 踢开一块大概是石像脚部的残骸，找到了一面藏在碎石下方的镜子，镜面上布满了裂痕，支离破碎。 许星彦捡起镜子，望着镜中的倒影，用手胡乱理了两把变得有点杂乱的头发后，随手一丢，把镜子抛向空中。 一抹蓝色的弧光穿透镜面，没等镜子碎屑完全洒下，刺眼的白光就已经将完全包裹。 教堂崩塌。 —————— “哟，终于醒了，坎贝尔同学？” 靠着棵烧得焦枯的老树站立的许星彦瞧见卡吉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抬手，惬意地打了声招呼。 卡吉:“......”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刚醒来就听到这个声音，果然还是很......唉...... “是啊，托你的福，睡得还算安稳，”卡吉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透露出虚弱，轻轻摘去衣服上的草屑，缓缓将目光落在了许星彦袍子沾染的血迹上，“倒是你，比之前狼狈多了。” “拜你所赐，”许星彦耸耸肩，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下，“我可是只差这么——一点点，就死掉了呢。”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先这样，再那样，砰，砰，啪地把那面镜子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然后就可以活着出来咯，”许星彦笑呵呵道，“那镜子很厉害么？” “据说困死过高阶巅峰还是超阶来着，我记不太清了，当然，现在我都不信。” “......说话挺配合的，你改主意，打算投降交代些事情了？”许星彦讶异道。 “你想多了，”卡吉把衣衫整理得大致算得上整齐了，便伸出手，“麻烦把我从这笼子里放出去，再把我的魔杖还给我。” “噗——咳咳......”许星彦忍不住乐了，“不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凭什么这么做？” 顿了一下，他试探道：“难不成，你的脑子进水坏掉了？” “......没有，这只是我的请求，”卡吉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而且，你应该不难猜出来我要做什么。” 许星彦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头沉默着，良久，再次抬首看向卡吉，皱眉困惑道：“......你这人，真的很奇怪。” 给出这个评价后，他挥手解除囚笼，把一根魔杖丢出去，看着卡吉伸手接住了它。 “谢谢。” 卡吉微微鞠躬，魔杖挥舞，仅存一块魔石骤然化为湮粉，在面前勾勒出了一扇门，门框上，那圈火焰燃烧得灿烂，将他的脸映得金红一片。 门很漂亮，仿佛有着让人深陷其中的魔力，它通着另一边的瑰丽万千。 “真的想好了？”许星彦突然觉得这一幕很无趣，无趣得让人生厌，便故意道，“提醒一句，你的腿好像在发抖。” 卡吉低头看向里自己的腿，发现根本没有发抖，一阵无语，只觉得某个家伙真有够烦的。 说他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哪怕有些把握，但万一猜错了呢，万一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又该如何？ 那样的话，至少黛芙妮会很伤心吧？不，就算猜对了，黛芙妮也还是会很难过，真希望之后不要怪他...... 卡吉无声笑了笑。 一只脚踏进火焰的门中，但想象中的灼热却并没有出现，他只感到了一阵温暖。 或许，是因为自己有些冷了吧？ 恍惚之间，卡吉感到有人牵住了自己的手，那张手有些粗糙。 他抬头望向了那人的脸。 那张脸的线条很分明，两撮黑而密的眉毛揪在一起，一道道皱纹深深地刻在了饱满的额头上，但却显不出苍老，有的只是干练，就像是一块风吹雨打多年了的顽石。在那刀削一般的下巴上，还是短短的胡茬，青灰色的，很整齐...... 炯炯有神的目光被递了过来，却显得很柔和，因为那张脸现在正对他温和地笑着。 “......是吗？”卡吉嘴角弯起，“好久不见，爸爸。” 他紧紧地回握住那只粗糙的大手，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伸向那短短的胡茬。 胡茬依旧有点扎人，和以前一样。 他想起了那个金色的下午。 是啊，一直都和以前一样。 ...... 一缕薄烟袅袅升起，被光采了去，了无踪影...... 第81章 许星彦:纯粹和自己过不去! 似有几缕微风吹过，剥开那块封闭了多时的壳，不留情面地将焦土漆黑的脸庞暴露于天穹之下。 在这张脸纵横的沟壑间，一个身影正缓缓向外走来，他低着头，魔杖不断在指尖盘旋，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不远处，似是在看着河流汩汩的老校长听见动静，慢慢转身望了一眼，停顿一下，然后踱开步子，不疾不徐地朝他走了过去。 老人走动时的动作很轻，脚下的草叶几乎没有受到影响般，依旧静静地立在那，也正因如此，直至走到跟前，心不在焉的许星彦这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许星彦停止旋转魔杖，迟疑了一瞬，有些惊讶道：“......校长？您怎么在这？” “毕竟这次考核出现了些变故，总得过来看看。”老校长和蔼答道。 许星彦回过神，捏捏眉心。 也对，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明明之前他自己还和白蛇说过考核会有教授盯着看来着......看样子，精神上的确是太过疲惫了，正常情况下，他才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更何况，这次并不是什么好的变故，”老校长叹了口气，凝视许星彦，“另外，你的状态貌似也不怎么好？” 话音未落，月光般柔和的白色光华从老人手中飘洒而下，又被牵引至许星彦的方向，犹如实质地缠绕在了他的手腕上。 许星彦顿感疲倦消去了不少，就是这会儿面对像是月光的事物，他还是觉得不大自在...... 嗯，不是红色的也不行。 微微欠身，道了声谢，许星彦很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手肘撑地，神情悠哉地半仰着上半身。他看出来了，他们校长是想和他谈点儿什么。 可很奇怪，即使独自留在这位他所知晓的可能是最强的法师面前，他居然始终提不起什么敬畏与防备，一直都觉得挺放松的，哪怕意识到了这点，却也依旧如此。 他环顾一圈四周，没能发现某个熟悉的家伙，便出声询问道:“校长，您有没有看到过一条白蛇？唔，它的旁边可能还有一头云幽焰虎？” “不用担心，那两个小家伙都好好的，”老校长宽慰一句，笑着收回伸出去的手，缠绕在许星彦手腕上的光环也随之消失，“只是为了防止这里太过闹腾，我就把它们分别安排到了别处。” 他解释着，低头看了看，随后转身，同样面朝着河流在许星彦的身旁坐了下来，动作利落，迅捷得倒像是个年轻人。 只不过这位老人坐下的那一刹那，他身上骨头发朽似的响起的“嘎吱”声，着实让许星彦有点担心他尾椎骨的状况。 但看看老校长如常的面色，许星彦便没再胡思乱想些什么，沉吟一阵，叹息了声:“这样啊......” 看他们校长这情况，暂时应该是没做让他和白蛇再碰一面的打算，原本他还想着在离开之前和那家伙好好道个别什么的。 不像人类心思繁杂，那家伙单纯得很，自以为聪明，说话时又总会透露出种未经知识污染过的美感，虽说，倒也本就如此。 除却最初的那两天，和白蛇待在一块时，许星彦几乎都不会想着费心思加以防备，毕竟，那股子天真劲是装不出来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点，他觉得与之相处，确实挺愉快的，正如那天那家伙所说，大概，算是朋友吧？ 倒也有趣，跟人都难以真心做上朋友，短短几天，倒是和一条蛇建立友谊了，自己还真是......呵...... 许星彦自嘲地摇摇头。 “不必感到遗憾，短暂的离别只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你们还有机会再见的。”老校长轻声道。 对于老人的话，许星彦并不感到意外。 他靠着那几年的流浪经历都学会了察言观色，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常年寻不到人却还是能把会长之位坐得稳稳当当的老家伙？ “没怎么遗憾，就是我还有不少，呃，奇兽材料在它那里。” 许星彦略过这个话题，把手垫在脑袋后，仰面躺了下去。 他颇为悠闲地弓起双腿，眼睛半眯，望向天边挂着的云彩，阳光落向那些白云，也不刺破，只是如水般流淌在上面，在天空添上了几条淡金色的纱罗。 真好，今天的阳光算不得刺眼，但很暖和，他又有些想睡一会了。 “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老校长突然打破沉默，声音温和，态度也很自然，简直就像是寻常老者询问自家孩子那般。 许星彦微微把头侧向老人，瞧见那银白色的胡须正轻轻飘浮着，给出一个简短的回答：“没有啊。” “再好好想想。” 老校长注视着他。 许星彦对上了老人的眼睛，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很明亮，但投出的目光却并不锐利，让他想到了没有泛起波澜时的大海。 这并不是诘问......他这么想着，败下阵来。 “好吧，”许星彦撇开视线，沉默片刻后抬起魔杖，变出一股清水润了润喉，这才又开口，“您清楚那壳子里发生了什么吧？” “不错。” “您老真厉害，什么都瞒不住您，”许星彦笑嘻嘻地奉承一句，见老校长没回话，便收敛起了笑容，用一种疑惑的口吻道，“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那家伙图些什么啊？” 老校长看来很会倾听，没有说话，眨眨眼睛，抬手示意他接着讲下去。 “他应该明白，我没有下手、等他自己醒过来的意思。我得承认，之前我不止一次地想过直接把他弄死了事，可拼死拼活地在镜子里打完一场之后，我感觉心中的......戾气？总之，是散去了不少，耐性也多了些......” 许星彦用余光瞥视老人，见他没有开口指责的想法，悄悄松了口气，继续道:“法师的寿命相较于普通人要悠长许多，等阶越高越是如此。那家伙的天赋还算不错，估计以后最少能成个超阶？他倒好，在知道能活下去的前提下，一把火烧去几百年的光阴，明明年纪还没我大，这就活够了？ 虽然我不清楚坎贝尔家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但以他的身份，我就不信等他回去后能真把他怎么样。所以，这不就纯粹和自己过不去嘛，您说说，那家伙图什么？” “我不知道。” 许星彦侧目望向老人，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很是平静。 老人对他微笑着:“如你一样，我并不了解卡吉·坎贝尔同学，自然也不会加以妄言，我所能述说的，只是一位老人以经验所能、也仅能得出的结论——我不知道。 人有千百面，知人知面难知心，我们几乎永远也无法看清一个人的全貌。我问你，最初你对于坎贝尔同学的印象是什么？” 许星彦的回答毫不迟疑:“一个讨人厌的、故作姿态的、还爱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 “看样子都不是什么好的评价呢，”老校长无奈地笑了笑，“那后来，印象改变了吗？还是说，依旧如此？” 第82章 起风了 许星彦沉默不语。 他有点回过味来，发觉到自己好像正被牵着鼻子走，谈话节奏全在这个摆明了一直在关注着考核的老家伙手里！ 所以，他选择先闭嘴。 见他不说话，老校长便又开口道:“正如这样，坎贝尔同学一开始所展示的只是他想要展示出来的面孔，于是，他的行为便是惹是生非，是学生间因摩擦而起的报复。 后来你了解到的多了些，那些行为的意义也随之发生些变化，变成了伪装、试探，与你之前做出的判断相差甚远，不是吗？可你又怎知道，他是否还有更多张没被你所窥见的面孔呢？ 也许坎贝尔同学在家中活泼开朗，亦或是沉默寡言，甚至于只是个喜欢向家人撒娇的孩子？也因此，你我都无法断言其真实的想法与所求。” 停顿片刻，老校长轻轻捋动胡须:“许星彦，我问你，若是有同学以你在学院中所表现的态度去判断你的所感所想，是否会与实际大相径庭？” 闻言，许星彦的嘴角猛地抽搐几下。 这个角度不错，让他无言以对。 “对于你先前的那个问题，我只能回答——我不知道。我所看见的，只是一条充满活力的生命的凋零，并对此感到了深深的惋惜，”老校长再次看向许星彦，委婉道，“希望我这种说辞没有冒犯到你，毕竟你们......相处得并不愉快？” 许星彦对此不置可否，并递出一个眼神。 老人读出了他眼中质疑的意思，摇头:“不要把我想的太厉害，坎贝尔同学的那个小圆盘比较特殊，若是我直接暴力破解，怕是你们两个都要完蛋。” 许星彦暗自呵呵，耸耸肩，继续抱着脑袋看流云。 这位说的话听听就得了，别当真，反正他才不信，而且，说了那么多，压根就没解答他之前的困惑嘛......罢了，节奏在人家手里，他乖乖听着还不成？ 然后他就对上了老校长投来的视线。 许星彦:“......” 这没来由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他扭扭脖子，试图避开那让他觉得不自在的目光。 老校长笑眯眯道:“看来，许星彦同学对我的回答并不怎么满意。” 许星彦干笑:“啊哈哈，哪有......” 老校长不以为意，摆摆手，声音依旧温和:“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对坎贝尔同学的选择进行一些猜测吧，我想，他或许是想通了些事情，又或许，是认为有些东西要重于他的生命。” 听了这话，许星彦想起自己以前为了活着而挣扎的经历，下意识进行反驳:“那他就是脑袋糊涂了、出问题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小命还重要。” 说完，他立刻就感到了后悔，扭头看去，果不其然，某个老东西的胡须正在抖动，而后，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响起:“你这个‘没有什么’里，又是否包含了你那师父在内？” 许星彦:“......” 看看，不出所料的一击即中，和这老家伙打交道真麻烦。 他哑然，哼唧了一阵儿，这才道:“......她，她不算在内，抛开她再谈，没有什么比能让我活着更重要!” “你倒是直率!”老校长失笑道，“不过，当你经历过更多的事、见识过更多的人之后，也许，你也会做出改变？” 许星彦翻个白眼:“这个您放心，在这一点上，我才不会变。” “那我拭目以待？” “您瞧好了，绝对不......” 许星彦顿住，在余光中，他又瞥见了那双湛蓝的眸子，恍惚之间，那片大海上好像起了风，荡起层层的波澜。 他咽下了还未说完的话。 许星彦忽然有了种感觉，和自己谈论这一点，才是眼前这位老人此次谈话的主要目的。 他是在教我，还是在劝我？亦或是......总之，话题最好就此打住，别等被老东西给忽悠了...... 这么想着，许星彦快速从地上爬起来顺着老校长的话说道:“行吧，您老说的都对。不过考核既然已经结束了，我也累得够呛，您看，能否劳烦您一下，把我给送出去呗？” “当然可以，自当如此，但在此之前，请稍等片刻，我还需要再做一件事情。” “......？” 许星彦疑惑地看着老人。 老校长轻笑着移开了注视着他的目光，从袖口中摸出了一个漂亮的海螺，弧形的纹理包裹着海螺的全身，紫色、白色以及黑色的颜料星星点点地滴洒在上面。 微风在海螺口的边缘滑过，激起了它“呜呜”的声响，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这东西感觉很有些年代了，应该只是保养的还不错......许星彦暗暗猜测。 “每当有我所认识的人离去，不管是否相熟，我大多会拿出这个海螺。它记录着一曲古老的旋律，它将跨过悠悠的时间，它会始终关爱，为其送别。” 老校长低首抚摸海螺，把声音放得很轻缓，两根枯瘦的手指沿着其纹理一层一层滑落。 旋律响起了，在这片蓝天下。 悠悠的笛声扬起，带去了一整片花海的香，它追逐着微风，去触碰那悠远的苍穹。在天边，在星辉下，它牵着云丝的手，翩翩起舞，那长袖间带起的蒙蒙细雨，留着些凉意，跌洒人间，荡起水波片片。 一曲轻灵的天籁，绵延，悠扬，诉说着些许孤寂，与忧伤。 不自觉地，许星彦重新躺回地上，看着天空，静静地聆听耳边的笛音。 似乎真的起风了，风很大很大，吹散了之前的云，也吹散了云上附着的阳光，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句不知从哪里看到的话——这只不过是吹起了一阵死亡的风。 笛声依旧，牵动太阳的光影，牵起许星彦的思绪。 他闭上了眼睛。 似真似幻，他仿佛来到了一片花海之中，花还没到绽放的时节，坠着琳琅的花苞。 在花苞簇拥着的地方，有一位穿白裙的女孩，似雪的银白长发不加约束，如瀑布般在背后淌下，一双芊芊细手力道很轻地捏着根竹笛，笛声正在她的唇边流淌。 她坐在那儿，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空灵之感，就像是云，是雾，是风。 带着淡淡馨香，微风伴笛音轻舞，将女孩的发丝轻轻荡起。 许久，笛声悄然停下，但余音还在涓涓流淌。 女孩把笛子放在腿上，她还很孩子气地轻轻拍了笛子一下，如同是在安抚一只小动物。 然后，她抬手，拂过被风吹乱发丝，也是同一刻，她抬起了低垂着的眼帘。 朦胧的一片，许星彦看不清楚女孩的脸，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在那双眼睛中，正荡漾着淡淡的紫波...... 第83章 老校长:全都交给安塔娜...... 嘭！ 不知是从何处传来声剧烈响动，震得窗户哗哗作响，看不出材质的红棕色皮革所缝制沙发上，躺了多时的许星彦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许星彦:“......” 莫名觉得这一眼看得他很是有些槽点，好不吉利的样子...... 愣愣神后，他移开视线不再看天花板，思考着自己当前身在何处的同时，掀开盖在身上毯子，慢慢坐起身。 没等许星彦来得及四下打量，一道苍老又算得上熟悉的声音便从他身后响起:“你醒了？” 他顿了下，挠挠脸，在沙发上转过身去，盘腿坐好。 低斜的夕阳从窗户透进来，洒在张铺满羊皮纸的书桌上，橙色的颜料在纸卷上晕开，又衔接了那根停滞下来的羽毛笔，将老人落在阴影当中的银白色须发染上暖意。 “刚刚那是什么动静？” 许星彦半捂住嘴，打了个哈欠问道。 老校长沉默片刻，放下羽毛笔，神色略显复杂:“一般这种动静，大概是斯普莱克教授的炼金工坊又发生爆炸了，听声音，可能还波及到了草药园......” 哦吼，考核前还是草药园那边波及到炼金工坊来着，一报还一报啊这是...... 许星彦顿时不困了，兴致盎然地紧盯着老人。 来，请接着讲，好好让他开心一下。 老校长感受到某人满含着看笑话意味的目光，揪住胡须，语气幽幽:“待会儿，没准你可以听见炼金术师们和植物专家交手的动静......” 嘭！ 话音刚落，爆炸声就再度响起，隐约还能听见嘈杂的怒骂声，以及那道盖过了一切的文得纳教授的咆哮—— “你们，全都，给我，住——手——！！！” “噗......” 许星彦没忍住笑了出来，赶紧干咳一声，开始努力压制自己的笑意。 真的，他现在还挺关心文得纳教授的精神健康状态的，毕竟之前，就连他们这个基本都不在学院的校长都用了个“又”字...... 只能说，教授们真有活力。 老人长叹一声。 他能说，就在昨天小巴顿圈养的昙耳什锦猪全溜进了草药园里，把不少东西都拱了个遍，气得韦尔教授当场昏迷不醒么？ 不能！ 他还能说，就在四天前，斯图亚特教授声称自己研制出了能加快奇兽生长的魔药，被小巴顿信以为真，弄过去添进了喂养泊啰啰鱼的食物中，结果把一大片都给弄得翻了肚皮，然后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么？ 也不能！ 唉，心好累，总之，就都交给安塔娜处理吧，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怀着对文得纳教授的一丝丝愧疚，老校长把手一挥，嘈杂便被隔绝于窗外，房间再度安静了下来。 啪嗒。 两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出现在桌面上，老校长自顾自端起其中一杯，而另一杯则是飞到了许星彦的面前，飘在空中。 “尝尝看。” 许星彦颔首，伸手接过红茶，呷了一口，正好他也渴了。 红茶的味道挺不错，醇厚，入喉时又会弥散开一种鲜甜的花香，效果也很明显，让他残留的困乏疲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了想，许星彦离开沙发，隔着书桌在老校长的对面坐下，放下手中的茶杯:“之前突然睡着......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精神绷了那么久，忽然之间松懈下来，的确很容易产生困意。” 老校长也放下了茶杯，温声道。 桌上，杯中的热气袅袅升起，连成一层薄雾，模糊了两人对视着的目光，再加上老人背对着光，许星彦看不清晰其面容。 不回答他睡着的真正原因么...... 他默默点头 “还记得那首曲子吗？” “当然记得，曲子很好听，”许星彦说着，稍显尴尬地一笑，“虽然，本人完全不懂音乐就是了。” “无论懂与不懂，都不妨碍人们去欣赏音乐的美，”老校长道，“那曲子可以让人心神安定，对吗？毕竟，你应该做了个好梦。” 见许星彦似有疑惑，老校长便指向他的嘴角:“你睡得很香，而且，这里一直都噙着笑意。” 是这样吗？ 许星彦试图进行回忆，但...... 脑袋空空，回忆失败。 他摇摇头:“可惜，我记不清梦见了什么，只记得，在梦里好像也有人在用竹笛吹奏那首曲子。” “这样啊，”老校长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似的，“看来你倒很喜欢那曲旋律......” 良久，他轻轻触碰了下书桌边沿，之前的海螺凭空出现，静静地躺在一张羊皮纸卷上沉睡着。 老人微微侧身，使被遮挡住的夕阳打了过来，将海螺上的白与黑消弭殆尽，仅剩下的紫色与夕阳余辉相交融，将晶莹的酒红涂遍海螺上下。 它似乎成了一颗美丽的宝石。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它赠予你。”老校长用手指在海螺上轻轻一弹，星星点点的色彩随之如星辉般洒落。 海螺“嗡”了一声，许星彦便觉得又起了风，但与先前那次不同，他的心中居然生出了种说不清的异样，以及淡淡的渴望。 无事献殷勤...... 他微微皱眉，轻吐口气，压下心中的怪异之感:“算了，校长，君子不夺人所好。” 说着，他指向海螺：“看这海螺的模样，您平时应该很注意对它的保养吧？如果给了我，估计也只会被当成一件用来装饰的摆设。” “也是，我也有些舍不得。”老校长对许星彦眨了眨眼，一挥衣袖，也不知将海螺收起到了哪里。 “咔哒——” 一声轻微的响动自墙壁上响起，许星彦循声望去，只见那面挂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6，与分针正好朝着两端，形成了个不大标准的“一”。 “看来时候已经不早了。” 听见老校长的话，许星彦扭回头，再次与他面对着面，隔在两人中间的如雾般的热气几近散尽，他现在可以清楚看见老人脸上划过的皱纹，以及那被皱纹紧紧夹着的光与影。 老校长端坐着支起胳膊，用交错在一起的双手抵住下巴，将手指淹没在了胡须之中。 “所以，我们该谈一谈正事了。” 第84章 三缄其口 “所以，我们该谈一谈正事了。” 听了这话，许星彦先是一怔，垂眸俯视着杯中的茶水，眸光闪烁。 他大概是猜出了点儿有意思的东西，既然这样，那么...... 许星彦重新抬眼，嘴角上扬，以一副笑嘻嘻的姿态道:“也对，还有正事没说呢。您看，我那取得了考核第一所应有的奖励什么时候......” 老校长沉默盯:“......” 自私，利己主义，心思复杂，贪财，分明是猜到了些东西、想要敲出来点好处，心知肚明之下还摆出这种态度，也够虚伪...... 看来，这孩子身上的小毛病可真不少。 突然有心想丢给某个家伙，让他自己来想办法引导是怎么回事？ 不，也不行，且不说那家伙这会儿好像睡着了，哪怕没睡，以他目前的心理状态，不把孩子给教得更歪就算好的了...... 念及此，老人叹了口气，抬手，捏眉心:“别告诉我，你所认为的正事是指这个？” “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 许星彦理所应当，且理直气壮地装起糊涂，竖起根手指晃来晃去:“而且还不止，这次实战考核，由于学院的严重失察，导致考核那所谓的公平性遭受到了严重破坏，甚至于威胁到了本人的生命安全，所以，肯定要给予补偿。” 闻言，老校长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那你想要怎样？” “您看看，要不要考虑一下，把考核的奖励给翻个几番？” 许星彦选择狮子大开口试探道，可没曾想，老校长直接来了句“可以”，给应了下来。 坏了，他不会是猜错了，某个老东西其实是想让他干些别的吧？ 老校长看看许星彦微变的脸色，懒得去猜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也好，可以趁此机会，把答应某人给他的东西送出去。 “我会在你考核原有的奖励基础上，再赠予你一样东西，以布尔尼威的名誉担保，其价值绝对要远远超出你提出来的，”老人继续道，而后语气一转，“只不过，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您请说。” “此次考核中，你所遇见的事情特别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还请暂时不要透露出去，也不要轻举妄动，做出些小动作。”老校长正色道。 许星彦把茶杯重新端到嘴边，收敛笑容，神色如常：“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具体缘由于请容我不多解释，”老校长摇摇头，不出他所料地拒绝了回答，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更何况，你这要求补偿的时机抓得这么好，不是早已经做好答应下来的准备了吗？” “哪有？哎呀，是您老自己想多了。” 许星彦保持嘴硬，根本不承认这点，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感受着已冷却了的液体从喉中滑落，整理好思绪，沉声道:“我只是同样有此打算，暂时，也不怎么希望我家师父她知晓此次事情经过。” 说着，他将茶杯放好，目光落向了那最后一抹燃烧于天边的橘红残辉:“想必您也知道，当年那件事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她至今也没能彻底走出来。我担心一旦知晓了这事，她可能会冲动。毕竟，其中的来龙去脉还远远没弄清楚。” “况且，”他主动对视上了那双波澜不惊的蓝色眼眸，“您并没有告知奈芙薇尔真相的打算，不是吗？” “你很聪明，此事没你想的复杂，却也算不得简单。所以，三缄其口便好，”老校长温和地笑道，随后，这笑中多出了丝打趣的意味，“不过，既然你本就决定要保密，却仍想着来敲我一笔？” 许星彦无声笑笑，没有回答。 拿这话刺他？ 他答应的可还有“不要轻举妄动”这一条，才不心虚！ 忽然，他感觉尚还没破洞的右边口袋一沉，里面似乎多出了点儿什么，伸手摸去。 “这枚原初之石就先给你，至于剩下的考核奖励，等学院将考核统计完成之后，会直接送到你家里。” 老校长看着那块被翻出来的白色小石子，又想起某人贪财的性子，眼皮一跳，不由得出声提醒道：“别想着把它卖出去，不会有人识货。至于用途，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神神秘秘的，但事情牵扯不小，又拿了布尔尼威学院的名誉做了担保，肯定很值钱......咳，是很珍贵。 许星彦把石子放回口袋，站起身：“那校长，我就不打扰您，先回去了。” 老校长微微颔首。 然而，没走几步，许星彦站定，扭头问道：“所以，坎贝尔那家伙......” “是坎贝尔同学。” 老人微笑着打断，进行纠正，同时在被胡须掩埋边的嘴唇边依次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张封条，三缄其口。 这老家伙，什么都不愿意说明白...... 许星彦点点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您老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处理外面教授们弄出来的乱子？” 此话一出，老校长瞬间想某文得纳教授最近几日愈发暴躁的脾气、以及愈发苍白的脸色，生出一股对其是否会无法忍耐、甩手不干的担忧，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面无表情地指指办公室的大门。 许星彦心情愉悦地转身，拉门，走出，“砰”的一声把门紧紧带上。 和老家伙打交道是很麻烦，但那又如何，笑容不还得转移到他的脸上...... 约莫两分钟后，一阵敲门声响起，片刻后，校长办公室的大门自动打开。 门外，是讪讪挠着脑袋的许星彦。 “那个，校长好啊，”他笑容不大自然地打着招呼，“您看呐，为了更好的保密，你是不是可以给我换身衣服，顺便再帮我祛除一下身上留下的伤疤啊？嘿嘿......” 他这身染血的、破破烂烂的袍子，外加没消干净的伤疤，回去之后不就摆明了是在告诉白毛团子自己受了伤么？再想想那家伙再三叮嘱的注意安全..... 即便才刚幸灾乐祸完，为了自保，他还是得回来向他们最为尊敬——的校长大人求助！ 真·简直不要太尴尬...... 老校长没吭声，深深地看了许星彦一眼后，手指轻点，于是，他便换上了身崭新的袍子，身上所留的伤疤也全部消失。 做完这些，老人摆摆手，看样子没想再开口唠上几句。 许星彦暗暗松口气，微微欠身，再度离去，只是，他怎么觉得这位看来的那一眼里饱含着深意呢？ 越想越不自在的许星彦加快脚步，路过了依旧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伙人，路过了被气得脸色发紫的文得纳教授，路过了一大堆闻讯赶来吃瓜的魔法植物们....... 他心情又好起来了。 许星彦走出学院，走上那条熟悉的街道，在学院门口站了一会儿，迈开脚步。 算了，不想那么多，几天不见了，法师塔里还有一只白毛团子在等他回去呢。 回家! 第85章 脑补过多的白毛团子 许星彦静静站定，望着那座熟悉的法师塔，以及那白色栅栏围成的小院子。毕竟只过了几天，景色基本上和他离开时的一样，要说变化的话，院中积雪倒是薄了些，那棵歪脖老树上也吐出了点新绿。 虽然，他一直都搞不太明白，这歪脖树是怎么清晰辨别出雪尔城的季节交替的。 稍等了片刻，栅栏上突然冒出些微不可见的白光，几乎完全融入了今日暖阳最后所滴洒下的那浅浅光晕中。 咔哒。 一声轻响，许星彦正前方的栅栏突然变成了两扇门，向里推开。 不需要配带钥匙，这圈通过炼金术所炼制的栅栏记录了灵依和他的气息，自主将除他们两个以外的人隔绝在院外，而若是有人想要强闯......希望那人能够承受得住提前储备其中的、来自一位禁咒法师的狂轰滥炸。 许星彦走进院中，站在法师塔的门前，握住门把，感受着从手上传来的、一如既往的冰凉。 真好。 他轻轻笑了笑，然后推开门。 果然，只有回来，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此前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些纷乱的思绪，都在这时汇聚起来，化为一张风筝般，被来自屋内的暖意送往高空，藏匿在了厚厚的云层上。尽管他还握着“风筝”的线，并未将其丢弃，但至少，“风筝”暂时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取而代之的，是在那片蓝天白云下，一个抱膝坐在茵茵草地上、开心地朝他招手的白发女孩。 “师父，我回来啦——” 咚! 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从灵依的卧室里传了出来，紧接着是一道低低的痛呼。 等到许星彦将鞋子换好，一个小小的身影踏着双粉白的拖鞋，“哒哒哒”地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穿着宽大睡衣的某只团子站在卧室门前往外张望一下，迅速锁定许星彦所在的位置，紫水晶般的眼睛里立刻点亮了欣喜的光彩。 不过，随即，她却微微皱起了眉毛，垮下刚要弯起的嘴角，一言不发，迈步，冲！ 许星彦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刚才把注意力放在了灵依红红的额头上，不用说，先前的动静不是这家伙匆忙之间撞到了什么地方，就是又摔倒了。 愚蠢的白毛团子...... 暗搓搓吐槽一句，但许星彦还是忍不住露出微笑，张开双臂：“师父，有没有想我，要不要考虑拥抱一下啊？” 正如他所想，灵依果然扑了上来，只不过...... “哎哎哎，师父，你扒我衣服干什么啊？！！” ...... 片刻后，衣服凌乱的许星彦捂着胸口蜷缩在沙发上，摆出一副被流氓欺负的良家妇女（？）的模样，心里实则是松了一口气。 白毛团子果真来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了，还好，还好他早有准备...... 就是这检查手段最开始吓了他一跳...... 面前，灵依一脸的困惑，紧紧盯着戏精附体的自家徒儿，进行思考，喃喃自语:“怎么会呢，居然哪里都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闻言，许星彦停止表演，无语回望:“我说师父，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巴望着我受伤一样......” “我才不会呢！” 灵依提高声音反驳。 徒儿没受伤才是最好的，可，她果然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就比如...... “徒儿，你的衣服怎么换了？” “之前那身太脏了，还划破了些，就在考核完毕后向学院要了身新的。” 灵依鼓鼓嘴巴，不，以前徒儿流浪的时候都把衣服保持得干干净净的，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好吧，实战考核中交战不可能避免，但还有别的疑点呢。 “徒儿，你之前从天上摔下来没有受伤吗？” “当然没......”许星彦下意识地想要否认，突然顿住，眨巴眨巴眼睛，反应了过来:“等等，我之前从天上摔下来的事情，你从哪知道的？” “我向校长询问完问题之后，他给我看了一眼考核当时的情况，刚好看见了你摔得很惨的那一幕，”灵依解释完毕，抬手，“不要打岔，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许星彦:“......” 听说大陆东方有扎小人来诅咒别人的手段，也不知道对禁咒之上有没有用...... 他们校长真够坑的！ 就在许星彦还在垂眸思索该怎么解的时候，在他的背后，飘起了一行他察觉不到的深蓝色光带，灵依疑惑地精神力覆盖过去，于是，耳边就响起了老校长幽幽的声音: “这小子受了不轻的伤，拜托我给他把受伤的痕迹全都给消了，啊，袍子也是，之前那套不是因为稍微弄脏划破，那是破到实在不能穿了，上面全都沾满了血。所以，奈芙薇尔小丫头，你自己看着该怎么办吧......” 老校长的声音逐渐消失，连同许星彦背后飘起的那行光带一起，至于灵依...... 她正低着脑袋，咬着嘴唇，拳头也不知何时紧紧地捏了起来。 徒儿这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受伤了这种事情，为什么瞒着她啊？！ 许星彦感受到一股寒意，打个激灵，收回思绪，侧目望向壁炉中烧得正旺的火焰，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刚刚......什么情况？ 嗯......不管了，反正想好说辞了。 他抬眼看向灵依。 “那个，我当时的情况是......哎哎哎，师父，你怎么又扒我衣服啊？！！” —————— 几十分钟后。 洗漱完毕、又换了身衣服的许星彦愁眉苦脸地端坐在沙发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刺鼻的魔药味。 “师父，我已经快要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了......”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手里还捏着个魔药瓶，诡异的蓝紫色液体正在里面“咕噜咕噜”地冒泡，“......能不能不喝了？” “不行！”挨着许星彦坐在一旁的灵依虽然眼眶微红，但态度十分坚决，“全身三十余处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中还有几道贯穿伤，肩膀处还有具备腐蚀性质的魔法烧灼后的迹象，万一有什么后遗症......” 许星彦头疼:“师父，您别念了，我喝，我喝就是了......” 他扫一眼地上十几个空荡荡的魔药瓶，捏着鼻子将手中的魔药一饮而尽，赶忙接过灵依递过来的下一瓶。 灵依看他这一脸的痛苦样，本来还打算说上两句的话全忘了，心中恼火也消散殆尽，小声问道:“疼吗？” 许星彦偏头看看自己胳膊上那一排小牙印，沉默，随后道:“不、不疼......” “我问的不是那个，我是说，受伤的时候疼吗？”灵依咕哝着，同时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碰他的左肩，又赶忙把手缩回。 “疼啊......”许星彦没再遮掩，但却又突然一转语气，“师父，你是怎么想起来要再做深度检查的？” 见某只团子缩缩脖子，开始支支吾吾的，他点点头，懂了。 呵呵，怪不得他总觉得某个老混蛋最后那一眼里全是深意呢，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身为校长，居然在背后给一学生使绊子，很好，既然敌不仁，那就休要怪他也不义了......反正也没有说出考核的经过，不算违反约定...... “那你知道校长他老人家为什么没有把我受伤的原因告诉你么，是因为就是他老人家不让我透露本次考核的经过的。” 许星彦果断选择卖了老校长。 灵依陷入沉默，脑袋里迅速闪过几个词——“监管不力”、“考核事故”、“学生出事”、“维护名誉”、“封锁消息”...... 可恶，太可恶了！ 她“噌”地站起身。 发觉不对的许星彦出声问道:“师父，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那老家伙问个明白，他凭什么强迫你做这种事？!”灵依咬牙切齿道，“亏我对他尊敬有加，结果他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你!” 话音未落，一根通体雪白的法杖出现在她的手中。 见状，许星彦脸都绿了。 要坏事，白毛团子生气过头，居然要去直接找那老家伙麻烦了！这要是去了，且不说自己出卖他的事情会暴露，而且怎么想，白毛团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吧？ 这么想着，他赶忙将灵依死死拉住：“别别，师父，冷静，冷静一点。” “松手，徒儿，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炸毛的团子如是发言。 许星彦嘴角抽搐，如果可以，他希望说出这番话的双方位置能调反过来，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下一刻，他痛呼一声：“哎哟，疼疼疼，师父，我的肩膀好疼！” “肩膀疼，是留下后遗症了吗？” 灵依立刻转身，慌慌张张道，然后，她就瞧见了某人嬉皮笑脸的模样，明白自己又上当了：“你这个坏蛋，又骗我!” “我这不是想要阻止你嘛!”许星彦轻轻晃晃某团子的胳膊，“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灵依拍开了那只作怪的手，还是有点愤愤不平：“那就等我突破，突破之后肯定会去帮你讨个说法!” 愿校长身体健康......许星彦默默祈祷一句，起身，放下又一个空了的魔药瓶，朝次方走去。 “徒儿，你去做什么？” “给师父你做大餐啊，我们不是约好了吗？”许星彦头也不回地答道，“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今天没有准时吃饭，晚饭都还没吃。” 灵依呆毛晃动，一阵心虚，随后皱眉阻止：“不行，你的伤还不确定有没有完全好，这次就让我来吧，你先回去休息。” 许星彦僵在原地，大惊失色:“师父，你要是想解气就用别的方式来惩罚我吧，大可不必如此!” 灵依翻了个白眼，知道她家逆徒又在吐槽她的厨艺，轻哼一声:“你先等等，我还有句话没有说。” 没等许星彦回答，他就察觉到一阵风从身后扑来，紧接着，就感受到从背后突然覆来的柔软，以及一股淡淡的清香。 “徒儿，欢迎回家。” “......嗯，师父。” —————— ps:本章三千四百字，本来水水就可以分成两章的，想想，还是算了，所以，点个催更呗～ 第86章 蛇、虎、龟 “这块肉是那只臭臭的大狗身上的，不要；这块肉在捕捉那头猪时给烧焦了，不要；这块肉......这块肉是本蛇身上的，两脚兽居然还没丢掉，真过分！” 考核空间中，河岸边。 白蛇盘在它的三号大床上，把头伸进一个大袋子里，挑挑拣拣，最后，它略显嫌弃地挑出块比它自己个头还大的、上面满是蓝色纹路的肉，将其拖出来，张嘴，一口咬下。 嗯，索然无味...... 白蛇颓然趴下，不动弹了。肉是凉的，而它的心也越来越凉，止不住地回忆起前几日惬意舍蛇生，再想想今日的凄惨...... 唉，蛇生艰难。 唉，忆往昔，叹今朝。 都怪两脚兽，把本蛇的嘴给养刁了，这种水蓝三眼鹰的翅膀以前明明觉得很好吃的...... 还有那只金色头发的两脚兽，晚点找来不好么，他一来，本蛇的大厨就没了...... “喂，小蛇，你那肉要是不吃，丢给我尝尝。”不远处，趴在河边正俯身饮水的云幽焰虎抬起头，有些软趴趴地说道。 “不给，这是两脚兽和本蛇的战利品，凭什么给你这个帮着打蛇的坏家伙？” 白蛇一口否决，但看看某头云幽焰虎都快饿成只大猫了，态度松动了些，但又想起它们俩目前的状况，有气无力道:“再说了，我们不是被隔开了么，本蛇就算想给你，肉也送不过去。还是说，你能打破困住我们的屏障？” 云幽焰虎暗暗干笑。 开什么玩笑，它要是能有那本事，怎么还会陪这小蛇搁这蹲着？这屏障可是那个强到没边儿的老头把它们丢在这里之后布下的...... 不是说很快就会放它们出去么，人呢？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它好饿，饿得头晕眼花了。 面前这段河流里连一条鱼都没有，否则它还能捉来垫肚子，也不知道那老头是不是故意的。 算了，继续喝水垫肚子吧...... 云幽焰虎再次吐出舌头慢慢饮水，水是凉的，而它的心也越喝越凉，止不住地回忆起前几日的惬意虎生，再想想今日的凄惨...... 唉，虎生艰难。 唉，忆往昔，叹今朝。 都怪它那四个仆人，把它的生活质量提得过高，否则，哪怕是上午干了一架，它也不至于连饿肚子都适应不了...... 还有那个养蛇的人类，再躲两天不好么，他一来，本大王的仆人们就全没了...... 白蛇悲伤抱怨一会儿，睡着了。 云幽焰虎悲伤抱怨一会儿，继续抱怨。 皓月凌空，繁星满天，周围的一切响动仿佛都被夜色吞没，万籁俱寂。 当云幽焰虎终于老实趴好、眼皮开始打架之时，它的耳朵忽然微微一动，又慢慢爬了起来。 这是......什么动静？ 咔，咔，咔...... 云幽焰虎吞了下口水，尾巴上的毛都立了起来，它听伦安说过，大晚上的最好不要自己留在河边，因为河里面总是漂满了各种生物死去后所化的鬼怪。 所以，闹鬼了？ 它僵着脖子，看看某条蛇，那家伙一动不动的，难不成不是睡着，是、是是是......死了？ 咔，咔，啪—— 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云幽焰虎心脏骤停，“嗷——”得一嗓子，前肢飞快在地上刨出一个大坑，然后把脑袋藏了进去。 看不见它、看不见它...... “呜呜。（好像就是这附近了。）” “行吧，这地方气息确实最重，你这个月的伙食算是保住了。” “呜......(呼.......)” 脑袋埋在坑里的云幽焰虎眨巴眨巴眼。 貌似，也许，大概，可能，不是鬼？ 它状若无事发生地拔出脑袋，抖抖长毛，眯眼打量起了这一大一小的两位不速之客。 两只乌龟？ 小龟望过来:“呜呜！（是一头吓得炸毛的大猫！）” 云幽焰虎不乐意了，大声吼道:“小东西，眼睛睁大点再说话行吗？！” 对此，小龟没吭声，只是回头看看叼着自己的老龟一眼，于是，老龟慢慢爬到云幽焰虎跟前，声音沉闷地开口了:“小猫咪，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云幽焰虎:“......” 它记得是有屏障来着，它屏障呢？ 等等，之前那破碎声难不成...... 突然发现自己貌似作了个大死该怎么办？ “......喵，喵，”云幽焰虎放下身为虎的尊严，学了两声猫叫，“我是说，我没意见，这小家伙看虎，咳，看猫真准，嘿嘿嘿......” 没等老龟开口...... “好了，别吓唬人家玩了，”老校长的虚影浮现，捋着胡须，笑眯眯看着老龟，“许久不见了，老伙计。” 老龟抬头瞧了瞧，沉默一阵，闷闷道:“真晦气，我可一点都不想见你，但......我家老爷子的气息是你特地弄来引诱我的？” “当然不是，唉，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对我存在那么大的误会呢？”老校长无奈摇头，“至于身上带有你家老爷子气息的那名学生，已经考核完毕，出去了。” 老龟眼睛一亮，语气急促起来:“我就知道我爹他还活着！快点，告诉我那人在哪，我要出去见他！” “可以，但你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行。” “为什么？我......” 老校长抬手打断:“别急，听我说完。那名学生身上所携带的气息也不过是虚假的，他并没有真的见到你家老爷子。不过我保证，几个月之后，自会有知晓你爹下落的人与他会面，到时候，你再去见也不迟。在此期间，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些事情。” “......好吧。”老龟思考片刻，答应下来。 老校长挑眉:“我以为你会再纠缠一会，亦或者，想要大闹一场，跟我打上一架什么的。” 老龟没理他。 失心疯了的龟才会想着和你这老家伙打架，它家小家伙还得有龟照顾呢。 刚才被放地上的小龟眼神迷茫地在一人一龟之间来回张望。 所以，爷爷的爸爸该叫什么？ 没龟教过它呀。 老校长倒也不在意，继续道:“我需要的做的事很简单，旁边这头云幽焰虎成大领主了，你给它换个地方待着，别让它干扰到了下一次的考核。” 大气不敢出的云幽焰虎点点头。 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它哪里敢有意见...... “另外，那条小蛇......”老人把目光落向石块之上，“麻烦你给放身边带上一段时间。” 老龟抬爪，某条蛇便不受控制地飞到它面前，不过，仍旧睡得死死的。 “残缺的啊......行吧，就这么多？” “嗯，拜托你了。” 老龟叼起小龟，同时把白蛇塞进了龟壳里，只让它露出一个脑袋，而后又示意的看了云幽焰虎一眼，云幽焰虎会意，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要走？”老校长不怎么满意道，“你当初还是只小龟的时候多有礼貌，怎么老了老了，跟你爹一个德行了？” 小龟用乌黑的眸子望老龟。 老龟脸上挂不住了，回头怒吼。 “你快点给老子走开！” 第87章 许星彦:呵，愚蠢的白毛团子哟 “喵～” “咪～” “喵喵喵。” “咪咪咪。” 许星彦站在路口，守在一堆大包小包旁边，无奈回头，看向小巷角落处蹲着的灵依和一只白猫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正欢。 让他想想，从发现这只猫、白毛团子跑过去投喂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 感觉，差不多快半个钟头了吧？ 他家师父原来有这么喜欢猫的吗？ 又等了一会儿，许星彦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喂喂，师父，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吧？” “喵？”灵依扭头，仰脸，盯。 “咪？”白猫扭头，仰脸，盯。 许星彦:“......” 这团子的智商难不成已经突破新低，达到被猫给同化的地步了？ 不过，咳咳，怪、怪可爱的......不对，这不是重点！ 感受到来自自家徒儿的目光逐渐发生变化，貌似还多出了丝包含着古怪意味的关爱，灵依总算反应过来，脸蛋微微一红，决定略过那声“喵”，强作镇定，左手竖起五根手指，右手继续撸猫。 “再过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咪！”某只猫跟着帮腔。 “五分钟前你说的是‘再过三分钟就好’......” 许星彦叹了口气，提起身旁的那堆大包小包，朝一人一猫走过去，蹲下，把东西放在脚边，伸手，从灵依手底下把白猫给捞了过来，挠挠它的下巴，然后抓着它的后颈皮将它轻轻拎起，放在面前仔细打量。 雌猫，身体健康，年龄还很小，没怀过孩子，另外，蓝眼睛啊...... 想了想，许星彦左手背后，打个响指，白猫听到动静，立刻试图探头去找声音来源。 见状，他把猫重新放在地上。 “徒儿，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呢？” 旁边默默观察的灵依提出疑问。 “以前在一位爱猫、也养猫的老奶奶家里借宿过两晚，她和我说过，但凡是蓝眼白猫，耳朵都是聋的。” 许星彦摸摸白猫的脑袋。 “不过现在看来，那位老奶奶说的倒也不对。不管是我和你说话、还是打响指做试探，这只猫都会做出反应，至少它的耳朵应该是好好的，可能只是蓝眼白猫听力先天出现问题的概率比较大一些。” 灵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举手:“徒儿，不如我们也养猫吧！” “......你想养这只小家伙？”许星彦有些头疼，这团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别想太多，这猫可不是流浪猫，估计只是从谁家里溜出来玩的。” 灵依呆呆看着他:“欸？” “这只猫的身上有一股用什么东西清洗后的淡香，毛发也不杂乱，打理得干净柔顺，还这么亲近人类......”许星彦解释道，“一般的流浪猫可是会对人保持较高警惕的，而这小家伙，被抚摸时一点都不带反抗的......” “再者说，养猫还很费事......”他刚准备讲一讲养猫所要做的二三事，忽然想起了某条蛇，默默进行一番对比，也就懒得再列举，随口评价道，“不如养蛇。” 灵依惊诧:“蛇？！” 她家徒儿怎么会觉得养蛇比养猫好？！ 白猫:“咪？！” 它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个似乎很有危险气息的音节...... 趁着没人撸它，它悄悄地溜。 “嗯，除却少数较为能吃之外（比如某条白的），正常的蛇三五天喂上一顿、随便准备点儿水，基本就不用再管了，多省事，”许星彦说着，又补充一句，“当然，最好得先找条性格温顺的，否则万一忽然被来上那么一口，那多不好。” 灵依沉默地注视着许星彦。 不，她觉得养蛇这种危险的生物本就不好才对吧？不如养猫，猫多可......爱？ 诶，小猫呢？ “溜走了，我瞧见它钻进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可能是玩够回家了，”许星彦看着灵依因沮丧耷拉下来的呆毛，眼皮一跳，赶紧道，“好啦，它能因为一块鱼肉跟你玩了这么久，想必还是很喜欢你的啦。” 至少，算不得一只渣猫...... 灵依松了口气，不是被讨厌了就好。 “那算了，徒儿，我们现在回家吧。” 她弯腰捡起了几包袋子，抱在怀里，慢慢跟在许星彦的后面往回家的方向走着。 “师父，你以前很喜欢猫吗？” “也没那么喜欢啦，就是校长说如果想要突破，最好要多听多看一些事情，我觉得养猫不也算嘛，”灵依的眼睛闪闪发光，“而且而且，我现在真的觉得猫咪特别可爱哦！” 许星彦甩头，抛开了“某只猫刚刚是不是把他家团子给变成猫奴”的奇怪想法，垂眸看看手中的袋子:“所以，买了这么多东西是为了......” “啊，还没告诉你呢，我打算带着你一起在大陆上转一转，增长见识，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灵依拍拍袋子，兴致勃勃道。 “我不想出去。”许星彦表示即将开启今日份的任务。 灵依小步跑到他面前，仰起脸，眼神可怜兮兮到让他想到了被抛弃的小狗，小声问道:“为、为什么......” 许星彦受不了这眼神，表示今日份的任务失败了，改口道:“好啦好啦，逗师父你玩的，你这，呃，情况？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出远门。” 感觉哪怕是禁咒，也容易被人给卖了...... 白毛团子愣了愣，随后炸毛:“臭徒儿，你又耍我！而且，不要那么看不起我呀！” “师父快看，前面有只黑猫。” “哪呢，哪呢？” 呵，愚蠢的团子。 ??? 回到家之后，许星彦收拾好东西，清洗一下双手，走进厨房，开始思考今天中午该做点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了某团子悄咪咪地跟了过来，嗯，进了厨房...... 许星彦一阵沉默。 扭头，看看厨房的墙壁。 嘿，新来的伙计，祝你安好。 “徒儿，你怎么不说话呀？”思索一阵，灵依试探道，“你不会以为我又想来做饭吧？” 许星彦回眸。 难道不该说是又想来霍霍厨房吗？ 灵依想起她家徒儿考核期间自己又炸了一次锅的经历，有一丢丢心虚，手指在胸前点来点去:“我今天没打算那么做啦......” 许星彦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露出笑意:“那师父，你这是来......” “叮嘱一声，徒儿，你今天要大展拳脚，拿出本事，做好多好吃的才行哦，念姐姐她中午要来做客。”灵依认真道。 “行吧，师父，我的厨艺，你就放一百个......” 许星彦突然顿住，脸上笑容瞬间僵硬，干巴巴问灵依:“......你说，谁要来？” “念姐姐啊。” “......” 许星彦逐渐面无表情。 今日份的好心情，啪，没了！ 第88章 许星彦:这是热的 某日，法师塔。 天空是蔚蓝色的，阳光从尚还带有水珠的窗户透进来，在屋子里撒满了璀璨耀眼的碎金。 小......好吧，比刚来时高上了不少的许星彦脚踩在椅子上，嘴边带着笑意，伸长胳膊，用手中握着的那枚会发光的贝壳，吸附着平日里清理不到的地方的灰尘。 不得不说，炼金产物是真方便，就是产量太低，没办法普及开来，不过，那种事情不需要他来操心就是了。 许星彦跳下来，挪动椅子位置，又爬上去，转而清理其他地方。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他得把家里打扫得干净点，不能给他家师父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留下坏印象...... 刚得知灵依的朋友要来做客的时候，许星彦差点高兴得老泪纵横，不容易啊，光是他都已经在这里快呆够四年了，他家师父也总算是能够交到朋友了...... 虽然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他眼睁睁地看着灵依最初的人设崩塌得碎了一地，不过，好在他家师父也比以前开朗了不少不是？ 很好，看看，这不就交到朋友了！ 许星彦一直挺担心灵依这方面的问题的，虽然他也没什么朋友，可那是他自己所选择的，至少，还能把表面上的关系处理得不错，而他家师父...... 呃，小时候是别人抢着和师父做朋友；后来，是他家师父拒绝与任何人做朋友；而现在，他家师父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做朋友，冷冰冰的时间太长，这孩子都快不会跟陌生人打交道了，哪怕开朗了许多，那也是在家里，在外面嘛...... 许星彦之前偷偷去过魔法协会几次，每次找到灵依的时候，发现他家师父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么小一只坐在那，总让他感觉怪可怜的...... 但，今后就不同了，拨开云雾见天日，他家师父出息了，着实令他是老怀甚慰啊！ 不过，算算时间，师父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吧？正好，打扫完毕，他去门厅那边候着先。 至于之后的事情...... 从向某个同样是黑发黑眼睛、总是眯眯眼笑的、名叫安念念的家伙打招呼的那一刻起，他便经历了那三年多里最为黑暗无光的一段时间...... —————— 许星彦结束了那段不堪的回忆，发现某只白毛团子正伸手在自己面前晃动个没完:“徒儿，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眼见她还想来探探鼻息，许星彦嘴角一抽，持续面无表情，将那只作怪的爪子拨到一旁，语气略显生硬问道:“那家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要有礼貌，不要这家伙那家伙地称呼别人，你也要叫她‘姐姐’，懂了吗？”灵依抓住这个教育自家徒儿的机会，叉腰，昂首挺胸道。 “哼，师父你叫她“念姐姐”，按照辈分，我果然还是要称呼其为“阿——姨——”才对。”许星彦“哼”了一声，特地将“阿姨”二字拉得很长很长。 灵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眯起眼睛，眉眼弯弯:“嘻嘻，如果听到你这么叫她，念姐姐怕不是又要生气了吧？” “呵呵，生气？那家伙就是纯纯一乐子人，我才不信她会因为这个而生气，”许星彦挑眉看灵依，“她背着我向你抱怨过这个？假的，演的，傻瓜才会相信。” 相信了的灵依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傻瓜，跺跺脚，鼓起包子脸，但转念一想，不行，她答应过念姐姐不能把这事告诉徒儿的，一旦发作，那不就是坐实了嘛。 可果然还是好生气......o(一︿一+)o “师父，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事情，之前答应了参加同学举办的宴会，我得去赴约了，你们中午去外面找地方聚吧，再会！” 许星彦光速吟唱完毕，侧身，绕过不知在在纠结些什么的某团子，准备开溜。 他一点也不想和那个女人碰面，一点也不！ 请某位姓安名念念的女士离他远点，他对这名字过敏......(；一_一) 灵依回过神，一把拉住他。 “站住。” 许星彦无奈立定:“师父，我约定的时间要到了，已经快来不及了......” “我说徒儿，你该不会是，害怕念姐姐吧？”灵依看着他不大自然的脸色，大胆猜测道。 许星彦眼角抽动:“......笑、笑死，师父，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可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又岂会怕那家伙？” “可是呀，徒儿，”灵依踮起脚尖，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你在冒冷汗哎。” “这是热的。”许星彦辩解道。 灵依:“......” 徒儿还清醒么，在雪尔城，还热的？ 许星彦:“......” 谢谢，他知道刚才那个借口简直蠢爆了，所以，还请白毛团子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徒儿，你真的答应同学要去参宴吗？” 灵依打破沉默，紧盯着许星彦问道，她还从来没见过徒儿会做这种事，另外，莫名有点在意邀请徒儿的是谁......好奇怪...... 许星彦张张嘴巴，可面对那投来的目光，怎么也没法说出“真的”二字，半晌，他转回身，烦躁地挠挠头发:“啊啊啊，我知道了......假的啦，我这就来准备接待那家伙的饭菜！” “不是迁就我吗？”灵依不放心地追问一句，即使心里有种特殊的感觉，可她还是希望徒儿能够交到朋友、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玩的。 “不是，行了，师父，你快出去，我要开始准备了，”许星彦没精打采地推搡着灵依的肩膀，把她赶出了厨房，“你啊，先自己一边玩去吧！” 说着，许星彦“砰”地拉上了厨房的门。 “什么叫做先自己一边玩去啊？我又不是小孩子，真是的......” 望着紧闭的门，灵依嘟起嘴巴，气鼓鼓地嘟囔一句，把刚才心底的那丝异样感忘记得无影无踪。 不一会儿，她心情愉快地跑开了。 厨房内。 许星彦心神不宁地处理着食材，同时怀揣着一丝侥幸心理，脑海中不停浮现出诸如“万一那家伙突然有什么事，来不了了呢？”之类的想法。 直到...... “喂，小灵依，还有小星彦，开个门呀——” 许星彦两眼一黑。 丸辣！ 第89章 安念念:小灵依真可爱，小星彦也可爱～ “来啦来啦——” 等候许久的灵依听到动静，立刻放下基本没怎么看进去的大部头，跳下椅子，兴冲冲地打开门跑到院中。 庭院外的街道上，一位身穿米白色大衣的女生嘴边带着一丝不知意味的浅浅笑意，静静站立，任由毛绒帽下的黑色长发越过环在脖子上的围巾，如瀑布般垂落腰间，腿上则是灰色长裤修身，裤脚半覆在短靴靴面，将她的身材衬得更加高挑。 见灵依迎了出来，那女生歪歪脑袋，笑眯眯地挥手打招呼:“嗨，小灵依，好久不见啦，有没有想我，嗯？” “念姐姐，好久不见呀！” 灵依也挥挥手，打开门，把安念念放进来，然后就被她给一把捞了过去，按在甚是雄伟的胸怀中一阵“蹂躏”。 站在厨房窗前观察着外界的某人:“嗤。” “小灵依不乖哦，我问的明明是‘有没有想我’，你应该回答‘有’或者‘没有’才对，”安念念揉揉灵依的小脑袋，特别关照了某根挺立的呆毛，“不过，我并不希望你回答‘没有’，要不然，我可是会伤心的～” “念姐姐，松、松手，我要喘不过气了......”某团子挣扎着，声音闷闷响起。 “不行，除非，你要先回答刚才那个问题，”安念念恶作剧一般把灵依按得紧了些，“来，跟着姐姐念，‘有～’，快点哦。” “......有、有啦。” “嗯，真是乖孩子，”安念念放开灵依，看着她被闷得红扑扑的小脸蛋，眯眯笑道，“乖孩子当然是要被给予奖励的，所以，猜猜看，姐姐我这次出远门，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终于逃脱掉的灵依做了组深呼吸，缓过来劲，打量一眼刚才害她喘不过气的罪魁祸首，再低头一看，看到了自己脚背。 她陷入沉默当中。 “阿拉阿拉，小灵依又在烦恼这个了，”安念念带着一如既往、满是愉悦意味的语调给出评价，“真可爱～” “才不想要只是可爱呢......”灵依小声嘟囔一句，抬起脑袋，神色不无羡慕地看向安念念，“念姐姐，你之前告诉我喝牛奶可以长高，根本没有用呀。” “可能，只是因为你喝的方式不对呢？”安念念神秘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压低声音，“不过，我这次给你带回来的礼物，说不定就可以快速帮助你做到‘成长’哟～” 灵依回想起某人以前送的各种可以称得上是整蛊的礼物，没敢过于相信，但还是抱着一丝希冀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锵锵——” 安念念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包装华丽的小盒子，递给灵依:“先进屋里，等下再拆开看看，外面天寒地冻，姐姐我可是很怕冷的......” “哦、哦！” 灵依回过神，连忙领着安念念走进屋带上了门，不过心思却都还是放在手中这个据说能够帮她快速“成长”的东西上。等她心不在焉得安排安念念在壁炉旁的椅子上坐好、又给其倒上一杯热茶后，打声招呼，便立刻迫不及待地拆起了包装。 于是，她就看见了第二层包装...... “念姐姐......”灵依看向某个依旧含着笑意注视这边的家伙，鼓鼓嘴，“你又来这套啊？” “好奇心总是会在人们面对未知的礼物时悄然滋长，而我做的，不过是延长一下这个环节，让你的好奇心更甚一些，那样的话，最后拆开礼物那一刻的惊喜，自然也会加强几分咯。” 安念念右手三指并拢，抵在唇边轻笑:“而且，小灵依，你可不该说‘又’哦，毕竟，我之前都是对小星彦这么做的嘛～” “......徒儿听到了的话，肯定又要对你冷着一张脸了吧。” “嘻，所以呀，我才一直都说他也是很可爱的嘛～” 灵依没有去想她家徒儿听到“可爱”这个评价后会露出怎么一副表情，继续紧盯着手里小了一圈但仍旧精致的礼物盒。 貌似只是普通的盒子，她用精神力偷偷察看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不行哦小灵依，”看出她想法的安念念轻声阻止道，而后撅起嘴，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那样的话，惊喜感不就没了嘛，而且，精心做好准备的姐姐我也是会难过的......” “好啦好啦，我不偷偷看就是了......” 灵依手忙脚乱地摆摆手，显然是把安念念的这番表演当了真，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吐槽:念姐姐有时候就是会这样、突然变得很像一个小孩子...... 她继续拆起了包装。 第三层...... 第四层...... ......第七层...... 第八层...... 礼物盒越来越小，最后都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一点了，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看看一旁堆起来的盒子，以及某人那笑吟吟的样子，灵依满头黑线地用指尖拆去了最后一层包装，瞧见盒底那一行极小极小的荧光小字——啦啦，你上当啦，这里是空的哦～ “念姐姐......” 灵依缓缓转头，望向某个笑得前仰后合、“咯咯咯”乐个没完的家伙，目光幽怨。 “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安念念坐直身子，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发箍，“这才是我要给你的礼物。” 灵依接过发箍，看看上面那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疑惑道:“这个可以帮我快速成长？怎么做，直接戴上去吗？”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啦～” 安念念竖起手指，轻轻摇晃:“你还需要找一件小星彦的衣服穿在身上，唔，要最宽大的那种，除此之外，里面什——么都不要穿，然后，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戴上这个猫耳发箍，悄悄爬到他的床上，用你那双可爱的眼睛和他对视，并向他学习小猫叫。接下来，你就可以在突然之间，一下子‘成长’起来啦～” 灵依完全没有领会潜在意思，歪歪头，感觉这个办法听着很奇怪很不靠谱，还有点羞耻。 难道，徒儿还有让人一下子长高长大的特殊本领么，她怎么不知道？不过，如果真的有用，好像，也不是不能试试...... “我说，你这家伙够了！不要试图教坏我师父啊！！！” 好了，某个领会到潜在含义、且偷听到了刚才对话的家伙的咆哮声瞬间传遍了整座法师塔。 —————— ps: 某乐子人:阿拉阿拉，小星彦好凶哦～嘻嘻，真有趣～ 第90章 罒w罒 “阿拉，野生的小星彦出现了欸。” 看着忽然插在自己和灵依之间、黑着张脸盯过来的某个家伙，安念念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久不见啦，有没有想念姐姐我？” “亦或者说......”她指尖划过唇瓣，笑容中突然带上了丝魅惑的意味，一挺胸脯，“你还想要像你刚刚偷偷看见的小灵依一样，和姐姐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呢？” 说着，她张开双臂:“啊，没想到小星彦这么热情呢，既然这样，善良的我也没办法，那就快来吧～” 持续黑脸的许星彦:“......” 这个戏精！ 倒是一直关注着周围的安念念立刻发现一旁坐着的某团子神情略微不自然了一瞬，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哦吼？ 她记得，上次这么做的时候，小灵依可没有这么可爱的反应......哎呀哎呀，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好像，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嗯哼哼～罒w罒 想到这里，她决定再添上一把火，直接站起身，脸颊上晕开一抹淡淡的酡红:“原来小星彦是害羞了呢，没关系，那就让最最善解人意的知心姐姐主动过去抱你一下吧～” 话音未落，许星彦就看见一道残影闪过，没想到那戏精还真的扑了过来，眼皮微微一跳，秉持着本能上对其的排斥，刚想躲开，又立即停下动作，因为某只白毛团子已经帮他把人给挡了下来。 干得漂亮，师父！ 他在心里暗暗比了个大拇指。 刚发觉到自己莫名出现在两人中间的灵依眨巴着眼睛——她是谁？她在哪？她为什么会突然站在这里？ 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下一刻，她就再次被某人按进了怀里:“呀，意外地捕获了稀有的小灵依一只！那么，请告诉我，可爱的小灵依刚才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唔、唔唔......念、念姐姐，松手，又要喘不过来气了......”白毛团子奋力挣扎。 安念念揉了一把灵依的脑袋后轻轻把她放下:“好啦，姐姐我可是松开咯，现在，轮到你来告诉姐姐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唷！” “答、答案？”灵依晃晃脑袋，解析着主导自己刚刚行为的想法，但却无果，只能猜测道，“只是觉得你再那样子欺负徒儿的话，他会真的生气的......” “欺负小星彦？”安念念偏头，眸中含笑地瞥了许星彦一眼，表情无辜道，“姐姐我很伤心哦，为什么小灵依会这么想呢？不如，你问问他自己，我有没有欺负他？” 见二人一同看来，许星彦保持沉默，并选择以死鱼眼进行回望。 说欺负了，貌似显得他太过弱小，说没欺负，回想起过往的经历，他又觉得挺对不起自己......所以，他选择不搭茬！ 另外，这女人一如既往的让人火大！ “你看吧，他都默认我没欺负过他了，”安念念重新看向灵依，“倒是我想问问小灵依，这段时间里，小星彦有没有欺负过你呢？” 灵依回想一下，忽略掉自己被某个家伙逗弄的那些事情，摇摇头。 “真的没有？”安念念继续追问，“比如说，对你做一些这样、或者那样的坏事？” “这样那样的坏事？”灵依困惑歪头。 “喂，你够了！” 反应一会儿，猜到某人所言指的是什么了的许星彦脸色又是一黑，终于忍不住吼道:“拜托你这家伙，不要用那些装满了你大脑的污秽东西来带坏我家师父好吗？！” 安念念压根没搭理他，装模作样地缩缩脖子，压低声音对灵依说道:“呜哇，小星彦真的生气了，好可怕～” 灵依赞同点头。 她家徒儿生气时最可怕了...... 听得一清二楚的许星彦对上某人投来的玩味目光，慢慢吐出口气，抬手按向了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转身准备离开。 很好，这么多年，果然就数这个家伙最会惹他生气！ 瞧见他打算溜走的安念念出声道:“诶诶，小星彦，别急着走呀。” 许星彦站定，扭头，挤出笑容:“您又有什么事情吗？不——忘——阿——姨？” 灵依嘴角抽搐，仰起脸打量安念念的神情，她记得，念姐姐跟自己抱怨的就有这个称呼...... 安念念神情不变，脸上仍旧带着那抹琢磨不透的微笑:“唔，小星彦还是这么中意‘念念不忘’这个词呀，那你有没有对大姐姐我，念——念——不——忘——呢～嗯？” 许星彦重新面无表情。 行，是你赢了！ “小星彦，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哦～” 见他保持不动，安念念笑脸盈盈道:“刚才，你那么急冲冲的跑出来，打断我和小灵依的谈话，是不是因为，如果小灵依真的那么做，你就会～嗯哼？” 快回答，快回答～ “不会。”许星彦毫不迟疑道。 “嗯嗯，原来如......诶？” 安念念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不应该呀，答案居然和她想的不一样......这么说，原来只是小灵依那边单方面有了点进展，其实还差的很远？ 嘁，真没劲。 看来，她还得想想办法，给小星彦那边拉上一把...... 某白毛团子则是不断把好奇的目光在许星彦和安念念之间来回移动。 所以，有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呢？为什么只有她一点也听不懂？ ???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星彦总算是松了口气，原因也很简单，安念念终于没有再继续作妖，跟着灵依一起进了厨房帮他打下手，聊的也都是一些正常话题，哪怕是在餐桌上，也没有再和他说上几句。 对了，这样才好，如此好习惯，强烈建议一定要给保持住！ 许星彦这么想着，可眼皮却开始跳个不停，不由得怀疑某人个家伙是憋着坏、要给他来一波大的，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于是，在他和灵依一起把某人送到庭院中、刚要彻底放下悬着的心时...... ...... “念姐姐，你一路走......好？” 正愉快挥手的灵依忽然顿住，眼睛瞪得圆圆的，震惊看着安念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脸贴在了许星彦的耳边，让她看不清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许星彦同样身形一僵，心中的那股不好预感在这一瞬无限放大到令他头皮发麻，随即反应过来，朝后退去，又被安念念给按在了原处。 “小星彦，你之后可要好好地观察一下小灵依的态度，毕竟，她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越过了某条线呢～” 耳畔旁飘来这样一句低语后，他用余光瞥见某人用力吸动唇瓣，弄出来亲吻似的响动，而后脸上升起红霞，拉开距离，道了声“嘻嘻，小灵依小星彦，再见啦～”，脚步轻快地跑到街上去，离开了。 灵依注视许星彦:“......” 刚、刚刚的动静，难不成？ 许星彦对视灵依:“......” 他该怎么解释，真的没有亲过来的！ 不对，他为什么要想着解释？ 而且，那个家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师父怎么了吗？ 然后，他就看见灵依垂下脑袋，没精打采地撂下句“徒儿，我先回去休息了”后，默默跑开了。 ......白毛团子这是什么情况？ 许星彦一脸问号。 所以，他果然还是被坑了波大的吧...... —————— ps:看完点个催更呗？ 第91章 灵依的小小小课堂(上) 天地都成了白色，但雪的精灵却仍有活力地将舞步踏得飞快，在白茫茫、雾蒙蒙之间继续打着旋儿，漫天飘转。 法师塔内，烧着的壁炉已经接连工作许久，但还是辛勤如故地跳跃着火焰，映得壁炉内壁红通通的，并将这颜色递到了四方，给地板以及物件都覆上层暖和的橘色褥子。 蜷缩椅子上的许星彦搭了张毛毯，偏着脑袋，神情慵懒地注视旁边的壁炉，倒映在漆黑眸子里的火光不断地摇曳，而他的思绪也是自由地发散开。 他记得，不少书里总是会把春天给写作姑娘，那要是照这个比起来，雪尔城的春天大概是要特殊一些，要多出点儿个性。 就比如，头脑方面八成会比较迷糊，看看，只是因为下了场倒春雪，这姑娘就再也认不清楚方向，找不到摸回来的道了。 亦或者，雪尔城的冬天是个脾气不好的老巫婆，不大乐意离开长久居住的地方，连一刻都不行，于是，便挥舞扫帚把可怜的小迷糊娘给赶了出去。 想到这，许星彦觉得自己今天的想法怪好玩的，忍不住笑了一声。 “徒儿？” ......嗯，谁在喊他？ “徒儿——!” 险些睡着的许星彦猛然瞪大眼睛，抖了个激灵，“啪”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站在地上，大声回应:“是，师父，我在!” 面前，灵依向前探出身，由于正歪头打量着这边，那头银白色的长发从耳畔垂落向了一侧，许星彦可以清晰地闻见上面散发的清香。 闻言，灵依站直身子，踮起脚尖，将刚才还未能完成的动作付诸实践，用手指轻轻戳向了他的脸颊，眼中流露着狐疑：“徒儿，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差点吓了我一跳。老实交代，你刚才是不是没有认真听讲？嗯？” 说着，灵依退后几步，把不远处的移动小黑板拉近些，用许星彦的魔杖“笃笃”敲了两下，上面写着的字体也随之一阵闪烁。 在得知许星彦走大运、靠着一颗几乎能算是捡来的魂石突破到了高阶法师之后，她就一直都觉得有些苦恼。 别误会，作为师父，自家徒儿又做出进步她当然是很开心的，只不过，一方面是因为相较于从前，徒儿突破的速度显得太过夸张了些，她明明都做好准备再等徒儿卡个三年了来着......而另一方面...... 她连中阶法师的相关知识都还没来得及完全教给徒儿呢！虽然......虽然布尔尼威学院里的教授们肯定多少也会教一些啦，但她毕竟是身为师父，这个样子实在太不合格了! 于是，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灵依花了几天的时间，废了好大——的功夫，配合自己的经验，整理了许多与法师相关的知识点，准备趁着这几天下暴风雪、没办法外出的机会，把它们通通地传授给许星彦。 但是她刚刚看见，某人突然莫名笑了起来。 灵依戳了戳许星彦的脸，头上的呆毛晃来晃去，鼓着嘴巴问道:“你刚才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因为师父你讲得实在是太好了，我听到了精妙之处时，沉醉其中，喜不自禁，方才笑出了声。” 许星彦说得一本正经，一副认真听课的积极姿态。 “是吗？” 灵依一愣，她讲得有这么好的吗？ “是，讲得比学院的教授们要好得多!”许星彦的眼中满是真情切意。 灵依相信了，红扑扑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大好意思的羞涩笑容:“唔嘿嘿，哪、哪有啦？” 许星彦语气诚恳：“请你不要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 “那、那我们就来小小地验证一下成果吧，”灵依心情愉悦，微微扬起下巴，“提问......” “等等！” 许星彦一抬手，制止某团子的发问，与此同时，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嗯？怎么了？” “那个，师父啊，由于我刚才沉醉在你所讲授的知识当中去了，所以，稍稍地走了一下神，没有听见你在那之后又讲了些什么东西，所以.......” 许星彦笑嘻嘻地问道：“师父，能不能不提问呐，呐？” 灵依:“......” “师父，你说话呀？”许星彦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手。 灵依一把拨开他的手，露出甜美的微笑：“徒儿，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笨啊？” “绝无此事!” 许星彦双手交叉，摇头，额头上微微沁出冷汗。 “但你的这番话，分明就是想把我当笨蛋耍啊......” 灵依脸上的笑容愈发甜美起来，拳头握得咔咔响:“臭——徒——儿!” “请容我解.......师父，别打脸!” ??? 顶着爆炸头的许星彦眼泪汪汪地（硬挤出来的）瘫坐在椅子上。 他深知白毛团子虽然炸毛炸得快，但脾气去得也快，而且还很心软，只要自己装出来一副可怜相，自然就可以博得同情，将其炸起的毛迅速顺下去。 “师父，我错了......”他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 “看你诚心认错的份儿上，原谅你好了!” 灵依有点傲娇地“哼”了一声，挥手将许星彦变回了原样。 徒儿已经是一位成熟的高阶法师了，那么，自然就可以承受得住来自师父那“爱的教育”了，不过，嗯，力量掌控合格，没有让徒儿真实受到半点伤害，完美～ 灵依洋洋得意地瞥了许星彦一眼，见他仍旧瞪着死鱼眼、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不由得大受打击:“我说，我讲课很无聊吗？”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许星彦连声否定。 其实他也觉得，白毛团子讲课的水平的确挺不错，把核心知识都深入浅出地提炼了出来，只不过...... 这都已经连续讲了多少个小时了？！这堂课到底还要上到什么时候啊...... 他严重怀疑某团子讲课讲上头了。 “我说师父，你不渴吗？不饿吗？”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灵依后知后觉地望向了墙壁上的摆钟，惊呼一声，“啊，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好吧，突然就理解了徒儿现在的状态。 “那么，就再讲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知识点吧......”灵依干咳一声，敲黑板，“放心，徒儿，就快了，别急嘛!” “行吧。” 许星彦打起精神，端正了坐姿。 “徒儿，你知道初阶、中阶以及高阶法师之间的区别在哪里么？” 许星彦摸着下巴，思考道:“嗯......除了魔力和精神力都在变强，可以使用的魔法威力也越来越大以外，好像就只有中阶的时候多出了一块本源结晶吧？至于高阶，貌似没什么太明显的变化。” “说得都对，但很不全面，”灵依喜滋滋地笑了笑，“这个时候，就要由我来告诉你啦!” 说着，她在黑板上画上了一个抽象的小人...... 呃，那应该是个人吧？ 感受到许星彦古怪的视线，灵依微微涨红了脸，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臂:“看什么看？不许嘲笑我，大致领会一下意思就行了嘛!” 许星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不过，看来师父在心里对自己的绘画水平有点数，不是审美障碍就好...... “咳咳，好啦，认真听讲!” 灵依指着那个小人说道:“你知道的，想要成为一名法师，首先要在体内感受到魔力。所以，一般这种时候，就需要有法师把魔力传导到这个人的体内，引导他去感受魔力的存在。” 许星彦举起手:“师父，那照你这么说，最初的法师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就要说到第二种方法了——魔石。” 灵依画了一个歪七扭八的圆:“普通人也可以直接生吞魔石试试看，如果福大命大的话，就可以成为一名初阶法师了。” “那如果福和命都不大呢？” “那，这个人就会‘嘭’地一声炸掉！” —————— ps:哇，是老师状态下的团子呀(@[]@!!) 第92章 灵依的小小小课堂(下) 许星彦幻想了一下那副画面，又有端联想到自己当初被某本书疯狂输送能量、身体膨胀的场景，嘴角抽搐。 好了好了，他知道下场很严重，请白毛团子不要再说了...... 灵依思索一下，决定还是略过有关最初法师来源的另外一种听着就很假的说法，解释道:“由于这个方法失败概率太大，所以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愿意去尝试的。一般来说，有法师的家庭会自己给孩子传导魔力，而没有却又想让孩子成为法师的家庭，则是会用钱财去请法师来帮忙。” 许星彦眼睛一亮，他好像嗅到了商机。 灵依看某人这种表现，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满头黑线道:“别想太多，这项事务是被魔法协会给包圆了的。” “嘁，可恶的协会!” “没错，协会很讨厌的!” 牢牢记着当年协会不作为的灵依立刻同仇敌忾道，而后又反应过来:“咳，跑题了，让我们言归正传。” “总之，在感受魔力、并在体内发现到魔力后，这个人的意识海中就会产生魔力本源，那么此刻，他就也算是一名初阶法师了。不过，这个时期的法师大多都进步缓慢，因为并没有办法自主地去捕捉外界的魔力因子，只能够被动吸收。 而对于一个人的魔法天赋，一般也是通过其在这个时期的进步速度来判断的，进步的越快，说明身体对魔力适应度就越高，天赋也就越强。” 说到这，灵依的目光变得幽怨起来:“而你，我亲爱的徒儿，你在这个时期明明是进步很快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在中阶这个坎儿上卡了那么久。” 许星彦讪讪一笑。 这个他自己也不想的啊...... “算了，既然已经过去，那就不提了，”灵依把话题一转，“其实我觉得，魔法天赋除了和法师的身体有关，应该还与灵魂有着很大的关联，而我——” 她一挺平坦的胸脯:“哼哼哼，最近就有在研究这个!” 许星彦略显惊讶地望着灵依，刚想发问，就被她给打断了:“别问，不是不愿意教你，只是这个问题所涉及到的知识对你来说还太过深奥了些......” 她移开视线，指向角落里堆放的大部头，指节抵着唇瓣估算着:“如果你对这个很好奇的话，我可以先给你借一些与之相关的书籍资料，不多，应该不到100本，等你把里面的知识都给掌握住了，那应该就可以大致理解一些基础了。” 许星彦干笑一声，闭上嘴巴。 谢谢，有感受到来自超级学霸对于凡人的俯视...... 100本，还基础？ 不如杀了他吧! 师父真的理解“不多”这个词的概念吗？! 见许星彦不吭声，灵依摇摇脑袋，虽然觉得她家徒儿有点不够上进，但也不怎么在乎，毕竟只是她拿来研究着解闷儿的。 她继续说道:“当人体所容纳的魔力达到临界值，其体内的魔力本源便会凝结成一枚结晶，也就是所谓的本源结晶。法师所亲和的元素会以颜色的形式，在结晶上呈现出来，这也代表着法师可以选择继续深造的魔法元素种类。 徒儿你可不要小看所亲和的元素种类少的人哦！正是因为亲和的元素少，他们在单一元素魔法上的掌控力一般都会比多元素亲和的法师强得多，还不会有着元素冲突之类的烦恼，另外，他们还拥有着一个特殊的优势。啊，这一点超纲了，以后再告诉你。” 接着，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至于徒儿你那奇怪的本源结晶，我问过校长，据说是有好处也有坏处，但都没有讲明白。好处我就先不管了，他认为你只是体会到了点皮毛。可，对坏处只字不提的你，又该向我作何解释呢？” 许星彦对此早有准备，极为镇定道:“只是些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呵呵，他就知道，自己在考核中暴露了那么多，某个不知何时起就蹲在三相盘外看戏的老东西却居然什么都没说，肯定是早就知道了点东西。 “......真的？”灵依一副“你可不要骗我”的表情。 “真的。” 许星彦暗暗向她道了声抱歉，没办法，真实情况没办法解释得清楚，就算可以，也只不过是让她徒增担心。 “......好吧，暂且相信你。” 话虽这么说，灵依还是不加掩饰的一脸怀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顿了一会儿，她拍拍手:“那么，回到原来的话题。中阶法师如果想要进步，靠的是已经强大了些的精神力，通过精神力感知外界的魔力因子，去将它们搬运进自己的本源结晶中去，而在这个过程，受到魔力滋养的精神力也会潜移默化地继续壮大。虽然，不知到由于什么原因，你幸运地直接跳过了这个环节吧......” 灵依对许星彦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她家徒儿的成长过程，真的好不魔法...... 许星彦担心某团子又提起本源结晶的事情，想把话题拉得再远一些，于是，故作腼腆地笑了笑:“师父，你这样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啦！” 灵依:“......” 也真的没眼看。 “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没事，只要师父你可爱就行啦!”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一阵，红霞慢慢晕满了灵依的脸蛋，她不自然地偏开视线，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别、别胡说，我才没有、才没有......总之，上课的时候不许这么说话!” “那下课的时候就可以了吗？” 灵依身子一僵，头顶上隐约间似有蒸汽冒出，小声地咕哝了句什么，然后突然大声说道:“好、好了啦！认真听课，不许插嘴!” 许星彦笑嘻嘻地看着她，没再说话。 不用打架，没有某个姓安的家伙的打搅，还能够时不时地完成每日任务（指逗弄白毛团子），真的是，人生惬意啊...... “咳咳！” 灵依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子:“我想想讲到哪了......对了，搬运魔力因子，壮大本源结晶和精神力.......在这个阶段，当本源结晶被壮大到了一个极限时，就会反过来使得精神力产生一些变化，比如说，可以更好的感受到周遭的魔力因子与元素，以及能够进行一些细微的操作什么的。 这个变化的完成，也就标志着成功步入了高阶法师的行列。而接下来，就是对你来说，本堂课最重要的地方——高阶法师该如何进步!” 灵依在小黑板上画了一个相当不规范的菱形。 “这是你的本源结晶。” 不不不，别乱说，谁的本源结晶也不可能这么丑...... 许星彦默默反驳。 “我先前说了，中阶法师的本源结晶壮大到了极限时就会带动精神力产生变化，那么徒儿，我问你，你觉得你的魔力总量和我比起来怎么样？” “那能比吗？差距太......等等。”许星彦顿住，反应过来。 “没错，仍旧有着很大的差距!”灵依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额心，“而为了缩短这个差距，你所要做的，就是用精神力在本源结晶上雕刻魔纹，以扩大本源结晶对于魔力的容量。与此同时，此过程也同样会打磨你对精神力的掌控程度，不过......” 她缩缩脖子，吐了下小舌头:“这个环节可是超级疼的!” “有多疼？” “雕刻一次，就会让我好几天都睡不好觉吃不好饭......” 能让这白毛团子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许星彦惊恐了:“居然会那么疼？!” “嗯嗯，没错！”灵依点着小脑袋表示认同，片刻后，呆毛绷直了些，“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吃不好睡不好太痛苦了......” 许星彦连声否认，他绝对没有认为某团子很贪吃贪睡什么的。 “就是说啊，我最讨厌这个境界了。”灵依回想着高阶时的经历，再次觉得能吃好饭睡好觉是多么的美好，叹了口气，“算了，雕刻的方法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等到了明天，我再详细告诉你。”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十分认真道:“到时候一定，一定，不可以走神哦！” “知道了，师父。” 灵依微微颔首，将小黑板传送到了别处，瞬间轻松下来，退出老师模式，蹦跳着凑到了许星彦旁边:“徒儿，我好累，还好饿，我要吃好吃的～” “知道啦!” “要多做些我喜欢吃的！” “是是。” “好耶!” —————— ps: 这两章补全说明了下力量体系的相关设定。 另:咱终于找到比打斗情节还难写的东西了.......(′-﹏-`；) 第93章 多斯卡尔·坎贝尔(其一) 雪尔城的城外，一片向阳的山坡。 积雪很深，几棵不知多高、东倒西歪的老树被半埋进去，为了自救似的，徒劳伸出孤零零几根枯瘦的虬枝，又借助搭在枝丫上的藤蔓，攥向雪地间生出的杂草，苟延残喘。 星星像是被冻死在了这个夜里那般，没有显露踪影，于是夜色便更深邃了几分，寒意也更加地肆无忌惮起来，肆虐着侵蚀了一切。 紧挨沾满寒霜的枝头，摆着几块不小的磐石，表面坑洼不平，很是粗糙。它们同样也被雪给半埋了，撂在那，时不时闪过一丝黝黑的光泽，如同近瞎的、骨头般僵硬的眼球，但却仍然紧紧盯着外界看。 一阵冷风刮过，呼呼的响着，跟夜枭在使劲扯嗓子嘶鸣有点相近。 这风和夜间常起的没什么两样，理所应当的，那个在风中从远处走来的老人没能引起谁的注意。事实上，老人的那身黑衣黑帽简直要和黑夜融为一体了。 老人脚上踏着的鞋深深陷进了雪里，连带着裤脚一起，可他的步履还是那么矫健，不受影响地大步迈向了那堆石块中间。 “多斯卡尔还真是和当年一样，居然选择将坎贝尔府坐落在这地方......” 老人停在最大的那块石头前，嘴里咕哝着，将手掌贴了上去。石块刚要惊醒，一股难以言明的力量就瞬间向其覆盖过去，于是，它便继续睡着。 “呵呵，不行哦，今晚这场会面我可不希望还会有其他人在场。” 老人笑呵呵地拍了拍石头，然后朝着空中用力一拽—— 就像是平静的水面上浮起了水泡，在空气与空气的罅隙之间，一座巨大且华丽的庄园缓缓成型。 隔开外界的那两扇铁门上盛放着紫色的鸢尾，花香加进冷气里一同弥漫。门后则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径，两侧草叶茂盛，不过借着几盏从草丛里探出的灯，倒是能看见那片盎然的绿意上点缀有几颗别样的颜色——是几朵花苞，裹在这天然的被褥间还没能睡醒。 老人抬手，轻轻点向了门上雕着的鸢尾，与此同时，一阵热浪让他被雪打湿的鞋子、裤脚重新干爽起来。 他静静站在原处等候了阵，直到大门突然敞开，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了出来。 老人温和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个名叫多斯卡尔·坎贝尔的男人:“抱歉，多斯卡尔，这个时间冒昧前来打扰。” “哪里，会长。您能来此，是我的荣幸。” 多斯卡尔微微欠身，平静说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中也爬着几条血丝。 老人扫视了一眼身后的磐石，摘下头上那只绑着黑色花朵的尖顶帽子，缓缓鞠了一躬:“对于卡吉那孩子的意外，我需要当面向你表达歉意，以及深深的惋惜。” “......”多斯卡尔沉默了一瞬，才再次开口，“这是那孩子自己的不幸。” 说着，他侧过身:“外面天寒，还是先随我进屋吧。” “多谢你对一个快要入土的老东西的体谅，多斯卡尔。”老人重新戴上帽子，跟着他踏进了庄园。 一路上，老人倒是抛出了不少的话题，但多斯卡尔的回复总是显得很简短，似乎是谈性不佳。 他们最终来到一间宽敞的书房。 墙边，红砖砌成的壁炉中，一团橘色火焰烧得旺盛，房间里充斥着暖意。 多斯卡尔拉开壁炉边上那张原木小桌旁的椅子，又在对面坐了下来，抬眼询问道:“茶？可可？南瓜汁？” “南瓜汁，谢谢。” 老人惬意地靠着椅背坐下，眯眼沐浴着柔和又温暖的光晕。 当—— 一杯新鲜的南瓜汁落在他面前桌上。 老人端起杯子，将南瓜汁一饮而尽，咂了下嘴巴，舒服得呻吟了一声。 “那么，多斯卡尔，你要见我，是想谈些什么呢？”他放下杯子，笑容和蔼道。 多斯卡尔不为所动地抬起手中的热茶，微抿一口，然后道:“不是会长您自己选择深夜前来访的么？”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何必与我装糊涂呢？” “那您又何必明知故问？” 两人都沉默下来，默默对视了片刻，又不约而同地低笑起来。 试探到此结束。 多斯卡尔率先止住笑容，询问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还是说，您需要再做些什么？” “没有那个必要，直接步入正题吧。” 老人微微颔首:“我觉得，‘布尔尼威的校长前来吊唁’这个理由，还是挺不错的，不是吗？” “理由还行，但现在这个时间......” “哦，这只是一个昏聩无能的老头，担心在别人面前被亡者亲属发泄怒气，所故意为之的，”老人眨眨眼睛，“我相信，自己在坎贝尔家族里的名声，应该是算不上好的。” 何止是算不上好，简直是一片狼藉......多斯卡尔点点头，随即问出奠定了此次面谈基础、同时也是他最为关切的那个问题:“卡吉现在的情况如何？” 他暴露了自己所在乎的地方，但他并不在乎，对于两人心知肚明的话题发展与最终要达成的目的而言，这是他所加码的诚意。 老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采:“如你所愿，我保住了那孩子，等以后再弄一副躯体即可，不会有事的。” 接着，他停顿一下，又补充道:“只不过他大概会变回一个普通人，如果想要再次成为法师，就有点难度了。” 多斯卡尔垂垂眼眸，仰靠在椅背上。 “......这是好事，他性子倔，这些年总是想着能够快些凭着他自己，参与进家族的决断当中，弦一直都绷着，其实没那个必要。等这以后，让他轻轻松松的，挺好。只不过，他应该会挺不甘心，到时候，还是随他自己吧。” 把手挡在自己眯起的眼前，感受着停留在视野中、那如火焰一般的朦胧的暖黄色，多斯卡尔低声道:“只是我原本并没有想过，他居然会自主做出那样的选择。” “这很像你，不是吗？”老人捋着胡须，“我认为他最后是猜到了些你的安排的。‘如果失败，就要死在那’，你大概是不会直接对他这么说的。” “没错，不过尽管过程与我所想不同，但结果还是误打误撞地对上了，”多斯卡尔缓缓道，“我很想说，这是因为父子之间的默契，但......” 他叹息一声:“我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我一直都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啊，就目前来看，这我倒是赞同。”老人笑眯眯地打趣道。 多斯卡尔目光幽幽，我说我自己就算了，您是什么意思？ 老人会意:“请原谅我先前那有些失礼的发言。” 不，您不失礼，错的都是我自己......多斯卡尔摆摆手:“那没什么。” 老人点头，神色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目光如炬:“所以，多斯卡尔，既然你深爱着自己的儿子，那么，能否和我详细说说你那么做的理由吗？ 把那孩子的性命当做你的把柄，交付与我的理由？” 第94章 多斯卡尔·坎贝尔(其二) 闻言，多斯卡尔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向书桌，从被法阵封锁起来的抽屉中取出一卷有些发黄的羊皮纸，递给等候着回答的老人。 “为了防止留下铁证，原初信件早在看完时就自动销毁了，这是我自己根据记忆抄写下来的，”他轻声道，“那封信，来自德亚·提波利拉。” 德亚·提波利拉，教廷势力的都城，大圣堂所在之地，被教廷称为神明旧时之居所、神明眷顾之地、圣城等。 同时，也是教皇的居住地。 “啊，教廷那伙人的大本营。” 老人接过羊皮纸，瞥视着多斯卡尔:“你倒真是开诚布公啊。” “对于之后的谈话而言，很有必要，不是吗？” 多斯卡尔移步到酒柜旁，取出一瓶红酒放在眼前，对着壁炉中观察片刻，然后向摆得齐整的高脚杯中缓缓倒出了两杯暗红色的液体。 杯中的酒折射开照来的火光，颜色薄了一些，在杯后落下稍浅的阴影。 多斯卡尔将其中一杯放在木桌上，自己则是轻摇着另一杯，默默等待还在查看信件的老人。 在朦胧交替的光影中，时间被摇曳的火焰悄然蒸发，余下的酒香愈发地醇厚起来。 老人抬首，轻吐一口浊气，将羊皮纸送入壁炉中去，看着它被火苗灼烧成破碎的灰烬，抖了下手腕，那残卷便彻底湮灭。 “抱歉，让你久等了，多斯卡尔。” 他端起酒杯，饮了一小口入喉，眼睛微眯:“酒不错，但我更喜欢口味更烈一些的。” “那等下次，找个合适的时间，我请您尝尝珍藏的龙灼枫酒，”多斯卡尔举杯示意，将杯中的酒饮尽，“只是，您看起来并不感到意外？” “还是先请你详细说明具体情况吧。” “......好。” 整理了下思绪，多斯卡尔重新坐好，用胳膊支撑桌面，上身微微向前:“从刚才的信件中，您也已知晓，教廷那边不知为何需要执事家族嫡系血脉的心头血和灵魂碎片。奈芙薇尔家族那边，大概十二年前的那次就已经取得了，至于另外三家......” “不要告诉我您不知道，在雪尔城的暗中，一直都存在着和教廷有紧密联系的人或势力？而坎贝尔......” 他轻蔑地低笑一声:“哼，曾经对待教廷最为强硬的坎贝尔，居然成了被至于明面上吸引目光的工具。” “就我所了解，最近的一例，似乎只有前年七月的时候，布朗家有个女孩失踪了，现在看来......”老人回忆道。 “大概是死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老人再次开口，“这么说，坎贝尔家的人选，居然是卡吉那孩子，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和小言的孩子，我和一个连法师都成为不了的平民的孩子，呵......”多斯卡尔自嘲地笑了笑，目光逐渐阴沉 ，“那些个还没有钉死在棺材里面的老东西，当然会看不顺眼，不是吗？” “小言......我想起来了，她有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那是个很好的姑娘。当年的你为了和她在一起，还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啊，你是说家族里的那些老疯子骂我玷污了高贵的血脉，背弃了坎贝尔的荣耀，打算要处罚我，结果却被我给烧了宗族厅那档子事？” 多斯卡尔冷笑两声:“呵呵，我还记得，当我烧了宗族厅之后，那些老顽固们脸上滑稽的表情，真是有趣极了!” “他们以为我最在乎的是什么坎贝尔祖上的荣光，还有那家主的位置？”多斯卡尔挑眉道，“我最在乎的可不是这些，它们都只是禁锢在我身上的镣铐，而且，坎贝尔的荣光早在从家族开始和教廷勾勾搭搭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复了！” “很高兴，如今还能看见真正的坎贝尔人，”老人拍着手，“我原本以为，坎贝尔已经只是个荒唐可笑的姓氏了。” “......还请您，不要嘲讽。十二年前那把火烧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坎贝尔的家主了......”多斯卡尔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而且，对于这件事情，我现在也只能追悔莫及。那时，我本可以去告知奈芙薇尔的，但，我却选择了沉默，作为帮凶。” 他抬眼看向了注视着这边的那双掀不起风浪的蓝色:“原因很简单，小言死了。她死了，死在卡吉出生的那一天，甚至都没能来得及抱一抱她的孩子，而在同一天，给她接生的人也都消失了。是谁做的，一目了然，对吧？” 多斯卡尔平静地述说着，像是在讲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事情，但老人知道，这份平静之下潜藏着些什么。 “为了保证卡吉的安全，让他能够好好长大，在家族议会上，我同意了长老们的诸多要求，也在十二年前成为了帮凶。” “据说，当年奈芙薇尔家主和你的关系很不错？” “......没错，在好友和儿子之间，我最终选择的是后者，”多斯卡尔痛苦地闭上眼睛，“那把火烧起来的时候，我并不在场，因为我只是个懦夫，我不敢去面对他，面对那双总是对我温和笑着的紫色眼眸。” 老人不置可否。 爱人的死亡让曾经那个倔强、强大的多斯卡尔也跟着死去，换言之，他害怕了，害怕爱人的遭遇也会降临到儿子身上。恐惧让他失去了正确判断的理智，使他不断地妥协让步。 而结果，自然也很清楚。 “我本天真地以为，这样就没事了，熬一熬，也就都过去了，直到......” “直到那封教廷的来信粉碎了你的这份天真。” “是啊，嘿嘿嘿嘿......”多斯卡尔笑道，“多好的机会啊，既可以除去家族中被玷污了的血脉，又可以保证自己的后代安然无恙。 于是，那帮子混蛋通过那个提议——将卡吉·坎贝尔作为人选，交给教廷。而我，一个当时根基尚未稳固的家主，根本无力反抗。” “就这样，在失去了妻子、背叛了好友之后，我又要乖乖地交出自己儿子的性命，哈哈哈哈......在同意的那个晚上，我感觉自己活得就像是条被打断了脊梁的路边野狗......” “所以，在那以后，你又做了什么？” “啊，我如他们所愿，娶了现在的妻子，一位血统高贵的千金小姐，还和她诞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黛芙妮。听上去，还挺幸福美满的，不是吗？” 多斯卡尔问了一声，也没指望得到回答，继续说道:“虽是家族指定的联姻，可说实在的，我并不讨厌现在的妻子。她人很好，同样也只能服从安排，更何况，我和她也有了夫妻之实，自然不会去亏待她。以及，我也很疼爱自己的小女儿。” 说到这，多斯卡尔的目光柔和了些，但在下一瞬又立刻冰冷得发。他猛地指向自己的胸膛，胳膊因为用力过猛而凸起了一条条青筋:“可是，我的心还在跳动，我的血还在不断地向里面运输着悔恨的干柴，那里燃烧着的怒火也不可能就这么平息！” “于是，你特地疏远了卡吉·坎贝尔，意图让长老们认为你放下了那些事，并且还在暗中不断进行着拉拢分化，稳固了自己作为家主的根基，逐渐掌控实权，以谋求保住卡吉、甚至于报复敌对长老们的方法与契机。”老人淡淡道。 “......果然瞒不过您，”多斯卡尔摇摇头，“可惜，我高估了自己，时间上来不及了。” “也因此，你开始想要向外寻求帮助。” 老人缓缓起身，或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他的身影显得比平时还要高大，散发出似乎足以沉默一切的压迫感。 他不复之前的笑意，苍老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深深刻着冷漠与威严，眼神淡漠地俯视着多斯卡尔:“并且，你很敏锐地盯上了两个关键的人物，灵依·奈芙薇尔，以及她的弟子许星彦。如实告诉我，多斯卡尔，多斯卡尔，你都知道些什么？” —————— ps:多斯卡尔:瑟瑟发抖中（bushi） 第95章 多斯卡尔·坎贝尔(其三) 感受着霎时间如海浪般拍来那股无形力量，以及从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所传来的刺痛，多斯卡尔·坎贝尔脸色微变，有些艰难地喘息一阵。 “只是一些猜测......而且，我还将把柄交给了您......所以，”他费力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麻烦您......听我说完......” 无形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老人慢慢坐回椅子上，拿起先前置于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又添上了一杯。暗红的液体呈一条弧线落入杯中，溅起水珠，又即刻跌落，弄出了些许还算悦耳的声响。 而在这个过程中，多斯卡尔也终于缓了劲儿过来，摇头暗自苦笑。果然，哪怕是禁咒在这位面前，也只能落得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下场。 当—— 老人轻轻碰了碰多斯卡尔的酒杯，喝下一口，眉眼温和，丝毫看不出刚才突如其来的冷厉。 他很礼貌地轻声道:“请继续说吧。” “......好。” 多斯卡尔愣愣神，有点无语老人这忽然再度转变的态度，整理了下纷乱的念头，开口道:“当年那场大火之后，侥幸逃过了一劫的灵依·奈芙薇尔小姐得到了您的庇护，这才能避开种种麻烦，保障了她继续留在雪尔城生活......” “这难道不是我作为魔法协会会所长应做的事情吗？”老人打断道。 “但您做得过了些。就像是一位宠爱着自家后辈的长者那样，虽然仍旧很少回到雪尔城，可您回来的时候，大多都会去看望一下她。” “出于对奈芙维尔家族的愧疚，我才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的确可以这样解释，直到我偶然间得知了奈芙薇尔小姐有着一根镶嵌着水晶的白色法杖，”多斯卡尔也为自己添上了杯酒，“得益于我曾经和奈芙薇尔家主的友好关系，我知道那是什么，而她居然可以使用......” “唉，一个二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老人揉着眉心，摆动两下手掌:“你解释了关注灵依·奈芙薇尔的原因，继续说，那许星彦呢？” 多斯卡尔竖起了根手指:“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灵依·奈芙薇尔的徒弟，而您是不会随便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留在奈芙薇尔小姐身边的。否则，以那位小姐的天赋与外貌，即便可能会惹上麻烦，又怎么可能没有人想要成为她的学生，亦或者是去登门提亲？” “前者，只是因为她自己选择了许星彦作为弟子，而后者，嘿！”老人笑了一声，“人家可不仅仅只是师徒而已。也因此，那些想登门的，岂不是得先想办法打破禁咒布下的法阵才行？” “......这样啊，”多斯卡尔的脸色古怪一瞬，感慨了下现在的小年轻真会玩，而后又立刻恢复原状，“您这套说辞是可以解释得清楚，但，我从坎贝尔府的资料室中看到过一份......” 没等说完，他的话便被打断了。 “烧掉它，然后忘掉它。” 老人如是温和地说道。 “是。”多斯卡尔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他感受到了极度的威胁。 “也正因如此，你才会想着趁这次布尔尼威魔法学院实战考核的机会，让卡吉·坎贝尔那孩子在我的眼皮底下去袭杀许星彦？”老人询问道。 “没错。如我所料，当我在家族议会上说出灵依·奈芙薇尔不日将要踏入【启明】时，那群家伙就立刻慌了神，害怕日后被报复什么的。于是，我就提出要让人杀了许星彦，以动摇奈芙薇尔小姐的心神，使她无法突破。 而他们这时候就又会发现，只靠他们自己，是不可能做到在雪尔城内打破一位禁咒的保护、杀掉许星彦，并在那之后还不会暴露的。” 老人继续点评道:“然后，你就提出了在实战考核中下手，那么为了确保成功，这份差事自然就落到了卡吉那孩子的头上，毕竟，他是在校的坎贝尔家族成员中最为优秀的那个。比起听命于远方的教廷势力，他们更想快点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是个不错的想法。” “......多谢夸奖。” 多斯卡尔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再怎么说，他还是把自己孩子的性命作为把柄交到了别人手上。 “出发前，我让卡吉带了不少的炼金产物，做足了一副必杀许星彦的架势给长老们看，但知道了些内情的我，当然清楚您是不会让卡吉成功得手的。” “我没插手。” “什......” 多斯卡尔惊讶得说不出话，靠着那些被带过去的东西，哪怕是刚突破超阶的法师也有可能会着了道吧？但他又明白，老人没必要骗他。 半晌，他才缓缓说道:“怪物......” “总之，你还是给我招来了麻烦，坎贝尔的长老们这次既然失败了，那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们仍会行动。”说着，老人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所以，您需要一个在坎贝尔家族有着足够地位与影响力的人作为内应，不是吗？” 多斯卡尔笑着伸出了手:“我可以将家族的决断和教廷的旨意之类的通通告知与您，还可以帮忙留意调查雪尔城暗中潜伏着的家伙，而条件很简单，只是希望您可以帮我照顾好卡吉。” “收回前言，不管你自己如何认为，也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你确实是个不错的父亲，”老人轻轻握了握他的手，“黛芙妮小姐需要我带走吗？” 多斯卡尔迟疑一会儿，摇头拒绝:“还是算了，虽然那孩子这几天因为卡吉的事情伤心得厉害，但，不好这么快再把她送走。” “说的也是，”老人点点头，“另外，虽然原本是想让那些个这次有异动的小东西们递个信的，但他们的影响力应该远不如坎贝尔，所以，回头记得帮我向德亚·提波利拉传递个消息。” “什么消息？” “知道教廷那边所谓的七圣柱吗？”老人反问道。 “当然，除却教皇一脉，教廷最为强大的七个家系。” 老人笑了笑，语气悠悠:“不，若是抛开现任教皇，教皇一脉在十二年前就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不过，看样子，消息封锁得极为不错......” 多斯卡尔眼睛猛地睁大，这话是什么意思......十二年前，教皇那一脉出了事？是奈芙薇尔出事前还是出事后？若是出事后，该不会...... 老人绕过这个话题:“我要你传递的消息也很简单，过段时间，我要去七圣柱之一的安德森家里做客，听说，他们最近发展的势头很好，想必是不会亏待客人的。” “......您该不会？”多斯拉尔以看疯子的目光打量着老人，“不不，您居然还想提前打招呼？” “小聚一次嘛，人多了才热闹......” 老人捋着胡须，笑眯眯地又给了他一些反应时间，这才道:“记得按我说的做。而现在，合作已经达成，那么我该离开了。” “我送您......” “不用，”老人带好帽子，推开房间的门，然后指向了走廊候着的坎贝尔府的管家，“需要联系我的时候，可以直接找他。” 多斯卡尔一愣，紧接着，后背感到了一阵凉意。这可是在坎贝尔府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人，居然...... 等他回过神来，今夜的访客已经消失了身影。 沉默着，多斯卡尔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对管家吩咐道:“通知下去，明早备好车马，我要去一趟泚卡山，去如果有人询问，就回答说是去采雪莲，祭奠儿子了。” “遵命，老爷。”管家躬身道。 多斯卡尔转身拉上房门，走到窗前望向了窗外的雪夜，无言，无眠...... 第96章 暗流涌动 空气中飘着花香。 略微抬起的圆台上，身穿礼服的乐师们或急或徐、但始终姿势优雅地摆弄起叫人看着眼花缭乱的乐器。 光明如镜般的拼花地板上，一位位黑色身影与白色身影两两结对，脚踩着擦得铮亮的皮鞋与高跟舞鞋，在音乐声中你来我往，不断交错，那些旋转的裙裾时不时地荡起，遮挡了映下来的那盏水晶吊灯。 不远处，精致诱人的各色菜肴穿插着水晶花瓶，摆满了铺着白金色台布的环形桌，看得出，厨师们在烹饪时很是用心，无论是刀功还是摆盘都极其讲究，只看过去便足以勾起人肚中的馋虫。 色有，香亦有，味道想必也不用多说。可即便如此，桌前却少有用餐之人，参宴的大多都还在跟着乐曲翩翩起舞着，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旁人难见的名贵菜肴不过是这次舞会并不起眼的装点。 倒是一位模样尚还青涩的侍者总是用余光朝那些饭菜上瞥，引得另一位胸前系着红领带、头发略微花白的老侍者频频向其投去目光。 看来，回头还得把这小子丢别处去再磨磨性子......老侍者这么想着，忽然看见有一对男女离开了舞池，正朝这边走来。 男生面容英俊，一头棕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嘴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身材显得高大匀称，即便他身旁的女生鞋有高跟，却也还是比他矮了半个脑袋。 那位女生正用带有白纱的胳膊轻轻挽着棕发男生，步履轻缓，秀美的容貌上，一双藏有情意碧色的眼睛简直不能从他的身上挪开。 老侍者赶忙鞠躬示意，同时听见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克里斯，你不跳了吗？” “请原谅，布莱兹小姐，尽管很想和你再舞一曲，但我的身体状况你也知晓，实在是有点力有不逮了。” “哦，好吧，那你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另外，我会继续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你的魔药的。” “现在情况不便，所以，请允许我之后在私下里向你郑重表达谢意，布莱兹小姐。” ...... 两人慢慢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两小杯清酒，拿起没被动用过的银质刀叉打量片刻，双手合在胸前，进行祷告，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 这时，克里斯注意到一旁年轻侍者的目光，饶有趣味地端详了片刻后，露出温和的笑容:“这位小兄弟，如果不是我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那么，想必是您有些饿了吧？” 年轻侍者一下子慌了神:“那个......我、我......” 老侍者则是紧紧注视着这边，心里为这小子捏了把汗，这地方，要是惹到了不该惹的，那可就......唉...... “别紧张，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克里斯笑着虚压手掌，“虽然礼仪上不大方便，但看样子你的确是饿了，那么，仅限这次，你可以避着别人偷偷地拿上一些，我想，心地善良的布莱兹小姐应该也没有意见，对吗？” 见克里斯突然扭头看向自己，布莱兹脸色微红，点头应道:“对、对的。” 老侍者松了口气，递给还在那不知所措的年轻侍者一个眼神，年轻侍者嘴唇嚅嗫地应了个“嗯”，微微欠身，找个角落的盘子胡乱地拿了几样，赶紧躲到了别处。 克里斯看着年轻侍者离去的背影，眼睛微眯，随后“咦”了一声，对布莱兹说道:“布莱兹小姐，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还请允许我暂时离席，去与其见上一面。” 布莱兹犹豫一下:“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麻烦，也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能回来......” 克里斯拒绝了她的提议，朝年轻侍者离开的方向走去。 ...... “什么事？” “主人，如您所想一样，圣骑士团里果然有了异动。” “......继续。” “有一小队骑士不知了去向。” 嗒、嗒、嗒。 昏暗的房间里，克里斯负手，缓缓踱步，许久，他看向单膝跪在面前的黑影:“差些人手，去幻想乡附近散布之前告诉过你们的消息，一定要把消息传进那帮人的耳朵里。注意，不要暴露。” “那精灵族和兽人族......” “【墓】知道了，他们自然也会知道。” “是。” “还有，把这个家伙......”克里斯看向倒在地上、再没气息的年轻侍者，神色冷漠，“还有刚才附近那个老的，都给处理干净。” “明白，那您现在是要回去吗？” “不，我在这里再吹会儿风。” 克里斯走到窗前，将黑夜中仍灯火通明的德亚·提波利拉收于眼底。 “那个嘈杂的宴会实在太过无聊了些，至于布莱兹，那个总是在我耳旁叽叽喳喳的女孩，我现在还需要和她背后的家族打好关系。等她没用了，记得提醒我去弄场意外。” “遵命。” 黑影消失无踪。 —————— 帷幕前。 一位衣着华丽、面容不怒自威的老人慢慢走来，顿住脚步，拾起石台上的冠冕，戴于头顶，又抬手，握住了飘在空中的那根金色权杖。 于是，【权】与【力】尽皆加诸其身。 他便是此地的主宰。 可他仍向帷幕俯身。 许久，白炎自天边烧起，亮了一切。 老人如梦初醒，抬首，站直身子。 他轻吐口浊气，苍老的声音在此间响起:“说。” “有人潜藏身形暗中离开了德亚·提波利拉，朝东南方向前行。” “不够，向西边派人，去告知沃迪莫恩的那群恶魔。如果能碰见龙陨谷，顺便把事情告诉那些麻烦的龙，”老人步下长阶，“只靠那五家进不去，有人知道这点，但也不能肯定我是否有着特殊方法。” “......阳谋？” “他们不得不来，来了，那地方也便能进了。” “水搅得太浑，您就不怕无法得手？”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那么，雪尔城那边？” “你是觉得，那个老不死的家伙会得知不到这件事？” “属下唐突。” “去吧，去吧......”老人呢喃道，“既已开春了，也都该从长梦中醒来了啊......” —————— ps: 提前说一声，如果下一章能过得掉审，明天就是一章彩蛋（咱个人觉得还算好玩，建议大佬们给评论一下？） 如果过不掉审，明天可能会请个假，去大致整理一下第二卷的思路。对，最短的第一卷就算是结束了，下一卷按照咱的思路来，说不清楚，但应该会长上不少，各位应该也看到这第二卷的线已经埋下了，写得话，要比第一卷简单一个考核复杂太多，让人头秃...... 另:求催更！ 第97章 小剧场(彩蛋) （前排提示，本章属于卷末整活） 时间:混沌未知。 地点:疑似布尔尼威学院大礼堂。 （唰唰唰，灯光打在演讲台上某块灰色的糕点身上。） 糕点（手拿话筒，别问是怎么拿的）:“欢迎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收看本栏目——《法师二三事》，我是你们的好朋友，摆烂糕！” 摆烂糕（高声）:“现在，让我们有请——嘉宾入场！” （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灯光打在了两把早就坐上了人的椅子上。） 灵依·奈芙薇尔（手拿羊皮卷，皱眉）:”徒儿，这些字我怎么都看不懂啊？” 许星彦（呵呵干笑）:“异世界的文字，我们当然看不懂。” 灵依（困惑）:“那我们该怎么说？” 许星彦（扶下巴）:“随便。” （他转而看向某块糕点） 许星彦（半月眼）:“另外，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这音乐超级难听？” 灵依（同样盯向某块糕点）:“那个不重要啦，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这‘摆烂糕’究竟是什么糕，能不能吃，和我的小蛋糕比起来谁更好吃一点？” 摆烂糕（笑容僵硬，汗流浃背）:“喂喂，小灵依，在后台这么说就算了，现在正录着节目呢，你得说提前准备好的词啊！” 灵依（歪头，试探）:“那，‘词’？好啦，我已经说了哦！” 摆烂糕（用力拍桌子）:“这是在录《法师二三事》，不是在演小品！” 灵依（扭头）:“徒儿，小品是什么？” 许星彦（不确定）:“我在后台了解了一下，貌似是某种表演形式？” 灵依（失望）:“不是吃的呀......” 许星彦（无语）:“师父......” （某块糕点变成黑色，默默转身，不再去看这对家伙。） 摆烂糕（高声）:让我们有请，下一组嘉宾入场！ （灯光打在布尔尼威教授团的方向。） 老校长（笑呵呵，挥手）:“大家好呀！” 文得纳教授（颔首示意）:“你们好。” 韦尔教授（神色憔悴、两眼空洞）:“我的草药园，我的草药园......” 斯普莱克教授（闭眼，摆摆手）:“别打扰老子睡觉！” 摆烂糕（疑惑）:“校长先生，巴顿教授和斯图亚特教授怎么没来？” 老校长（捋胡须）:“小巴顿养的红元兽好像要生了，他一时走不开，至于斯图亚特......” 文得纳教授（面无表情接话）:“斯图亚特教授熬了锅不知是什么成分的魔药，擅自拿自己做实验，不久前才刚抢救过来。” （现场一阵沉默，除却斯普莱克的呼噜声响了起来。） 摆烂糕（尴尬笑）:“啊哈哈，教授们一如既往地活力满满啊......” 老校长（挑挑眉毛）:“哦，我想大家会喜欢你这个评价的。” 文得纳教授（持续面无表情）:“校长，我想这位......这个......这块......总之，人家只是在吐槽我们学院的教授不大正常。” 摆烂糕（绕开话题，高声）:“让我们有请今天的最后一组嘉宾闪亮登场！” （灯光打在坎贝尔家身上。） 多斯卡尔·坎贝尔（面色平静）:“大家好。” 黛芙妮·坎贝尔（指向某块糕点）:“爸爸爸爸，那是什么，能吃吗？” （不远处，某团子呆毛竖起。） 灵依（眼睛发光）:“是吧是吧，看来你也很好奇呀！” 许星彦（无视聊开了的白毛团子和小孩子，瞥向坎贝尔家方向的第三个身影上，满脸嫌弃）:“我说，不忘阿姨，你是怎么混到那边去的？” 安念念（笑眯眯）:“阿拉阿拉，小星彦是想让姐姐坐过去，和姐姐好好亲近一下吗？” 许星彦（翻个白眼）:“呵呵。” （某块摆烂糕环视一圈现场，深刻感受到气氛的“火热”，满意点头。） 摆烂糕（念稿子）:“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现在正式开......嗯？” （它转身，看向身后出现的大屏幕。） 摆烂糕（讶异）:“啊哈！看来有位朋友这是想要连线现场啊，让我们看看是谁吧？” （它按下“接通”，于是，卡吉·坎贝尔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中。） 卡吉（神色平和）:“大家好......” 许星彦（抬手打断）:“牢吉别说话！” 灵依（眨眨眼，附和）:“那，嗯，牢吉别说话！” 老校长、安念念（饶有兴致）:“牢吉别说话！” 多斯卡尔（抬眼）:“牢儿别说话！” 黛芙妮（嘟嘟嘴）:“牢哥别说话，你还要专心打复活赛呢！” 卡吉:“......” （卡吉·坎贝尔骂骂咧咧地退出群聊） 摆烂糕（努力找回本就不存在的节奏）:“啊哈哈......看来，坎贝尔同学很受大家的欢迎呐......咳咳，言归正传，这个节目是为了卷末总结才对，再胡闹下去，时长要超了！” （它拿出根激光笔，点在大屏幕上，于是，大屏幕上出现了两个数字——28、280。） 摆烂糕（扶额，面色灰暗）:“自开启推荐以来，本书阅读人数最低的一天是28人，最高的一天是280人......” 灵依（呆呆地注视屏幕）:“好、好惨！” 许星彦（点头）:“的确好惨。” 安念念（依旧笑眯眯）:“那能问问小破糕，你有没有想过要切掉这本书呀？” 摆烂糕（一头黑线）:“小、小破糕？算了，随便你们怎么叫......总之，的确有想过等第一卷写完，让小星彦和小灵依从雪尔城出发时，然后就此断更。我甚至都想过到时候该在这个节目上怎么说，比如，让他们踏上一场我们所未能见到的旅途......” 老校长（像学生一样举手）:“那，看样子你现在是改变了想法？” 摆烂糕（点头）:“没错，这是我的第一本书，从最初就构思了很久很久，然后修修改改，在那里自己磨炼写文的方法、文笔，觉得大差不差了，这才敢向外发。 由于我比较感性，所以，对这本书，或者说是对小星彦和小灵依，过多注入了不该注入的情感，真切地有觉得他们是我自己自己的孩子。 所以，当我了解到成绩简直差到了极点的那一天，唔，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在看到自己的孩子在慢慢丧失活力，可我却无能为力......” 许星彦（黑着一张脸）:“停停停，虽然是觉得你比较惨啦，但，我拿你当朋友，你居然想当我爹？！” 摆烂糕（摊手）:“就是那么个意思，我可不愿意成为某张扬先生（见夏洛*烦恼）。” （它摇摇头。） 摆烂糕:“总之，当时想的是，哪怕就此断更，我也不会点本书完结，因为他们的旅途本就还未结束。我那时想，既然之后没有更新的压力，自己再慢慢地私下里补全这个故事，当然，没准备再发。 但后来，对吧，还有几位朋友一直在坚持追读，有人在鼓励，也有人在劝我不要太监。我试图在书荒那边挣扎的时候，也见到了有人在帮我推书，就，很感动吧，在此，再次说一声谢谢。” （深鞠一躬。） 摆烂糕:“后来，这个人数变成了十几或者二十几、三十几人，不大确定，因为没多少人评论之类的，催更的朋友们之中又有不少在变。然后我就想，还是更着吧，没再在乎成绩、收益，单纯为爱发电，毕竟，老是想着一天几千字换一块两块钱，也没人愿意，是吧？ 那么，只要还有人愿意继续追读这个故事，我想，我应该就还能坚持下去，嗯，单纯就当是磨炼一下自己讲故事的能力了。” （现场再度沉默，唯有斯普莱克教授的呼噜声依旧。） 灵依（呆毛耷拉）:“那你之后的故事会为了加快进度，加以删减吗？” 摆烂糕:“小灵依，放心，当然不会，虽然，有关第三卷的具体情节还没有太多思路吧.......但第二卷已经基本上想好了哟！” 摆烂糕（环顾四周）:“好啦好啦，别这么沉默嘛，那，节目就此结束？”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果断离席。） 许星彦（摆手）:“记得发盒饭！” 摆烂糕（一阵青一阵红，咬牙切齿）:“我宣布，第一卷，也是最短的那一卷——初春雪，完！别问含义，问就是没有！（bushi）” 摆烂糕（刚要离开，又想起件事）:“对了，道声抱歉，今天就只有这一章，我得费点时间，好好整理一下第二卷的大纲才行。大家如果有什么建议，可以随便提哦。 那么，大家，明天不见不散啦！” （摆烂糕离开，随后，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诶诶诶，谁让你们主动拿盒饭的，给我留一份啊！”） 第98章 嗯，香的! 一条宽敞的土路笔直向前延，两边则是还算茂盛的林子，林子里静悄悄的。 路面并不太平坦，早先这附近刚下过场蒙蒙的雨，湿润了的土地显然还有些泥泞。 许是落雨时，又或是雨刚过后，有一支不知是运着人还是运着什么货的车队经过了这地段，留下的马蹄印和车辙积着混杂泥浆的雨水，被金灿灿的阳光那么一照，明晃晃地扎眼，跟一地的碎金似的，叫人不能直视。 扑棱。 突然，不远处，几只黑色的鸟从哪棵老树的枝头忽地窜上天，像是受到了惊吓，拼了命地拍打着翅膀，飞得火急火燎的。 土路上的石子宛如活了过来，逐渐开始沸腾，像滚油锅里的豆粒儿，一个劲地往上跳，随后...... “吼——！” “噢——！” “噢——！哈哈，哈哈哈哈......” 好吧，至少这会儿，宁静彻底远离了这地方。 在喧嚣的吼叫声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当中，一头背上驮着两个人影的黑熊兴奋地昂着熊脑袋，边吼边跑，犹如一股黑色的旋风，从林间冲出来，腾空跃身，“咚”地跳到了土路上。 “停停停，别踩到水坑里了！” 瞧见土路上还有不少积水，熊背上坐着的某人脸色微微一变，收敛笑意，赶紧朝黑熊身上拍了一把，阻止它继续往前冲。 黑熊会意，猛地刹住脚，但由于刹得太急，某只坐在前面的团子还在那里傻乐，一时没有注意，要不是她身后那人及时发现，一把将其给拉住，她八成是得被甩飞出去。 “呼......” 许星彦松了口气，翻身下“熊”，顺手把某只还在笑个不停的白毛团子也给拉了下来，半月眼看了看她的笑脸，扭头，伸手拍了两下愣愣看着这边的黑熊:“做的不错。” “吼吼吼——！” 黑熊立起身，骄傲地把自己的胸口拍得闷闷作响。 “知道知道，明白你的意思，你做事我放心。”许星彦无奈笑着回应道。 黑熊满意地点点头。 这两个小人真好，不仅跟熊玩、给熊吃的，还懂得夸熊！ 黑熊很高兴，抬爪，也“砰砰”地拍了许星彦两下。 晃动下身子，感受到左肩上传来的痛楚，许星彦不由得脸色一黑，拨开某只不知轻重的黑熊熊爪，侧目，扭动有些酸疼的肩膀，正巧对上了一双看过来的紫色眼睛。 “......怎么了，师父？” 许星彦停下动作，眨眨眼，这团子，盯着他做什么？ 灵依还是笑得眉眼弯弯:“徒儿，你是怎么做到让月食熊载着我们的呀？跑得真的好——快！” 她努力展开双臂示意。 “月食熊本就是奇兽中性情温和的那一类，智商也比较高，就算只是灵级，也足以它大致理解我们的意思......” 噗通。 听见动静，许星彦看了眼忽然老实巴交坐在地上的黑熊。 黑熊回望。 没错，它是很聪明，所以，还看什么，接着夸......不是，接着说啊！ 许星彦嘴角抽搐:“它......算了，总之，既然能与之交流，那跟它商量、让它驮我们一阵不是很简单吗？” 灵依摇摇头:“才不是这样呢！徒儿，你想啊，月食熊又算不上稀少，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那些有驯养奇兽的人怎么会不想办法来驯养它们呢？” 黑熊闻言，不乐意了，双拳撼地:“吼吼吼——！” 熊，永不为奴！ 许星彦没搭理它，猜测道:“可能是因为相较之下，月食熊吃的东西太多，性价比不高？” 黑熊一愣。 给、给吃的呀？ 那要不它收回前面的话，再考虑考虑？ “哼哼哼～徒儿，记住遗漏的知识点哦，月食熊更喜欢吃水果之类的素食，而且吃的也不算多啦！” 灵依有点得意地叉起腰，扬扬下巴:“月食熊未被人驯养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它们通常会对人类抱有极强的警惕心，哪怕心里很好奇，也不会擅自接近人类。我以前在雪尔城附近也碰到过月食熊，结果刚靠近一些，那家伙就跑远了，所——以——” 说着，她半眯起眼睛，踮起脚，指尖轻轻戳向她家徒儿的脸:“快点回答，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下，许星彦还真被问住了。 难道不是上前打声招呼、给点吃的，然后就好了吗？ 他回头看黑熊。 黑熊同样若有所思，挠脑袋。 好像还真是哎？ 灵依见状，也看向黑熊:“大熊大熊，我问你，在我和徒儿之间，你是不是觉得他更好一些？” 黑熊把头点得果断。 虽然白色头发的人小小的一只，很可爱，但它还是觉得黑头发的人更好，跟它身上的毛颜色很像，而且...... 它嗅嗅鼻子:“吼——！” 嗯，香的，好闻！ 许星彦见某熊那湿漉漉的鼻子往自己这边靠，眼皮一跳，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看吧，它很喜欢你的。”灵依笑嘻嘻地打趣道。 “吼——！” 黑熊大吼。 黑头发的，好！ 许星彦满头黑线，摊摊手:“可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唔......那好吧，反正徒儿你身上奇怪的地方也有不少了......” 灵依歪歪头，又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放弃纠结这个问题。 许星彦暗暗干笑。 呵呵......感觉白毛团子觉得奇怪且没法解释的地方太多，心态逐渐趋近于摆烂了...... 不过，这么想来，上次的那只白猫也是由着它拎来拎去的，难道他其实很受动物、奇兽之类的欢迎？ 许星彦回忆一下，想起某条蛇初次见面就想用尾巴抽他的打招呼方式，又想起以前他差点死在狼群口中、最后关头被他家师父给救下来的那次...... 果然，绝对不是这样...... 那就是这头月食熊和他有缘？ 许星彦想着，抬手摸摸熊脑袋。 黑熊疑惑看着他，是还打算骑熊吗？ “那师父，我们休息一下，继续前进？” “好～ヽ(′＞w＜`)?” —————— ps:第二卷，启动！ 第99章 许星彦:师父别念了! 两人一熊重新走进林子里，找了片还算开阔的地方，许星彦负责清理灰尘和草叶上的露水，灵依负责从那只被她做了不知什么改造的包里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黑熊负责等着吃...... 许星彦用魔法清理完毕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除却他家师父在小声哼歌以外，某头熊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 他扭头看看黑熊，发现黑熊正死死盯着灵依怀里的小布包，眼睛都瞪直了。 “吼吼？吼......” 黑熊低喃着，嘴边开始淌口水。 为什么这个包里可以掏出来这么多吃的？！ 宝、宝贝啊，要是它也能有一个这样的，岂不是以后再不用到处找吃的了...... 灵依注意到有一道怀带觊觎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心爱的小包上，顿时警惕起来，不再掏东西出来，而是把包给抱得更紧了些，目光投向许星彦，指指黑熊，选择告状。 “徒儿，它想抢你送给我的包！” 黑熊闻言，吸溜口水，抬眼望许星彦，眼神瞬间变得懵懂，还透着一丝清澈的愚蠢。 它不是，它没有，别瞎说！ 黑头发的人，你要相信呀！ 灵依见状，鼓鼓嘴巴。 唔唔唔，这头坏熊居然还会跟徒儿演戏！徒儿才不会上当呢！ 许星彦:“......” 谁能告诉他，他家白毛团子什么时候能够成熟一点？居然还和一头熊较劲......堂堂一位禁咒法师，还能真让这家伙把包给抢走了？ 叹了口气，许星彦摇摇头，对黑熊摆了摆手:“行啦，你少搁这演戏，刚才你是什么模样我早就瞧见了。” 黑熊讪讪地挠脑袋。 许星彦又瞅了瞅依旧警惕的某团子，捏捏眉心：“师父，这家伙估计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能从包里掏出那么多东西，可能是把那些吃的当成是你从包里凭空变出来的了……” 灵依抱着包的力道松了一些，有点懵:“只、只是这样而已吗？” 黑熊放下爪子，同样有点懵:“吼？” 原来不是变出来的呀？真叫熊失望...... “不过，我也有些好奇，”许星彦语气一转，伸手捞过来一颗凉冰冰的果子，又摸摸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你这好像和魔药箱那种内部空间拓展手段不大一样啊？” 怎么还分凉的和热的？ “哦，你说这个呀？”灵依垂眸看着怀里的布包，又把手探进里面，翻出来一颗果子递给黑熊，“这是因为我前段时间刚琢磨出来的新点子啦。” “新点子？” “嗯！” 灵依点头，脑袋上的呆毛轻轻摇摆:“之前不是为了出发要做好准备嘛，总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还一直背着大包小包吧？但如果请人用炼金术的手段炼制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的道具，一定会花上很多很多钱的。 毕竟，我听说过，那需要用一种特别稀有的、叫做空、空什么晶碾成的粉末来辅助雕刻炼金回路的，而且制作的耗时也相当长，必须得把出发日期推迟才行......所以，我就打算自己来试试。” 许星彦吃了一惊:“师父，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炼金了？” 灵依否定道:“我可没去学炼金。再者说，学习炼金除却熟记理论知识之外，还要经过大量的实践练习，怎么可能学得那么快啦？” “那你是怎么......” “我不是为了突破，最近还有在细致地研究元素嘛！于是，我就尝试着将空间元素压缩再压缩，找到其薄弱点，从那里开个小口，向里面引入新的空间元素，然后再进行压缩，如此反复叠加，最后进行切割，将它分成一块一块的，以便储存不同的东西。” 说到这，灵依忽然顿住，低下头悄悄吐了吐舌头。 她没说的是，她第一次进行压缩的时候没能把握好度，结果压缩过度，爆炸了......还好还好，那时徒儿还在进行考核，回来以后也没有发现，客厅的墙壁其实是重修过、她又给精心布置成原样的...... 许星彦注意到了某只团子貌似心虚的小动作，但没太在意，继续问道:“可这储存东西的温度差异......” “那个是我灵机一动，根据不同区域空间元素的区别，用对应的其他元素稍加进行改造，略微扭曲了其特性。” 灵依竖起一根手指:“我发现，雪尔城那边的空间元素一般都更容易被冰元素改变；但如果是家里壁炉旁的，更容易受火元素影响；而在这种草木茂盛的地方，自然是木元素和水元素啦！” 许星彦思索道:“和用魔法对魔法加以改变是一个意思？” “不是，我这是直接改变部分元素的性质，让空间元素分别拥有保温和冷冻两种能力，但它实际上仍旧单纯是空间元素，只是被赋予了新的特性。虽然可以保温冷冻，但却并没有火元素和冰元素的力量在其中，都是单独的空间元素所进行的。而用魔法改变魔法，就比如用风助火势，但实际上风元素和火元素的基础并未产生任何改变......” 听着某只团子的长篇大论，许星彦陷入沉默，扭头看向某只早已闷不吭声了半天的黑熊，黑熊有所察觉，也扭头注视过来。 很好，确认过眼神，大家都是听不懂的人（熊）。 还请白毛团子说人话，谢谢....... 还在解释的灵依见她家徒儿似乎越听越糊涂，而她自己也是越讲越绕，便就此打住:“总而言之，你就干脆简单地理解为我通过空间元素容纳的特性，容纳了其他元素的特性，在固化特性后又将其他元素给摘了出去。我这么说，徒儿你总能听懂了吧？” 许星彦眨眨眼。 大概、应该、也许听懂了，但...... 他想起白毛团子讲课容易讲上头的习惯，汗了汗，没敢回答，转而对着黑熊道:“来，抓紧时间吃！” 请师父千万别念了！ 黑熊一口吞下一颗果子:“吼——！” 吃，都快点吃！ 请白头发的小小人千万别念了！ 有些口干舌燥的灵依觉得自己都白讲了，磨磨牙齿，暂且忍住，喝了点水之后，站起身:“臭——徒——儿！” 向前一扑，张嘴，咬...... 许星彦抬手抵住炸了毛的某团子额头。 好吧，这次还是没咬到。 第100章 许星彦:乖，叫哥哥 吃也吃了，闹也闹了，许星彦打发灵依把地图掏出来确定一下方位，而他自己则是开始拾掇起东西来。 没有走错方向的话，他们现在应该正处在菲比亚王国境内、格里莫提山脉东北边的一片无名林子里。 此地已经接近了凡尔塔斯大陆的中部，气候比雪尔城那边要暖和上太多，某只白毛团子由于一直都未曾离开过雪尔城所辐射范围，对此并没有什么具体概念，虽然也知道要准备些不同的衣物，但准备的究竟合不合适，啊哈哈，那就要另说了...... 他当时可是废了不知多少口舌，才向商家把那些已经买回来还没穿的衣服退回去，换成了真正适合的。 这时，灵依也大致把地图给确定完毕了:“徒儿，如果我们继续沿着格里莫提山脉前行，那么等穿过这片林子，就算是进入维里王国中、一位姓霍桑的领主所管辖的领地范围了。” “维里王国......我记得，好像是归属于教廷势力来着......” 许星彦回忆着地图上的分布，皱皱眉。 所以，白毛团子果然带错路了？ 她不是说过为了避免麻烦，不准备去教廷的地盘么？ 见许星彦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灵依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摇摇头:“放心，没走错啦。只是要想从魔法协会的势力范围进入科菲尼拉，就必须横跨整片格里莫提山脉、抵达其西面才行，那样得需要绕上好远好远的路，不如走维里王国这条路线。” 许星彦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也没问什么诸如为什么不用魔法翻越山脉或者直接进行传送之类的问题，他家师父本就是抱着出来增长见识的想法才离开雪尔城的嘛。 不过，既然这样......嘿嘿嘿...... 看着许星彦那似乎透着一丝古怪意味的笑容，灵依莫名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打个激灵，呆毛立刻挺立，小心翼翼地半举起手，低声问道:“那、那个，徒儿，你突然笑什么啊？” “啊？咳咳......没什么。” 许星彦回过神，随口将其糊弄过去，而后继续盯着某只团子:“师父啊，既然要进入教廷的地盘，而你又是隶属于魔法协会的禁咒法师，很容易触碰到教廷的敏感神经，这些，你自己也都清楚吧？” “是、是啊，怎么了？” 灵依感觉着那股愈发强烈的不大好的预感，有些干巴巴地说道。 她之前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退而求其次，将目的地改为了科菲尼拉的么...... “那么，为了防止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我这边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师父，你要不要听一下呀？”许星彦笑容和煦道。 灵依终于确定了，那股不好预感的来源肯定是因为她家徒儿又在心里憋着什么坏、想要来捉弄她。 哼，不管臭徒儿是在想些什么，自己这次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灵依默默下定决心，并给自己打了一番气，然后气势汹汹道:“你说！” 在一旁打盹的黑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吼？” 白色头发的小小人怎么忽然这么大声，怪吓熊的...... 许星彦慢悠悠道:“师父，你想呐，既然你一直都居住在雪尔城，说话的口音总会跟这边有所不同，对不对？”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碰见有人听出来你的口音是雪尔城那边的，再加上听见你我是师徒关系，是否会比较容易怀疑你是那种很厉害的法师？” 许星彦知道自己这番话有点问题，便没有给某只傻乎乎的白毛团子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着，悄咪咪露出了真实目的:“所——以——，等到了那边去，在旁人面前，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互相换个称呼？” “换、换个称呼？” 灵依一愣，默默思考一会儿，垂下脑袋，双颊逐渐染上绯红。 难、难不成，徒儿是想让她直接喊名字？！上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当面称呼“星彦”，还是她在梦中昏了头的情况下吧？想起来就觉得好害羞的.......可现在还要让她在别人面前当面这么喊......唔...... 某团子的大脑即将停止思考，并开始散发蒸汽，以示抗议。 就在灵依仍持续胡思乱想的时候，许星彦那略带打趣的声音响了起来:“没错，换个称呼，就比如——哥哥！” ......啊？ 灵依过热的脑袋仿佛被泼上了一瓢冷水，迅速降温，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地望向某人。 许星彦点头，忍不住笑得灿烂:“来，提前演练一遍，适应一下吧？乖哦，叫‘哥哥’～” 灵依还没完全回过神，顺着他的话问道:“可是......你年龄比我小呀？” “你觉得，在外人看来，师父你会更像是我姐姐，还是妹妹呢？”许星彦扭头看黑熊，“大熊啊，你认为我跟我师父谁看起来年龄更大一些？” 黑熊毫不迟疑地抬爪，指指许星彦。 这还用问吗？黑头发的小人比白头发的小小人要大只好多的！ “那么，师父～” “哦，哦，哥......唔！” 灵依终于彻底反应过来，紧紧捂住嘴巴，打断还没说完的话，脸色通红，又羞又恼地瞪着她家这个又想欺负师父的坏蛋逆徒！ 良久，她放下手，喘了喘气后提出质疑:“仅凭口音和师徒关系没办法确定我们是魔法协会的法师吧？” 看来白毛团子由于最近总是在进行研究，脑子转得快了不少啊...... 许星彦暗暗感慨一句，依旧笑眯眯的:“可是呀，总会有人这么觉得，不是吗？为了从根源上掐灭麻烦，只好委屈师父你喽～” 虽然承认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但...... 灵依“哼”了一声，侧过脑袋，不再去看某个可恶的家伙。 “哎呀，师父，为了防止说顺口了，你总得提前喊上一次、练习一下吧？” 知道灵依这表现是答应了下来的许星彦立刻趁热打铁，早在某团子对某个女人一口一个“念姐姐”的时候，他就想这样做了。 咳，绝对不是因为他嫉妒什么的！ 但，期待期待...... “好了啦，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大坏蛋！”灵依跺跺脚，转回头，耳朵脖颈也都染上一丝红色，闭着眼睛，认命般大声道，“哥哥！这下总行了吧？！” 被这一声叫得神清气爽的许星彦试图得寸进尺:“再叫一句？” “你走开啦——！！！” —————— ps: 来自某团子心里的碎碎念: 坏徒儿，臭徒儿，本来还以为......哼！这次一个小时都不要再理他了......算了，四十，不，二十分钟吧...... 唔唔唔，灵依呀灵依，你可真没出息！ 第101章 霍桑领主家的那些事 维里王国，霍桑城。 这是教廷势力范围内东北方、最为边陲的小城之一，世世代代都由霍桑领主统治，也因此而得名。 最初的霍桑领主据说曾在火之骑士团担任过骑士队长，退役后返回故乡维里王国，又给当时的国王干了十几年贴身护卫，期间还救过老国王的性命。 老国王对此很是感激，当即差人把维里王国的地图拿过来，挑选了几座发展势头很好的城池，让他任选一座作为封地。 但最初的霍桑领主最终却是选择了老国王所挑选范围之外的一座城池，也就是现如今的霍桑城。 那时的霍桑城附近的格里莫提山脉里流寇匪患极为猖獗，再加上也算是和那年头时不时就与教廷就战上一场的魔法协会地盘接壤，5年间光城主都换了13位，根本就是个没人愿意接手的烂摊子。 老国王觉得不妥，让他好好想一想。 可霍桑领主却表示无妨，就让他去剿匪，他去镇守一方。 老国王还是觉得不妥，告诉他去了之后没人没钱也没粮，让他再好好想一想。 可霍桑领主又表示无妨，只要有他一人，那便足矣！ 老国王为他这一番豪言壮语所震撼，惊讶于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头铁之人，大为感动，遂摆下酒宴，款待霍桑领主，并表示以后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问题，那地方世世代代都归你们霍桑家管理了。 最初的霍桑领主闻言也是大为感动，拍着胸脯表示他一定不会辜负老国王的一番信赖，而后便离开了维里王国的都城。 那是一年冬天，天还很冷。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人是凛冬里去的，是开春时走的。 尚还很年轻的二代霍桑领主亲手埋葬了他那被一伙山贼乱刀砍翻在地的老爹，擦干眼泪，向伤心的老国王寄去一封信，表示他继承了他爹的一腔热血，一定能够替父报仇，完成其未尽的遗愿。 伤心的老国王回了封信，信上表示孩子呀，听叔一句劝，快点回来，叔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你爹不听劝就没了，你现在回来，叔再给你找块新的封地。 二代霍桑回信表示无妨，他有一计，定能取得大捷，到时候再回去拜见陛下！ 信是盛夏里寄出的，人是入秋时走的。 更为年轻的三代霍桑领主亲手把他那被匪徒给射满箭的老爹埋在了爷爷旁边，怂了，擦干眼泪，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向老国王表示自己想换块封地，还不能显得丢人。 可没等他想好，更加伤心的老国王的信就寄来了，信上表示，爷爷算是看出来了，霍桑家的人都够头铁，这是遗传的，既然这样，那爷爷就在精神上支持你为亲人报仇，加油！ 三代霍桑领主看完信脸都绿了。 他平匪患，真的假的？ 想着小命比面子更重要，三代霍桑领主也就不再纠结，直接寄信表示陛下您看错人了，他只想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度日子！ 可没等信寄到，老国王就去找初代霍桑领主喝酒去了，新国王为了表达对他父王的尊重，也就没把信拆开看看，只是根据对霍桑家以往的印象认为这又是来表露决心的，便回信表示霍桑家的信念叔都知道，孩子，你加油！ 收到信的三代霍桑领主眼前发黑，感觉天都塌了，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留下来了。 跟他爹和他爷爷不同，他选择了苟着。 不管匪患闹得再凶，你闹任你闹，他自睡大觉。 但这觉也睡得不大安稳，有一回贼人都杀进城主府了，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提前挖了地道，怕不是要步了他爹或者他爷爷的后尘。 就这样担惊受怕了十几年，三代霍桑领主总算是心如止水了，毕竟人没了嘛。 继任的四代及其子孙觉得三代在这地方都能苟住十几年，简直是百年难见之大才，于是牢记其策略，并青出于蓝胜于蓝，愈发地苟起来。 哪怕是到后来，魔法协会和教廷关系缓和，匪患也因此渐渐平息，霍桑家也仍保留着老祖宗的习惯，一代一代地苟下去，在治理霍桑城方面，也是一代一代地摆烂，随便怎么发展，都和他们无关。 不过，在这种无为而治的政策下，霍桑城如今倒是发展得还不错，至少大家伙儿都能吃饱穿暖，就是在茶余饭后东拉西扯的时候，不论之前吵的再凶，只要一提起他们尊敬的领主大人，气氛就会瞬间变得和睦起来，并附带着阵阵的欢声笑语。 这会儿，虽然才刚刚下午，离天黑还远着，可总是作为人们谈资的霍桑领主却早在几小时前就拍拍屁股离开了城主府，回到了自家庄园。 什么，公务？ 他从未见过那种东西。 但午餐和下午茶可不能辜负！ 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霍桑领主懒洋洋探出手，捏了块松饼送进嘴里，而后又端起茶杯抿了口红茶，舒服得呻吟一声。 啊，人生惬意呀～ 就在他即将把那盘松饼解决完的时候，忽然，他家的老仆慌慌张张地闯进了院中:“大人，大事不好了！” 霍桑领主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道:“老文啊，你也是服侍了我们家多年的老人了，就不能稳住一点？说吧，是小黄的骨头又被小黑给抢了，还是小花又打碎花瓶了？” “是公事，公事！” 霍桑领主讶异看了老仆一眼，端茶杯，喝了一口:“公事？那你来找我干嘛？不问，不管，不处理，这可是我们家的祖训！” 老仆急得直跺脚:“哎呀，大人，这次可不一样，是教廷那边发信说要过来几个人......” “噗——！” 霍桑领主一口茶喷得老远，咳嗽片刻，神情严肃下来:“老文，现在立刻马上，把全城最好的治疗师给请到府上来，再发出消息，就说我病了，重病，会传染能死人的那种，谁也不见！把门给我看死了！至于教廷来的人，让老罗尔波（副城主）安排着处理！” 老仆抹了把脸上被喷到的茶水，看着面前这位爆发出史无前例的行动力、已经用不知从哪摸来的绷带把自己给缠成一团的领主大人，目光呆滞。 霍桑领主见他还愣在那，大声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是、是！” 第102章 许星彦:去吧，小熊弟 在霍桑领主忙着装出一副病得快死掉的样子时，另一边，许星彦刚刚对灵依讲述完了有关霍桑家的那些传闻往事。 灵依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否笑，毕竟，前两代霍桑领主虽然貌似是有些太莽了点，但总归是怀着一片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的，可从三代开始...... 嗯，画风歪得太厉害，着实有点让人忍俊不禁，她甚至还冒出过二代霍桑领主是不是在当年抱错了孩子的想法...... 呃，这么想好像确实很不礼貌...... 灵依垂眸，带着一丝自责进行反思。 黑熊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听得开心了，便“吼吼吼”地叫个不停，也许是在笑？ 许星彦没见过熊是怎么笑的，对此不大确定，反正当某头熊乐得跌了一跤、在泥坑里翻了个滚的时候，他很是嫌弃地离远了点儿，同时暗自庆幸还好他们这会儿没有选择骑熊赶路，而原因也很简单...... 他默默转头，看向身旁低着脑袋的某只团子，目光略微变得柔和了些。 之前下雨的时候，旁边这家伙别提有多兴奋了，非要拉着一起躲在树下，听了好长时间雨打树叶的声音，因为雪尔城几乎没雨嘛，更别提什么待在林子里听雨了。 哪怕只是一片再寻常不过的树林，对于这白毛团子而言，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新鲜的，既然又不赶时间，那就走慢些，让她多闻闻所谓雨后泥土的芬芳，挺好。 在许星彦看来，去不去科菲尼拉其实是无所谓的，相较之下，旅行的过程才更为重要，也更能增长方方面面的见识，所以，他才会想法子弄出骑熊这种花活儿，只要他家师父玩得开心不就行了。 灵依回过神来，抬起头，发现某人在看着自己这边，歪歪脑袋，没太在意，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徒儿，你是怎么了解到这些东西的？我还提前做好了功课呢，却完全不知道......” “师父，有关各地风土人情的书上肯定是不会出现这种传闻八卦啦！” 许星彦笑了笑，回忆一番:“我以前虽然没来过这地方，但碰见过一位跟着顺路的商队回老家探亲的大婶，她就是霍桑城的居民，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还给了我两个馒头来着。 至于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其实也是她在那时候告诉我的，谁让霍桑领主祖上的各种事迹早就在这边流传开来，沦为当地居民们聊天打趣且热度居高不下的谈资了呢......” “......听到先祖被人拿来调侃，霍桑领主不会生气的吗？” “你觉得以霍桑家的人在三代之后养成的那种性格，还会在乎这个？”许星彦反问道。 灵依呆毛晃动，随后摇摇头。 好吧，如果传闻属实，那早在许久之前，霍桑领主们的心态就已经咸鱼到完全不会去在意名声的地步了，这还真是，让人难以评价啊...... 不知道维里王国的其他贵族会不会觉得霍桑领主们一直都在给他们所属的那个阶级丢面子...... 二人说话间，周围的阳光亮眼不少，两人一熊顺着土路走出林间，在土路蜿蜒前伸的尽头，是一条宽敞的石板路，横在一座蛮大的石桥面前，沿着石桥所跨的银带似飘舞的河流，连接着目力所不能及的远方。 而在石桥后，便是一座城池，城门头挂着那块巨大的白石板上，提着的“霍桑城”三个金色大字应比最初暗淡了许多，和周围大概刚翻修没多少年的城墙相比，明显要给人一种经受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后，却仍在静静地注视城内居民、城外来者的感觉。 “呼......” 望着盘踞在眼前的霍桑城，许星彦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俯身弯腰，轻轻拍了两下小腿肚。 距离上次碰见人类的居住地已经快一周了，这期间一直都在快速赶路，还是挺考验体力的，再加上哪怕知道白毛团子是禁咒法师，可他还总忍不住去替其操心，接连这么几天，弄得有点身心俱疲。现在，等他们进了霍桑城，找个地方落脚，他就可以去歇着了。 一旁，灵依看见许星彦俯下身，想了想，抬手，动作轻缓给他整理了下头发。 “好啦，等进了城，你就好好地去歇会儿吧，我明明都说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嘛，你一点都不听话，总来担心......” 许星彦轻轻握住头顶上的那只小爪子，把它给放下来，直起身无奈道:“没办法，习惯了，谁让师父你本来就不让人省心呢？” 灵依想起自己平时的日常生活，无言以对，吐吐舌头，扭头，看向正像模像样地抬爪子整理脑袋上毛发的黑熊，语气略显迟疑:“那大熊怎么办？” “让它回家吧。” 闻言，黑熊愣愣放下熊爪，熊脸呆滞。 “吼？” 不、不一起玩了吗？ 灵依见状，仰脸看她家徒儿:“要不......” 猜到某团子要说些什么的许星彦抬手打断道:“又不是在雪尔城，没办法养着，更没办法一直带着它，过于引人注意。当然，也不能每当我们进城就让它在外面找地方等着，如果有人碰见，不管是有人伤到了它还是被它所伤，都不是好事。” 说着，他转而看向黑熊:“大熊，听明白了吗？” 黑熊觉得自己是一头成熟的熊，便压下了想要坐在地上耍赖的冲动，熊爪挥动两下:“吼......” “别急别急，”许星彦赶忙制止，目光投向灵依，“师父。” “好、好的。” 灵依会意，立刻从小包里取出一个大袋子，开始向里面装各种果子，还有他们之前借住在一户养蜂人家里时买来的一罐蜂蜜，听说熊都喜欢这个。 装完，她把袋子递给许星彦，许星彦伸手接过，上前两步，把给系在了黑熊的身上，然后拍拍熊脑袋:“去吧，小熊弟，该走了。” “吼！” 要叫它大熊哥！ 黑熊又挥挥爪子，以示告别，吸溜下嘴边淌出的口水，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然而，就在它也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喂，前面那头熊，你身上袋子里装的食物，是从哪里弄来的？” 它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奇怪的人类正缓缓走来。 第103章 大陆上最神秘的情报组织机构——酒馆 翌日。 霍桑领主庄园的大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两个披着袍子、努力把自己给裹严实的小小身影从中钻了出来。 稍高一点点的那个身影出了门，左顾右盼一番，见周围没人注意到，拍打了两下胸脯，松出口气来。 “很好，逃离任务圆满完成！” 听声音，这是个很有活力的小丫头。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袍子有被谁给扯了一下，回过头，发现正是只落后半步的那个家伙。 见她望过来，身后的小家伙松开了手，犹犹豫豫道:“小埃米莉，爸爸都病得没办法起床了，我们还像往常一样偷偷溜出去玩，是不是很不好呀？”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记得叫我姐——姐——！”埃米莉一把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头有些弯曲的亚麻色长发，而后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小家伙的脸蛋，“埃弗里，还没记住吗？” 小埃弗里掀开兜帽，抓住埃米莉的手腕，试图将那两只在他脸上作怪的手给挪开，同时口齿不清道:“可是......你只比我早出生一分钟而已啊......” 埃米莉松开手，叉起腰得意说道:“哪怕只有一分钟，我也是你的姐姐！”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埃弗里揉揉自己被捏得发红的脸颊，进行妥协，然后话题一转，“可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哦，你说老爹病了？”埃米莉摇摇头，翻了个白眼，“埃弗里你真笨，这次又是老爹装的啦！” “又是装的，真的吗？”埃弗里还是有点顾虑，“但爸爸以前装的都是小病啊，这次他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还把自己裹得像是绷带怪人一样......” “我向你保证，老爹他绝对是装的！”埃米莉斩钉截铁道，“我亲眼看见，就在昨天夜里，老爹还偷偷摸摸地溜进厨房去找东西吃。” “这样啊......”埃弗里终于放松下来，但又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可是，你为什么会在夜里发现爸爸找东西吃呢？” 埃米莉眼神飘忽了一瞬:“我、我那是......对，起床上厕所了！” “可是你自己的卧室里明明就有一间单独的小厕所，根本就不需要出来！”埃弗里身上弱弱的气势一扫而空，他神情严肃道，“说，我的糖果莫名其妙地少了一袋，这是不是你干的？！” 埃米莉心虚起来，试图把锅给扣在某条不在场的小狗身上:“......是、是小黄干的！” “胡说，我失踪的那袋糖果明明是由巧克力做成的，狗狗吃完巧克力就会出事，可小黄却根本还是好好的！” 埃弗里极为敏锐地指出自家姐姐话语间的疏漏后，气势弱了下去，眼圈一红，咧咧嘴，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埃米莉原本还在默默吐槽这家伙知道的古怪知识是真不少，一见这情况，立刻又慌了手脚，连忙摆手阻止:“别、别哭呀！是我的错，对不起，之后赔给你好不好......唔，赔你两袋一样的！” 埃弗里吸吸鼻子:“......真的吗？” “真的真的！” “那来拉钩，说话不算数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埃弗里抬起右手，伸出小拇指。 “能、能不能不拉钩呀？”埃米莉试探一句，见埃弗里立刻又红了眼圈，赶紧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已经拉了，我说话很算数的！” 埃弗里点点头，小声的“嗯”了一下。 埃米莉如释重负地又吐出口气，觉得不应该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加以讨论了，便抓住自家弟弟的胳膊，拉着他往别处跑去:“快点走，再在家门前停留的话，就要被人给发现啦！” “诶诶诶？慢一点呀！”埃弗里尽力跟上姐姐的速度，并出声问道，“小埃米莉，我们今天要去哪里玩呀？” “你要叫姐——姐——！唉，算了......”埃米莉放弃纠结称呼上的问题，转而用上一种神秘兮兮的口吻道，“你想啊，老爹生病的严重程度一般不都是根据发生事情麻烦的大小所决定的吗？” 埃弗里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哼哼哼，既然如此，老爹这次‘病’得这么厉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你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埃弗里咬咬指甲，“可我们直接去问爸爸不就行了？他应该会告诉我们的，连妈妈都总是说他嘴上从来没有门栓......” “但是老爹是很会装病的呀！这次他说了他的病能够传染，不管是谁都不见，那也一定不会见我们的！”埃米莉反驳道。 埃弗里觉得姐姐说的很有道理，毕竟爸爸在装病时一直都很“尽职尽责”的，顿了下，又问道:“那你是想从哪里了解到发生了什么呢？” “嘿嘿，知道为什么这次要让你带上兜帽吗？因为我们要去一个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那就是——酒馆！” 埃米莉竖起手指:“埃弗里，我来告诉你哦，酒馆是一个特别神奇的地方，那里消息是最为灵通的，我甚至怀疑酒馆里可能有一个遍布了整片大陆的情报组织。所以，酒馆里肯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哇，小埃米莉你懂得好多！” “那当然，现在，跑快点。” “好！” —————— “哈？你要去酒馆？” 一大早就被从床上拉起来的许星彦半月眼盯着面前这只呆毛晃个不停的团子，提出质疑:“我们俩从来都不喝酒，去那地方做什么？” “徒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灵依看起来很是兴奋道，“来到教廷的地盘，又怎么能不多了解一些情况呢？而酒馆，毫无疑问，正是各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许星彦:“......” 这是他家师父从哪本小说上看来的？ 以及，看他俩的模样，怎么都不会被人给放进去吧？ 可没等他指出这点，灵依露出了一个罕见的、小恶魔一般的笑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所以，就和我一起去吧，徒儿？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哥哥～” 许星彦心神荡漾。 许星彦无力挣扎。 许星彦举手投降。 “好、好的！” —————— ps: 某白毛团子对许星彦使用了特攻，效果十分显着！ 第104章 所谓灯下黑 “土、土不虫......酒馆？” 一个脑袋系着黄头巾、体形壮硕的刀疤脸站在一家酒馆面前，挤着双小眼睛，艰难地辨认着那块破旧招牌上的几个掉了色的字。 duang！ 一记重拳正中刀疤脸的脑袋，疼得他“哎哟”一嗓子，当场抱头蹲下，随后，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你这个蠢货，平时让你多看点书识点字你也不听，那念‘坏蛋酒馆’！什么乱七八糟土不虫的！” 刀疤脸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当即恼火起身，怒视刚把拳头收回去的这个身穿深蓝色正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瘦高个，深吸一口气，扯开嗓门吼道: “四眼仔，你不就是比老子多看过几本书么，瞧把你给得意的，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一天到晚唧唧歪歪个没完，跟个娘们似的！” 看见眼镜男因愤怒而瞪大眼睛，刀疤脸更来劲儿了:“呦呵，你还瞪眼，瞪眼能怎地，能从老子身上玩下来块儿肉？！打扮得人模狗样的，真把自己当成那劳什子贵族混球了？！” 没等眼镜男发作，一个披着紫色斗篷的高大男人直接插入二人之间，打断了这场有可能发展为武斗的冲突:“够了，都别吵了，安分点。” 紫斗篷看向已老实的刀疤脸:“虽然是老二打了你在先，但你说得也确实有些过分了，就此打住吧。” 刀疤脸点头。 紫斗篷又看向还阴沉着脸的眼镜男:“你也知道老三人粗，性子莽，一会儿还有事，这篇暂且揭过，之后等回去了，我让他亲自给你斟酒。” 眼镜男脸色缓和。 沉默片刻，刀疤脸问道:“大哥，我们这次的买卖怎么挑在这地方？你看这家店的名字，‘坏蛋酒馆’，旁人一看不就知道我们是坏蛋了吗？” 紫斗篷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听听，什么叫“知道他们是坏蛋”？ 老三真不会说话。 倒是眼镜男接茬了，对刀疤脸投以鄙视的目光后，语气悠悠道:“这你就又不懂了吧？正所谓‘灯下黑’......” 刀疤脸不愿意看此刻某人的那副嘴脸，不耐烦地摆手，粗暴打断道:“行了行了，真爱显摆，就属你知道的多！老子不听了，反正还有大哥在这，老子啥都不用想，直接听他的安排不就好了！” 眼镜男又气得干瞪眼，想着紫斗篷说马上还有正事，忍住怒火，揪着下巴上的那一小撮胡须，冷哼一声，不再去看刀疤脸。 紫斗篷扫视两人，捏捏眉心，没有说话，推开店门，领着他们走进面前这家酒馆之中。 —————— 不久后。 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地站在某家酒馆门前，看清招牌上的那几个字后，埃弗里心中开始打退堂鼓了:“小、小埃米莉，我们......我们真的要进这家酒馆吗？” “那当然，来都来了，还能无功而返？” 埃米莉倒仍旧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埃弗里试图进行劝说:“可、可是，这家店的名字里有‘坏蛋’两个字呀！如果......如果你实在想要探听消息的话，那我们换一家酒馆吧？” “不行，埃弗里，你要勇敢一些，我们怎么可以临阵退缩呢？”埃米莉给自家那胆小的弟弟打气，并反问道，“另外，你刚刚也注意到了这家店的名字，对吧？” “是、是啊......感觉不是什么好地方......” “哼哼哼！”埃米莉得意地笑了笑，“别紧张，你看那个招牌，分明是已经光明正大地开在霍桑城里有些年头了，起这种名字肯定只是为了显得与众不同，是一种吸引顾客的手段！” 埃弗里愣愣地看着她。 埃米莉见状，忽然又压低了声音:“但是，肯定会有想着什么‘灯下黑’的大笨蛋跑到这里来偷偷商量坏事，既然是做坏事的坏蛋，应该会知道很多很多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套出来话，然后再反手举报，把他们给抓住！” “不行，小埃米莉，太危险了，我们回去吧！”埃弗里真心觉得自家姐姐这次太熊了点，便拼命摇头以示抗拒。 “埃弗里，我们可是有这个的，就算没能拿下坏蛋，逃跑肯定是可以做到的，没人会敢在大街上的众目睽睽之下抓人！” 说着，埃米莉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魔杖，举起来用力挥了挥。 埃弗里看看她的那根魔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小埃米莉你只会放点小火苗，我也只会喷点小水花，碰到坏人，根本没用的......” “哎呀，又不是每天都会有坏人大笨蛋来这里，我们先进去看看，再做打算也不迟嘛！” 话音刚落，埃米莉不顾明显还想说些什么的埃弗里，自顾自把兜帽戴好，低头遮挡住面容后，推开门冲了进去。 埃弗里放心不下她，咬咬牙，鼓起勇气，也赶紧拉上兜帽，跟了进去。 .......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些什......嗯？” 站在柜台后用布擦拭着酒杯的老板望着进来的两个看不见脸的小身影，忽然顿住话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那个，酒馆里可不接待小孩子哦。” “咳咳，”埃米莉清清嗓子，尽力使声音听着低沉，“我们可不是小孩子，只是个子矮了点而已。” 老板对此将信将疑:“那两位客人，能把兜帽取下，让我看一下脸吗？” 埃米莉没想到老板会这样说，话语变得结巴起来:“不、不行，这......酒馆里奇怪的人可多了，没、没有那条规定说能窥探客人的......对，客人的隐私吧？！” 然而老板在她动摇之际，已经瞧见了从兜帽下冒出来的、几根弯曲的亚麻色发丝，思索片刻，脸色一黑:“我说，小埃米莉，还有后面那个小埃弗里，平时你们在大街上胡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敢胆子大到跑到酒馆里来？快点都给我出去！” “小、小埃米莉？那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啊哈哈......”埃米莉试图挣扎。 老板面色愈发阴沉，绕过柜台，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手，抓住两个孩子的后衣领把他们给提了起来，打开门，然后朝门外一丢...... “给我滚蛋！霍桑领主不是这次装病装得很严重吗？虽然不知道他又是怎么想的，但，你们两个，还不去帮他演戏演全套一点？都给我回去好好照顾着你们家老子！” 老板粗声粗气地吼道。 第105章 小鬼头们 坏蛋酒馆内。 正准备往柜台这边走、再点上桶啤酒的刀疤脸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几个词，譬如“隐私”、“领主”，脸色陡然一变，也没继续喝酒的心思了，赶忙转身“噔噔噔”地跑上二楼。 紫斗篷看着一路跑来但两手空空的刀疤脸，皱了皱眉:“老三，酒呢？” 刀疤脸摆摆手，喘了口气，压低声音，火急火燎道:“大哥，不好啦，咱们估计是被人给盯上了！” 闻言，紫斗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眼镜男也放下酒杯，转头紧盯向刀疤脸。 “......说，什么情况？” “就在刚才我打算去取酒的时候，隐约看见了两个戴着兜帽的、鬼鬼祟祟的家伙，然后就听见了什么‘客人的隐私’、什么‘领主’之类的话！大哥，这肯定是有人来调查我们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动手！” “领主......霍桑领主？”眼镜男揪着胡须，“霍桑领主可是出了名的两不管——这也不管、那也不管，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查我们？” “这我上哪知道，鬼知道那胖子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刀疤脸一拍桌子，“大哥，安全起见，这次的交易就暂且停止吧，我们先撤出去再说！” “别急，且不论你有没有听错，你又如何确定那就是来查我们的？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露了破绽......” 紫斗篷缓缓道:“时候未到，买家现在还没有来，这回他们要的货比较多，只要干完这笔，足够我们兄弟接下来好几年里肆意挥霍，所以，哪怕有风险，交易也不能停！” 听到“肆意挥霍”几个字后，眼镜男眯起眼睛，刀疤脸也不再提直接撤的事了，毕竟，财帛动人心，更何况，他们干的可是无本买卖。 可到底是有风险，眼镜男就又问了一句:“那两个戴兜帽的家伙现在在哪？” “好像是因为举止太过鬼祟，被这家店的老板给撵出去了。”刀疤脸回忆道。 眼镜男觉得有些不对:“举止鬼祟？领主的人为何会举止鬼祟？” “都说了老子不知道！”刀疤脸不耐烦了，“指不定就是贵族老爷养起来干脏活的，不敢见光的那种！” 眼镜男觉得这个倒是说得过去，于是不再纠结，向默不作声的紫斗篷问道:“大哥，要拿那两个戴兜帽的怎么办？” 紫斗篷思索片刻，目光转向刀疤脸:“老三，你见过他们，先悄悄地跟上去，看看他们还要做些什么，记住，不要打草惊蛇，见势不妙，可以立即撤回来。” 刀疤脸一拍胸口:“放心交给我就好！” 眼镜男不太放心，提议道:“我担心老三应付不了，要不我跟他一起去？” 刀疤脸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多个人照应倒也不错，便没有出言反对，不过，紫斗篷却是摇了摇头:“不行，老二，你忘了？之前和这次买家碰面的可是你。而这次交易的货的确过多，我也必须在一旁盯着，你我都走不开。” 眼镜男也琢磨不出别的法子，只得道:“老三，你行动谨慎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 刀疤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离席而去。 —————— 酒馆门口。 埃米莉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站起身，顺带着把身旁的埃弗里也给拉了起来，随后不服气地向站在门前的酒馆老板出声询问道:“不公平，明明从来没有见过面，你为什么能够一下子认出伪装得这么好的我们！” 老板冷笑着，竖起三根手指:“其一，个头这么小的客人我可从来都没见过，世界上可老早就没小矮人了！其二，你们伪装得根本就不好，埃米莉，你那头发都从帽子低下露出来了，亚麻色的头发，我们这地方可不怎么多！其三，结合前两点，再联想一下某两个家伙在霍桑城里混世魔王的大名，随便一猜，就知道是你们姐弟俩！” “哼！” 埃米莉双手抱胸，气恼地瞪了一眼在她看来很是得意猖狂的酒馆老板，扭头，看向埃弗里:“埃弗里，快点帮我想办法回击他！” “算了吧，小埃米莉......”埃弗里有点紧张地缩缩脖子，而后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肚子饿了......” “你早上不是吃的蛮多的么？” “可是我们跑得也很远呀，都走过半个霍桑城了......” “唔唔唔，好吧好吧......” 埃米莉跺跺脚，虽然她还想回击某个害得她摔了个屁股蹲的坏家伙，但不能放着饿肚子的弟弟不管，最后也只好叹了口气，拉着埃弗里离开了:“我这就带你去甜品店。” “好——！”埃弗里立刻打起精神。 街道的另一边。 许星彦和灵依慢慢走来，并驻足在了这家酒馆的门前。 “坏蛋酒馆......感觉好有意思哎，”灵依扯扯许星彦的袖子，“徒......咳，哥哥，不如就选这一家吧！” 没等许星彦说话，尚还未进门的酒馆老板瞬间瞪圆眼睛，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走开走开，我们这里不招待小鬼！” 灵依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除了两个已经只剩下背影的小孩子以外，貌似附近没有别的孩子了，指向自己，眨眨眼睛:“可我不是小孩呀？” “不是？回家里，找个镜子自己照照看，你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小鬼了！”老板嗤笑一声，同时暗自吐槽今天麻烦事是真多，净碰上些无聊的小鬼头。 他转头看向许星彦:“你是她哥？那就快把你妹妹带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许星彦试图解释:“老板，你听我说......” “我不听！看你这样也没到喝酒的年龄，那就再忍几年，如果是家里的老子打发你们来买酒，那就让他自己来！” 酒馆老板根本不听人说话，自顾自道，“嘿，以前就有像你这样大的小鬼用这种理由来买酒，我当时还信了，等第二天他家里人就来闹腾，说我是个黑心的，居然把酒卖给孩子。打那起，我最讨厌的就是小鬼头！都走，快走，再不走，我要拿扫帚撵人了！” 许星彦无奈地耸了耸肩，偏头看着某只因一句“小孩子”而貌似受了点打击的白毛团子，没再和这老板多纠缠，拉着灵依走开，并低声安抚道: “好啦，师父，别放在心上，你也听见了，只是因为这老板已经被人家给闹过才导致他这么武断的，你没那么像小孩子。” 灵依仰起脸:“真的吗？” “真的真的，没骗你。这样吧，咱们要不去尝尝这边的蛋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灵依眼睛一亮，不沮丧了，举起手:“好耶！” 许星彦呵呵干笑。 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他家团子的确像个小孩。 呃，就当是富有童心吧...... —————— ps: 某小恶魔形态的白毛团子:“今天万圣节，不给糖就捣蛋咯！” 第106章 不大对劲 “不大对劲......” 埃米莉做出这个判断后，维持着速度不变，微微动了下脑袋，用余光瞄了一眼身后远远缀着的两个身影，“咕咚”地咽口唾沫，小声向埃弗里确认道。 “喂，埃弗里，你有没有觉得后面那两个人一直在跟着我们呀......” 埃弗里闻言一愣神，等反应过来，心跳瞬间快了不少，刚想回头张望，便被埃米莉给紧紧地按住脑袋。 “别回头，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埃米莉说着，从口袋里翻出来一个小镜子，递给自家弟弟，“你用这个看看。” 埃弗里会意，点点头接过镜子，找好角度，观察着镜子里所倒映出的景象:“小、小埃米莉，是哪两个呀？” “诺，就是那个黑头发和那个白头发的，在离开那家酒馆没多久时，我就发现他们跟来了！” 埃米莉取回镜子，擦拭一遍后重新装好，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这次过于大意，大概在酒馆里就被坏人给盯上了，该怎么办才好，要向别人求助么......可那两个家伙还什么坏事都没干，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坏人，而且，既然他们敢在大街上跟踪，肯定会有特殊的应对手段...... 呼，冷静，埃米莉，冷静一点，就目前看来，只要待在人群之中，就暂且不会有事...... 埃弗里努力平复心情，猜测道:“......万一人家只是跟我们顺路呢？而且那个白头发的，好像没比我们高很多，年纪应该也没大多少吧？” “......你这么说倒也没差，的确有这个可能，但还是不得不防！” 埃米莉认同了弟弟的观点，但依旧神情严肃:“这样吧，正好，前面就是我们要去的甜品店，一会儿我们在店门前找个地方待着先不走。如果他们直接路过，说明是虚惊一场，但如果他们直奔甜品店而来、或者站住远远观望，那我们再想办法！” 埃弗里点点头，把自家姐姐那汗津津的小手握得紧紧的。 ...... 另一边。 “不大对劲......” 许星彦嘟囔一句，猛地一回头，却没能在视野中发现任何异常，眼睛微眯，又默默转回视线。 “徒......哥、哥哥，你怎么了？”灵依注意到了自己徒儿的古怪举动，疑惑问道。 “好啦，之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许星彦将目光落在某团子身上 ，轻轻笑了笑，“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称呼方面的问题的。” “呼～那就好那就好，这么叫真的别扭死了......”灵依长长地松出一口气，然后鼓起腮帮子，脚尖踢踢许星彦的鞋帮，“坏蛋徒儿，你又耍我！” 许星彦再度想起今早的那个笑容，心中又涌现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甩甩脑袋，语气古怪道:“可是，我看师父你不是叫得挺欢的吗？” “才、才没有，你的错觉，错觉！”灵依脸色微红，态度激烈地反驳一句，立刻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说这个啊，”许星彦嘴边笑意更甚了些，“只不过，是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有趣的事情？”灵依好奇追问道。 “别急，应该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许星彦卖了个关子，抬手指向前方，那边的街道左侧正是一家甜品店，站在这里都能隐隐闻见空气中的微微香甜，“看，那边就有一家甜品店，师父你还是先想想吃些什么蛋糕吧。” “唔嘿......能都尝尝吗？” “......你能吃得下？” “不能，所以我说的是尝尝，每块只吃一点点，剩下的就交给徒儿你啦！” “呵呵，我拒绝。” “诶诶～” ...... 另一边。 “不大对劲......” 侧身躲在一处小巷墙壁后面的刀疤脸喃喃自语着，他总觉得，现在跟着的这两个家伙是不是高了不少？ 白头发的还好说，特别是那个黑头发的......嗯，不过一出门就撞见酒馆老板在和他们俩说些什么，应该不会弄错，大概是之前因为酒馆里光线昏暗了些，没有看清楚...... 以及...... 刀疤脸小心翼翼地从墙后探出小半颗脑袋，打量了片刻后，见前方两人好像只是在悄悄说些什么，便又把头给缩了回去，脸色阴沉。 他觉得自己之前像是被那个黑头发的给察觉到了，那个猛回头把他给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能及时躲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两个家伙不会是在偷偷商量着该怎么对付他吧？ 该说不愧是替贵族佬儿干脏活的么，的确足够敏锐，就是不知道手段怎么样...... 不，现在还不确定，也许只是他自己吓自己而已，就算真被察觉，他刚才躲得还算及时，应该没被看见，问题不大。 即便如此，他接下来也得更小心谨慎些才行...... 刀疤脸这么想着，从墙壁后重回街道上，并闪身蹿进了一家衣帽店，没有察看，随手把一顶离自己最近的帽子戴在了头上，继续盯着门外。 被这位突然闯进来的客人吓到店员见状，反应过来，神情莫名:“那个，先生......” 刀疤脸回头，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干什么？” 店员畏缩地往后退了两步，但还是用手指了指刀疤脸的头顶:“先生，您头顶的帽子是......” 刀疤脸眉头紧锁，想着这种时候没必要再惹事，嗤笑一声，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摸出几个银币，丢在店员脚下:“行了，闭嘴吧你！” “可是，先生，您那顶帽子是......” 店员还想说些什么，又被刀疤脸一个眼神把话给憋了回去，看着他朝这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而后态度极为不耐烦地冲出了店门。 “可是，那顶帽子是女款的呀......” 身后，店员委屈巴巴地小声咕哝道。 第107章 埃米莉:让我看看地缝在哪里......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正戴着顶粉红女帽的刀疤脸放轻着脚步，继续跟了上去，整个人显得极为鬼鬼祟祟的，引来不少路人频频投来视线，但又都他的眼神恐吓中偏开脑袋。 刀疤脸收回目光，低头打量一下自己，有点疑惑地挠挠后脑勺。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这次可没有又一时迷糊、把内裤给反穿在外面，否则大哥和四眼仔早该提醒他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街上的人老是盯着他看？ 难不成，是因为他所散发出的猛男魅力终于被人们所发现了？ 刀疤脸抬手摸摸自己脸上的横肉，发出了“嘿嘿嘿”的怪笑，自言自语道:“也是，老子天生丽质难自弃，走到哪里都是最靓的仔，不过这太帅了，容易引人注目，跟踪时倒有些麻烦......唉，是老子长得太好的错......” 幸福并烦恼地摇摇头，刀疤脸再度朝前望去，发现那两个家伙最终停在一家甜品店的门前，正在跟两个小鬼头说些什么。 甜、甜品店？ 甜品店是这帮子人暗中接头的地点？ 刀疤脸一脸讶异，随后又恍然大悟地用右拳砸了一下左掌心，点点头。 好嘛，不愧是贵族佬儿手底下专门用来干脏活的，心思果然缜密，一般人哪里会想得到甜品店居然是他们用来干这种事的！ 不过，哼，算他们不走运，这次碰上了冰雪聪明的他，一眼就发现了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甜品店、甜品店...... 等回去之后得告诉大哥，以后做事得尽量避着有甜品店的路线！ 刀疤脸又仔细观察了下那两个小鬼头，注意到他们头上那标志性的亚麻色头发，心中了然。 亚麻色...... 实锤了，果然是霍桑那胖子派出的人！ 那两个小鬼头肯定霍桑家的嫡系，是前来暗中接头碰面、传递消息的！ “他娘嘞，霍桑胖子表面上看着跟条咸鱼似的，没想到暗地里做事竟然这么不择手段，派自己家的小鬼干这个......” 刀疤脸摸索着下巴，低声感慨一句。 乖乖，这可真是个大发现，指不定，那以前所谓的霍桑领主世世代代都遇事摆烂全是故意传出来的，实际上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怪不得他们由着人肆意开他们家玩笑呢......八成是为了放松世人警惕，其实有着更大的图谋规划！ 可惜，被他给看穿了！ 刀疤脸忽然多出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骄傲之感，傲慢地扫了一眼有几个又朝自己投来视线的路人，没再去瞪视他们。 一群被人给骗得团团转的蠢货，他，不屑与之较劲！ 这么想着，刀疤脸又小心地挪动脚步，朝糖果店的方向靠近了些。 他得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东西，譬如，霍桑家的谋划，没准就能靠着这消息发上一笔横财，一夜暴富！ —————— 时间稍前一些。 埃米莉拉着埃弗里躲在甜品店门边的一堆纸箱后面，看着那两个疑似跟踪他们而来的家伙越走越近，心跳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而当发现他们真的停在了甜品店门前时，埃米莉眼前一黑，呼吸骤停。 完啦，真是冲她和埃弗里来的！ “小埃米莉，我、我怕......” 埃米莉回过头，看见颤抖着缩成一团的埃弗里，做了个深呼吸，尽可能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勉强露出笑容，拍拍他的后背。 “放心，姐姐还在这呢！你先在这里躲着，我出去看看他们俩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如果......如果见势不妙，我们就向周围人呼救，虽然那两个坏人应该有应对这个的手段，但我们还可以趁乱抓紧机会逃跑，去找护卫队求助，这里离他们的巡逻地点不远......” “哦，哦！”埃弗里点头应下。 埃米莉见状，再次做了组深呼吸，随后从纸箱后站起身，朝着那两个家伙走去。 然而，没等她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发现原本答应了躲好的埃弗里低着脑袋跑过来站在了她旁边，死死地拉住她的衣角。 埃米莉又急又气，却也没能说些什么，只得又将目光投向那两个人，看清了他们的面容，而后愣在原地。 看这长相......好像不是坏人...... 可已经涌到嘴边的质问的话来不及收回，还是脱口而出了:“我说，你们两个，偷偷跟踪我们做什么？！” 许星彦和灵依看着突然跑到面前质问他们的两个小孩，停止交流，片刻后，两人脑袋同时向左一歪:“啊？跟踪？你们在说些什么？” 说完，灵依默默看向许星彦:“......” 和徒儿完成了神同步耶。 许星彦也默默看向灵依:“......” 和白毛团子完成了神同步。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抬手，极为默契地击了个掌。 啪—— 嗯，值得小小地庆祝一下。 埃米莉呆呆地看着他们的互动，思维逐渐混乱。 这，貌似，大概，真的是她误会了？有坏蛋会是这个样子的吗？ “那个，不是......你们两个，啊，不是从酒馆那边就开始、开始......对，开始一直跟踪我们的吗？” 埃米莉边整理着纷乱的思绪，有些语无伦次道。 许星彦回想起在酒馆门前看到的那两个小孩背影，嘴角抽了抽。 现在的小孩子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被害妄想症吗？ 身边，灵依倒是态度很认真地解释道:“不是跟踪，我们只是路过那家酒馆，现在到这里来是为了买蛋糕的！” 埃米莉看出了灵依的诚恳，眼前又是一黑，并注意到自己弟弟那意味莫名的目光，窘迫得简直想要原地开裂，脸色爆红地低下头，寻找着可以供她钻进去的地缝。 所以，她到底都在脑补一些什么啊啊啊？！！ 埃米莉抱头蹲下，把脸埋在膝间，以仿佛要燃烬生命之势大声道:“对、对不起——！！！” —————— ps:求点催更＜(＿ ＿)＞ 第108章 没救了! “唔唔嗯，超——好吃～” 小圆桌前，灵依捏着叉子，将一小块蛋糕叉进了嘴巴里，感受着在舌尖上绽开的甜意，幸福地闭上眼睛，一副陶醉于美味的模样。 “客人您满意就好。” 胸前系着花边白围裙的甜品店店员小姐站在一旁，抱着空荡荡的托盘，笑眯眯道。 许星彦盯着某只团子塞得鼓鼓囊囊的脸颊，强忍住想伸手过去掐一把的冲动，扭头看向店员小姐:“请我们免费吃蛋糕，这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请安心享用，”店员小姐将目光略微一偏，落在同样坐在桌前的埃米莉和埃弗里姐弟俩，声音温和，“你们没有跟这两个小家伙计较些什么，就把这些蛋糕就作为感谢吧。” “小孩子嘛，喜欢胡思乱想倒也正常，没必要这么较真，”许星彦摇摇头，而后流露出一丝疑惑，“不过，你为什么......” “啊，是想问为什么会这样照顾他们两个？”店员小姐伸出手，轻轻摸了两下埃米莉的脑袋，“他们两个可是我这店里的常客，又是小孩子，我当然要照顾一些啦。而且，也算是对于霍桑领主家的一些回报吧。” “你是说......霍桑领主？” “呀，两位客人大概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吧？霍桑城里的居民们可都知道小埃米莉和小埃弗里，除却他们出了名的喜欢调皮捣蛋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就是因为他们其实是霍桑领主的孩子啦！”店员小姐耐心解释道。 听到调皮捣蛋几个字，埃米莉抬起脑袋望过来，想要出声反驳，可惜由于嘴巴里塞满了蛋糕，也只得暂时作罢。 许星彦还是有些疑惑，斟酌了一下用词:“我有听说过当地居民们口中有关于霍桑家的传闻......” “那些都只是调侃啦，调侃，可没有带着恶意哦！” 店员小姐竖起一根手指在脸边晃了晃:“客人你要知道，虽然霍桑领主平时不管事，但他所安排的人却能够很好地做到各司其职，把大小事务都处理得很是妥当，并且，这里的税收也很少。霍桑城过去可只是一座荒城，现在能发展到这般模样，离不开霍桑家一代代的，嗯，呵呵，无为而治？” 好吧，看来提起霍桑家就会忍不住调侃已经成为了当地居民的被动技能了。 许星彦默默吐槽一句，却也想起传闻中霍桑家“苟”道之始的三代霍桑领主。 三代差点没命的那次也是因为有贼人杀进了城主府，而不是霍桑府之类的，看来，总归还是有在治理...... “呜啊......所以，其实你们还是很爱戴霍桑领主的？”灵依努力咽下了嘴巴里的蛋糕，插入话题。 店员小姐瞧见某两个小孩子同时抬头，温柔地笑了笑，抽出纸巾，轻轻擦去他们嘴边的蛋糕残渣，不过口中说辞却是含糊不清，完全没有表明态度的意思:“嘛，呵呵，谁知道呢？” 埃米莉“嘁”了一声，而后反应过来店员小姐之前才刚帮她解过围，现在还在请她和埃弗里吃蛋糕，顿时又支棱不起来了，只好嘟着嘴巴，郁闷地用小叉子用力扎着盘中的蛋糕。 埃弗里见状，含糊不清地小声提醒道:“小埃米莉，玩弄食物可不好哦！” “我知道了啦！”埃米莉停止扎蛋糕的动作，望向吃得正开心的自家弟弟，“我说，你就不好奇人们对我们家到底是什么看法的吗？” “不、不好奇啊，”埃弗里又吞下一块蛋糕，喜滋滋地去扎下一块，“反正我们霍桑家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嘛，平常心平常心啦。小埃米莉，我有时都觉得你简直不像是霍桑家的孩子，就比如现在，霍桑家的人可不应该自己给自己找烦恼，总想那么多做什么呀？” 埃米莉半月眼盯埃弗里，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这样迟早会成为下一个老爹......” “有什么不好的么？这说明他的教育很成功啊.......” 埃弗里和老爹一样，都没救了！ 埃米莉撇撇嘴，不再去看他，转回头，发现另外三人正盯着她看，不由得感到一层压力:“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哦，小埃米莉，你继续吃吧～”店员小姐笑吟吟地说着，而后又面朝许星彦和灵依两人，轻声道，“你们看，如果是真正的霍桑领主、哪怕是小埃弗里，发现我们这么盯着他的话，应该也都不会在意，埃米莉这孩子还真是不一样呢！” 灵依点点头:“还真的和传闻中霍桑家的人不太一样哎！” 埃米莉脸色有些发红。 果然，又是在拿她打趣，可恶可恶！ 她，试图岔开话题！ 埃米莉打量着灵依和许星彦，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许星彦身上，觉得看起来靠谱，应该是带队的那个，便提出疑问:“你们两个......咳，请问，你们两位，难道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好吧，知道这两个不是霍桑城的居民，她还是注意一下礼节吧，可不能丢了霍桑的形象！ 呃，虽然好像在刚见面时就已经丢了......(╥_╥) 许星彦点头表示肯定，并给予回复:“我们的确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算是途中路过此地，停下来略做些休整。” “那你们......” “是干些什么的，对么？”许星彦笑了笑，突然改换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可是游历大陆的冒险家哦！” “冒、冒险家？！” 埃米莉吃惊地张大嘴巴，片刻后，一双瞪大的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似的闪闪发光，极为兴奋地请求道:“那能请你们和我讲一下冒险经历吗？” “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许星彦欣然应允，暗中感慨一句小孩子还真是好哄，随后却扭头，把视线投向左后侧，“所以，那边的朋友，偷听了这么久，总该现个身亮个相，出来叙一叙了吧？” 第109章 哈哈哈......嘎? “所以，那边的朋友，偷听了这么久，总该现个身亮个相，出来叙一叙了吧？”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怔怔地看着许星彦，灵依倒是率先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睛，若有所思地向许星彦面朝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来那个家伙不是刚好顺路的么...... 算了，又不是法师，只是个长得凶了点的怪人而已，不具备威胁性，交给徒儿解决就好了！ 愉快地做出决定后，灵依又叉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再次露出陶醉的神情。 唔唔唔，太美味了～ 再来一块！ 许星彦眼角余光注意到某只白毛团子的举动，嘴角抽搐，心中一阵无语，也没去管她，缓缓起身，笑容温和:“朋友，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吧？” 另一边，原本正在思考着接头和吃甜点有什么关系、并试图破解“甜品”这一加密用语的刀疤脸听到了许星彦的话，先是一惊，而后又迅速镇定下来。 哼哼，他的跟踪技术堪称完美，伪装得也是如此的天衣无缝，绝对不可能被发现！ 这一定是哪个同样是跟踪而来、可惜业务还不够成熟的倒霉蛋被瞧见了，别急，他再观望观望...... 等等......那个家伙怎么好像一直在朝他这边盯着看？ 刀疤脸回头张望一番。 不对呀，他这边也没别人啊...... 刀疤脸困惑地重新转回去，却发现那个黑头发的居然不见了踪影，惊讶地瞪大眼睛。 不是，人呢，那么大一人跑哪去了？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肩膀上传来的重量...... “我说，朋友，你难道是在找我吗？” 幽幽的声音从刀疤脸身后响起，他赶紧再次回头，视野中，一记拳头越放越大，直到印上了他的鼻梁。 “嗷——！” 刀疤脸疼得扯着嗓子，“嗷嗷”怪叫出声，但到底是混了多年，也干了不少架，迅速抽离思绪，忍着疼痛伸出腿，猛地扫向莫名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个黑头发的家伙，同时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朝那人的心脏处扎去。 可力道落空了。 再然后...... “啊啊啊——！” 刀疤脸面色骤然苍白，惨叫出声。 他扫出去的左腿被眼前这人从小腿处死死踩住，而挥动匕首的胳膊也被其轻而易举地抓住，扭动，以一种不太自然的角度诡异弯曲着。 “朋友，你刚才是想直接在我的心脏上开个口子吧？可惜了，”许星彦遗憾地摇摇头，语气一转，玩味笑道，“如果不是怕吓着那边的两个孩子，猜猜我会在你身上开上多少个口呢？呵呵，开玩笑的......” 冷汗直流的刀疤脸停止去捂胳膊的动作，抬头，对视着那双满是笑意的黑色眼眸，眼皮一跳。 他怎么感觉那不像是开玩笑的呢...... 也对，这家伙是替贵族佬儿干脏活的，看着怪年轻，手上沾着的人命没准比他还多......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他栽在了这里，今天还能活得下去吗...... 刀疤脸越想心里越凉。 不行，得想办法自救！ 他望向甜品店门前的四人，先是排除了以他现在状态不太好对付的店员，紧接着又排除了乖乖躲在店员身后的两个小鬼头，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那个还在吃蛋糕的白头发家伙身上。 这个年纪看着还小，应该只是让他旁边这个下手贼黑的混蛋带出来长长经验的，没啥本事。看看，这种时候还在想着吃蛋糕，傻头傻脑的，警惕心一定不强，待会可以找个机会把人给抓住，作为人质，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不愧是他，脑子转的就是快！ 就在刀疤脸心中不停盘算着的时候，许星彦绕到他身后，抓起他的后衣领，慢慢朝那边拖了过去。 来了来了，机会就要来了！ 刀疤脸心情逐渐激动。 没错，待会儿只要他趁旁边这混蛋一时不备，突然暴起，抓住那个白头发的，那生路自然也就有了，哈哈哈哈...... 然而，就当他将要暴起的前一刻，他听见了旁边这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师父，别光顾着吃了，我懒得一点点去盘问这家伙跟踪我们有何企图，你有什么能直接让他老实交代一切的方法吗？” 哈哈哈......嘎？ 刀疤脸内心的狂笑骤停，迷茫地看着刚转过脸、嘴巴里还塞得鼓鼓的白头发家伙。 等、等会，他身边这混蛋刚才喊什么？ 师、师父？这难道......难道不应该只是个贪吃的小女孩吗？ 不对！既然是这人师父，那他这次不就......完、完啦！ 灵依闻言，看了眼一脸死灰之色的刀疤脸，咽下蛋糕，疑惑问许星彦:“徒儿，你对他做了些什么呀，他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没什么啊，我有控制过力度，踩得那一脚顶多只能让他轻微骨裂，至于他的胳膊，也只是脱臼而已，随便找个治疗师就能给当场治好了......” 许星彦觉得蛮委屈，天可怜见，他刚才连魔法都没使用，这刀疤脸居然还敢演他。 一旁，先前被镇住了的埃米莉回过神，快步跑过来凑到许星彦的跟前，兴奋道:“这、这就是冒险家么？居然那么轻松就制服了坏人，好厉害！” 埃弗里也凑了过来，虽然没有像他姐姐那样嚷嚷，但也快速地点点脑袋表示认同。 厉害，想学！ 刀疤脸则是终于脱离对于自己死后应该埋在哪里的思考，瞪大眼睛看着埃米莉，把小丫头看得朝后躲了几步。 “......冒、冒险家？”刀疤脸重发一遍，又看看许星彦和灵依，“他们俩不是给霍桑胖子干脏活的吗？” 埃米莉:“......” 给老爹干脏活，这是什么意思？ 埃弗里:“......” 他居然说爸爸是胖子，虽然、虽然爸爸确实有点胖，但这人果然是坏蛋！ 店员小姐:“......” 他们领主大人居然还有这本事，真的假的？ 许星彦、灵依:“......” 霍桑城的居民们不论大人还是小孩，是不是都比较喜欢胡乱脑补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110章 雪精灵 一阵略显尴尬的沉默过后，许星彦抬手捏捏眉心，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他觉得有点心累，不怎么想跟面前这刀疤脸多做解释，于是转身盯着某只还愣在那的白毛团子，出声提醒道:“所以，师父，到底有没有能让他直接开口交代的方法啊？” “......啊？”灵依呆呆地看着许星彦，而后回过神，点了点头，“噢，有、有的！稍等片刻，我需要准备一下......” 说着，她取下挎在腰间的小布包，开始在里面翻找些什么。 刀疤脸立刻惴惴不安起来。 他们这是想作甚？！ 严刑逼供？ 都不问他一句到底要不要老实交代么？起码得先告诉他要交代些啥东西啊！！！ 刀疤脸的脑海中迅速闪过种种刑具，并一一判别着那些简直要命的玩意如果被用在他身上，他究竟能不能撑得住...... 感觉，不大可能...... 刀疤脸咬咬牙，忍着疼痛，开始拼命挣扎。 等候在一旁的许星彦见状打了个哈欠，反手甩动魔杖，一根影钉嵌入了刀疤脸的影子中，将他死死地定在原地。 “看把你给吓得......安啦安啦，别想太多，我家师父才不会对别人用刑啦......”许星彦看着刀疤脸愈发难看的脸色，摆摆手安抚道。 刀疤脸信不信不知道，因为他没吭声，倒是一旁的埃米莉眨巴着眼睛，忽然反应过来，指指许星彦，又指指灵依:“诶？等等，你刚刚说......咦？咦？？！” 埃弗里在旁边充当翻译:“小埃米莉大概是震惊于你对那边白色头发的姐姐的称呼啦！” 埃米莉点头表示肯定，也终于捋清楚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不大确定道:“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叫她师父，她看起来明明比我和埃弗里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啊？！” “啊，你说这个呀......” 许星彦看着这对好奇心溢于言表的姐弟俩，以及那位同样好奇地竖起耳朵、等待着回答的店员小姐，思索一下，然后笑眯眯道:“那当然是因为，我家师父是传说中的雪精灵啦！就是那种自然诞生在雪原上、而且永远都不会变老的雪精灵，看着是这副模样，其实她早就活了上千岁了哦～” “哇，雪、雪精灵居然真的存在啊！” “我都说过一定是真的了，小埃米莉你还不相信！” 许星彦对着有些遗憾又有些困扰的店员小姐悄悄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揭穿，店员小姐无奈笑笑，微微颔首。 “喂喂，徒儿，你刚才说的我可是都听见了哦......” 灵依重新挎好小布包，没好气地看了看她家徒儿，又瞥向围绕着雪精灵激烈地讨论开的两个孩子，把涌到嘴边的那句“我才没有上千岁那么老呢”给咽了回去。 算了，这次不跟徒儿计较。 灵依把翻出来的那瓶黑紫色液体朝许星彦的手中一递:“诺，这个就是你要的东西啦，是我以前胡乱弄出来的副产物，喝下去的话应该可以让人意识迷糊，变得昏昏沉沉的，再加上我教过你的精神力运用的小技巧，稍加引导一下，他大概就会老实交代了。” 许星彦接过那瓶液体，举在面前晃动着，发现基本完全凝结住了，迟疑道:“师父，你刚才说了‘应该’，对吧......这玩意真的有用吗？我怎么觉得更像是什么毒药啊......” “哎呀，没有毒没有毒，我自己服用过的，从意识海层面产生的波动来看，普通人就会像我说的那样变得昏昏沉沉起来！嗯，似乎是只对普通人有效的......” 灵依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凉凉的，止住话头，抬眼，瞬间明白了瞪着她的自家徒儿眼神里所包含的含义，缩缩脖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又暴露了些什么。 下一刻，灵依露出笑容，笑嘻嘻地蹦跳到许星彦身边，轻轻抱住他的胳膊摇晃着，试图转移其注意力:“徒儿，既然拿到了魔药，想问什么就快点去试试吧！” 许星彦深深地看了某只白毛团子一眼。 擅自胡乱拿自己来试药这件事，回头再找你算账！ 某团子赶紧点头，并暗自松了口气。 呼～暂时算是过关了......呜呜呜，徒儿刚才的眼神好可怕好可怕...... 许星彦走向刀疤脸，举起那瓶液体，笑呵呵道:“来，乖哦，该吃药了～” 刀疤脸扬眉瞪眼，拼命闭住嘴巴。 不，他誓死不从！ 许星彦也不在意，在确认某人依旧被定住得紧紧的之后，他想了想，摸出一只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好后，抬手，捏住了刀疤脸的鼻子，另一只手则是挑出了瓶塞，随时准备把魔药往人嘴里灌。 来，看看你憋气能憋多久。 敢跟踪，那他肯定得好好地招待一下。 刀疤脸面色逐渐青紫。 卑、卑鄙！ 一分钟后，趁着刀疤脸忍不住张嘴换气的时候，许星彦把一瓶魔药全部灌进了他嘴里，然后用手强制性地将他嘴巴合上，等看着他的喉咙动了一下后，这才把手松开。 “师父，这药多久能见效？” “大概两分钟左右。”灵依回忆道。 “哦。” 许星彦心里数着数，开始默默等待，而那边两个孩子也是窃窃私语开来。 最讨厌吃药的埃弗里悄悄拉了一下埃米莉的袖口，畏畏缩缩道:“小埃米莉，刚才冒险家哥哥好可怕的，居然捏住鼻子让人不得不喝苦药......太残忍了......” “你怎么知道那药就是苦的，没准是辣的呢？”埃米莉反驳一句，又道，“不对，你怎么知道叫他哥哥，为什么不知道叫我姐姐？！” “可是你只比我早出生一分钟啊，而且而且......那可是冒险家欸，你想想故事里的冒险家，是不是都很厉害？” “我以后肯定能成为更厉害的冒险家！” “但小埃米莉上周不是还想成为最厉害的美食家吗？” “啰、啰嗦！” —————— ps: 某糕点（语气悠悠）:本章110，大家可以逮捕某个姓许的...... 许某人（一把将糕点推开）:滚蛋，首先，我家团子早成年了，我可还没有，其次，异世界哪来的110？拿前朝剑斩今朝官？ 某糕点（语气正经）:那请奈芙薇尔小姐和我们走一趟。 灵依（吃蛋糕的动作一顿）:啊？ 第111章 哇，中阶法师欸，哇 在看见刀疤脸的双眼中失去光彩之后，许星彦眼皮一跳，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伸到他的鼻子下面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气，这才放下心来。 这魔药的药效表现看着还怪吓人的......所以，白毛团子究竟是在研究什么东西时才会捣鼓出来这种玩意儿啊...... 意外地忽然发觉到一件事情，其实这团子貌似蛮危险的......该说还好没有走偏么...... 许星彦暗自庆幸一句，按照记忆中灵依教他的特殊方式将精神力引导出意识海，朝刀疤脸的方向蔓延过去，见其手指微微动弹了下，知道已经起效，便准备开始提问。 “先等一下。” 灵依突然出声制止道，在许星彦疑惑的目光中，俯下身捡起先前掉在地上的那顶女帽，重新将它给戴回了刀疤脸的脑袋上，而后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徒儿，你还记得那一次在雪......咳咳，在街上碰见的那个面具男吗？”灵依语调有些怪异道。 “......” 许星彦沉默一会儿，缓缓吐出几个字:“印象深刻。” 那种面具......真的很难让人忘记啊...... “所以，你还是先问一下这个人选择戴女生帽子出门的原因吧......” 灵依小手揪着自己的辫子思索着，努力使接下来的说法显得更委婉一点儿:“毕竟，这都已经是在大街上碰见的第二个打扮，嗯，极具个性的人了......我想，会不会是因为世界正逐渐在发生变化，而我们已经开始与其脱节了吧......” 许星彦再次陷入沉默。 他那次就产生过这种想法，还是在观察到周围人们的穿着打扮还跟以前一样之后，才放下心来的，不过，既然出现了第二例...... 的确值得探究清楚！ “我想应该没有哦，我卖甜品的时候从来都没见过和这位先生有着类似打扮的客人。” 店员小姐插入话题，她看着一动不动的刀疤脸，神情同样略显古怪:“我刚刚也有问小埃米莉和小埃弗里，他们两个总是在霍桑城里跑来跑去的，可也没有遇见过这种，嗯，奇怪的人。” 埃弗里点点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呢！” 埃米莉半眯眼睛盯着刀疤脸，喃喃道:“看来，这个人不仅是坏蛋，还是个变态的大坏蛋！” “就是说啊，真可怕......” 许星彦和灵依齐齐松了一口气。 呼，不是世界变成他们所不认识的样子了就好...... “那师父，还问吗？” “问、问问吧，能让人更放心一些......” “好，我这就来......” 许星彦刚要应下，就又被谁人突如其来的喊声个给打断了:“那边几个家伙，你们要对老三做什么？”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披着紫斗篷的家伙漫步走来，身旁还跟有一个穿着深蓝正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刚刚喊话的就是那个戴眼镜的。 而此刻，虽然这地段行人较少，却也终于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本着爱看热闹的性子，不少人开始往这边凑过来。 他们看见气势汹汹的紫斗篷和眼镜男冲了过去；他们看见剑拔弩张的双方冷冷对峙；他们看见在一片友好的气氛中，双方打起了招呼，畅谈片刻，然后各自离开了？ 嗯？ 什么情况，先前那一出居然只是朋友见面吗？为什么最开始就跟碰到了仇人似的？ 真没劲儿，散了散了。 人群散去。 ...... “师父，人都走了？” “嗯！”灵依扬扬下巴，略有些得意地笑笑，“只是在外面弄个幻境而已，轻松！” “那就好，”许星彦重新看向走来的两人，微笑着打招呼，“现在，两位朋友，不知有何贵干啊？” “有何贵干？”眼镜男用手指指刀疤脸，“你们抓了我们兄弟，还问有何贵干？” 嘴上这么说着，眼镜男却在心里痛骂某个刀疤脸真是蠢货，都说过要小心谨慎了，关键时候跑就行，结果跑路了不说，还能被人给抓住？！ 愚蠢，关键时刻还得看他和大哥来救场，还好今天交易顺利，货已经秘密送出去了，要不然......哼！ 眼镜男脸色不怎么好看地放狠话:“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乖乖把老三给交出来，要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老二，礼貌一点，那边还有小朋友呢，可不要把他们给吓坏了......” 紫斗篷抬手打断了眼镜男的话，嘴边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么，朋友们，快点把我三弟给放了吧，否则，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大让人愉快的事情......” 许星彦回头看看吓得发抖的埃弗里和强装镇定的埃米莉，又转回视线，挑了挑眉:“你似乎很有自信呢？” 眼镜男替紫斗篷回话了:“那当然，我家大哥可是高贵的法师，而且是中阶法师，你们，怕的话就赶紧照办！” 于是，许星彦和灵依陷入了今天以来最长的一次沉默当中，随后...... “哇，中阶法师欸，哇......”许星彦干巴巴道。 “也、也对，毕竟不是雪，咳，毕竟不是我们那边......” 灵依喃喃自语着，“嘿咻”一声坐回椅子上，晃晃小腿，举起手:“店员小姐，我还要再来一份小蛋糕，要其他口味的，这次不用你来请客，我自己付款就好！” “哦，好......什、什么？”店员小姐回过神，结结巴巴道，“可、可是客人您的......不是，他......” “没事没事，徒儿能解决的，”灵依又招呼两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小埃米莉和小埃弗里，你们也快来吃呀！” 埃米莉眼前一亮。 果然，对于一名冒险家来说，中阶法师当然也不算什么，嗯，她以后一定一定也要变得这么厉害！ 她拉着还在犹豫的埃弗里坐回了桌前。 紫斗篷看见这一幕，眼睛微眯，慢悠悠道:“看来，我这是被小瞧了呢......” “没有啊，我这不是还站在这等着你动手的吗？” 许星彦耸了耸肩，而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将藏在袖间的魔杖取出，杖尖对准紫斗篷，轻声道:“而且呐，你的眼神和身上的气息着实让我有些作呕呢......” 第112章 紫斗篷:卑鄙无耻! “眼神？气息？” 紫斗篷重复一遍，饶有兴趣地问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到位，还是因为刚才有什么地方没有清洗干净？” “你说，刚才......” 许星彦垂垂眼眸:“呵呵，原来就是不久之前杀的人么？怪不得那股病态的气息还那么新鲜......” 店员小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另外吃甜点的三人也是动作一顿，齐齐抬头望来。 “杀、杀人？” 埃弗里微微张开嘴巴，手中的叉子缓缓掉在了桌面上。 埃米莉咬住嘴唇，“啪”地站起身，用颤抖的手指着紫斗篷:“你、你......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护卫队，让他们把你给抓起来关进大牢里去！” “啊，看你的样子，是霍桑先生的女儿吧？”紫斗篷凝视着出声的埃米莉，似是十分感慨道，“天呐天呐，多么漂亮的头发，多么细腻的肌肤，霍桑家的小小姐，请务必让我亲手为它们染上一层美丽的红色，与之相映衬，好么？” 埃米莉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躲在了站起身挡在她面前的灵依身后，灵依则是拍拍她的脑袋，而后转身，目光平静地略过紫斗篷，看向许星彦。 许星彦会意点头。 他家师父不喜欢这家伙，巧了，他也不喜欢......那么...... 这时，紫斗篷又望向灵依，眼睛微微一亮，同样似是感慨地开口了:“这位不知名的小小姐，您的那双宝石般的紫色眸子是那么地动人，请允许我......唔！” “够了，够了......” 许星彦一下一下地轻点魔杖，面无表情地看着被从身下影子中钻出的手臂紧紧掐住脖子举到半空中的紫斗篷，缓缓走到他面前，注视着那双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眸。 “你似乎是已经养成了种不大好的习惯，总喜欢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俯视着看待一切，并擅自将其他人规划为，嗯，譬如可以任你肆意摆弄、也不会反抗的物品，供你欣赏的玩物，对吧？” 语调平缓地响着，与此同时，许星彦慢条斯理地抽出那只青筋暴起的手里所攥得死死的魔杖，掂了两下，然后将其朝见势不妙、想要偷偷溜走的眼镜男丢了过去。 轰！ 爆炸声荡响，火光骤起，待到烟尘散尽，眼镜男早已昏迷不醒地瘫在了那里。 许星彦没有去看他，继续盯着面前的紫斗篷，嘴边露出一丝仿佛没有丝毫情绪的笑意，把声音很轻很轻:“既然如此，那么，请告诉我，现在被别人捏在手里、随时都能被取走性命的你，该做如何感想？” 瞳孔中浮现浓稠恶毒之意的紫斗篷张大嘴巴，嗓子里发出像是被风吹过似的、似咳非咳的古怪声响，同时，他的脸上也逐渐镀上了层紫色。 见鬼，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法师出现在霍桑城？！霍桑那家伙根本不可能招揽到这种家伙听其调遣，更别提什么干脏活！如果不是现在动弹不得，他一定要把老三那混蛋的脑袋给砍下来......呃啊！ “哎呀哎呀，我忘记了，你这个样子是说不出话的......”许星彦凑近了些，把声音也放得更轻，“虽然不能就这样直接弄死你，但放心，我一定会赠送你一次让你终生难忘的美妙经历的......” 话音刚落，他举着魔杖的手臂轻轻挥下，于是，那只黑色的大手便缓缓将紫斗篷拖进了活过来般不停扭动的阴影当中。 —————— “冒、冒险家哥哥，你不会杀了他吧？” “放心，没有。” ......嗯，什么声音？ “埃弗里，他还有呼吸，肯定还活着！” “那他怎么一动也不动？” ......谁？谁在说话？ “只是疼晕了过去而已。” “嘁，明明身上没有一处伤口，看之前的样子还以为多厉害，真逊！” “就、就是说啊，小埃米莉！” ......疼晕？逊、逊？！ “好啦，小埃米莉，小埃弗里，要不要跟我去厨房里再取几块蛋糕给这位哥哥和这位姐姐呀？” “嗯，好吧。” “那冒险家哥哥，雪精灵姐姐，你们稍等一下哦！” “都说了我不是雪精灵......” ......蛋糕？冒险家？ “师父，我刚才的样子应该没有吓到你吧？” “唔......虽说和平时比起来是有点可怕啦，但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徒儿，我都......” “你都？” “......啊，我是说，不是，哎呀，那个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用的那个魔法我没见过，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个......” ......魔法，对了，魔法！ 浑浊的思维从一片黑色的混沌中抽离，紫斗篷猛然间睁开眼睛，随后如同刚从河里捞出来的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哟，你醒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笑眯眯的脸。 “......混蛋！”惊魂未定的紫斗篷回过神，努力平复着情绪，瞪着眼前这张虚伪可憎的脸，咬牙切齿道，“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喂喂，别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啊，”许星彦耸了耸肩，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你看看你，别说伤口了，身上甚至都找不到被磕红的地方，怎么还这样子无理取闹？” 站在许星彦左侧靠后些的灵依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她家徒儿可真爱演戏，明明这个家伙的精神力都快要千疮百孔了的...... 回想着在黑暗之中被无数根尖刺贯穿的身体，紫斗篷目眦欲裂，想要咆哮，但仿佛来自全身各处的剧痛又使他无法做到这一点，只得呻吟般地咒骂:“我*维里王国粗口*！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霍桑城俚语*！” “怎么，现在不知道拿腔拿调，以及维持你那看着挺得体的举止了？”许星彦毫不在意道，“看来，你这功夫还不到家啊......” 紫斗篷瞬间哑火。 “不吭声了？” 许星彦看看昏迷不醒的刀疤脸和眼镜男，语气幽幽:“听说你是他们俩的老大哥，那我就干脆直接问你好了......请不要说谎哟，毕竟，能让人老实开口的魔药没了，如果你不够诚实，那我也只好百般无奈地使用点儿别的手段了......” 第113章 货物 听了这话，紫斗篷忽然平静了下来，不过眼神依旧分外阴冷:“你想问什么？” 许星彦对他的前后态度转变感到有些讶异:“你这就老实了？” “没办法啊，我现在动弹不得，否则，当你靠近我的时候，我肯定会试着去在你的脖子上划上一刀......”紫斗篷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是吗？” 许星彦挑了挑眉，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嚷开了。 “果然，你是个不知悔改的大坏蛋！”埃米莉两手各端着一盘蛋糕走来，听到紫斗篷说的话，“咚”地将盘子放在桌面上，皱起眉毛，冷脸对着紫斗篷。 “小埃米莉，你不要再说了......”埃弗里被紫斗篷那满是恶意的目光看得心里毛毛的，扯了两下自己姐姐的袖子，小声劝阻道。 “呵呵呵呵......霍桑家的小小姐，你似乎不大愿意去践行你们家的准则？”紫斗篷玩味笑道，“怎么，是想学习霍桑家的老祖宗，早早落得个死掉的下场？那我可是相当愿意做那个为你送行之人呢，哈哈哈......” 见埃米莉的脸色变得有点发白，许星彦明白这孩子是真的有被给吓到了，便随意踢了躺地上的紫斗篷一脚，等他重新把视线给调转回来，才慢悠悠道:“喂喂，这么大个人了，别吓唬小孩子呀。” “怎么，就只允许你来吓唬我？”紫斗篷嗤笑一声，“不，你那只是吓唬而已，而我可是真的想那么做的呀......” “哦？你为什么觉得我只是吓唬？” “怎么，你还真打算在霍桑城里、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动用私刑？” 紫斗篷勉强扭动脑袋，看着正在轻声安抚两个孩子的灵依:“听那位霍桑家的小少爷说，你们两个貌似是从别处来的冒险家？游历大陆，真不错啊......但如果被人发现犯了什么罪，遭到通缉，恐怕，也会有些不便吧？” “嗯嗯，你说的很有道理，”许星彦敷衍地点点头，“既然你觉得会是这样，又为何打算开口交代呢？” “省时间啊，反正，你最终也只不过是把我送到霍桑城的护卫队手里，那我不如就老实交代一些东西，赶紧了事为好......” 许星彦眯眯眼睛:“你不怕进监狱？” “当然，只要每天念念祷告，称颂一下我主仁慈，不仅能够保障一日三餐、减轻刑罚，听说还能因为改悔死后登临天国，多好啊，呵呵呵......”紫斗篷讥讽道。 干这行当这么多年，他早在霍桑城内外都做了安排，只要脱离了这两个家伙手里，待到第二天，仍旧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让他去坐牢？笑话。 问吧问吧，他之后还得去请护卫队的人喝酒呢...... 许星彦面色平静:“你似乎很是得意？也许，你当真觉得我不会动手杀你？” 紫斗篷脸上的笑意一滞。 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眼前这人之前感知到了他身上因杀人而产生的那股气息，并且还准确地觉得那气息很“新鲜”...... 看来，这家伙即便年纪不大，手底下也绝对不干净，万一真发了狠......他这会儿还是少说一点为妙...... 见紫斗篷不吭声了，许星彦把某只刚才悄悄递过来的小手松开，从身后放下:“我问，你答。跟踪我们的理由是什么？” “呵，还不是因为我那该死的三弟说瞧见你们在酒馆里打探消息，是在替霍桑领主调查我们，我才让老三跟上你们看看情况的......” “酒馆，霍桑......” 结合之前某两个小鬼头的误会，许星彦大致猜到了具体情况，扭头去看低着脑袋、一副心虚模样的埃米莉和埃弗里:“我说，你们两个孩子往酒馆里跑做什么？” 一边的店员小姐眼神立即犀利:“你们俩居然敢偷偷跑去买酒了？” 埃弗里摆摆手:“没有，我们没有，只是因为爸爸又在装病，而且这次装得还很严重，小埃米莉说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而酒馆里的客人们消息会很灵通，我们就决定一起去酒馆，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许星彦瞥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埃米莉，暗中感慨一句这孩子是真熊后，又将目光投向正不知所措的某只团子。 这是......商量好的？ 灵依摇摇头，讪讪一笑。 啊哈哈......还真是，好巧...... 紫斗篷这时也理清了一切，脸色难看:“难道说进酒馆的是这两个小鬼？！我*维里王国粗口*的老三！” 该死该死该死，一切原来就只是老三搞出来的乌龙，结果却害得他落得这般田地！ 许星彦叹了口气，重新转回视线:“那告诉我，你们当时在那家酒馆里干些什么呢，居然神经敏感到了这个地步？” 此刻，心中充满了对刀疤脸所产生的杀意的紫斗篷语气很是不耐烦:“等客人，准备商量事情。” “什么事情？” “交易，他给钱，我给货。” “货？违禁品？还是走私品？” “都不是......” 紫斗篷回过神来，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极轻极轻:“那种货物，可是顶好的东西，浑身上下，全都是宝贝......呵呵呵......” 许星彦忽然多出一种不大好的预感，有了些隐隐的猜测，心头微微一沉:“不要卖关子，说！” “好吧好吧，看来我的听众已经等得心急了......那么，我这就来告诉你......” 紫斗篷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我所说的那种顶好的、浑身上下都是宝贝的东西，可是很常见、很常见的，不如说，这地方现在就有......看你的脸色，想必已经猜到了，恭喜你，猜对了，我所提供的货物，就是活生生的人......” 说到这，他又补充道:“哦不，准确点儿来说，应该是更年轻、更具有活力、价钱也能卖得更好的小孩子才对......” 第114章 分析 “......” 许星彦沉默地凝视着地上的这个家伙，右手指节不经意地动弹了一下，久久无言，直到他再次感到有一只手又将温度传递了过来。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轻轻地拍打两下那只手的手背，告诉某只团子自己没事，可这次却没有松开，而是将其握在了掌中。 他得承认，因为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过去的某些事情、以及某个人，他的确在那一瞬间有些心生动摇，但...... 许星彦把灵依的手握得紧了些。 但至少，现在和那次有所不同...... “别担心，以后有机会再对你解释。”许星彦稍稍偏过脑袋，低声道。 “嗯！” “哈，突然之间怎么了？”紫斗篷注意到了许星彦的异状，眯眼打量着他牵住灵依的手，声音中满是恶意，“刚才不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做派吗，结果因为这种小事，怎么了？难不成是畏缩了？” “抱歉，猜错了，不过，你的想象力挺丰富的，”许星彦面色如常，平静道，“这么说，你在过来之前刚杀掉的那个人......” “啊，没错，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呢，大概，是比那边霍桑家的小小姐还要小上几岁的样子。多么一条充满了活力的、蓬勃旺盛的小生命！在一道刀光划过她那可爱的脖颈之后，她的眼睛会失去光彩，她的鲜血会飙射入空，她也会像一个破烂的布偶那样倒在血泊中，你想想，那副画面是那么地具有冲击力，具有美感......” 紫斗篷回忆着，舌尖舔舐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哦对了，当时还有些血溅到了我的嘴边，所以我尝了一下，啧啧啧，那股温热的、新鲜的滋味，不知要盖过世间的多少珍馐美酒......” 啪—— 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响起，几人扭头循声望去，发现在两个从之前开始就将要缩成一团的孩子旁，刚赶过来的店员小姐捂着嘴巴，正呆呆地站在一堆盘子的碎片中间。 随后，她用那颤抖着双手，在胸前画着不怎么标准的十字，口中不住地念叨着些诸如“愿我主降下神光”、“荡去世间浊恶”之类的话。 紫斗篷嘲弄道:“呵，世界上整天念着这些话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能真的把人给念死，否则，我早就下地狱了。” “你该不会是把那些被你们绑走的孩子都杀了吧？”灵依忍不住了，出声追问道。 “当然没有，除了少数的小家伙们缺条胳膊断条腿之外，其他的都还好好的，因为，死掉的就很难再卖出去了......”紫斗篷腔调圆滑道，“不过，那也是指现在，至于他们之后会怎样，我可不敢确定，毕竟，货已经被人给取走了嘛......” “大白天就取走了？”许星彦望着天色和幻境外街道上的过往人群，“你们藏着那些孩子的地方是在城外？还是说......不，从我们经过酒馆到你们赶来，大概不足一个小时，时间不算长，你能和买家谈完，并去过一趟那些孩子所在之处，确定他们被带走了，再赶过来这边，想必，那藏匿点应该还是在这霍桑城内，而且离此地不远。” 他思索着，转头对灵依说道:“师父，把霍桑城的地图给我，嗯，最详细的那一款。” “给！”灵依从包里翻出一张地图，递到自家徒儿的手上。 “谢谢，”许星彦接过地图，平摊在面前察看，分析道，“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交易，你们不敢在那酒馆里待太久，就算你们早到了些，距离交易的时间估计也算不得多长。同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再加上买家大概也不愿意暴露什么信息，你们真正在酒馆里交谈应该也不久，主要还是敲定价钱。根据现在的时间推算，大概在十分钟到十五分钟之间，误差也不会超过五分钟，对吗？” 他看着紫斗篷略显僵硬的脸色，明白了答案，点点头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和那买家有没有驾驶马车，如果没有，那最简单，我直接按照步行的速度计算就行，如果都有，这会儿街上人也不少，马车跑不起来，大概只会比走的快上一点儿。 而如果只有一方驾驶，马车空间狭窄，而你们又都心知肚明，知道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有个万一，发生争斗，也不容易躲闪，我想你们若是足够警惕，应该不会将自己置身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中...... 至于动用魔法，那在这城区闹市中，也就只有少数几种既不显眼、又可以带人快速移动的选择，不过，中阶法师做不到。更厉害些的法师，我想就算这霍桑城里有，也不会屈尊亲自前去和你们这帮人贩子打交道......所以，这条可以不用考虑。” 紫斗篷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语:“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许星彦没搭理他，自顾自道:“听你的意思，藏匿点的孩子有不少，被绑走的他们会哭闹，哪怕是在隔音性很好的屋子里，估计也会传出些声响，所以，那地方会偏僻一些，自然，地方也得足够大。 再结合之前的分析，满足以上条件、又足以在四五十分钟内、以大致步行的速度从酒馆前往藏匿点、交易完毕后又赶过来这边的地方，从地图上看，只有五个。你鞋子上还沾有泥土，很新鲜，不是更早时间从别处沾上的，我不清楚这附近哪里有在修路或者建造些什么......” 听得呆滞而忘记害怕的埃弗里凑过来，指着地图的一角说道:“这边，这条街正在进行翻修，有很多很多泥土，我之前和小埃米莉还在那里差点摔倒呢！” “啊，那就只有一处了，易斯顿尔513，”许星彦收起地图，拍了拍手，笑眯眯地看着表情阴晴不定的紫斗篷，“这位人贩子先生，我想，只要霍桑城的护卫队在那边稍作调查，你们的老巢，至少是其中一个老巢就要被发现了呢。对此，你有何感想啊？” —————— ps:发烧了，强撑着码出来这一章的，这会儿真抵不住了。抱歉，今天晚六点那一章应该是只能鸽掉了......等我清醒点再尽量码点，至少保证明天能恢复正常两更...... 第115章 灵依:闷闷不乐中 灵依呆呆地望着自家徒儿:“......” 虽、虽然没有听得太明白，但果然还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埃米莉、埃弗里呆呆地望着许星彦:“......” ......这就是冒险家么？ 店员小姐停顿一下，继续祈祷。 没错，污秽之处已然投身于我主的眼，圣光终将前去洗净一切。 面色铁青的紫斗篷:“......” 他是不是打一开始就应该一句话都不说才对？ 这个混蛋...... 感受到不停落向自己各个要害处的那道阴冷至极的目光，许星彦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将地图递还给灵依:“别用这么杀气腾腾的眼神看着我呀，我也是会害怕的......” 没去观察紫斗篷听了这话的反应，许星彦转过身，对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店员小姐说道:“请问，能不能将这三个家伙暂时在甜品店里搁置一会儿呢？” 店员小姐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那师父，你把幻境给解除了吧，等待会儿巡逻的护卫队过来之后，我们再把他们几个给交出去。” 许星彦扭头对灵依说着，又抬手摸摸那两个孩子的脑袋:“到时候，还得麻烦埃米莉小朋友和埃弗里小朋友帮忙解释清楚，回家后也最好提醒一下霍桑领主，我想，就算他不打算管，至少也会把这件事交给别人来调查。” 埃弗里觉得自己有被委托重任，再加上是打击坏人的状况，情绪略显高昂，举起双臂:“好！” 埃米莉倒是对那声“小朋友”有些不满，本想争论一番，但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肯定，而后凶巴巴地瞪视着变得一声不吭的紫斗篷。 居然敢在霍桑城里做这种坏事，真是不容原谅！ 灵依还在惦记那些被买走的孩子的去向，看了看许星彦，疑惑道:“徒儿，你不打算继续问了吗？” 许星彦摇摇头，叹了口气:“以这家伙现在的态度，问了也只是浪费时间。正如他所说，我们不能真的在这儿进行拷问什么的，而且后续的调查得一步一步地顺藤摸瓜，所以，还是交给霍桑城的护卫队来吧。” “好吧，我知道了......” 灵依蛮不情愿地应道，然后走到紫斗篷身边，偷偷地踢了他一脚。 可恶的坏人。 —————— 白色瓷砖铺就的墙壁上，几排高低错落花架向前伸展，在些许新嫩绿意的挥洒涂抹之下，倒显得格外和谐。 尚还娇弱的各色花苞躲藏在那些细藤中间，许是害羞，都拉扯着叶片遮挡住了自己的模样，但又透过那缝隙，悄悄地去观察打量着外界。 坐在一张靠墙的实木圆桌旁的灵依仰起脸，看见了某只瞧过来的、好像从没有见过的花骨朵，没有去碰碰看，只是默默地垂下脑袋，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后又缓缓将杯子给放下，保持沉默。 后厨中的许星彦透过小窗看到了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动着羽毛笔在本子上根据身旁店员小姐的讲述记录着些什么。 “......最后烘焙五分钟，就可以完成了。” “五分钟是么......我记住了，”许星彦写下最后几个字，收起羽毛笔和本子，“谢谢，不过，就这样告诉我们制作配方真的好吗？” “没、没事，你们也告诉了我其他地方不一样的甜点制作方法嘛！”店员小姐摆摆手说道。 “可是其中的某些原料，当地应该是很难找到的吧？”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进行优化替换的！”店员小姐有点羞赧地笑了笑，“其实，我的梦想就是成为霍桑城最优秀的甜点师，能知道更多不同的配方，就已经很开心了。” 许星彦想了想，便也不再纠结，微笑道:“那我祝你早日成功。” “谢谢您，”店员小姐觉得眼前这个客人真的很不错，然后也透过小窗看了一眼灵依，“不过，和您一起的那位小姐真的没事吗？我看她还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需不需要我再给她倒一杯热水？” 许星彦闻言又看向灵依，特地关注了一下那根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的呆毛，解释道:“不用麻烦，她其实没问题，只不过因为刚才的事情，情绪依旧不大好而已。” “啊，刚才的事情......”店员小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愤愤道，“那个披着斗篷的男人和他的同伙也不知道害了多少孩子和家庭，明明是个法师，不管在哪，都能得到更好的身份，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去犯罪，去对那些无辜的孩子下手？！” “就是说嘛，完全不能理解......”灵依听见动静，扭头望来，嘴里嘟囔道，“也不知道那些孩子会遇见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那个家伙以前就犯过罪，不能去谋求明面上的工作。毕竟，一个人拥有了超出常人的力量后，心中的欲望与恶念也就变得更容易膨胀，这种滥用力量伤害他人的事情，比比皆是。 不过，当他说尝到今天杀掉的那个孩子的鲜血时，他眼睛里闪过的那一丝兴奋与狂热可不似作假......那家伙，心里早就已经完全扭曲了，我们最好不要想着去理解其所想，也不可能理解。 埃米莉和埃弗里已经跟着护卫队押着那家伙离开了，我们也只能先等等看接下来的情况，”许星彦说着，语气一转，上下打量着灵依，不确定道，“我说师父，你该不会是想把这件事给管到底吧？我们只是两个外来者，护卫队的具体调查是不会让闲杂人等介入其中的。另外，调查也非常耗时，虽说我们的行程安排并不紧张，但也总不能在这边待上太长时间吧？” “我......” 没等灵依说完，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就闯了进来，而后立刻大声嚷嚷起来:“冒险家哥哥、姐姐，我老爹要请你们吃饭！” 第116章 来自霍桑领主的邀请 “冒险家哥哥、姐姐，我老爹要请你们吃饭！” “小、小埃米莉......你跑得太、太快了......”埃弗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埃米莉后面也冲了进来，进门时还踉跄一步，差点摔了一跤。 埃米莉平复了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瞄着弯下腰呼哧带喘的自家弟弟，撇了撇嘴:“不是我跑得太快，是你平时太缺乏运动了啦......哎哟，蕾尔安姐，你打我脑袋做什么？” 走上前的店员小姐默默地把手给收了回去，看着捂住脑袋的埃米莉:“上次、上上次，以及上上上次，你们来我这里买甜点的时候，我都有提醒过你们不要在大街上奔跑吧？” 埃弗里果断撇清责任:“是小埃米莉拉着我跑的！” 埃米莉放下手瞪了埃弗里一眼，想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来自姐姐的亲切关怀，但在面前店员小姐的无声凝视下，心虚之感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垂头丧气道:“是，我知道啦——” “埃米莉，你刚才是说霍桑领主要请我们吃饭？”许星彦也从后厨中走了出来，“之前你们不是还在说他是在装病吗，怎么会突然提出要见我们？” “不知道呀，反正，我和埃弗里回去之后没多久，他好像就知道那几个坏人的事情了，接着便告诉全家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把我们俩叫到房间里去询问一番，再然后......” 埃米莉的语气忽然弱了下来:“他说我们俩这次太过胡闹，但好在碰见了你们，不仅没因我们的误会计较，还替我们承担了被人跟踪的麻烦......所以，他想把你们请到庄园上参加今晚的家宴，以示感谢。” 说到这，她从口袋里掏出掏出两张金红色的请柬，分别递给许星彦和灵依，而后又对店员小姐吐了吐舌头:“抱歉，蕾尔安姐，没有你的，我问老爹要过了，可他说你肯定不会答应参加晚宴，不想让你为难......” 店员蕾尔安笑眯眯地点点头:“没错，因为我今天晚上就得赶回塞格特提村，要过段时间才会再回来，嗯，甜品店也要关门一些日子了。” “欸，为什么啊？”埃弗里问道 。 “该不会是因为科菲尼拉城的那个叫......回春之日......好像是叫这个来着......总之是为了庆祝这个节日吗？”灵依插入话题，“我记得地图上的赛格特提村虽然被圈定在霍桑城的管辖范围内，但其实要更靠近科菲尼拉城，对吧？” 许星彦将注意力从请柬上移开，回想了下灵依临行前做的笔记，确定她没有记错后，又默默垂下眼眸。 算了，让白毛团子和他们聊去，他自己继续琢磨这霍桑领主是在想些什么，毕竟，这地方总归是教廷的地盘，他家师父身份特殊，贸然去见一地领主，嗯......最好再多考虑考虑吧...... “灵依小姐所做的准备很充足嘛，没错，我正是打算回去和家人朋友们一起庆祝五天后的回春之日的。” 蕾尔安有些惊讶地看了灵依一眼，语气也更热情了些，解释道:“其实回春之日最初是为了庆祝盘踞在此地的恶龙猊古汀消失的日子，后来则是慢慢演变成了庆祝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节日，是我们那最为重要的节日之一哦。不过，霍桑城其实并没有回春之日，没想到领主大人还记得我要回去庆祝这个...... ” “唔，听着很好玩的样子，我也想参加......”埃米莉抬头，盯，“蕾尔安姐～我和你一起去庆祝回春之日怎么样啊？” 看在她都使用了撒娇口气的份儿上，答应她呗？ 埃弗里见蕾尔安有些为难的样子，出声提醒道:“可是，小埃米莉，我们不是想把冒险家哥哥和雪精灵姐姐请回去，然后听他们讲冒险故事的么？” 灵依鼓鼓嘴巴。 她说过了，她不是雪精灵，是人类！ 都怪徒儿！ 埃米莉听了这话，陷入沉默。 两边她都好想要的，纠结纠结......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贪心但能两全的建议:“要不，咱们大家一起去庆祝回春之日呗？” 如果这样的话，同行的时候不就能听冒险故事了吗？她果然聪明！ 灵依下意识回头看向她家徒儿。 许星彦感受到了目光，抬起脑袋:“抱歉了，埃米莉，昨天我们才刚到霍桑城，没打算今天就离开。而且，我想就算我们同意，霍桑领主他也不会答应的吧？” “喔，对哦，那也只有听冒险故事这一个选项了......”埃米莉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很快又打起精神，“你之前答应过要跟我们讲的，冒险家可不能耍赖！” “当然，我们会前去赴宴，到时候就给你们讲故事，”许星彦说着，对某只团子眨眨眼睛，“我说，师父，你也不用这么遗憾的啦！回春之日是在五天之后，我们过几天再出发，也是能凑上这个热闹的。” “到那时，如果可以，还请参加赛格特提村的庆典活动，每年都会很热闹的，我也会在那好好地招待你们。”蕾尔安微笑道。 “哎？好、好的！” 灵依回过神，略显慌乱道，她刚才不表现得真的很明显吗？ 不过，参加霍桑领主的宴会...... 灵依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许星彦，见他微微颔首，也就不再迟疑，想起了小时候参加的那些宴会上所应有的礼仪:“需要我们提前准备礼服之类的吗？” “不用不用，只是家宴而已啦，没那么正式的。”埃米莉摇头否定。 “嗯，我知道了。” 灵依悄悄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如果是正式的宴会，那要遵循的礼仪可就太繁琐了，会超级累的...... 许星彦挠挠头，没搞明白某团子的心理变化，也就不再去想:“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前去拜访？” “时间还早得很，不用着急的！”埃弗里答道。 蕾尔安回归店员身份:“需不需要再来上几份儿蛋糕？” 灵依、埃米莉、埃弗里异口同声:“好！” 许星彦:“......” 这团子...... 算了算了，没再继续胡乱烦恼，好事。 第117章 故事时间 “那是在一片不知占地几何的森林里。 哪怕是在白天，由于树冠太密，叶子太多，光线也还是相当不好，再加上某些特殊植物的影响，林子里整日都笼罩着厚厚的迷雾。仅凭肉眼，根本无法看得清五米开外的地方究竟有什么。 比较不巧，我们原定计划、打算拜别老猎人的那天，天空上满是黑压压接连起来的乌云，本就不干燥的空气也变得格外潮湿阴冷，像水像泥一般淤积着堵在口鼻处，沉闷得厉害，简直要叫人喘不过来气。 老猎人说，这是快要下暴雨了。 我们当时只是笑，觉得他这是在说废话，毕竟，随便来一个正常人都能看得出这将要是情况，老猎人经验丰富，实在不应该仅仅只做出这种判断。 于是，我们就问他难道不打算猜一下雨势多大、大概会下多久之类东西的吗。 可老猎人却微微摇头，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快要下暴雨了’，并用他那显得更为低沉沙哑的嗓音劝我们最好不要急着离开他的小木屋，待上一宿，等雨停后再出发......” 幽暗的屋子里，唯有这道平静冷淡的语调在缓缓地讲述着故事，一个个笼上阴影的身形围绕着张长桌坐好，借着烛台这唯一的光源，静静地盯向讲故事的人。 “然后呢然后呢？” 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穿着长羽绒衫、身材明显有些发福的男人急不可耐地追道，结果收获了来自自家儿女的一对白眼，虽然在这种光线下，他没能看得见。 “老爹，不要打岔！”埃米莉瞪着男人。 “就是说啊！”埃弗里也瞪着男人。 男人挠挠后脑勺，见两位客人，自己夫人，以及管家老文都盯过来，汗了汗。 老文真不像话，这时候都不知道帮他打个圆场，还帮着别人瞪他......等着被扣工资吧！ 男人恶狠狠想着，用食指在嘴唇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讪笑着抬抬手示意讲述者继续。 许星彦想摇头，忍住，但还是暗笑了两声。 百闻不如一见，这霍桑领主倒真是挺有意思的，一听说要讲故事，比他家俩小孩儿还要兴奋，赶紧安排仆人把庄园里的灯都给熄了，然后拉着一大帮子人在餐桌旁坐下，说是要营造讲故事的氛围感，顺便等待饭菜上桌。 这还真是...... 他打算讲得又不是恐怖故事，这么一弄，感觉不讲得阴森点都不好了...... 另外，许星彦瞥了一眼某只白毛团子。 他之前不是偷偷叮嘱过这家伙嘛，要装出一副故事里所讲的一切都是他们俩亲身经历过的样子，结果......瞅瞅，就属这团子听得最入迷，完全靠不住...... 灵依察觉自家徒儿投来的那道隐晦视线，回望过去，眨呀眨的紫色眼眸中满是疑惑之色。 看着她做什么？接着讲呀。 许星彦收回目光，捏捏眉心，点点头，开启了接下来的讲述。 ...... “老猎人劝我们在他的小木屋里再待上一晚，可我们却想着自己是法师，哪怕雨下得再大也没什么大碍，再加上那时急着有事赶去下一个地方，为了防止时间来不及，最好在三天之内穿越那片森林，便婉拒了老猎人的挽留，选择当即出发。 老猎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看着窗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整顿行囊，离开了森林边缘的老猎人的家中，没等踏入林子，忽然一阵冷风迎面袭来，刮得脸上隐隐生疼。 我一个激灵，也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回头张望过去，却发现那个住了两日的小木屋居然满是破洞，屋顶和墙角上也长满了青苔和蛛丝，屋前的那棵老杨树拦腰倒了下去，砸得小木屋东面半塌陷着，摇摇欲坠。 不不不，和前两天所看见的完全不同，这根本就像是一副荒废了不知多少年的样子！ 我盯着那间木屋和那棵老杨树折断处的乌黑痕迹怔怔出神，心中感到一阵发寒，如果这木屋真是眼下看见的这样，那理应完全不能住人才对...... 还有那个老猎人，他不是说一到下雨天就要全天缩在炉边烤火才不至于让他的腰疼得太过厉害的么，那窗户里怎么没冒出来一点儿亮光？ 我不由得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情，借宿小木屋的这两天里，老猎人的话似乎有在随着时间慢慢减少，到最后，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窗前，用两根手指夹着他那根老烟杆，‘啪嗒啪嗒’地抽着烟，几乎不再与人交谈。 察觉到这一点后，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回想着老猎人送我们出门时的景象，越发地觉得那时他的眼睛里满是翳白，眼神也空洞洞的，就像是死人那般，没有任何光彩...... 哗！ 大雨瓢泼而下。 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雨，也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雨，因为那所有的雨柱都是直勾勾地垂向着下方，即便当时还有风在乱刮，却也没有一丝偏斜，并且，兴许是天实在是太暗了的缘故，雨水里都带着一层隐隐的黑色。 这时，我师父拉拉我的衣服，提议要不然还是算了，再返回老猎人的家里，毕竟这雨确实下得太大，贸然顶着雨前进，速度估计也快不到哪里去，还可能会着凉或者受伤。 我很犹豫，又定睛朝小木屋一看，发现哪里还有半点荒废的痕迹，一切都跟原先一模一样，窗子里透出橘红色的火光，看着温暖，让人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难道先前看到的只是因为错觉？ 我这么想着，答应了下来，再次向着小木屋走去，惴惴不安地叩响了那扇老旧的木门。 很快，随着一声‘吱呀’，木门打开，老猎人站在门后，以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们，最后问出了他曾经问过的、这样的一个诡异问题——你们是谁......” 轰！ 雷声作响。 当啷—— 霍桑领主手一抖，面前的酒杯打翻，在桌面上洒出暗红的液体。 见众人都望过来，他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我、我说，饭应该也做好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第118章 开宴 “我、我说，饭应该也做好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霍桑领主说着，站起身，同时慢慢地往墙边摸去，直到随着一声“啪”的轻响，屋内被柔和的灯光填满后，他才很明显地松了口气，重新坐下来，从前胸的口袋里抽出一张手帕，擦拭着桌上被他弄洒的酒水。 埃米莉用有些嫌弃的目光看着霍桑领主:“老爹，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明明还是你自己提议要把灯都关了，只点蜡烛来营造氛围感的......” “外面倒是好像又要下雨了，刚才也只不过是打个春雷而已，”埃弗里站起来踮脚朝外张望，“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爸爸你不用害怕的哦！” “谁害怕了？谁害怕了？！”霍桑领主觉得灯亮起来后，他现在胆子倍儿大，便横眉瞪眼，大声反问着自家两个一点都不懂得给老子留面子的孩子，然后进行狡辩，“我那是估摸着饭菜差不多该做好了，担心放太久就凉了！” “略，我才不信呢，真要是可以吃了的话，曼姨自然会来提醒我们，”埃米莉对他做了个鬼脸，继续说道，“要不然，那你说说，为什么会把酒杯给打翻？” 霍桑领主朝埃米莉瞪去，不过只得到了埃米莉的回瞪，叹了口气，感到一阵头疼。 惯坏了，把小棉袄给惯漏风了...... 唉，这姐弟俩的性子换一下该多好...... 头疼归头疼，可面子还是得想办法保住，霍桑领主面对来自他家闺女的刁难，视线左右躲闪，把问题推到了他的“病”头上:“我大病初愈，现在才刚好，身体虚弱，一时间抖个手、打翻个酒杯，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的么？” “老爹，拜托你找借口时多动一动脑子，找个不容易被揭穿的，在场的哪一个不知道你之前又是在装病？”埃米莉略带鄙夷地撇撇嘴巴，她家老爹可真是有够笨的！ 霍桑领主认为这绝无可能，他装病装的那么好，而且事情只有管家老文清楚，别人怎么会知道他是装的？ 身为客人的许星彦和灵依默默对视，确认眼神后同时点头，决定保持沉默。 对，虽然早在甜品店的时候他俩就知道霍桑领主是在装病了，但这时开口只是徒增尴尬，所以......看戏看戏。 性子温和的霍桑夫人微笑着看了眼自己丈夫，摇摇头，端起酒杯，摸摸埃弗里的小脑袋，和他碰了碰杯，而后饮了一口。 埃弗里也跟着喝了一口果汁。 埃米莉仍旧盯着她家老爹。 悄咪咪观察周围的霍桑领主:“......” 怎、怎么感觉好像还真的都知道？甚至两位客人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不应该呀...... 片刻后，霍桑领主面无表情地望向低着头不敢吭声的老管家。 对，他现在怀疑这家伙口无遮拦，背着他四处透露信息，这才导致了眼下的局面。 很好，之后给他等着。 管家老文忽然感觉有点冷，抬起脑袋张望了一下，困惑地摸摸那没剩下多少毛的头顶。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终于确认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在装病的霍桑领主觉得脸面有点挂不住了，凑到霍桑夫人耳边小声求助道:“夫人，帮忙解个围啊......” 霍桑夫人没搭理他，不过还是缓缓站起来打破沉默，声音轻柔道:“好啦，小埃米莉，你再说下去的话，你爸爸可能都要钻到桌子下面去了。不过，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你去厨房看看，曼莉应该准备的差不多......” 话音未落，一位容貌有些苍老的老妇人便双手各端着一个盘子朝这边走来，她的腿边还跟着条直摇尾巴的小黄狗。 “好吧，看样子是不用了。” 霍桑夫人又浅笑着坐了回去。 “诶诶，饭就要好了么？”埃弗里看着已经摆放到餐桌上的菜肴，感觉肚子在咕噜咕噜叫，可还是迟疑道，“但故事还没有听完呢！” 霍桑领主听到故事二字，眼皮一跳，连忙岔开话题:“故事什么的吃完饭也能听，毕竟都讲好几个了，想必，你的冒险家哥哥姐姐也都饿了吧？” 见某领主正频频向这边使眼色，许星彦觉得好笑，欠身示意道:“多谢领主还在惦记着我们的肚子。那么，小埃弗里，故事什么的，就等吃完饭再接着讲吧，毕竟，你家曼姨可不会希望看见自己做的菜平白放到凉哦。” 端菜过来的老妇人熄灭了蜡烛，抱起烛台，慢悠悠地朝一边走去:“要是慢慢放凉了也没人吃，埃弗里，我可能会伤心的。” “嗯。”埃弗里闻言，同意点头。 埃米莉比较性急，感觉故事只讲一半就放在那里吃饭都吃不香，原本还打算开口多说几句，环顾一圈，见貌似自己孤立无援，也只得把话又给憋了回去。 算了算了，反正她也饿了。 “既然这样，那埃米莉，埃弗里，你们先领着许星彦哥哥和灵依姐姐去洗手，老文，这天黑下来之后有点冷，你去把壁炉给点燃。”霍桑领主唯恐大家反悔似的，赶紧吩咐开来。 埃米莉和埃弗里“哗哗”离开椅子。 灵依看见许星彦起身，赶忙也站起来，紧紧拉住他的衣角，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许星彦觉得有些奇怪，思索片刻，嘴角微微上扬，俯下身，贴在灵依耳边低声打趣道:“师父，你该不会也因为刚刚那个故事害怕了吧？” “才、才不是......” 灵依反驳一句，眸中闪过了一丝被点破的羞恼，抬眼看看她家徒儿嘴边的笑意，明白了某人压根就没有相信，嘴唇微嘟:“还不是因为你编出来了那么古怪的故事，不许笑话我......” “是是是。” 许星彦毫无诚意地应道。 没想到他家师父还怕这个，可以考虑以后多讲讲，谁让这团子怂怂的样子蛮可爱的，嗯，不是他的错....... 第1章 某今日份的白毛团子 “嘿嘿，嘿嘿嘿嘿......” 某狭小逼仄的阁楼。 一个全身包裹着破碎黑布的老巫婆正佝偻着背，俯身轻轻搅拌着一口坩埚。 坩埚中，青紫色的浑浊黏液正“咕嘟咕嘟”地翻滚起泡，散发出一股股呛人的刺鼻气味。 阁楼唯一的那扇木窗被堆积的杂物挡得严实，光线几乎照不进来，也因此，映在老巫婆眼中的翠绿色火焰显得格外清晰、诡谲。 这时，老巫婆从她那张缺牙的嘴巴里吐出条发白的舌头，舔舐了两下干裂的嘴唇后，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 她的笑声中透露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眼眸也被点燃般变得格外明亮:“终于啊，这一锅就快熬好了......等我把它给兑上水，卖到黑市里，狠狠地赚上一笔，然后再去买好多只凤彩鸡，到那时我就.......” 没有人能知道她想要做些什么了，因为就在下一刻，剧烈的爆炸声淹没了一切。 嘭! 老巫婆吓得一哆嗦，身子向右歪去，从板凳上摔了下来，连带着她还在搅拌的那锅黏液洒落一地，腐蚀得木地板发出“滋滋”的响声。 随后，窗前如山般的杂物轰然倒下，溅起堆积了多年的灰尘挥洒满天。 “咳咳咳......哎呦哟，疼死我了.......” 老巫婆呻吟着拨开砸在身上的一个铁罐子，锤了两下后背，缓缓从杂物堆里爬起来。 她看向了已经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大洞的黏液，顿时心痛地无法呼吸:“啊啊!老婆子我的魔......等等，什么味道？” 老巫婆突然打住，闭上眼睛，鹰钩鼻使劲嗅着，眼珠在凹陷的眼皮底下一个劲地转动。 她在思考。 这味道有些熟悉，有点香，但在香气之中，好像还掺进去了些说不出的古怪...... 片刻后，老巫婆猛地睁开眼睛，以与她外貌身形完全不符的矫健身手瞬间站起，迈开步子，迅速朝阁楼外冲了出去。 她狰狞着面目，嘴巴张得老大，梗起脖子崩溃地尖声叫道:“老婆子我炖的老鸡汤啊啊啊!!!” —————— 几分钟前。 某座法师塔的庭院中。 许星彦默默地站在雪地间，抬头望天。 今日的天空是灰白色的，空气中还夹杂着一星半点的雪花，被寒风拍打在脸上时，会觉得有点冷。 许星彦拉了拉衣领，裹紧穿在身上的长袍，神色有些忧伤，有些苦闷。 就在刚刚，他取得了一场大败，没能够阻止某个恐怖事件的发生，而结果，自然也就明确了...... 许星彦对着手掌哈了口气，然后捂住自己的耳朵，心中默默地倒数。 “3，2，1......” 嘭! 剧烈的爆炸声伴着墙壁倒塌的动静，从他身后的法师塔中席卷而来。 地面猛地颤抖两下，庭院中，依偎在草丛旁的那两个雪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给吓掉了鼻子。 又过了几秒，法师塔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浓郁的黑烟滚滚向外，而与黑烟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浑身灰扑扑的娇小身影。 许星彦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无语地盯住了这个刚从屋里跑出来、还在连连咳嗽着的小个子。 没错，他刚刚所没能阻止的邪恶事件，其实指的只是没能拦得住这家伙进入厨房，而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厨房的墙应该是......又塌了。 “师父，你是去厨房做饭呐，还是去那儿研究了什么魔药魔法啊？” 许星彦随口吐槽道，伸长脖子，目光越过那个小个子朝屋内望去，隐隐约约还能瞥见某个如同被轰炸过的房间。 他默默估算一番，做出了个判断——以他现在的魔法水平，所能造成的破坏力还不如他家师父做饭时所祸害的那口锅。 “咳咳咳，你要尊师重道!不、不许嘲笑我!” 个子娇小的女生用手不断扇着面前的黑烟，灰头土脸地蹿进了庭院里。 她硬着头皮迎向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包含无奈的目光，强行辩解道:“这是我对舌尖上的魔法所进行的伟大探索，是人类文明再度向前迈出的一小步!当然啦，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在这过程中，肯定会遇到一些小挫折什么的......” 说着，女生一本正经起来，砰砰地拍着平坦的胸脯:“但这些挫折是打不倒为师的，徒儿，你就放心吧!” 不，我不放心，我可太希望这方面的挫折能够打倒你了...... 许星彦幽幽地叹了口气，突然正色喝道:“灵依·奈芙薇尔!” “在!”女生条件反射般绷直了身子。 “我问你，在刚才那场所谓的研究探索中，你可有得出任何结论？” “这个......暂、暂时还没有......”女生有点不大好意思，低着脑袋，两根食指在胸前互相戳呀戳。 “但是我却得出了一个真理。” “您、您请说。” 迫于气势，女生甚至换上了敬语。 “那就是——厨房，永远，也不，欢迎你!” 许星彦站在灵依的面前，俯视着她:“现在，我代表那堵可怜的墙、你无辜的钱包以及我那干瘪的肚子，对你所谓的伟大探索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 闻言，灵依头上的呆毛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她可怜巴巴地鞠了个躬:“真的很对不起!” “孺子可教。”许星彦满意地给予了称赞。 半晌。 “......诶？”灵依起身，迷茫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终于反应过来，“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师徒的身份弄反了吧？!” 许星彦干咳一声，转移开话题:“师父，你先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吧。” “好的。” 灵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后知后觉地打量着全身，这才发现自己早就被熏得一片漆黑，就像是刚从煤堆中爬出来的那样。 “唔咦~救命，好脏.......”她无力呻吟一声，慌慌张张地用手挡住了脸，“先、先不要看我!” “谨遵师父旨意。” 许星彦笑眯眯地背过身去。 身后，灵依轻摇手中突然出现的法杖，柔和的光晕随之笼罩了她的全身，当那乳白色的光芒散尽时，她也就变回了原先整洁的模样。 绸缎般柔顺漂亮的银白长发自然垂落，又被一根像是飞舞着蝴蝶的淡粉色丝带轻轻扎成马尾，甩在脑后。在那根显眼竖立的呆毛旁，天蓝色的发饰悄悄伏在发丝之间，如同一颗尚未绽开的花苞。 白嫩的脸上，粉唇微微翘起，小巧的琼鼻上方，那两颗紫宝石般的眼睛不时地扑闪着，向外透露出一股轻灵。白与蓝交织着的衣裙包裹住她的躯体，可能是因为还系着对来说过于宽大的围裙的原故，她本就不高的个头显得比平时还要更加娇小。 “呼，好啦!” 灵依松出口气，收起法杖，开心地摇晃裙摆，对着自己左右打量。 许星彦这才转回身，朝她细细端详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对于白毛团子的颜值，他一直都是相当满意的，多看看，舒服，养眼。 灵依没有理会来自她家徒儿的注视，扭过头，把目光投向了仍旧在冒着黑烟的法师塔，变得有些蔫巴巴的。 “唔......完蛋，看样子之后需要去请人过来修墙，这个月落在蛋糕上的份额又要缩减了......”灵依苦恼地揉着头发，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作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禁咒法师，灵依的天赋是公认的无比绝伦，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有着弱点，比如，完全不精通土元素魔法，连修个墙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她严重怀疑自己全元素亲和的天赋是假的，直到现在，土元素魔法都还只是初阶的粗浅水准，就跟她徒儿一样...... 灵依瞥了一眼站在身旁没事人一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许星彦。 见灵依看过来，许星彦歪头，半月眼盯，一脸的幸灾乐祸:“哎呀，师父你看看这结果，后悔了吧？都说了我去做饭，你别插手，可你不听，那就只好可怜了那些你想要的香香甜甜、松松软软的小蛋糕哟~都要落进别人的肚子里啦!” “......” 灵依沉默着，深深吐出口气，然后突然炸毛，飞扑向许星彦，脚尖用力踮起，双手将他的脸颊朝两边拉扯着。 “臭~徒~儿!不来安慰安慰我就算了，你居然还敢嘲讽!”灵依磨动小虎牙，扬起眉凶巴巴道，“自从我把你带回来已经八年了，八年，你知道这八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灵依停止拉扯许星彦的脸颊，叉腰挺胸，自以为做出一副严师做派:“这八年，我把你带在身边，同吃同住，良苦用心地日夜教导，但你还只是个初阶法师。你但凡突破那么一下，成了中阶，然后再有个土元素亲和什么的，那我的钱包不也一样不会受伤了吗......” 八年前，她出门寻找一株魔药原料时，时年九岁的许星彦被她在雪原上从狼群口中救下，然后给带回来养伤。 曾经的奈芙维尔家族有着对外收徒的老传统，她那时一个人居住，性子也孤僻，不善与人打交道，见许星彦长得挺可爱的，说话又好听，还会做家务，应该是个人才，就把他收为了内弟子。 顺带一提，当时的灵依也只有十四岁。 只可惜，在许星彦到了初阶法师的巅峰之后，已经三年没有动静了，怎么也无法到下一个阶段。 灵依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搜罗各种魔药配方，自己研究之后再熬制，最后喂给许星彦，并试图让他的脑袋开一开窍。 这三年，她的小金库快全砸进去了，但让她失望的是，许星彦的境界依旧纹丝不动。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师父，她是不会放弃的! 想到这，灵依思路一歪，她貌似又缺了一份药材来着...... 那就等待会在外面吃完饭顺路去买吧,家里至少今天中午是开不了锅了...... “咳!” 灵依被一声咳嗽拉回了思绪，她望向正清着嗓子的许星彦，心中生出了股很不妙的预感。 好像......要糟？ 面对着来自师父的甩锅行为，许星彦一脸淡定地平摊双手:“首先，这次师父你的钱包受伤，全是因为你方才进行的所谓伟大探索导致的，与本人毫无瓜葛，请不要想着推卸责任，您徒儿不当背锅侠。其次，我当然知道你这八年是怎么过的.......” 许星彦忽然灿烂一笑，看得灵依心里“咯噔”一声。 “比如说，每天早上不到八点的话，师父你几乎不可能起床，找借口说是在梦中研究魔法，‘再睡多少多少分钟’更是你那时候的口头禅。早餐喝牛奶的话，你还经常会不小心烫到自己的舌头。而如果要出门，你又总是因为太过急匆匆地去做准备，每周大概会平地摔个两到三次.......” “停停停!不要再说啦!” 灵依感觉羞耻得都快要原地裂开了，绯红着脸，慌乱跳起来捂住许星彦的嘴巴，然后探出脑袋，悄咪咪地朝庭院外张望，见应该是没有被人听见，这才放下手松出口气。 她轻轻拍打胸口，努力地平复心情，接着在原地用力跺跺脚，气鼓鼓地瞪视着这个揭她短的坏人:“逆徒!坏蛋!就知道欺负我!我要好好地惩罚一下你，把你、把你......” 灵依卡壳，憋了半天，才不管不顾将魔力汇聚在指尖，想了想，又散去了些:“总之，我一定要你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没等说完，许星彦的举动就打断了她的思路。 “师父对不起!” 许星彦一鞠躬。 灵依一愣:“......诶？” “师父我错了!” 许星彦二鞠躬。 “我不是......你、那个......” “师父请原谅我吧，我一定会改正的!” 许星彦三鞠躬。 “......啊？好、好的。” 灵依稀里糊涂地回应着，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许星彦起身，立正，温柔地拉起灵依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空荡荡的腹部:“师父，我饿了，你先回屋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去吃饭吧。” “我、我知道了。” 灵依晕乎乎地抽回手，转身朝身后的法师塔走去，走到门前时还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是一汪清澈的茫然。 见她回首，许星彦便向她用力一点头。 灵依也不知道因此想到了什么，挺直身子，也用力点了点脑袋，扭头，呆毛晃啊晃，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了屋中。 被单独留在院中的许星彦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背影，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哎呀呀，今日份的白毛团子也依然很容易对付呢! 每日任务:逗弄一下师父。 任务状况:圆满完成? 搞定! 第2章 一个有关抽水放水的小问题 灵依回屋打理去了。 心情愉悦的许星彦没再去管她，移开视线，慢悠悠地踱步到院中的一株草丛附近。 草丛顶上一层白雪，但叶片却是苍翠欲滴，其中还点缀着几朵娇小的花，都是他和灵依一起特地去挑选出来的耐寒耐冻品种。草叶被风吹拂过时，会荡起一阵雪花飘扬，若是在阳光不错的日子里，还将犹如挥洒的玉屑，闪着点点朦胧的光。 雪尔城位于凡尔塔斯大陆的北方，气候严寒，正如其名字中带着个“雪”字那般，一年里，春秋大雪夏小雪，到了冬天，暴风雪就更是家常便饭。 布尔尼威魔法学院还在放着寒假，早春也依旧见不着影儿，所以今天的天气相对而言，在冬日里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估摸着灵依准备完毕的话可能还需要些时间，许星彦便百无聊赖地放飞了思绪，两指指尖无意识地捻起草叶上的一撮雪，放在自己的舌尖上。 雪尔城的天空一直都给人种干净的感觉，下的雪更是如此，还带着丝丝的甘甜，化成水的时候，逸散开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也格外沁人心脾，可以刺激一下大脑，让思维变得更活跃一点，有助于思考。 感受着舌尖上传来的凉意，许星彦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回想起先前的一番对话，比如，某只团子对于时间方面的些许吐槽。 没错，已经八年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许星彦默默感慨，回忆着当初和灵依初见时的情景，想要慨叹一声，又很快打住，暗中发笑自己今天似乎有些多愁善感什么的。 该怎么说呢？ 当初他家师父明明是个冰山小姐姐来着，真没有想到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许星彦的脑中出现了一位在黑夜中沐浴着星光，漫步穿过雪幕走来，神色淡漠，像是只与世隔绝般的雪精灵的模样。 然后“雪精灵”她突然就碎了一地，碎片重新组成一只左脚绊右脚、“啪叽”一声摔倒在地的、眼泪汪汪的白毛团子。 果然，藏在人类灵魂深处的天性是很难改变的...... 许星彦一乐，嘴角刚要上扬，却又停了下来。 虽然灵依和以前的形象差距很大，但也并非一下子就崩塌掉的，而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转变，或者说，应该是慢慢恢复成了她曾经的样子。 最初相遇的时候，她之所以会是那副模样，当然也是有原因的，毕竟遭受了那样的变故。 灵依所出生在的奈芙薇尔家族，是过去魔法协会的五大执事家族之一，而且她还是当时的奈芙薇尔家家主唯一的女儿，再加上她那前所未闻的魔法天赋，直接成了集家族中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整天开开心心的，爱对家人们撒撒娇，没有烦恼，也没有忧虑。与奈芙薇尔家族交好的人们或是巴结，也或是真心实意，大都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但这一切，都在她十岁那年改变了。 一场燃烬夜色的滔天大火，无声无息，在焚烧后的残垣断壁上涂满了死寂的灰。 奈芙薇尔家族一夜消亡。 除却当时留宿在朋友家的灵依，无人生还。 无论谁都知道，如果只是普通的火灾，自然不会在奈芙薇尔家族中闹出半点动静，更遑论将其毁灭？ 但令人意外的是，魔法协会却在事后宣布调查无果，对此讳莫如深地草草结案了事，并很快挑选出了另一家族顶替上奈芙薇尔家族的位置，以此填补五大执事席位的空缺。 面对亲人的离去、家族的毁灭，以及魔法协会的沉默，当时还很年幼的灵依除了悲伤痛苦之外，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想去找那些往日里待她很好的叔叔阿姨们寻求帮助，但那些人却都忽然间变得让她感到陌生起来，冷冰冰的。没有谁再欢迎她，也没有谁敢欢迎她，他们大都只是以贵族间往来的礼仪、说辞拒绝了灵依的请求，甚至还有人恶言相向。 好在，魔法协会的老会长在这期间给灵依提供了不少帮助。 比如说，让她有了个居所，使她得以转而在布尔尼威继续学习魔法，还给了她一个协会里的虚职，能够得到足以让她生存下去的保障。 可魔法协会并不是那位老人的一言堂，对于奈芙薇尔家族所发生的事情，老人似乎也无能为力。 于是，灵依慢慢地将自己封闭起来，拉开与他人之间的距离，不再任性，不再玩闹，一头扎进了对魔法知识的学习当中。她下定了决心，即便没人帮忙，也要靠自己查清楚背后的真相。 努力的结果很明显，在这三年后，她以布尔尼威近两百年都没再出现过的高阶法师学员的身份成功毕业。可另一方面，即便借助协会的渠道调查，她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想到这，许星彦叹了一声，也不由得感到几分庆幸，庆幸即便如此，自己师父也始终都对别人抱有着一份善意，在那个雪夜里，还是选择把他从狼群口中救了下来。 感谢白毛团子......许星彦想着，思绪顿了下，嘴角一扬，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学着教廷势力那边的人们在胸口画了个不标准的十字，做祈祷状。 他以前流浪的时候见过这个，在流浪者中，那些从教廷势力过来的家伙们显得格外特殊，即使饭都吃不上了，却也还不忘记祈祷，神神叨叨的。 做完后，许星彦睁开眼瞥向大门，屋子里正好响起了“咚”的一声。 “.......”许星彦眼皮一跳，抬手捏了捏眉心，听到这熟悉的动静，他几乎可以肯定，某个家伙的脑袋估计是又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所以说，单看这个，谁又能够想到这只团子的魔法天赋居然会好到那种地步？ 5岁经过“启蒙”成为初阶，9岁中阶，13岁高阶，15岁超阶，18岁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禁咒法师，现如今，貌似已经是禁咒法师巅峰了。 然后再回想一下自己...... 嗨，大家好，我叫许星彦，一枚17岁的初阶小可爱？ 咳咳咳...... 许星彦嘴角抽搐着无奈扶额，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可以哭的吧，可以的吧？ 倒不是说他没什么魔法天赋，好歹也是只用五年时间就成就了初阶巅峰的人哎!只不过接下来，突然就被卡住了三年...... 许星彦深呼口气，心神逐渐静了下去，慢慢地，他的意识沉入意识海中，将“视线”投向这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一本飘浮着的水晶书。 好了，害他没有进展的罪魁祸首来了，三年里不眠不休地、一直都在吸收他魔力的就是这东西。 如果打个比方，人体是个特殊的水池，而魔力则是注入其中的水，当水注满时，如果再向池中注水的话，人体这个水池就会被逐渐扩大，也就是将要慢慢地蜕变成为中阶法师。 三年前，许星彦的“水池”就被注满了，但还没等他高兴一下，他的意识海里突然多出了一本书，十分缺德地在水池上开了个“窟窿”，把里面的水抽到了书中，与他魔力增长的速度完全持平。 对此，许星彦自然是不乐意的，他第一时间就想要向灵依寻求帮助。可当他带有这个念头行动时，说到嘴边的话会变成别的意思，写下来的东西也不是原本想写的，肢体语言更是会变成别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动作，一度让灵依怀疑他染上了什么严重的怪病...... 更过分的是，这本书还十分的“人性化”，一旦有什么能直接增长魔力的东西被许星彦吸收，那个“抽水的窟窿”也会在一瞬间变大，将忽然多出来的魔力全部吞掉，所以，灵依花光小金库弄来的种种魔药几乎全都打了水漂。 说是几乎，是因为多少还起了些别的作用，比如，让那本书“蓄满”的程度提升了不少。 再比如，使得许星彦的身体素质比中阶甚至于高阶法师都要强上许多。但很可惜，他并没有打算去教廷当那什么武德充沛、基本全靠自身硬莽的钢之骑士。 许星彦虚眼盯着那本发光的书，准确的说是书封页上的一个数字——99.4%。 他也不知道等这数字到了百分百的时候会有什么变化，只能希望它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最好可以就此打住，让他好好突个破，成为中阶法师，否则...... 许星彦面色凝重地捂住了胸口，否则，天知道师父还要在他身上浪费掉多少钱! 那些被花掉的钱所响起的“哗哗”声，并不只是因为钱币之间的碰撞，更多的，是因为他的那颗快要碎掉的心啊! 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把许星彦的思绪拉了回去:“徒儿，你不用打理一下再出门吗？” 是已经换好衣服的灵依。 她脱下围裙，把衣服换成了件纯白的棉裙，裙摆宛如花瓣一般绽开，衬着被挎在腰间的那个毛茸茸的粉白色布包。 灵依捋着被风吹起的发丝，斜坐在一把飘浮在空中的飞天扫帚上，那双被黑色棉裤袜包裹住的小腿，此刻也正在轻快地前后摇晃。 “不用。”许星彦收回心神，应答一声，目光在那个布包上停留片刻。 布包的做工比较粗糙，也不是很好看，但却一直都被清洁得很干净，那是他以前亲手缝制给灵依的生日礼物。 心情怎么，咳咳，突然好上了那么一点点......不行，不能让白毛团子给看出来了，怪不好意思的...... 许星彦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继续维持着面色平静。 “哎呀，你过来。” 灵依鼓起嘴巴，朝许星彦勾了两下手指，等他走到面前时，把手伸向他的脑袋，手指成爪地轻轻帮他整理了下稍微有些乱掉的头发。 片刻后，灵依满意地嘿嘿笑了一声，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似的拍了拍手，微微扬起下巴:“这样就好多啦!徒儿，你多少还是应该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嘛!” 没等许星彦回答，灵依便指向了自己骑着的飞天扫帚：“快上来吧，今天我先带你飞一次，让你好好体验一番。等徒儿你学会驾驶飞天扫帚之后，你也要多带我几次作为交换!” 许星彦眨眨眼睛，有些迟疑:“师父，这扫帚真的能经受得起两个人吗？” “当然，你本来不重，我又是怎么吃都不会变胖的美少女，肯定是可以的。”灵依自信满满。 接着，她就听见了许星彦小声的嘀咕:“希望你之后不要又为自己多长出的那点肉发愁......” “许——星——彦!” 灵依立刻炸毛，这个坏家伙，真不知道女生的体重永远都是禁忌的话题吗？！ 许星彦无所谓地笑着，果断选择释放对付某白毛团子的小妙招，踮脚，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师父，你今天打扮的很好看哦。” “......少、少贫嘴，不许和师父说这种话......”就像是戳破了一只气球，灵依刚来的怒气烟消云散，耳边暖暖的气息让她感觉痒痒的。 她甩了甩脑袋，把许星彦的脸给推开，耳垂微微发红，然后别过脸，赶紧岔开话题催促一声:“快点上来，你不是饿了吗？!” “知道了，师父，我这就来。” 许星彦笑嘻嘻地拉住了她伸出的手，爬上扫帚。 他家师父真容易对付。 “抓紧我，别掉下去了。” “是，师父！”许星彦轻轻抓住灵依的肩膀，坐稳扶好，“出发吧!” 话音刚落，扫帚载着两人缓缓升空。 ...... 片刻后。 “徒儿，你冷吗？” “不、不冷。” “那你抖什么啊？” “师父，你、你感觉错了，没抖，我没抖.......” “是吗？可你的声音都在抖哦~”灵依的脸上勾起了一丝坏笑，眼睛亮闪闪的，“唔呀唔呀~徒儿，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啊、啊哈哈，怎么可能，”许星彦语气干巴巴地强颜欢笑，“师父，你可、可真会说笑......” “哦？那好叭~”说着，灵依轻轻敲了下飞天扫帚，飞行的速度瞬间比先前快了近一倍，于是...... “......呜啊啊啊啊啊!师父，我不坐了！快放我下去!救命、救命啊！！!” 第3章 稳住不浪 风驰电掣般的几分钟后，灵依熟练地驾驭着飞天扫帚来到了一条略显偏僻的小巷上空。 她朝四周打量两眼，确认好方位，一边调整，一边控制着扫帚缓缓降落，最终停在一家小餐馆门前，自己率先跳到了地面上。 饭菜的香味混杂着些许油烟的气息，与火炉烘烤后产生的暖意一起从门缝儿里流出，将落在门边的雪融化了些，薄薄的一层水敷在雪面上，折射着星星点点的、不起眼的彩色。 看起来，这是家平平无奇的餐馆，属于在大街上几乎随处可见的那一种，但灵依经过了多方对比后，还是觉得这家的饭菜味道比较好，而且价格合适，老板娘人也挺不错的。在遇到需要出门吃饭的情况时，灵依一般都会选择这里，久而久之，也算是成了常客。 只不过，因为坐落的位置太过偏僻，这家餐馆的生意一直都不大景气，虽然现在临近正午，但店里却仍没有几位客人。 不过这会儿，许星彦可完全没有余力去注意店内生意什么的，此刻的他就像是刚害过一场大病，脸上完全失了血色，煞白一片，嘴唇哆嗦，身子瘫软，正颤巍巍地慢慢从扫帚上往下挪着。 他发誓，飞天扫帚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反人类的发明，没有之一! 邪恶且可怕的魔器！ 见许星彦还是两眼无神，一副魂丢了似的样子，灵依摇摇头，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上前两步搀起他的胳膊，好让他得以站稳。 接着，灵依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徒儿，搭乘个飞天扫帚而已，你怎么还能弄成这样子？有点逊哦~” 她还第一次见她家徒儿变成这般模样，真新奇! 许星彦眼睛聚了些焦，望向灵依，嘴唇微微蠕动，想要控诉两句“你知道自己刚才把飞天扫帚飙得有多快吗”、“有体验过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的感觉吗”之类的，但却说不出话。 低头，看地，欲哭无泪。 算了，师徒之间没爱了，毁灭吧! 他颤抖着手捂住腹部，慢慢蹲下，缓了口气后，才几近无声地挤出点儿声来:“师父，你、你先进去吧，我，就......不吃饭了，不吃了......呕，我、我有点想吐......” “不吃饭怎么可以？你不仅要吃，还要吃多多的，否则就会长不高哦!” 灵依直接一票否决。 晕飞天扫帚而已，小问题，缓一会儿就好了。 她向前倾下身子，歪头看了看许星彦垂着的脸，眼睛骨碌碌一转。 貌似，这是个少见的可以欺负徒儿的好机会？ 那她就只好...... 不客气啦！ 灵依嘴边勾勒出一丝坏笑，嫩白的手指错开许星彦的手，轻轻朝他的肚子戳了过去...... 戳戳~ “呕!” 许星彦惨绿着脸，把眼瞪得滚圆，一股灼烧感涌至嗓子眼，差点没吐出来。 好好好，你等着!(▼皿▼#) 他重重喘了口气，也不吭声，不发一语地蹲在那里缓着。 几十秒后，他的眼中重新有了神采，感觉比刚才舒服多了，便缓缓站起身，又突然晃了晃，默默俯身，捶腿。 腿麻了，差点没站稳...... 捶完腿，许星彦站定，抓住灵依先前说的话，开始反击:“师父，我还是不想吃饭，而且我认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了，如果再长高的话，也许以后和你说话时都得弯着腰了。” “......” 灵依僵硬在原地。 低头，沉默，然后重新仰起脸，笑容变得格外甜美:“不需要徒儿你担心，我当然也是可以继续长高的。” 虽然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悦耳，但许星彦很清楚，某白毛团子的话里话外都是在做一件事——警告，警告着他别把这个自我安慰的虚幻泡泡给戳破。 许星彦表示理解，但是！ 他拒绝。 “可是呀，师父，你应该早就已经过了长个子的年龄了吧？” 许星彦真切道，抱着既然已经作了大死、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他像对待小孩子那样，温柔地拍了两下灵依的脑袋，还顺便薅了一把那根呆毛，嘴上继续补刀。 “而且，我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能够让人增高的魔法魔药，所以师父啊，你可能永远都只能是小小的一只了~放心，徒儿不会嫌弃你的~” 咔咔咔—— 灵依表露的甜美笑容瞬间出现裂痕。 她抬起手，将许星彦还在自己脑袋上作怪的爪子抓住，把他的胳膊拉向了面前，随后，偏了下脑袋，张开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闭眼，咬下! “我闪!” 千钧一发之际，许星彦用力抽动手臂，虽然没抽开，但还是躲过了灵依的扑咬。 见灵依再度张开了嘴巴，许星彦眼皮一跳，赶紧躲远了些，同时嘴唇开始快速张合，将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师父您快停下这次厨房的维修费从我攒的钱里扣就行回去后一个月的家务我可以全包了接下来一周您说吃什么我就会给您做什么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一气呵成地念诵完毕后，他轻吐口气，做了个收尾:“您看这样如何？” 自家师父，认怂不丢人。 也不对，这不叫怂，这只是从了他那颗尊师的心。 再者说，后两项也本就是他的日常，做饭就不用再提了，白毛团子做家务时，他一般也都会跟在后面帮忙做“扫尾”工作，所以，唯一受伤的大概就只有他的钱包了。 虽然心疼，但问题不算太大，报某团子的一“戳”之仇要紧，他刚才似乎已经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了。 嗯，很好。 “......” 灵依的眼睛眨呀眨。 她在思考。 她在很努力地思考。 她结束了思考。 “好、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儿上，原谅你好了，”灵依松开手放过许星彦，抱胸“哼”了一声，继续道，“不许骗我，更不许说话不算数!否则、否则我就真的要咬你了!” 说完，灵依转身，抓起扫帚，自顾自地向餐馆走去。 她现在还有点小生气，毕竟真的被戳到了痛处。 徒儿太过分了，二十......算了，十分钟都不要再搭理他! 许星彦暗笑一下，然后提醒自己要收敛点，今天已经逗过白毛团子好几次了，再逗就有点过分了，待会看情况，可以找个机会哄哄她。 他这么想着，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 餐馆的门上系着条细绳，绳子上挂有一颗略显老旧铃铛，推开门，踏着它叮当作响的声音，两人走进了充满暖气的屋中。 烧着茶壶的火炉散发着热浪，填进炉口的木材正噼啪作响。炉边，一只有些发福的橘猫沐浴着火光，安逸地躺在地面上休息，和柜台后眯眼打盹的老板娘竟有几分神似。 听见动静，老板娘支着胳膊直身望去，看清楚来客后立刻眼睛弯弯，热情地迎过来打起招呼:“午安，奈芙薇尔小姐，您这是......” 她悄悄打量一眼两人的气氛，顿时猜到了点什么，暗道一声年轻真好后，带着更加灿烂几分的笑容继续道:“又带着徒弟来照顾我这里的生意了？” 灵依不大自在地“嗯”一声，打了个招呼。 虽然老板娘是好人，但就是太热情了些，她有点招架不来，而且，总觉得老板娘今天的笑容有点怪怪的....... 没有再多想，灵依撇开许星彦，用眼神征得同意后轻轻把老板娘拉到一旁，无视了他递过来的探究目光，小声说道:“那个，婶婶，我还是按照以前的份量随便来几样就行，但是我徒儿他......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我也不懂做菜，所以，能不能麻烦您看着给他做些容易消化的？” “当然可以，您放心，我记住了。” 老板娘点点头，哎呀，奈芙薇尔小姐真的好可爱，想养女儿的第721天。 她压下想摸摸灵依脑袋的冲动，绕过柜台走进后厨准备去了。 灵依有些狐疑地来到一张靠窗的桌前坐下，果然，她依然觉得老板娘有点奇怪，还是说，其实是她自己出问题了？ “嘎吱——” 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但许星彦停顿片刻后，又把椅子推了回去，绕到灵依的左侧，紧挨着坐下来。 “师父，在想什么呢？”他笑嘻嘻问道。 “......” 灵依想起自己应该还在生气，而且十分钟还没有到，就干脆别过脑袋，不看他也不理他。 然后，灵依就感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被抓了起来，上下叠起，又被暖意给裹住。 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两手便不再动弹，转过头抬眼凝视着那双带有笑意的黑色眸子。 “干什么？”灵依鼓着脸，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先说好，这不是她特意搭某人的，都是某人使坏！ 许星彦紧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搓，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今天还在下雪，天冷，风又大，再加上师父你刚才在高空中把扫帚骑得那么快，肯定很冻手，我帮你捂捂，防止冻伤。” 法师哪有那么脆弱，怎么会这么简单就冻伤......灵依想着，感觉脸蛋有点发烧，鬼鬼祟祟地扫视一圈四周，见无人注意这边，便没有把手抽回，细不可闻地嘟囔了一句“好吧”，又再度别过脑袋，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至于十分钟不再搭理某人...... 她......她忘记了！ 难得徒儿这么体贴什么的...... 灵依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等待饭菜上桌，又沉浸在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吃完了这顿饭，基本没注意吃的是什么。 顺带一提，老板娘给许星彦端上来的一碗清淡的蛋花粥，略带咸味，里面添了些瘦牛肉丁，并再三悄悄暗示，这是灵依专门吩咐好让她做的。 许星彦向老板娘表示明白，真心觉得这碗粥相当美味，暗自给出好评，将其划入了自己的菜谱中，准备改天在家里做一次让灵依也尝尝。 不过，即便他吃得很满意，在将要离开时，还是向灵依表达了对飞天扫帚的绝对抗拒，坚决选择要慢慢步行，美其名曰“饭后消食”。 灵依虽然不满地抱怨了几句，但也就由着他了。 她觉得自己既然身为师父，当然要宠着徒弟一点，绝对不是因为徒儿的举动先前让她有些开心之类的...... 不，她才没有开心! 至于灵依忘记了买她所需要的药材，那就是另一个故事，或者说事故了。 —————— 一周后，深夜。 原本静静躺在床上睡觉的许星彦忽然睁开眼睛，将被子掀到一边，举止鬼祟地从床上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到放在床边的一个箱子，把它轻轻提起，抱在怀中，然后慢步走到卧室门前，推门走了出去。 箱子里装的都是魔药，瓶瓶罐罐的有很多，虽然这个箱子是炼金产物，不需要担心里面的东西会碎掉，但他还是要把动作放轻一些，免得发出什么响动，这玩意不隔音，嗯，有待改进。 要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他意识海中那本书封页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99.9%，而按照以往速度的来估算的话，数字变成100%的时间就在今晚。 也就是说，困扰他三年的“水池”上的出水口很可能就要被堵上了！ 许星彦那是相当的激......好吧，其实他也不算太过激动，只是兴奋罢了。对于魔法境界之类的，他一向看得都不重，够用就行，当然，能更进一步谁都愿意，不愿意才奇怪。 他估摸着这本来路不明的书可能是那种很罕见、很厉害的炼金产物，不知道等“蓄满”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又会不会波及到灵依，毕竟，历史上因为炼金物品而莫名奇妙就死掉的禁咒也还是有一些的。 更何况，就算想拉上他家师父一起，也依旧告知不了她这本书的存在。 许星彦不大放心，怕有个万一，就准备先跑到阁楼上，离远点看看情况再说。不过，为了防止自己出现什么意外，他这次准备的魔药可以说是相当齐全，种类繁多，不仅差不多掏空了他积攒下来的小金库，还偷摸着“借”走了灵依研究所用的一些罕见的魔药材料。 而且...... 许星彦摸了摸口袋里装着的魔石。 这东西，关键时引爆，也能弄出来很大动静，真要遇到实在兜不住的情况，如果确定不会波及到灵依，那他也是会求助的。 到了那时，估计也不用担心如何告知这本书存在的这档子事了。 他很怕死的，一定要稳。 在他看的书里面，浪的法师大多都死掉了，死得很惨的那种。 嗯，他才不学，都是坏榜样。 第4章 盗版书害人不浅 “嗯？” 路过灵依卧室时，许星彦朝那边瞥视过去，摇头，无奈叹气。 这个笨蛋，不长个子也不长心，睡觉之前又忘了关门，多少能防备一点吧？怎么说他也是个男性...... 停顿片刻，许星彦将魔药箱放在门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床上，灵依睡得很香，四仰八合地把被子踢到一旁，只剩一角搭在肚子上，两条光滑白嫩的小腿全都露在了外面。 也不怕着凉...... 许星彦看了一眼被皎洁明月披上层银纱的灵依，赶紧给她盖好被子，移开视线，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上，挡住了月光。 “晚安，师父。”他在门前无声说道，然后提起魔药箱，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 卧室内，睡梦中的灵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察觉到刚才似乎有谁进来过一样，便半梦半醒地嗅了嗅鼻子。 嗯，气息很熟悉，是徒儿呐......那就没事了......可是......他这个时候......为什么......会过来这里呢...... 灵依的思绪就此中断，咂巴了两下嘴巴，再度陷入梦乡之中。 —————— 法师塔的阁楼不大，平时也用不到这个房间，只是用来堆放些杂物，也因此，相比于其它房间，这里受到打扫的频率要少了许多，地上也有些积灰。 控制脚步，踩着那几节固定在墙上的老化木梯，许星彦推开正上方充当着门的翻板，扒住阁楼的地面，纵身一跃，钻了进去。 借着天窗投下的月光，许星彦走到靠西堆放着许多纸箱的那面墙边，轻轻掸去纸箱上的落灰后坐下，把魔药箱放在了随手可以碰到的地方。 即便尚未完全沉静心神，他现在也可以清楚感知到意识海中的情景，那本水晶书所散出的光芒要比平时亮上太多，将昏暗的“海面”，或者说“湖面”给照得波光粼粼。 暂时没什么可做的，许星彦便默默数起了自己的心跳，以此驱散等待中脑子里不断冒出的纷杂念头。 当心跳数达到102时，他预料中的情况发生了——书的封页上，那个数字忽然跳到了100%，而后立刻消失，并在一瞬间将他体内的魔力吞噬得一干二净。 突如其来的虚弱感让许星彦晃动了下身体，他连忙撑住箱子，脸色发白，但眼睛却是格外明亮。 夜色静静地笼罩着，扼住了其它一切响动，使得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任凭时间流逝，那本书却像是睡着了般，再没半点动静。于是，许星彦便重新开始数起了心跳，没别的办法，就等着呗。 没事，夜还很长，时间还多，他也有着充足的耐心等待。 ......673，许星彦继续耐心地等待。 ......1496，许星彦稍微失去耐心，暗自腹诽了两句。 ......2571，许星彦不耐烦地抠起了纸箱。 ......3784，许星彦在极度不耐烦中一拳砸穿了纸箱。 问，是什么让人如此暴躁？ 搞什么啊，吸了三年魔力，就只是变动个数字？莫不是消遣他的？! 就算没别的变化，能不能快点从他的意识海里出去？!（╯‵□′）╯︵┴─┴ 等等，他突然有了点想法...... 许星彦揉了揉眉心，榨取出自己刚恢复了一丝的魔力，将其引导进入意识海中——那本书随即便有了反应。 呵呵，没有一点使用说明，绝对差评！许星彦脸色一黑，无话可说地看着接下来的变化。 就像被一只手温柔地牵着，那缕魔力被牵引向水晶书所在的地方，轻轻抚摸上它的封页，晕开了朵羞涩般酡红的荧光。 水晶书颤抖一瞬，在荧光的笼罩下，开始以一种轻快的节奏绕着魔力慢慢旋转，就像是种舞步，虽看不见身姿，但却暗藏着几分优雅的韵味，逐渐将光晕拉成了条细长的丝线，又用其把书包裹起来。 片刻后，书停下旋转，丝线化作点点暗红的星光消散无踪，银色的符文在封页上如星子般闪烁、交织，最终勾勒出一串华丽的字体—— 《速成必修:高贵法爷的自我修养》，右下方还搭配着行小字——“教你如何快速成为法神并惊艳到所有人”。 “......？” 许星彦脸色一僵，脸上刚浮现出的那丝期待立刻灰飞烟灭。 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和之前的“舞姿”相比，这本书的名字是没睡醒的时候取出来的吧喂？！ 而且，怎么一股子魔法资料书的味道，不，还不如那些，单从名字来看，这书就像是个盗版！ 感觉像是在做一场荒诞的怪梦...... 带着心累，许星彦又引过去一丝魔力，变化继续，水晶书哗啦啦翻动起来，最终在书页厚度的前三分之一处停下，与此同时，一阵风带起了意识海中的些许水花，他也得知到了这本书的部分用处—— 整部书的前三分之一，都以一种奇异的符文收罗记载下了存在于世的大多数魔法，并且，只要认真读取这本书上的魔法，许星彦就可以直接大致掌握其基础，只要实力足够且元素亲和，就能够将其释放。 换句话说，他现在基本上没有能放出来的...... “好东西啊。”沉默片刻，许星彦回过神点了点头，暗自兴奋，但却并不是因为可以学会很多魔法、精进魔力这种事情。 他并不算热爱魔法，当初，之所以一个人冒着危险和严寒跑到雪尔城来，只是因为他有听人说过，这里坐落着魔法协会的总部，是法师们的圣地与摇篮。 他想过来碰碰运气，想着万一可以学会魔法，那就再也不用到处流浪了。即便只会一个魔法，那也是高贵的法师，到哪都可以混到口饭吃。 至少，能活得比以前更好一点。 不想再受冻挨饿，仅此而已。 可很快，他的这个愿望就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实现——一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姐姐收留了他。 许星彦小时候倒是被一位好心的大叔收养过，但没过多久，那位大叔就死了。再之后，都是些打着收养名号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好在他也算不得中过招。 他本再没敢奢求过发生这种事情的，但既然误打误撞实现了原本的愿望，所以，他也有了新的目标。 依旧没有大的抱负，只是想安安稳稳地从布尔尼威毕业，然后在魔法协会找个职务，留在雪尔城，继续待在灵依身边照顾她，这就足够了。 和现在一样。 因此，令许星彦兴奋的其实是另外两点。 第一点在于，他不用再劳心劳力地去记忆那些复杂得让人头疼的魔法公式了。 要知道，虽然初阶魔法还算正常，但中阶魔法的一般就需要十几页、甚至是数十页纸来记录，如果要想施展，就必须把那些东西全部给背下来，而这，还只是基础。至于高阶和超阶魔法，那就更不用提了，用上一本书来记载一个魔法是相当常见的操作。 虽说受限于实力，在实战方面，他的成绩平平无奇，理论方面的成绩倒是很优秀，可如果能省下来这么一档子事，他当然也是万般愿意的。 说起来，许星彦还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灵依明明是那个样子，可一旦涉及到魔法学习时，这些个困难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轻轻松松就全被吃透了。 真就是天赋全点在魔法上了？ 而让他所兴奋的第二点嘛...... “嘿嘿......” 许星彦用手指压了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即便是在夜色中，他的眼睛也仿佛要透出光来，原因很简单，他可能要发财了。 想想看，从古至今，有多少强大的魔法断绝了传承，而他又可以从这方面弄到多少的利益？ “嘿嘿嘿......咳!”许星彦干咳一声。 冷静，冷静，这事急不得，书里的魔法全都来路不明，万一一不小心，害得哪个家族所独有的传承魔法烂了大街，会出大麻烦的! 更何况，他只是个初阶法师，可信度也自然不高，所以如果想贩卖魔法什么的，还得想办法拉上灵依，让她站台才行。 想到这，许星彦有些头疼，没办法告知灵依这本书的存在，难以解释啊...... 这事不大好办，他之后得再想想。 许星彦甩甩脑袋，把杂念丢到脑后，心念一动，那本书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书面呈紫水晶般晶莹剔透的色彩，空灵地点缀着荧光，就像是童话中的星空那般梦幻，而那行银色小字，则是横跨星空的银河，流光溢彩。当然，不能细看，书名太破坏意境了。 至于里面的书页，除却质地外，倒是像很常见的那种，总体呈白色，其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奇异符文，每一枚符文上都蒙着层淡淡的荧光。 许星彦从没见过这种文字，但却莫名可以理解其中的含义。 此刻，这本书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仿佛有着生命，只是在沉睡着，徜徉在梦境中。 “奇怪，”许星彦轻声呢喃，指尖划过了书面，“把这书拿在手里，为什么会感到......” 他停顿下来，斟酌着用词，可还是描述不出此刻涌现在心中的感受。 安宁？喜悦？低落？或许或许都有，但又并不完全，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抚摸着朵轻柔的流云，稍一用力，云便就要碎了。 定下心神，许星彦翻动起书页，目光随意地停留在了一行符文上，将那些奇特的文字一点点在脑海中勾勒下来。当完全勾勒完成时，一个他从不知晓的魔法便烙印在了脑中，就仿佛他一直都掌握着的一般。 “要消耗精神力？” 感受着突然出现的一丝疲惫，许星彦不大确定地猜测道，这玩意儿他现在还无法清楚判断，毕竟初阶法师玩不转这个，精神力只能留守在意识海中，无法影响外界，如果要想初步掌控，需要到中阶才行。 有感受到世界对初阶法师浓浓的恶意，太弱小了还真是抱歉啊......许星彦默默吐槽一句，思考起既然记录的魔法只占了这本书的前三分之一，那么，剩余的部分又是用来做些什么的呢？ 许星彦快速把书翻到记录奇异符文的最后一页，然后继续往后翻去。 书页纹丝不动。 他不信邪，尝试加大力度，又试着使用了魔力，但仍旧毫无作用，那之后的部分就像是一个整体，完全无法撼动。 思索片刻，许星彦将这本书收了回去，调动情绪，笨拙地拨动起自己的意识海，将一朵蕴含有精神力的小小浪花打在了书页上...... “呜——” 低沉的声音忽然传进他的耳中，那本书骤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意识海中大浪滔天，又在一刹那被连接向水晶书的透明薄膜覆盖着镇压下来，“哗啦啦”撕破一片寂静，将许星彦震得头疼耳鸣。 下一刻，他开始后悔起先前的举措了。 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在一瞬间吞没了他的身体各处，粗暴地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许星彦的视线完全黑了下来，身体剧烈颤抖得不停，一个不稳，直接从纸箱上重重跌落在地，左手握爪，使劲抓向胸口，胳膊上青筋狰狞暴起，像是要把那里的肉与骨一并挖下来似的。 “咳啊......哈......” 冷汗爬满了许星彦的额头，痛苦使他止不住地在地上翻滚，他感到仿佛有千万条虫子在啃啮他的骨头，而大脑中也有数把利刃在肆意搅动。无法忍受的瘙痒和剧烈得无以加复的痛楚一并灼烧着他那根绷起的名为意识的弦。 他想要骂人，想要像野兽一样嘶吼，但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那里充斥着血的铁锈味。从外面看，他的皮肤已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淡红，浓浓的蒸汽正不断从他身体向上涌出，脸上还不时出现与那本书如出一辙的符文，一闪而逝。 但他却依旧醒着，清醒地忍耐着这份痛苦。 他一向觉得忍受力强是一个很不错的优点，因为他的忍受力就挺强悍，但是现在，呵呵！ ****,为什么还没晕过去啊？! 许星彦紧咬住颤抖的嘴唇，迫使自己提起一丝力气摸向口袋，但又忽然停下，转而摸索着将魔药箱拉过来，胡乱拿起里面的魔药后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也不管是治疗什么的，一瓶又一瓶，一股脑全都灌进了嘴里。 反正喝不死人!正好，他现在哪哪都疼！ 由于手很抖，地面和衣服都洒满了药水，混合在一起后就像是发生了些什么反应，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相当刺鼻难闻的气味。 所幸许星彦现在闻不到，因为他的嗅觉也失灵了，如果闻到也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喝下那么多的魔药，也不知道是哪些起了点作用，让瘙痒和疼痛减轻了些，但却又让许星彦多出了种新的感受——恶心，恶心到了极点，但他却做不出呕吐的举动。 三重痛苦夹杂在一起，使得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摇摇欲坠。而就在这时，一股乳白色的能量从水晶书中涌出，流入了他的身体。 能量很温和，暖洋洋的，像是要抚去痛苦，让许星彦想起冬日里的暖阳，但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反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那能量貌似远不止一股。 下一刻，他那预感就得到了印验，水晶书开始一个劲地朝他输送能量，就像是硬要将鸡蛋塞进吸管里，完全不考虑许星彦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虽然真的塞了进去，但吸管又被涨破，于是能量又开始修补，修补完后继续涨破，如此反复。 在最后，许星彦感觉得身体就像是个慢慢膨起的气球，不大愿意想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当然，也不需要去想了。这份痛苦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到达了极限，意识渐渐归于沉静。 黑暗的意识海中，那本书依旧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破坏与修复，与此同时，满溢到外泄的能量将许星彦的衣服震得粉碎，而在那本书的下方，一个个乳白色光团汇聚起来，然后开始压缩，变得愈发稠密。 第5章 中阶 天窗外，挥洒银光的明月向西继续走去，又被夹杂雪花的寒风吹得躲进了云雾后面，院中，摇曳着的老树影也随之淡了些，有些无力地拨动起残叶，等待着天色破晓。 夜已过了大半。 地板上，许星彦悄然醒来，眼神逐渐聚焦，回忆起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后，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舒展了下身体。 他恍惚片刻，捏了下拳头，感觉就像是刚泡过热水澡似的，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之前的痛苦也仿佛只是一场梦，清醒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除却精神上还有些疲惫外，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但萦绕在鼻尖的刺鼻气味还在提醒着许星彦那一切可并不是梦境。他低下头，打量一圈空掉了的瓶瓶罐罐，以及地面上交融在一起的液体，不由得无奈苦笑。 比起普通的灰尘和垃圾，魔药残液可是要难以打扫的太多，他之后大概得费上不少功夫了。 不过嘛，虽然这一次基本废掉了小金库，还弄得满地的狼藉，之前更是疼得让他度秒如年......但这些都不重要！ 许星彦嘴角上扬，闭上眼睛，调动起精神力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充沛魔力，又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四周，果然呐，虽然算不上孰优孰劣，但和用正常视线来看就是不大一样。 在初阶巅峰安如磐石了三年之后，他终于突破了......真叫人感动...... 虽然说不上有多在乎这个，但他又不是活了很久、看淡了人生的老人，这种事情怎么都会有些开心吧？ 就，只有一点点，真的。 许星彦拍拍脸颊，睁眼，轻吐口气，按耐住情绪，很快冷静了下来，思考起等天亮之告诉他家师父之后，要不要一起去买点什么东西庆祝一下。 不对，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必须确认。 许星彦再度沉静下心神，将意识投入了那片比之前亮上、也大上许多的意识海当中，精神力如呼啸的海风般迅速卷过海面，停在了那本书的不远处。 此刻，紫色水晶书正在意识海中央的上空静静飘浮着，如往日一样，只是呈现的数字变成了一个古怪的书名。 许星彦停顿片刻，有点紧张地试探着用精神力触碰向书面，还好，没有再产生异变，那本书只是微微亮起，随着精神力的方向翻动了下书页。 “呼，没再闹幺蛾子就好......” 许星彦放松下来，将视线投向书的正下方，一块乳白色的棱状晶体正飘在那，底部轻触水面，周遭微微激起的魔力波动形成了一个轻柔的白色圆环。 这是法师得以诞生魔力的魔力本源所凝结成的本源结晶，也是踏入中阶后的特征之一，在这之前，本源都只是一团薄薄的气体，打散了，法师也就废掉了。 本源结晶一方面可以加快魔力的恢复，而另一方面，也显示着该法师所亲和的元素种类，至于白色...... “......”许星彦沉默无言，转身，用力揉了揉眼睛，回头，再次看向他的本源结晶，嗯，没有看错，是白色的。 与之相对的，他的脸色黑了下来。 很好，突破带来的喜悦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也完美解决了他需要考虑买什么东西来庆祝的问题。 多省事啊......真是帮了大忙了，哈哈，好开心...... ......开心得简直叫人面目扭曲!(??◣w◢)?? 许星彦捂住额头，脸皱成了一团，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和法师这个行当相冲。 被困在初阶巅峰三年不说，今晚又受了那种折磨，到头来，结果只是基本上算突破了个寂寞？！ 他在极短的时间里想好了以后出门时的自我介绍——我师父，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全元素亲和，而我，同样也是几百年都难得一见，难得一见的零元素亲和! 听，多么令人骄傲啊！ 许星彦骄傲得头都要大了。 白色本源结晶，象征着零元素亲和，换句话说，没有一个元素看他顺眼的，真·人嫌狗弃！ 虽然也能继续突破，但中阶往上的魔法是别想学了，根本用不出来。如果想等级碾压，力大砖飞？那也要有砖才行，初阶魔法只能算是小石子，魔力再多也只能滋点火花啥的，最多，能滋得好看点？ 得，看来还是要和初阶的小可爱们坐一桌......或者说，靠着身体素质，撸袖子玩近战？ 嗯......他选择不打架，伤和气。 许星彦想起了灵依，虽然那只白毛团子的全元素亲和不知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学不会中阶往上的土元素魔法，疑似有点水分，但即便如此，同样是人，而且还是师徒，这差距也实在太大了吧？！ 片刻后，他捏捏眉心，脑海中已经出现了灵依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画面——先是沉默一会儿，接着突然展露笑颜，故作乐观地说些自己很厉害很天才、一定可以找到解决方法之类的话来安慰他...... 许星彦明白，他家师父是真的想让他成为一个厉害的法师，当年他迟迟无法突破至中阶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情景......然后灵依就开始败家，跑去尝试着炼制各种古怪的魔药了...... ...... 不行!不管是为了嘴巴，还是为了家里越来越少的金币，这次一定要阻止她！ 许星彦默默下定决心，虽然他也明白，那家伙多半是不会听劝的。 没再想这个，许星彦开始考虑起了另一个更加现实一些的问题，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除非拜托师父帮着走后门，否则他很难在魔法协会任职——实战方面应该过不去。 这么看来，他得抓紧时间想清楚，该怎么买卖断绝传承的魔法这档子事了，以后就指望这个赚大钱...... 唉，朴实无华的有钱人的生活正朝着他招手，顿时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许星彦有些豁达地打趣着自己，余光却落向了那根掉落在地的魔杖上，沉默，然后将其捡起来擦拭干净。 无需欺骗自己，他才十七岁，在这个年纪，又怎会对强大的魔法没有一丝憧憬？既然学习过中阶魔法的相关知识，也记忆了一些，那，随便试一下吧，好让自己安心，或者说死心。 “呵......”他低笑一声。 手腕翻转，指尖划过魔杖，涌动体内的魔力，在脑海中勾勒好法阵，轻声念诵出咒语...... 凭借着记忆，许星彦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这些操作，随后，周遭元素波动起来，一股灼热的暖流开始在他体内流窜，如臂指使地涌进了魔杖之中—— “锵——” 伴着声清脆的鸣叫，炽热的火浪驱散了阁楼中盘踞着的墨色，火凤凰高傲扬首，肆意地展开双翼，将夜与夜之间撕开裂隙。 许星彦静静看去，眼中倒映着滚滚的鎏金。 火焰在熊熊燃烧。 没有失败，魔法一次而成。 “这就是，中阶的火焰？” 他垂下魔杖，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仿佛还未相信，然后伸出手去，像是要触摸盘旋在上空的炽红，又忽然停下，回过神，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 明明并不怎么在乎的，为什么心里却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许星彦不清楚，甚至都有点无法确定自己先前是否真的不在乎这个了。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真的很高兴，就仿佛，从来都是因为魔法而学习魔法一般，很纯粹，不带有任何目的......好奇怪的感觉，他似乎不认识自己了。 ......？ ......等等......不认识......自己？ “嘭——” 一声巨响将许星彦惊醒，他猛地看向了声音来源，与此同时，心中的那丝怪异也顿时消散。 那只被他释放出来的火凤凰貌似渴望着外面的世界，就在刚才，倏地一飞冲天，炸毁屋顶，在夜空下化为了一朵绚烂的焰火。 紧接着，透过翻板，许星彦瞥见了楼下的灯忽然亮起，随后赶来的，是来自灵依愤怒的吼声:“许——星——彦!大半夜的，你在搞些什么东西，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完了，全完了！ 奈芙薇尔家生存守则第五条——千万不要打扰到灵依·奈芙薇尔的休息，否则就会被扣上害得她长不高的黑锅，被她给狠狠地教训! 许星彦面无表情，再次抬头，透过那个炸出来的破洞，仰望着挂在天边的明月，猛烈的寒风呼啸，从洞口灌注进来，漠然拍打在了他的身上。 今晚，月色很美，风儿很凉，而他的悲伤，逆流成河...... 哒哒哒。 灵依踏着拖鞋走上楼梯，眼角处还留有着点点的泪水，发丝也很不柔顺地胡乱翘起，交错落在红扑扑的脸蛋上，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 而且，从那鼓起的嘴巴和有点凶凶的眼神来看，显然，她的心情现在不大美妙。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许星彦心虚得发慌，一个劲地踱来踱去，思考这次该怎么应付过去。 要不，干脆躺在地上装死，把白毛团子给吓一大跳，先转移她的注意力再说，等这之后，她应该就会把这事给忘得差不多了...... 很好，就这么干! 许星彦左手握拳，捶了下平摊开的右手，然后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去，只不过，又被一个躺倒在地的碍事魔药瓶给顶了一下，不得不再半坐起来把那瓶子拨到一边去。 也就在这时，灵依踏着木梯，把脑袋探进了阁楼中:“我说你啊，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 眼前景象的混乱令她的语速逐渐放缓，直到完全停下——空荡荡的魔药箱旁，混合在一起的魔药与灰尘浸染着那满地的衣服碎屑，碎裂开了的药瓶东倒西歪地遍布四处，屋顶上还有一个破了的大洞，以及...... 灵依呆滞的目光慢慢挪向了阁楼的中央，在那里，半坐在地上的许星彦正礼貌而尴尬的微笑着，而且全身赤裸裸...... ......等一下。 赤、赤裸裸？! 诶、诶诶诶诶诶？！ 在一片沉默中，灵依与许星彦对视了片刻，然后...... “咦呀——!” 一道充斥着羞意的尖叫声穿透了黑夜，灵依的脸上瞬间飞起朵朵粉霞，而且迅速向脖子扩散过去，那根原本还像没睡醒般耷拉着的呆毛立刻绷得笔直，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间，许星彦仿佛看见她的头顶上出现了一缕缕淡淡的蒸汽。 咚! 陷入慌乱中的灵依脚下一滑，从木梯上摔了下去。 还没有意识到情况的许星彦连忙跑到阁楼入口处，探身向下张望:“师父，你还好吧？”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刚爬起来的灵依顾不得摔得发疼的屁股，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摇晃着脑袋，语无伦次：“你你你......不对!那个，请听、听我解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 没等许星彦回答，灵依又猛地弯下腰，开始不停地鞠躬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完了完了，我要长针眼了，呜呜呜......” 许星彦眨眨眼睛，琢磨着她说的话:“长针眼......师父你，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了？” 闻言，灵依颤抖一下身子，捂着眼睛慢慢把头抬起，用另一只手朝他指了指:“你，你......唔......” 没有再说些什么，害羞到极点的灵依直接转身，飞奔下了楼梯,然后...... “......那、那样会着凉的，我这就去给你找衣服!”她结结巴巴地声音从楼下传来。 那样？着凉？ 许星彦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两眼，沉默，脑中缓缓出现一个问号——所以，他身上的衣服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片刻后，他有些回过味来，缓缓扭头，看着地上的衣服碎屑，又回想起先前那本书不停涌现出的能量...... 嗯，他大概是明白了...... 许星彦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眼睛一转，露出一丝坏笑，于是...... “啊啊啊啊啊！师父，你流氓!” ”咚——” 楼下，一道像是撞倒了什么东西的响动传来，接着，灵依带着哭腔的慌乱声音响起:“呜呜呜......真、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于她的反应，许星彦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份的任务完成的真早，算是破了个记录，不错，不错。 第6章 花海中的城堡 与此同时。 不知处。 一片氤氲着雾霭的花海。 淡雅的花香从各处汇聚，被如水的月光洗涤后，在薄雾的碎银中融化，等待清风拂过，把它们送往星空上那遥远的银河，点亮最璀璨的颜色。 在那之前，它们会很有耐心，正如时光冲刷过千百次，花海却仍旧在绽放。 花海的边缘，一片森林在夜色中沉睡着，于夜晚活跃的虫鸣鸟啼萦绕其间，又被它的呼吸送向了花海的中央——一座仿佛隔绝于世的城堡。 城堡整体呈六芒星状向外放射，六座高低不一的塔楼错落交织，颜色很淡的青灰之间点缀着一星半点的橘红，又被深青的塔顶盖下，在月夜的笼罩中透出些许近墨的紫意，孤独而沉默地守望着这里。 在最高的塔尖旁，一个半圆的露天台从稍下方的位置探出，齿状的边缘爬满了草木藤条。 露天台的中央，一架老旧的躺椅正晃晃悠悠地吱呀作响，躺椅上，神色悠闲的老人轻嗅了口周围草木的芬芳，笑了笑，摘取下一片指甲大小的嫩叶放入口中，然后把手伸向支在一旁的小桌，拿起桌上放着的半瓶打开的酒，用洗得发黄的衣袖擦拭了两下瓶口，把酒水朝一盏两角翘起的杯中倒去。 青橙色的液体哗哗作响，还未等平静，便被他轻轻摇晃了两下，略微昂首，一饮而尽。 兴许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老人的眼睛明亮了些，他放下酒杯，弄出“吱呀”的声响重新躺下，长度及腰的白发被压在身后，慢慢捋着披散在胸前的白胡须，遥望天际，蔚蓝色的眸中仿佛升起了轮明月。 啪嗒、啪嗒。 硬底鞋踏过地面的响动由远及近，随后，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从塔楼里探出脑袋，静了片刻，带着与那片花海近似的熏香，如旋风般飘到了露天台上。 飞扬的红色裙摆下，两节白嫩的小腿很有活力地带动女孩蹦跳着来到了躺椅旁，她将双手背在身后，踮起脚尖，朝前欠身，脑袋向右歪了下，柔顺的红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泛着月色的光泽。 一阵风起，女孩挂在腰间的香囊散发出的香气淡了些，裙摆也随之飘飘，就像是朵不安分跃动着的火焰。她微微动了一下鼻尖，然后盯住老人的脸，不满地嚷嚷起来:“臭老头，你又偷偷跑过来喝酒了!” 老人没理会她。 于是，女孩便要伸手去捂他的眼睛。 “樱弥子，安分一些，”老人抬了下手，温和道，“我喝酒喝得正大光明，又何来‘偷偷’二字可言？” 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女孩，让她怎么也做不到把想要作怪的手伸出去，没有办法，她便缩了回手，从小桌下抽出一把椅子，装出副“我很生气”的样子，双臂环胸，撇开脑袋坐在一旁。 老人瞥了她一眼:“装出那副样子可没用，毕竟，我还没老眼昏花到那种地步，你生没生气，我还能不清楚吗？” “哎呀!”名叫樱弥子的女孩一秒破功，“哪有你这样的？” “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别老想着耍些小孩子的把戏。”老人笑呵呵道。 “说得就跟我小时候耍这些把戏时,你有搭理过我一样......” 樱弥子撇撇嘴，不满地低声咕哝一句，抬头瞅见老人又伸向酒瓶的手，抢先一步夺下酒瓶抱在了怀里，朝老人微微一扬下巴:“既然你说我已经是大姑娘了，那这瓶酒就是我的了，我也要喝喝看这东西有什么好的!” “呵呵呵......”老人无奈笑着摇头，随手一抓，酒瓶便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才刚成年的小丫头片子，可不能允许你喝酒。” “你不讲理!”樱弥子伸出食指指向老人，愤愤质问道，“前一句话还在说我已经是大姑娘呢，现在，就又成小丫头片子了!” “根据不同的情形，我可以做出不同的判断。”老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樱弥子一脸嫌弃:“你瞅瞅你这人！” 但老人丝毫不在乎，也没再去拿酒杯，直接对着酒瓶喝了一口，然后无视掉女孩，继续躺着看夜空。 沉默一阵，樱弥子琢磨着自己的耐性可比不上老人，便又忍不住开口了:“老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出来了？” “我又不傻，你喝了很多酒嘛!” “嗯......” “别只会‘嗯’一声啊，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在思考，该怎么编造一句合适的话来敷衍你。” 静。 两人对视一瞬，一个暗藏笑意，一个有些发懵。 樱弥子惊呆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可以如此坦然地说出“正在考虑要敷衍你”这种话。 片刻后。 “臭老头，看招!” 樱弥子张牙舞爪地抬起右手，朝老人手里的酒瓶一挥，一阵幽冷刺骨的寒气弥漫开来，瓶中的酒水顿时凝结成冰。 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看见，在她那白皙右手的手背上，一个颜色极淡的冰花图案一闪而逝。 老人像是没察觉到似的，自顾自地再次举起酒瓶，昂首张开嘴巴，刹那间，冰块就又重新变回了液体，落进他的口中:“嗯，冰冰凉凉的，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那银白的胡须在轻轻抖动着。 樱弥子有些泄气了，蔫蔫地趴在桌上:“总感觉在你面前，我简直都不像是个法师......” “所以呀，你还不快想想办法，抓紧时间突破到禁咒？” “那个太难了嘛!”樱弥子默默估算一番，赶紧摇头，“应该还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呢！” “我看啊，不是因为难，而是因为你偷懒的时间太长罢了。”老人放下酒瓶，闭上眼睛说道。 “是是是，我知道啦，之后会好好练习魔法的!”樱弥子顺着他的话敷衍两句，然后眼睛一转，轻轻踢了踢躺椅，嘻嘻笑道，“但你要先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阵平静的鼾声。 “这就睡着了？真的假的？” 樱弥子疑惑站起身，探头探脑地在老人面前挥了两下手，没什么反应。 “总感觉像是装的......” 女孩嘟囔一句，悄然消失。 又过会儿，脚步声再次响起，樱弥子抱着一床厚厚的被子重新返回，看着那张满是皱纹的安详睡脸，她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胳膊一递，直接把将被子丢下去，把老人埋了起来:“臭老头，睡死你得了!” 依旧没有反应。 樱弥子见状，轻哼一声，但还是磨磨蹭蹭地弯下腰，给老人盖好了被子，好让他把脸露出来，默默伫立一会儿后，无奈叹了口气，只得转身离开了。 也就是在这时，老人重新睁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的睡意。他轻轻拍了一下身上盖着的被子，沉默无言，扭头看向小桌上的酒杯，将剩余的酒全部倒入杯中后，缓缓起身。 端起酒杯，老人踱步走到露天台的边缘，迎着夜风，面向了那片花海，目光逐渐深邃，仿佛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他似乎很出神，一直静静保持着这个姿态，只有胸前的起伏还在表明这不是具没有生命的石雕。 直到天边的第一缕霞光落在身上，老人手指轻轻颤抖，这才恍然醒来。 他垂眸，轻轻低笑一声，看向那杯不知道端了多久的酒杯，奇异的是，那杯酒里倒映的不是天边的景色，反而是一处云雾缭绕之地。 “唉，人呐......” 老人像是有些感慨地咕哝着，挥动胳膊，把酒洒向了花海。 一片的晶莹。 不久后，鼾声再起。 第7章 这不魔法 时间:尖叫声划破长夜的二十分钟之后。 地点:法师塔，餐厅。 审判官:灵依·奈芙薇尔。 受审人员:许星彦。 审判内容:有关嫌疑人许某于深夜做出种种恶劣举动的缘由，及之后当给其以何种处罚。 审判过程:如下。 ...... 餐桌的主位上，依旧穿着睡裙的灵依正襟危坐，面色严肃，正向前方投以无声的凝视。 在她的对面，穿好了衣物的许星彦把胳膊支在桌面上，手托着下巴，瞪起双死鱼眼和灵依对视着。 他得承认，半夜打扰别人休息是他的错，所以也没多说些什么，任由灵依在那之后把他从卧室里给提溜出来。 他有经验，理亏的时候，那就先顺着白毛团子的毛撸，至于眼下这情况......就权当是陪自家孩子扮家家酒了。 片刻后，灵依率先打破沉默，拿起不知从哪里扒出来的褐色小木槌，“咚咚”地敲了两下餐桌，气势汹汹地发话道:“许星彦，你可认错？” 哼哼，平时总被戏弄，这下，终于让她逮到一个可以随意把臭徒儿揉圆搓扁的机会了！ 办他，狠狠地办他！ 许星彦显然很没有身为犯人的自觉，垂眸扫视了一下那个小木槌，抬眼，目光幽幽，瞥向了“审判官”:“师父，你这么做，即使没有砸坏，也还是会损害餐桌使用寿命的......” “对、对不起!” 灵依周身的气势荡然无存，连忙慌慌张张地把小木槌放下，两手放在并拢的双腿上，低下脑袋不吭声了。 又是一片沉默，只有挂在墙上摆钟还在“咔哒咔哒”地走着。 半晌，她方才有些回过味来，觉得哪里似乎不大对劲，貌似，应该是自己要审问徒儿才对吧？ 灵依重新抬头，看向早已哈欠连天的许星彦，干咳一声，也没再拿木槌，叉着腰再次鼓足气势:“根据你先前所述，炸毁阁楼屋顶纯属无意之举，应该从轻处理？” “当然，审判官大人，”许星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甩甩脑袋，镇静答道，“我坚持认为，犯人的讲述尽皆属实，并非有意而为，且没有造成较大危害，念及是初犯，可让其好好反省后当庭释放，以显大人广阔之胸襟、宽宏之度量。” 他，为自己辩护! 灵依愣愣神，总觉得这话以前听说过，回忆半天，终于想起这是许星彦曾经用过的说辞，自己当时还上当了来着。 看样子，徒儿似乎不在状态？ 那她就不客气啦~ “按你的意思，如果我不选择把你当庭释放，是不是就成心胸狭隘了？”灵依双手托腮，笑容得意，“嘿嘿，心胸狭隘就心胸狭隘吧，我可不吃这一套！” 许星彦眉心一跳，眼睛猛地瞪大，一下子就清醒多了，赶忙低头，压下心中的震惊。 夭寿啦，这是白毛团子？！ 难不成，是偷摸着吃了什么，进化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许星彦嘴上也没停，矢口否认道:“大人您多虑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先前只是在下的些许浅薄之见，一切还要谨听大人决断，您可先仔细斟酌一番，还请容我先行告退......” 说罢，许星彦站起身，准备开溜。 他算是想起来，之前那番说辞已经被他两年前用过了，白毛团子虽然容易上当，但记性很好啊，这次肯定是回过味儿来了！ 而他现在犯困，有点迷糊，最好赶紧跑...... “站住!” 灵依手指轻点桌面，随即，许星彦周围的空间瞬间化作壁垒，封锁了他的逃跑路线，然后挤压过来，直接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许星彦递给灵依一个幽怨的眼神，蔫巴巴地趴在了桌上。 居然对纯真无害的徒儿使用魔法......呜呜呜，师父变了，不可爱了...... “大胆犯人，胆敢愚弄本官？说什么是因为心血来潮，觉得只要脱光跑到阁楼上就可以突破中阶，由于突破之后的魔力还不稳定，这才炸毁了屋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许星彦:“......” 他还能怎么解释？他也很无奈呀...... 灵依无视掉徒儿可怜巴巴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咳咳，现在我宣布，犯人许星彦半夜制造噪音，扰人休息，炸毁屋顶，而且还裸裸裸裸......裸奔!” 说到这，她的脸颊又微微泛红，态度明显动摇起来，语气也软了许多:“于、于此，诸罪并罚，就判你、判你......” 灵依卡壳，良久，总算是憋出了判决:“判你出资修缮屋顶，并承包一周内所有的家务，还有，以后必须要好好听话!” 说完，她左手抓着举起的右臂，伸了个懒腰，露出灿烂的笑容。 许星彦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道:“可是师父，我之前不是已经包下一个月的家务了吗？” “对、对哦？”灵依眨巴两下眼睛，想起了这件事，经过几秒钟的沉思，她的眼睛忽然一亮，眉眼弯弯，开心道，“那我这个星期买蛋糕的钱就要拜托徒儿你咯!” 许星彦回过神，脸色一垮。 问，想抽上一秒的自己耳光该怎么办？ 是谁让白毛团子笑的？害人不浅! 他的小金库就要没了，没了! 许星彦面色阴沉，捂住突然有点闷得慌的胸口，许久才吐出口气，像是吐出了全部的精气神，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了，师父......” 接着，他又看了灵依一眼，毅然决然地站起，转身，迈开步伐。 他只想赶紧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等等，先别急着走，”灵依再次叫住了许星彦，表情认真地看着他，“徒儿，虽然你找的借口很傻，但能看出来，你心里还是想要寻求突破的，我真的、真的很开心哦！” 说着，灵依轻轻捏了捏拳头，鼓励道:“所以，不要放弃希望，我保证，无论如何，一定都会找到让你成为中阶的方法的!” “......” 许星彦面无表情地调转方向，站定。 “先忽视你吐槽我傻这件事情，师父，我在此要郑重地重申一遍，我，真的已经突破了，现在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中阶法师!所以，真心地拜托你，千万，不要，再去，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魔药了!” 话音刚落，他就将一缕精神力引出意识海，朝灵依那边探过去。 之前被弄了那么一茬，都要忘记去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了，真是严重失误！ 然而，就在那缕精神力触及灵依额前发丝的那一霎，忽然不再受控制，被直接弹回了意识海。 许星彦脸色白了几分，晃晃脑袋，继续看着灵依。 因为白毛团子下意识流露出的些许精神力，现在有点头晕目眩的，这锅得请她背好，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提要求收回处罚？ 不过，果然，禁咒就是禁咒...... “......!” 灵依瞪大眼睛，呼吸都急促了些，出神地看着许星彦，不发一语。 许星彦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扭动了两下身子，然后就看见灵依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充满神采，再然后...... “呀啊啊啊!” 灵依尖叫一声，眸中荡起紫莹莹的水波，嘴角弯弯上扬，露出洁白的贝齿，一左一右的两个小酒窝盛满了惊喜的色彩。下一刻，她跳下了椅子，“哒哒哒”朝许星彦的方向飞扑过去。 伴随着两声“啪嗒”，鞋子从她的脚上滑落，灵依光着脚丫，把腿盘在许星彦的腰上，两条胳膊环住他的后背，整个人就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徒儿徒儿，你终于突破啦啊啊啊!”灵依把脸埋在许星彦的胸口，兴奋地喊道。 许星彦动了两下嘴唇，没有回答。 他现在大脑有些空白，直接僵立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犹豫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不知道该放在哪儿的手贴在灵依的背上，防止她掉下去。 虽然以前灵依也抱过他，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贴得那么紧过，而且、而且......灵依现在穿的是睡裙，比较宽松的那种，做出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后，白皙的锁骨和肩膀都露了出来，以及，肩带好像还在继续朝下滑落...... 许星彦咽了口唾沫，僵硬着脖子直视前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出声提醒一句，但却刚一开口，却又忘记了需要说些什么。 好软，好香......脑袋里晕乎乎的......感觉脸在发烧，好丢人...... “......？” 发觉到许星彦已经沉默了半天，灵依奇怪地仰起脸望去，疑惑问道:“徒儿，你怎么不说话啊？而且，你的脸好红......” “......” 许星彦瞬间惊醒，理智迅速地重新掌管了大脑，一秒平淡脸，镇定自若地将灵依从身上扒拉下来，放在地上，态度自然，轻轻帮她拉好了肩带，动作分外流畅。 “师父你看错了。” 许星彦平静道。 他刚才绝对没有因为区区一只白毛团子而心神动摇，绝对! “可是......” 许星彦直接打断，重复道:“师父你看错了。” 这么羞耻的事情，一定要让它永远埋藏下去，绝对不可以暴露! 看着面色如常的许星彦，灵依揉了揉眼睛，再盯~ 嗯，确实没有脸红什么的...... 原来是看错了呀! 做出了判断，灵依便不再纠结，挥挥手后将双手平摊开，一眨眼，一枚漂亮的水晶球便出现在她摊开的掌心间。 这种水晶球能够用来测量魔力，将法师的魔力总量以数字的形式呈现出来，虽然波动较大，很不准确，也无法代表法师的真实实力，但总体而言，还是可以大致估算出法师境界的，其测量后所呈现出的数字，也会被魔法协会当做参考考量。 灵依捧着水晶球，慢慢将它放在桌面上，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上去。 “嗡——” 一声轻响，原本半透明的水晶球中立刻出现了一团淡淡的丁香色迷雾，点缀着些许晶莹，显得十分梦幻。 这是灵依专门挑选的颜色，其实一般都是牛奶色，但她觉得不如这个好看。 “徒儿，来测一下吧，让我看看具体情况。”灵依笑容轻快地朝许星彦招手，一点兴奋劲儿过去的迹象都没有。 许星彦点点头，伸出胳膊，把手放在水晶球上，向其中注入了一丝魔力。 他对这东西并不陌生，学院里见得多了，尤其是在炼金工坊旁边。 布尔尼威魔法学院也建有炼金工坊，并在那里开设着十分专业的炼金课程，由于炼金术过于危险，只有毕业学员才可以选择是否进入其中深造。 许星彦当然没有学习过炼金术，可这种水晶球是比较基础的炼金产物，炼制起来难度合适，一般会被炼金学徒们拿来练手，学院的工坊外面，那些炼制失败的水晶球都快堆成山了，他想不了解都难。 “嗡——” 又是一声轻响，水晶球里的迷雾开始旋转，几秒后，一行由迷雾构成的数字缓缓成型——9972。 “......” “......” 两人一阵沉默。 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动作——揉眼睛。 然而数字没有发生变化，他们也并没有看错。 沉默，再次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水晶球。 半晌，许星彦才终于缓缓开口:“师父......” “......嗯？”灵依迷茫地应了一声。 “......我看见的数字是9972，眼睛应该没出问题吧？” “没有，除非我的眼睛同时出问题了......” “那也就是说......”许星彦舔了舔嘴唇，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试探着问道，“我这就成中阶法师巅峰了？” “就从水晶球呈现出的数字来看......”灵依迟疑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水晶球没有坏掉吧？” 这句话点醒了灵依，她也伸出胳膊，把手放在水晶球上，将一丝魔力注入其中。 她也觉得这个猜测就是答案，为了保险起见，自己验证一番试试看再说。毕竟，哪里有人刚突破就到下个境界的巅峰了啊？ “嗡嗡嗡——” 水晶球开始剧烈颤抖，并不断发出的刺耳噪音，受许星彦影响所构成的数字也立刻就被打散，重新化作迷雾，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微型的龙卷。 这次迷雾旋转的时间要久得多。 大约过去三分多钟，迷雾这才停止下来，组成了新的数字接着，数字开始不停闪烁，忽高忽低地跳动个没完。 当“”一闪而逝时，水晶球选择彻底罢工，“咔”地裂开条缝，升起了一丝薄烟。 许星彦把视线从水晶球上移开，目光落向里灵依身上，若有所思。 他家师父这是直接把水晶球给弄裂开了啊......禁咒巅峰中的巅峰？ 一旁，灵依一脸茫然。 她刚才确定了，水晶球没坏...... 好吧，现在坏了...... 但是但是，这不就是说徒儿真的在一夜之间，直接从初阶巅峰变成了中阶巅峰吗？ 难不成，裸体去阁楼真的有助于突破，可以让人直接跨越大境界的那种？ 不不不，这太不魔法了...... 还是说，她学的东西是假的？ 第8章 许星彦:倒反天罡 灵依持续怀疑人生。 许星彦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没回神的意思，伸手把坏掉的水晶球抓过来，注视着那条细长的裂缝。 也不知道这东西坏了之后还能值多少钱......师父真能败家，又祸害了件东西! 许星彦有点心疼地摸了摸水晶球。 至于跨境界这件事，他刚才有了点猜测，八成是因为水晶书灌注的能量过多，给硬生生提上来的。 这么看，也难怪之前释放的魔法突然失控，步子一下子迈大了，但魔力的掌控程度却没能跟上，这方面需要之后花时间去慢慢磨。 虽然总的来说倒是利大于弊，可如果让他自己选，他也绝不想再来第二次，费魔药，费衣服，费钱，还疼得费人，就没听说过谁突破中阶时受过这么大罪的...... 许星彦摇摇头，觉得有点冷，缩了缩手，望了灵依一眼，走到客厅墙边在壁炉中升起团火，然后拎起窗台上的洒水壶，打着哈欠回到餐桌旁，给桌上的那盆绿植浇了点儿水。 等映着些许橘红火光的水珠从草叶上慢慢滑落土壤后，许星彦琢磨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放下洒水壶，来到灵依跟前打了个响指，半月眼凝视:“我说师父，别傻站着了，怎么说也该回过神来了吧？” 接着，他就看见灵依退后了两步，也不说话，默默转身，神情恍惚地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喂喂，师父，你去哪啊？” 许星彦揉揉眉心，无奈喊道，没想到居然被无视了...... “回房间睡觉，”灵依头也不回，声音里满是迷茫，“我一定是还没睡醒才对，没错，就是这样，这只是个离奇的梦......” 许星彦噎了一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给拽回来按在椅子上坐下:“可别告诉我，你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但是呀!”灵依忽然提高音量，扭头望向还按着自己的许星彦，“怎么会有人一下子突破这么多嘛？!” 许星彦随口胡扯:“可能是因为你上周给我熬制的那锅魔药的缘故？” “这都好多天了，当时你除了闹肚子之外，没有一点反应，怎么可能现在才起效？”灵依不信。 “我想想......那就是因为见效慢？” 灵依忽然沉默，片刻后，盯住许星彦的眼睛，幽幽道:“......呐，徒儿。” “嗯？” “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成笨蛋啊......” “怎么可能!”许星彦否认道。 灵依用力一拍桌子:“还不承认，你分明就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 “胡说，你现在还在笑话我!” “我这不是在笑话你!” “那你为什么笑？” “我想起了件高兴的事......” ...... 闹腾一阵，灵依安分下来，将自己的座椅让给许星彦后，又把另一张椅子挪到旁边，挨着他坐好，然后挥挥手，将厨房里的茶壶和水杯都唤过来，倒好两杯热水，端起来递给他一杯。 许星彦托起下巴，看着灵依做完这些后，轻声笑道:“师父，冷静下来了？” “嗯，”灵依垂眸，应了一声，捧着水杯轻轻嘬一口，语气闷闷道，“我就是有点太意外了，还有点觉得这几年研究魔药的自己像一个傻瓜......” 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起到作用，最后徒儿自己突破的，并且还一下子突破了那么多小境界，虽然很开心吧，但想想自己作为师父，似乎一点忙都没帮上，心情就变得有点复杂...... 另外，好像另外还有什么说不清的原因，让她觉得莫名有些烦躁不安，是因为什么呢...... “好啦，师父，开心一点嘛！”许星彦胳膊肘顶了下灵依的肩膀，安慰道，“我一下突破那么多，肯定都是因为这几年喝下去魔药的药力都在体内堆积起来了，然后这次突然厚积薄发，才能够做到这样的。” 灵依抬头瞥了他一眼，再次垂眸:“你又想忽悠我......” 许星彦讪讪地摸了摸脑袋。 好吧，他也觉得刚才那话只能去骗骗小孩子，他家师父虽然只是区区一只白毛团子，但公正地讲，还是要比小孩子强上一点的...... 又喝了一口水，灵依丢开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整理好情绪，放下水杯，询问道:“算了，徒儿，先告诉我，你的本源结晶是什么颜色？” 许星彦沉默，思考片刻，最终决定如实回答:“白色。” 灵依鼓起腮:“别想骗我，你分明是用中阶火魔法炸开屋顶的!” 初阶魔法可达不到那种威力。 一开始她并没有多想，还以为许星彦是喝了什么魔药，短暂地提升了魔法威力，这才把屋顶炸开的，但现在既然知道徒儿已经成中阶法师了......那不用说，一定就是用的中阶火元素魔法! 徒儿还想骗她，真可恶! “我没骗你!”许星彦这下真的无奈了，但他自己也完全不清楚原因，只得试图解释，“虽然是白色，但却好像和师父你一样，也是全元素亲和的那种。” 灵依轻轻翻了个白眼:“少来，你没学过吗？虽然全元素亲和的例子很少，但无一例外，其本源结晶都是彩色的，也包括我在内。” 许星彦扶着额头，好了，现在有例外了，他就是，活蹦乱跳的那种。 想了想，他提出一个建议:“师父，你要是不信的话，就来探查一下我的意识海吧。” “......喂，我记得我教过你，让别人探查意识海是相当危险的!” “没事，师父你当然是不会害我的。” 许星彦耸耸肩膀，且不说自己本就完全相信灵依，更何况，他觉得真探查了还更好，可以看看能否让灵依得知水晶书的存在，即使是现在，在别人面前，他也取不出那本书。 “真是个笨蛋......”灵依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头上的呆毛却愉快地摇摆起来，“只是多问一下啦......我当然相信你，反正你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许星彦低头喝水，忽然觉得有时候过于信赖也有坏处，那本书看来仍旧不会暴露。 这么想着，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抬起脑袋，一把握住了灵依的手腕，心累道:“师父，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好好摸摸你，研究一下啊!”灵依理所当然地答道，并以一种十分感兴趣的目光上下打量起许星彦，“你对自己就不好奇吗？先是在初阶巅峰卡了三年，然后一突破就快碰到了高阶的门槛。本源结晶是白色的，可又有着全元素亲和的能力，真的是到处都透露着古怪，完全不像是个正常的法师......” 许星彦无言以对。 别说，要不是知道这些大概都是那本书的功劳，他都有点想把自己切开研究一番了...... 于是，许星彦继续抓着灵依的手腕，缓缓起身，朝后退了一步。 虽然知道白毛团子不会真的伤害他，但他这会儿还是想离远一点...... 见状，灵依的语气忽然低落了些:“徒儿，你变得嫌弃我了吗？” 好像不太对劲...... 许星彦脸色古怪一瞬，但面对着灵依委屈的目光，还是毫无抵抗地心软了，立刻松开她的手腕道:“没那回事，师父，你想摸就摸吧。” “你太高了，我摸不到你的脑袋，麻烦蹲下来一点。” “......好吧。” 许星彦半蹲下身，身体前倾，低头看地。 在他注视不到的地方，灵依突然露出一丝窃笑，哪里还有半分委屈的样子。她伸爪，胡乱地揉着许星彦的头发，直到揉得像是变成鸡窝后，又轻轻掐了一把许星彦的脸，然后转身，开溜。 呜哇~原来忽悠别人是这种样子的吗？ 感觉超棒的！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徒儿这么听话欸! 就是很费脑筋，更想回去睡觉了...... 不过嘛，今天徒儿突破了，自己还成功撸到了他的脑袋，超开心! 溜~ (((┏(；￣▽￣)┛ ...... 另一边，许星彦站起来，摸着脸上被灵依掐过的地方，震惊地呆立在了原地。 所以，他刚才是被区区一只白毛团子给耍了？! 这算是......倒反天罡？ 今日份师父的打开方式，真的超——级不对劲! 一定是他还在犯困的错！ 补觉去了! 第9章 游梦蝶 近些天里断断续续下着的雪又停了下来，天再度放晴，寻不到半片云彩，干净澄澈，像是块没有杂质的蓝宝石，被阳光洗得熠熠生辉。 淡金色的风从天边吹来，婆娑流入屋中，透过着院中老树稀疏的枝叶，在平摊开的书本上留下了斑驳光影。 许星彦左手支撑着脑袋，眼睛半眯地坐在桌前，沐浴暖阳，看着书面上光影浮动，愈发昏昏欲睡起来。 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捻起书页一角，翻到下一页后，随意扫了一眼，动动手腕，继续翻。 就在之前他突破后的第二天，灵依突然提醒他，等布尔尼威开学的时候，又会依照惯例，举办一年一度的大型实战考核。 往年这项考核倒是和许星彦无缘，因为只有中阶法师学员才能报名参加，而他也乐得如此，即便现在成了中阶法师也懒得参与，打架什么的好麻烦，他只想回家逗团子。 在他表明这个态度之后，灵依立刻就告诉他，大型实战考核的前十名可以选择直接从学院毕业，并且还能获得丰富的奖励，当然，名次越靠前，奖励越丰富。 许星彦当即就沉默了，半晌，砰砰拍着胸脯朝灵依兴奋表示，这项考核他参加定了，人生致富路，考核第一步，他肯定会走好这第一步，毕业名额他要，奖励，他也要！ 清楚自家徒儿是因为什么而燃起斗志的灵依虽然感到有点无语，但也很快表示自己要担负起作为师父的责任，兴冲冲给他制定了一整套的特训计划，每天都在一旁进行监督。 虽然很有成效，可...... “唉，作孽啊......” 许星彦一声叹息后，“咚”地倒在了桌上。 对他来说，实战训练确实很有必要。 虽然，认识到即便只使用中阶魔法且压制着实力，白毛团子也还是能单方面吊打他这一点，着实让他有些窝火就是了......但快速增长的魔力掌握程度不会骗人，那些从水晶书中学来的魔法的专精程度也不会，可以说，效果十分显着。 但，理论方面的学习真的很没有必要...... 由于实战考核不会考验魔法史、魔法植物、奇兽之类的相关知识，只会把学生们丢到一个特殊空间里相互干架、比拼待在那里的时长，所以灵依也就只让他去背诵魔法公式，多掌握一些实战能用的魔法。 对此，许星彦觉得，他意识海里的那本水晶书应该会很有话说。 灵依让他背诵的那些魔法公式，就目前看，在那本书上全部都能找得到，只要消耗精神力，就能直接学会至可以释放魔法的地步，效率不知道要比正常背诵高上多少。 缺点也有，那就是精神力消耗过多之后容易让人犯困，比如说现在。 许星彦艰难地在桌面上侧过脑袋，眼皮打着架，又翻过一页，扫视......嗯，这个魔法他也会...... 好无聊，好困，好想睡觉...... 今天天气暖洋洋的，最适合睡觉了......师父她去了魔法协会，应该还得花些时间才能回啦......反正都会，多练练就好了...... 那就睡吧...... 许星彦成功说服了自己，于是安心闭上眼睛，趴在桌上，睡得安详。 —————— “哼~哼~哼?” 灵依哼着轻快的旋律，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心情愉悦地踏进了法师塔的庭院中。 虽然在协会扑了个空，念姐姐还没回来，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过了这么久，徒儿终于成为了中阶法师，最近训练效果也非常不错，尤其是他记忆魔法公式的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背后一定悄悄下了不少功夫! 既然徒儿这么努力，自己作为师父，自然要给他一些奖励啦! “徒儿，我回来啦！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灵依一把推开法师塔大门，蹦跳着蹿进去，“啪嗒”蹬掉了脚上的两只靴子，换好拖鞋，将扫帚倚靠在墙边，然后扯下毛绒绒的白色披肩搭在椅背上，“哗啦啦”摇晃着纸袋嚷嚷起来。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嗯？ 正常情况下的这个时候，徒儿就算不来迎接，至少也会答应一声才对吧？ 灵依感到有些奇怪，快步走到许星彦紧闭着的卧室门前，伸手敲了敲:“徒儿，你在吗？” 没人回应。 疑惑地思索片刻，灵依点点脑袋，明白了，徒儿一定是看书看得太入迷，所以没有听见。 这么想着，她放轻声音，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我进来咯？” 说完，灵依把门打开一道小缝，侧身钻了进去，扭头，立即就发现，在她的想象中，看书看得入迷的许星彦此刻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沉默。 灵依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静了几秒，慢慢走到许星彦旁边坐下，把纸袋丢到桌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的睡脸。 “呼——” 轻轻吐出一口气，灵依拍了两下脸颊。 不生气，好好想想徒儿最近的进步速度，说不定只是因为学得太累，这才一时睡着了呢？ 然后她就想起，哪怕算上买那袋蛋糕的时间，从自己出门到现在也应该还不到二十分钟，而在她离开之前，许星彦才刚准备开始看书...... 再看看这熟睡的状态...... 也就是说，自己才刚一出门，这家伙就开始睡觉了？ 接着，灵依又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这些天她每次出门回来时，许星彦总是一副困倦过头的样子...... 现在想想，不会是刚睡醒吧？ 灵依揉揉跳动的眉心，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学习进度快也好，慢也罢，都是能力问题，但偷懒耍滑、做表面功夫，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她的魔力，正蠢蠢欲动。 亏她还特地买了蛋糕，想要奖励一下这家伙！ 这个偷懒的坏蛋！ 臭徒儿，不听话的逆徒！居然又来糊弄我！ 灵依按住自己的拳头，她有听说过，睡觉时突然将人打醒，容易把人给吓傻。 不能让徒儿傻了，所以，她忍！ 做了几组深呼吸，灵依松开拳头，用愤愤的眼神地盯着许星彦，开始转动脑筋。 喊醒徒儿，然后再教训他一顿么？不不，自己可不能用暴力对待徒儿......那就另想办法，换种手段，总之，这次一定要让他认识到错误，好好反省！ 几秒后，灵依眼睛一亮，带着小恶魔般的笑容，兴奋地搓了搓手。 有啦！ 乖徒儿，就让为师好好看看，你的梦里都有什么吧~而且，跑到梦里去教训你一顿的话，那也就算不上是来硬的了吧？ 唔嘿嘿，我真聪明~ 拿定主意，灵依感受着智商超越常人所带来的新奇优越感，甩开鞋子，盘腿在椅子上坐好，抬手，显现出法杖，仔细回忆了着那个学会后却没机会使用的魔法，念道:“游梦中的灵蝶·千般舞·雾舞弄千。” 一只流溢着白光的半透明蝴蝶从灵依的前额飞出，扑打着翅膀，撞向许星彦后消失不见，随后，一根流动般的银白色丝线将两人的眉心连接在一起。 与此同时，许星彦的意识海中，原本还在静静飘浮着的水晶书突然氤氲起光团，能量涌动，刚准备斩断丝线，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停了下来，明灭不定地闪烁了片刻后，从书页中迸射出一道不起眼的紫光，融入那根丝线中，然后重新暗淡下去。 没有察觉到异常的灵依看着丝线，满意地点点头，呆毛不停地摆呀摆，找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面上，眉眼弯弯，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第10章 梦的罅隙( 海风 ) 梦境壁垒上，交错杂糅的各色迷雾忽然泾渭分明，各自在一条新出现的狭长裂隙两侧，继续做着无规则的旋转。 随后，一只不知何处而来的蝴蝶落进裂隙，迷雾瞬间便如同紧密咬合着齿轮忽然错了位，停滞不前。 就在迷雾不断震颤，将要如海啸般倾倒的时刻，一股轻柔的魔力温和拂过，将其抚平下来，填充进一枚“崭新的齿轮”，并咬合成功。 迷雾再度开始盘旋，于身后留下了朦胧的痕迹。 裂隙消失，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 白光消散。 “呼——哈......”灵依有些窘迫地拍拍胸脯，长舒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进入梦境会是这种感觉的......” 就好像是被压缩成液体后，流经狭窄的管道，又一下子膨胀，“嘭”得一声变回来似的...... 这种体验，她绝对不想感受第二次。 太难受了！ 灵依甩了甩脑袋，好奇地打量起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正在半空中飘着之后，再次看向了正前方。 嗯.....面前的这栋建筑，似乎有点眼熟。 她慢悠悠地朝下方飞去，看着那熟悉的庭院布置，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 果然不是错觉，这就是她家。 “唉......” 不自觉沉默片刻后，灵依无力地叹息一声。 她从书上看到过，像她家徒儿这种年纪的男生，想象力大都比较丰富，在梦里的话，一般也都会出现些离奇古怪、不合常理的东西才对，再看看这庭院里正常、清晰的细节...... 突然就很内疚，徒儿貌似真的被她给养歪了，平时喜欢宅在家里不说，现在就连做梦都成这平常到无趣的样子了，本来还以为能看到打恶龙之类的场景的......徒儿好可怜，有点不忍心再教训他了...... 心情变得复杂起来的灵依边这么想着，边开始左飘飘、右飘飘，从各个窗户飞进飞出，寻找起许星彦的踪影。 阁楼......没有，虽然屋顶重新变得完好无缺，就连积灰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见不到许星彦留下的痕迹，在上次事件之后，灵依还曾以为这里就是他的秘密基地什么的，可惜，看来并不是那样。 庭院......没有，但同样像是被打扫过一般，相当整洁，草丛上也还残留着水珠，将洒下的阳光折射得五彩斑斓。 餐厅......也没有...... 找了一圈，灵依重新来到客厅，踩着干净得可以当做镜子的地板，然后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清香，目光落向了被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各种东西，眉头轻皱:“徒儿这是在做大扫除么？梦里也这么辛苦啊......” 她小声咕哝一句，心不在焉地用手指碰了下墙壁上一盏灯的灯罩——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灰尘。 “......” 灵依触电般地缩回手指，扭头望向了许星彦的卧室，在那个房间的门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大箱子，静静立在那里，高高的，就像是一面冷着脸的墙。 没来由的，她忽然觉得那箱子很扎眼，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便移开了视线。 环视一圈，一切都很整洁，也没有少了什么东西，但为什么她就是感觉有点空呢？ “咚咚咚——” “——！” 突如其来的响动让灵依一惊，侧目，余光瞥到楼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没等大脑做出反应，身体却悄悄躲在了一台柜子后面，然后不解地思考起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许星彦没有发现躲藏起来的灵依，怀里抱着一大袋东西，低头盯着脚步，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最终停在了他的卧室门前。 放下袋子，揩去额头上的汗水，许星彦重重吐出口气:“呼~这下，东西就算是都收拾好了。” 歇了一会儿，许星彦弯下腰，把袋子塞进箱中，双手一拍脸颊，嘴边浮现出一抹笑意:“好，准备完成，该出发了！” 说着，他提起箱子，朝法师塔的大门走去。 身后，藏起的灵依探出身子，看着许星彦的背影，心中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恐慌感逐渐填满。她想要喊住许星彦，问问他想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但心底的那一丝逃避却让她没能发出声音。 愈发强烈的不安驱使她朝许星彦的方向抬起手，但...... 砰！ 大门被打开、关上，斩断了她的视线。 手臂没了力，垂落身侧。 法师塔里静悄悄的，静得陌生，但似乎又静得熟悉，熟悉得可怕。 就像以前一样。 灵依低下头，垂着的发丝被阳光淡漠地俯视打量，在脸上投下阴影，模糊了她的神情。 她突然明白，在徒儿突破后，自己会感受到有些烦躁不安的缘由了。 灵依轻轻晃动了下身子，嘴唇咬得发白，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湖泊，平静的水面上，倒影正要消失。 消失的只是倒影吗？ 她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灵依轻轻靠在墙边，仰起头，无声凝视着天花板。 好奇怪，如果真的这样，自己该高兴才对呀......但怎么感觉，心里有点难受呢......应该笑着的...... ...... 街道上。 许星彦忽然回过头望了一眼法师塔，挠挠脑袋。 琢磨来琢磨去，他也没发现落下东西啊，为什么总觉得少带了点很重要的什么呢？ 耳根好像也清净得不习惯。 真是怪事！ —————— 迷雾再度交融，产生新的颜色。 梦境发生了变化。 ...... 大海，阳光，沙滩。 换上了身短袖短裤的许星彦优哉游哉地躺在张躺椅上，眯眼瞥视一番海岸边往来的渔船和喧闹的人群，伸出手，拿起身旁小桌上放着的椰汁，惬意地喝了一口。 “唔哈~真是享受。” 许星彦心满意足地扭了扭脖子。 雪尔城坐落在北方雪原上，在那边可没有机会去洒日光浴，而且，以前由于在半路上碰见了因台风而逃往内陆的难民，他也就跟着他们转道去了别的地方，没再朝海边跑，现在亲眼见到大海，倒是感觉一切都好新鲜。 沙滩是漂亮的银白色，蔚蓝的大海也如书中描述的那样，浩渺无垠，就连这里的阳光也仿佛比其它地方的耀眼一......些？ 嗯？ 怎么感觉，光线好像忽然暗了许多，地上还多出了一个阴影...... 许星彦暂停感慨，疑惑抬头，向上看去，上空，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缓缓飘落。 他用手挡住阳光，眯眼仔细打量起那个身影，好像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而且，为什么觉得莫名有点心虚...... 片刻后，许星彦脸色发僵，低头，放下手臂。 很好，清醒了，这似乎是在做梦。 怪不得他先前会忽略白毛团子的存在，一个人跑到海边，还一直有种身边少了点儿什么的异样感。 所以，现在这情况是，白毛团子通过魔法钻到他梦里来了？ 随意窥探他人隐私是很不道德的！ 许星彦心里不停批判着这种行为，但没敢说出声，因为他又想起自己之前貌似是在看书的时候睡着的，他家师父这应该是逮人来了...... 见沙滩上多出了一双小凉鞋，抬头，灵依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面前，干咳一声，许星彦努力镇定，明知故问地打着招呼:“师父，你怎么来了？” 灵依先是没有理会，轻快跳到一旁的小桌上坐下，两条腿俏皮地悬在空中，荡来荡去，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海，偏过脑袋看向许星彦，揶揄笑道:“做白日梦来海边玩，徒儿，你看书学习的方式还真是相当别致呢！” “啊哈哈......”被直接点明，许星彦讪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那个，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儿也甚是喧......嚣。” 他突然打住，悄悄观察一眼灵依，皱皱眉，随即恢复常态，熄下了转移话题的心思，挥挥手，在旁边又变出了把躺椅。 既然清醒过来、认识到这里是自己的梦境后，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做到的。 指着躺椅，许星彦笑嘻嘻看向灵依:“哎呀，师父，先别管这个，机会难得，你既然来了，和我一起晒晒太阳、看看大海呗？好啦，快过来。” 没等答复，许星彦便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了躺椅上坐好。 “嗯，好吧，这次就暂时饶过你，下不为例哦。” 灵依嘴角含笑，任由许星彦安排着，好像并不在意，但自己却又悄悄的，不停把隐晦的目光落向他。 许星彦装作没能察觉。 接下来，两人也没再做什么交谈，就这么面向无边的大海，静静地坐着。 海边嬉闹的人群不知何时都消失了，四周只剩下拍打着礁石的波涛声。 海浪吞吐着细细的银沙，卷起雪白，在岸边留下厚厚的白沫，又绽开朵朵的浪花。 阳光挥洒淡金，无拘无束，在这幅画卷上随心所欲地涂抹着。海风阵阵，掀起画卷的一角，带着潮湿的咸味，温柔地将两人的发丝吹起。 “海果然很好看、很壮观啊。” 许星彦开口道。 也许是受到了大海的影响，他的声音显得比平时要温柔许多。 “嗯。” 灵依轻轻应了一声，继续注视着海面。她看见一只离群的海鸥拍打羽翼，轻轻擦过卷起的浪头，逐渐消失在海与天交际的远方。 那地方好远，好远，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 “你有没有想过，在现实中，真正去看一次大海？” 许星彦的询问声似乎是从远方传来。 “......诶？”灵依回过神，愣了愣，这才迟疑道，“应该是......想过的吧？” “那师父，来做个约定吧，”许星彦微笑着侧过脑袋，把手伸向灵依，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一边，“以后有机会的话，在现实中，我们也要一起去看真正的海，好吗？” “我.......” “这并不需要着急回答，我可以慢慢等，毕竟，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许星彦抬手打断，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灵依的眼睛，“如果可以，和我说说你的心事吧。” “......啊？咦——？我、我没......”灵依脸色发窘，想要否认，却没能在许星彦的注视下把话说完，只得躲避着他的目光，垂下脑袋，拇指和食指不知所措地捏起衣角，来回摩擦，最后，还是低低地问出了声，“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话音刚落，风就将其携去，丢进浪声之中，再无踪迹，但一直倾听着的许星彦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句话。 他笑了笑。 “师父，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一些，从之前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比如说，发现了我在偷懒，你却并没有多说些，或者做些什么，只是很顺从地随着我把这件事丢到一边；比如说，即便努力维持，你说话时的语气、神态也还是有些僵硬，而且身体总的朝向也和平时不一样，离我稍远了一点点，像是在刻意压制着自己；再比如说，虽然不太明显，但你的脸色还是要比平时苍白一些， 并且，在看海的最初一段时间里，如果没有数错的话，你把目光偷偷瞥向我的次数为7次。在这之后，我通过注意你的瞳孔，发现你出神的次数应该为5次，而我可以确定，那时的海面上没有出现任何特别之处，所以几乎可以排除你看得入迷这种可能，再结合先前的种种迹象，以及每次你出神的持续时间和间隔时间，也就基本上能做出你有心事的判断。” 许星彦笑眯眯地补充一句:“更何况，师父你平时可不会就这么安静地待在一旁陪着我看海，你一定会让这里变得更加热闹一些。” 静。 “好、好厉害，”灵依目瞪口呆了片刻后，眼睛一下子变得闪闪发亮，接着她才反应过来，发觉刚才某人一直在盯着她看，脸红了一瞬，然后像是有些嫌弃地扫了许星彦一眼，“呜哇~徒儿，你是变态吗？居然一直偷偷摸摸地盯着我，连我在什么时间、走神了几次你都清楚。” “一般情况下我可不会如此，这不是察觉到了你的不对劲嘛，”许星彦反驳一句，纯良无害般地竖起一根手指，“更何况，师父，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说我吗？” “唔唔唔......居然无言以对。”灵依蛮不服气地别开脑袋。 沉默一阵，她又有些羞涩起来，脸上荡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原来那么多的地方都露馅了啊，我原本还以为自己隐藏的挺好呢......” “本来也没有对我隐藏的必要，”许星彦摇了摇头，“再说了，那些也都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只是情绪不高的话，也有是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他顿了一下，对灵依眨眨眼睛:“师父，你想听些好听的话吗？” “什么？” 许星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嘿嘿一笑，站起身，同时将灵依拉起来，把她的手轻轻贴在了心口，然后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好听的话就是，最重要的判断依据是在这里，我的这里告诉我，你有心事。” 闻言，灵依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羞红，就像是躲在云后的新月，淡淡的，她连忙推开了许星彦靠得太近的脑袋，羞涩道:“徒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肉麻的话？” 许星彦仰头望天，得意洋洋:“也许我只是此中天才，所以天生就会？” “嘁......” 灵依脑中突然浮现许星彦到处调戏女生的情景，略带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压下最初的那句“你以后不能这样和我说话”，换成了另一句话:“你以后不可以这样子去胡乱猜测女生的心思，很不靠谱的!” 接着，她像是有点不甘心地嘟起了嘴，可语气中却又似乎带着一丝开心，小声嘟囔道:“不过这次，我倒是被你给说中就是了......” 静了一下，灵依抬起那只牵着自己的手，柔声问道:“能陪我在沙滩上走走吗？” “可以，”许星彦点头，“但还请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他抽回手，理了理穿在身上的短袖短裤，让它们看上去整齐些，然后模仿着印象中绅士的样子，弯腰鞠了一躬:“当然没问题，美丽的小姐，这是我的荣幸。” 看着他那不伦不类的模样，灵依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哈哈哈，你、你那是什么？好傻哦。” 许星彦却没笑，而是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咳咳，这可是一位绅士所应有的礼仪!” “库......”灵依努力憋住笑意，点点头，挽住了他伸出的手臂。 银白沙滩上，一大一小两串脚印留下浅浅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海岸边，被涨起的潮水打湿。 灵依轻轻踏着水花，看着被溅开的水珠映出不同的色彩，扭头望向许星彦，少见地认真起来:“徒儿，再过不久你应该就要从布尔尼威毕业了，有想过到时候要去哪里吗？” “当然是回家，去狠狠地睡上一大觉！” “......在那之后呢？” “和平常一样啊，”许星彦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道，忽然又变得一脸惊恐，“难不成师父你又要做出霸占厨房之类的改变？大可不必如此惩罚我！” “你不要总是回避问题的关键呀！” 灵依站定，甩开许星彦的胳膊，像是突然失去了耐心，有些焦躁不安:“我是问你在那之后想做什么？是想成为魔法协会的成员，还是想要游历大陆、去别的国家或城邦驻留，甚至是去教廷那边加入骑士团之类的打算！” 许星彦平静注视着灵依，等待她把话说完后，轻声说道:“师父离不开我的照顾。”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灵依闹起别扭，“我以前就是一个人生活的，你.......唔！” 许星彦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那就是我的原因，我还想待在师父身边，跟你学习更多东西。” “当然，”他松开手，轻轻笑了两声，“前提是师父你不把我当成累赘，想赶我走。” “......我不会，而且你也不是累赘......”灵依小声反驳。 她沉默片刻，神情复杂，犹豫道:“只是，我那时应该没有多少可以教给你的，最多只是些经验，能不能继续在法师路上前进，基本上全都要看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 “呵呵，”许星彦眼底藏着止不住的笑意，摇了摇脑袋，“没关系，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也可以换成我来教你些别的什么啊，比如说做饭、打扫卫生之类的，这些我可是很在行的哦！ “......我在这些方面很笨的。” “我会很耐心地慢慢教你。” “如果还是学不会呢？” “那就一直教到你学会为止，不管会花上多少时间。” 灵依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像是在回味咀嚼着刚才的那番话，然后，她问出了心底藏匿着的不安:“那，徒儿，你会离开我吗？”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 夕阳沉溺进大海，落日熔金，海面波光粼粼，将流溢着霞光的波涛朝海岸推来，温柔地抚平一地的银白。 紫色的眸子微微颤抖，薄薄的水雾覆在上面，倒映着天边的晚霞，将紫水晶中添上了丝醉人的酒红，迷离得梦幻。 许星彦垂眸，含笑凝视着这双眼睛，也完全明白了她是在纠结些什么，害怕些什么，眼前的人此刻不是师父，更不是一位强大的法师，她只是个敏感脆弱、一直走不出那场大火的、至今仍害怕着独自一人的小女孩。 仅此而已。 “放心，”许星彦紧紧握住灵依的手，感受着夕阳在眼中晕开，温柔地注视眼前这朵易折的娇柔，给出了答案，“放心，师父，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都在。” 恍惚间，柔和的海风将一片阴云拂去、吹散，了无影踪。 “嗯，”灵依点点头，慢慢牵着许星彦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有些犹豫，有些迟疑，但还是抱着希冀，把话说出了口，尽管羞赧无比，尽管声音细如蚊蝇，“......星彦，你能抱我一会儿吗？” “......师父，你冷吗？” “不，我很暖和，”灵依轻轻搂住许星彦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只是，我是个贪心的家伙，还想要更暖和、更暖和一点......” 第11章 梦的罅隙( 间章 流云 ) 云雾缭绕之地。 清风盘旋，轻摇竹海，涛声飒飒，碎影婆娑。 溪边，青翠将尽的边缘，一张古朴的檀木桌四平八稳地立于云端上，摆放在桌子中央的那盏墨绿的香炉正升起着白烟袅袅，被天光垂洒后透出了点朦胧的七色。 端坐在桌旁的男人似乎没有去观察这些，事实上，他正闭着双目，手捧一卷泛黄的古书，时不时轻轻捻起书页，翻动，动作轻微，但却一丝不苟。 流水潺潺，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男人侧过头顿了一下，放下书卷，起身，理了理那身找不到一丝褶皱的黑袍，将毛皮斗篷的前襟斜拉到左肩，用一枚金扣固定好，然后朝溪水下游的方向微微欠身，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不疾不徐地轻声笑道:“阁下既然不请自来，又为何不现身一叙？” 他的声音温润，语调平和，像是带有着让人倾听的魔力般，说话时，一切动静都仿佛静了许多。 话音未落，一缕微风越过那些青色的屏障，悄然拂来，停在檀木桌的对面，化作一位看不出容貌的虚幻人影，抬手，对着桌上的香炉轻挥了下。 “噗——” 一声低沉的闷响过后，香炉熄灭，白烟也在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男人仍面带微笑，转身面向这位来客，语气温和:“阁下，欢迎。” “请见谅，我并不怎么喜欢这香炉所散发的气味，”虚幻人影瞥向那本摊开在桌面上的古卷，用辨不清声色的声音道，“至于刚才为何不现身......是担心会打扰到你读书。但现在看来，呵呵，还是没能遂意。” “无妨，无妨，”男人微微摇头，“今日这竹林里，风不曾止，心也还未曾静，本就尚没能看得进去。” “哦？既然如此，那我便能安下心了。” “阁下安心，我自然是高兴的，不过，还请容我多说一句，”男人重新坐好，又在对面变出了把竹椅让那人影坐下，继续道，“如若再次登门，还请换上一种方式，否则，若是惊动了【祂们】，阁下可就有麻烦了。” “呵呵呵......我还没自报家门，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祂们】的一员呢？” 虚幻人影笑呵呵地注视着男人，意思也很明确——不必再做如此试探。 “......”男人默然片刻，点点头，“是在下唐突了。” “不不，不管怎么说，我的拜访方式本就有问题，在此先向你道个歉，如果再有下次机会，我会试着提前打声招呼什么的。” 男人笑了笑:“您请随意，我本就闲散得紧，随时都能够倒履相迎。” “说话太客气了点，我灭了你这香炉，就没什么想说的？” 虚幻人影抬手指指桌面，那盏先前还富有光泽的香炉，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锈迹斑斑。 男人像是有点意外虚幻人影会主动提及这个话题，眉头微动，笑道:“......那我便失礼了，就烦请您下次造访时，不要又灭了它才是，毕竟这炉中的烟，可不大容易升得起来啊......” “呜——” 一阵狂风骤起，从下方撕开云层，衔起那盏香炉，拨开竹海，飞向云端之上。 一道惊雷凭空炸响，却没来得及落下，霎时被风携去，化成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包裹住了香炉，噼啪响着，将周遭的空间烧得扭曲。 随后，狂风退散，香炉猛地坠落，在后方燃起了一道狭长的火焰尾迹，宛如一颗火流星划过长空，直至重新砸落到桌面上。 砰！ 火焰猛地熄灭，炉壁上锈迹不再，光泽如初，一缕淡淡的薄烟，也再次摇曳着飘往上空，而檀木桌却也没受到分毫的影响。 “......” 男人沉默着，眼睛微微睁开了些。 “啪、啪、啪。” 片刻后，鼓掌声悠悠响起。 “厉害，厉害，阁下的这一手，倒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男人重新眯起眼睛，声音带着丝感慨，抬手，面前出现了一套茶具。 “紫砂烧成的茶具，据说能吸收茶水的茶香、茶色、茶味，用的越久，泡出的茶也就越醇香。我不大懂，就按照那‘一壶不事二茶’的说法，只用这壶泡过自己种的花茶。” 他慢慢说着，压低壶口，将茶水倒入杯中，一杯移向虚幻人影，也给自己留了一杯，继续道:“不是新泡的，也就不讲就温杯、运壶什么的了，但虽说如此，倒也是近日里新摘的春茶，最为柔和细腻。若不嫌弃，尝尝如何？” “呵呵呵......茶有六味，轻、甘、滑、嫩、软、厚，也不知你这壶茶里是否一一具之。”虚幻人影饶有兴趣地端起杯子打量着。 “阁下一尝便知。” “可惜了，我这具由风构成的身体，又如何饮得了茶呢？”虚幻人影似是遗憾摇头，又忽然笑了起来，“不过，至少我可以确定，你这茶里没有七情。毕竟，你端这壶茶出来，可不是为了迎客，而是想要送客，不是吗？” “唉，端茶送客啊......”男人轻叹口气，缓缓道，“我虽想否认，但又清楚自己确实有着这层意思。念及阁下远道而来，在下本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可您手段、来历，我都看不清晰。您是安心了，可我这心里，却是着实难安啊......” “还探，还探？我哪里有提及过什么‘远道而来’？”虚幻人影揶揄道，“不必这样忌惮，至少当前，你我利害一致。” “敢问阁下，这利在何处，而这害，又在何处？”男人放下茶杯，将茶具收起，十指交叉，置于桌上，微微前倾身子，笑着问道。 “我知道你的目标是什么，恰好，我也大差不差，只是最终目的稍有不同。所以，你在这种关头去随意窥探，就不怕不慎暴露，引人注意，惹人耳目？” “......不管有没有引得别人注意，至少，是把您给引来了，”男人捏捏眉心，“不过，您的身份，我仍然......不，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个人选了。” “真的假的？算了，倒也无所谓，反正也只剩......”虚幻人影顿住，岔开话题，“不论如何，我这一趟早晚都还是要来的，来确保你暂时没有做出些出格的举动，比如......” “比如探查某地，对吗？”男人接住话，笑眯眯道，“看样子，那里确实发生了些有趣的事情，让您即便暴露这一点，也不得不莅临于此，前来阻拦我的探查。这似乎，还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啊对了，以前的也是您吧？” 虚幻人影轻轻叹息一声，沉默不语。 但有时候沉默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男人脸上的笑容依旧儒雅，但他已清楚地知道了答案:“您知道，再过不久，您想拦也拦不住了。” “一时便够了，至于之后......呵呵，我也就不拦了。有句话说得好，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真到了那地步，还会有其他人想着......” 虚幻人影忽然朝溪水上游瞥了一眼，语气略显古怪起来:“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我该走了，你想办法接待好第二位客人吧，他貌似，没有我这么好说话。而这再次熄灭香炉的工作，就交给他好了。” 话音刚落，虚幻人影重新化风，遁入云层，越过竹海，杳无影踪。 “还真是位随性的客人呐，”男人摇头失笑，而后抚摸着下巴，陷入思索，“但这所说的第二位客人是......” 他忽地收敛笑意，袖袍朝檀木桌卷去，可没等指尖触及桌面上的那些东西，又皱了皱眉，把手缩了回去。 这是......空间被冰封了...... 男人双指并拢，开始驱散在刚才那一刹所接触的、而后如附骨之疽般缠绕住手部的寒意，同时立刻起身，后退几步，抬头向上望去。 一点近乎不可见的寒芒出现在了天边。 于是，凌冽刺骨的寒气陡然袭来，震得云雾不安般滚滚翻涌，然后瞬间凝固，刺出根根冰凌。 随后，寒芒化作一柄冰蓝色的长枪，划破天际，所过之处尽皆撕开了一道死寂的黑线，将元素拖拽其中，吞噬，变得愈发地锐不可挡。 男人眉头紧皱，突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瞳孔迅速将颜色向四周晕染开来，直到彻底吞没了眼白。 接着，他一把扯下肩上的斗篷，漆黑的眸子紧盯着那柄长枪，将斗篷猛地用力一挥—— “落点偏转。” 言出法随。 无形中，缠绕在枪身之上一条丝线断裂，枪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偏斜。 下一刻。 “轰——” 如星辰陨落，寒芒没入云端，早已冻结成冰的云雾粉碎成无数的冰晶，与掀起的飓风一起，射向了四面八方，无数青竹顿时拦腰折断，竹叶带着寒霜纷飞如雨，却又势大无比，有如万刀坠下。 看着寒枪着落处，男人静默一瞬，重新闭上眼睛，将斗篷搭在肩上后，轻声念道:“我身岿然不动，书桌范围亦岿然不动。” 话音落下，余波避开了他所处的地方，而先前化为湮粉的檀木桌及上面的那卷古书也都恢复，只剩下被那盏香炉还是变成了满是裂痕的样子。 无奈地摇摇头，他站定，任由脚下又一波寒气蔓延，冻结了自己腿部的空间。 “阁下的登门方式倒是分外别致。”男人望向站在冰枪消弭后、寒气聚拢形成的冰山之巅上的那个身影，微微笑道。 那个身影神色淡漠俯视着他，没有回答。 “现如今能在我这地方，把冰元素操纵到如此地步的，我想也只有一人了，即便是新生的那位也应该做不到，”男人温和说道，“相比于先前的那位客人，阁下您倒是坦然得多，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要遮掩一二。” “没有遮掩的必要，”那个身影的语气中只有森冷刺骨的寒意，“至于你口中所说的先前的客人......” “阁下应该是认识的，”男人摊摊手臂，拉起肩上的斗篷，重新系好、扣上，“那位客人可是告诉过我，您不怎么好说话......啊啊，这话倒是完全正确，看看我这竹海，收拾起来可需要费上些力气呢。” “认识与否都跟你毫无关系。” 那个身影冷冷答道，凝视男人片刻后，直接伸出手探向了香炉。 一阵无形的力量擦过炉身，触碰到另一股力量后被弹开，香炉颤了颤，还是停留在了远处。 “阁下一来就拆了我这里的景致，现在又想夺我这炉子，您不觉得，”男人慢慢垂下刚抬起的手臂，眼睛微眯，“有点过分了吗？” “对比你做的那令人厌烦的事情，我倒觉得，完全不过分！” 话音未落，两人头顶的太阳变成了深蓝色，寒冰锁链自天垂落，刺向了被束缚住双腿的男人，于此同时，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了那盏香炉，微微用力，香炉顿时化为一堆冰屑。 男人只是静静看着，没有阻止，等那根锁链刺入自己的肩膀后，微微晃动两下，沉默片刻，擦去嘴角溢出的一缕殷红，缓缓道:“阁下就不担心自己走不掉了？” “虽然不清楚你是哪个，但既然避着那群家伙，偷偷摸摸用点小把戏往外探查，我又怎会担心这个？” 那身影冷笑一声，将手中冰屑洒落，指尖在面前划开一道裂缝，又瞥了男人一眼，微微皱眉，踏步进入后消失不见。 身后，男人深吐一口气。 的确，他是不会去广而告之，毕竟...... “如此锋锐的刀，可不怎么好找啊.......” 他低语呢喃，锁链破碎，周遭寒冰溃散，云雾聚拢，指尖轻动，竹海也恢复了原貌，仿佛一切还未发生一般。 除却，桌上少了盏香炉。 “可惜，再弄出一盏需要费些功夫了，”男人慢慢走到桌边，坐好，捧起古卷，再度翻起书页，语气依旧平和，“真希望能快点知晓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亲爱的，凡尔塔斯.......” 云雾静静地翻涌。 第12章 梦的罅隙( 荒原 ) 天穹满是灰暗。 阳光惨淡，勉强着从黑压压的乌云中钻出了一丝半缕，还未等照下，便被滚滚的黑烟给擒了去。 没有一丝风吹拂过此间，大火灼烧后的刺鼻气味与隐藏其中的血腥更是填充进了污浊肮脏的空气里，弥久不散。 如此般，一切似乎永恒不变。 因为在这里，时间早已凝固。 可...... 突兀的，一枚石子被丢进这片不起波澜的老湖，荡起了些许涟漪。 不知何人闯了进来。 沉眠的车夫恍然惊醒，甩动马鞭，赶着这辆老旧的破车，带着满目的苍夷，吃力向前。 —————— “喂~师父。” “......” “师父，你理一下我啊。” “......” “您亲爱的徒儿突然得了一种只要感到寂寞就会死掉的怪病。” “......！” 灵依猛地抬起脑袋，看了许星彦一眼，见他一副活蹦乱跳、明显没病的样子，有些气恼自己这都能上当，但也没做什么反应，低下头继续保持沉默，浑身都散发着“不要搭理我，我想一个人静静”的冰冷气息。 她，灵依·奈芙薇尔，身为师父的尊严已经死掉了，并表示完全不想说话！ 尤其是和她家徒儿！ “哦，我懂了，”许星彦跳到在灵依面前，弯下腰，笑嘻嘻地竖起一根手指，“师父你一定是走累了才不愿意说话的，所以，要不要我抱你，不，这次应该是说......背你一会儿呀？来，别害羞嘛~” 灵依努力维持着的平静表情瞬间裂开。 啊啊啊啊啊，臭徒儿这语气，实在是太欠揍啦！ヽ(#`Д′)ノ 她先前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说了那种让人害羞的话，并且还向这个坏蛋撒娇求抱抱？！ 果然，这就开始嘲笑她了，真是太讨厌啦！ 灵依通红着脸，又羞又恼地瞪向许星彦，片刻后，似乎是发觉到了自己目光的杀伤力不够，咬牙捏紧拳头，移开视线，扯下身上的外套裹住脑袋，只把眼睛给露了出来。 见这反应，许星彦心满意足地错开身位，不再挡路。 逗团子这活儿他有经验，这次应该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的话，他家师父可能真的要炸毛了，要是被揍就不好了。 收敛笑意，许星彦环顾一圈四周，心中微沉。 铅色的天穹下，寒风寂寥，吹带着黄沙四起，一道道沟壑于大地上纵横交错，错过几株歪倒的枯树，将那条干枯的河床撕碎，在灰茫茫的荒原上留下了伤痕狰狞。 还真是荒凉...... 这么想着，他俯下身捻起一丝地上干燥的沙土，皱皱眉，又将其吹散。 和两个小时前在着落地时闻到的一样，这里的土壤也像是曾经被火焰给烧过，是同一场火么...... 这到底是给他弄哪来了？ 许星彦揉揉太阳穴，重新起身站好。 之前在海边，他安抚好白毛团子、刚准备脱离梦境的时候，面前突然就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直接将他给吸进去，掉在了这地方，担心他出事的白毛团子也紧随其后，从那道裂缝处跟了过来。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里虽然还是梦境，但似乎被什么力量给封锁了，而许星彦对于梦境的掌控力也没了。 灵依四处感知了一番后，倒是觉得可以强行突破出去，只不过那股力量貌似是和许星彦紧紧捆绑在一起，真要实施的话，从梦中醒来应该是能做到，但许星彦的意识海弱了点，估计会因为承受不住而被重创，疗养的话会相当麻烦。 而许星彦也不敢去赌意识海里的水晶书会不会帮忙，甚至怀疑这就是那东西干的好事。两人商量一下，也就暂时搁置了这个方案，选择先四处走走，寻找看什么有没有别的方法。 再然后，时间一长，灵依有点回过味儿来，陷入自闭了...... 就很离谱，要是早知道睡个觉居然能出这麻烦，他说什么也不会偷这个懒！ 无力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倒霉的许星彦拍拍手掌，把沾上的灰尘拍打干净后，看向已经在前面走出一截儿的灵依，赶紧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已经前行超过两个小时了，最初还被师父用魔法带着赶了一段路，但景色还是没什么变化，更别提似乎都被火焰烧过的土壤......这鬼地方是没有边际的么......”许星彦默默思索着，扫了一眼前方的岩石，又看向自己脚边，眉头紧锁，“依旧没有影子......” “徒儿。” 忽然，灵依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许星彦停下思绪，整理了下心情后，露出轻松的笑意说道“怎么了，师父，不害羞了？” “......”灵依没搭理他，解开围住脑袋的外套，眼中罕见地有了一丝凝重，“空气中有血的气息。” 许星彦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血，携带着危险的讯息。 师父的精神力比他强大得多，判断应该不会出错，再加上没有影子之类的种种异状......问题来了，这里真的是他的梦境？ 灵依看出了许星彦的疑问，轻轻摇了摇头:“毋庸置疑，这里是你的梦境不假，所以......” 她的神情严肃起来，盯着许星彦的眼睛问道:“徒儿，在你睡着之前，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的现象。” “没有。”许星彦回忆片刻，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那么拉长时间，最近呢，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这倒是有。 许星彦顿了下，再次尝试说出那本书的存在—— “要说特殊，也就只有我突破到中阶这一件事情了。” ......很好，话到嘴边又变了意思，看来在梦中也无法做到这件事。 灵依微微垂眸。 “现在回想起来，我先前的情绪波动也有些大过头了，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我应该，不，至少不会......”她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不会直接就做出那、那种举动的......” 提起这个果然还是很让人害羞。 “这口锅，梦境可不背哦。” 许星彦揶揄一句，但心情愈发沉重。 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候，灵依是不会胡乱做出判断的，也就是说，梦境的最初就有问题了，甚至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对一名禁咒法师造成影响...... 灵依果断屏蔽掉那句带有打趣意味的话，轻蹙着眉，自顾自道:“我已经感受到了许多交错在一起的混乱气息，这些气息上也都带着一股死寂，并且......” 她顿了一下，抿抿嘴巴，缓缓补充道:“应该比我强。” 没给许星彦反应的间隙，她继续道:“而徒儿你，连禁咒全力释放魔法时的气息都没有感受到过......” 灵依看着许星彦，止了步话头，但意思很明显，即便是在梦中，他不应该、也不可能幻化得出这种气息。 “先等等，”许星彦手抵着额头，捏了两下眉心，“禁咒难道不是法师的最高境界吗？” 雪尔城可是法师的圣地，但即便是在这里，他也从没听说过有谁比禁咒强啊。 “一般情况下，也的确是这样没错。老实说，其实我也不清楚禁咒之上是什么，因为我所知道的、明确超过了禁咒这个范畴的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魔法协会的会长，当然，也是你们布尔尼威的校长。 教廷那边可能也有会这样的人，但绝对不多，否则按照这两个势力的恩怨，他们早就把协会给平推了。” 说到这，灵依看着许星彦的目光中多出一丝古怪:“但是徒儿，在你这梦里的，感觉往少了说，可能也有几十.......” “师父，我已经做好养伤的准备了，咱们现在还是再考虑一下强行突破出去的事情吧......” 许星彦瞬间面无表情，干巴巴地说道。 第13章 梦的罅隙( 黯色 ) 麻烦了！ 许星彦原本以为，凭着他家师父禁咒巅峰的、到了顶儿的实力，到什么地方不都是横着走？ 所以，即便他知道这梦境古怪、可能还会出些什么变故，也并没有太过担心，毕竟有个禁咒法师护航总是让人安心的，就算一时半刻有了些困扰，最终也一定还是可以将事情摆平，再怎么样都有个兜底的保障。 可现在突然告诉他，居然有人比白毛团子还勇猛，甚至在这鬼地方还或许有着不少？ 都是些谁的部将，这么离谱？！ 且不论那些带着死寂气息的主人是否还活着、会不会发生冲突、这梦境又能否模拟得出人家的实力，一旦发生什么意外，都不用去猜，白毛团子肯定会挡在前面，但禁咒之上的都可能死掉了，她又怎么能保证得了安全？ 而不管发生什么，到那时，以他许星彦的这种实力，估计也只能当个拖累，干瞪眼看着。 嗯，他觉得做人还是要怂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最好抓紧时间，一起离开这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但意识海受到重创真的会很麻烦，我也不能确定最终的受创程度会如何，一旦太过严重，徒儿你可能一辈子都会落下病根，”灵依指明这点，摇了摇头，“不到最后关头，我还是不希望去这样子做。” 许星彦闭了闭眼睛，抬头望向阴沉的天色，感到一阵头疼。 继续前进的风险未知，也不能保证就一定有出去的方法，而强行突破这片梦境的封锁的话，死倒不至于，但伤势必定会相当严重。 这也就在于他到底要不要拿着自己和灵依的安危去赌，赌前方其实并没有危险，或者有着能以更小代价离开的方式。 沉默片刻，许星彦出声问道:“师父，强行突破的话，需要消耗多少时间？” 灵依默默估算一下:“大概......三分钟左右。” “不能瞬发？” “......不能。” 这样啊......许星彦点点头，做出了决定:“那就直接回去吧，强行突破封锁。” 他不愿意去赌，或者说，不愿意拿着灵依的安危去赌，直接突破，至少可以保证他家师父不会出事，至于他自己，又不是说一定就会严重到治不好的地步了...... “我不要。” “那我们先做好准......诶？” 许星彦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听见了灵依的拒绝，停顿下来，眨眨眼睛，怀疑是听错了，便试探地问道:“师父，你说什么？” “我不要。” 灵依鼓起腮，像是闹起了别扭似的重复说道。 确定没有听错后，许星彦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这是......什么情况？ 白毛团子......拒绝了？ 不对呀，一般这种状况下，她都是会听话的啊......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徒儿你肯定是想着什么‘继续前进还可能会让师父有危险，不如直接自己受个伤，两人一起出去’，对不对？” 灵依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后不满地偏过脑袋:“你自己试着强行突破吧，反正你也做不到。等你失败了，即使不愿意，我也会把你绑过去。” “师父......” “不听！” 许星彦一阵烦躁，皱起眉，声音也第一次对她冷了下来，低沉道:“不要胡闹。” 闻言，灵依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但还是转过头用倔强的目光瞪着许星彦，像是要给自己壮胆似的放大了说话声音:“没有胡闹，不要以为你生气了就能让我退让，我才是师父，我说不要就不要！” 没等气氛真的僵硬下来，她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再说，我本来也想过去那边看看。” 闻言，许星彦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为什么？” “......作为法师，我想看看禁咒之上是什么样子的，这个理由够吗？” 布尔尼威很快就要开学了，你到时候不就可以找到那个行踪不定的老校长问个清楚了吗...... 许星彦这么想着，没把话说出口。 他看向眼前这个明明就吓得跟个鹌鹑似的、却还要随口扯个蹩脚的谎话来糊弄人的家伙，有些无力，有些好笑，心中火气也散了大半。 既然心里清楚这蠢团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又怎么会真生她的气？ 生自己的气倒是真的。 如果实力足够，选择强行突破，这团子自然不会拦着，拦不拦得住另说，他要是真能做到这点，也就不用担忧意识海是否会受伤了。 唉......暗自叹了口气，许星彦平复好心情，露出无奈的笑容:“师父，我没生气，只是一时情绪激动罢了，你就别偷偷摸摸地哆嗦了......” 听到这话，头越垂越低的灵依心中突然一定，终于安下心来，抬起脑袋嘴硬道:“谁、谁哆嗦了，我......我才没有！” “是是是，你没有，”顿了一下，许星彦正色道，“决定好了？” “嗯！”灵依用力点头。 “如果还有活着的那什么禁咒之上，你确定不会被当成虫子给一巴掌拍扁？” “当然不会，”灵依反驳道，“倒不如说，真要是气息衰弱到了透着死寂的那个样子，一个两个的话，我有把握对付。” “真的？” “真的！” “信心来源？” “我刚突破超阶时，独自击败了成熟期的霜灵白龙，并取下了它的逆鳞，这个足够了吧？” 许星彦哑然片刻:“大概，够了......” 成熟期的龙族实力可对比禁咒法师，并且魔法抗性极高，甚至更加难以对付，而他师父刚到超阶就跑去给人家撂倒了...... 不过...... “师父，你那年弄得一身伤回家是因为这事儿？怪不得当时问怎么回事你不吭声，”许星彦半月眼瞪着灵依，“超阶去单挑成熟期巨龙......” 灵依面色一僵。 糟糕，说漏嘴了！ “啊哈哈......那个，你听我解释，我当时只是想着去试一下的......” “嗯嗯，试一下，然后把人家龙的逆鳞给拔了，”许星彦点点头，“师父可真是有能耐。” “唔......不提这个，既然足够证明了，那，走呗？”灵依小心翼翼地抬头，试图转移话题。 许星彦没好气地伸出手在她的脑袋上一个劲地揉着:“走走走，我也不想承担意识海重创的风险，你这么厉害，安全方面就都教给你了。还有，这事还没完，等回去之后，我再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知道啦，”暂且躲过一劫，灵依吐吐舌头，整理好乱掉的头发后，右手中出现法杖，左手拉向许星彦，牵着他向前走去，“现在出发，记得小心一点，要时刻抓紧我哦。” “是是，感觉就像一个被领着出门的小孩子......” 觉得身份来回变换得有点快，许星彦摇摇头，压下其他思绪，反握住那只柔软的手，迈开步伐:“师父，走吧。” 第14章 梦的罅隙( 骤雨 ) 轰隆隆—— 云端上，滚滚的轰鸣声开始躁动，拖拽起金色电弧朝暗哑的天色搅动着，使本就沉闷的空气变得更加黏稠，有如实质地附着在胸口，与云上的震颤相连接，令人呼吸不畅。 黑色的风压抑着嘶吼，卷起沙石飞舞，又将力道使向了积压的浓烟，拉扯着把灰色涂满。 许星彦抬头望向天空，面色有些沉郁，做了个深呼吸，按捺住心中愈发强烈的不安，把目光落到一旁的灵依身上:“师父，看这样子，应该是快要下雨了。” “别看我呀，我可不清楚这个。雪尔城里下的都是雪，我都没见过几次雨......” 灵依仰起脸，发现看不出个所以然，有点失落地低下脑袋，手持的法杖轻点地面，一层透明的波纹立刻从两人脚下蔓延到全身，消失不见:“试了个以前没用过小魔法，待会要是真的下雨了，这个应该可以让我们不会被淋湿。” 许星彦点点头。 是个没见别人用过的魔法，那本书上好像也没有，说不定是白毛团子自己捣鼓出来的，要是容易掌握、再给传播出去了，没准卖伞的会失去不少法师顾客？ 不过师父真可怜，最多也只是在雪尔城附近转悠，一直都在大陆北方，下雨对她来说都算是稀奇的...... “咦？”忽然，灵依的目光被左侧的什么东西给牢牢吸住，站定，轻轻扯了扯许星彦的衣袖后，用手指指过去，“徒儿，你看你看，那个小土包长得好像一只乌龟哎！” 许星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半人高的黄土包盘踞在河道上，如果按照灵依的说法，那只乌龟的壳的上面到处是坑，尾巴基本全部断掉了，脑袋也瘪下去了一大块，一道深邃的裂痕擦着它的鼻尖蔓延，又划过了它的一只前爪。 “......确实很像一只乌龟，只不过，”许星彦顿了一下，摸摸鼻尖，脑中替换一遍词后，这才委婉道，“模样长得还挺别致的。” 像是被揍得很惨似的...... “对吧对吧?” 灵依兴奋地摇了两下法杖。 有点......想要去戳戳看。 不过，回想起古怪的现状，她还是勉强压下了这种冲动，扭头，叉腰，一本正经地告诫道:“徒儿，这座土包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不要去触碰它哦。” 唔嘿嘿，师父尊严挽回进度+1！ 许星彦盯着她头顶那根晃来晃去的呆毛，面无表情:“师父，我压根就没有那么想过，有那种想法的是你才对吧？” “......” 灵依眼角一抽，扭过脑袋，抬脚，踩。 许星彦低头看自己被踩住的鞋子，叹了口气，等她悄悄把脚挪回去后，弯腰把鞋面擦干净，琢磨着如果这时候嘲讽一句“幼稚鬼”，白毛团子会是什么反应？ 嗯......这个他还真想试试看。 没等许星彦将想法付诸实践, “啪嗒——” 一滴雨落在地上，轻轻绽开朵水花。 “咦，还真的下雨了啊？” 灵依抬起头，填塞满整片天空的乌云开始翻涌，将要朝下压来。 “轰——” 一道闪电将云层劈开，天色顿时亮了几分，狂躁的雷鸣紧随其后炸响，隆隆声充斥着天与地。 先行的斥候已然落下，滚滚天雷也发动了指令，于是，天裂了口，大雨倾盆而至。 千万银丝连结成柱，迅疾，凶猛，带着无比的气势与力道，猛烈地锤向大地，像是要将地面砸得开裂。 刹那间，地面轻颤，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灵依提前施加两人身上的魔法起了效果，波纹重新亮起，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雨水阻隔开来。 她仰起脸观察大雨，目光显得有些迷茫，喃喃问道:“徒儿，正常来讲，下雨会是这种场景吗？” 许星彦瞥向灵依，但发现隔着雨幕看不清切，又重新仰面盯着大雨瓢泼:“怎么可能？如果都是这样，洪水肯定会泛滥，庄稼也都会被淹死，到时候师父你最爱的小蛋糕就再也吃不到了。” 灵依打了个寒战，用手拨动一下雨帘，有些战战兢兢道:“这是徒儿你说过的最吓人的话了。” 咔啦。 一道怪异的响动从天空中响起，声音很轻微，按理来说应该会被雨声淹没，然而实际上却轻易穿透了雨声，清晰地传进了两人的耳中。 许星彦瞳孔猛地一颤，全身瞬间僵硬，脸上也再无一丝血色，太阳穴里要爆炸一般的疼，如同被一根尖锥刺进了大脑深处。 他闷哼一声，手撑住脑袋，踉跄着向前栽去。 “徒儿，发生什么了......” 灵依立刻发现异状，扶住许星彦，没等问完，就被他拉向那个龟形土包旁，低身躲在后面。 “师父，我......忽然感觉不大好，现在麻烦你，咳，帮忙布置精神力屏障，隔绝我们的气息和魔力波动，快点......” 听着许星彦仿佛在颤抖的虚弱声音，灵依没有说话，咬咬嘴唇，连忙点头，按照他的吩咐完成布置后蹲下身子，努力藏好担心和害怕，然后轻轻拉了拉许星彦的衣角，小声问道:“你、你怎么了？” “哈，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许星彦靠着土包，也不顾地上积水，缓缓滑坐在地上后，扯动嘴角朝灵依勉强笑了一下，“别担心，这会儿好多了。” “那......” 没等她说完，许星彦脸色微微一变，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指指天空，随后又无力地垂落在身旁，目光盯着那双紫色的眼睛，用口型无声道:“暂时不要说话。” 灵依拍打一下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等到那只手放下后，又一把抓住，慢慢挪到他的身侧，紧紧地握着。 咔啦。 又是一连串的响动。 许星彦移开视线，没有继续向上看，但却发现自己似乎额外多出了一个视角，依旧可以清楚地“看见”天上的景象——一根雨丝划过，空间裂开缝隙，而后迅速扩大成一条漆黑深邃的通道，其中涌出的肆虐狂风霎时间卷起雨帘，折断了无数雨柱。 一个看不清容貌的身影衣襟翻飞，踏着飓风，如履平地般行过虚空，慢步走出通道，望向远处。 他身着的衣物，染得周遭血一般的腥红。 第15章 梦的罅隙( 炽炎 ) 许星彦瞳孔微微一缩，抬头，死死盯住了空中模糊的红色身影，像是要把目光嵌进那人的骨头里。 在他额外的“视线”中，红色身影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但却将周围的一切元素都湮灭了，以自身为中心划定范围，使得原本无处不在的元素出现了一个“断层”。 这时，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抚摸过来，给他擦去了不知何时布满额头的冷汗。 许星彦侧过脑袋，发现灵依正向这边看来，见他做了个没事的手势，略微松了口气，把手缩回去，然后用口型无声提醒道:“禁咒之上。” 看来师父使用了什么别的方法，观察到了那里的情况...... 许星彦合眼捏了捏眉心，放松心神，等感觉头疼减轻了些，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脑海中“看见”的来自上空的景象。 红衣男子已经远离了通道，站定在了仿佛是天际最高点的位置，转身面向通道的方向，沉默片刻，右手向上轻抬，世界顿时悄然无声。 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每一滴雨水都被无限拉长，在衔接起天空与大地后，便停止了坠落。 它们悬停着，等候着。 直到被那只手无声握起。 于是，世界颠覆，大雨倒转。 编织在天穹上的无数纵向的脉络被极速抽离，万千雨丝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冲向云端，重回天际，下一刻，一滴晶莹的水珠凭空出现在红衣男子的掌心之中。 那滴水珠微微地晃动，就像是新生草叶上悬挂着的朝露，但却散发出了无比厚重的气息，宛如苍茫的大地一般，任由岁月悠悠，丝毫不改其承载力量的磅礴。 然后，染血的指尖轻弹水珠，这力量便被宣泄了。 它恍惚成了一柄长刀，冰冷的银白破开云霄，刀光擦过天的脖颈，乌云翻滚，宛如疾行的灰暗海涛，载着狂风怒吼，席卷向了四方。 云崩雾散，消弭一空。 天地间，一只青金色竖瞳蓦然睁开，淡漠俯视着万物。 在那只眼眸与红衣男子交汇的一刹那，青金色的瞳光骤然璀璨如大星，铺天盖地的龙吟荡彻天际。 随后，眼眸闭合不见，一头通体深蓝近墨的水龙取而代之，声声咆哮，缠绕着紫雷的双翼遮天蔽日，獠牙狰狞，朝着那个渺小的通道撕开长空，俯冲而去。 嗡—— 一束不起眼的淡金色光芒自通道中晕染开来，张开起一层半透明的薄膜，附着在了通道的出口处。 轰! 龙爪与金膜相接，在空中炸开滔天的水浪，溅出的水箭乱射，轻易穿透了空间，钉入无数漆黑的裂痕当中。 与此同时，金光滋长，如野火燎原，迅速从龙爪蔓延到了前肢，又在一声震怒的吼声中被激荡的波痕击得溃散。 一道轻哼响起，白金色的长枪洞穿金膜，从通道中以极速飞射而出，所过之处的空间尽皆不堪其负，如蛛网般破碎，但长枪却纹丝未动，直取那头水龙的龙首。 眼见来不及躲闪，水龙青金色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狠厉的凶光，双翼拍打，俯下身躯，龙口迎向枪尖大开，闪着电弧的水球也在喉中凝聚成型。 “吼——！” 长枪从上颚处插入，刺进了它大脑，但却又被浸染为淡金的龙牙死死咬住，没等挣脱，喉中的水球直接引爆，将龙躯连同那柄长枪一并炸至粉碎。 砰！ 地动天摇。 爆炸处，宛如大日初升，耀眼的白光吞没了一切，所激起的气流在地面上掀起无数沙石，淹没在升腾的云团之中。 待到白光消散，就像是升起了轮黑日，一个巨大的空洞屹立于天穹之上，将周围的元素彻底搅得紊乱。 随后，原先通道的位置，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身影手持一根权杖，轻轻拨动着烟尘，将那危险的空洞视如无物，闲庭信步地走到了红衣男子的正前方。 两人静静地对峙着。 也就是在此刻，灵依感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忽然失了力气，差点滑落。她连忙扭头望去，身旁，一直闭着眼睛的许星彦满正脸痛苦，全身发颤，无力歪向一边的脑袋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沁出、滚落。 “！” 无声惊呼，灵依赶紧慌乱晃了晃他的肩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使他彻底侧倒在地。 灵依的脸色顿时煞白，呆滞一瞬后赶紧扑过去拉起许星彦，等确定他的生命体征还算正常之后，这才勉强镇定了些。 也是，既然梦境还好好的，那身为梦境主人的徒儿就没有真的发生意外。 再者说，她之前布下的一些防御屏障也都还没有被触动，所以徒儿眼下应该也不是受到了什么伤害，既然如此，那为什么...... 轰！ 空中两人气机碰撞所激起的一道红黑色闪电落在龟形土包上，将“壳”劈得龟裂，许星彦无意识地吸入了些溅起的尘埃，呛得咳嗽一声。 灵依呼吸一滞，动作略显僵硬地抬头向上望去，在见识过刚才那动辄毁天灭地似的大型魔法后，她早就没有了能抗得下的信心。 那两个家伙的气息完全没有携带着什么死寂，状态明显很好，生命力更是旺盛得可怕！ 灵依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闪电落下后、天上两人将有察觉的那一刹那，一道几不可见的紫色涟漪，曾在她手持法杖上的那颗无色水晶中荡起过一瞬。 随即，白袍人忽略异样，继续用气机锁定着红衣男子，力量也不断汇聚在了所握的权杖。 而红衣男子则是若有所思地动了下瞳孔，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精光，压下嘴角将要扬起的笑意，目光炯炯，一步踏出，脚下顿时燃起滔天火海，焮天烁地，将一切的一切都填充进了流溢着的金红之中。 在白袍人凝重的目光中，轻抬右臂，握拳，火海翻涌着吞没了自身，他沐浴火焰，停顿片刻，右拳猛地用力向前递出！ 嘭！ 一声巨响，红衣男子的身影消失于原处，无视空间，无视距离，无视白袍人凝在身前的金色屏障，一拳落在了那根被匆忙举起、挡在前方的权杖的杖身上，将白袍人砸得倒飞。 下一刻，缠绕在红衣男子周身的火焰翻滚着火浪，凝聚成形，吞吐火舌，择人而噬般地扑咬向白袍人倒飞出去的身形。 全身浸染火光的白袍人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灼热气浪，嘴角勾勒出一丝讥讽，权杖迅速轮转挥出，一击击断了面前的那道突然有了实质的光线。 于是，日月无了光。 一切皆沉入墨色当中，包括那无尽的火焰。黑暗中，杀机暗藏，如毒蛇潜伏，伺机而动，蓄势待发。 然后，展露獠牙，杀过去! 那仍在燃烧、但却不再具有任何色彩的火兽，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诡谲抽出了“骨”与“血”，崩解为数条火龙陨落，炙烤向大地。 其中一道火焰正朝着灵依和许星彦躲藏的土包这边落来。 虽然在黑暗中被剥夺了视线，但通过感知，灵依也很清楚危机正在逼近，可周围无比紊乱的元素却在告知她一件事——无法躲避。 更何况她还带着徒儿。 关键时刻，灵依却出奇地冷静下来，深深吸了口气，飞速运转起大脑。 元素紊乱到无法调动，魔法按理无法施展，但考虑到无论如何离奇，此处也依旧是梦境，属于精神领域的范畴。那么，应该可以按照一定比例抽调所需的紊乱元素化为己用，再用精神力将其拟造为正常情况下的元素波动，然后通过配比环境进行欺瞒，释放魔法...... 心中有了对策，灵依将法杖“咚”地拄在地上，想好准备施展的魔法后，开始用精神力抽取周遭元素。 按照这个魔法以往的波动分析，应当先取些水元素融入自身，再按照水元素的比例，拟态最适合该魔法的各元素波动环境，取木三份、火半份、风雷共一份...... 然而，在她配比光元素的那一刻，白袍人猛地扭头，目光像是要穿透一切阻隔，直接投落向下方。 但另一人要更先一步。 于是，在灵依惊诧的目光当中，向这边陨落而来的火龙骤然提速，一息之间，就已经逼近到即将把她和许星彦给吞没掉的距离。 但她却并没有感到炎热，因为冰冷刺骨的寒意压下这一切，爬上了她的脊背，在感知中，一道玩味的目光正注视着这里——那个红衣男子。 她体内的魔力瞬间停滞，也因此，刚刚完成元素模拟、即将释放出来的魔法被硬生生地打断。 糟糕！ 灵依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身体却抢先一步做出反应，忍着反噬，直接将许星彦扑倒在地，紧紧抱住他的脑袋，让自己挡在上面。 轰！ 火焰落下。 被炽热包裹的灵依闷哼一声，魔力溃散，失去了意识。 不过，四周的火焰虽然还在熊熊燃烧着，可内部却丧失了温度。 —————— “■上道，甚■■太过■道了。” ...... “居然■■那家■■狗■■下......” ...... “实■■有■■想到■。” ...... 模糊的话语停歇，化作一声道不明的叹息，最后，是黑暗中响起的一道支离破碎的呢喃。 “祝■■■。” 呢喃褪去。 老湖涟漪不再。 时间再度凝固，一切了无痕迹。 第16章 梦的底色( 仪式 ) 世界换了颜色。 那是轮大到几乎不可思议的皓月，半轮沉在地平线下，从荒原的边际遥望向了撑天而立的山巅，泼洒着月光如潮。 在月华的灌溉下，无数草木顶翻土石，破开大地的束缚，拔出躯体，“滋滋”地肆意生长，攀枝交错，淹没荒原，成了一座迸发着生机的丛林。 飞鸟走兽，尽皆行于其间。 在丛林的边缘，人们聚集起来。 他们戴上兜帽，披着黑袍，高举起燃烧的火把。火光交织，却无法照亮一切，他们脸上的神情全都笼罩进了化不开的阴影当中，唯有一双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倒映着火焰的炽热，向外喷涌出狂热灼人的色彩。 金红的急湍在夜色中滚滚奔流，最终，停在了一个孤零零的火刑架之前。 人群中开始不断响起兴奋的私语。 被捆绑在圆木上、嘴巴被布给塞住的许星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抬起脑袋，扫视一圈举止诡异的人群，目光着重落在他们手举的火把上，然后又看了一眼在自己脚边堆积着的干柴，沉默。 ......所以，谁能告诉他，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怎么记得，自己是和师父一起躲在一座土包后面，偷窥某位红衣男施魔法呢？ 这是......又给他干哪来了？ 烧死异端的现场？ 那给他绑火刑架上作甚？！ “啪——” 一个同样是身穿黑袍的幼小身影朝前跌了一步，又立刻被一只大手拉回去，她侧过脑袋，看向拉住自己的那个人，畏缩地小声问道:“爸爸，为什么哥哥被绑在那里啊？” “因为在仪式上，只有他得到了拜谒我主的机会，”高大男人把手覆在小女孩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声音低沉粗犷，却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他将成为光荣的神使，沐浴圣光，在我主面前为祂奏响颂歌！” “得到机会？”小女孩咬着指头，歪了歪脑袋，“是指哥哥昨天带回家的那个丑丑的小木牌吗？” “不可胡言，那是我主所下达的敕令，是赐福我等的机遇与恩赏！” 男人喝斥一句，声音又缓和一些:“哥哥待会就可以登临神国了，你也要为他感到骄傲。” “他要去天上见神明大人呀？”小女孩懵懵懂懂地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眼圈一红，扭头望向火刑架:“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放心，我主是宽容的，仁厚的，慈爱的，祂爱我们，如同爱祂的孩子。所以，我主会亲吻哥哥的眼睛，赐他真正的光明，让他即便身在神国，也可以看着我们、祝福我们，引导我们前往终将到来的重逢。” 小女孩还是很纠结，并且忧心忡忡:“但是，大家好像是要用火烧哥哥呀，火很烫人，哥哥会很疼的。” “这是进入神国所必须要忍受的，”男人神神叨叨地向小女孩解释，“火是我主赐下的光明的种，它温暖、纯洁，可以烧去我等在凡尘中沾染上的浊与恶，只有这样，哥哥才能够回到我主的怀抱。主会拥抱他，安抚他，祛除他的伤与痛，他会喜悦的。” 闻言，小女孩终于不再纠结，开心地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火把:“嗯，我知道啦！神明大人是好人，我以后也要像哥哥一样，去神国见神明大人！” “好孩子。” 男人对小女孩说的话表示了赞许，怜爱地抚摸起她的脑袋。 听到这一切的许星彦:“......” 不不不，他一点也不会为此感到喜悦，谢谢！ 小妹妹，你也不会想有学有样地去神国见那什么神明的，真的。 而且，要烧的不是那位弄到木牌的倒霉仁兄么，他又不是那家伙！ 绑错人了啊喂！ “唔，唔唔唔！” 许星彦想要严肃地指出这一点，但奈何嘴里的那块布实在是塞得太过严实，怎么都吐不出来，自然也说不出话。 没办法，他只好尝试磨动起绑在身上的绳子，看看能不能脱身。 至于为什么不用魔法...... 被绑得太死，碰不到自己的魔杖。 中阶法师做不到无杖施法还真的是非常抱歉...... 哐—— 由于许星彦的挣扎，火刑架晃动两下，发出了点声响，于是，人群注意到异样，纷纷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了过来。 许星彦僵硬了一下，默默停止挣扎，抬起头面对着这一圈狂热的目光，头皮有点发麻。 别这样，眼神太恐怖了，他害怕。 “他一定是感受到了我主的注视！”一个沙哑的声音吼道。 不，他只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咳咳，趁现在，快些点燃火种，送这孩子进入神国，谒见我主。”一个苍老的声音慈祥道。 老人家，您是魔鬼吧？！ 一群人振臂高呼:“喔！” 许星彦:“......” 谁能教教他，眼下这局面该怎么解决？ 掐了下手心，许星彦勉强冷静了些。 首先，初步判断一下，这里应该还是梦境，但由于今天的邪门事儿有点多，即便是做梦，他也不敢确定在这里被烧死之后会不会真的完蛋。 得想办法自救！ 念及此处，许星彦努力挤出一点泪水，垂下目光，对上了同样看过来的那个小女孩的眼睛。 小女孩愣了愣。 趁此机会，他赶紧把木架晃得“嘎吱”一声，接着伸出腿、绷起脚尖，奋力将脚边的一截干柴踢得滚到一旁，弄出动静后冲着那个小女孩又是动脖子又是眨眼。 小女孩怔怔地看着他。 许星彦努力做出像是点头的动作。 对，没错，你哥哥在挣扎呢，他不想被火烧的，也不需要你动手救他，做哭闹一番，说是要和哥哥告个别也行，这木架不大稳固，他可以试着趁这时间脱身！ 小女孩露出思索的神色。 许星彦继续牢牢盯着她。 对对对，小妹妹，打小就看你聪明，这么多人里，就只有你还没被忽悠成疯子，快点领会一下意思！ 小女孩脸上思索的神色很快散去，仰脸，朝许星彦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然后喜滋滋地挥了挥小手。 哥哥是在和她道别呢，而且想到可以马上见到神明大人，哥哥都高兴得流泪了呢！ 许星彦的神情逐渐木然。 他果然不该对一个小孩子抱有那么高的期望的。 很好。 吸了口气，许星彦垂下脑袋，不再注意人群，开始根据自身魔力的总量以及对火焰威力的估计，将魔力不均匀地分配到各处。 法师对于自己所能够亲和的元素是具有抗性的，即便他的本源结晶古怪，也应该还是有着火元素亲和的。 以他的韧性和现在的实力，根据自身魔力总量和恢复速度，把控好魔力加强防护，特别是口鼻处和各要害部位，这样的话，大概会比绑着的绳结要耐烧。等熬到绳子烧断了，就是他脱困的时机，希望那时的他还能够保持行动能力。 当然，不管怎样，正如刚才那小女孩说的，被烧伤的话会很疼就是了。 但他相信自己能忍。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把魔杖带入梦境的，但这种炼金产物耐火耐高温，一时半会儿烧不坏，也不能烧坏。 一旦脱困拿到了魔杖，他一定要用魔法来好好地开化一下这些人脑袋里疯狂的信仰！ 放心，他下手会很轻的...... 许星彦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视人群，看得人们有点不大自在。 “他的眼神怎么变得有点怪啊......” “大概是等得心焦，在催促我们吧。” “我们这就点燃圣火，送他去往神国？” “那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 人群中的嘈杂立刻停歇，只剩下一个雄浑嘹亮的声音高声喊道: “三......二.......一！” 话音落。 嗖嗖嗖—— 火把纷纷脱手，在墨色中划过数十道相近的赤金色的轨迹，就像夜空下的火流星一一样，朝着火刑架坠落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我想想......在三二一过后，应该是说——停。” 这句话语成为了荒诞仪式的休止符。 于是，许星彦看见了静止的时间。 第17章 梦的底色( 孩童 ) 火焰衔接尾部划出的痕迹，保持不变的姿态，轮转着，向前甩出还没得及暗淡的火星。 部分火苗被火把飞舞产生的气流带离了群体，先行散向各处，就像是落单的萤火虫，在夜月下，映在许星彦的眼中，点燃他的瞳孔，在那片黑色中溢出了些许的熔金。 他感受得到火焰迫近的温度，闻得见那股特殊的气味，也辨得清火焰每一层相近的颜色。 一朵火苗从时间的罅隙游离，拨开束缚，静静飘向前方，擦过捆绑住的绳结，留下温度，燃着了它们，然后沿着绳子的走向烧向各处，就像一条灵动的蛇那样爬过他的周身，却没有触碰到绳子下的衣物、皮肉。 许星彦看着绳结燃烬后化作火星，逸散到夜空中，顿了片刻，伸手取下塞在嘴里的那块布，踢开干柴，走下火刑架，转身，看向位于身后的那棵枝叶繁茂的黄连木。 树杈上，半身笼罩在阴影当中的小小身影双腿悬空晃荡，倚靠树干稳稳坐着，搁在腿上的胳膊撑起，托住下巴，另一只手则是紧握某个不大标准的球体。 “你是谁？” 许星彦摸向腰间，取出魔杖指向树杈，率先打破沉默问道，脑中却还在回忆着刚才听见的、觉得有点耳熟的声音。 啪—— 一个球体被扔了过来，他下意识抬手接住，打量一眼——是一颗苹果，而且看上去很香甜多汁。 给出苹果后，那个身影歪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十指交叉，手背朝向自己向前伸出，舒展一下身子后抱住树干，慢吞吞地滑落下来，从阴影中走出。 在看清楚走向这边的身影容貌那一刻，许星彦的瞳孔瞬间收缩，他无比熟悉这张脸，也终于跳出记忆的盲区，明白了自己会觉得这声音耳熟的原因——眼前这个家伙，顶着的正是他六七岁时的面容！ 要说不同之处，那就是这家伙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比他那时要死寂得多，以及，衣服太新了点。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就在许星彦觉得气氛越发古怪，犹豫着要不要把魔杖放下，并考虑起应该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对面那个“小许星彦”一脸平静地打破了沉默。 他以一种毫无波动的语调缓慢道:“哟，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 许星彦垂眸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和那双死寂的眼睛，又回想起刚才那句没有带上丝毫感情的话，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迷茫。 ......所以，刚刚是他听错了？ “啊，真遗憾，看来冷场了。” 男孩仰起脑袋盯着许星彦，持续平静:“我一直都很期待说出这句台词的，但看来效果不怎么好。” 许星彦歪歪脑袋，怎么也没能够从那张脸上捕捉到一丝期待或者遗憾，再加上暂时没调整好先前想去揍人的心态，懒得说些弯弯绕的话，直接干脆问道:“你是面瘫吗？” “像这样子发问很没有礼貌，”男孩以不大的幅度摇摇头，否定道，“我不是面瘫，如果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向你证明。” 说完，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但眼中却并没有多出一点笑意，让许星彦有了一种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变成鬼魂后爬出地狱，冷笑着向别人索命的感觉。 还......挺好玩的。 咳...... 他干咳一声，压下脑中接连冒出的怪异想法，干巴巴道:“我知道你不是面瘫了，不用再笑了。” “哦。” 男孩平淡回应着，瞬间收起笑容。 许星彦吐出口气:“所以，能请你告诉我你是谁吗？” “哟，少年，你渴望力量吗？”男孩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问的问题是——你，是，谁？” “哟，少年，你......” “停，”许星彦无语扶额，打断了男孩的重复，“你是故意想要戏耍我，还是说根本就没有智慧？” “都不是，”男孩否定道，继续仰头盯，“我只是觉得，如果给自己添加上这样的设定会很有趣。” 许星彦脸色一黑。 冷静，对方来路不明，手段诡异，更何况还是个顶着自己小时候脸的孩子，有点下不了手，所以...... 他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你不吃吗？”男孩突然问道。 “什么？” “苹果。” 许星彦看了一眼手中那颗先前接住的苹果:“现在不想吃。” “那你还给我。” 男孩伸手去要。 许星彦想了想，把苹果抛回去，男孩接住苹果后擦了两下，低下脑袋，张嘴咬了一口，总算是没有再继续盯着他看。 “原来，你一直盯着我，是因为这个苹果啊？”许星彦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语气怪异地说道，神色也缓和了一些。 男孩咽下果肉:“虽然有这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我要观察你。” “观察我？为什么？” “请先回答我，你是否渴望力量？”男孩仍旧平静道，挥手，面前出现了一块闪着波光的水幕，“你可以先看完这个再做出回答。” 水幕流动。 许星彦扬扬眉毛，又打量了重新啃着苹果的男孩一眼，琢磨了下，还是静心观看起水幕上不断变幻的画面，最初心平气和，中间眼睛却逐渐眯起，而当画面停止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画面上最后所呈现的，正是灵依扑过来压在他身上、两人一同被陨落的火焰吞没的那一幕。 “按照计算，这个场景将发生在三分钟后。” 男孩收起水幕，补充一句。 “三分钟后？”许星彦扭头看向他，嗤笑一声，“别告诉我你可以预测未来。” “这不是预测未来，而是结合种种因素进行分析所得出的结论，当你的意识从第二层梦境中来到这里后，事情便会如此发展，所以，”男孩手掌生出火焰，将剩下来的果核焚烧干净，“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任由事情自然发展；二，从我这里取得力量，回到第二层梦境中，保护好灵依·奈芙薇尔和自己，当然也可以去把空中交战的家伙给揍一顿。” 许星彦眼神变换一阵，忽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伸出手拍拍男孩的脑袋:“我想，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说说看，如果从你这里取得力量，我要付出些什么代价？” “五分之一的灵魂，”男孩竖起五根手指，随后收起四根，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取代你。” 第18章 梦的底色( 本源 ) “你想，取代我？” 许星彦缩回手重复一遍，移开视线，环顾仍停滞在空中的火把，看着它们在夜幕上镶嵌的那一片奇异、瑰丽的金红，笑了笑:“为什么？” 男孩摇头，保持不变的平静脸:“不告诉你。” 还挺理直气壮的...... “好吧好吧，”许星彦似是遗憾地咂咂嘴巴，手指转着魔杖，把它收进了袖子中，回想起一件蛮让他在意的事情，便说道，“所以，我突破中阶时产生的那种为了魔法而学习魔法、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的恍惚感，是你干的？” “不是，对我而言，魔法同样是手段而非目的，由此推论，诞生学习的动机并不纯粹，”男孩否认，继续道，“是你的本源结晶对你造成的影响。” 许星彦挑眉:“你知道我这本源结晶是什么情况？” “知道，它是真的本源。” “真的本源？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男孩垂眸，思考片刻，抬头:“我忘记了。” 许星彦:“......” 这家伙一直是那副表情，语气也没有任何波动，他一点都看不出来到底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得知我想要取代你后，你似乎也并不紧张，”男孩突然问道，目光落在了许星彦的脚下，“是因为你用藏进袖子里魔杖在地下悄悄勾勒出来的那个法阵么？纹理很漂亮，但它伤害不到我。” “哎呀，被发现了，”许星彦无奈耸了耸肩，然后魔杖光明正大地亮出来，仍旧朝地下传导着魔力，“既然伤不到你，你应该不会介意我继续吧？” “不理解，没有意义。” “嗯......但至少可以让我安心些。” 男孩点头:“请随意。” “至于我不紧张这件事......首先，你误会了，我现在可紧张了，你瞧，这不，手心里面全是汗。” 许星彦将手掌朝向男孩，等他看了一眼，又把手放了下去，扶着下巴说道:“不过嘛，倒也没有太过于紧张，理由也很简单，至少现在你应该是做不到直接将我取而代之的，否则也就不会说什么用五分之一的灵魂做交换之类的话了。” “推断合理。” “以及......”许星彦忽然顿住，笑容和煦，“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 “嗯，一个叫作我问你答的游戏。” 男孩沉默片刻:“你看出来了？” “啊，你这么说，我可就放心多了，”许星彦拍拍胸口，“不过还是要再确认一下，咳咳，那么，游戏开始。请问，你是从水晶书里跑出来的吗？” “......哟，少年，你......” “停，”许星彦笑眯眯地抬手打断，“补充一下游戏规则，【请】，暂时抛弃这个设定，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说谎。所以，你是从水晶书里出来的么？” “......是的。” “弄出这古怪梦境的是你吗？” “是的。” “原因呢？” “受到外来力量的刺激，我醒了过来，逸散出的部分力量暂时出现了失控，将你们拖入了第二、第三层梦境当中。” 许星彦默默点头，原来是白毛团子的锅:“那在梦境中会真的受伤吗？” “虽然力量来自于我，但总归是依托你所搭建的梦境，而你的精神力层次太低......” 男孩停顿一瞬，觉得真话没说全算不得说谎，便略过了某一点，道:“所以灵依·奈芙薇尔不会真的受伤，但你自己还是会受到影响。” “这样啊......” 许星彦放下心了，盯着男孩看了一会儿，虽然这家伙依旧面不改色，但他还是感觉出了些许的不愉快。 嗯，这可真叫人感到愉快。 “你问完了？”男孩缓缓道，“我很讨厌这种束缚的感觉。” “没关系，你讨厌，但我喜欢啊。” 许星彦轻轻摸了下男孩的脑袋，语气十分温和:“谁让我多少也算是那本书当前的拥有者呢？”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个嘛，”许星彦竖起手指，仰头望天做回想状，然后放下手指，重新看向男孩，笑容略显玩味，“你猜？” “你可以直接说‘不告诉你’这句话。” “啊啊，但那句台词被你说过了，我再用不是挺没趣儿的吗？” 男孩面无表情:“虚伪，我讨厌你。” “真巧，我也不喜欢你，”许星彦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毕竟你还想忽悠我交出五分之一的灵魂，再用你的力量去打你的力量，想得倒是挺美。” “遗憾，失败了，反正你总会有真正需要力量的一天。” 男孩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句:“不，应该说，你必须快点拥有力量。” “什么？” “你的本源结晶是一把双刃剑，好处自己去慢慢体会，而坏处，没有足够力量的话，你会被逐渐同化。” 许星彦皱皱眉:“同化......难道是指，丧失自我？” “啊，差不多是这样，”男孩语气淡定道，“所幸，它现在还很稳定，如果想让它继续保持稳定，你需要在一年之内突破到高阶......” 许星彦松了口气，这个简单，自己现在就是中阶巅峰了，高阶不远的。 然后他就听见了男孩接下来的话...... “别急，等先听完再说，”男孩补充道，“除了这个，你还需要保证自己在三年之内突破到超阶，禁咒的话，不大能确定，但应该不会超过六年。” 闻言，许星彦脸都绿了。 从现在起不到六年成为禁咒法师，拿他当他家师父吗？ 开什么玩笑？！ 观察了下许星彦脸上的表情，虽然没什么表现，但男孩的心情似乎略好了一些:“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借用我的力量来控制它。” 许星彦试探道:“五分之一的灵魂？” 男孩摇摇头，竖起三根手指:“只需要借用三次力量，就可以让你彻底掌控你的本源结晶。五分之一的灵魂，三份，很划算，诚邀惠顾。” 第19章 梦的底色( 新叶 ) “喂喂，五分之三的灵魂，还划算？” 从刚才的消息中缓过来的许星彦朝男孩翻了个白眼:“我的本源结晶难道不是因为那本书的缘故才变成这样的吗？” “大概，没错。” 男孩点头表示肯定。 看着他那副没有感到丝毫心虚的样子，许星彦有点想骂人，但想归想，还是忍住了，暗戳戳吐槽了句“奸商”，有些心累地说道:“既然是那本书捅出来的篓子，你就一点都不打算负责，光想着趁火打劫？” 没想到，男孩居然歪头反问一句:“我为什么要负责？” 许星彦默默抬头看天。 某人的脸皮够厚，但他还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那混蛋用的是他小时候的脸。 就......很无语。 不过男孩倒是理清了许星彦的逻辑，解释道:“你突破的时候，我还处于沉睡状态。以及，我只是目前寄存在水晶书中，和它并非一体，那是它做的事情。” “......归根结底，你想表达的意思就只有一条——与我无关，对吧？” 男孩摊手:“嗯，与我无关。” 许星彦:“......” 谢谢，他清楚了，不需要再像这般重复。 半晌，他幽幽问道:“还有个问题，为什么要提醒我？如果我被同化，失去自我，你不是自然就可以鸠占鹊巢了吗？” “懊恼，忘记了，”男孩对视着许星彦，“现在还可以说刚才提醒的话都是骗你的吗？” “......不行。” “我知道了，”男孩点点头，“但我不后悔。你给我灵魂，我给你力量，等价交换，过程中没有强迫，很合理，问心无愧，我更喜欢这种方式。告诉你本源结晶的事情，给你一个防止因同化而丧失自我的机会，这与前者并无冲突，同样合理。” 许星彦理了理思路，哑然失笑:“你人还怪好的。” “你可以说些感谢我的话，或者照顾一下生意，与我完成交易。” 男孩理所应当道。 “谢谢。” 许星彦很坦然道。 虽然他还有点怀疑那本书捅娄子的时候这家伙是否真的在沉睡，但人家总归是提醒了一句，在想要取代他这一点上也说得明明白白，至少算是行事磊落，那就先暂且信着。 不过...... “你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 男孩盯着许星彦思考一会儿，明白了。 “把你拉入梦境，害得你受伤，这的确是我的过错，我承认，也会承担。所以，等你回到意识海后，我可以帮你打开一次那本书的第二部分，到那时，会有一棵树苗跳出来帮你疗伤。等疗伤结束，你的精神力也会顺带提升至摸到高阶门槛的地步，放心，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说完，他转身朝林子里走去。 “你离开后，梦境会自然消失吗？”许星彦在身后问了一句。 “会。” “那你先等等。” 男孩站定，扭头看。 许星彦越过那些火把，走到乌压压的人群前，找到了那个最先提到快点用火烧他的老人，顿了顿，还是决定尊老爱幼，略过老人，来到那个领着别人倒数的大汉面前，笑呵呵地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抬腿，踢，一脚将大汉踹倒在地。 神清气爽。 男孩沉默一会。 “......你知道的，这只是个梦境，这些人也都会消失。” “我是知道，”许星彦略微颔首，“但有谁规定在梦中就不能报复吗？” “没有，你赢了......” “那不就得了，”踹完人，许星彦重新回到原先站着的地方，朝男孩摆摆手，“现在你走吧。” 男孩转过脑袋，头也不回地踏入树林阴影当中。 梦境开始消散。 但他的声音却又在许星彦耳边响起:“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是你六七岁的样子吗？” “因为受到了我喂了三年的水晶书的影响？” “重点是六七岁。” “六七岁......”许星彦重复一遍，回忆起了某件事情，脸色顿时一阵阴晴不定。 “没错，因为我更欣赏那时候的你。” 许星彦默不作声。 “遇到麻烦时，可以用灵魂来找我交换力量，我不会拒绝的。” 男孩的声音彻底消失。 许久。 “感觉还挺像是一份来自魔鬼的契约......” 许星彦面色恢复正常，将那件事抛在脑后，低笑一声，看了一眼脚下等待启动的法阵，身体略微放松了些。 先前打交道时，即便有所猜测，即便对方也承认了，他也没法儿真的确信那家伙就是从水晶书里出来的，真的不会对自己发起攻击。 法阵，呵呵，当然也不是攻击型的。 它的只有一个效果，那就是转移，如果猜错了，见势不妙，也可以用来尝试逃跑，虽然他对此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所幸，一切猜的似乎不错。 “咔——” 梦境化为虚无。 许星彦重新落入意识海中，静静望着面前的幽暗，以及幽暗之中沉浮的那个暗淡光源。 良久，他抬手，将那本书招到了自己面前，抚摸封页，停顿数秒，深吸口气后把它翻向了以前打不开的第二部分。 那是一片空白。 接着，淡淡的波动拂过纸页，一抹清新的绿从空白中挤出来，飘出那本书，落在许星彦的面前，然后化作一颗小树苗，哗啦啦地晃动了两下枝叶，掉落下一片嫩叶，落进他的掌心中。 看着那片叶子，许星彦头脑突然清明，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沉默。 伤，可以慢慢养。 至于本源结晶的同化这件事情...... 他之前产生的异样感是真的，以防万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为了自保，他在魔法造诣方面必须要加快进度，另外，他也不想再碰到自己作为累赘的情况了，即便那只是发生在梦中。 没想到，力量居然成为了他所需要的...... 许星彦苦笑一声。 既然这样，他选择相信那个男孩。 如此，做出决定，那便坚信不疑 。 他不再犹豫，抬手，将叶片贴向了自己的额头。 叶片化作光点，意识海一阵涟漪轻荡。 许星彦闭着眼睛，漂在海面上，安详入睡。 第20章 梦醒时分 繁星点点，熠熠生辉。 皓月高悬于空，清冷月光牵着雪花的柔荑，在深紫的画卷上，与星辰交织着翩舞。 披着银纱的夜风习习，拂过银河，似要吹落满天星斗，星辉同树荫般摇曳，闪烁着流入一扇窗里，落在了一屋的暗色当中。 屋内，许星彦悄然醒来。 躺在床上，静静望着略带莹白的天花板，思绪逐渐回归。 感觉......做了好长时间的梦...... 梦里，跑到海边看海，跑到荒原看雨，又跑到丛林看......嗯，看火，没毛病。 火是最难看的！ 在最后的最后，他好像又看见了一棵树苗从毫无生机的荒漠上破土而生，扎根发芽，在周围撒下生命的种子。 于是，荒漠上有了茂林修竹，有了花团锦簇，有了绿草茵茵，也有了流水淙淙。 走兽飞禽在林间生老病死，物竞天择，而最初的那棵树苗，也慢慢地枝繁叶茂，树冠直抵天穹，然后...... 它被砍断了。 就很离谱。 回忆了一阵，许星彦抛开那一堆本源结晶之类的纷乱思绪，用手摸了摸肚子。 所以，他睡了多久了？ 好饿。 又是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的一天。 又愣愣地缓了会神儿，许星彦撑起胳膊，从被窝里坐起身，想去厨房里弄点吃的，可掀被子的时候没能掀动，侧过头，看见某个家伙趴在床边、压住被子睡着了。 许星彦又把眼睛闭了闭，拍拍脸颊，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扭头朝墙上挂着的日历望去，日历感受到目光，赶紧哗啦啦翻页，最终停在了数字“7”那一页。 好吧，睡三天了。 他估计这团子也在旁边守三天了。 瞥了一眼窗外飘着的雪，许星彦幽幽叹口气，抬手捏了两下眉心。 很好，这天气，趴床边睡着了也没盖点什么东西，一夜过去八成是要生病。 他家师父这是准备轮流着躺床上是吗？ 偏偏这是想着来看护他，让他没办法多说些什么。 唉，心累。 这么想着，许星彦从另一侧掀开被子，翻身，轻手轻脚爬到床边，找到自己鞋子的位置，摸索着下了床。 站在灵依坐着的椅子前，他瞧见了灵依手里攥得紧紧的毛巾，挑挑眉，手摸向自己的眼角。 ......干净的。 好了，这下感觉自己什么话都不能说了。 许星彦心情有点复杂地弯下腰，一点点掰开灵依的手指，慢慢抽出那条湿润的毛巾，把它搭在了椅背上。 顿了一下，伸手，将某团子垫着脑袋的胳膊扒拉开，双臂环过她的腋下，将她上身立起来点，然后变换姿势，左臂撑着她的后背，右臂下移，把她双腿并拢些，托住腿弯，两条胳膊一同发力，动作轻缓地把这个家伙抱了起来。 还挺轻的...... 许星彦暗自笑了笑，打算把这只白毛团子放在床上，让她继续睡会儿。 可...... “啪嗒——” 灵依脚上的鞋子滑落，掉在地上，露出了她白嫩的小脚丫，光泽白皙，五趾玲珑，在月华下显出些了晶莹剔透之感......换做正常情况，许星彦指不定还会想着去恶作剧一下，比如挠痒痒，但现在...... 大意了，应该先脱鞋才对的！ 他动作一僵，低头，目光正对上了灵依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的眼睛，那一汪干净的紫意中还泛着些许水雾。 这莫名的心虚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没等许星彦做出反应，灵依就抬起手捏了下他的脸，露出一个有点傻乎乎的笑容，把毛茸茸的小脑袋朝他怀里拱了拱，半睡半醒地嘟囔一句“徒儿你醒了”后，又闭眼睡着了。 许星彦松了口气。 原来没睡醒啊...... 接下来，许星彦把动作放得更为轻缓，的慢吞吞把灵依在床上放好，调整了下枕头的位置，给她把被子盖好，让其只露出一颗脑袋，又鬼使神差地站在那听了一会儿她平静的呼吸声后，回过神觉得自己这行为不大对，干咳一声，赶紧朝卧室门走去，离开时还顺手把椅背上的毛巾带走了。 —————— 洗个澡，换了身衣服，等把一切都打理干净后，许星彦看了一眼餐厅墙上的摆钟，发现时间已经到早上五点多了，拉开门走进了厨房。 他打开冷藏柜的门，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吃剩下来的饭菜，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白毛团子至少这次是选择乖乖出去吃饭的。 否则，要是在冷藏柜里看见了饭菜，他就要考虑一下刚才他家师父是睡迷糊了，还是已经因中毒而神志不清了...... 许星彦打开下层，取出一块冻得梆硬的牛肉，丢进一个提前准备好了的盆里，加水，撒盐，朝盆下面塞了颗火元素魔石，先泡着解冻。 然后又把米袋翻出来，取米，淘米,加水，开煮...... 翻柜子，找葱，洗葱，取砧台，取刀，切葱...... 瞅见牛肉差不多了，捞出来，取碎骨刀，切片，切完重新扔盆里，加调料，腌制...... 趁这时候，许星彦又拎出一个土豆。 白毛团子爱吃土豆，那就弄吧...... 清洗，去皮，切丝，焯水...... 凉拌土豆丝，完成。 弄完之后，许星彦又等了一会儿，把腌制的差不多的牛肉加入粥里，加葱，加盐...... 琢磨着没主食，但懒得再弄麻烦的，他就又煎了几个鸡蛋，热了几块面包，给灵依热了杯牛奶，看一眼蒙蒙亮的天色，然后打着哈欠，朝卧室走去。 “喂，师父，快起床，天亮了！” “唔唔~再睡一分钟......” “别赖床！” “就再睡五分钟......” “怎么还越变越多......”许星彦无奈摇头，“饭做好了，有你喜欢的土豆，不吃就都是我的了！” 灵依爬起来，揉眼:“等等，我吃......土豆，是我的......” “好好好，你的，快点去洗漱。” “噢......等等，咦，咦咦咦？！徒儿，我我我怎么会从你的床上起来？！” “......我醒的时候就这样了，肯定是你自己爬上来的，师父，你......”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肯定是睡迷糊了才上的床......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都什么还没说呢......算了，再不快点，我就要先吃了？” “等等我，马上就......哎哟，疼......” “怎么了？” “脑袋磕到门了......” “师父......” 第21章 何等的厚然无耻 一周后。 布尔尼威魔法学院开学的前一天。 窗边，书桌前。 浅草绿色的窗帘被清风吹得微微飘动，摇荡着桌上的光影。 许星彦轻嗅了一口来自窗外那略带清新的凉气，放下羽毛笔，稍稍活动了两下有些酸痛的手腕，移开面前翻至最后一页的书本，侧过脑袋，瞥向一旁堆积着书山，陷入了今天不知是第多少次的沉默。 来，告诉他，世界上第一个布置作业的家伙是谁，他要和那人进行决斗，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以及，假期的时间绝对被不知哪个混蛋给施加上魔法了，否则怎么会比上学时过得快了那么多？ 别和他提什么主观感受、没有出现过时间魔法这档子事，他现在听不进去! 面对这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完成的海量作业，此刻，他的内心是极度焦灼和崩溃的。 一笔一晚一奇迹？ 呵呵，他倒觉得，喜提一具尸体的概率要更大些。 就很烦! 半晌，许星彦回过神，发现自己嘴巴里又多出几根毛，默默吐出来，看了一眼手里秃了头的羽毛笔。 嗯，集齐七支了...... 他弯腰，把这支羽毛笔连同那几根毛一并送入垃圾桶中去见另外六位“前辈”，然后神色不善地把目光落向了窗沿上挂着的那枚被风吹得叮当作响的风铃，一把薅掉，用力丢进抽屉里。 稍微发泄了一下心中的烦躁，许星彦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那个占据着自己软绵绵大床的家伙。 灵依坐在他的床边，形似叶片的袖口卷起了些，双手和一小节胳膊露在外面，正捧着杯牛奶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从她时不时眯起的眼睛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可以看出，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套着双白色棉袜的小脚也还在床边不停地荡呀荡的。 自从梦境结束之后，这团子好像变得更黏人了点，当然，她本来在魔法协会里也就属于那种有事呼叫、无事随意的高端战力，或许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宅家里的时间多了点才产生的错觉？ 至于那场梦...... 灵依醒来后并没有受伤，不过许星彦倒是昏迷了，察觉他似乎是在迅速恢复，也便没太过担心，不过还是治疗师来确认过一下。之后就在一旁看护了好几天，可能是觉得许星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等他醒来后并没有多问些什么，目前看着像是把那梦抛在脑后了，但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嗯，她最近一直都有在研究灵魂、意识、元素、禁咒、法则等东西的相关资料...... 感受到来自许星彦的视线，灵依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带着幸灾乐祸意味的微笑，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堆书本，轻挑眉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星彦:“ (▼ヘ▼#)” 他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了一系列的词:大打出手、大逆不道、割袍断义、同室操戈、恩断义绝...... 总之，好气! 本来想着，凭借他全元素中阶巅峰法师的实力，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等开学跑去参加实战考核，是稳拿前十名额的，到那时也就从学院毕业了，自然不用写这份作业。 所以，他一个字都没动。 但是! 某白色恶魔于昨天得知这一点后，立刻表示这是个很美好的想法，然后反手制止了他的行为，并说出了自己的恶魔低语:“毕业以后，我就特别想看看有学生因为作业没做完而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场景......” 不仅如此，那恶魔还搬出了师父的身份了，作为徒弟，他还只能乖乖听话。 现在，这家伙居然还跑来挑衅看热闹，真是岂有此理!（╯‵□′）╯︵┴─┴ 但，得忍，因为这堆作业他是怎么着也写不完了，必须找个别的法子。 许星彦深深吐出口气，扯动嘴角，挤出了个微笑。 此战，不成功，便成仁！ “师父，这些东西我都会啊，而且记得牢牢的，你还会不清楚我的理论成绩吗？求求你了，放过我一次呗～” 听见他的话，灵依刚准备低头喝牛奶的动作一顿，竖起根手指一点一点地认真反驳道:“可是啊，徒儿，你怎么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忘记呢？所以，当然还是要继续写，说不定还能学到新的知识，正所谓，温故，知新。” 许星彦脸色幽怨:“师父，不用你重复，学院里的教授们可喜欢说这些话了......” “不过嘛，”灵依眼珠一转，拉长了语调，“从之前的训练成果来看，我还是很清楚徒儿你对这些知识的掌握程度的。” 有转机！ 许星彦眼睛一亮，快速挪动椅子凑到了她跟前:“对吧对吧，我就知道，师父你最懂我了~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写啦？嗯，嗯？” 灵依笑得温柔，点点头，然后说出了冰冷的话语:“但是，我拒绝你的要求。” 说完，她又继续喝起了牛奶。 “？？？” 许星彦眨眨眼睛，一脸的迷茫。 他正在进行一个很严肃的思考。 刚才，他是不是被这只团子给耍了？ 见他这副样子，灵依将牛奶一饮而尽，舔了两下嘴唇，放下杯子说道:“我可是你师父，怎么能看着你偷奸耍滑？虽然刚一开学你应该就能毕业了，但现在这不是还没有，既然如此，作为学生，又怎么可以不完成作业呢？” 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 但，实际上嘛...... “嘿嘿......今天看徒儿这副样子，居然多喝下去了一杯牛奶，身高增长计划也又向前迈出了坚定的一步!徒儿啊，不要怪我心狠，这也是为你好呀~还有今天的午餐和晚餐，也全都靠着你来下饭啦!” 灵依脑袋上的呆毛摇晃得飞起。 看着那根呆毛，许星彦眼角一抽，瞬间收起刚才八成是因为失心疯了才产生的那一丁点的羞赧与愧怍。 师父，下次在忽悠别人之前，要不要先考虑一下把那根呆毛给拔了？不过，既然这样的话，应该还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 犹豫了长达至半秒的时间后，许星彦一咬牙，下定决心抛下自己的尊严。 他，不要脸了！ “求求你啦，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天底下最最可爱、最最温柔、最最善良美丽的师父大人～” 强忍住快要爆掉的羞耻心，许星彦抱住灵依的手臂轻轻摇晃，发动了冷藏多年的技能之——撒娇！ 灵依狠狠动摇了。 她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两个意识正在打架，战况相当激烈——第一个意识把第二个意识扇到一边，大声提醒她不要上当，多吃点然后长高才更重要，接着被第二个意识踢倒在地，脑中便又充斥着“徒儿好久都没撒娇了”、“可徒儿在夸我哎！”这样的想法。 “唔唔唔......”灵依为难地拽着辫子，犹豫不定。 许星彦放开她的胳膊，眸光闪烁，没想到这样子还没有拿下，看来这次白毛团子的意志要比以往坚定许多呀...... 又等了片刻，见灵依还没做出决定，许星彦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话:“放过我这一次，再包了你一周的蛋糕。” “！” 灵依瞬间停下揪辫子的动作，坐得笔直，目光清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然而，还没等许星彦得及高兴，他就看见灵依摆出了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身为徒弟，你居然想用小蛋糕来收买师父，企图让我任由你偷懒，我是那种人吗？” 许星彦心中一凛，没想到他家师父居然还有此等觉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愣了愣，他以十分内疚且抱歉的口吻道:“师父，我错......” 没等说完，灵依便抬手打断他的话，继续道：“我这就告诉你，我是!所以，得加钱!” 话音里，每个字都透露着浩然正气，直戳心灵。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虽然不大，但却让许星彦感到了振聋发聩。 嘶～ 他倒吸一口了凉气。 这是究竟是何等境界？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堂堂正正地说出此等不要脸的话! 看来他在不要脸这方面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只能说，真不愧是师父！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包两周......” 许星彦颤巍巍地竖起了两根手指，开口的时候，感到心都在滴血。 眼前这家伙是恶魔，恶魔！ “成交!” 灵依欣喜应下这个条件，双方一拍即合，完成了这场“黑暗”的交易，然后，她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蹦跳着离开了许星彦的卧室。 反正那些东西徒儿都会，本来就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多吃掉些东西而已......结果被徒儿夸了一下，又得到了两周的蛋糕，划算，开心！ 唔嘿~ 独自留在卧室里的许星彦痛并快乐地发了会儿呆，半晌，起身，干脆利落地把那些看着都头疼的作业全都收进柜中，又抽开抽屉取出风铃重新挂了回去。 做完这些后，他靠着椅背，瘫坐在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 无事一身轻！ 但心还是好痛..... 让他想想，这次过后，小金库里貌似就只剩不到五个铜板了。 ...... ... . 无论如何，实战考核的奖金他必须拿下! 谁都不能断他的财路！ 第22章 真的很安全 翌日。 冷风卷起昨夜的雪，凉凉的，拂洒在了各处。几分白色，不消片刻功夫，便被往来的人踩碎，印下他们行过的痕迹。 人群熙熙攘攘地挤在室外，呼出的白色气体融入冷空气中，让热闹些的地段也没再那么寒冷，这一点在布尔尼威附近的商业街格外明显。 各种店铺错落有致，门前的积雪也基本都扫到了规划好的区域，部分雪堆干脆被商家弄成了特殊形态，搭配上各式的商品来吸引路过的行人，倒是让街道多上了几分色彩。 这几条街道，一般是布尔尼威的学员在闲暇时最常光顾、休闲的地方，当然，不包括喜欢宅家的许某人。 某家魔法用品商店的门前，穿着厚棉袄、或提或背着些包裹的一小队人忽然停住脚步，看了一圈四周，又都把目光投向了队伍最前方的那个人身上。 领头的男人身穿件利落的暗色长袍，踩着的长靴擦得锃亮，胡须也清理得干干净净，看上去十分精神。感受到身后的视线，他转过身，面向人群，拿起腰间那个印着餐厅广告的喇叭，激情澎湃地开始了今日份的介绍。 “现在呢，我们脚下的这条街道，正是雪尔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迪帕特尔拉街，已经可以算是雪尔城的中心地段，换句话说，在雪尔城建立之初，这条街道就已经存在了。大家可以注意下地上的青石板，它们都经受过魔法的加固，一直都保持着最初的模样，所以，千年前的人们也都和各位一样，曾在这上面留下过自己行过的印迹哦！” 停顿片刻，见大多数人看完街面重新抬起头，导游便指向了东北方向的一座不甚清晰、高耸入云的塔楼:“大家可以朝那边看，那座最高的塔楼就是魔法协会的总部，而协会分部的法师大人们每年也都需要来到这里进行述职，报告分部所在地区的情况。” 一位游客伸长脖子，接话了:“那我们可以进去参观吗？” 导游笑了笑，有人接话好啊，否则再怎么讲述，没有互动也会显得有点干巴，果然，好奇心强的游客最可爱...... 他看清楚提问题的游客那多少有些，呃，豪放不羁的样貌，默默收回了之前的评价。 总之有人搭茬是好事！ 导游清清嗓子:“当然是可以参观的，只不过嘛~” 他故意拉长尾音，引得众人安静下来集中精神倾听后，这才做了补充:“我们只能在晚上去参观。” “为什么？” 先前说话的那位游客貌似有些急性子，立刻就开口追问了。 “当然因为法师大人们现在还在工作啊，”导游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道，“我们怎么可以现在就去打搅他们呢？魔法协会只会在天黑后开放一部分区域供咱们参观，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的话，倒也可以去协会发布委托寻求帮助就是了。 大家都知道的，在崇尚魔法的国度，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是可以选择向当地的协会发布委托寻求帮助的，而协会的法师大人们或许会接受委托，然后去帮助解决问题。当然，委托金是必不可少的，毕竟法师大人们的时间很宝贵。另外，教廷统治的范围除外，那里可不归协会管理。” “还是咱们协会好。”那位游客小声咕哝了一句。 导游听见了，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魔法协会和教廷两大势力的恩怨纠缠可多了去了，但现在总归是个安稳期，表面上也还算和气，互通有无，指不定这支队伍里还有教廷那边来的游客，乱说的话容易得罪人，那他的工资就有些不妙了。 “咳，温馨提示，”导游竖起一根手指晃动两下，“即使想要去发布委托，那委托内容也一定是要正当合法的哦~否则，说不定会被当场逮捕呢。” 他说着，故意让表情变得夸张又滑稽，使得队伍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好啦好啦，”片刻后，导游拍着手，让游客们重新把注意力集中过来，“有关协会总部的参观，是咱们今天晚上的安排，现在还需要继续介绍一下这里哦，否则你们将会收获一枚泪流满面的脸。” “为什么？” 导游严肃地板起了脸:“因为我会被扣工资。” “噗......” 没理会众人的笑声，他又指向位于魔法协会左侧的地方。 “大家看旁边那个像是公园的地方，实际上，那里就是布尔尼威魔法学院了。学院每年都会培养出优秀的年轻法师，为各处提供优秀的人才。不过，可惜的是，因为学院里的法师大人们总是会研究各种魔法，具有一定危险性，即便是在假期内，也不会对外开放参观，所以我们是看不到学院的全貌了。甚至就连现在看见的公园景象也可能是假的，毕竟，我曾经还亲眼看见学院里变成了一片湖泊呢，总不可能是被水给淹了吧？” 说到这，他也忍不住乐了一下，连忙清清嗓子，压下笑意，然后触发了职业连招。 “总之，因为协会总部和布尔尼威都坐落在这附近的缘故，再加上这里的商业街，可以说是既方便又安全了，没准还会有法师大人路过，看人顺眼后传授魔法哦。还没有决定好在哪里居住的旅客，之后可以向我咨询一下，我推荐的旅馆会有优惠哦。以及，还有这些商店也值得逛一逛的......” 说着，导游放下喇叭，从鼓囊囊的口袋里摸出一把颜色各异、介绍着各种商店的小单子，正准备发给这支小队的人们看一看。 嘭！ 强烈的气流携着爆炸声从街道的一角传来，吓得导游手一哆嗦，没拿稳，传单直接就飞了出去。 他呆了一瞬，反应过来，赶紧颇为吃力地跳来跳去，伸手去抓还漂在空中的传单。 游客们没管他，都顺着爆炸声的来源看了过去。 那是家水果店。 两个法师站在店门前，手持魔杖指着对方，无声对峙着。 胖的那个脸色涨红，一身袍子紧绷着裹在圆滚滚的身上，小腿腿肚乱颤，瞪眼喘着粗气，活像个漏了气的球。 瘦的那个朝前探身，梗着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瞪得像是要往外凸，布满血丝，没拿魔杖的左手握爪，落在身侧，五指乱舞，随时要扑过去掐住的对方脖子似的。 门前摆着的几个盆栽都在地上摔得碎裂开来，把棕黑色的泥土洒得哪里都是，但可怜的店老板也不敢发作，甚至都不敢靠近一点，赶紧躲进屋里关上了店门，生怕被波及到。 看清情况后，游客中一阵骚动，一声怀疑被导游的耳朵清楚地捕捉住了:“......这，安全？” 导游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打脸来得太快，着实是让他猝不及防。 他暗骂一声，神色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啊哈哈......这事确实闹的不大像样......但还是请大家放心，很快就就会有魔法协会的法师把这两个闹事的家伙给带走的。” “可是，这俩好像就是协会的法师啊！” 有人眼尖，早就发现了闹事的人穿着的是协会的制式法师袍。 “是、是吗？” 导游讪笑着应道，目光四处游弋。 大冷天的，他却觉得要满头大汗了。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指向头顶，对人们大声道:“快看，我说什么来着，肯定会有人把闹事者带走的，即便他们也是协会的法师，看看，这不就来人了。” 人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三位穿着魔法协会制式长袍的法师各骑着一把飞天扫帚，从空中缓缓落地。 “果然啊，魔法协会的执行力还是很......额......” 听见那三名法师的交谈后，导游忽然愣住，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再说不出话来。 新来的三人挤开人群，来到最前面，看着胖瘦两人，并排站立。 左边那人一脸浓密的棕色胡须，抱着胸，把手藏在袖子里，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哟，这俩又干起来了？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右边那人嘴巴一歪，一双绿豆似的小眼睛转来转去，来回打量着:“啊呀，打个赌吧，猜猜看这次他俩谁会赢，1枚金币的。” 中间那人个子最小，样貌也最年轻，似乎对此感到有些不安，局促地一个劲转动脑袋上顶着的法师帽，畏缩地小声问道:“喂，我们就这么看着是不是有点不好？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哎呀，没事儿，哥们你刚来没多久，不懂也没关系，你看他俩也都是一起混的，这又没出什么大乱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会有人举报的。” 右边那人满不在乎地嘿嘿笑着，把手搭在中间那人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一扭头，耷拉着眉毛看向一个路人，见他连忙低下脑袋，又是嘿嘿一声，得意地下巴上的小胡子一翘一翘。 中间那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抿抿嘴巴，缩着手也不吭声了。 导游脸色发黑，悄悄撇了撇嘴，将小单子全部塞回口袋里。 这时，两道慌乱的惊呼从上空由远及近，人们抬起头朝空中张望过去，除了那两个开始用魔法对波的胖瘦法师。 “师父，快快快抬一下啊，用力，快用力！” “没有用啊啊啊！失控了，完蛋啦!” 一把扫帚载着两个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 人们又默默地把视线收了回去。 飞天扫帚失控嘛，常见! 还是看法师打架有意思! 第23章 禁咒法师，就这? “师、师父，要撞上了，要撞上了啊！” 许星彦脸色煞白，浑身瘫软地贴在了灵依背后，边在心里咒骂着已经被他列为此生头号大敌的飞天扫帚，边用颤抖的手摇晃灵依的肩膀。 他这会儿是使不出来魔法了，但白毛团子到底是又在干些什么啊啊啊！ 前方，眼睛里仿佛在转着圈圈的灵依最终还是停止了思考，抱住她晕乎乎的脑袋断断续续道:“可可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呀啊！” 许星彦一脸的绝望。 他抬头，看向自蔚蓝色苍穹洒下的金子般灿烂的阳光。 瞧，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多适合用来喊救命呀...... “救——” 嗖——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率先飞了出去，一头扎进堆积起来雪里，紧随其后的还有那把失控的飞天扫帚，如同重弓射出的箭矢般洞穿雪堆，撞在墙壁上，溅起了一捧的银白飞扬。 片刻后。 许星彦拨开积雪，按住雪堆，又费了不少力气，才总算是把自己给拔了出来。 他站起来重重地喘口气，吐干净进到嘴里的雪，抖了抖身子，侧过脑袋，神情麻木地看向旁边的那个不断发出怪异动静的源头。 “唔、唔唔唔！” 积雪上，两只小白鞋正在外面来回扑腾着。 许星彦:“.......” 扎得倒还挺深的。 话说，堂堂禁咒法师就这水平？ 突然就有点不想管了是怎么回事？ 扶额，无奈摇头，许星彦弯下腰，抓住灵依的脚踝，猛地一用力，跟拔萝卜似的，一下子把她给拔出来。 “唔哈，哈~憋、憋死我啦......” 终于重见天日，灵依完全没有余力再顾及形象，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身体半仰，像是条上了岸的鱼，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半晌，她终于缓过来，晃动两下脑袋，看着从发丝上抖落下来的雪花，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唔嘿......活、活过来啦！” 飞天扫帚失控后从天上坠落，扎进雪里又被拔出来，这种体验还真特殊。 真的超~新奇！ “师父，魔法!魔法!”许星彦垂眸，毫不掩饰自己那看笨蛋似的眼神，半月眼盯着她强调道，“你是个法师!麻烦你下次再遇到这种意外情况的时候能冷静一点，记得使用魔法!你差点就摘下‘史上第一个被雪堆单杀的最丢人禁咒法师’的桂冠了！” “哎呀，我这不是忘记了嘛！”灵依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眼睛一转，“再说，徒儿你不也是一样，没使用魔法么？” “我......” 许星彦噎住了。 他那是不想用吗？ 他那会儿连魔杖都拿不稳了！ 灵依悄咪咪抬眼，观察了下自家徒儿的脸色，觉得应该是没事了，便放心地松了口气，笑嘻嘻道:“而且，徒儿你还在这里啊，你肯定是不会放着我不管的，对不对？” “.......我刚才觉得太过丢脸，差点就想把你给丢在这了。” “诶？诶？！” “好啦，开个玩笑，别当真。” 许星彦没打算沿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看着灵依的脸，伸出胳膊，但还是忍住了用手指戳一戳那鼓起来的脸蛋的冲动，转为顺势将她拉起。 他用手把那双冻得通红的“爪子”夹在了中间，轻轻揉搓，语气却是一变，异常坚定道:“但是，我再也不会去坐什么飞天扫帚了！尤其是师父你驾驶的！” “知道啦，知道啦，”灵依感觉自己的手快速暖和起来，舒服地眯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快迟到了才需要骑扫帚赶路的......” “那是师父你突然说要跟过来、但自己却又睡过了头的缘故，和本人没有一点关系！”许星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而且，你不是会用空间转移类型的魔法么，为什么不用这个赶路？” “徒儿，你没学过吗？如果只单单是法师自己的话，用空间魔法赶路当然既方便又轻松，可一旦需要带上别人，空间元素的排斥力就会增强好多倍，消耗的魔力也远不止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哦。更何况，为了安全防护......” 灵依停顿一下，抿抿嘴巴，继续道:“总之，是因为这个，雪尔城里还布置了一个巨型法阵，专门用来压制空间元素。虽然，我能破开压制强行带着你传送，但消耗的魔力估计都足够我去毁掉几座山了......” 她把脑袋摇得飞快:“超累的，我才不要！” 许星彦明白了，点头，做出总结:“总而言之，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师父想偷懒不出力。” “......咦？那地方怎么围了好多人？” 灵依不大自然地躲避开他的目光，没有接话，朝四周打量一圈，立刻就发现了那家水果店门前围着的人群，眼睛瞬间变得闪闪发亮:“徒儿，那边好热闹哎，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师父，时间，真要迟到了......” 许星彦看着那根像小狗尾巴般晃动的呆毛，瞥向人群，又默默收回视线。 原谅他实在没能提起什么好奇心。 他只惦记着，要是真迟到的话，再被某个据说是专业看门两百年的家伙一拦，那实战考核等明年吧...... “师父，走了走了。” “别急，就一会儿，一小会儿，”灵依虽然想去看热闹，但也知道许星彦的想法，安抚道，“放心，真迟到了也没什么，我保证，一定可以让你顺顺利利地参加考核。以前我还在布尔尼威上学的时候，基本上每天都会迟到，在这方面，我可谓是经验十足哦！” 这家伙，还挺骄傲...... 许星彦默默吐槽，又疑惑问了一句:“爵士不会把你给拦着？” “爵士？”灵依歪歪脑袋，回忆了一下，嘴角忽然向上扬起，抬手召回墙边的飞天扫帚，拉着他朝人群那边走去，“你说那家伙啊？把心放宽，它是不会拦路的。” 许星彦眨眨眼，跟了上去。 他怎么觉得，白毛团子刚才的笑容有点奇怪呢...... 想想爵士的那副样子，压根不是什么善茬，感觉只有它欺负别人的份儿啊？ 师父没有揍过人家吧？ 应该......没有吧？ 第24章 某审美古怪的面具男 灵依黑着张小脸，侧过脑袋，盯~ 在她身旁，她家徒儿往那一站，目光轻松越过人墙，正看着人墙里面发生的热闹。 ......而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唔唔唔，个子小还真是抱歉呀！(??◣w◢)?? 至于用魔法飞起来凑热闹...... 她觉得这种事实在过于丢脸，弄不好自己也会成为热闹，有点干不出来。 好生气！ 灵依逐渐面无表情，捏捏拳头，默默转身:“徒儿，我们走......” “请留步！” 这时，某人出声叫住了她。 灵依和许星彦扭过头循声望去，脸色一僵，同时揉了揉眼睛，面露怪异。 他们看见了一个面具怪人。 嗯，就是嘴唇格外艳红，脸上搽着重粉，朝天鼻，塌鼻梁，前额处还别着一朵红艳艳的大花的那种面具。 再一回想刚才听见的那尖锐男音...... 两人齐齐哆嗦一下，抬手，揉搓起胳膊上泛着的鸡皮疙瘩。 这个人是变态吧？ 许星彦心生警惕，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侧身把灵依挡在后面，目光紧盯那挤开人群朝这边走来的面具男:“这位，呃，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有事有事，别紧张，”面具男感受到了对方的警觉，半举着的手往下虚压，离开人群，尖声尖气道，“请问，您身后那位是奈芙薇尔大人吗？” “我？”听到这话，灵依疑惑地指了自己一下，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但见面具男和许星彦都没吭声，便点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又指向了自己的脖子，问道，“能不能问一下，您的声音原本就是这样么？” 面具男摸着面具上的红唇，停顿片刻，压低音量，恢复原本的声音，深深鞠了一躬:“并非如此，尊敬的奈芙薇尔大人。” 是那个导游。 之前，两人从空中坠落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而他也是其中之一。 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作为在雪尔城里混了多年的老鸟，再加上本就还算谨慎的性格，他把雪尔城里比较厉害的人的特征记得很清楚，以防哪天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而眼前的这位灵依·奈芙薇尔小姐的特征又格外明显，白头发，紫眼睛，小个子，还有一根呆毛，又拿着一把飞天扫帚，是个法师，那身份就基本可以确定下来了。 导游惦记着这次快要砸了的单子推广，有点不甘心，想着这位在魔法协会里的地位挺高，脾气好像也不错，于是跑过来尝试搭个话，想问问她能否处置一下那两个闹事的法师，当然，最好还有那三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那样的话，他这一单就还有救！ “大人您看，这边有两位协会法师正在当众闹事，但另外三位赶来的协会法师却也只是围观，实在是有损魔法协会的形象......”导游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灵依一眼，确认她不像是生气之后，又继续斟酌着措辞说道，“不知能否劳烦您片刻功夫，出手给管一下这档子事？” 许星彦挪开身位，看向灵依。 这种情况，他一般都不会插口，让白毛团子自己来决定。 “可以，”灵依答应得爽快，然后犹豫了片刻，迟疑问道，“那个，或许我这个问题有些失礼，但还是请问，您喜欢戴着这种的面具出门吗？” 许星彦也好奇地再次望向面具男。 结合一下面具男那尖锐的伪音来看，他觉得是因为这家伙想要举报、但又担心事后惹上麻烦才戴上面具的，毕竟，哪里会有人喜欢戴这种面具出门...... 接着，他就看见面具男轻轻抚摸了一下面具，随后两手十指交叉，垂在胯部，像姑娘般扭扭身子，小声说道:“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一些原因，但果然呐，这面具真的很好看，对吧？” 许星彦面皮一抽:“......” 他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判断，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仔细朝其它地方看了一圈。 蓝天白云，人群熙攘，最关键是没有谁也戴着这样的面具...... 许星彦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因为世界突然间就变成了他所不认识的样子。看来只是这位先生的喜好太过......额，恐怖，以后见到了最好避着点。 惹不起惹不起...... 导游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心中唯恐避之不及的人，见灵依应下，也就不再等她纠结着如何回答这面具是否好看的问题，招呼一声，用手拨开人群，在前方开路给他们开路。 灵依如释重负，连忙拉着许星彦跟了上去。 ...... 在被围着的水果店门口，胖瘦两个法师手持魔杖，释放出的魔法一蓝一红地连接在一起，都咬着牙各不退让，看起来斗得正欢，激情四射。 另外三个理当执行巡逻任务、将二人擒拿回协会处理的法师则是站在人群最前面，其中两个把手举过头顶，按着某种节拍，一下一下地鼓掌踢腿。 戴帽子的那个虽然还有些局促，但受到同伴影响，不再表示任何擒拿胖瘦法师的意思，脸上也已经流露出了淡淡笑意。 来到人群前的灵依看清楚情况后叹了口气，由于当年魔法协会的不作为行为，她虽然是协会成员，却并不怎么对协会感冒，可这也不意味她会放着眼前这种局面不管。 “住手，还有那边三个，都过来。” 灵依懒得动用法杖，轻轻抬手，瞳孔中紫波荡漾，晴空霹雳，一抹雷光自天边降下，“轰”地一声巨响，将胖瘦法师的魔法自连接处炸得粉碎，却又把力量控制得相当完美，只是击飞了两根魔杖，没有外泄出任何威力伤到那两人分毫。 魔法突然被打断，瘦法师踉跄一步，火冒三丈，龇着牙，凶神恶煞地嚷嚷起来:“谁啊？这么不知死活，敢来打扰本大......爷？” 他顿住，觉得有道幽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要害处，有点头皮发麻，扭过脑袋，正对上了双平静的黑色眸子。 愣了愣神，他发现这似乎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小鬼，愈发感到恼火，还有些为自己刚才被吓住而羞耻。 瘦法师硬气了些，刚准备破口大骂，又瞥清楚那小鬼一旁站着的人的样貌，立刻就像打上霜的干瘪老茄子，蔫了下去，低头看鞋子，再不吭声了。 问，闹事时撞见协会高层了怎么办？ 他，汗流浃背！ 胖法师脸上肥肉抖动，眯起那双眼睛。 他视力有些不好，还没有看清来人，但见瘦法师这副模样，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头，双手别在腰旁，老老实实地站在那，涨红着脸，努力把身体缩得小一些，试图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显眼。 可惜，他做的显然不怎么成功。 另外三人互相对视一番，右边那个绿豆眼法师悄悄使了几个眼色，他们便都挪动起脚步，慢吞吞地走到灵依跟前，和胖瘦法师一起站着，一字摆开，个个都像是老实认错、甘心受罚的学生。 第25章 为何凭空污人清白! 灵依见状，点点头，嘴边刚要浮起一丝笑意，又赶紧忍住，干咳一声，装出副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负手而立，在这一字排开的几人跟前踱来踱去。 她，灵依·奈芙薇尔，超~威严! 许星彦从瘦法师身上收回视线，瞥见灵依这副模样，立刻清楚了她的意图，暗笑一声，干脆就配合着她，冷脸站在一侧，打量起面前的五人。 家里孩子在外面想有个范儿，他还能怎么办？ 惯着吧，就是突然感觉关系又对调了...... 见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灵依便停止踱步，站定，首先看向了当众闹事的胖瘦法师，发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他......” 瘦法师刚要开口，身旁的胖法师就赶紧伸长胳膊，一巴掌按在瘦法师的胸脯上，将其拍到身后，挺着大肚腩，用火腿般粗壮地手指指向瘦法师，胖脸上艰难挤出了副委屈的表情，闷声闷气道:“他趁我不注意，偷偷咬了一口我刚买的梨子！” 见灵依的目光落到自己这边，一滴冷汗从瘦法师的额头滚落到地上，他一下就慌了神了，心里骂骂咧咧的。 好个胖子，这种时候卖他卖得那么快？平时有工作、要干活时怎么没见有这么积极？！ 这虚伪的友谊! “你为何凭空污人清白！” 瘦法师不顾被拍得发闷的胸口，赶紧反驳一句，然后用力挥舞双手，扯着嗓门为自己辩护:“奈芙薇尔大人，他这是诬陷，我才没有偷吃他的梨子！再者说，就算真的吃了，为这么一件小事，也没必要在大街上和我动手吧？” 先转移重点，这种情况下，都是先动手的那个错误更大!至于死胖子，等老子之后再找你算账! 瘦法师恶狠狠地瞪了胖法师一眼。 听完，灵依轻轻抚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可是，梨子被偷吃好像也不是件小事吧？” 对她来说，任何食物被偷吃都可以称得上是大案，而如果被偷吃的是蛋糕，那就更是特大案件！ 当然，这肯定不是因为她喜欢吃，她只是对所有食物都抱有着一颗尊重的心。 绝对是这样没错！ 胖法师见被认同，大喜，得意洋洋地对瘦法师挑了挑眉，看看，怎么样啊，瘦猴儿？ 瘦法师有点傻眼，他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听错了，这怎么能不按套路出牌呢？ 许星彦咳嗽一声，忍住笑意，赶紧用胳膊肘顶了一下灵依的肩膀去提醒她。 果然，再怎么装模作样，本质上也都是白毛团子的风格。 灵依歪歪脑袋，困惑看了许星彦一眼，眸光闪烁一阵，这才反应过来，耳垂微微泛红，有点尴尬道:“咳，梨子的事你们之后私下里再争辩，总之，当众闹事是不对的。你们两个是执行巡逻任务的吧？先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回协会各写一份事件的详细经过，提交给主管城内治安的谢......啊，谢尔德先生，让他根据情况作出对你们的相应处罚。” 面具男导游见状，想起水果店老板忍气吞声的样子，沉默片刻，还是尖声尖气地插了句嘴:“大人，他们还把这个店家摆在门外的盆栽给打烂了。” 胖法师脸颊一颤，瘦法师脖子一拧，循声瞪眼望去。 他们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蛋这么大胆，敢在这种时候来打报告？！ ...... 静。 两人面目瞬间凝固，同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嗯...... 没别的要说的，哥们，面具挺好，下次记得别带出来乱跑就行。 就算要出门，至少要把下巴上的那撮小胡子藏好吧？ 就，怪吓人的...... 胖瘦法师默默收回视线。 灵依早瞧见了地上的泥土，又见这两人是这种反应，便明白那面具怪人说的是事实，微微颔首:“那先别急着走了，你们两个，快去给人家赔礼道歉，记住，态度一定要诚恳。” 想了想，她又不放心地补充一句:“事后不许想着报复人家老板，我以后也是会来查看情况的，别等到时候被我抓住了尾巴。” 胖瘦二人垂头丧气，但却又连连称是，勾肩搭背地挤出一副谄媚的笑脸，一边力道越来越重地拍打着对方的后背，一边快步跑到水果店门前叩门去了，就连动作幅度都很轻，生怕灵依觉得他们是要去恐吓别人。 没再管这两个又快打起来的家伙，灵依扭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三人组，眉头轻皱:“那你们呢？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管管？” 三人小声嘀咕几句，互相推搡着，最后，右边的绿豆眼先站了出来，搓着手，像是刚瞅见灵依似的，笑容满面道:“哟，这不是奈芙薇尔大人么？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让我等好生欢喜啊！” 说着，他给左边的大胡子递了个眼色，大胡子会意，连连点头，抖动着胡须道:“啊对对对，我们都发自心底地感到高兴呐，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别打岔，老老实实回答问题，”灵依直截了当地表示不愿意听他们东拉西扯，重复一遍，“我在问你们为什么不管一管？” 绿豆眼眼珠“骨碌碌”一转，嘿嘿笑道:“哪有，我们这才刚准备出手控制住那两人，大人您就到了。既然如此，我们又怎敢在您面前献丑呢？” “但有人举报说，你们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旁边看戏，什么都没做。” 绿豆眼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具男导游，连忙叫屈:“误会，误会！这都是因为我等自觉实力不足，担心直接动手无法快速拿下那两个蠹虫，波及到周围其他人，所以才在一旁暗中勾勒一种可以把魔法威力叠加在一起的法阵，想要一举建功。 啊，就是我们做出的那种鼓掌踢腿的动作。至于普通人看不明白，哈哈，这当然也是情有可原的。” 灵依追问道:“那法阵呢？” “怕影响到雪尔城的各类防护性法阵运转，您一来我们就给消除了。” 绿豆眼睁眼说着瞎话。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没有，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我舅舅杰尔拉德，他是这个月主管迪帕特尔拉街日常巡逻工作的小队长，见过我们三人练习勾勒这种法阵。” 说到这，绿豆眼用力一拍脑袋，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又笑眯眯地补充了句:“对了，他是布朗家族六长老的孙女婿，就是那个协会五大执事家族之一的布朗家，大人您出生在奈芙薇尔，说不定还认识他呢！” “......” 灵依一阵沉默 这种明知道对方在胡说八道，但又拿其没办法的感觉，真叫人生气，让她现在有种直接动手把人给教训一顿的强烈冲动! 深呼吸，忍住，冷静，然后...... 灵依偏过脑袋，仰面，朝她那默不作声的徒儿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徒儿你鬼点子多，帮帮为师吧...... 许星彦看着那双水盈盈的眼睛，叹了口气，转头扫过那个看起来相当局促不安的戴帽子的男人，又朝一旁紧紧盯着他的大胡子望去，挑了下眉，错身避着他人视线快速捡起一块石子，走到灵依身前去。 就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许星彦露出比绿豆眼还要灿烂的笑容，春风满面:“这位先生，不知，能不能和我说上两句？” 第26章 哥们，你上当啦 早注意到灵依身旁站着个人的绿豆眼听了这话，顺势问道:“请问您是？” 许星彦指指灵依:“家师。” “啊~”绿豆眼立刻做出反应，满脸堆笑地说起奉承话来，“怪不得我总觉得小兄弟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更是透露着不凡之气，原来是奈芙薇尔大人的弟子，果真是名师出高徒。” “谬赞谬赞，倒是先生您，英俊潇洒，气宇轩昂，精气神十足，不愧是布朗家族里出来的人物，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许星彦虚伪地回敬一番，朝一旁离人群最远的墙边偏了下脑袋:“那边清净些，能劳请请您移步到那边后，再屈尊和我交谈几句吗？” 绿豆眼摸摸下巴，琢磨着虽然眼前这家伙说话挺好听的，但到底是个小鬼，还是旁边那位的徒弟，那就先照做，看看他要干什么。 “嘿嘿嘿，当然可以。”绿豆眼答道。 于是，在灵依和围观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两人展露出近乎一样的笑容，走到墙边，身体略微前倾，开始背对着人群嘀咕起来。 ...... 墙边。 许星彦侧目瞄了一眼身后，收起脸上的笑容，干脆把胳膊搭在了绿豆眼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道:“嘿，哥们儿，你刚才都在瞎扯，根本就没准备去对付那两个闹事的法师，对吧？” 没等绿豆眼反驳，他又继续道:“别否认，看见那个面具男了吗？人家可是给了我证据。” 呦呵，没想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这是想诈老子？ 这么想着，绿豆眼神情不变:“小兄弟，别说些玩笑话，我都没犯错，哪里有什么证据？” 许星彦挤了挤口袋，在衣服上凸显出一块石头的形状，挑眉道:“哥们儿，猜猜这是什么？” 绿豆眼显然是想到了些东西，眼神飘忽一瞬，但又很快镇定下来，语气平静:“是什么？” “留影石，里面可是把你们先前什么都没干的样子录下来了哦！” “假的兄弟，你被那人给骗了，我估计他就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想坑害别人的心理阴暗的家伙。” 绿豆眼矢口否定，没拿出真的证据之前，他才不信这什么鬼话。 许星彦顿了一下，嘿嘿笑起来:“别拼死抵赖，你可是和那戴帽子的小哥说过不会出事的、不会有人举报之类的话，我都从这留影石里听见啦。哥们儿，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啊？” 绿豆眼目光一凝，视线再度落在许星彦的口袋处，不再维护脸上的笑意，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喂喂，真的啊？” “当然，千真万确，”许星彦信誓旦旦地一拍胸口，语气神秘兮兮的，“想要吗？我还没给我师父看过。” 绿豆眼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暗骂一句这年头连小鬼都会来这套了，但还是有些心生庆幸，忍耐着低声问道:“你想要多少？” 许星彦手掌在腹部一翻，竖起五根手指。 绿豆眼闭闭眼睛，犹豫片刻，偷偷摸摸的从兜里掏出一个棕色袋子塞到许星彦手上:“成交，多的不用找了，算大爷送你的买糖吃的!现在，快点，把留影石给我！” 许星彦轻轻掂了两下那个袋子，摸摸自己的口袋，然后重新把袋子丢回给绿豆眼，笑眯眯道:“哥们儿还是快点去承认错误吧。毕竟，先前什么都没拍到的留影石里，现在可是出现了点好玩的东西哦......温馨提示，企图贿赂他人来逃脱处罚，可是要比玩忽职守之类的严重得多哦~” 绿豆眼神色一僵。 他这是，上当了？ ***，该死的小鬼!**** “是你故意引导、欺骗我这么做的！”绿豆眼咬牙切齿道，“我可只是一时糊涂，现在钱又回到了我的手上，我没真进行贿赂！” “啧啧啧，先生的确是糊涂了，请问，您说我故意引导、欺骗，那么，证据呢？”许星彦温和笑道，“再给您一个温馨提示，我家师父是禁咒法师哦，想清楚了，要不要来诬蔑一位禁咒的徒弟，嗯？” “你.....我！” 绿豆眼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拉靠山，要证据，这都是他说的词啊！ 真是，欺人太甚！ “别急，只要先生您去承认错误，那么我会把留影石交给您的，放心，这次不骗您，我还急着去学院，没那么些功夫做过多纠缠，今天做这事，只是因为我家师父比较热心罢了。而且，自己去承认的话，受到的处罚可能还会减轻些，最多书面上检讨一番，再扣除个几个月工资什么的？” 说到这，许星彦轻挑眉头，神情玩味道:“再者说，您貌似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是吧？” 绿豆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强忍住想把面前这张可恶嘴脸给撕烂的冲动，但最终还是面目狰狞地点了点头:“行，算你狠！” 他猛地转过身，再度堆出别扭的笑脸，在大胡子那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地对灵依说出事情经过，又在一瞬间声泪俱下，“万分后悔”地表示着自己知错了、是个混蛋、绝不再犯之类的话。 许星彦一脸感叹地走回去，无视了灵依频频投来询问目光。 他还真觉得这家伙是个人才，表演起来看着相当地真情实意，这股溢于言表的悲伤劲儿，感觉就像是死了不知多少亲朋好友似的。 评价为戏精一枚！ 接下来，许星彦没再吭声，等绿豆眼承认完错误、灵依让他们几个回协会领受处罚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石头，随手丢给了那家伙，然后把还想说些什么的灵依拉在身后，挤开人群，快步朝学院的方向走去。 来不及慢慢在这和白毛团子解释了，之后再说吧，他是真的马上就要迟到了！ 另外，哪里来的什么留影石，全都是忽悠人的，虽然没什么大碍，但看着露馅总归是不大舒坦的。 他得再走快点！ 另一边，绿豆眼接住石头，都没有做什么细致检查，粗略看了一眼就立刻把它装好，像是避瘟神似的，迅速骑上飞天扫帚跑掉了。 他急着回去提前打声招呼，看看能不能把主要责任丢给那两个还傻在原地的家伙。 至于是同伴...... 什么同伴，谁？！ 偷奸耍滑了那么久，今天居然栽在一个半大的小鬼手里了。 呸！真是倒霉！ —————— 见热闹没了，人群逐渐散开。 导游悄悄躲到附近一处偏僻的小巷里，背对着大街，摘下了脸上戴着的面具。 他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呼，麻烦事总算是结束了，果然，这单子还是被我给留住了，嘿嘿嘿......” 阴影中，他嘿嘿笑着转过身，准备回去找自己带的那队游客，然后，他就看见了张熟悉的脸——他那队伍里的一个孩子。 导游看着孩子那逐渐惊恐的表情，又瞥向手上还拿着的那个涂红搽粉的面具，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倒也知道，一个男人手拿这种面具、怪笑着从小巷子里出来，似乎是有点不大对劲。 但他可以解释的！ 导游默默收起面具，挤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温声道:“小朋友，别害怕，叔叔给你买糖吃，你听叔叔解释好不好？” 那孩子瞪大眼睛，“哇”地一声，拔腿就跑，口中还带着哭腔喊道:“妈妈，呜呜，导游叔叔他，是个想要抓走小孩的坏人！” 导游徒劳地伸出手，站在原地，喊住孩子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沉默地重新拿出面具，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反应？ 这面具到底怎么了？不是挺好看的吗？ 还能不能让人有点自己的爱好了？! 唉，他看这单子还是没能救回来...... 日子难过，生意难做哟...... 第27章 灵依:徒儿真阴险 白色的矮墙被阳光打磨得光滑，青瓦井井有条地搭在墙檐上，折弯来往行人的影子，与墙后的树荫交融，沉浸在了那片绿意盎然的涛涛叶声当中。 “徒儿，呐，徒儿呀！” 贴着墙边走，嗅着柔风携来的清新，灵依顿感一阵心旷神怡，但一肚子的好奇却还是占了上风，所以嘴里依旧嚷嚷着。见面前的那个家伙没有搭理自己，便拽住了他的袖子，赖在原地不走了:“徒儿，快点告诉我嘛，你是怎么让那个可恶的家伙承认自己偷奸耍滑的？” 许星彦站定，扯了扯衣袖，没扯动，只得无奈回过头，瞪起一双死鱼眼盯着把自己袖子拉长的那双手，然后慢慢将目光移至灵依脸上:“师父，你再这样，我就要让你体验一下‘被扼住命运的咽喉’的滋味了。” 灵依呆毛一抖，本能地察觉到些许不对，默默撒手:“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问你想不想被我拎着后衣领走。” “喂，有这样子对待师父的家伙嘛？！” 许星彦指向自己，顿了一下，态度终于变得恭敬起来，微微鞠躬:“尊敬的师父大人，您口中所说的那种家伙，在您的面前就有一个。” 灵依搓搓胳膊:“......徒儿，你别这样说话，我害怕。” “哦。” 许星彦表情瞬间冷淡，直起身，继续快步朝前走去。 趁他转身，灵依将一块小石子踢得“咕噜噜”滚出去，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撞在了他的鞋后跟上。 “略~” 等许星彦扭头看过来时，灵依又朝他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然后“哒哒哒”地跑上前去，好像先前的事情不是她做的一般，一本正经道:“徒儿，凭我丰富的迟到经验判断，你现在赶得再快也来不及了。” “真的？” 许星彦心里想着白毛团子真是越来越幼稚了，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灵依拉长声音，自信满满地一拍胸脯，用脚尖轻轻碰了下许星彦的鞋子侧面，“所以说，不用急着走那么快，我不拦你路了，你就边走边解释一下呗，嗯？” 许星彦瞟了一眼灵依，看这家伙的样子，要是不解释一番，怕还是要喋喋不休个没完，只好打断脑中第三次对于“各魔法最佳应对手段”的复盘，开口道:“行吧行吧，师父你先闭上嘴巴，别打扰我，我整理一下思路。” 灵依立刻把嘴巴抿得紧紧的，对许星彦比了个大拇指，递出去一道坚定的目光。 她做事，徒儿就放一百个心吧！ 片刻后。 “徒儿，还没好吗？” 灵依朝前哈腰，无精打采问道。 许星彦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会这样！ “你问我是怎么让那家伙承认的。首先，那个绿豆眼应该是他们小团体中狗头军师类的人物，对另外两个不放心，这才站出来应付你的，那借口八成也是早准备好的，他偷奸耍滑看着也不是一两次了。至于他提他那舅舅，就是在说‘老子身后有布朗家的人罩着’云云。 师父你虽然是禁咒，但资历太浅，又属于什么都不管、哪边都不站的中间派，再加上当年那事，各家族也没想过要拉拢你，保持默契地把你当作透明人，争权夺利也都不打算带你玩。 如果绿豆眼说的属实，那他和布朗家的关系也不算多远，既然布朗家又不需要你的友谊，那靠着他们在协会经营上千年之久的关系，除非你来真格的，否则即便去查，没有实证，八成也是被人给随便糊弄。 那绿豆眼告诉师父你别费那么大的功夫，好好考虑一下，做人留一线。而他说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希望你给行个方便，算是能跟布朗家那边有了份联系。 当然，以他还在巡逻的地位，这话听听就得了，真要有什么事到了需要指望他那边的关系帮忙，那完蛋，没救了，别费力气别挣扎了 。不过嘛......” 许星彦摸摸鼻尖，斜眼看向灵依，打趣道:“那家伙高估了你，师父，他的意思你是一点都没听出来吧？所以还想着办他，过来找我帮忙。” 灵依不想承认。 “哼，我只是、只是......故意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装作没看出......嘶！” 她突然顿住，捂住了嘴巴，眼角沁出泪花。 “你这，怎么了？” “舌、舌头疼，不小心咬到了......” 灵依回答得含糊不清，然后可怜兮兮地张开嘴巴，让许星彦看了下被咬红的舌尖。 叹了口气，许星彦摇摇头，没再多做理会，没办法，这场景他着实见得多了点儿，问题不大，等过一会就好了，谁叫这白毛团子嘴硬...... 他继续说道:“因此，在那之后，绿豆眼应该是误以为师父你不听劝，要来真的了，这才上了当，要买‘罪证’。” 灵依困惑地挠挠头:“罪证？” “嗯，我想着小事能包得住，就换了另一种方式，把事变‘大’。我先是和那家伙互相奉承一番，等走到一边去后，又立刻换了一种比较随意的称呼。由于先前的缘故，他自然会多少想一下我为什么突然原形毕露、不维持表面功夫了。 而趁这时，我又直言他玩忽职守的事情，并说自己有证据，想让他露出些破绽。但可惜，那家伙心态不错，即便想到了我口中的证据可能是留影石，也还是一口咬定证据是假的。” “那你接下来又是怎么做的？”灵依好奇追问道。 “没什么，只是猜到了我们不在场时，那家伙说过的一些话，我大致说了个相近的意思。是人嘛，做坏事都会有些心虚，再加上之前的种种因素和步步逼迫，而我又一脸确信地拿出了这个‘佐证’加以证明，他心神动摇之下，还是相信了那份证据的存在。至于是怎么猜到他说过的话的......” 许星彦嘴角微微上扬:“师父，你有注意到他那个戴顶帽子的同伴吗？” 灵依回忆了一下:“有啊，那个人好像有点紧张。不过那种情况下，紧张有什么奇怪的吗？” “紧张自然不奇怪，担心受罚嘛。但他的小动作太多了，像是想要做些什么，又拿不定主意，一旁的大胡子可是在暗中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阻止他做出举措。你猜猜，他想做什么？” “我想想哈......难道说，他想自首？”灵依不怎么确定地试探道，在得到许星彦的认同后，疑惑地歪歪脑袋，“这和你猜到那些话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啊，从这可以判断出，在他们三人中，戴帽子的小哥最有负罪感，所以他很可能在抵达那里的时候，问过同伴要不要管一管之类的话，而作为狗头军师的那个人，在这时应该有和他说什么‘不会出事’、‘正常啊，没什么’之类的话。我猜到了这一点，这才糊弄住了那家伙。 不过，这一切毕竟只是猜测，因为也有那个戴帽小哥只是心态过于不稳等可能，我只是挑了这个主观感觉上可能性最大的。虽然猜错了就会穿帮，但毕竟只是帮忙，仁至义尽就行，我可没有一定要让他们受到应有责罚的义务。” 许星彦看向灵依:“当然，要是师父你硬要一根筋继续的话，我就再想想别的法子。譬如给附近孤儿院的孩子们一些酬劳，打发他们去蹲着那家伙。 协会巡逻队每周一小轮换，三月一大轮换，反正看这样那绿豆眼也是惯犯，这一轮的三个月才刚开始，他不会被调到别的街区，时间还长，总会有抓到辫子的时候。要是实在不行，我找个时间敲他闷棍也成。” 灵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徒儿你接着说。” “既然那家伙相信了我的‘证据’存在，接下来就好办了。前面说了，他以为师父你要动真格的，担心自己摆不平这事了。可我这时却又告诉他，我并没给师父看过这个证据，只要给够钱就可以把留影石给他。 他再一想我之前那套熟练的奉承话，也可能会觉得我是个他的同类，都不是啥好东西，这种事应该背着你干过不是一次两次了，也就想着干脆去拿钱消灾。于是，我那不存在的留影石，可不就拍摄到某人想要贿赂别人的罪证了吗？” 许星彦嘿嘿笑了一声:“这罪状可就比什么玩忽职守大多了，如果真的被查，他那关系可容易摆平，指不定就被抛弃了，而我又强调自己是你的徒弟，他也不敢报复。我这时再说自己懒得多管什么，只要他认了玩忽职守这点，就把留影石给他，省的惹上什么麻烦。你想想，他该做出什么选择？” “......那最后你丢出去的？” “哦，地上随便捡的一块石子。我说过了，人嘛，做坏事总会心虚的，所以我才赶紧拉着你离开，防止看到那家伙明白又上当了之后、可能会露出的凶神恶煞的表情。” “.......” 灵依一脸复杂地盯着许星彦，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家徒儿好阴险的！ 怪不得自己总是被耍着玩...... 话说，自己会不会有被徒儿耍来耍去还不自知的情况？那时候，徒儿怕不是在心里嘲笑她是笨蛋吧？ 可恶！ 许星彦被灵依盯得浑身不自在，连连摆手:“喂喂，师父，你别这样子看着我啊，很奇怪的。我不还是因为你求助了才那么做的吗？否则，我都懒得多管这档子事。” 灵依撇开视线，低头。 突然又有点开心了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就感到视线暗了些，一张手按在她的脑门上，阻止她继续向前。 “徒儿，你干什么？” 灵依摇晃脑袋，用手扒拉开按住自己的手掌，不满地抬头望去——许星彦正面无表情地俯视过来，阴影垂落在身上，遮挡了些阳光，顿时让她有了种心虚的感觉。 她保证，自己最近绝对没有又炸掉厨房的！ 所以，徒儿应该不是生气了......吧？ 吞口水...... “师父，你不是说迟到了你有办法吗？” 许星彦平静问道，说完，看向正前方，抬手指了指。 那张宽十余米的栅栏铁门上，交错缠绕着的绿色藤蔓之间，一颗似人非人的脑袋贼溜溜地探出，发觉是有人迟到了之后，细长的‘绿胡须’兴奋得乱颤，于是，藤蔓开始生长、蔓延。 “诺，现在该怎么搞定这位看门的‘爵士’先生？” 第28章 某布尔尼威的不对劲魔法植物们 门上的绿色藤蔓伸长了“脖子”，细长的身躯半悬于空，眼睛滴溜溜转着，贱兮兮地说道:“呦吼，让本伟大的外恩爵士瞧瞧，是哪个倒霉蛋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迟到了呀？放心，只要让外恩爵士开心，它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把人放进去的，嘻嘻嘻嘻。” “真麻烦......” 许星彦见灵依发愣，没再管她，按按眉心，迈开步子朝大门那边走去，等靠近后微微欠身:“您好，外恩爵......” “若没得到爵士的认可，在伟大的爵士开口之前不许说话，”藤蔓直接打断，用一根细藤捋了捋“胡须”，一双深青近墨色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许星彦，“嘻嘻，我见过你，你是五年三班的小鬼洛落璃，对吧？” 许星彦:“......” 他狐疑地瞟了一眼藤蔓的眼睛，有点怀疑这家伙的视力出了些什么问题，否则怎么会把他认成一个毫不相干的女生？ “那个，爵士，您认错了，我是七年二班的许......” “啊啊，我知道了，小许嘛，”藤蔓甩甩藤条，又打断了许星彦没能说完地话，“以前好像没瞧见你迟过到，怎么，开学第一天就想来找本爵士玩？” 许星彦深吸口气，刚要开口...... “别说话，本爵士在想要和你玩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嘻嘻嘻。” 藤蔓扶着“下巴”思忖道。 许星彦差点没把魔杖给抽出来，但还是忍住，点头，沉默。 硬了，拳头硬了。 这家伙，简直让人没办法交流! 要不是打不过...... 等等，现在说不定，可以试着打一下呀？ 就在许星彦思考要不要动手的时候，灵依终于回过神跟了过来，看见眼前的情况后在心里小小地嘲笑了一下他，轻咳一声清清嗓子，朝藤蔓喊道:“外恩，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吗？” “啊哈？居然敢对伟大的外恩爵士这么说话，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鬼头!” 听到这话，藤蔓顿时变成了火红色，缠绕在铁门上像是条火焰锁链一般，它停止思考怎么戏弄迟到的许星彦，眯起眼睛，凝视着来人。 然后...... “啊？!等、等等等......怎么会是你、你、您来了？” 藤蔓瞬间枯黄，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头。 它觉得自己应该是汗流浃背了，如果它有流汗这个功能的话。 蔫巴了片刻，藤蔓一激灵，重新变回绿色，搓着两根藤条，语气谄媚道:“嘿嘿嘿，奈芙薇尔小姐，您来了也提前打声招呼啊，我好多开几朵花来迎接您，您说对吧？” 没等灵依说话，那藤蔓上立刻绽开了一朵朵娇嫩的鲜花，色彩斑斓，像是在一片绿意上撒满了流光溢彩的宝石，熠熠生辉，很是好看。 许星彦看了看藤蔓，又看了看灵依，持续沉默。 这打开方式不对劲，很不对劲。 所以，白毛团子果然是欺负过人家吧？ 干得漂亮! 灵依没有注意到来自她家徒儿带着丝赞赏的视线，冲着藤蔓一扬下巴:“花开得没以前整齐了，要多练，知道吗？” “遵、遵命!” “行吧，别拦路，现在放我们进去吧。” 闻言，藤蔓立刻殷勤地操纵着藤条打开了大门:“您请进，还有许同学，也请，请。” “嗯。” 灵依很满意地点头应答一声，拉起在她看来惊呆后傻站在一旁的许星彦，步履轻快地走进了校园。 在门前与藤蔓擦肩而过时，许星彦还正好对上了来自它的那道古怪至极的目光。 等他们离开后，藤蔓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大口气:“呼～吓死本爵士了，这小恶魔怎么回来了？看来，之后要去找明露柳那家伙要点叶子来明明目了，居然没有一上来就给看清，视力退步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恶魔牵着的是谁？总之本爵士记住了长相，以后也千万不能去招惹......” —————— 积雪铺着小径旁，一株株魔法植物头顶白冠，仰望拂于天穹上的柔云，享受着恰到好处的阳光与清风，在地上撑起一伞伞的浓荫。 远处，蔚蓝色的湖泊泛着粼粼波光，任由鱼儿在水中游动、在湖面上跃起，仿佛入梦般地躺在那里，与几座反着光束的塔楼交相辉映。 一派惬意而美好的景象。 直到...... “天呐!我看到了谁？!” “这小恶魔怎么回来了？!” “外恩那混蛋怎么不拦着？又把她放进来!我的枝丫才又齐整了几个年头？!” “它敢拦吗？” “......不敢。” “我这把老骨头不会又要被折腾吧？” “醒醒，你是棵树，没有骨头!” ....... 一阵骚乱过后，魔法植物们互相对视，统一了口径，异口同声道：“奈芙薇尔小姐好!” “嗯，好久不见，大家好呀!” 灵依活力十足地笑着，洁白的小虎牙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看得众植物心里发寒。 它们怎么依稀记得，眼前这家伙应该是不爱笑的来着...... 事出反常，难道它们又要遭殃了？ 众植物的神色顿时惊恐起来。 被这样的互动震得有些麻木的许星彦干巴巴开口问道：“......师父，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都还没问那号称“专业看门两百年”的外恩是怎么变成那副样子的呢，居然又来这一出？ 灵依笑容一僵。 这......解释了之后，徒儿不会被她给带坏吧...... 犹豫半天，灵依还是觉得实话实说最好，便叫许星彦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道:“那个，首先，你不要误会，都是些意外而已，我可没有胡乱惹是生非。”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这事要先从外恩那里说起。我以前上学不是经常迟到嘛，碰到那家伙拦路，我那时的性格，你也知道，懒得多说，就动手揍了它，但它怎么都不服气，还是把门封得死死的不让进。 于是，我就找来了火钳蚁丢到它身上，配合上奈芙薇尔家的一点点精神力运用小技巧，让外恩那家伙产生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敢拦我的路了。 至于这些魔法植物，是我曾经因为某个，呃，小小的差错，弄坏了草药园的蓄水池，淹没了三分之一个学校，嗯，包括它们在内。之后，我向它们道歉，并说要帮学校照料它们一段时间，可它们一点都不听，还跑到我的必经之路上面进行埋伏。 那时我觉得自己理亏，没想着动手，就找个机会朝校门口那边跑，结果在快出校门时摔了一跤，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段时间因研究某些东西而发明的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魔法，误打误撞地给用了出来。 总之，那个魔法让它们的精神力，也可能是灵魂和意志之类的东西，跟看门的外恩产生了短暂的连接。在那以后，外恩的心理阴影就被它们给共享了......” 讲到这，灵依停下来，有点讪讪地仰起脸观察了一下许星彦的神情。 一脸无语的许星彦:“......” 他现在觉得白毛团子能毕业真是一个奇迹，还有，怎么感觉那时候团子就在研究些危险的东西啊....... 想到这，许星彦的思绪逐渐发散，脑海中出现了许多邪恶的魔法研究，眼神愈发地难言。 “你、你这眼神什么意思？这么盯着我看，感觉好别扭的......” 灵依被盯得不大自在，往前跳两步躲开了他的视线。 “没什么，”许星彦摇摇头，将那些越来越一言难尽的念头抛在脑后，面色平静道，“只是觉得师父你好看。” “诶？”灵依的耳尖微微泛红，刚想说点什么，又想起周围还有一群植物正朝这边看，羞耻心瞬间爆棚，赶紧垂下脑袋，使劲把许星彦向前拉，“说些什么呢，快点走啦......” ...... 身后，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魔法植物们面面相觑。 “......额，这是小恶魔？” “啧啧，真没想到啊，她居然还会露出这种表情。” “让我想起了当年和葡萄藤小姐的青涩往事......” “你一棵柳树是怎么和葡萄藤看对眼的？” “首先，我和葡萄藤小姐都不是普通的植物，是会魔法的植物，是通了人性的植物。其次，你丫的就非要来杠我吗？!” 第29章 许星彦:怀疑炼金术师们有恶趣味 布尔尼威的校园很大，两人绕过湖泊，又经过几个岔路口，穿越一片茵茵的草地，还是没有走到举办开学典礼的礼堂。 听着踩在积雪上发出的蓬松声响，许星彦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扭头看向因为起的比平时早些、这会儿正在揉眼睛的灵依，问道:“师父，你这次来就是为了找校长询问该怎么突破吧？” “没错，协会的资料室里只能查到些关于禁咒之上的只言片语，至于你那全元素亲和的白色本源结晶，有关它的信息更是一点都查不到。” 灵依嘟嘟囔囔地说着，打了个哈欠，擦去眼角沁出的泪花，补充道:“所以，我只能来这里找老会长，问一问他了。协会平日里根本就见不到他的人影，但作为布尔尼威的校长，他还是每年都会到场主持开学典礼和大型实战考核的，今年肯定也不会例外。” 许星彦眉心一跳。 在梦境结束后，他曾去专门观察了一下他那本源结晶，发现那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波动，但却又被意识海中的精神力给扼制得无法扩散。 接着，他尝试了一下将部分精神力从本源结晶附近驱走，随后，那种波动略微一扩散，他整个人就都有了一种恍惚感，吓得他赶紧又把意识海恢复了原状。 现在看来，那种波动大概就是梦境中男孩口中所谓的同化，那家伙，应该是真的想要提醒他一下。 不过，既然本源结晶的副作用是真的，那男孩口中除却全元素亲和的好处究竟是什么，许星彦暂时没有一点头绪，只得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想着，两人终于来到一座塔楼门前，棕黄的大门上，正中央镶嵌着一个豪猪脑袋形象的巨大门环，它正闭着眼睛打呼噜，两根森白的獠牙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咚咚咚。” 灵依很是熟悉拍了一下豪猪脑袋，没再触碰门环，直接用指节叩了三次门。 豪猪迷糊地睁开眼睛，哼哼唧唧了半天，獠牙突然一阵扭曲，插入了它自己的鼻孔里，伴随着几道细微的机关响动，塔楼的大门缓缓开启，一股温暖的气息也随之涌向门外。 灵依赶紧拉着许星彦朝里面走，等他们进去后，那扇大门很快带起一阵劲风，在他们身后“砰”地关起。 豪猪门环打个响鼻，重新安详地阖上了眼睛。 塔楼内，一条宽阔的走廊延伸向远处，左侧的一个个房间都紧闭着门，门与门之间的墙壁上刻画着绚丽而虚幻的黑色花纹，但却又又将那一盏盏六棱柱状的灯给牢牢勾起。每盏灯的中心都燃着一团无根的金色火焰，虽然微小，光芒也不甚耀眼，却将走廊连同那右侧的白玉石楼梯给照得通明。 楼梯呈螺旋状上升，衔接着不同的楼层，直到伸入最高处那看不清晰的一片亮白之中。 两人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走到了尽头后，一股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光线摇曳，随后变得昏暗，而尽头的墙上也出现了一个向下的楼梯通道。 看着像是把光芒吞噬了的紫黑色台阶，灵依摇摇脑袋，吐槽道:“也不知道炼金工坊那边的家伙们是怎么想的，总是添置一些没用的奇怪东西。” 许星彦耸了耸肩，摸索着扶手从楼梯朝下去走去:“我怀疑是恶趣味，大概是想着能吓哭些新生吧？” “你还别说，视线突然变得那么暗，又出现了这种通往地下的楼梯，好像真的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灵依说着，跟在许星彦身后慢慢走下了楼梯，而面前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一个巨型的大礼堂。 礼堂呈圆形布局，围着正中央演讲台的环形桌椅按照阶梯式，一层一层向上分布。师生们按照各自年级、班级所划分的区域坐好，等待典礼的开始，不过新生则是在几位教授的看护下独占了东北方的一块区域。 演讲台上摆放着一张长桌，除了正中间的还空着，其余位子已经坐满了人。 礼堂里很热闹，几千号学生全在里面，再怎么样也是管不住他们交头接耳的，不过毕竟不是上课，教授们也没有那么多做些严格的要求。 灵依和许星彦从楼梯通道口走出，所处的位置正是礼堂的最高处，也是人群的最后方，在一片昏暗之中难以被人看清楚身形。 没有打扰那个满脸焦急地从身边走过、嘴里嚷嚷着“还没来”之类的话的紫衣女人，许星彦对灵依说道:“师父，我先去找教授报到了。” “嗯，你去吧。” 身处漆黑环境，灵依沉浸在了一种氛围当中，有了点幕后黑手大反派的感觉，就像是要商量着做一些坏事似的，她把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许星彦的脑中浮现出一个问号，不大明白白毛团子这么鬼鬼祟祟做什么，四处张望着搜寻了片刻，把夹在腋下的飞天扫帚递给灵依，朝自己班级所在的方向走去。 —————— “许，假期过得好么？” “当然，你呢？” “也不错，对了，你的妹妹......” “都说了那是我师父，老师！” “哦，好吧，不管怎样，她喜欢什......” “你可以考虑清楚再把话说完，否则我不确定自己的魔杖会不会走火。” “别，许，冷静点！” ....... “许同学，你迟到了哦~” “嘘~薇大美女，小声点。” “嘻嘻，也行，不过这次我周末举办的宴会你也得参加！” “我想想......还是算了，这周我有事。” “欸~又是这样？” ...... “嘿，老许，老许，作业做了吗？给哥们瞅瞅！” “喂喂，现在补也来不及了。” “哎呀，能补一点是一点嘛！” “你假期时有这想法不就好了，另外，我这次也没写完。” “我去，真的假的？” ...... 和同学们打着招呼，许星彦慢慢挤向了班级区域的最前方，走到坐在那打瞌睡的布雷斯特教授身旁，微微俯身，笑道:“教授，该醒醒啦，我要申请参加今年的实战考核。” 第30章 布雷斯特教授:这个没能教好 布雷斯特教授年纪不小了，耳朵也不那么灵敏，直到许星彦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他才从那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回过神，猛地哆嗦一下，差点一头撞到面前的环形桌面上。 许星彦见状，赶紧扶住这位老教授的肩膀，等他重新坐稳后才慢慢地把手松开。 “哎呦呦，我说，星彦呐，”布雷斯特教授用颤巍巍的老手捋了捋胸口，苍老的声音还有点发抖，“你这一嗓子可差点把老夫给送走喽。” “哎呀，哪能啊，再说，这种情况教授您每年不都得碰到个十好几次嘛，”许星彦笑嘻嘻地说道，然后一本正经起来，“不过教授，您这年纪，真该考虑一下退休了。” 他知道，眼前这位布雷斯特教授从四十多岁开始在布尔尼威当教授了，到现在，都已经满满当当地教够170个年头了，他是真担心这老爷子哪天就突然倒在课堂上了。 闻言，布雷斯特教授情绪有点激动:“老夫不退休，老夫还能再教第三个百年，咳咳咳咳......” “得得得得得，您别等第二个百年没教够，这会儿就把自己给送走了，”许星彦伸手给老教授拍拍后背，等他咳嗽停歇下来，又打趣道，“您呀，就别总想着和校长比拼教龄啦，他什么实力境界，您还能没点数吗？我看他还能再熬走好几个您。” 布雷斯特教授不高兴了，他这学生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虽然心里也明白这说的是实话，可还是一点都不愿意承认，干脆“哼”地一声，给许星彦留了个头发稀疏的后脑勺。 啧，这老头还挺傲娇。 许星彦咂了下舌，嘴角带笑道:“行了，您老多大岁数了，别再总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咱们回归正题，教授，我突破到中阶了，申请参加今年的实战考核。” 老爷子扭过头，气还没顺，说话夹枪夹棒的:“真的假的，你居然中阶了？奇也怪哉，老夫原本都没指望你再突破，都做好准备等以后把你给送走了。” 许星彦半月眼盯:“喂喂，过分了啊，怎么说我家里还有一尊大佬师父，延年益寿的法子多了去了，您就别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还是等我来送您吧......” 臭小子！ 布雷斯特教授“嗤”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一阵，宽松的眼袋抖了抖，瞳孔微缩。 这是......中阶巅峰？ 老爷子又深深地看了许星彦一眼，收回视线，眯起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先前半睡半醒的状态:“有把握？” “当然有，一定能夺得好名次，给您争个光！”许星彦轻松道。 “那你这次之后，就要毕业了？” 许星彦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点点头:“没错。” 沉默片刻，布雷斯特教授慢悠悠道:“......待会准备去找你师父待着？” “......是。不过，您知道她来了？” “学院里突然多出一位禁咒，她又没刻意收敛气息，老夫自然还是可以感知到一二的。” “看样子，您说不定还能突破到禁咒，再延寿个二三百年？”许星彦挑了下眉毛，“不过，您老还真了解我。” 布雷斯特教授对前者不置可否，对后者不做理会:“和同学们打过招呼了吗？” “刚才打过了。” “唉，你知道老夫说的不是那个......”老爷子叹息一声，在暗中摸索了一阵，握住许星彦的手，凝视着那双黑色的眼眸，“星彦啊，你可有曾真正信任过老夫？” 许星彦回望，正色了几分道:“当然，教授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 布雷斯特教授眼皮颤了一下，轻轻拍了两下许星彦的手背，然后松开，欣慰地笑道:“那就好，挺好的，看来老夫倒也没算是白教你这几年。” “教授不问问我信不信任同学？” “明知故问，多此一举，老夫知道些你以前的经历，改善这么点，老夫虽仍有遗憾，但也算得上知足了。” 许星彦笑了笑，魔杖微微一动，身体逐渐融入周遭昏暗的环境当中:“那您歇着，我先走了？” 布雷斯特教授阖上眼睛，摆摆手:“去吧，别打扰老夫休息。不过，等考核结束之后，找个时间，老夫要狠狠地宰你一顿。” 消失不见的许星彦的声音从稍远处传来:“哈哈，您这话可不像是位老师说出来的。不过，嘿，得令~嘞！” 片刻后，老教授缓缓睁开眼，怅然若失地摇摇头:“又离开一个，这个明明还没能给教好呢......” —————— 借助周围黑暗的环境，隐去身形的许星彦几个闪身，避开人群，快速奔向了礼堂后方，看见某个白毛团子正在那里望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嘿嘿一笑，许星彦放轻脚步，仍旧用魔法隐藏着自己，悄咪咪绕到了灵依的后方，伸出爪子，准备吓某人一跳。 “吼!师......唔!” 没等他喊出声，无形的空间元素便像是化为了一张大手那般，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给举了起来。 许星彦顿时把脸憋得通红。 也就是在这时，下意识出手的灵依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抬头，发现拼命挣扎着的自家徒儿，惊呼一声，赶紧慌慌张张地撤去自己的魔法。 “咳咳咳咳咳......” 许星彦落地，揉着脖子，半跪在那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错了，他不该试图吓唬一位禁咒法师的...... 身旁，灵依也蹲了下来，轻轻拍打着许星彦的后背，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那个，徒儿，你、你没事吧？” “咳咳，没、没事......” 许星彦缓了会儿，慢慢站起身，目光略微有些幽怨地看着灵依。 刚才的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看见了曾经收养他的那位大叔正朝着他招手! 灵依讪讪地垂下脑袋，目光躲闪，并试图转移话题:“对、对了，徒儿，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第31章 许星彦:莫名其妙! “对、对了，徒儿，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许星彦深深呼了口气，脸色终于恢复正常，斜眼瞥向灵依，语气颇为不善地说道:“还不是担心师父您老人家孤单寂寞冷呗。” 灵依:“(??◣w◢)??” 臭徒儿，不知道不可以随意评价女生的年纪吗？!她才不老! 但想着刚才自己没留神差点没把许星彦给掐出个好歹来，灵依还是忍住，没有炸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徒儿，你不用管我的，回去找你的同学们吧。” “没那个必要，已经都打过招呼了，”许星彦双手垫在脑后，朝演讲台那边张望着，“看这架势，估计没多会儿，开学典礼就要正式开始了，即便呆在那也说不上几句话的，还不如来陪着师父你呢。” 听着他无所谓的轻松语气，灵依忽然感觉自己刚才的各种情绪全部都消失了，张张嘴巴，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沉闷地“嗯”了一声，静静站在许星彦身旁，没再开口了。 灵依很清楚，许星彦其实在学校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可以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经营得看似很好，可以和同学们说笑，也可以和同学们耍闹，但却同时又在拒绝着加深某段友谊。 他在心底里定下了一个阈值，划出了一片区域，自己站在里面，观察着外界，把但凡靠近那里的绝大多数人都给一并推开。 灵依清晰记得，在当初把许星彦捡回家后、他醒过来眼中流露出的第一缕情绪到底是什么。 不是差点冻死在雪原上的后怕，也不是从狼群口中侥幸逃生的庆幸，而是冰冷的审视，审视着把自己紧紧裹住的棉被，审视着壁炉里跃动的火焰，审视着那个正在壁炉边坐着的救下他的人，即便那只是个没比他高多少的小女孩。 而在完成这一切之后，他似乎是因为感觉没有危险，也没有针对他的恶意，这才根据对那个小女孩观察所得的印象说着些漂亮话，试图争取些好感，能让他温暖的屋子里逗留一段时间，混上几顿伙食。 灵依知道许星彦这么做是因为过去的环境使然，可以让他在那么小的年龄时就能够做到存活于外界，但毕竟时过境迁，灵依还是希望许星彦能将这一点进行改变。 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直到现在，她自己也没能真正消融掉心底里把她与外界隔离开的那堵墙。 说着她家徒儿抗拒与他人真心交流、往来，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甚至在以前比许星彦做的还糟。 许星彦最少可以把关系维系得看着不错，可她过去在布尔尼威上学的时候，几乎是直接拒绝掉了一切的交流，根本不与别人往来，完全把自己孤零零地封闭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虽然她正在努力改正，也有了像是念姐姐那样的朋友，但...... “唉......”灵依幽幽地叹了口气，深感要是想真正将自己给她家徒儿做个榜样的话，只怕还是得花上不少时间...... 不过...... 她悄悄牵起许星彦的手，聊以安慰地想着至少时间还很长很长，她也会一直陪在徒儿身边的，一直...... 许星彦本来正百无聊赖地盯着演讲台打哈欠，突然感受到一个柔软的小手牵住了自己，有点奇怪，想了想，把灵依伸来的手放在两手手心里夹起，轻轻揉搓着，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问道:“师父，我本以为孤单寂寞冷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还真的冷啦？” 灵依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黑暗中，脸颊通红。 什么跟什么嘛？! 徒儿一点都没明白她刚才的心思! 然后，许星彦就看见灵依突然仰起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用力把手给抽回去，又像是有些生气似的揪了一下他的胳膊。 ？？？ 许星彦满脸问号，一头的雾水。 这团子是什么情况，吃错药了？ 最开始突然沉默下来的是你，刚才突然把手伸过来的也是你，怎么还就又生气了呢？ 呵，女人，你的名字是莫名其妙! 没在这方面多想，许星彦转过脸再次看向演讲台，在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银色的门扉。 门框上，奇异的纹理散发着如月光般清冷的光华，又好似流动的水波在缓缓荡漾，门中央则是一个顺时针旋转着的银白漩涡，不紧不慢地将礼堂中的嘈杂给收容了进去。 随后，一道富有穿透力的爽朗笑声传遍了礼堂的每一处角落，在所有人的耳边作响。 伴着笑声，一位苍老但却精气神十足的老人大踏步从那漩涡中显露出身形，没有一丝外貌上应有的迟缓，健步如飞地走到台上唯一的空位旁，迅捷拉开椅子，站在前方，面向了满堂的师生。 老人面容略显清瘦，个子却又高的，白发白胡白眉毛，穿的也是一身洗得发黄的朴素白袍。 他的头发很长，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像是许久没有打理，随意披散在腰后，下巴上的山羊胡垂落胸前，反倒是用一根绳子给扎了起来，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见到老人的到来，坐在他右手边的副校长文得纳教授明显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可太阳穴上的青筋却又因为某校长的姗姗来迟而不停地暴跳。 老人环顾一圈四周，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欣喜的色彩。他似乎感到很是满意，以一种有些夸张的幅度点了点头，然后用力一挥手臂，无数金色的粒子从他的掌心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落入大礼堂的墙中。 哗哗哗—— 一排排安置在墙壁上的火把按照台阶的递伸依次燃起，射出道道金光，在天花板的中央凝聚出一盏巨大、虚幻、且瑰丽的水晶灯，带着暖意的光芒霎时驱散了黑暗，将大礼堂点亮得金碧辉煌。 做完这些，老人笑容满面地向台下展开双臂，做出一副像是要拥抱全体师生们的样子，带着激情，抑扬顿挫地朗声道:“欢迎！欢迎我们的老生重回学院!欢迎我们的新生来到——布尔尼威！” 第32章 你的名字 话音尚还未落，掌声便如海潮卷起又拍击向海面般骤响，夹杂着学生们的拍桌、叫喊、欢呼，一同回荡在礼堂之中，久久不绝于耳。 直到老人双手向下虚压，大礼堂瞬间重归寂静，就连众人的呼吸声也在这一刹停歇了半拍。 “很高兴能看到诸位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活力，看样子，过去的一年里过得还算愉快？”老校长笑呵呵地说着，快活地朝台下眨了眨眼睛，“啊呀，感受着你们身上蓬勃的朝气，我这把僵硬的老骨头都仿佛年轻了不少。” 前排西侧，几个胆大的学生笑嘻嘻地互相推搡了两下，无视了来自自家教授的死亡凝视，异口同声朝演讲台上喊道:“嘿，校长，这么久不见，我们可想死您啦！” “是啊是啊，想您了！” “您这是，又跑哪去了？” ...... 老校长笑着捋胡子，等这阵喧闹自己安静了下来，这才很没有架子地朝刚才说话学生的方向依次挥手。 “呵呵呵，我也很想你们了。不过说起来，我上次回布尔尼威好像还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这段时间去了趟大陆东方，在那边见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 说到这，老人忽地一拍脑门:“对了，我还带回来一株特殊的魔法植物，是那边所独有的品种，叫做‘地龙翻身菇’，我昨天给移植到草药园里去了，感兴趣的话可以在之后向韦尔教授申请前去观察......” 老校长语调逐渐变慢，他感觉有一股杀意落在了自己身上，疑惑地朝感知来源望去，正对上了刚才所提到的韦尔教授那双赤红的眼眸。 他怎么记得，韦尔的眼睛明明是褐色的来着...... 右手边，文得纳教授面无表情道:“看来您还没回校长办公室查阅我递过去的公文，就在今早六点，您所移植的‘地龙翻身菇’自主启了灵，拥有了智慧。 根据‘地龙翻身菇’的供述，事发之前，它突然觉得作为一颗蘑菇，一动不动地浪费时间很无聊，也很不应该，就用力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翻了个身，于是，韦尔教授的草药园地面坍塌了几近五分之一。” 老校长的身子明显一僵。 静。 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文得纳教授并没有压低声音的念头，全体师生可都把这番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但她却丝毫不在意，继续不紧不慢地平静补充道:“另外，由于震动波及到了草药园附近的炼金工坊，导致斯普莱克教授正在炼制中的高爆魔能联动压缩装置发生爆炸，被卷入其中的斯普莱克教授现在正处在医务室里昏迷不醒，我......” “好了，安塔娜，”老校长拍拍手，避着韦尔教授杀气腾腾的目光，脸色不大不自然地叫了一声文得纳教授的名字，打断道，“这些事情......先等典礼结束之后再说......” 闻言，文得纳教授立刻闭上嘴巴，但下一刻。 轰—— 哄笑声瞬间淹没了礼堂，声浪之高好似要将天花板给掀起来一般。 礼堂最后方，灵依“哧哧”地努力憋笑，断断续续地对许星彦低声说:“校长他老人家......这次摊上大事了......谁不知道草药园里的那些植物们是韦尔教授的命根......坍塌了五分之一，噗、哈哈哈......” 许星彦也觉得挺乐，看看，不愧是校长，半年不露面，一回来就弄出了个大新闻，拳头抵着下巴笑道:“怪不得总感觉今年台上少了个身影，原来是可怜的斯普莱克教授，那什么高爆联动装置听起来就很危险......哈哈，咳，嗯，希望他人没事。” “放心，以布尔尼威的治疗师的水平，只剩一口气也救得回来......” 良久，充斥着的笑声才逐渐平息。 老校长再三保证无论是斯普莱克教授还是草药园那些无辜的植物们都不会有事之后，巧妙地转移开话题，讲起了这半年期间学院里发生的变化，以及他在大陆各处遇见、听说的奇闻异事，最后，他扯到了一百多年前的一场美丽的邂逅。 “啊，那是在一片古老的森林里，我在附近的酒馆听人说那边有头变异的冰霜独角兽，便被吸引了过去。可我在碰到那只长角的狡黠小家伙后，它扬起蹄子，在草地上撒起欢来，把我带到了一座蓝宝石般的湖泊旁，而在湖边，坐着一位唱着优美歌声的美丽姑娘。她有着一头漂亮的天蓝色长发和一双迷人的眼睛，她的肌肤白得像雪，和身上穿着的那件水蓝色的长裙很搭......” 学生们彻底安分下来，屏着呼吸静静地听着，或许是因为古老奇妙的森林，或许是因为那头独角兽，又或许是因为那湖边微笑的姑娘和她那洗得清香的裙摆...... 与之相对的，是坐在演讲台上的教授们，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黑，最终一同把视线投向了身为副校长、此刻面色阴沉似水的文得纳教授。 文得纳教授不负所托地清了清嗓子:“校长，时间宝贵，我建议您早点结束对于往事的追忆，而且我记得您也说过，那位漂亮的姑娘其实是只杀人不眨眼的水妖，那美丽的湖泊里更是沉满了残肢断骸。” 老校长停止了叙述，面露无奈地看了文得纳教授一眼，而下方的学生们更是目光幽怨起来，好了，幻想破灭，故事里温婉似水的姑娘变成嗜血的魔头了。 他们副校长一点都不浪漫！ “我记得，水妖会用歌声来吸引游荡的离人，”一个学生率先回过神，眼睛一转笑嘻嘻地举起手问道，“校长，我很好奇她唱的歌词是什么？”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同起哄。 “是啊是啊，我也好奇。” “这么多年了，编也该编好了吧？” “水妖唱的歌啊，好想知道。” “俺也一样！” ...... 水妖，会以某种特殊的精神感知天赋得知来人的姓名，并在湖边以歌曲的方式进行吟唱，吸引所唱之人的到来。 而恰巧，他们的校长一直都把名字捂得严严实实的，至今都没有人听谁说知道他究竟叫什么。 第33章 长话短说，短话不说 听着耳边再次响起的吵闹，老校长眉头轻轻一挑，朝最开始掀起话题的那个学生伸出胳膊，温和道:“罗比同学看样子很了解水妖？” 那位名叫罗比的学生显然没料想到校长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涨红了脸，有些慌乱地摆手道:“那、那个，我只是看到过一点这方面的知识而已......” “啊~这我就放心了，”老人像是如释重负般拍拍胸口，笑呵呵道，“我还差点以为你是罗比兔伪装成人类溜进学院里玩的呢。” “罗、罗比兔？” “嗯？你没听过吗？”老校长有点惊讶道，“就是那个‘罗比罗比兔，布谷布谷鹿，水妖水妖抓不住’。” 他环顾一圈，发现台下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困惑，用手挠了挠脑袋。 一旁，文得纳教授面无表情地开口了:“请校长不要再重复五百年前的老童谣，这里在场的除了您，年纪最大的也只是387岁。” “原来罗比兔都五百多岁了么......唉，物是人非啊......”老校长感慨一句，又想罗比和蔼笑道，“你看，我岁数都这么大了，早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水妖当然也感知不到。要不，我跟你一样，也姓‘罗’，怎么样？” 话音刚落，罗比同学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连连咳嗽起来，然后朝校长拱了拱手，老实坐在那里不吭声了。 您赢了！ 他可不敢把这话给应下来...... 其余起哄的学生则是目瞪口呆，节奏再度回到了老校长的掌控之中。 礼堂后方，灵依无语地撇了下嘴巴:“他又开始装疯卖傻了。” “确实，校长明明曾经说过，两百多年前他在某座火山泡温泉的时候，还有人喊过他的名字呢！” 许星彦赞同点头，语气却又一转:“不过，要是我是那位罗同学，我就顺杆往上爬了，认个亲，然后出门就说校长姓‘许’，是我曾祖什么的，扯张虎皮做大旗。” “......有我在不就够了，你居然还拉别人当个假靠山？”灵依嫌弃似的瞅了他一眼，“你真要这么做，信不信校长回头就来敲你闷棍？” 许星彦表示自己不信:“我一中阶，他可是禁咒之上的存在，肯定有着强者的风度和骄傲，怎么会做这种敲闷棍的事情？” “你看他像是在乎这些东西的人吗？”灵依语气幽幽道。 许星彦:“......”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很好，他现在觉得那位罗同学的做法完全正确！ ...... 演讲台上，老校长清清嗓子，开始摸索起口袋来:“好啦好啦，大家回归正题，按照往常，我这时候该讲一些鼓励你们好好学习之类的话了。” 台下顿时哀叹声一片。 连一刻也没有为“校长故事会”的结束而哀悼，立刻赶到战场的是——学院惯例！鸡汤环节！ 可接下来的发展和以往有些不同，台上的老人虽然从口袋里翻出了提前写着激励词句的羊皮纸，却并没有朗读出声。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的羊皮纸被人给换了，现在上面只写着一行大字: “臭老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呀？——咲夜樱弥子，参上!” 这行字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画得挺可爱的小人，只不过小人正朝他吐舌头扮鬼脸。 老校长那骨节分明的手握紧了些，脑海中浮现出了在今早的餐桌上，樱弥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好吧，这丫头，原来在这等着我。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余光瞥见有几位教授正朝这边张望，把羊皮纸翻折后收了起来，皱着眉，开始发愁自己究竟该说点什么。 半晌 “啊......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关于新学期，我有，嗯，以下几点要讲......” 老校长犹犹豫豫地说道，但在“嗯啊”了几声之后，又卡住了。 他用力扯了两下胡须，沉吟几秒，终于想好说辞:“这个，啊，是这样的，以下这几点都比较长。众所周知，长话么，不如短说，短话呢，咱不如不说。啊，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说了。” ？？？ 众师生满脸的问号。 谁告诉您长话到最后可以不说的？ 就是短话也不行呐！ 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居然忽悠这个不知活了多大岁数的老头？！ 他们倒是还在懵着，可老校长已经准备好散场了。 嘭！ 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只见老人伸出的双手中炸开了无数的火花，然而它们都未能落地。 下一刻，火花变成了一只只身长红色羽毛的小鸟，拍打着翅膀，叽叽喳喳地纷纷四散飞开，精准地停在了每一位新生的脑袋上，亲昵地用浅黄色的鸟喙碰了碰他们的耳尖。 除此之外，剩余的小鸟则是落在了台下每一位领队教授的桌前，歪歪脑袋，蹦跳两下后，低头衔起一张张的羊皮卷，又“嗖”地飞回了老校长的面前，把衔着的羊皮卷交给他之后，依次举起翅膀敬了个礼后，化作一阵红色旋风消失不见了。 “咳咳！” 老校长响亮地咳嗽两声，把师生们注意力重新吸了回去，朗声笑道:“既然都不说了，那我宣布，本届开学典礼到此圆满结束！ 请各位领队教授安排好本班学生有序退场，返回各自的班级。新入学的同学跟着我所发放的小鸟走，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会指引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至于想要参加实战考核的同学，请站在原地等待，你们的情况我刚刚已经收集上来了，之后我也会一一询问。” 说着，他拍拍手，带着轻松的笑意看向人群:“散会！” 第34章 老校长:可怜的老斯普莱克 老校长终于轻松了。 可不论台上台下，即便头顶的水晶灯仍旧明亮如初，还是没能把各位教授黑下去的脸给照亮。 但他们也只得或叹气，或摇头，无可奈何地安排起了还愣在那的学生们，按照顺序引导他们从四方墙壁上额外打开的通路慢慢离开大礼堂。 没办法，谁让那老东西是校长呢？ 自家校长自家惯着吧，反正也拿他没法子...... 作为布尔尼威的副校长、常年总理学院一切事务的文得纳教授此刻是最为气愤那个，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挽在脑后的发髻都歪了几分。 她甚至都产生了向魔法协会举报这老东西的念头，但转头一想，魔法协会的会长貌似也是这家伙...... 天！魔法协会迟早要完蛋！ 教授深深地吸口气，恶狠狠瞪了老校长一眼，伸出手，一把抄起桌上的几卷羊皮纸。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她带起一阵风的藏青色袖袍很明显地扇到了老校长的手，踩着长靴，“噔噔噔”走下演讲台，越过为躲避人群而隐匿了身形的许星彦和灵依，快步离开了礼堂。 她觉得这次自己又要多长几根白头发！ 重新显露出身形的许星彦和灵依望了眼空荡了许多的大礼堂，没再多看，继续刚才的话题。 由于之前老校长拿出羊皮纸后突然愣在了台上，又是皱眉又是揪胡子又是干瞪眼地一直站在那里沉默，像是犯了什么病，于是 ，两人就禁咒之上的法师是不是同样会得老年痴呆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 先前许星彦觉得有可能，但现在却变了看法:“师父，我看他这一手确实不像是傻了。” 他指的是老校长变出来的鸟群。 灵依刚才向他说明，那些火花最初是由单纯火元素魔法，可在炸开的那一刹，其内在被水晶灯洒下的暗藏着木元素的光芒改变使得火元素骤然暴增，且多出了一份让火焰很难熄灭的生机，属于对释放出的两个魔法同时进行二度改变并将其叠加。 而在这之后，化为小鸟的火花又各自附着上了份额完全相同的两类精神力丝线，一类去确认引导新生，一类则是去搜寻各班参加实战考核的学生名录。 总而言之，施法水平高超且精妙，精神掌控力细致入微，如果脑袋真糊涂了是玩不来这个的。 “嗯，赞同。”灵依点点头。 “那他之前‘长话短说、短话不说’的疯言疯语又是因为什么呢......” 许星彦看着老校长笑眯眯地从台上走下来，挨个走向留在原地等待报名实战考核的学生，问道。 “校长此举定有他的深意。难不成，想要超越禁咒，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装傻？” 灵依捏着下巴，努力开动脑瓜，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闻言，许星彦忍不住笑出了声:“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先要恭喜师父离突破禁咒不远了。” 灵依歪歪脑袋，眼睛里满是疑惑:“怎么这样说？” “毕竟师父你本来就傻乎乎......” 没等把话说完，许星彦就僵硬在了原地，并立刻坚定地选择闭上嘴巴，因为他所踩着的那块地板已经变成了散发着刺骨冷意的寒冰。 身旁，气到炸毛的某团子正凶巴巴地盯着她那可恶的逆徒，攥着小拳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给其一个难忘的教训。 怎么会有人这么评价自己师父？！o(*≧д≦)o!! 也正是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灵依气鼓鼓地扭头望去，见老校长正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赶紧做了个深呼吸，把手藏在了许星彦的腰后。 揪~ 许星彦心里无语，想翻个白眼，但还是忍住了，配合地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灵依不知道实际情况，看他这样，炸起的毛基本被捋顺，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管他，走上前朝老人行了个礼:“会长......” 老人摆摆手，笑眯眯地打断了她的话: “好久不见，奈芙薇尔家的小丫头。既然早就相识，就别那么拘谨了，而且这里是布尔尼威学院，要叫我校长哦。” 他以一种像是哄孩子的口吻说道。 “是，校长。”灵依果然轻松了些，脸上露出微笑，她对协会的归属感很低，但却挺喜欢布尔尼威，这么叫感觉顺口多了。 她犹豫片刻，开口道：“校长，我这次来，我是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老校长微微颔首:“我大概知道你要问什么，但还是等实战考核的报名结束后再说......当然，在交谈之前，我还得躲着韦尔去探望一下可怜的老斯普莱克。哦，天哪！高爆魔能！真希望他不会又丢掉我去年专程赶回来给他安上的那条瘦腿......” 灵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觉得这些都是因为某位老人对地龙翻身菇的不妥当安排所导致的...... 要不要指出这一点呢...... 老校长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眼神飘忽一瞬，感慨了句灵依的天赋惊人，便转而和蔼地看向许星彦:“许星彦同学，你是要报名参加实战考核是吧？” “是的，校长。” “那还请你先去演讲台上，和已经完成报名的同学们一起稍等片刻吧，东边还有几位学生需要我再去确认一番。” 许星彦点点头，对旁边还不大想搭理他的灵依说道：“师父，那我走了，接下来几天就委屈你自己出去吃了。” 他停顿一下，格外强调道:“还有，不许进厨房!” 灵依对许星彦的提醒很是不满:“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真是的。还、还有！就是，那个，说好了的，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嗯，师父，等我回来给你做大餐!” 许星彦笑着，趁灵依不备，狠狠地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然后掉头就跑。 灵依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滞地盯着那个背对她挥动手臂的家伙，半晌，脸上升起两朵浅色的云霄，睫毛轻颤，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坏蛋徒儿......” 第35章 彬彬有礼许星彦 演讲台上，完成报名的学生们零零散散地站着，相熟的则是聚在一起，围成几个小圈子，谈论着有关于考核的一些事情。 占据着演讲台中央的那个人数最多的小圈子，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向正朝这边走来的许星彦投去了视线。 “又是一个男生诶，长得还不错，之前怎么没注意到？” “大概是假期才突破到中阶，这次只是来试一试、走个过场的吧？” “也对......” 听到她们的动静，众星拱月般站在这个小圈子中央、不知因何而怔怔出神的金发少年瞳孔微动，眸光一转，将目光落在了许星彦身上。 来了么...... 几不可闻地低低吐出口气，金发少年指尖擦过胸口处缀着的几枚高纯度魔石，整理了一下与水蓝色眼眸相称的深蓝羽绒衫，把手放进了长裤上一个鼓囊囊的口袋中。 沉吟片刻，金发少年像是刚注意到许星彦一样，若有所思地朝他打量过去，眉头轻挑，带着平日里惯有的傲慢口吻，似是漫不经心地加入了那几个女生中的话题当中。 “这人好像就是传闻中奈芙薇尔家仅剩的那位禁咒的徒弟。虽然奈芙薇尔可以说是名存实亡，早已没落，但被一个禁咒教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居然才第一次作为中阶法师参加实战考核，我看呐，师徒八成都挺废物的。” 他刻意用了让那圈子里的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由于金发少年在这里的特殊地位，不管有没有听见先前那些女生讨论的是什么，立刻便有几个人纷纷附和起来。 “哦，原来就是他呀。” “啧啧，奈芙薇尔家看来是真的什么好东西都没留下啊，真可惜......” “嗐，早就一把火烧个精光啦!” ...... 这时，许星彦走到演讲台上，扫视一圈或紧张、或跃跃欲试的学生们，目光在那个还在议论着的小圈子处顿了顿，嘴边多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找了个角落，垂眸，盯着在指尖上快速盘旋的魔杖。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金发少年眼睛微眯，拿不准许星彦是没有听见还是因为胆小而不敢吱声，又或者是......咬人的狗不叫？ 沉默片刻，金发少年舒展开眉毛，缓缓踱步走到许星彦身旁，从裤口袋里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着那双刚抬起的黑色瞳孔，慢悠悠道:“认识一下，这位朋友，我叫卡吉，卡吉·坎贝尔......” 没人注意到，卡吉·坎贝尔的指尖上少了一粒本就不起眼的金色光点。 “等等。” 许星彦虽然注意到了坎贝尔这个姓氏，但并没有去握他递出来的那只手，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同学，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卡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搜寻了番自己的记忆，确定这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后，不经意般把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偏偏脑袋：“是吗？可怎么在我印象中，我们好像并不认识？” “你印象没错，我们是不认识。” 许星彦点头表示肯定，轻笑两声，像是感到有些讶异:“你的记忆没有出错，请原谅我的试探，很抱歉，没能一下子看出来你脖子上顶着的那颗圆溜溜的东西里，居然也装着意识海之类的玩意儿。” 没给足够让人反应的时间，许星彦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媚和煦，他彬彬有礼地欠了个身，声音温和道: “既然确定你我并不相识，又何来朋友一说？所以啊，这位坎贝尔同学，能否请你不要再让你那张像是发了霉坐垫般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吗？说实话，这东西实在令我发自内心地感到有点恶心呢。” 卡吉·坎贝尔:“......” 发了霉的...... 其余围观者:“......” ......坐垫？ 这家伙是怎么能够做到摆出一副“我很有礼貌”的态度，嘴里却说出那种人身攻击的话的？！ 没察觉到周围突如其来的安静似的，许星彦慢慢直起身，依旧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但眼底深处却是浸着墨色的平静。 先前，精神力强度接近高阶的他在有意识地朝演讲台方向感知的情况下，可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听了个清楚。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这位坎贝尔似乎想要装出一副没头脑的纨绔模样，但既然在背后说了他和他家团子的坏话，那也就别指望着他搞什么以礼相待。 不管怎样，回敬一波先。 看着许星彦灿烂的笑容，卡吉嘴角微微抽搐，突然觉得自己莽撞了点，即便想要摸清些这家伙的情况，也应该找个人代替自己起那个头才对。 “这位朋......” 反思一阵，他刚再次开口，又猛地顿住，及时打断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深吸口气，清清嗓子，略显生硬道:“这位同学，我好心来和你交个朋友，你就这么对我？” “算了，卡吉老大，人家师父可是魔协五执事奈芙薇尔家族的人，我们可不配和他做朋友。” 一道打趣的声音传来。 “嘿，坎贝尔家族不也是五大执事之一？”又是一道嘲弄的声音响起，“而且，奈芙薇尔家不是没了吗，还哪里来的执事席位？” “哈哈哈哈哈......” 周围哄笑一团。 许星彦笑颜不改，依次扫过那些正在发笑的家伙，最后，将似乎饶有兴趣的目光停留在了卡吉·坎贝尔身上。 卡吉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周围这些人一打岔，再加上被盯得很不舒服，眉头微皱，深深看了许星彦一眼，转身，退至众人身后。 见此状，许星彦摇摇头，没在管别人，敛去笑意，收回视线，抬手捏了两下眉心。 让他好好想想，该怎么给这群可爱的小家伙们一点来自学长的关怀呢...... 考核秘境中变故大了点，很难每一个都给照顾到，直接动手的话太蠢了，可不把这份关怀交出去他又会觉得难受...... 思索片刻，许星彦想起了在水晶书里学过的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魔法，胳膊微微一抖，藏在袖子里的魔杖紧贴着手臂快速滑落，直到与中指指尖齐平。 那就，下个黑手吧...... 你说对不对，爱唱歌的水妖姑娘？ 许星彦脑海中回响起了老校长那句来自五百多年前的童谣，无声笑了笑。 杖尖，一道浓稠的“墨渍”滴落，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地面之中。 第36章 埋人入土，立碑修墓 地面微微一颤。 在许星彦的感知中，那滴“墨渍”以落点为中心，伸出“触手”，迅速在地面下辐射到了刚才发笑之人的脚下，每根一“触手”又再度各自分出些许纤细的分支，攀附在岩块上，隔着土壤无声地“凝视”着他们。 下一刻，“墨渍”变成了土黄色。 嘭——！ 猛烈的爆破声掀起气流，卷动因地面碎裂产生的碎石屑与土灰，将演讲台裹进了浓厚的烟尘之中。 借着尘埃的遮挡，一双又一双的石臂破开地面，从下方探出，纹路杂乱的石灰色手指握爪，精准抓住了那些毫无防备的家伙们的脚踝。 “什么东......啊——” 没给继续反应的时间，石臂便猛地向后一抽，在他们面部即将和大地亲密接触的时候又弯曲臂膀，发力，将他们高高抛起到了空中。 接着，石臂纷纷连根拔起，在地面上凿出一个个长方的坑洞，随后破碎，碎石块重新聚合为形似棺樽和棺盖的两个部分，“樽”平摆于洞中，而“盖”则是托起那些被失重感包裹的家伙坠落，然后翻盖—— 砰！ 浑浊的气浪向四周波及开来，沉闷的撞击声声响起，先前地上的残留汇聚堆积成了一个个鼓起的石堆，每个石堆跟前都有一块黝黑铮亮的石碑立着，仿佛有着技艺精湛的雕刻者将苍劲有力的大字深深刻在其上——沉痛为已逝者xxx哀悼。 姓名与被埋在其中的家伙一一对应。 转眼，礼堂的演讲台鸦雀无声，不可避免地多出了一丝阴森森的氛围。 许星彦扫视一圈后垂了垂眸，停顿一下，伸手拍打去了衣服上沾染的尘土。 埋人入土、立碑修墓，是个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魔法，但...... 许星彦轻轻皱眉，抬头，视线落向了第一排从左数第三块石碑上。 他刚才分明看见了卡吉·坎贝尔在石手尚且还没握住其脚踝的时候就已经做出反应，将杖尖对准了地面，可不知是出于什么理由并未再做出任何行动，任由着自己中招。 那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不会是等着阴谁吧...... 念及此，许星彦默默在心里将本次考核中某人的危险性调高，再调高。 不论如何，这么藏着揣着，感觉不像是个好东西，他之后见到了得防备着点...... “噗——” “噗哈哈哈哈......” 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想法，在经历过最初的惊诧之后，也不知是谁先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带动其余学生都笑起来，霎时间，这里就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只不过，由于地上那一座座“新坟”的存在，他们的笑容显得多少有点诡异...... 下一刻。 嘭、嘭、嘭! 石堆先后纷纷炸开。 刚才被埋进去的家伙们一个个赤红着双眼，灰头土脸地从里面爬出来，带着杀人般的目光打量起四周，看谁都感觉像是那个暗算他们的混蛋。 “妈呀，大白天的诈尸啦！” 突然，不知是谁嬉笑着喊道，惹得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伙立刻扭头循声望去，可那位学生喊出声之前就有了预料，早就躲入人群之中，无处可寻了。 卡吉·坎贝尔侧过身，用余光瞄着为了不显得出奇古怪而同样面带笑意的许星彦，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他知道是这家伙干的好事，也由着自己被阴，但...... 果然，让他当众出了这种丑，还是很难忍住不生气啊！(〝▼皿▼) 深呼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卡吉像是要拍去身上沾着的灰尘那般，很自然地拍了下大腿。 感受到拍击，长裤中的口袋里，突然亮起了一枚的棕黄色光圈，微弱，也不甚明亮，很快便又暗了下去。只不过，那枚光圈在彻底暗淡的前一秒，投出了某个一闪而逝的文字——土。 做完这些，卡吉·坎贝尔摆出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粗暴地推开挡在身前拦路的家伙，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许星彦的身前，抽出魔杖抵在他的胸口处，咬牙切齿道:“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呵，这话又是从何而讲起？” 许星彦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挑眉看着这位面露不善的来者，漫不经心地拨开了抵住自己的魔杖，语气悠悠道:“我说啊，这位坎什么尔同学，你可不要随便就冤枉他人哟~” 说着，他伸出手指朝卡吉身后的方向一指:“诺，看看你们可爱的‘小墓碑’，上面可都刻着你们的名字呢，我和你们今日初次相见，又没有水妖的那种天赋，怎么会知道你们叫些什么？” 卡吉·坎贝尔猛地扭头，阴沉地盯着属于他的那块石碑，接着，举起魔杖用力挥动。 轰—— 一团炽热而又爆裂的火焰将那石碑给轰得粉碎。 踢开滚到自己脚边的一块烧得焦黑的石块，卡吉·坎贝尔重新转过身，发现眼前这家伙正面带玩味之色，用像是观察着什么新鲜物种那般的眼神，从头到脚，一个劲地上下打量起他来。 卡吉·坎贝尔皱皱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乱瞅什么？！” “我在仔细观察，面前这位想把我当成水妖对待的东西究竟是罗比兔，还是那头布谷鹿，”许星彦摇摇头，“看样子都不是。” 说完，他扶着下巴，将目光落在卡吉的头顶，忽地一拍手，做恍然大悟状:“啊，莫非是个新角色，比如说，金毛狒狒之类的家伙？” 卡吉·坎贝尔:“......” 金毛狒狒...... 这混蛋，是真的很会激怒别人！ 咔咔的响声不断从他紧握起的拳头中挤出，然后留下句“很好，等考核开始，我倒要看看你的实力有没有你的嘴上功夫这么厉害”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而转而背对许星彦的卡吉·坎贝尔，此刻，脸上的愤怒与恼火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思索着的神情。 等之后，最好不要给这家伙开口的机会，先直接动手试试看再说！ 而就在这时，完成了考核统计的老校长已经带着最后一名学生来到了演讲台前，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之色地朝台上注视着。 所有人立刻安分下来。 第37章 考核开始 片刻后，老校长慢慢走上演讲台，挥手驱散还在弥漫着的烟尘，叹息一声，表情也变得有些苦恼起来，整个人带着股说不出的心累与无奈。 看看，才这么会儿功夫，就差没给他把台子彻底拆了...... 老校长扫视了一圈那些个灰头土脸的学生，目光着重在卡吉·坎贝尔身上、或者说他那鼓起的口袋处停留一秒，眼神莫名深邃了些，嘴边弯起的那抹似有似无的弧度被胡须遮得严实，最后，他将视线落在某个站在角落里的家伙身上。 对，别藏了，先前说的就是你，奈芙薇尔丫头的小徒弟，一点都不懂得体谅体谅上了岁数的老年人。 一直注意着老校长动向的许星彦对上了那饱含深意的目光，身体有些僵硬。 他怎么觉得被发现了......这，不能吧...... 沉默一下，许星彦抬起手臂，神色坦然地朝老人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对，那些坑都是凭空出现的，石碑也全是自主从土里长出来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心虚？ 不存在的！ 见状，老校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摇摇头，移开视线，略显枯瘦的手掌被他从袖子里抖出，食指轻点面前空气。 嗡—— 一道银白色的光线从他的指尖飞至上空，随后化作无数流光呈弧状四散开来，化作一个半球体包裹住了演讲台。 下一刻，光芒褪尽。 毫无波动的，演讲台上的魔法痕迹瞬间消失，无论是人是物，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老校长没打算深究什么，一点小孩子间的冲突和恶作剧而已，不过，他觉得某个家伙可能要倒霉了。 至于另一位...... 老人又用余光瞄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那的卡吉·坎贝尔，眸光闪烁。 多斯卡尔，你倒是敏锐得紧啊...... 见老校长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切复原，许星彦悄悄松了口气，开始惊讶于校长刚才释放的那个魔法。 看似有阵仗，但他却不能捕捉到任何魔力以及元素的波动，简直就像没有遭受到任何外力影响、而是世界自主复原了那些一般。 突然很好奇白毛团子能否做到这样...... 一旁，老校长拍拍手，露出和蔼的笑容:“好啦好啦孩子们，都别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严厉的文得纳教授，只是希望某几位精力有点旺盛的同学先忍一忍，等实战考核开始之后，那就随你们便喽。现在，言归正传，我要宣布一些有关考核的相关内容了。” 停顿一下，他笑呵呵地继续道:“一如既往，本次考核所进行的场所依旧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在那里，你们会被随机分配到不同的地方，考核的任务目标也很简单，那就是尽力让自己在小空间待得时间更长。” 说着，老校长手掌轻翻，扬出一根根金色的丝线落在了众人头顶上，随后立即遁为无形。 “部分以前参加过实战考核的同学也清楚，这是我为你们施加的保护措施，一旦有人遇到生命危险，这道魔法就会自主发动，抵挡住外来攻击，并将其传送至学院里的医务室，会有治疗师们在那里对其进行检查和治疗。” “当然，”老人神情严肃起来，“这个魔法也并非绝对能够保证安全。曾经有位学员因迷路而太过深入，不幸碰见了一头在恰好考核期间晋级成功的魔烈龙，遭到了超过该魔法承受上限的攻击，没能来得及传送，当场死亡。 虽然近千年来只发生过这么一例，事后又将所有的巨龙从小空间里移了出去，但我还是要再做一遍确认，有人要退出吗？保护措施不一定能够抵挡超阶魔法级别的攻击。” 个别学生的脸色白了一些，但并没有随吭声。 见状，老校长也并未感到意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银白色的胡须像是在闪着异样的光彩:“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这件事上多说些什么。不过，虽然在考核当中允许各位同学互相淘汰，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尽量不要下死手。 另外，某些携带着除魔杖以外炼金产物的同学，我要提醒你们，因为某些原因，这虽然算不得作弊，但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动用小道具所要消耗的魔力会极大幅度地增加，如果想动用超过自身当前实力的炼金产物，我建议先做好魔力亏空到当场被传送出来、甚至动摇本源的准备。” 这个倒是不错。 许星彦暗自点头，他就是除了魔杖什么都炼金产物都没带的那种，灵依倒是提过要帮他购买个能防御或者逃跑之类的东西，被他给拦住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本来就主要是冲着奖金来的，再加上中阶巅峰的实力作为底气，可不愿意再多花这份钱。 拜托，炼金物品可都是很贵的！ 许星彦默默吐槽了一句炼金术师这个行当的暴利。 老校长见学生们把刚才那番话话消化得差不多了，便又开口道：“当然，大家消耗时间精力参加考核也是需要些动力的，为此，我们准备了比较丰厚的奖励。” 来了来了! 许星彦的眼睛瞬间明亮，没错，他等的就是这个！ “考核前三名的奖励，和往年差别不大。第一名可以获得一万金币，一件高阶炼金产物，以及......一枚魂晶。” 老校长以一种拿糖果逗弄孩子的口吻慢悠悠道。 果不其然，所有人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一万金币和高阶炼金产物就不用再提了，最为关键的是那枚魂晶，谁都没有想到这次的奖励之中居然会有这个。 魂晶，能直接作用于意识海，增强精神力，提高法师的实力上限。由于其产量奇低，被魔法协会严格管控，禁止进行售卖，平日几乎完全不可能见得到。 老校长微微笑了笑，捋着胡须，继续补充道:“第二名则是五千金币，一件高阶炼金产物，一枚成熟期巨龙逆鳞；第三名，三千金币，一件高阶炼金产物。最后，前十名都可以获得一千金币，外加布尔尼威魔法学院的毕业证书，实战考核中的优异表现足以证明其拥有这个能力。” 说完，他又给了众人一些反应时间，静静地打量着每一位学生，许久才咳嗽一声，提醒道:“好了，各位同学，该讲的我都讲完了，那么，大家该做好准备了。” 老人说着，将手虚抓向了某个方向，然后轻轻一拉，一扇流淌着银色波纹的门扉缓缓地从虚空中浮现出来，晃荡一阵，“咔嚓”固定在了演讲台上。 他慢步走上前去推开了那扇门，顿时，一股独属于树木的浓郁芬芳从中飘出，逸散到大礼堂里。 随后，数十道白光从门后飞射而出，化作半透明的柱状将学生们全部都笼罩进去，在一声轻微的“啪”响起过后，门扉、光柱连同光柱内的学生全部消失不见，只余一道慈祥苍老的低喃回荡在了他们的耳畔边缘。 “祝你们好运，孩子们......” 第38章 优势在我! 许星彦的面前是一条弥漫着银色粒子的晶蓝色通道，细碎的光影从大约十米开外的光幕后跌撒满地，将飘浮的粒子折射出迷离梦幻的七彩，落在通道各处，使其变得宛若琉璃那般晶莹剔透。 清脆的脚步声在通道中回响着，许星彦缓缓走到通道右侧，停下步伐，欠身打量起了通道边缘。 这是，空间元素被固化了？ 想了想，他试探地伸出手臂。 在手指触碰到通道“墙壁”的一瞬间，那些好似冰晶模样的小颗粒立刻四散，随后，浅浅的波纹在“墙壁”上荡漾开来，将一股冰凉之感从指尖传导向四肢百骸，让他不由得稍微哆嗦了一下。 没等在多做些感受，身后，那些浮动的银色粒子仿佛有些不耐烦了，聚拢，带着无法抵抗的力度直接把许星彦拎起，从光幕中扔了出去。 天旋地转。 许星彦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地，等视野再度恢复时，发现自己嘴巴里正叼着几根沾着露水的草叶。 “呸呸呸......” 许星彦有些嫌弃地将嘴里的草吐干净，撑着手肘，缓缓从地上爬起，弯腰拍打了两下衣服。 不就是想观察一下通道是由什么构成么，居然直接把他给丢出来了。 粗暴，小气，没耐心！ 他在心里默默给考核的进入方式打了个差评，然后环顾四周，打量起当前所处的环境。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爬着青苔的巨树拔地而起，挺拔树干上镌刻着的纹路一直攀升向望不见的青翠冠顶，繁密枝叶犹如伞面般撑起，交错相连，遮挡住本算得上明媚的阳光，让其只能透过些许叶片间的缝隙在地面留下稀疏的白金色碎影，点不亮也照不明这林间幽暗的环境。 许星彦正站在两棵树之间的一小块略微泛黄的草坪上。 确认并非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魔法植物后，他跨过盘踞在地上虬结缠绕的树根，来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棵树跟前，张开手臂大致比划了两下。 估计还得好几个自己才能把这树干给围住...... 嗯，什么动静？ 捕捉到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响动，许星彦猛地转回身抽出魔杖，指住了一个天蓝色的、模样和果冻很是相像的生物。 那生物一惊，努力把视野向上抬起，瞪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小眼睛朝这边看来。 “......什么嘛，原来是只史莱姆。” 许星彦垂下魔杖，又瞥视一眼，掉头，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一般情况下，这东西的战斗力可以说是人畜无害，性情温和，胆子还小......最关键的是身上没有好东西，又不能吃，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虽然和以前不同，现在不用操心喝水方面的问题，但还是要想办法弄点吃的，另外，还得去找个能安顿下来的地方...... 比拼在这地方坚持的时间长短？ 呵呵，除了比普通的树林危险、外加要小心来自其他考生的袭击之外，他到这里简直就跟回了家似的。 他以前在丛林里待的时间估计比这次所有考生加起来再翻一番都长。 优势在我！ 身后，已经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的小史莱姆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痛，悄悄睁眼，发现刚才那个可怕的庞然大物居然离开了，松下口气，又突然一个激灵，赶紧扭动身子，蹦跳着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先逃远点再说！ —————— 优势在我！ 另一边，卡吉·坎贝尔盯着自己通过某些特殊手段找到的第三名队友麦卡，默默地想道。 目前一切顺利，接下来...... 麦卡看自家老大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挠了挠乱糟糟的棕黄色头发，扭头对望向另外两名同伴，对他们小声嘀咕起来:“你们说，卡吉老大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啊？” 站在一旁的伦安和迪尔默默对视一眼，确定对方都是一脸茫然后，一齐摇头:“不知道。” “猜一下啊，干站着多无聊......” 麦卡两手一摊，大大咧咧道。 伦安翻了翻白眼:“老大自然有身为老大的手段，他不说，你猜也只是瞎猜，倒不如想想老大为什么要把我们给找来聚到一块。” 迪尔回头，看了一眼背对阳光静静站着的卡吉·坎贝尔，他正低头扶着下巴，发梢有些弯曲的金发从前额自由垂落，在面部投下阴影，让人看不出神情。 “我觉得卡吉老大肯定有什么心事，没准就是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那个黑头发的家伙，”迪尔低声道，“老大今天被那家伙当众给骂了，之后又被人给埋到土里，丢了面子......说不定也是那家伙干的，你们想想，他笑得多虚伪多邪恶啊......” 正在林间穿行、笑得虚伪邪恶的某人:“阿嚏！” “不能吧？”伦安提出质疑，“卡吉老大平时脾气挺好的。” “脾气再好也有顺不下气的时候，”迪尔反驳道，“你想想，如果是你被人当众明里暗里地说没有脑子、脸被说成像是发了霉的坐垫，最后又被人给挖坑埋了，这你能忍？” 没等伦安吭声，麦卡先急吼吼地挥舞起手臂:“绝对忍不了，换做是我，一定会直接冲上去，把我砂锅一样大的拳头狠狠地印在那个混蛋的脸上！” 迪尔看了他一眼，摇头，呸，粗鄙。 伦安看了他一眼，摇头，呸，莽夫。 这时，卡吉·坎贝尔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走上前，没好气地瞪了三人一眼:“别想那么多，不过，有一点你们倒是说对了，我的确是要找许星彦那个家伙的麻烦。” 麦卡眨眨眼，闷声闷气道:“老大，我记得那人没有跟我们提起自己的名字叫什么吧？” 迪尔和伦安再次对视，确认过眼神，都是懂得什么不该说的人。 卡吉:“......” 他是有多想不开才把这憨憨找来的...... 多学学其他两个机灵一点不好么？ 叹了口气，卡吉直接忽略了麦卡，继续道:“待会跟着我走，见到了许星彦那家伙后也别说话，直接动手。如果他释放了魔法反击，你们别挡着，由我来抗，如果他能逃掉，也暂时别去管，正常考核就行。” 麦卡本来还想问一声“为什么老大你要自己来抗魔法”，但见另外两人都没有开口提出任何问题的打算，沉默片刻，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慢了半拍地大声应道:“是，老大！” 第39章 许星彦:过分，居然以多欺少 小史莱姆蹦跳着避开两个水坑，越过一块青石，一头扎入茂盛的灌木丛中，被树根一绊，“咕噜噜”滚进了个不大的树洞里。 这里是它的小窝。 缓了一阵，终于放下心来的小史莱姆轻轻拱了拱一枚叶片上放着的红色小果子，没等张开嘴巴，就“啪叽”一声变成了滩半液体，黑色的小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 树外，卡吉·坎贝尔忽然停下脚步，偏过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被草丛挡住树洞，收回视线，朝困惑望向自己的三人低声问道:“你们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三人皆是摇头。 卡吉想了想，没再过多纠结这个，转而提醒道:“注意，都打起精神，现在已经离那家伙不远了。” “老大，你是怎么确定的？”麦卡迷茫地眨巴着眼睛问道。 卡吉没理他，挥手:“走！” —————— 稍北一点的位置。 许星彦蹲下身摸了摸树干上的青苔，又抬头观察了下树的枝叶，确定自己行进的方向没有偏离后，起身，刚准备迈开脚步...... “嗯——？！” 他猛地侧过脑袋，瞳孔微微扩大，凝视着一团炽热的火球擦着脸颊飞过，没有多想，反手将几支水箭破空甩出，随后腿部立刻附着上淡淡的青色光晕，纵身跃起，躲开脚下如灵蛇般忽然窜出的细长藤蔓，与此同时，一排尖锐的冰刺扎根在了了他所预估的落点处。 尚还未落地的许星彦看了一眼冰刺，转动手腕，魔杖指着下方射出土黄色的光线，又立即把头朝左一偏，无视从耳边飘落的几缕黑发，手掌迅速拍向了破土而出的石柱，调整重心，随即向后一翻，腿部青色光晕骤然增强，带动着他飘然落地。 “刚一见面就弄了个这种阵仗来欢迎我，坎贝尔同学，真没看出来，你倒是挺热情的......” 许星彦站稳后定定神朝周围扫视一圈，看着分别从四个方向走出来的人影，将目光定格在了南面的金发男生身上，轻挑眉头，露出和煦的笑容:“怎么，是还想再被埋一次吗？” “好啊，原来还真是你干的好事！” 没等卡吉·坎贝尔开口，麦卡率先火冒三丈，红着眼睛，也不用魔法，撸起袖子大步上前，将拳头朝许星彦的方向招呼过去。 嘭—— “嗷嗷嗷！我的手，我的手要断啦！” 麦卡捂着自己的右手，脸涨成紫红色，鬼哭狼嚎的跪倒在地。 许星彦顿了一下，挥动魔杖散去挡在面前的石板，侧目看向陷入沉默当中的卡吉，语气十分古怪:“你......就拿这憨憨当小弟？” 卡吉:“......” 突然想说不认识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一旁，觉得气氛变得诡异起来的迪尔给伦安使了个眼色，伦安会意，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抓住麦卡的衣领，朝后一拖。 拖...... 伦安脸色一黑，朝麦卡屁股后面踢了一脚，赶紧扭头看向迪尔，招呼他一起上。 这家伙，憨就算了，居然还这么沉，拖都拖不动...... 许星彦默默看着他们俩一步一顿地把仍在哭嚎的麦卡给拖了回去，嘴角抽了抽，再度望向卡吉:“......你安排的表演？” 卡吉:“......” 如果他说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这仨都只是凑巧碰上了，对面信吗？ 闭闭眼睛，卡吉平复好心情，重新拿出一副傲慢的样子，摩挲着挂在魔杖尾部的一枚月牙石，慢悠悠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话音未落，炽热难耐的气浪裹挟着烈焰咆哮而出，一抹金红色在许星彦的眼眸中迅速放大。 许星彦略微皱眉，觉得自己最近仍旧对火焰有点敏感，带着些不爽地向后挪了半步，右手抬起，用魔杖在空中画了个圆弧。 滋啦啦—— 一面半透明的水盾挡住火焰，并反过头为其过上了一层蓝色的薄厚，而后便开始向上方升起白腾腾的蒸汽，吹动得树叶沙沙作响。 片刻后，许星彦将杖尖轻点水盾。 啪—— 水盾立即炸开，化作水花洒向四周，压得细嫩的草叶一起一伏，而先前的火焰也早已消失不见。 “坎贝尔小朋友，没人告诉过你，在这种不是树就是草的地方玩火是很危险的吗？” 他用像是在为熊孩子感到头痛的口吻说着，朝卡吉的方向扬起了一道旋风，又被一堵冰墙挡了下来。 许星彦偏过脑袋盯住举起了魔杖的迪尔，摇头叹息:“过分哎，居然以多欺少。” 咔咔咔。 旋风逸散开的气流忽然重新汇聚成数十道青色的风刃，转瞬之间便将先前未能撼动的冰墙斩了个粉碎。 没去看脸色骤然煞白的迪尔，许星彦手中魔杖翻转，除却自己站着的地方，周围的地面忽然变得泥泞不堪，使几根故技重施的藤条陷落了进去。 “我很好奇，”许星彦漫不经心地舞动魔杖，浮起一堆石块挡住了一抹袭来的雷光，“坎贝尔同学，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小保镖，又是怎么发现我的？”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我们运气比较好，而你恰好比较倒霉？”卡吉敷衍道，杖尖翻涌着的紫光跃向了四周突然升起的风墙，却未能将其击破。 “那看样子你们的鞋底现在恐怕不怎么干净啊，”许星彦耸耸肩膀，抬起胳膊避开落向自己腋下的攻击，看着巨石扯断拉住它的藤蔓，砸碎了几层坚冰，揶揄道，“那玩意儿踩起来感觉如何？” “呵，至少要比你那让人讨厌的嘴巴干净一些!”卡吉冷笑着讥讽道，雷光火光相叠，终于炸开了困住自己的风墙，望着自己被纷乱水箭射得嗷嗷乱叫的三个小弟，眉头紧锁，“你不是刚突破的中阶？” “你猜？” 许星彦随意说着，身形忽地一顿，忍住没有朝右前方张望，再次熄灭一颗火球后，嘴边勾勒起一丝诡谲的微笑。 他将魔杖指向自己脚下。 嘭嘭嘭。 泥浆高高溅起，如海浪一般，向四周猛地拍打过去。 卡吉脸色难看，被泥浆糊脸什么的他是真的忍不了，大声喊道:”麦卡，快!” “知道了老大!” 麦卡手中，一块青色的高纯度魔石碎开，青色的风芒铺天盖地地扩散开，短暂困住了那污浊的泥浆，趁此时机，四人迅速往后退去。 嘭! 泥浆落下。 而在其上空，许星彦身后伸展出了两对虚幻的翅膀，淡青色的羽翼轻轻拍打，激荡着飘逸之感，带动他逐渐飞往远方。 “坎贝尔同学，还有另外三位，后会有期咯，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所留下的一点小小的惊喜~” 他的话音如此回荡着。 第40章 人类，你们也不想现在就被淘汰吧? “老大，现在怎么办？” 麦卡被伦安和迪尔一同使了眼色，眨巴眨巴眼睛，站出来，凑到卡吉·坎贝尔跟前询问道。 人都跑没影儿了，老大还朝天上看什么呢？ 闻言，卡吉停止远眺，指尖划过口袋，感受着口袋里先后亮起青色和蓝色的光圈，嘴边勾勒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瞥了一眼已经快要把脑袋贴到他脸上的麦卡，无语朝后退两步，沉吟片刻，说道：“先不管那家伙，当务之急，我们先要找个视野开阔点的驻地，整理一下状态，以那里为中心探查清楚附近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获取食物。” “是，老大，只不过......” 麦卡感觉自己忘了件什么事情，便开始用手指挠脑袋，没等他把想说的话想起来，迪尔就把他给推到一旁，把话给接上了:“只不过，那家伙说的留给我们的惊喜是什么啊？” 卡吉皱起了眉。 他也没想明白是什...... “吼——!” 虎啸山林，鸟雀纷飞。 卡吉面无表情地举起魔杖，循声望去。 好吧，不用想了，他大概知道了。 呼—— 一只黄纹白底的虎掌亮出锋利的爪子，划出破空的爆鸣，撕碎了拦住去路的灌木丛，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紧接着，虎掌落地，一头雄壮的老虎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相比于普通的虎类，它虽然也有着布满了黑色条纹的黄色毛皮，但却多出了一条尾巴，脖颈处所围绕着的酷似狮子的鬃毛闪着凛冽光泽，前额上，那个虎类标志性的“王”字更是扎眼的火红色，较周围的毛发要更长些，像是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驱走它冰蓝色眼眸中此刻所透出的森然寒意。 卡吉·坎贝尔的额头迅速渗出冷汗。 奇兽，云幽焰虎。 这可真是份大惊喜啊...... 所谓奇兽，是过去的人们对于非人、非植物的魔法生物的统称，全称为稀奇古怪之兽，因掌握着那时人们所无法理解的能力而得名。 现如今，其定义虽有所变更，如剔除了精灵、恶魔等种族，以防人家因被划定为“兽”而心生不满打上奇兽研究学会的大门，但总归来讲，倒是将这一词给沿用了下来，并做出了些更为细致的划分。 比如说将奇兽分为了灵、破灵、大领主、君主和皇五个等阶，与法师从初阶到禁咒的境界一一对应；再比如说，根据细分的奇兽种类来研究其能力、特征与习性。 不幸的是，但凡虎类奇兽，九成以上都对其他生物有着很强的攻击性，而更不幸的是，面前这头云幽焰虎似乎是位大领主...... “......麻烦了。” 感受着来自云幽焰虎的压迫感，卡吉低声咕哝着，瞥了一眼身后已经吓得快要站不稳的那三个，心里顿感疲惫，暗自叹息一声，将手指摸向了魔杖尾部的那枚月牙石后，静静等待着眼前这头云幽焰虎的后续举动。 “人类，你们打扰到我休息了......” 云幽焰虎语气阴森，亮出了它闪着幽幽寒光的獠牙。 “那个，尊敬的虎大王，很抱歉打扰到了您的休息，但请相信，我们并不是故意为之的。” 卡吉·坎贝尔试图交谈，如果可能，他希望不要动手，因为身上带着的东西在短时间内基本都只能使用一次。 闻言，云幽焰虎一愣，忽然闭上嘴巴，快速眨眼，抬起收了爪子的右前掌，用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小东西，你刚才叫我什么？” “......虎大王？” 卡吉迟疑道，似乎，还真有得谈？ 云幽焰虎眯着眼，耳朵轻轻抖动：“还没有谁这么叫过我。” 片刻后，它似乎是觉得在别人面前这么做有损形象，放下虎爪，缓缓走近了几步，清清嗓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卡吉:“咳，人类，你很不错，你就接着这么叫，叫到我满意了，说不定，我就可以考虑放过你们。” 感受到卡吉略显得困惑、怀疑的目光，云幽焰虎摇头晃脑，有些得意洋洋起来:“别把我也当成那帮愚笨的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杀杀杀。我可是很清楚，就算要吃你们，也会有金光出现将你们护住，然后给传送到别的什么地方去。我是头聪明的老虎，如果你们不挑战我的权威，我也懒得白费这个力气。” 伦安胆子最小，听云幽焰虎这么说，也想起来了因过于慌张而暂时忘记的考核保护措施，踉跄一步，稳住身形，急急忙忙走到卡吉身前，吞下口水，小声结巴道:“......老、老大，既然我们不会真的有事，那就直接动手或者逃跑吧？” 可云幽焰虎耳尖，把这话听见了，有些讥讽地看了伦安一眼，朝他大吼一声，把他吓得心脏骤停，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云幽焰虎舔了下胡须，这才满意地开口:“虽然我吃不了你们，但我知道，你们这帮人类是来考核的，要是不把我给伺候高兴了，我现在就把你们给淘汰!” 说完，它斜眼瞥视着感觉像是领头的卡吉·坎贝尔，又伸出了自己锋利的爪子，爪子上也镀上层深蓝色的幽光。 人类，你们也不想现在就被淘汰吧？ 感受着来自身旁自家老大那有些刺人的目光，伦安缩了缩脖子，讪讪地垂下脑袋。 良久，卡吉深吸口气，给出了回答:“可以，虎大王，但您既然知道我们是要考核......” “不就是比在这地方待的时间长短吗？”云幽焰虎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得到四名为期好几天的仆人了，心情逐渐愉悦，翘起的尾巴在身后一点一点的，“你觉得其他人类是避着我走，还是胆敢跟我动手？乖乖待在我身旁，难道还怕取不得好名次？” 卡吉点点头:“但本次考核中有一位和我，嗯，不大合得来的考生，如果能碰见那家伙的话，我需要大王帮忙，对他出手。” “你在教我做事？” 云幽焰虎眯起眼睛，语气不善道。 卡吉动作略显僵硬地抬起脑袋，凝望俯视着自己的云幽焰虎，维持着平静道:“大王虽有锋牙利爪，可我们也并非没了武器的病猫。” 见卡吉丝毫不退让，云幽焰虎倒是有些狐疑了:“......那人是高阶法师？” “不是。” “你连一个中阶的都没把握对付，怎么敢大言不惭，自以为能威胁到我？!” “不是没有把握，只是想再多上一层保险而已，”卡吉道，“毕竟虎大王又不肯直接放我们离去，既如此，那我就顺势而为了。” 云幽焰虎默默思忖起来。 帮忙教训一个小小的中阶法师，换几天不用捕猎、有人伺候的日子，好像也还划算...... “好吧。”它最终答应道。 交易达成。 卡吉·坎贝尔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了些:“那大王现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云幽焰虎沉默一会，低头打量着自己，然后直接趴倒在地:“那，就来给本大王整理仪容吧。” ......整理仪容？ 卡吉想了想，懂了，顺毛。 见伦安和迪尔面露古怪之色，知道他们俩也反应了过来，卡吉递了个眼色，两人点头，拉着一头雾水的麦卡走上前蹲下，伸手，挠。 卡吉顿了一下，发现云幽焰虎悠哉地闭上了眼，确定自己没有猜错后，也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挠。 嗯，撸着还怪舒服的...... 咳咳...... 第41章 灵依:希望教授没有心脏病 与此同时，考核秘境之外。 布尔尼威学院的医务室。 纯白色隔帘围起的一张病床前。 灵依乖巧地站在床头左侧，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蜡黄的枯瘦老人，又看了看一旁眉头紧锁、愁容满面的老校长，沉默。 所以，斯普莱克教授他......还有救么...... 随后，老校长叹息一声，摇摇头，嘴唇嚅嗫，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灵依头上的呆毛缓缓耷拉下来。 她虽然和斯普莱克教授算不上多熟悉，但总归是认识的，她家那颗有着丁香色迷雾的魔力测量水晶球还是从老教授这里挑选的呢...... 虽然之前弄坏掉了...... 但她回去之后一定会把那颗水晶球作为纪念，给好好收藏起来的! 现在，她沉痛默哀，愿斯普莱克教授永垂不朽...... 然后她就听见老校长的声音幽幽响起:“老斯普莱克，你还要装昏迷装多久，再不睁眼，旁边这个小丫头都想要给你念悼词、进行遗体告别仪式了。” 灵依缓缓抬起刚垂下去的脑袋，看着老校长，又转而望向斯普莱克教授，紫色的眼眸中弥漫着迷茫的色彩。 装......昏迷? ......欸？欸？! 但病床上的斯普莱克教授没有一点反应，像是在胸口压了块石头似的，呼吸微弱、迟缓。 灵依忽然觉得老校长很过分，究其原因，不就是因为校长随意安置地龙翻身菇才害得斯普莱克教授成了这副样子的么，怎么还能这样说？! 没等她想好该如何指出这一点，老校长便继续补充道:“如果你再保持这个样子，我可以考虑现在去炼金工坊里转一转，给你添点花花草草什么的。” “咳咳咳咳咳......” 病床上，原本还一副半死不活样子的斯普莱克教授猛地起身，蜡黄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红润，左手握拳抵着嘴巴一个劲地咳嗽，右手抬起，颤颤巍巍地指着老校长，骂骂咧咧道:“老、老不死的，你要真那么做，我、我就......咳咳咳......跟你拼了!” 老校长耸耸肩膀，干脆当做没听见，略过他后看向了一脸呆滞的灵依，挥挥手:“好啦，小丫头，我们可以离开让老斯普莱克能安安静静地睡个好觉了。” “......哦，哦。” 灵依还没反应过来眼下这是什么情况，看着老校长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外走去，就迷迷糊糊地也迈开腿跟了上去，边走，边扭头往后看。 “咳咳......给我站住!”斯普莱克教授缓过劲儿来，咬牙切齿地凝望着老校长的后背喊道，“你这就准备离开了？!” “怎么，斯普莱克？”老校长站定，侧过脑袋，笑眯眯道，“你瞧瞧，我这不是把你给治得生龙活虎的了吗？” 斯普莱克教授一噎:“我不管，你别想跑，至少得赔我的高爆魔能联动压缩装置!” “那你刚才为何要装昏迷？原本打算讹我多少？” 老校长捋着胡子:“赔给你是应当的，但是，老伙计，你貌似忘记了以前的承诺。我好像说过，不允许你在布尔尼威学院内研究那些危险的东西吧？譬如，你那什么高爆联动装置。” “是高爆魔能联动......算了算了，”斯普莱克教授嘀咕着，脸上忽然笼上了一层疲惫的灰色，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这次的确是我有错在先，没办法，当时来了灵感，一时冲动给忘记了。你快点滚吧，我这回不和你一般见识就是了......” “真没礼貌，一点都不可爱，”老校长摇摇头，感慨道，“想当年，你穿开裆裤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时候......” “老东西你够了，活得久了不起啊？！” 斯普莱克教授脸上的每条皱纹上都刻满了“恼羞成怒”四个字，他攥着被单，手背上青筋暴起，咆哮着打断道:“这里还有小辈呢，你搁这乱说些什么玩意儿？!” 灵依一怔，见两人一同瞥过来，露出了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点了下脑袋，食指横在唇边做拉拉链状，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所以，不要看她，接着讲啊，感觉好有意思的...... 老校长收回视线:“好吧，老斯普莱克，你应该还想说些什么吧？” 斯普莱克教授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以后想提醒我不会打声招呼么？直接弄什么地龙翻身菇来坑人，你就不怕真的把我给炸死？!” 老校长眉头一扬，转回头，再度迈开脚步:“斯普莱克，你对我有很大的误解啊......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 眼见老校长已经从门口消失，灵依看着仿佛快要爆炸的斯普莱克教授，赶忙朝他点头示了个意，直接开溜。 嗯，希望教授没有心脏病。 身后，医务室内，回荡着斯普莱克最后的怒吼——“你放屁!” —————— 跟着老校长避开了韦尔教授布下的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封锁和陷阱，灵依走进校长办公室的大门，将夹在腋下的飞天扫帚倚靠在了墙边后，低声叹气。 忽然想起来，她刚才应该找个机会让斯普莱克教授检查一下扫帚有没有摔坏的...... 没再过多纠结，灵依环顾了一圈办公室，果然，还是老样子，除了书橱里摆放的书籍显得旧了些，其它地方的布置没有一点出奇之处。 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挺吃惊的。 在她的想象中，布尔尼威的校长办公室里应该收容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以及一些比较危险、甚至是邪恶的炼金物品。 故事书里，厉害法师的房间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而且在小时候，她爸爸的书房也是一样。 对此，老校长给了个解释，虽然他也确实收藏了不少的特殊物件，但并没有存放在这边。 原因很简单，他在学院里待的时间不是一般的少。 至于公务？ 哦，亲爱的文得纳教授会处理一切的。 虽然那位教授倒是对此很有怨言...... 第42章 启明 老校长大步流星，走到书桌后坐下后伸出手，示意灵依坐在对面:“有什么问题，现在问吧。” 灵依倒也没客气，把桌前的椅子拉开，爬上去一屁股坐下，小脚悬空，竖起两根手指，一副很认真的表情:“校长，我这次来，是想要向您请教两件事情。” 老校长点头，摊摊手做出请的架势，然后将手肘搁在桌上，十指交叉，神色平静，等待着灵依接下来的话。 “第一件事情就是，”灵依放下一根手指，“星彦凝结的本源结晶是白色的，但似乎却具备了全元素亲和，您知道他这是什么情况吗？” 老校长不动声色，沉吟片刻后缓缓道：“他那本源结晶相较于寻常白色而言，颜色应该要更深些，准确来说，是乳白色才对。” 灵依仰起脸看着天花板，仔细回想。 她记得徒儿只说的是白色，具体是什么白没说，但老校长的语气又似乎比较笃定，看样子可能是有过先例，那所说的乳白色估计也没错......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又确认地问了一下:“您知道类似的例子？” “放心，我的猜测应该不会有误，”老校长无奈地笑了笑，“这种本源结晶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你那徒儿现在最多只能触摸到点儿皮毛，比如魔力恢复更快，魔法强度更高些之类的。至于坏处......” 灵依屏住呼吸，攥起拳头，小脸紧绷地盯着老人。 老校长看了眼情绪溢于言表的灵依，宽慰道:“不必这么紧张，也不必担心，我可以肯定，要不了多久，他自然就可以解决的。” “......好吧。” 见老人不愿意多说，灵依眉头轻蹙，但也没法子，只觉得话说到一半的家伙最烦人了，又考虑起等许星彦回来之后，该怎么从他口中问出来本源结晶的具体坏处是什么。 臭徒儿，居然都想着自己解决......为什么不来找她寻求帮助呢...... 眼瞅着灵依的脸色逐渐阴沉，周围的气压也一路走低，老校长胡须轻轻一抖，他原本还想调侃一下这小丫头把许星彦的分量看得很重什么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半晌。 灵依猛然回过神来，发现某位老人被自己晾在一旁晾了很久，脸颊微红，赶紧打破沉默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咳咳......那个，校长，我要问的第二件事情估计您也猜到了，那就是禁咒之上是什么，我又该怎么去突破？” “在我回答你之前，先问你个问题。所谓禁咒魔法，又是什么？” “禁咒魔法嘛，就是可以造成巨大破坏，能够暂时扭曲一处地方的元素环境，威力与消耗都特别大的魔法。” 虽然灵依迟到、旷课、水淹学院，曾经以一己之力孤立了所有同学，但她依然还是个好学生，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答案。 “好了，记住要点，被扭曲的元素环境，”老校长表示自己要敲黑板划重点了，“我们不妨给它换上另外一种称呼——元素法则。” “元素法则？” “现在的法师，按照过去的说法，实际上应该叫做元素使。其余种类的魔法曾经也有过，但因为法则上的某些缘故，它们没能发展起来，都消失了历史的长河中。 而元素魔法并没有这样的问题，并且最容易掌握。从初阶一直到禁咒，释放魔法的本质就是通过魔力调动天地间游离的元素，威力也基本上只是取决于其所能调动的多少。 只不过，禁咒魔法量变产生了质变，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行跟某段元素法则产生了联系，短暂扰乱了那一份的法则，留下了属于施法者的痕迹，这也就是所谓的暂时扭曲某地的元素环境。” 老校长对着桌面挥挥手，召出了两只敞着盖的漂亮白金色小茶杯，茶杯上雕刻着魔法协会的会章——两根交叉着的精致小巧的法杖，热腾腾的红茶盛在杯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老人指着茶杯:“打个比方吧，如果将元素法则比作杯子，那么禁咒法师所做到的就是以蛮力笨拙地搅动了杯中的水，也就是我提到的联系。” 说着，他捏起一把茶匙，伸入杯中，搅动茶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而这旋涡，便是所谓被短暂扰乱的法则、扭曲的元素环境。” 灵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思索片刻，脑中灵光一闪，试探问道:“那，如果禁咒再想突破，就要从这元素法则上着手？” “不错，在这方面，你很有灵性，”老校长微微一笑，“你可以选择，直接去把杯子里面的水给喝掉，而不是像以前，只是在杯中搅动起水波。” 他把另一只杯子推到了灵依面前，又端起自己手里的那杯，抿了一口：“话说得有点多，口渴了，你随意。” 灵依接过茶杯，但没有喝，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杯身看:“您的意思是，直接从法则当中汲取力量？” “确是如此。” “那我又该怎么做呢？” “耐心点，不要急，要懂得体谅一下我这个老头子啊。” 老校长继续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表情十分享受。 灵依没搭理他，只是老校长杯中的茶水不知为何突然变凉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呐!” 老校长一阵无语，用杯盖绕着杯沿转了转，这才将杯子盖好，放在桌上:“你可以先尝试着汲取周遭元素融于自身，化作己用......” 他忽然顿住，看着灵依脸上浮现的古怪神情，怔了一怔，藏在胡子下的嘴角微微扬起:“看你这样子，已经做到过了？” “大概，只能算一半吧......” 灵依摸摸鼻尖，她只在那场梦境中试过那么一次，而且最后还因为被打断而功亏一篑，但总之，多少也是有了点将游离元素彻底化为己用的经验...... “呵......你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老校长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没有我点明这点，最多磨个几十年，你这路也可以自然而然地走通。 接着去尝试汲取元素吧，等你彻底适应、熟悉、掌握了这项技能之后，再多听、多看、多做些感悟，认清自己的心，那时，不需要任何人教你如何从法则中获得力量，你自己便会了。” “......多听多看？”灵依疑惑重复。 “嗯，等之后，带上你家徒儿，去游历一番吧。雪尔城虽大，但总是漫天白雪，单调了些，你需要去见识更多的人和事，记住，要认清自己。” 老校长收起了自己的那盏茶杯，笑呵呵道:“就当成是你们小两口去度个蜜月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原本还在思考该去什么地方的灵依脸色瞬间爆红，头顶隐约好像有着蒸汽升腾，她就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蹦了起来:“您、您胡说什么呢!什么小两口，什么度蜜月？！这应该是叫师父带着徒儿去进行的魔法修行之旅啦!” 不过，好像还真的是和徒儿两个人一起在各地游玩...... 唔~(*\/?＼*) “随你怎么说吧，而且，我这只是个建议，仅供参考罢了。” 老校长站起身，整理着桌面上堆积的文件。 灵依看着老校长将文件堆成一堆，又一堆，突然拍了下额头:“欸，说了半天，禁咒之上应该叫什么呀？” “......” 老校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可能是背对窗户逆着光站立的缘故，他身前投下的阴影颜色显得很深，压抑得桌面上的文件不再随风做些翻动，蓝色的眼眸似乎也变得深邃了些，如同夜晚笼罩下的海面。 片刻后，他轻声说道: “启明。” 启明法师？还是启明师？ 灵依思索着，没有察觉地继续追问:“为什么我只见过您一位是超越禁咒的呢，这一步这么难突破吗？” “是啊......很难，很难啊......” 老校长神色恢复如常。 第43章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后知后觉地，灵依感到气氛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看了看整理好文件、重新带上了温和笑意的老人，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嗯......是光线原因造成的错觉吗？ 算了，不想那么多，反正她也没打算再继续问些什么，那个梦境过于离奇古怪，而且感觉如果不是假的那么就牵扯很多，考虑到她家徒儿的缘故，她决定不和老校长透露这个。 另外，那个梦境对她而言也是很特殊很特殊，她并不想与徒儿之外的人分享...... 老校长看着面露羞涩、神游天外的某团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不大明白这小丫头脑子里是又在想些什么，但也没吭声，转身拉开右侧书橱的门，从里面掏出颗一尘不染的水晶球，放置在了桌面的正中央。 嗡—— 红褐色的桌面上，自轻轻颤动的水晶球下方，一道道淡蓝色的纹路亮起，衔接着左侧未加任何装饰的墙面。 灵依被这动静惊醒，很快便察觉到魔力的涌动方向和规律，而核心......她将目光落在了那颗水晶球上。 “看来你的问题都问完了，那要不要看一眼考核现在进行得如何了？”老校长和蔼笑道。 “诶，可以吗？我并不是布尔尼威学院里的成员欸。” 灵依依旧好奇地歪着脑袋，死死盯着那颗水晶球，亮晶晶的，还有梦幻的粉紫色迷雾，好漂亮...... 她也好想要一颗!(?o?) 就算不行，那能不能借一个回去玩？ “没关系，只是孩子们的小测试罢了，更何况，你也是从布尔尼威毕业的，”老校长发现某人已经快要把脸贴到水晶球上去了，干咳一声，“不能，学院特殊物品，概不外借!” “好吧......” 灵依颇为遗憾地鼓了鼓腮。 可没关系，她还可以偷偷看看她家徒儿现在正做什么，就看一下下。 老校长抬手，在空中随意抓了几把，然后手指轻弹某处，一条虚幻的蓝色丝线飘落，将水晶球团团缠绕。 下一刻，水晶球光芒大作，将一幅幅画面投影在了先前的那面墙上，正是考生们考核的实况。 灵依立刻就发现了要找的画面，只不过，是许星彦正在从高空极速坠落的画面...... “徒儿!” 她惊呼一声，冒冒失失地向那边扑过去，当然，她扑了个空，脑袋“duang！”的一下撞在了墙上。 “唔，疼疼疼......” 灵依捂着磕得发红的额头，泪汪汪地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别急，先不提那保护措施，就算没有，中阶法师从这种高度摔落也不会有事的。”老校长坐回椅子上，学生们考核的画面在他眼眸中不断闪过。 “您是怎么知道的？” 灵依下意识道，语气还是很担心，看着许星彦撞到树枝、又被弹飞到了树干上，不忍心地闭闭眼睛。 徒儿好惨...... 倒是老校长的呼吸突然一滞，听见灵依的话后，他的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件不太美好的往事...... —————— “爷爷，陪我一起玩，好不好嘛？” 一个粉雕玉琢的红发小女孩仰起脑袋，拉住老人的衣角撒娇道。 她的年龄大概才八九岁，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裙一直垂落至脚踝边，露出两只棕色小皮靴，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直勾勾地盯着老人，一副“我很乖巧、快和我玩”的可爱模样。 老人侧目，瞥了眼那只正抓着他衣角的小爪子，又扭头看向一盏摆在桌面上的古怪仪器，沉默一下，用哄孩子的语气慢慢道::“樱弥子，我在忙。你乖一点，听话，之后我再和你玩，昂......” “哼，臭老头，不理你了！” 小女孩发出一声不高兴的鼻音，甩开老人的衣角，“啪嗒啪嗒”地从房间跑出去了。 “唉，这丫头......” ...... 小女孩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进了扫帚间，挑出了一把她觉得尾翼最漂亮的飞天扫帚。 “之前不让我玩扫帚，那今天我就要自己玩个够！” 小女孩赌气似的骑上扫帚，晃晃悠悠地在花园上空飞了起来，好巧不巧，她被一只好奇心强的青羽燕给发现了。 青羽燕呼朋唤友地找来了一群同伴，一同来围观这只“奇怪的红毛大鸟”。 小女孩没见过这景象，以为这群鸟是想把她给捉去吃掉，吓得瑟瑟发抖:“呜呜呜，别吃我......” 但鸟群不管她，其中一只还跳到了飞天扫帚的把上，左右摆了摆脑袋，然后蹦跶几步，朝小女孩紧抓着扫帚的手啄了过去。 “呀!” 小女孩惊慌失措地松开手躲闪，结果腿没夹稳，从扫帚上摔落下来，所幸这时她已经是中阶法师了，只是受点伤，一时没法从地上爬起来。 小女孩躺在地上，疼得一个劲地哭，哭累了就睡着了，等被人发现带回去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便又开始哭，越哭越委屈，越哭越难过。 老人只好在一旁哄了半宿，这才让她消停下来。 —————— 老校长揉了揉眉心，语气幽幽道：“那当然是因为我见过中阶法师摔下来是个什么样子啊......” 想想就觉得心塞...... ”您说什么？” 灵依心不在焉道，目光盯紧着最终被树杈卡住的许星彦，显然没有去细听老校长说的话。 “......没说什么。” 老校长沉默下去，继续看考核的情状。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奈芙薇尔小丫头目前是不可能理解带娃的心酸的。 唉...... 考核目前的状况还好，只有三人淘汰，不过，怎么有四个学生在围着头云幽焰虎打转......好像是在，给它按摩？ 灵依倒没注意奇兽和学生的奇妙组合，她只看见了自家徒弟晕了过去，“唰”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校长，我就先回去了。” “你不看了吗？” “不看啦!” 灵依已经冲了出去，银白色的辫子在脑后飘扬。 老校长往墙边看了一眼，无奈喊道：“你的飞天扫帚还没拿!” 已经快跑没了影的灵依闻言，顿住脚步，转身，又“哒哒哒”地往回跑，转弯时一个滑步还差点摔倒了，好在她及时扶墙，艰难稳住了平衡。 灵依冲进办公室，一把抄起了墙边的扫帚，朝老校长点点脑袋，又飞快地跑出门外，大致感觉飞天扫帚应该还能用后，在走廊上直接骑上，抓稳扶好，蹬地起飞，动作一气呵成。 “谢谢您老的提醒!” 灵依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而她自己则是很快就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蓝天白云之间。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老校长虽然心态平和，但她还急着赶回家给她那倒霉徒儿准备一些治疗用品呢。 不是都说了要注意安全了么，这家伙，一点也没把她的话给放在心上！ 办公室内，老校长摇摇头，一挥衣袖，带上了大门:“这小姑娘，怎么有了徒弟还是毛毛躁躁的。” 他又把视线投向画面中还昏着的许星彦，无奈笑了笑:“都是些孩子啊......” 沉默一阵，老校长的袖中忽然飞出了一只青色小鸟，小鸟蹦到书桌上，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打量着面前的老人。 随后，它的眼睛忽然灵动了些，张开嘴巴：“怎么了，校长？” 是文得纳教授的声音。 “安塔娜，去吧。” 老校长轻声道。 “现在吗？”小鸟迟疑了一下，见老校长没继续说话，便又道，“好吧。” “注意些，别打草惊蛇。” “知道了。” 说完，小鸟展开翅膀，从窗户飞出去。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无良上级只需要使唤别人干这干那就好了，一点都不知道考虑下属的工作量！ 今天开学，明明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她来处理，草药园的修缮工作也需要她去帮忙、监督，结果现在又交给她新的任务。 任务！任务！任务！ 肆意压榨劳动力的老东西绝对不得好死！ 第44章 兔兔辣么可爱 考核秘境中。 太阳已经开始向下垂落，烧得霞光将天边染成酡红，习习的凉风掠过林间，吹拂枝头悬挂着的树叶，簌簌地敲响了黄昏之时的“晚钟”。 树杈上，头发上沾着不少叶片的许星彦动弹了下搭在脑门处的手指，眼睛缓缓睁开，有些恍惚地看着正对面镀上些许暖橘色的老树，瞳孔逐渐聚焦。 他这......貌似是从天上掉下来了？ 回忆起这一点后，许星彦的大脑终于开始恢复运转，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被树杈给卡住了，忍着身上的酸疼，抬起有些发麻的手臂，伸手握住树杈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然后“呸呸呸”地吐掉了嘴巴里叼着的树叶，又拨弄掉了头发上的那些。 稍稍吐出口气，许星彦垂头打量了下身体的状况，确定只是些皮外伤后，放下点儿心，又用手碰了下脑袋上鼓起的一个包，龇牙，倒抽一口凉气。 “嘶~” 对，就数这个最痛！ 许星彦抬首，透过枝叶缝隙，望着高高的天际，神情逐渐变得木然。 他绝对是跟天空过不去了！ 如果之前那两次都是因为某团子把飞天扫帚飙得太快的话，这次就纯属是因为他实在太倒霉了...... 那个飞行魔法是他从水晶书中学来的未曾在别处见过的魔法，看样子应该是用风元素拟态了精灵族翅膀的一些特性，他以前没使用过，掌握程度是直接从水晶书那得来的，能释放，但算不上高。 本就如此了，半途上他还碰到了只寒鹰向他发起攻击，虽然只是最为低级的灵奇兽，很容易就给驱逐了，但也正因为短暂的分心，他那需要一直维持的飞行魔法突然中断了，再然后...... 什么叫做从天而降？！ “唉......”许星彦疲惫地叹了一声，摸摸有些干瘪的肚子，翻身抱着树干，慢慢滑落至地面。 踩着被落叶覆盖着的土地，许星彦有点心生感慨，果然呐，脚踏实地才让人安心，天空暂时还是交给别人去征服吧，至少他觉得如果短时间内再来这么一套从天而降，他可能会多少产生点儿心理阴影什么的。 啵—— 许星彦抽出魔杖举起，一个墨绿色的泡泡飘浮在了他身前，随后又向他笼罩过来，疗愈着他身上的一些伤口。 片刻后，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常态，脑袋上的包还在，但也没那么疼了，没办法，目前他的能力也只够做到这种程度。 许星彦收起魔杖，大致确定了当前所在方位后，判断自己的行进方向并未发生大的偏移，便安心地观察起了番周围的地形和植物，接着朝右前方走去。 杂草萋萋，遮挡着地面上龙蟠虬结的树根，路很不好走，但许星彦也没敢再飞了，只得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着。 不知过了多久，树木越发稀疏，许星彦听见流水声，加快脚步，拨开横在面前的枝条，景色豁然开朗。 那是片开阔的青草地，一条银带般的河流铺在中间，蜿蜒延伸向了望不见的远方。河水很清澈，夕阳的余晖倒映在被风吹动的水面上，折射出碎金般闪烁的粼粼波光，依稀可见，有不少的游鱼在河面之下快活地徜徉着。 在确定周围没有异常之后，许星彦搓搓手，快步朝那条河走去，如果不出意外，从上午饿到现在的他晚餐要有着落了！ 蹲在河边，俯身，两手捧起一滩水，然后一头扎下，直接把脸埋了进去。 “唔哈......这下舒服多了!” 许星彦擦去脸上滚落的水珠，看着水下的动静:“果然，这里有不少鱼。” 他取出袍子口袋里藏了快一天的空水壶，发现壶身瘪了一小块，讪讪地挠挠脑袋，挥动魔杖向里面注满水后，又用杖尖轻轻敲了下壶身，拧好壶盖，将水壶摆放在一旁草地上等水慢慢沸腾，毕竟，能喝上口热的总比喝凉的要更好嘛。 趁着这时间，许星彦站起身，准备开始捞鱼，可没等他撸起袖子开始动手...... 沙沙...... 突然，他身后不远处的的草丛动了一下，发出些轻微的响声。 许星彦立马警惕回头转身，转动魔杖对准草丛，在野外，尤其是在河边，一定要加倍的小心谨慎，毕竟，无论普通的动物还是奇兽都是需要喝水的。 想了想，他决定要更慎重些，反手甩出一道蓝紫色的弧光，不管有没有东西，先下手为强再说。 轰! 草丛一阵猛烈晃动，而后便彻底失去了动静。 许星彦没有立刻上前靠近，操纵着一股劲风将草叶从中压向两边，露出其后的面貌——一只肥硕的兔子仰着肚皮躺在那里，眼睛泛白，两条后肢一抽一抽的，身上焦黑处还在冒着点烟。 原来是只普通的兔子啊...... 许星彦暗笑自己是不是由于先前某四个家伙的偷袭而警惕过头了，然后眼前一亮，大步走过去，抓住兔子耳朵把它给拎起来掂了掂，放在眼前开始细细打量。 嗯，挺肉的。 意外之喜呀，本以为只有吃鱼这一种选项，没想到，居然还来了只兔子！ ......绝对不是他想吃兔子嗷! 一般兔子的皮毛都很光滑柔顺，一看就很好......咳，好看，不管是白兔、黑兔还是棕兔都很可爱，他又怎么会忍心去吃呢？ 不过嘛，眼前这只兔子的颜色那么怪，有些泛着焦黄不说，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严重拉低了兔子界的平均颜值，一定会给兔子们丢脸的。 所以，为了维护广大兔子群体的利益，这只兔子的罪恶就由他来勉为其难地终结掉吧! 嗯，他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σ′?`)σ 许星彦乐呵呵地想着，顺手把兔子按在地上，找好角度，对着它的脖子用力一拧——咔! 某兔子没了半点气息。 把兔子拎到河边，许星彦摸出把小刀，取下刀鞘，盯着其腹部，起手，落刀，极其熟练地开始了处理工作。 第45章 世风日下，龟心不古 剥皮，去脏，放血，去骨，清洗，除毛，做完这一切后，许星彦用捡来的树枝和石块架起了个简易的烤架，生起一堆火后用小刀串着兔肉放在烤架上慢慢地烤。 兔肉很肥，要烤熟还需要些时间，许星彦就盘腿坐在火堆旁的草地上，手里握着刀把，时不时将兔肉翻个面。 燃着的树枝噼里啪啦地作响，间歇迸射出一星半点的火花，又被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吞没，许星彦有些出神地盯着这堆火焰，火光倒映在他的眸中，不安分地跃动着。 他有感觉得出，以前对他来说很熟练的某些东西现在有点陌生了，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再为这些费过脑筋，流浪的经历恍惚间是发生在上辈子。 许星彦回过神，干笑两声:“......哈哈哈，之后找个时间，带着师父出门去烤点野味吧。” 没什么需要感慨的，这种机会以后还有的是，多带个人，热闹点，还更好些。 许星彦晃晃脑袋，将刀把交换到左手，右手则摸向口袋里翻找一番，掏出几个小瓶子依次摆放在草地上。 这是某只白毛团子让他带着的调料，按那枚吃货的说法讲，就是——“口腹之欲，口在前，腹在后，所以一定要带上调料，满足好自己的‘口’，徒儿，知道了吗？” “什么歪理邪说......” 许星彦忍不住笑出声，拿起小瓶子，慢慢朝着兔肉上撒，吐槽归吐槽，但既然带了，自然是要用的，他可不会拒绝让食物变得更美味些。 调料的效果立竿见影，兔肉虽尚未烤熟，却已经散发出了更加诱人的香味。 “呜呜!” 突然，一道轻而低沉的叫声响起。 许星彦借着火光循声望去，发现刚才的声响是一只比巴掌略大些的小龟所发出的，那家伙刚刚从河爬上岸，长着许多奇异花纹的墨绿色龟壳上还附着着一层薄薄的水。 它将短小的尾巴大半藏进壳中，迈开扁而短的四肢，无视了许星彦抬起后又不知该不该放下的魔杖，正慢慢朝这边爬着，长条形的脑袋上，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睛也在一个劲地往这边张望。 准确的说，是在朝火堆上的兔肉张望。 许星彦细细感知一番，发现好像就只是只闻着味过来的普通乌龟，眨眨眼睛，等那小龟慢慢爬到火堆边后，看着它仰起脑袋盯兔肉时的眼睛里满是渴望之色，挑了挑眉，低头:“小家伙，你想吃？” 小龟没听见似的，没有丝毫反应，继续仰头盯着兔肉。 许星彦朝烤兔看了一眼，发现应该是已经熟透了，握着刀把将其举起，放在鼻尖闻了闻，余光则是悄悄向下瞄着，发现那小龟的脑袋跟着兔肉所在的方向转了起来。 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许星彦暗自笑了笑，张开嘴巴，对着兔肉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只小龟此刻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小龟好像急了，发出了几道略显急切的叫声:“呜呜，呜呜!” 许星彦笑着摇摇头，倾下身子，试探着撕下了一小块兔肉，丢到了小龟身旁。 见兔肉落地，小龟没有了一点迟缓之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头叼住那块肉，然后快速转身往河边爬，一头扎进如墨的水中，溅起了一小滩水花。 许星彦目送着小龟远去，直起身，开始享受今日份的晚餐，在他看来，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罢了，不过倒是能让他吃得更香些，毕竟，他现在吃饭时不逗一逗什么，都有点不习惯了。 嗯，都是白毛团子的错! 许星彦毫无心理负担地把锅丢给了灵依后，抬头，悠哉望向天边。 澄澈的夜空中，一轮弯月滴落柔和的银光，点缀着几片轻云，在好似一张薄纱的天空上，若隐若现了那些仿佛星罗棋布镶嵌于夜色中的宝石粉末，星子点点朦胧。 嗯，他得承认，这会儿有点想他家团子了，也不知道那家伙按时吃饭了没...... 沙沙。 草叶被踩动的声音响起。 许星彦侧目看去，发现居然又是刚才那只小龟，也没直接吞下嘴里的肉，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小家伙，你怎么又回来了？先说好，兔肉不给了。” “呜呜!” 小龟爬近，伸长脖子，张口，咬住了许星彦右腿的裤脚，任由他略显惊讶地站起来抖动，也还是死死地咬住不松口。 许星彦一头黑线。 这年头，连乌龟都开始耍无赖了吗？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龟心不古！ 也就是他这会儿想到了他家团子，心情略有些小复杂，懒得计较什么，否则直接把这家伙给抓起来丢水里了:“得得得，松口，我再给你一块就是了。” 这小龟倒似乎是通人性，闻言立马松开嘴巴跌到地上，眼巴巴地盯着许星彦看，直到又一小块兔肉落地，这才低下头。 不过，它这回并没有急着去叼肉，反而像是觉得哪地方有点痒，开始在原地扭动起身子来。 说是扭动，其实幅度并不大，而且动作挺慢，倒是显得滑稽可笑，让许星彦觉得这小龟可能是吃肉吃出来了什么毛病，比如说......犯癫痫了？ 话说，他突然想起来个问题，乌龟能吃肉吗？ 大概......可以吧？ 许星彦用手指戳了戳小龟的龟壳:“喂喂，小东西，你这是怎么了？” 小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扭啊扭、扭啊扭的。 见这小东西似乎还挺有精神的，不像是犯了病，许星彦也权当它是在消食，重新坐好，边津津有味地啃着肉，边欣赏着属于乌龟的独特“舞步”。 荒郊野岭的，吃饭还能看见乌龟“跳舞”，倒还真挺新鲜的...... 就在许星彦将要把肉吃完时，伴随着一声轻响，小龟停下动作，用爪子将刚才从龟壳里滑落出的、散发着淡淡白光的石头朝他的方向推了推。 “什么东西？” 许星彦来了点精神，用牙齿咬下了最后的一点肉丝，放下小刀，向前欠身，有点好奇地打量着那枚小石头。 小龟用爪子拍石头，朝许星彦叫道:“呜呜!” “......你难道是想把这枚石头给我？”许星彦不大确定地猜测着。 “呜呜，呜!” 小龟点点脑袋。 许星彦眼睛微眯，再度感知一番。 嗯......确实依旧没有奇兽的气息，但普通乌龟会这么通人性吗？难不成，它会那什么传说之中的......龟息术？ 想了想，许星彦小心翼翼地伸手，捏住龟壳，把小龟给翻了个个儿。 小龟立马四肢并用地开始挣扎，但却怎么也翻不回去，急得直叫唤:“呜!呜呜!” 见这家伙好像还真没有什么特殊本领，许星彦又把它给翻了回来，看着它缩起脖子，像是很委屈地叫唤两声，又示威一般地亮出毫无威胁可言的小爪子，有点想笑。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 小乌龟这才又把脖子伸直。 许星彦捡起那枚石头，把它放在手心里，发现其触感温润得像是块玉，摸起来凉凉滑滑的，挺舒服，便将一丝精神力附着在石头上。 霎时，石头散发的白光高涨几分，一股能量从石头中传来，缠绕在精神力上，随后相交融，流淌进了他的意识海中。 感受着略微增长了一丝的精神力，许星彦身子一顿，脸色逐渐变得精彩起来:“......不是吧？魂石，真的假的？” 难不成，今天发生的那些倒霉事儿其实都是在为这一刻积攒运气？ 想到这，许星彦猛地扭头，发现某只乌龟早已叼着肉爬到岸边，然后落入水中，不见踪影。 收回前言，那乌龟哪里是耍无赖啊，它这是送福利来了！两小块兔肉换一颗魂石......这种划算的交易请务必多来点！ 总之，愿小乌龟你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呃...... 这套词用来祝福一只乌龟，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第46章 一条委屈的蛇 落叶堆上，沙沙声不断作响。 纵然光线很暗，也依稀可见，一条硕大的白蛇正飞速穿行于林间，层次分明的蛇鳞或明或暗地映着银月，使得冷光在它宛如两汪血泉的眼眸中闪烁，更为其添上了几分的冰寒。 白蛇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今天下午，它在觅食的时候，碰见了一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两脚兽，两脚兽的个头小小的，看着好像很有意思，它便想要凑近些观察一下这个林子里新添的物种。 但那只两脚兽非常没有礼貌，明明它都没有做出任何有敌意的举动，却还是一见面就对着它大喊大叫的。 虽然没能听懂两脚兽是在喊些什么，但通过神态和动作它也能感觉出来，这不是在说好听的话。 白蛇顿时就觉得好委屈，凭什么啊，本蛇又没打算吃掉你，为什么要骂蛇？ 于是，它张开嘴巴，开始憋词，回想着以前碰见的一只全身臭、嘴巴尤其臭的家伙说的话，打算回骂过去。 可就在这时，那只两脚兽更过分了，几哇乱叫地举起了根好小好小的木棍，变出一串串的火焰，朝它打了过来。 白蛇惊呆了。 它都还没骂呢，怎么就要打蛇了？！ 火烧在蛇身上是很烫的！ 被烫了一下的白蛇变得异常生气，再也不打算慢慢地观察新物种了，果然，用嘴巴尝尝味道才是最快的方法！ 只要咬死就乖乖的了！ 啪—— 白蛇轻轻一甩尾巴，直接把那个会喷火的小木棍打飞到地上，迅速爬过去，身体将其给碾了个稀巴烂后，很是解气地用尾巴将面露惊恐的两脚兽给卷了起来。 但它觉得有点奇怪，两脚兽明明这么弱，是怎么敢来打蛇的呢？ 思考一会，白蛇觉得蛇脑袋想得都疼了，也就放弃思考，直接下了一个定论——这只两脚兽很笨。 嗯，还是蛇聪明! 带着些许的得意，白蛇瞥了两脚兽一眼，张嘴，咬...... 咔! 一阵剧痛从牙齿那里传了过来。 两脚兽突然全身都长出了层金色的膜，金膜很硬，让白蛇感觉蛇牙差点被硌掉，然后，它就眼睁睁看着两脚兽的身上金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想到这，白蛇突然又感觉牙齿那里有点疼，气哼哼地抖了抖蛇信子:“嘶嘶！（讨厌的两脚兽！）” 今天什么都没捕到就算了，结果牙齿还受了伤，真的好倒霉...... 好饿，蛇快要饿死了...... 不过，它记得这附近是有条河来着，虽然它不大喜欢吃鱼，但也能去抓上几条垫一垫肚子，而且...... 白蛇忽然有些雀跃地翘翘尾巴。 这附近还有它的第三号大床，至少今晚还能够好好地休息一下！ 约莫过了几分钟，加快速度的白蛇离开林子，来到了河旁的草地上。 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水，它向前用力一跃，“扑通”落入水中，不大会功夫便叼着条有气无力的大鱼上了岸，将其一口吞了下去。 “嘶嘶嘶。(唉，鱼真难吃。)” 白蛇不太满意地垂下头咂咂嘴巴，按照记忆往床的方向爬，然后“咚”地一声撞在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上。 它有些迷茫地抬起脑袋朝前看，发现面前空无一物，并没有任何东西拦路。 刚才是本蛇产生的错觉吗？但是为什么，本蛇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欸，等等...... 本蛇的三号床呢？! 本蛇那么大的一张床哪去了？! 白蛇陷入了出奇的愤怒当中，就连蛇信子都忘记收回嘴巴里了。 对它来说，“吃”和“睡”这两方面是绝对不可以马虎的，今天没办法，随便找条鱼垫肚子已经是在“吃”上做出巨大的退让了，但这怎么就连“睡”都得不到满足了？! 总不能这会儿再跑大半个林子去找另一张床吧？到底是谁把它的三号床藏起来了？! 白蛇恼火地将尾巴朝前抽打过去，但除了让尾巴生疼之外，也就只是又弄出一点儿响了。 举报，这里有东西在欺负蛇! 白蛇悲愤地怒吼一声“嘶！（欺蛇太甚！）”后，张大嘴一口咬了上去。 它很努力，也很卖力，将牙齿咬得嘎嘣直响，但却还是没用，反而让它自己累得瘫在了地上。 它又饿了。 再次到河边抓条鱼吃掉后，白蛇心情沮丧地慢慢爬回了这个让蛇讨厌的无形障碍旁。 它又累又困，至少现在不打算再继续折腾了。 白蛇委屈巴巴地在地上盘起来。 呜，都欺负蛇...... —————— 某望不到边的深湖。 幽暗的水下。 聚集着的鱼群穿梭在水草之间，林立的乱石上，爬满了或深或浅的幽绿。荡漾的水波几近无光，各色的奇异生物在这里随意来往。 这片湖泊四通八达地连接着各条河流。 一只小龟嘴里叼着块肉，不断用四肢拨动湖水，宛如一支射出的箭矢，正以极快的速度往湖的更深处穿行而去，于身后激起了一连串的水流。 它的个子虽小，却根本不去管前方有没有鱼群，或者说是别的什么大型生物，一路横冲直撞，颇有种横行霸道之意。 被冲散的鱼群骚乱一阵过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重新聚集起来，而那些体型庞大的生物见它过来，也都默不做声地退到一旁让开了条道。 于是，小龟一路上近乎畅通无阻，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这片湖的最深处。 奇异的是，与水下别处的黑暗完全不同，由于那些扎根在这的半人多高水草散发出的彩色光芒，湖底显得一片明亮。水流从这里穿过，晃动着一连串的彩灯，让这片水中丛林的光影在一个沉睡此处的墨绿色巨石上不断摇曳。 小龟穿过草丛，在那块巨石旁停下来，伸长脖子，“呜呜”叫了两声，舞动着右前爪在巨石上狠狠敲打了几下。 石块剧烈颤抖起来，随后，一颗硕大的脑袋从巨石的前沿探出。 是一头老龟。 老龟的脑袋皱巴巴的，像极了人老后的皱纹，鼻子边还飘着两条细长的白色胡须，眼皮耷拉，没什么精神地瞥视着打扰到它休息的小龟。 “小家伙，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你不是每年就盼着这几天去观看那群人类的打闹游戏吗？” “呜呜。” 小龟游到老龟的眼前，给它看了看嘴里叼着的肉。 “和一个人类换的？”老龟嗅嗅气味，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带着调料参加考核？算了，我先尝尝。” 老龟用力一吸，肉、湖水，连带着某只小龟，一同被吸进了它的嘴巴里。片刻后，它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琢磨一会儿，又张嘴把小龟给吐了出来。 “呜，呜呜呜！” 小龟很不满地盯着老龟，它刚才可是差点就被咽下去了！ “抱歉，我还没睡太醒，”老龟装作没听见，嘴巴嚼动，细细品尝着肉的滋味，“嗯，这肉味道不错!” 见某家伙无视自己的指责，小龟气得直吐泡泡。 “嗯？”老龟的嘴巴缓缓停止了嚼动，疑惑地喃喃自语起来，“这肉上，好像......沾了点什么?” 搜查了番记忆，突然，老龟那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多出一抹异样的光彩，它扭头，急切地看向小龟:“小家伙，你是跟谁讨到这块肉的？快带我去找那个人!” 小龟迷茫眨眼。 什么情况？ 难不成，肉里有毒？ 没给它继续胡思乱想的时间，老龟一口把它给叼起来，探出尾巴四肢，用力拨动湖水，带着它向湖面上飞速游去，横冲直撞的样子跟小龟如出一辙。 第47章 许星彦:一定很值钱! 淡金色的霞光晕染上天空，刺破了云层后，在林间的晨雾中打着转，一点点地将其拂去。 天已破晓。 一个长约三米的石块上，许星彦蜷缩着身子，曲肱而枕，睡得倒也还算安详。 鸟啼虫鸣不断响于林间，却是被他所设下用作防护的“壁垒”所阻隔，没能打扰到他休息，直到...... “咳咳咳，各位同学，听得见吗？” 一道声音在他耳边炸响。 “......什么东西？!” 许星彦打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差点没直接从石块上蹦起来，坐起身，警惕地扭头向四处张望。 防护魔法基本完好，不过最外围好像遭受过些许攻击，是夜间行动的动物么...... 没等他再多做打量，那道声音便带着笑意再次响起:“不要紧张，请放轻松，我是你们的校长。” 许星彦抬手捏捏眉心，重新倒下。 虽然他猜得到这老头八成是想宣布些什么事情，但果然，大清早的被这么一下子给惊醒，怎么都会让人觉得不快......更别提他昨晚因为要做各种防护措施，睡得比平时晚了不少。 不过，最后找到的这个石块不错，清洗一遍后躺着倒是挺舒服的，唯一让人在意的就是周围草地上的痕迹，感觉这东西像是有主的。 但根据上面的落灰程度判断，就算石块有主人，估计也很久没回来过了，他就借用一晚，问题不大！ “首先，大家早上好呀！”老校长打着招呼道，“现在的时间是六点钟，再过几个小时，考核就算是进行一天了，各位感觉如何？” 许星彦打了个哈欠，阖眼。 本来感觉还算可以，但被您老大清早这么一吵，现在真是觉得糟透了...... “好了，我们说正事，”老校长的声音正经了些，“参加本次考核的同学共有68名，截止目前，还有57名同学仍处在考核当中。但请大家放心，被淘汰掉的同学除却受了些惊吓外，并无任何大碍。” 嗯，一天不到，11人被淘汰，看来这地方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要危险一些......话说，找个地方躲到最后能拿到考核第一吗？ 就在许星彦正琢磨着的时候，老校长接下来的话粉碎了这个可能性。 “对了，还要再告诉大家一件事，秘境中设有些比较有趣的布置，随着考核时间的推移，各位可能会更容易相遇，所以，不要有同学想着可以不战而胜，这些小心思你们的前辈们早就想到过哦。” 许星彦翻身侧卧，挠挠头发。 果然，考核不会留下这种空子。 这时，耳边传来的声音突然多出些许爆破声和不大清晰的叫骂声，在一句“老东西，赔我风花鸟月草”的吼叫响起后，像是有什么物体被重重地砸到了墙壁上，接着是一阵非人之物的嘶吼。 老校长给人的感觉明显一怔，他立刻加快语速，直接作结:“那么今天就说这么多，请同学们好好加油，明天同一时间，我会再来给大家宣读一下淘汰的情况。各位，明天见！” 呵呵......教授们真有活力...... 许星彦嘴角一抽，起身离开石块，整理好衣服，用水壶里的水漱了漱口、洗了把脸，然后开始将布置的防护魔法一一解除。 这个，防气息外露；这个，防魔法攻击；这个，防窥视；这个，防物理击打；这个......这什么玩意儿？!(owo?) 看着眼前那个白色巨物，许星彦下意识朝后跳了几步，感觉胸口有点发闷。 他面前盘着条体型巨大的白蛇。 结合之前看到的痕迹，这家伙很可能就是那石块的主人，而且，确认过眼神，是一口能吞下几个他那种...... 真的是没法说，明明那么久都没回来，他只待一晚上就碰上了，通过气息判断至少也是破灵级别的奇兽，再回想起昨天留给某四个家伙的大领主......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做过什么坏事，现在遭报应了。 毕竟，考核中不可能都是这种级别的家伙，否则绝大多数的考生根本没办法反抗，起不到一点考核的作用，全凭各自运气算了。 另一边，白蛇正呆呆地盯着许星彦。 它本来是察觉到了些轻微的波动，准备再朝这边探查看看，结果眼前就突然冒出只两脚兽，把蛇给吓了一跳。 哦对，在两脚兽冒出来之后，它发现自己三号大床也出现了，经过一番思考，它现在严重怀疑三号床就是被这只两脚兽给藏起来的！ 它要兴师问罪！ 白蛇凑近了些，质问道:“嘶嘶？（本蛇的床就是被你给藏起来的吗？）” 许星彦又朝后退退，离远一些，盯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眉心直跳，本能地觉得有威胁，将魔杖竖在了胸口。 白蛇看见那根小木棍，昨天不怎么美好的经历顿时在脑海中重现，以为这又是要打蛇。 再次深刻感受到两脚兽都很讨厌之后，白蛇火冒三丈，抖动蛇信子，决定这次先下手为强！ 沙沙。 白蛇猛地甩身，粗壮的尾巴如硬鞭在草地上打过旋，狠狠砸出。 破空声呼啸着迎面袭来，许星彦眉头轻皱，小腿紧绷，腰部用力，上半身向后仰去，等尾尖略过眼前、白蛇还未来得及收回时，一阵蓝色的冰雾弥漫开来，使其动作一僵。 与此同时，许星彦脚踝扭转，足尖在地上钻出了个小土窝，快速直起身子，刚想继续反击，脸色微变，赶紧反身跃向一旁。 嘭! 地面震动，沉闷的拍击声荡响四方。 许星彦扭头望向自己先前所处位置，蛇尾正落在那里。 草叶折断，土崩石裂。 ......好险，这蛇的反应比预估的还要快了不少，应该是快要蜕变的那种破灵级奇兽，有些麻烦啊...... 许星彦拍拍衣服沾染上的灰尘，颇为轻松地笑着看向了白蛇:“我说，大蛇啊，要不放我走呗？打架什么的多累啊......” 破灵级别的奇兽虽不能言语，但能也听懂人说话，他谈谈看先，能就此罢休最好。 可白蛇真没听懂说的是什么，它正在暗暗地比较着许星彦跟昨天那只两脚兽的不同。 比昨天的那个大只，而且要灵敏得多，难不成是昨天那只的老大，是想找蛇报仇？ 想到这，白蛇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它现在挺悲愤的。 为什么啊，明明昨天是那只两脚兽先打蛇的，本蛇只是反击而已，而且也没能把她怎么样呀！ 见这蛇没什么动静，许星彦摊开手，坦然道：“你看，虽然我是借了你的床睡了一觉，但是你刚才也用尾巴袭击过我一次了，要不，就算两清了，如......” 他突然停止话头，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白蛇。 这种级别奇兽的蛇鳞，会不会很值钱？ 刚才砸那一下地面，鳞片好像都没有一点事...... 这么结实，一定值钱! 许星彦的眼睛微微放光，语气一转:“也不对，我还帮你洗干净了床，而且，你刚才也算是偷袭了我两次，所以......给我几片你身上的鳞片，咱们再就此别过！” 白蛇被许星彦看得很不舒服，这眼神让它想起了自己惦记食物的样子。 难道......他要吃掉本蛇？ 白蛇的目光不善起来。 既然这样，也正好，昨天的两脚兽逃跑了，那今天它就把这家伙给吃掉! 许星彦敏锐地察觉到白蛇神情的变化，自知先前言失，边朝后退，边继续商量道:“好啦好啦，别这么凶巴巴的，我不要你的蛇鳞了还不成......” 他忽然止住话头。 因为，眼前的大家伙已经有了动作。 白蛇将蛇颈猛地一缩，然后像是上足了劲的弹簧，“噌”地向前探出，亮出它尖锐的獠牙，同时，它盘窝着的尾巴用力拍击地面，整条蛇直接弹射而起，蹿出几米高，在半空中竟然显出来些飘浮之态。 很显然，庞大的身躯并没有成为它的累赘。带着如山的气势，白蛇迅速把头部方向调转向下，朝地上的小人扑咬而来。 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一秒，在它腾空跃起的身后，大片的尘埃才刚刚扬起。 唉，好麻烦...... 许星彦无奈地叹口气，沉默一下过后，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丝笑意，抬手，举起魔杖。 “你说啊，为什么非要动手不可呢？” 第48章 诺，来战 大地颤动。 不过，这次不再是因为白蛇。 在它的正下方，一块方正的岩柱拔地而起，趁白蛇在空中无处借力，直顶其腹部。 白蛇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凶光，心想着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直接一口咬碎它，立刻调转了攻击的方向，在空中灵活盘踞起身子，锋利的蛇牙刺入岩柱，双颚猛然一合！ 咔咔咔—— 接连不断的碎裂声响起，自白蛇咬合之处，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蛛网织成的那般蔓延开来，迅速布满柱身上下，使得岩柱不堪重负地摇摇欲坠。 “嘶......” 许星彦稍稍吸了口气，知道岩柱的坚硬程度的他此刻都有些替白蛇感到牙疼了，但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他可不打算闲着。 魔杖横劈，岩柱上流转着的土黄色光晕立刻暗淡无光，下一刻，黑色的光影附着其上，柱身随之炸裂为湮粉洒落四方。 与此同时，金红色的炽焰升腾入空，直扑白蛇尚还未闭合的嘴巴。 轰! 火焰成功命中目标，在空中掀起了滚滚的黑烟，猝不及防被炸得有点头昏脑涨的白蛇张开嘴巴，吐出夹杂着血丝的涎水和淤积的热浪，将自己周身包裹了层半透明的青光，随后在黑烟中撕开一个缺口，向下极速坠落。 嘭！ 烟尘四起。 “咳咳咳......” 许星彦被呛得咳嗽几声，连忙用手扇去口鼻前的尘埃，魔杖轻点，一道白光刺破烟尘，朝白蛇坠落的地方照过去，映出了那个新出现的向四周辐射而出的类圆形浅坑。 喂喂，这条蛇到底得有多重啊？ 盘踞在浅坑中央的白蛇自然不清楚许星彦心中的吐槽，它半立起变得灰扑扑的身子，垂下脑袋，死死地盯着自己身上那一部分皲裂开来的蛇鳞。 ......本蛇的鳞片啊啊啊！ 白蛇肉疼，心更疼，有些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了，并再度肯定了两脚兽都是灾星的观点，只要碰见了就会让蛇很倒霉。 看看，这才不到一天时间，它伤到了两次牙不说，现在就连漂亮的鳞片也受伤了。 而且，怎么能给蛇喂烫嘴的火! 白蛇凶神恶煞地朝许星彦望去，可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只两脚兽很和煦的微笑，和煦到让它觉得一阵恍惚，就好像刚才他们两个根本没打起来一样。 那它还打不打了？ 也就是在它这一愣神的功夫，十几发透彻寒意的冰箭破空而来，淹没白蛇，击中了它那部分皲裂的蛇鳞，冰花在上面连结、蔓延，而后带着碎掉的鳞片纷纷脱落。 “嘶!” 白蛇疼得仰头嘶鸣。 同时，它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两脚兽是怎么做到一边那样笑着，一边突然就偷袭蛇的？ 真是太卑鄙无耻了! 怒火舔舐着白蛇的头脑，将它的眼睛烧得愈发透亮，它还从未感到如此生气过。 一团耀眼的青光自白蛇的额心处涌现，以极快的速度笼罩了其全身上下，开始修补躯体的伤口，同一时间，一股无形的森冷气息在白蛇周围飘摇着，与它再度抬起的视线一起，朝所凝视的方向压迫而去。 那是透骨的寒意，也是慑人的杀气。 感受着体内魔力运转得迟缓了些，许星彦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几分，漆黑的眸中闪过丝淡漠的光彩。 他过去也不是什么善茬，一点点敲碎某个混蛋全身骨头、眼睁睁看着那家伙慢慢咽气的事情都干过，很确信自己绝不会被破灵级奇兽的杀气给震慑到，所以，这是某种精神方面的攻击？ 许星彦偏头侧目，避开了那血色的眼眸，果然，迟滞感消失了。 “嘁，有点意思。” 咧咧嘴巴，许星彦眼睛微眯，鼓动起体内的魔力，用魔杖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自己的大腿。 之前特训的时候，他被某只白毛团子给换着花样吊打，昨天被人偷袭后，又因为担心被人阴，外加上发觉到那头云幽焰虎的存在，最后也是选择了跑路，弄得他有点窝火。 现在，好不容易发现了个正好跟他处于同级别的家伙，不得不说，他觉得自己有点小兴奋了，毕竟，他又不是老头子，他还正年轻...... 突然想，好好打上一架...... 白蛇忽然觉得某两脚兽再度投来的视线有点危险，扎蛇，扭动了下身子，将嘴巴张成钝角状，上颚处，沾染着腥红的獠牙在一瞬间熠熠生辉，攀爬满青色的纹路。 下一秒，白蛇颈部横甩，两道气流从它口中飞出，立刻聚合为两柄相连着旋转的青色弯刃，带起割碎的草叶，于空中划出刺耳的爆鸣，以一种一往无前之势向前砍出。 风么...... 许星彦轻笑一声。 他今天想好好活动一番，那就弄点有意思的，直接以风对风试试看吧...... 想着，他抬起手，就像是正使用着一把利剑，将魔杖朝前用力一刺，面前的气压骤然降低，随后，强力的气流汇聚，掀动周遭的碎泥与草屑，化为了一个盘旋着的灰白色风盘。 风盘飞舞，带动气流旋涡拉扯住了飞来的弯刃，改变其落点，强制着让弯刃与自身相撞。 刺啦啦! 青芒肆意地扎入了那团灰白色的迷雾当中，在风盘的壁垒上留下两个扎眼的青色缺口。 见状，白蛇蠢蠢欲动，獠牙上的青色纹路开始攀爬闪烁。 然而许星彦的动作比它更快，魔杖轻轻挥舞过后，灰白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就像是从风盘当中涌现出了真正的雾气一般，灰色的物质瞬间填补上了那两个缺口，虽然依稀还能看见有两道淡青的光芒在一片灰白中不停轮转，挑出宛如金属交鸣之声，但其轮转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完全被风盘的冽冽之风彻底剿灭、吞噬。 也就是在这一刻，风盘似乎高涨了些，风浪影响之处也大了几分，如同气焰滔天的魔兽，激荡着狂风利刃，朝眼前的白蛇压轧过去。 感受着气浪的猛烈程度，白蛇表示自己有点慌神了，它似乎是碰到了个难缠的硬茬子...... 但是，输蛇不输阵，做蛇不屈服! 两团有如实质的凶光自白蛇的眼睛里吐露而出，穿过风盘落向了施法的许星彦，让他神情恍惚了一瞬，而袭来的风盘也略微停滞片刻。 而白蛇所要的，就是这点时间！ 青光从它的嘴巴里溢射飞出，挥洒满天，凝结成了数十上百道风刃，悬于空中，然后，如急雨而落! 看着吧，它要把这吓蛇的东西给砍碎！ 即使在怒号般的风声中，它的嘶鸣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但白蛇没注意到不远处许星彦轻轻翘起的嘴角。 抬手，一个虚幻的圆环横立在了他的面前，随着手中抖动魔杖的频率逐渐加快，密密麻麻的花纹开始从圆环的四周朝中心蔓延，将奇异花纹编织成了一个瑰丽的棱形，而在棱形的正中央，正是某根魔杖的杖尖。 轰! 宛如火山的喷发，一道耀眼的光束穿透魔法阵，直奔向了风盘，其所散发的魔力波动像是将周围的草坪给直接连根拔起般，强烈的反冲力也使得许星彦不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在光束接触到风盘的那一瞬，灰白色的气流顿时席卷了方圆数十米的一切，无数的符文在风盘之壁上跃动，使风盘的体型再度膨胀，旋转速度也更是快了接近一倍。 叮叮当当。 清脆的碰撞声不断奏响，然而这一次，那团灰白色却是直接将那些汹涌落下的弯刃弹射开得四散纷飞。 咻! 被弹开的弯刃哀鸣着跌落向四周，在草地斩出了一道道深邃的沟壑。 面对着碾来的巨大威胁，白蛇打个哆嗦，有点怂了。 虽然输蛇不输阵，但好蛇也是懂得不吃眼前亏的...... 它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给交代在这了...... 这么想着，白蛇挪动身子，准备逃跑。 但来不及了。 风盘已经叼住了它的尾巴，就像是拎起来什么小东西似的，猛地一甩，任由它不断挣扎，将它高高抛起后直接拖入了那团灰白之中。 青光转眼间布满白蛇的全身，然而依旧阻挡不了风盘的侵蚀，防御并没能起到什么大的作用，很快，它的身上便已经被留下了数十道小口子。 “嘶嘶......（好、好疼，晕死蛇了......）” 白蛇晕晕乎乎地瞥向周围，看着那灰白色的壁垒已经被染成了嫣红，如同一朵绽放着的凋零之花，绚丽且妖艳，流淌着无比危险的气息，心中顿感一片悲哀。 这样下去，蛇要完蛋的，该怎么办？ 要用那一招吗？好疼的...... 算了，蛇命最重要！ 白蛇用力晃了晃脑袋，下定决心，猛地将嘴巴一闭，两颗尖锐的獠牙扎入下颚，溅起的血珠从嘴里滚出，却没有落地，反而是融入了它的身躯。 遍布身躯的青光随即大作，短暂压下了风盘的底色，当光芒再次变淡时，青光却已经足可以抵挡住旋风的绞杀，纵使间歇性的会有那么一两道风刃穿透防御，也只能在蛇鳞上留下几道近不可见的划痕，没一会儿便恢复了原状。 虽说嘴巴里传来的剧痛让白蛇不断地蜷缩、舒展，但它还是将痛苦中掺杂着些许得意的目光投向了许星彦。 硬的打不过，那它就比消耗，两脚兽个子那么小，肯定比不过它！蛇真聪明！ 许星彦皱了皱眉。 半只脚成为大领主的奇兽他也跟着灵依见过，但并没有像这白蛇那么能抗啊......蛇类奇兽中，有什么魔抗特别高的么，还是说，这家伙和龙有点关系？ 照他估计，照这样下去，虽然依旧可以做到击败白蛇，但得花费上不少的时间，不能就这么耗下去了。 念及此，白蛇的视野盲区中，一粒淡绿色的光点悄悄撒入地面。 ......开始吧。 许星彦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随之，就仿佛再也维持不住一般，困住白蛇的风盘消失不见。 看来两脚兽没什么耐力啊! 白蛇大喜过望，趁着落地溅起的烟尘还遮挡着许星彦的视线时，它以极快的速度瞬间弹射而起，扑向那只脸色难看且毫无防备的两脚兽。 “嘶嘶，嘶！（两脚兽，你完啦！本蛇就知道，本蛇会赢的!）” 然而，就在它扑出去的那一刻，许星彦突然朝着它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是要向本蛇求饶吗？那本蛇饶不饶过他......诶？什么东西？! 白蛇一惊，几条粗壮的藤蔓忽然从它的下方缠绕过来，它打得本来就是突袭的算盘，完全没留什么余力，再一愣神，直接被绑了个结实。 “嘶，嘶嘶！（卑鄙的两脚兽，放开我！）”白蛇奋力扭动，挣扎，但却无济于事，许星彦也压根没准备搭理它，他正按着一些规律在草坪上行走着。 几分钟后，他将自己的指尖咬破，挤出一滴鲜血，滴落在地。 紫光灿烂，雷鸣电闪。 一丝丝不安分的弧光自地面上刻画的魔法阵中跃起，然后缠绕在了他的魔杖之上。 那里，萦绕着的满是毁灭的气焰。 随着许星彦缓慢地将魔杖抬起，一柄紫色的长矛，也开始在空中逐渐成型。 蓝色的纹，绚丽的身，锐利的尖，这根极具力量感的长矛宛如擎天的巨柱，仿佛那由无数拧在一起的紫电所结成的天罚。 轰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天际，璀璨的长矛也终于成型。 许星彦的脸色发白，这魔法只是勉强用出来的，对他的负荷着实有些大了。 不过，能一击定胜负就行！ 他轻声低语:“荡涤·罚·苍雷。” 魔杖落下，而那紫色的天雷也要将空间撕裂一般，扎入了那片藤蔓林立之地。 白蛇眼神呆滞地看着那根长矛。 蛇妈妈啊，要、要死蛇啦...... 又是无数血珠涌出，青光再次裹住了它的躯体，不过这次，那双红色的眼睛浑浊了许多，白蛇脑袋耷拉，虚弱不堪地趴在那。 当！ 金铁交鸣之音荡响，强大的气浪将周围的草叶压得倒卷。 矛与盾相接了。 耀眼的光爆射开来，地上仿佛生出了一颗小太阳。 咔嚓。 许星彦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如同蛋壳破碎般的动静，他知道，盾破了。 默数了几个数后，他突然将手腕一翻，那道直插地面的神雷便逆飞向了天空，爆裂开来。 待到光芒散尽，他看向地面，在那里，正瘫倒着条焦黑的蛇。 第49章 白蛇，再起不能! “应该......没死吧？” 许星彦看着那条蛇，不大确定自言自语着靠近了几步，最后那一下，他是大致估算好后留了点手的，至于为什么...... 并非因为想着先占用了白蛇的床而自觉理亏之类的，他的道德水平大概还没有到那么高。 只是他发现这白蛇冲过来被捆住的前一瞬间收敛了些气息，像是要停手，感觉挺蠢......纯的，没准可以利用一下，骗过来当个打手。 只不过...... 这条已经全身焦黑且冒着灰烟、一动不动的大长虫，它还活着么...... 还活着的......吧？ 许星彦在白蛇的面前俯身，顿了顿，用魔杖戳向了它的脸。 白蛇抽搐一下。 嗯，还好，看样子只是昏过去了。 许星彦点点头，满意于自己对魔法威力的把控能力，抬手，一道清凉的水流从杖尖涌出，浇在了它的脑袋上。 片刻后，白蛇的眼睛中重新出现了焦距，望着从泥里翻出的草叶，庆幸地抖抖蛇信子，晕乎乎呻吟起来:“嘶嘶......（本蛇这是捡回来了一条命么......）” 接着，它就看见了自己身旁有一只正朝这边笑得和煦的两脚兽。 白蛇:“∑(??д??lll)” 它觉得自己现在见不得两脚兽笑，笑着笑着蛇就要没了的。 所以，它跑！ 条件反射般，白蛇脑袋抬起来一些，身体开始蠕动，想要快点远离这个可怕的家伙。 duang! 一个拳头在白蛇的视野里迅速扩大，精准命中了它的前额，砸得它好像看见了一圈星星在脑袋边上转悠。 它，再起不能！ 呜呜......两脚兽太可恶了，准备吃蛇把之前还要特地羞辱蛇一番...... 白蛇自认为自己是条骄傲的、光荣的、无所畏惧的蛇，它受不了这个，于是...... “嘶嘶.......（别杀蛇，本蛇的床送给你了......）” 蛇没怂，这叫做审时度势。 可惜，许星彦听不懂。 “这脑袋可真硬。” 他朝有些发红的拳头上吹口气，看了眼不知在嘶嘶说着什么的白蛇，沉吟一阵，然后，伸爪。 “呵呵，这不就老实了，”许星彦笑呵呵地说着，像是拍球一样拍打着白蛇的大脑袋，“都说让我直接离开就行了，你不听，不听话的孩子可是要挨打的。” “嘶嘶......（随你拍吧......）” 白蛇自暴自弃地放弃了作为一条蛇的尊严，反正也没力气去挣扎，那就干脆不管了，只要别杀蛇就成。 不过看这样子，两脚兽好像也不像是要吃蛇来着...... 难道弄错了？ 那本蛇之前打得那么卖力做什么？ 白蛇的心情逐渐复杂，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一会儿，眼前又是一黑，再度昏了过去。 见它又没了反应，许星彦觉得没趣儿，直起身，张望一圈四周，胸口忽然有点发闷。 他错了，他不该用雷元素的魔法攻击的，看看一地散落的蛇鳞，碎了，都碎了，再也卖不掉一片了！ “太浪费......嗯，什么东西？” 许星彦发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 嗯，是一块肉。 准确的说，是一块半只脚成为大统领的蛇类奇兽身上掉下来的肉...... 值钱，能卖钱，能卖不少钱。 许星彦目光幽幽，侧目瞥了一眼地上的白蛇，不，那不是条普通的蛇，那是一大块的金疙瘩...... 他，动不动手？ 处在昏迷当中的白蛇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股恶寒，猛地哆嗦一下，身体微微蜷缩。 许星彦清醒过来。 不，附近应该还有不少刚才劈下来的肉，他先捡着，至于这条蛇......再说！ 他翻转手腕，杖尖低垂，地面上，几条细长的藤蔓破土而出，折断后于空中相互交错，自主编织成网、成袋。 许星彦用水清洗一番这袋子后，伸手拉扯两下，不错，容量大，韧性好，用来装战利品再适合不过了。 那么，开工！ —————— 另一边，一个不大浅水湖。 金色的光点在湖面上不安分跃动，晃得周围芦苇不时低头，轻点水花，荡起一阵涟漪波澜，等又被些许微风扰过时，便发出如婴儿呜咽般的响动。 除却时而出入芦苇荡中水鸟的振翅与低鸣，这里再无别的任何动静。 忽然，一个皱巴巴的长条形脑袋从水下探出，连接着湖面上漂着荡着的两根长须。 “哗啦”的破水声响起，水下逐渐清晰的阴影终于浮出水面，显露出身形——那是只庞大的老龟，值得一提的是，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只和它长得很是相似的小个的。 老龟张嘴，猛地朝前啐了一口，那小龟便打着旋儿在湖面上一跳一跳地飞出去了十几米远，看这情况，如果让这老龟去玩打水漂，肯定是个中的好手。 “是这里吗？” 老龟有些闷闷的声音响起。 飞出去的小龟很是不满于某个家伙先前的举动，哼哼唧唧的，并不太想理会老龟，但等它看清老龟逐渐不善的眼神后，心里立刻发慌，赶紧向四周一个劲地张望了起来。 可越是张望，它就越是心虚。 貌似，好像，也许，之前那地没有芦苇荡？ 应该是片草地来着？ “呜，呜呜。（那个，好像带错了。）” 小龟讪讪把身子潜在水下，只露出半个脑袋，嘴里吐着泡泡说道。 “什么？你带错路了？你这个不靠谱的龟孙子！” 老龟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 “呜呜......（我本来就是龟......）” 小龟弱弱地反驳一句后，被老龟横了一眼，把脑袋缩到壳里，不吭声了。 再说下去的话，它觉得自己要挨揍...... “我不管，你一定帮我找到那个人类，要不然，你就一个月都别想吃饭了!光长个子不长脑，连个路都带不好!” 可是，即便这样，个子也还是比你小多了，那你又算是什么嘛...... 小龟默默吐槽一句，但还是乖乖游回了老龟身边，老老实实地等待着重新被叼在嘴里后，只露出个脑袋用来看路找人。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孙子呢？做孙子的还是老实点吧...... 第50章 白色系的天赋都很好? 好香啊，什么东西这么香...... 白蛇露在外面的蛇信子轻抖，在一股让蛇垂涎三尺的香味的刺激下，它的眼睛里总算又有了光。 是那只讨厌的两脚兽？ 他在吃什么肉，怎么那么香呐...... 白蛇咂吧了下嘴巴，有点馋，感觉已经快要饿坏了。 “哟，你醒了？” 一直注意着情况的许星彦立刻发现了白蛇的动静，含糊不清地朝它打个招呼。 接着，许星彦拿起一旁的水壶灌了一大口水，吞下嘴里的肉，有些好奇道:“大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白蛇的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晕，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蓝色光源，由不得不让人心生好奇。 许星彦都有些怀疑这蛇是被雷给腌入味了，咳，开玩笑的。 白蛇没做理会，尚还没有察觉自己身上异样的它，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紧盯着烤肉流口水。 直到有人拍了一下它的脑袋。 “喂，醒着的么？” 许星彦收回手，嘴里咕哝着:“这蛇不会被劈傻了吧？” 你才傻！ 白蛇刚想回击，身子一僵，反应过来。 它怎么能听懂两脚兽说的什么了？害病了？ 略带狐疑地低了低头，白蛇终于发现了它现在的样子——散发着蓝光的躯体上，四处交错、残缺混乱的纹理随着呼吸忽明忽暗地闪烁，并同时向着慢慢延伸、连结，构成新的、更大更完善些的纹理。 完了完了...... 白蛇心中顿感绝望，差点没又昏过去。 世上岂有蓝蛇之理？！ 它，长残了！ 白蛇身子侧歪，想靠打滚来发泄一下自己那满腔的悲痛，但却又感到一阵无力，蔫巴巴地又瘫了回去。 什么情况，是不是两脚兽对蛇做了什么吗......但，似乎有点舒服，想睡觉了......呃，本蛇应该还没有到冬眠的时间吧...... 即便胡思乱想着，但白蛇的思维仍在逐渐变慢，它懒懒散散摆动了两下尾巴，感觉浑身都酥酥麻麻的，又有一点点痒，有些像是泡在流啊流的河水里...... 看着白蛇这昏昏欲睡的舒服模样，许星彦暗自摇头，他觉得这家伙糊涂得很，一点都不清楚自己身上是些个什么状况。不过，他倒是有了个猜测——这条蛇可能是要进阶了。 思索片刻，许星彦又咬下一大口肉，嚼了两下后，摸向放在手边的魔杖，挥洒出一片又一片的光芒。 既然已经决定放白蛇一次，他也没打算改变主意动手，但总归是要防着些的，先做点准备，万一这家伙进阶成大领主后突然翻脸，他也好直接给撂倒...... 等许星彦布置完成，白蛇身上的那些纹理终于彻底相连，闪烁不定的蓝光也在一瞬间变得极为耀眼，将周遭的一切都浸染为相同的颜色。 许星彦眼眸低垂，等过了几秒，又抬起眼睛朝白蛇的方向看去，愣了愣神。 白蛇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蓝色巨蛋，蛋约摸三米来高，而且还在按着呼吸的节奏慢慢收缩。 蛋壳上并没有那些奇怪的纹理，先前的光芒也完全内敛，但从旁边的草叶可以看出，它的周围有微弱的气流盘旋。 许星彦垂头扶下巴，静静思忖着。 根据书中介绍，奇兽进阶时由于担心会招惹到危险，一般都比较内敛，除非是等阶足够高、或者天生就是巨龙之类的那种，因为本就强大，所以无所不惧，动静怎么大怎么来。 至于这蛇...... 许星彦规整起脑海中奇兽相关的知识。 通体白鳞，眼睛血红，拥有风元素魔法和精神力方面的天赋，体型庞大，力量强，防御力相比同级极强...... 一种又一种的蛇类奇兽在他脑中闪过，却又随后消失，这些奇兽都或多或少地有几项特征明显不符。 所未知的种类？实际上还未灭绝的古代种？还是说...... 咔嚓。 一声轻微的响动拉回了许星彦的思绪，他抬头望去，那枚已经缩成不到半米高的蛋的顶部出现了纷乱的黑色线条，并开始以极速向周围蔓延，蔓延而至的地方，其蓝色也被白色给占据。 随后，是一连串的碎裂声。 貌似有什么东西哼唧了两下，布满裂痕的蛋壳便彻底碎开，化作如繁星般的点点光粒，飘逸着消散无踪。 某白蛇缓缓落地。 它的身上长出了新的蛇鳞，不复以前层次分明状的尖锐，反而变得光滑圆润，就像是一枚枚精细打磨后的白玉那样，要好看了许多。 但，如果去仔细查看它额心处的那枚蛇鳞的话，就会发现那里相较于其他地方多出了一丝浅浅的蓝色。 白蛇那两颗血红眼睛的颜色也淡了不少，泛着光，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就像是两枚镶嵌在那的红宝石。 除此之外嘛...... “怎么只有我小半条胳膊那么长了？” 许星彦走上前，把还处在迷茫状态中的白蛇拎起来，准备仔细打量。 “放开我，讨厌的两脚兽!” 某道婴幼儿那般软糯的声音如是说道。 许星彦:“......” 他恍惚一瞬，用见了鬼的目光盯着白蛇:“刚才是你在说话？” “当然是本蛇!” 白蛇的嘴巴一张一合，依旧是那种婴幼儿的声音，它有些不自在地扭动了下身子:“快把本蛇放下来，否则就咬两脚兽了！” 许星彦松开手，把白蛇丢到地上。 白蛇这会儿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有点膨胀、有点得意地抬起脑袋，刚想表示一下自己不会再怕两脚兽了，又忽地打了个哆嗦。 它看见两脚兽正在笑......恐怖! “噗......”许星彦有些忍俊不禁，“你怎么，不，你的声音怎么是这样啊？” “声音？本蛇的声音怎么了吗？我觉得比以前好听呀？”白蛇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没什么，是比以前好听，”许星彦忍住笑意，“麻烦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不会是母蛇吧？” “......你是在羞辱蛇吗？！”白蛇说着，声音逐渐放大，火冒三丈一般，“本蛇可是公的，公的!” “这样么，”许星彦换了个问题，“那你多大了？” “啊？啊......本蛇、本蛇，啊对，本蛇今年已经150岁了!怎么样，很厉害吧？” “说实话。” 许星彦微微笑着，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家伙刚才说话不老实。 “啊哈哈......” 白蛇讪笑，它发现自己挺丢蛇的，居然还会害怕这只两脚兽，尤其是他笑的时候...... 它老老实实、但又扭扭捏捏地答道:“本蛇......今年还，不到三岁......” 闻言，许星彦抬头望天，表示自己不想和蛇说话，并开始思考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白色的蛇是天才，他家里的那只白毛团子更是天才中的天才，难道说，白色系的家伙天赋都很好？那他要不要把自己的头发给弄成白色？ 就在许星彦琢磨着灵依看见他一头白发会是什么反应的时候，白蛇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它怎么感觉，无论什么东西都比以前大了好多？ 等等，不对！ “本蛇、本蛇怎么变小了啊？!” 第51章 狂蛇日记 许星彦诧异低头，看向白蛇。 这家伙，居然刚反应过来，这么蠢的吗？ 他迟疑一下，语气平静道：“应该是你的进阶所带来的影响。” “进阶，本蛇进阶了么......”白蛇疑惑重复一遍，嘴里咕咕哝哝的，“那本蛇现在应该很强的吧......” 它刻意让某两脚兽刚好听见了这句话，然抬头，有些不怀好意地瞄过去。 “呵呵，你可以再试试。” 漫不经心一般，微微笑着的许星彦将魔杖拿在手里把玩起来，落向白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 白蛇顿感一阵恶寒，想着既然两脚兽应该并不是要吃蛇，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 “那个，两脚兽，你能不能不要笑啊？” 许星彦明显一愣，下意识收敛了笑意。 这......他笑得很难看么？ 不，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他认为自己的颜值还是蛮能打的...... 打断思索，许星彦疑惑问道:“为什么？” 白蛇缩缩脖子:“本蛇觉得，你笑起来准没有好事，蛇会倒霉的......” 许星彦:“......” 很好，他现在感觉魔力无比的充沛且蠢蠢欲动，正在思考该怎么动手锤蛇。 白蛇忽然觉得似乎有点冷，瞥见某两脚兽捉摸不定的神情，脑子快速运转，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进行话题转移:“......为什么本蛇这次进阶会变小啊？本蛇记得上一次进阶时，自己可是变得很大很大的。” 闻言，许星彦思路一歪，脑子里冒出了某只气鼓鼓为自己争辩着的白毛团子，脸色略显古怪，干咳一声:“咳，这你就不懂了吧？告诉你一个道理——浓缩的才是精华。” “哦，这样么，”白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扫视许星彦一眼，若有所思道，“那按照这个说法，像你这样的大家伙就是被稀释过的次品？” “......呵呵，”许星彦嘴角一抽，半月眼盯，抬腿，一脚把某条蠢蛇踢了出去，“那我再告诉你一个道理——说话之前最好先过一遍脑子！” 等白蛇慢吞吞地又爬回来后，许星彦回想起之前的某些状况，怀疑道:“你没进阶之前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 白蛇一惊，鬼鬼祟祟地瞄许星彦。 感觉，如果说听不懂，好像会很丢面子...... “......胡说，本蛇听得懂！” 呵呵，欲盖弥彰...... 许星彦翻了个白眼。 不过，按道理讲，奇兽破灵之后就应该听得懂人话才对啊，难不成是其身上有什么问题，像是先天有缺之类的？那么说好像也不对，毕竟这家伙成大领主后，就能正常地口吐人言了，虽然声音非常像小孩子...... 真是奇也怪哉，也不知道白毛团子能不能从这蛇掉下来的肉上面研究出来点特别的东西么...... “大蛇，你学会人话时产生过什么异样的感受吗？”许星彦问道。 “人话，是我们现在说的这种两脚兽的话吗？”白蛇困惑地看向许星彦，见他表示肯定，摇摇脑袋，“完全没有啊。” 两、两脚兽？ 某两脚兽捏捏眉心，教道:“不是两脚兽，是人，人类。” “人、人，”白蛇重复两遍，一挑尾巴尖，决定摆烂不改口，“还是两脚兽说着让蛇舒服！” 许星彦一头黑线。 算了，想想学院里某只喜欢叫人类恐怖直立猿的猫，他不和这蛇一般见识！ 没再管白蛇，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烤肉，再度张嘴咬下一口，嗯，还温热，能吃。 于是，许星彦就发觉到自己身上多出了丝带着窥探意味的目光，偏脑袋，盯住那条正眼巴巴朝这边瞅着的白蛇。 没等他开口，某条蛇就恶蛇先告状了:“你看本蛇做什么？” 许星彦有些无语：“谁看你了，是我发现你在看我。” “本蛇可没看你，我是在看那块肉，”白蛇咽了咽口水，“我说，人......算了！我说两脚兽，你这块肉能不能给本蛇也尝尝啊？” 懒得在意白蛇对自己的称呼，但许星彦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一下就变得极度古怪起来，试探道:“你确定？” “确定确定!” 白蛇用力点头。 “好吧。” 犹豫一下，许星彦直接把整块肉全都丢给了白蛇，毕竟，听着这家伙现在的声音，再想想吃的是什么肉，就，突然很难下得去口...... 咳，他绝对未曾抱有看笑话的心态，噗...... 白蛇很显然没有察觉到许星彦的“险恶用心”，只觉得这只两脚兽很大方，是只好两脚兽，那蛇就决定既往不咎了！ 它喜滋滋地叼住肉块，开始品尝。 嗯，超美味！(￣▽￣) 边继续慢慢吃着，白蛇边开口道:“两脚兽，你也有那什么金光的保护吗？” “......你从哪知道金光的存在的？” 白蛇沉醉于肉的美味当中，此刻有些心不在焉：“噢......哦，对了......本蛇昨天去咬另一只两脚兽的时候被一道金光给挡住，然后那只两脚兽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讲到这，它很不高兴地做了补充：“那金光可硬了，都快把蛇的牙齿给硌掉了。” “这样啊......” 许星彦瞥了白蛇一眼，原来那被淘汰的十一个家伙里，有一位就是拜这条蛇所赐。 干得挺好。 他提醒道:“我也有金光保护，所以，你可不要起什么歪心思。” “本蛇也没那个本事嘛......”白蛇小声嘟囔着，吞下最后一口肉，“就算有，你都放过本蛇一次了，本蛇肯定不会再攻击你的。” 说完，它回味地咂了下嘴巴：“这是什么肉？” “库......咳咳，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了，本蛇自己以后也要捕获这种肉!”白蛇开心道。 本来想笑的许星彦忽然有些心虚，主要是这蛇的声音现在太容易让人产生负罪感了，他沉默，回避开白蛇的目光，半晌，尽量以最快的语速说道:“这是你身上的肉。” 不过白蛇还是听清楚了。 于是，空气安静了下来。 白蛇僵在原地，像是连呼吸都静止了似的，然后......蛇暴起! 早有准备的许星彦用魔杖指了一下地面，几张半透明的白色薄膜凭空出现，拦住某家伙，随后合并成为一个狭小空间，把它给困在了里面。 白蛇大声嚷嚷:“快放本蛇出去，你这只可恶的两脚兽!” 许星彦没理它，默默躺倒闭上眼睛 他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那就等这蛇闹腾累了再放它出来吧...... “两脚兽，本蛇跟你拼了!” 被困住的某白蛇的声音悲愤欲绝。 第52章 许星彦:人是剧毒的 “老实了？” “嗯......” “不耍花招？” “本蛇......说到做到!” “那行吧。” 许星彦起身，慢悠悠走近，魔杖轻点那困住白蛇的光幕，伸手拎出由于挣扎而把自己打结、缠成一团的某蛇，笑呵呵地揶揄道:“你也真是个人......蛇才，把自己给弄成这样子，能靠自己挣开吗？” 白蛇使劲扭动躯体，蛇脸呆滞，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眼前的两脚兽，委屈巴巴道:“不能......” “啧。” 许星彦摇头咂舌，想笑，这蛇真是蠢得让人没法说，想了想，原地盘坐下来，把白蛇提到眼前，开始观察这结该从什么地方解开。 “两脚兽......” “嗯？” “你尽量解开得快一点，本蛇勒得慌。” 许星彦丝毫没有表现出同情:“呵呵，谁让你非要乱动，想着来咬我，才把自己系成了这样。” “还不是因为你吃了本蛇的肉!” 提起这事，白蛇语气又悲愤起来，控诉道:“更过分的是，你还让我吃了一块!我咬你一口怎么了？!” “你咬我一口我会很疼的。”许星彦理所当然地平静回复。 “你!”白蛇气得直咬牙，“你这个可恶的、招蛇恨的两脚兽!” “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可恶的某两脚兽停下手上的动作，笑容温和地盯着白蛇看。 “......没什么。” 白蛇不吭声了。 蛇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唉，蛇生艰难...... 阳光垂洒的金色光影在沉默中慢移，落在了许星彦额前，他皱皱眉，觉得有些晃眼，朝一旁挪了几步，躲在树荫下方。看了眼被碾过去的草叶蔫蔫地抬起脑袋，他想起来件事，打破沉默问道:“大蛇，你这次进阶除了体型改变以及能通人语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变化吗？” 白蛇刚才很明显是在走神，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许星彦是在和它说些什么，抖抖蛇信子，不确定道“应该变得更能打了？这个算吗？” “算，另外，都进阶了我肯定知道你更能打了，这不是废话么......”许星彦眼睛都没抬，活动手指，继续解着那复杂的结，“关键是，具体表现在哪里？” “让本蛇想想......力气更大，速度变快，可以调动更多的风元素，恐吓的能力好像也强了些......”白蛇一一列举着变化，忽然顿了一下，迟疑道，“还有，本蛇现在貌似学会了使用雷元素......轻、轻点，本蛇喘不上气了!” “......抱歉。” 许星彦松了点手上的力气，随口道个歉，刚才他有些吃惊，手一抖，力度没把控好，似乎又把结给系紧了好几分，咳，这个就不跟某条蛇说了...... 不过，没听说过奇兽进阶后会多出新的元素天赋啊...... 这家伙，是个什么玩意儿？ 许星彦神色有些诡异地看着被勒得直吐蛇信子的白蛇，努力压下了想把给它剥开看看的冲动。 可惜，他家师父没这种奇怪的天赋，否则也就不会想着通过各种乱七八糟的魔药来学习土元素魔法了。 念及此，许星彦想起之前某团子乱喝魔药把她自己放倒了几近一整个星期的事情，脸色一黑，拽着白蛇用力一扯—— 结解开了。 白蛇顿感身子轻松，猛地蹿出去落在草地上舒展了两下躯体，然后回头:“那本蛇现在就离开了，当然，为了感谢你放过蛇一次，两脚兽，本蛇的三号床就送给你了。” “......别急，再等等，另外，我才不要你那床。” “那你要些什么？” 白蛇有些发懵，两脚兽既不是要吃蛇也不是要床，看起来更不像是为昨天那只两脚兽报仇的，那它之前挨得那顿打......咳，是打的那一架岂不是很冤枉？ “问你一个问题，之前那块肉好吃吗？” “好吃呀!” 白蛇下意识回答，突然反应过来，恼火道:“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 “不是放心，我可不想再打架，很麻烦的。”许星彦双手虚压，心平气和道。 “那你就不要再提这事了呀......” 白蛇认为，自己吃自己身上的肉这种事情简直是蛇生的一大污点，就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好了! 许星彦没有理会，自顾自道:“有那种味道，可不单是肉的原因......” 白蛇不乐意了，打断道:“你是在说本蛇的肉不好吗？” 许星彦:“......？” 不是，这蠢蛇在这一点上较真做什么？ 难道还要给它颁发一个最佳好蛇肉奖？ 脑子里想什么呢？！ 许星彦一言难尽地盯着白蛇，白蛇也终于发现刚才纠结的地方不太对，有些僵硬地重新让出话头:“......本蛇什么都没有说，两脚兽，你继续吧!” 花了些时间理清思绪，许星彦试图继续忽悠打手，蛊惑道:“......对了，我是想说，那肉之所以美味，是因为特殊的烹饪方式，以及一些特别的调料。所以，你想不想再尝一尝？” “想呀想呀!” 白蛇先是点脑袋，又忽然警惕起来:“不会又是烤蛇肉吧？” 它瞄了一眼许星彦旁边的袋子，感觉浑身都不舒服，那里面装的可都是它的肉啊...... 蛇牙又痒了，想咬两脚兽的那种。 “当然不是，”许星彦摇摇头，“放心，其他肉也一样，经过我手后同样会变好吃。” “那，两脚兽肉可以吗？” 许星彦一扬眉毛。 听听，什么叫用最天真的声音说出最凶残的话！ “我觉得你可以再认真考虑一下。” “......算了，当本蛇没说过。” 看白蛇这个样子，许星彦沉吟片刻，以一种神秘的口吻道：“大蛇，看在我们不打不相识的份上，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事？”白蛇仰起头。 “人是有剧毒的。”许星彦煞有其事地正色道。 “有毒呀？!” 白蛇惊得嘴巴张得很大。 两脚兽们难道这么凶残，为了不被吃，居然往自己身上投毒？！ 真是可怕的种族...... 白蛇彻底打消尝一尝两脚兽肉的味道的念头，开始庆幸起幸好两脚兽有金光保护，否则昨天它就成一条死蛇了。 见吓到了它，许星彦满意点头，终于步入正题：“所以，如果你想再尝到那种味道，我可以满足，只不过，相对应的，你要帮助我做一些事情。” “做什么事？” “先等等，我先向你说明一下情况。我是一名魔法学院的学生，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要和其他人参加一项考核，”许星彦抬手制止想插嘴的某蛇，“具体什么是学院、学生以及考核，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以后有机会再细说。” 白蛇瘪瘪嘴巴。 “考核比的就是谁可以在这里呆的时间更久。至于你所看到的金光，就是学生们在碰到生命危险时所触发的保护魔法，当然，触发这个魔法也就意味着被淘汰了。” 两脚兽们可真麻烦...... 白蛇不大明白考核什么的原因，晃晃脑袋思考了一会道:“难道说，你是想让本蛇帮助你淘汰掉其他人。” “不，大多数情况下，我只需要你吓唬别人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来。” “......吓唬其他两脚兽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许星彦卖了个关子。 “那......本蛇要吃什么肉你就做什么肉。”白蛇提出条件，很明显地答应了这事。 许星彦嘴边勾起一个弧度:“可以，前提是我能弄到的肉。所以，成交？” “成交!” 白蛇爽快道，接着...... “那个，两脚兽，能不能先让本蛇再吃一顿啊？我们去捕猎吧？” “......一边去!” “哦......” 第53章 番外——与此同时，白毛团子的日常(上) 就在某两脚兽成功拉拢白蛇入伙的同一时间。 法师塔，灵依的卧室。 床上，某只白毛团子蜷缩身体，小嘴微嘟，躲在厚厚的被褥里，一头白发随意披散开，梳理着从未拉紧的窗帘间洒入的阳光，白里透红的拳头从被窝里伸出小部分，抓住被子边缘，攥得死死的。 看样子，她睡得倒是香甜。 不过，此刻却早已日上三竿。 咕咕咕～ 一阵怪异的响动从被子中传来。 灵依嘤咛一声，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她把一条胳膊伸出被筒，但力气好像还没来得及“醒”，胳膊便又无力地垂到脸颊上，她也就顺势而为，捂住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慢坐起身。 灵依还没完全睡醒，用拳头擦去眼角的晶莹后，眼睛半眯，拉好歪斜的肩带，然后把被子一掀，爬到床边缘，两只嫩白的小脚丫在离地面几公分的位置来回晃悠，试探地找寻着可供穿入的拖鞋。 当碰到鞋面时，她两脚的四个脚趾皆是用力，轻轻将其夹住，将鞋子拖过来后，直接把小脚往里一撒，便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往卧室门口走去。 伸手推开卧室门，灵依斜着身子从门后探出了一颗脑袋，轻扶门把手，脑袋倚住门框嚷嚷起来:“徒儿，我饿了～今天早上吃什么，我想吃土豆可以么......” 她的声音依旧软萌，不过似乎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略带上了一丝慵懒和沙哑，显得更像是在撒娇一般。 灵依懒洋洋地站在那等待回复。 但自然是无人应答的。 半晌，她清醒了一点，小声嘟囔道:“对哦，他不在家的......” 灵依缩回脑袋，抬手，“砰”地把门给重新关上，晃晃悠悠地转过身走几步，然后张开双臂往床上一趴，把脸深深埋进被子里，踢脚，鞋子一丢，两节小腿悬在空中，胡乱地一下一下往上蹬着。 “啊啊啊，好烦呐～” 因为脸埋在被中，她的抱怨声显得有些沉闷，片刻后，她抬脸，握住拳头发泄似地砸起了，虽然她也不大明白自己在发泄点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好烦。 思考无果的灵依决定把心烦这口锅扣在肚子饿了的头上，可光捶被子也不能管饱，虽然心中的烦闷消散了些，但她还是好饿...... 灵依红润着脸，停下了这后知后觉有些幼稚的举动，空荡荡的肚子迫使她又从床上爬起来走向了衣柜，三下两下地穿着的睡衣脱下扔到床上，换上提前找好的衣服。 来到落地镜前，灵依甩甩脑袋，乱糟糟的长发立刻变得柔顺服帖，乖乖披在了脑后，除却那根仍旧坚挺的呆毛。 有些臭美地摆动衣裙、打量了一番镜中的自己后，她点点头，露出浅浅的微笑。 嗯，今天也是满分! 随后立正，转身，“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 一番洗漱过后，灵依站在餐桌旁，抬头呆呆看着墙壁上摆钟的钟摆，思索起该怎么解决今日份的早餐。 不想去外面吃，有点想，嗯，进厨房...... 要是学会了做饭，等徒儿回来，就可以做上满满一桌，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灵依眼眸闪烁，愈发心动，脑海中已经出现许星彦对她所做饭菜赞不绝口的画面了，于是呆毛就像小狗尾巴般摇得欢快 “好！就这么决定了！” 她轻轻一拍脸颊，迈开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厨房进发，心里觉得自己就像是出征的将军，威风凛凛。 呃，请忽视她身后啪嗒啪嗒作响的拖鞋...... 厨房不是很大，是以前从餐厅里分割出的一部分，现在，它的门上嵌了个钉子，一块棕黄色的木牌被绳子挂在钉子上，木牌上刻着的几个标红大字很是显眼—— 灵依与狗，不得入内！ 这是上次某人炸掉厨房之后，许星彦无视了她的任何说辞，给强行挂上去的。 对此，灵依认为她家徒儿简直不要太过分，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居然把自己师父和狗相提并论！ 最关键的是，那时的她才刚炸掉厨房，处于理亏状态，也只好乖乖听话......总之，还是很生气！ 灵依凶巴巴地剜了那木牌一眼，娇哼一声，将木牌翻到背面去，拉开厨房的门。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她坚信自己这次一定能成功！ 打开冷藏柜，看着里面保存着的蔬菜，又扭头扫视一圈那些五花八门的厨具，灵依深吸口气，准备按照自己喜好开始进行烹制。 她先是挑了个比较大的土豆，来到水槽边想要清洗，发现似乎有点费力，脸色黑了几分，走出厨房搬了个小板凳过来，脱下鞋子欠着脚站在上面，这才把土豆洗干净。 接下来的削皮工作她进行得倒是很不错，毕竟研究魔药时也是处理各种材料的。 只不过在这之后，灵依忘记了步骤，没有切也没有泡，直接就把土豆丢进锅里，在里面倒上水后滴上了油。 歪着脑袋想了想，她又跳下板凳，从厨房的柜台里拖出来一小袋面粉，“哗啦”往锅里倒了半锅，然后拿起勺子，连同土豆一起来回搅拌。 接着，灵依又在厨房跑来跑去，东翻西找，把什么爆椒粉、粘粘糖、红酸散之类的东西全加了进去。 她觉得既然这些东西好吃，那混在一起就一定可以做出最顶级的美味，如果失败，那就是实验的次数不够，没有掌握好用量的问题，但思路是不会错的！ 于是乎，不一会儿，锅里就漂满了说不清是什么的怪东西，那锅水早就变成一副紫不紫绿不绿的模样，散发着诡异的红色雾气，浸泡在里面土豆也变成了紫褐色。 灵依叉着腰，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把锅盖拿过来盖好，点燃锅底的火焰开始加热，然后静静坐在板凳上，手肘倚着膝盖，开始托腮等待，可没过多久，她就感觉无聊了。 对此，锵锵，灵依的小妙招——她变出一团相当炽热的金色火焰，直接把那口锅包裹起来。 加热嘛，温度够不就行啦！ 锅开始颤抖。 “是要好了吗？” 灵依有点兴奋，眼睛里迸射出晶莹的亮光，半蹲着把板凳挪近了些，期待自己那道“绝世名菜”的出锅瞬间。 锅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快。 直到...... 法师塔外的街道上，一个抱着袋儿饼干吃的小男孩刚好路过。 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带着地面都颤动了片刻，吓得小男孩手一哆嗦，饼干全都洒在了地上。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从法师塔中飘出来的滚滚黑烟，又看了眼散落一地的饼干，突然“哇”地一声哭出声，用手背抹着眼泪，哭啼啼地跑开了。 法师塔的厨房里。 “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传来，小黑人灵依不停地扇动手掌，驱赶口鼻附近的黑烟，看着地上那口几近融化了的锅的残骸，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厨房里，靠近锅的墙壁，此刻正黑着张脸凝视着某只黑掉的团子。 不是因为这次威力不如上次，而是她“很有先见之明”地护住了厨房，这才让厨房没有遭受到巨大破坏。 “唔，又失败了......” 灵依喃喃道，下意识地用魔法清理掉自己身上的烟尘后，抓住辫子，略显绝望地看着眼前如战场般的景象，弯腰，忏悔自己的罪过:“呜呜，厨房先生，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还有，锅先生，我会永远铭记您的牺牲......” 说完，她脱下围裙，逃也似地离开了厨房，至于先前那美好的幻想，早已随着那口锅碎得七零八落。 灵依来到门厅，抓起摆在墙边的飞天扫帚，换好鞋子，提起昨天找好魔药箱，走出，关门，双腿一蹬，骑着扫帚升空！ 她，选择屈服地去外面吃早餐...... 她，其实本就没得选择，呜呜x﹏x 第54章 番外——与此同时，白毛团子的日常(下) （这里是在空中吹着冷风的灵依?～\\(*﹥~＜)?） 四十多分钟后。 灵依在常去的那家店里吃完饭，又驾驭着飞天扫帚停在了一家魔药店的门前。 嗯......只不过她总觉得饭菜没有以往香了...... 跳到地上，灵依把扫帚夹在腋下，伸手推开魔药店的大门，于是，一股浓郁且刺鼻的魔药气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袭来，使她不得不打了个喷嚏。 “哈秋!” 她揉了揉有点发红的鼻尖，带着好奇的神色站在门口往里探出脑袋，打量着店里的一切—— 门口处是几个木桶水箱，里面装满了诸如蜥蜴尾巴、蝙蝠翅膀、蜘蛛腿足之类的玩意儿，看得叫人心中发怵。左右两边都是高高的货架，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瓶罐，里面皆是颜色各异的奇怪液体，有的还在微微涡旋着。 正前方是一个杂乱高大的柜台，上面七零八落地摆放着各色材料以及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器物。不过柜台的正中央倒是不乱，只有一口冒着热气的坩埚，一根棍子悬在空中，对着锅内那团混浊的固液混合物不停搅拌着，时不时有一个黄褐色的气泡从锅内飘向空中，随后炸裂，溅射出几滴液体滴落在柜台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柜台后面是一个被帘子遮挡住的房间。 灵依用手在鼻子前扇了两下，驱除一番围绕着自己的刺鼻气味后，踏入店门。 突兀的，一道刺耳尖锐、不似人语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客人来啦!有客人来啦!” 灵依顿了一下，扭头循声望去声音，只见挂在门顶的那只老旧摆钟倒吊着一只怪模怪样的铜鸟，声音便是从这鸟嘴里发出的。 见她望来，那铜鸟对着灵依吐吐青绿色的舌头，然后向上一飞，竟是融入那口摆钟，消失了。 屋里听见动静，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撩开门帘，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穿着件黑衬衫，衬衣外围着个透明的防水衣，上面还有魔药的残余，身材有些发福，圆滚滚的肚皮将衬衫撑得鼓鼓囊囊的。 这人个子也不算高，使得他看上去还要更胖一些，此刻，他那胖胖的脸上堆着热情的微笑。 ”哈哈，欢迎光......嗯？人呢？” 老板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疑惑，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店里没有除了他以外的人。 “......看这里，我在这儿!” 灵依沉默一下，有些愤懑不平地出声道。 真是的，整个世界都对小个子人群充满了恶意！ 老板用手撑住柜台，顺着声音探出头，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根挺立的白毛。他将视线越过柜台向下一看，发现一个俏生生的白发小姑娘正紧握着拳抬头看来。 老板一下子就兴致缺缺，收起了笑容。摆摆手，随口敷衍道：“我说小妹妹，我这儿不卖糖，只有药，很苦的那种，你到别处玩去吧。如果真想买药，记得叫上你家大人，快走吧，我还需要熬药呢!” 灵依眉头一跳，磨磨小虎牙：“我——成——年——啦!小个子没有人权吗？!” 闻言，老板眨眨眼，重新打量了下灵依，还是不大确定。 这个头，好像，比小孩子高不了多少吧？不过这说话的口吻倒是的确不大像小孩......而且小孩是不会骑飞天扫帚的吧？ 他从衬衣的口袋中抽出了块有些脏兮兮的手绢，擦去了头顶上渗出的几滴汗珠。 貌似是真的误会了，好尴尬啊...... 老板一拍脑门，又堆出了那副笑容，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啊哈哈......这位客人，我刚才是在和您开玩笑呐!其实我一来就发现我这小店里有哪里不一样了，原来是客人您莅临于此，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还有，客人，你这可不叫小个子，你生的如此美丽可爱，这叫娇小玲珑、单特孑立啊!” 灵依被这一通长篇大论说得有些发愣：“是、是这样吗？” 老板一拍手：“哎呦，那是当然的啦，我这做生意的可是以诚信为本自然是不会哄骗您的。” “唔嘿，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灵依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摇摇头，“对、对了，我还要买药呢!” “您要买些什么尽管说，我这店可开了不少年了，魔药安全有效，价格便宜公道，货源来路清白，顾客好评如潮。老品牌，有保障。” 老板拍拍胸脯，昂起脖子，像是只骄傲的大鹅。 灵依受不了他的热情，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清单，清清嗓子：“咳，让我看看，嗯......治疗跌打损伤的各来三份，治疗各类中毒症状的各来三份，安神镇痛的各来三份，治疗五脏六腑的各来三份......” 老板越听越心惊。 好家伙，这是来他这进货来了？还是说...... 他看着眼前娇小可爱、还在一脸认真念着清单的小姑娘，咬紧牙关，心疼得像是割掉了块肉，但还是叹了口气，摆手道： “我说小妹妹，您这要买的药，方方面面都包含在内了。大叔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不愿意赚这个钱。您家里要是有人都成这样了，听大叔一句劝，治不好的，还是尽早放弃，准备准备后事吧。” 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啊？” 灵依把目光从清单上移开，抬起脑袋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怜悯的大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脸涨得有些发红：“你胡说什么呐？我家里没有人得病，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老板摇头，对灵依说的话半点没相信。 以防万一有把药店搬一个遍的吗？真要人人都那样的话，他恐怕得要笑疯了，哪里还用担心魔药的销路....... 看来，是这小姑娘不愿意说出真相吧。 唉，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也罢，也罢，既然你非要买，那我就收个成本，给你打个六，不，五折。” 说着，老板开始在货架上给灵依寻找她要买的魔药，压根儿没听她那越说越急、越急越磕磕绊绊解释。 站在一旁努力解释的灵依看这店老板根本不听她说话、只是往她带来的魔药箱里装魔药，又看看这不大会儿工夫已经被扫荡掉近一半的货架，忽然产生了种她是劫匪头子、这老板是她手下的错觉...... 就，很不知所措...... “好了！您要的都在这了，各三份！” 老板擦去头上的汗珠，重重地喘了口气道:“说五折就五折，小妹妹，您只需要付1265枚金币，银币当零头，给你抹了。” 说完，老板又悄悄瞥了灵依一眼，似乎还想根据她的神情考虑是不是还要继续降一波价 灵依深深叹了口气，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袋金币，神色认真地把袋子放在柜台上，提起魔药箱：“你是个好人。” 说完这话，她夹着扫帚转身离去。 就没见过这样的店老板的！ 也不知道徒儿得知自己被他人给当成患了不治之症的病患，会露出什么表情....... 老板沉默背着手，目送了一阵，神情庄重，像是刚刚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片刻后，他提起那袋金币掂了掂，也没数，转身向柜台后屋走去，结果右脚踢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他有些奇怪地低头看了一眼，见又是个袋子，里面装满了金灿灿的金币。 老板惊讶蹙眉，弯腰把那袋金币捡了起来，想了想，将两袋金币全都倒在柜台上，数过一遍后，发现竟不多不少，整整好好是2530枚。 原来，那小姑娘没有接受降价啊...... 老板叹口气，把头转向了店门。 唉，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愿她那家人能够安息吧！ 默默祈福中。 空中，灵依骑着飞天扫帚，脸上写着忧伤，她看到了一个画面，一块又一块松软的蛋糕长出翅膀，飞向了遥远的彼方...... 第55章 简直不要太可怕! 小生名叫格尔维，是布尔尼威魔法学院里一名很普通的中阶小法师。 今天是小生参加考核的第五天，很不幸，已经有59位亲爱的同学惨遭淘汰了。 所以，小生会替这些被淘汰掉的同学更加努力地前进的。 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小生才疏学浅，实力低微，可还是被某三位同学看得起，他们在经过与小生的亲切友好的交流后，都欣然应允了被小生亲手送出去的提议。 毕竟，在这里吃不饱也睡不好，还经常会遇到危险，压力还是很大的，想必那两位同学应该会很开心能够早点回去吃上一顿好饭的吧？ 小生可真是乐于助人呢!(?w?ゞ) 咳，话题似乎扯得有点远了，还是先言归正传吧...... 就在刚才，小生一如既往地找寻着落单的同学，想要快些把自己真切的关怀带给他们，只不过，小生今天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不仅没有找到，现在还遇到了麻烦。 是的，就在此刻，有一条讨人厌的白蛇在小生身后穷追不舍。 小生是在一片湿地上碰到这家伙的，当时它盘在地上，似乎是在休息。 虽然它气息不强、体型不大，看着不像是有威胁的奇兽，但出于谨慎，小生当时只是拿了个小石子轻轻地试探了那么一下，结果...... 小生终于深刻体悟到了何谓后悔得想以头抢地！ 为什么在实战考核之中会有大领主这种东西的存在啊？！！ *雪尔城粗口*，这***还让我们怎么玩？！ ......咳咳，不好意思，小生失态了。 但小生仍要对考核的安排表示强烈谴责，面对大领主，中阶法师怎么想都无计可施！ 好在，小生是风元素亲和，跑得相对较快，而且还有老爹.....啊不是，是还有父亲在考核前赠予的能提高速度的赫默之戒......根据这白蛇的速度判断，有希望甩掉它！ 诶，等等，它怎么突然趴那不动了？ 大领主......就这？ ......小生突然想张狂一下了。 驻足，转头。 “愚蠢的蛇，你太逊了吧，真是有给大领主丢脸的！” 掉头，继续狂奔。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在中阶时就跑赢了大领主！ 我果然是个天～才！ 哈哈......咳，抱歉，又失态了...... —————— 另一边，白蛇瘫软地趴在了地上，可能是太累的缘故，它的蛇鳞显得有些晦暗无光。 忽然，一旁的草丛窸窣晃动起来，紧接着，一个人影从中钻出，打量了眼白蛇的模样，抬手扶额:“不是，你别又偷懒啊......” “本蛇没有偷懒。” 白蛇懒散地动了下身子，将某家伙略微发黑的脸色收入眼底，慢吞吞道:“本蛇是因为太累，没力气了！这已经是你今天让蛇吓唬的第三只两脚兽了......” 许星彦斜眼，用鞋尖碰了它一下:“喂喂，我们商议过，一天三次起步，你当时可是答应得好好的。大白啊，你难道想做一条言而无信的蛇吗？” 之前为了方便称呼，许星彦根据体型和颜色，随口给这家伙起了个名字叫“小白”，但白蛇不乐意，觉得体现不出它的威武与霸气，嚷嚷着至少要叫“大白”，于是这个敷衍之至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嗯，他决定不告诉白蛇，有很多家养犬就叫这个，无论是大白还是小白...... 白蛇表示自己不想做言而无信的蛇，但它果然还收好累，委屈地辩解道:“本蛇本以为只要一露头，就可以把那些两脚兽给吓到才那么说的......” 许星彦无语地翻个白眼。 这蛇想什么呢？ 或许个别两个会那样，但如果全是，那布尔尼威的教授们简直都应该向外谢罪...... 白蛇还在持续控诉某人压榨劳动力: “而且，你们两脚兽只有两条腿，居然可以跑得那么快，把本蛇都累瘦了......” “停停停，且不说这几天你胖了快一圈的事实，下次开口之前，还请先动一下你那可怜的脑子，”许星彦忍不住道，“在你吐槽两条腿的人类跑得很快时，能不能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腿？” “呀！本蛇没腿的！” 白蛇恍然大悟，自觉有点尴尬，缩缩脖子，不吭声了。 “而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许星彦半月眼盯某蛇，“今天中午给你双倍的肉。” “......三倍。” 白蛇试图讨价还价。 “......行，但不准再偷奸耍滑了。” “本蛇保证！” 白蛇大声应道，精神抖擞得身上的蛇鳞都又明亮了起来，晃着阳光，张开大网一般向四周撒出光刺，明晃晃的扎眼。 它迫不及待，起身，“噌”地蹿了出去，速度比之前不知快上多少。 真是条好吃懒做的蠢蛇！ 暗骂一句，许星彦心累地捏眉心，朝旁边草丛一钻，跟了上去。 —————— 没错，又是小生，格尔维。 就在刚才，小生很是惊险地摆脱了一位大领主的追杀，但小生刚停下歇了片刻，那家伙居然又追上来了。 不就是用石子轻轻砸了一下么，这家伙，这么记仇的吗？！ 一点身为强大奇兽的气量都没有！ 没办法，只好继续逃了。 但小生不慌，在风元素魔法和赫默之戒的加持下，那家伙的速度没有小生......快？ 等等等、等一下，为什么这条蛇的身上有风雷在缠绕，小生的赫默之戒怎么没有这种功能？ 区区一条蛇，怎么可以比小生拉风？！ ......不对，它怎么比快了那么多？！ 之前是在耍我吗？ 可恶，不...... 是救命啊! ...... 内心戏极为丰富的格尔维停止了他的胡思乱想，开始闷头狂奔。 周围的风把耳朵刮得生疼，两旁景色也都模糊不清地起来，但在他身后，那抹危险的白色依旧紧紧地缀着，而且，间隔的距离还在缩短。 格尔维此刻痛恨起法师的感知力来，因为恐怖的蛇鸣在他耳边响得很清晰，害他即便跑得头晕眼花也不敢停下，虽然知道性命无忧，但，他晕蛇，特别晕的那种...... 简直不要太可怕！ 格尔维哆嗦两下嘴唇，余光一瞥，前方的一棵树旁，一个背对这边的男生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男生靠着树，站姿悠闲，肩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衣服竟然还保持着干净。 考核时扛个累赘就算了，看这样子，这里的危险也像是没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是个高手！ 观察片刻，格尔维做出这样的判断，眼睛陡然一亮，大幅度地挥舞手臂，呼喊道:“喂！前面的同学，能否帮小生一个忙？！” “高手哥”听见招呼，猛然回头，见状大吃一惊:“不能，别过来霍霍我！你自己招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说完，“高手哥”扶稳袋子，拔腿就跑。 格尔维不死心，继续舔脸跟着:“别呀，这位同学，都是一所学院的，那在外就都是亲人。所以，大哥，亲人～你就帮帮小生吧～” 这下，许星彦的脸色真变了。 这家伙说话的语气让他不寒而栗。 简直不要太可怕！ 格尔维瞧见了他脸上的嫌弃，眨眨眼:“亲人，帮忙的话，小生是可以支付报酬的～” 许星彦压下赶紧离远点的冲动，在心里给格尔维比了个大拇指。 上道，比之前遇到的上道太多了！ 他脸色挣扎道：“那可是大领主哎......你准备付多少？” “三颗高纯度魔石......” “再见！” 撂下这句话，许星彦立刻加快速度。 他早看这家伙身上有不少高纯度魔石，手指上那枚发光的戒指也显眼，所以，才三颗怎么够？ “哎哎，慢点，要不亲人你来开价？” 格尔维眼见这家伙要跑，心里发急，连忙出声阻止。 许星彦扭头上下打量格尔维，若有所思道:“你戴着的戒指和你身上所有的魔石。” 格尔维一脸愁苦:“亲人，魔石可以，但这戒指没了，小生的速度可就慢多了。” 话音未落，白蛇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或许是心理作用，格尔维感觉那蛇信子都要碰到自己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还差不到两米......哦不，只剩一米多一点点咯~” 许星彦煽风点火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用你这**来提醒？！！ 格尔维都快疯了。 不过，从这里看，这家伙还是有余力。 “成交！” 他咬紧牙关，几乎是吼了出来。 嗯，真用力，脖子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许星彦默默点评，等接过格尔维递过来的东西后，立马喜笑颜开，学着他那语气说道：“亲人～感谢惠顾～我这就引开那条蛇。” 呵呵，这就亲人了？刚才可没见你这么热情...... 这么想着，格尔维还是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那就拜托亲人了......” 然后他就见许星彦猛地停下脚步，瞬间转身，朝后方完成施法，一道相当刺眼的红光划破空气落在了白蛇的身上。 格尔维听见白蛇痛苦的嘶鸣，觉得它似乎被击伤了，但还是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跑，等离远转向时才朝后瞥了一眼。 看来，那蛇的确是追着那混蛋去了...... 第56章 行不更名许星彦 “呼......” 格尔维背靠棵树大口喘着粗气，低头瞥一眼，也顾不得地上的灰尘，双腿打颤，一屁股滑坐下去。 抬手擦一把头上的汗后，他摸了摸自的脖子，感觉喉咙好疼，像是出血了...... 他发誓，自己从没跑得这么快过！ 都怪那条该死的蛇！ 一阵风起，吹得周围草叶发出了点响动，格尔维心中一惊，赶紧爬起...... 起...... 呃，他腿抽筋，起不来了...... 格尔维慌慌张张地抽出魔杖，扭头观望，看见地上有个像是蛇的影子，差点没吓得抽过去，再仔细看看，发现原来只是条藤蔓，这才松下口气。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看来那家伙虽然要价过高，但总归还是有点本事的......” 格尔维拍拍胸口，疲惫不堪地把手按向腿上的肌肉，面容立刻扭曲。 好**疼！ —————— 不远处。 某扛袋子的身影蹲在一棵树的树杈上，胳膊上缠着条蛇，阴影中，两黑两红四只眼睛正朝格尔维盯着看。 “两脚兽，本蛇还是不明白，你如果想要其他两脚兽的东西，直接抢不就好了，反正他们也不是对手。” 白蛇晃动垂落的尾巴碰了一下许星彦，懒洋洋问道。 “肯定会有教授正在监考，当然不能明抢，但如果是双方你情我愿、正大光明地交易，他们即便心里清楚，八成也不会管，所以，”许星彦拍拍白蛇脑袋，“为了促使交易达成，就需要你的存在了。” “那你为什么刚才交易完之后，不直接把那家伙给淘汰掉啊？非要在这里多此一举......” 白蛇不满道，它肚子现在可还饿着呢。 “如果我前脚收了人钱，后脚就让人发现是跟你一伙的，还反手去把人家淘汰，换成你，你不得恨死我？” 许星彦一副“问出这问题的你很莫名其妙”的表情:“万一他们出去之后想着找我麻烦怎么办？” “你不是说你师父很厉害么？” “能避开的麻烦为什么不直接避开？”许星彦反问道，“有那闲工夫还不如让我去投喂她呢！” “感觉你和你师父相处的方式有点奇怪......”白蛇用尾巴尖挠挠脑袋，“算了，但你再不快点动手，本蛇就要生气了，本蛇好饿的。” “别急，那家伙刚自以为逃掉，现在还很警惕，”许星彦认真道，“要快，要准，一定要做到一击制胜，不能让他知道是谁干的才好，所以还要把握好力度，最好别直接把金光敲出来。” “两脚兽，本蛇怎么感觉你好像经验很丰富的样子？你以前不会经常对人下黑手吧......” 许星彦矢口否认: “胡说!” ...... 在一人一蛇絮絮叨叨的同时，格尔维正愁眉苦脸地抱怨:“倒霉啊......就那么小一颗石子，砸在那蛇身上都不会痛的，结果追着小生跑了那么久，真小心眼！” 树杈上传出了些许骚动。 “还有那个死要钱的混蛋，贪婪鬼，最好被那条蛇给淘汰了才好!小生的赫默之戒啊......” 树杈上又响起些许骚动。 ......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他居然说我们坏话!” “等会你别动手，省得暴露，我把握好力度，争取多敲他几棍!” “本蛇明白!” “记住你一会怎么说。” “好，两脚兽你弯弯绕真多。” ...... 听着微风淌过细叶的沙沙声，最初还会紧张的格尔维慢慢放下警惕，眯眼打量起从树冠投下的淡金，觉得疲惫都消散了许多。 他摸出水杯，昂头，开始往嘴里灌水。 突然，一道响亮的吼声在格尔维的耳边炸开，吓得他呛了一大口水，拿着水杯的手也是一抖，半杯都浇在了脸上。 格尔维剧烈咳嗽起来，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脸上的水还是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没等缓过劲，脑袋上便传来一阵剧痛。 “谁**偷袭老子......” 格尔维骂完后一头栽倒在地。 “敲晕了？” “应该没有，我有点把握。” 对话声从他身后响起，只不过对话内容让他又惊又怒，脸色变换不定。 顾不得眼前绕圈的飞星，在格尔维努力挪动脑袋，想看看偷袭自己的两个混蛋究竟是谁时...... 砰！ 一道熟悉的闷响。 熟悉的力道，精准定位，对点打击。 嗯，他感觉自己脑袋上的包更大了。 “我**......” 格尔维想要骂娘，但也不敢再乱动弹了，怕接下来还有一棍。 白蛇仔细观察片刻，赞叹道:“这么大一包，却肿而不破，而且这家伙还没晕过去，两脚......咳咳，那什么，你的力道控制的真不错!” “多谢夸奖。” 许星彦回了一句，手上拎着的木棍戳向那个大包。 “哎呦!” 格尔维惨叫一声，疼出了眼泪，呻吟一阵，晕乎乎地问出声:“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袭击小生？” 他听出来下黑手的是个男生，但另外一个什么鬼，怎么听着像是小孩子？! 躲在格尔维视线死角的许星彦掂掂棍子，有些怀疑这孩子脑袋被他给敲坏了:“这问题真叫人难以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实战考核当然要把别人淘汰掉。” 格尔维一噎，忽地悲愤起来:“实战考核考的是战斗啊，你下黑手算得上是什么本事？!” “只要赢了不就成了，谁在乎这个？哦，千年前的老骑士在乎，怎么，你是他们中的一员，死后从土里爬出来了？” “......你!” 格尔维说不出话了，毕竟如果换他来，他也下黑手。 见他不吭声，许星彦便开始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那个包，每敲一次，格尔维几哇乱叫一声。 “20，21，22......”白蛇在旁边默默地记着数，兴奋道，“感觉好好玩，让本......我也来试试吧？” “......我的脑袋不是你们的玩具!”格尔维有气无力道，“你们到底是谁？！” 许星彦挑了下眉，和白蛇对视一眼，白蛇了然点头。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本......人的名号是，尼古拉斯·大白！而我身边这位，是、是......” 这家伙记性真差...... 见白蛇卡壳，许星彦叹了口气，朗声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卡吉·坎贝尔是也!” “啊对，卡吉·坎贝尔!” 白蛇附和道。 虽然它知道两脚兽不叫这个，眼下是想把锅扣在那个叫卡吉·坎贝尔的头上，嗯，那人真可怜。 “坎贝尔，坎贝尔......”格尔维念叨着，然后大叫起来，“坎贝尔家的大少爷，放过我一次吧？我老爹在坎贝尔家做过客的！都是朋友！”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以及脑袋上的又一阵剧痛。 “我**！” 这一回格尔维是真扛不住了，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在心里咒骂着混蛋的坎贝尔和尼古拉斯。 “哎呀，你对你同学下手挺狠的......” 白蛇喜滋滋地跳到大包上蹦跶了几下，失去意识的格尔维也随之抽搐起来。 “我和他又不熟。” 许星彦无所谓地耸耸肩，伸手把白蛇拎回来，与此同时，一根冰刺消融在了淡薄如水的金色光膜上，随后，格尔维消失了。 “完事，收工。” 第57章 卡吉·坎贝尔:只需忍耐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了，”许星彦用木棍拄地，等白蛇顺着爬下去后，拍拍手掌，继续道，“考核到目前为止，只剩下9......现在是8人了，即使刻意去找，也不一定能碰得着。” 而且他怀疑某四个凑到一块的家伙就在这八人之中...... 把棍子丢到一旁草丛中，他松口气，抬头望向天空，一片蔚蓝间流淌的几抹淡白被些许清风吹携着飘荡，将温吞的太阳藏在身后，淡了那些穿云而过的光。 感受到阳光不大刺眼，许星彦便继续惬意仰面，任由那些白金飘入双眸中，思绪也慢慢发散开来。 之前那家伙说卡吉·坎贝尔是坎贝尔家族的大少爷，现任家主的长子么......如果是这样，坎贝尔那些明显抱有敌意的举动就有点意思了...... 但应该没太大关系，他估摸着实战考核大概这两天就能结束，顶多到时候再跟那四个家伙打上一架，不管结果如何，他出去后都能直接毕业，以后八成也只是老死不相往来，爱咋咋吧...... 说到这个，嗯，想念白毛团子的第五天。 许星彦回神，静静等待那几朵云飘远后，垂下脑袋，无语盯着地上某条从刚才开始就嚷嚷个没完的蛇:“你又要干嘛？” “肉——肉——肉，本蛇要吃肉！”白蛇喊得抑扬顿挫，“两脚兽，云朵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本蛇好饿！” 真是一条蠢蛇...... 不过，倒是蠢得挺可爱的。 许星彦轻笑，摇摇头。 “两脚兽,你别笑啊......” 白蛇跳起来缠到许星彦的胳膊上，避免再看到那张笑脸。 果然，它还是对两脚兽的笑感到发怵。 许星彦脸色一黑，无声凝视之中，默默收回刚刚的评价。 这蛇一点都不可爱！ 可又转念一想，毕竟它这几天帮了不少忙，最后一天两天的时间，也就没必要计较什么了，随着它吧...... “行了，不笑。” 闻言，白蛇一怔，抬头，狐疑地看了许星彦一眼，语气沉重道：“......两脚兽，你吃有毒的东西了吗，居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许星彦眉心一跳，深深地叹息一声，也不说话，只是面色温柔地伸出手，抚摸着某条蛇的七寸，然后递个眼色——懂？ 懂、懂了...... 它举报，两脚兽在威胁蛇！ 白蛇的蛇信子瞬间僵住，惊恐道:“本蛇知错了！” 许星彦收回手，懒得在这方面多做纠结，随口问道:“今天想吃什么，还是昨天捕到的饕猪？” 见某两脚兽今天的确很好说话，白蛇顿时安心，兴致勃勃地放飞了自我:“本蛇想吃裂岩狮！” “......哈？” “吃裂岩狮！” 白蛇认真重复。 “......你怎么不说抓头龙来尝尝呢？” 白蛇困惑地看了许星彦一眼，表示自己为他的胆量感到十分吃惊:“那个吃不到的，碰见了可能会被打死的。” 许星彦被白蛇那“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得胸口发闷，捏着魔杖的手都忍不住攥紧了些。 “合着在你眼里裂石狮就好欺负了是吧？且不说能否找到，那玩意儿可是群居的你懂不懂？！别说还有狮王，就是几十头一起扑过来，每头只抓那么一下，也都够把你我全给撕成碎片了！”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嘛......” 白蛇委屈得用尾巴打圈圈:“本蛇又不知道这点，裂岩狮还是之前听你提起过才想吃的......” “我的错，我就不该说什么裂石狮的鬃毛有多么值钱......”许星彦无力抬手揉太阳穴，“麻烦你现实一点，就选一种之前捕到过的成吗？” “那好吧......”白蛇有些嫌弃道，“那就吃前天干掉的那匹镰狼吧，本蛇要吃它后肢上的肉。” “早被你吃干净了。” “......那就前肢，这总可以了吧？” 白蛇再三退让，闷闷不乐起来。 亏它还想着两脚兽今天好说话了，结果蛇的要求全都满足不了，根本就一点没变...... 见它总算是安分下来，许星彦辨别了一下位置，迈开腿朝某条河的方向走去。 眼前这家伙别的不说，倒是还算大方地把自己的三号床给供了出来，给他当做在这边的驻扎地了。 —————— 林间，一处山洞附近。 云幽焰虎优哉游哉地躺在它吩咐让“仆人”们移栽来的嫩草坪上，感受着一旁芭蕉叶扇动带起的微风，眯眼，晃动翘着的后腿，嘴里哼哼唧唧地弄出来点儿它那心上虎所喜欢的小曲调。 这日子，过得真舒坦，感觉毛发都变得更有光泽了。 这交易真划算，愉快，愉快！ 云幽焰虎抖抖虎须:“小吉子，本大王要吃鱼，吃活鱼!” 一旁，正给它按着摩、且觉得交易一点都不愉快的迪尔三人动作一顿，抬头，望向面无表情扇动芭蕉叶的卡吉·坎贝尔。 卡吉眼角抽搐，差点没忍住把芭蕉叶给拍到某只混蛋云幽焰虎的脸上。 这个称呼真叫人讨厌！ 这只老虎更叫人讨厌！ 但，他忍！ 示意三人继续给云幽焰虎按摩后，卡吉停下手中动作，努力不让语气中带上不善之意，问道:“虎大王这是饿了？” “倒也不算，只是牙有点痒。” 云幽焰虎龇龇森白的牙齿，漫不经心道。 “那我安排迪尔去给您抓鱼？” “嗯。” 云幽焰虎回了个鼻音，闭上眼睛。 看看，这才是成功的虎生！ 卡吉告诉云幽焰虎自己要再吩咐几句，然后放下芭蕉叶，走到迪尔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一边去。 “迪尔，附近有条河，麻烦你现在过去一趟，给虎大王抓点鱼。” 说着，卡吉朝云幽焰虎的方向观察一下，确定在这里它听不见后，压低声音道:“你可以先离开这边，自己去继续考核了。” 迪尔疑惑眨眨眼睛，随后脸色一变，看着卡吉·坎贝尔，嘴唇嚅嗫:“老大，那家伙可能早就淘汰了吧？” 卡吉的回答很简洁:“他没有被淘汰。” 迪尔迟疑了一下，想再说些什么，但对视着自家老大那平静的目光，只得点点头:“我知道了老大。” 说完，他转身朝着河流的方向离去。 第58章 先怂为敬 “吃饱啦吃饱啦！” 风卷残云般解决完食物的白蛇总算心满意足，蠕动两步，找了块阳光正好的草坪趴下，蛇信子吐露在外，一动也不动。 蛇生惬意啊..... 身旁，刚收拾完东西的许星彦侧目瞄它一眼，突然觉得有些好奇:“你吃了那么多，为什么没有把身体哪部分给撑圆点，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 白蛇慢吞吞地翻了个个儿:“这多好呀，说明本蛇能吃嘛，能吃是福，本蛇有福气。” 许星彦认为自己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但也没介意，毕竟又不能把白蛇肚子剥开看看内部构造，便默默移开视线，走进围绕着大石块搭建的简易帐篷，来到角落，拿起钉那的木桩上挂着的袋子，朝里面扫视过去。 补充魔力的、短暂爆发的、疗伤的魔石魔药，攻击的、防御的、以及各种功能性的炼金道具塞在一起，把袋子给装得满满当当的。 魔石和魔药虽然他自己也带了些，但不是都说了，在这地方使用魔杖外的炼金产物消耗很大的么，一个两个居然还都准备得这么充分，让他深感考核的不公平，以及...... 这届考生真有钱...... 虽然没有特别高级的东西，但肯定足够他发上一笔了。 感谢同学们的大力馈赠！ 许星彦想着，忽然扭头朝外望去，顿了一下，放下袋子走出帐篷，看向还在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白蛇，确定这家伙并不是刚才奇怪响动的来源，迟疑问道:“大白，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啊？哦，没有呀，你听错了吧？” 白蛇的语气中满溢着倦怠，眼看马上就要睡着了,断断续续道:“别疑神疑鬼，要是......真有危险，本蛇......会帮你的......” “是吗？” 许星彦回了一句，继续观察四周，毕竟这蛇当前状态所做出的判断，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咚! 又是一道异响。 看，他怎么说来着。 许星彦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远处河面上似乎多出了个小黑点，想了想，弯腰拎起地上的白蛇轻轻甩动:“醒醒，有情况。” “噢......” 白蛇无精打采地应道，甩动尾巴，缠住了许星彦的手腕。 蛇明明好困的，居然还要使唤蛇...... 两脚兽真过分...... —————— 就像是运输血液的血管被杂质所堵塞，透骨的寒意化作坚冰覆在河面上，封住了来去的水流。 当然，也包括水下的鱼。 冰面的中央开着一个窟窿，出于对空气的需求以及来自寒意的驱逐，部分小鱼小虾很快汇聚在此处，然后就被蹲在一旁等候的迪尔抓进了冰桶里。 虽然不用再伺候那头可恶的云幽焰虎，但他自己也是要找东西吃的，知道了这附近有条河，那抓鱼当然是首选。 这时，又是一条大鱼被他从冰窟窿里掏出来，滑溜溜的差点让他没能抓稳。 等把鱼给丢进冰桶里后，迪尔面无表情地用袖子抹去被鱼挣扎时甩了一脸的水。 想想他最初给那云幽焰虎抓鱼、脸被溅上水的时候，觉得恶心，差点直接动手把鱼给弄死，而现在...... 呵呵，他那磨平了的峥嵘棱角...... 唉，生活不易，贵族叹气。 没想到他居然会沦落到习惯自己抓鱼的地步了...... 他就不该参加这次考核！ 念及此处，迪尔心中一阵哀叹。 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一道透着些惊讶的目光落了过来，许星彦再三打量过后，盘盘白蛇，眼中多出一丝笑意。 这好像是个的熟人呐...... 真是意外之喜。 吩咐白蛇先行绕后，他走近了些，出声道:“哟，那边那个金毛同学的小老弟，几天没见，甚是想念呀！” 迪尔顿时停下动作，僵在原地。 很好，他知道来人是谁了。 天杀的，这么倒霉的么？！ “许、许星......” 迪尔卡住，咽了口唾沫，也不转身，一动不动地干笑道:“哈，哈哈......同学，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从先前那次失败的包围中来看，他自知自己绝对打不过这家伙，所以，他先怂为敬！ 许星彦也没再继续靠近，玩味道:“是么，可是同学，你刚才差点就喊出我的名字咯？” 生平第一次，迪尔痛恨起自己反应得快了些，但见糊弄不过去，还是只能耸搭着肩，悻悻站起来转过了身。 “嗨～好巧啊！” 许星彦笑眯眯地对他挥手打招呼。 “是、是啊，好巧。” 迪尔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望向许星彦，两条眉毛蔫巴巴地往下垂落，挤压着脸颊上那些小雀斑的生存空间。 谢谢，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巧合。 “同学，你似乎很紧张？” 许星彦放下胳膊，温和道。 “......没有吧？”迪尔讪笑着摸了摸脑袋。 “既然没有，那能不能让我问一个问题？”许星彦转动魔杖，慢步走向迪尔，“请告诉我，你的几位小伙伴们现在在哪里？” 迪尔朝后退几步，有些慌乱地举起魔杖：“我警告你，不要过来!” 似乎是担心此话一出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他又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那个，许星彦同学，都是一个学院的，那就都是亲人，所以，放过小弟我这一次呗？” 闻言，许星彦的脸色古怪了些，思考起现在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喜欢这么说，同时停住脚步：“要不你猜猜看，上一个说我是他亲人的同学现在怎么样了？” 迪尔立刻流下冷汗。 行了，他不想知道！ 似乎是觉得气氛有点僵硬，许星彦笑着摇摇头，然后拍了拍手，于是，迪尔感觉一股寒意从自己的尾椎骨直冲上了天灵盖。 他哆嗦着转动僵硬的脖子，将目光落向了自己肩膀上——在那里，正盘着条朝这边吐信子的白蛇。 迪尔张张嘴巴，眼眸瞬间空洞，紧接着，嗓子里发出一阵像是卡痰似的古怪音调，眼睛一翻，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第59章 迪尔:丧心病狂! “呃......” 许星彦眨眨眼，有些发愣，迪尔的昏迷着实让他始料未及。 这家伙，怎么突然就晕了？ 大白咬他了？ 许星彦疑惑地把视线投向白蛇，正好对上了那道委屈巴巴的目光。 白蛇慢慢爬到他脚边盘成一团，眼睛的颜色都仿佛暗淡了许多，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 “两脚兽，本蛇长得很可怕吗？这家伙直接被本蛇给吓晕了......” 许星彦:“......” 吓、吓晕的啊？ 他默默扭头，重新看向迪尔。 没见过，得再看两眼。 胆子居然这么小的么？ 片刻后，许星彦回过神，挠挠脑袋，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也知道，白蛇的心智和一般孩子其实差不多，刚才估计是真有点受打击了。 所以，该怎么哄小孩子？ 想了想，许星彦拎起白蛇，用手指点点它的脑袋以作安慰，说道:“不是你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家伙太胆小而已。再说，你是条蛇，还是公蛇，长得好看没什么用，关键是要足够凶狠才对。” “......好像，也对呀？” 白蛇懵懵懂懂地点头说着，忽然龇牙咧嘴起来:“本蛇超——凶的!” 呵呵，进阶前看着倒是挺凶的，现在...... 许星彦把白蛇拎高了点，上下打量一遍，摇摇头，想撇下嘴巴，又忍住，随手把它给丢到地上。 算了，不管怎样，恢复常态了就成，不必再多管它。 许星彦转而快步走向在冰面上躺尸的迪尔，白蛇见状，也紧跟着凑了过去:“两脚兽，你要做什么？” “把这家伙弄醒，然后问话。” 许星彦变出了条藤蔓将迪尔绑得结实，给他拖回河岸边后举起魔杖对准他的脸，冰凉的水柱喧嚣着撞了过去，在那张脸上滑出十数道水痕。 迪尔似乎被呛到了，连连咳嗽几声，但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他还是不醒呀!”白蛇抬头看许星彦，“没想到这家伙的胆子小成了这样。” “不，他醒了，”许星彦否定一句，蹲下身子，“同学，如果你选择继续装昏迷，我也许会一不小心，把刚才那条蛇从你的衣领里放进去哦。” 迪尔猛地一抖，但眼睛仍是紧闭着。 还在装啊...... 许星彦嘴边勾起一个弧度，看得白蛇连忙躲远了些，语气轻柔道:“对了，那条蛇可是有着不少同伴的，想必同学你不会介意它们在你的身上取取暖吧？” 一滴豆大汗珠从迪尔的侧脸滚落。 “而且，我听说那些蛇还圈养了不少老鼠当做食物。你想啊，万一我没能拦得住，它们想聚个会什么的，带着老鼠爬满你的身体，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见迪尔脸色愈发惨白，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许星彦决定再接再厉，幽幽补充道:“我还听说哦，老鼠是会朝温暖的地方钻的......猜猜看，它们往哪钻？同学，我有点好奇这样会不会触发考核的保护机制了......” 话音未落，全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的迪尔立刻睁开眼睛，并奋力挣扎试图站起反抗，结果由于被绑着而只能在地上不断扭动。 发现挣扎无果后，他使劲昂头，朝许星彦瞪起那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哆嗦着吼道:“......魔鬼，你这个魔鬼!” “呵呵，你说我是，那便是吧，”许星彦笑眯眯道，“只是同学，你是不是忘记了魔鬼这个词是从教廷那边来的，而布尔尼威是由魔法协会创办的？ 虽说现在协会和教廷关系缓和，但实际上，你我也都知道，在教廷的眼中，和魔法协会扯上关系的可都是不敬神明的魔鬼哦～难道说，你是教廷派的奸细，又或者你家里和教廷那边有什么联系？” 迪尔眼前一阵发黑，再次闭上嘴巴。 这帽子谁能戴得起？ 他不说话总行了吧，求大哥您别再叨叨了...... 见迪尔老实下来，许星彦满意点头:“那么同学，现在，你可以好好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吗？” 迪尔看了看许星彦温和的笑容和他指尖盘旋着的魔杖，又看了看凑在自己脑袋旁边白蛇，脸皮一阵抽搐。 最终...... “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哭丧着脸道。 卡吉老大，我本来是想顽抗到底的，但敌人实在是太凶残了，简直丧心病狂...... 老大，不要怪我，呜呜呜...... —————— “你是说，你们和那头云幽焰虎商量好，只要给它当一段时间的仆人，它就会帮着你们一起来对付我？” 许星彦挑眉问道。 “是啊，当时我们被云幽焰虎给留住了，卡吉老大似乎不愿意动手，就说了套软话硬话，最后跟那家伙达成了这项交易。” 迪尔回忆着继续道:“反正老大也有说过，不论能不能找到你的麻烦，靠着那头云幽焰虎撑腰，至少我们的考核成绩会很好。” 许星彦眼睛微眯。 呵，四个人联手不照样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又何必去给那头云幽焰虎当仆人？只是因为不愿意爆发冲突，顺势而为之，想要给考核成绩上个保障？亦或者......那最后硬是要加上来的、让云幽焰虎帮着对付他的条件，才是最为主要的目的？ 他望向翻倒的冰桶，从桶里出来的鱼正在冰面上一个劲儿地甩尾挣扎:“那你来这里是？” “跑个腿给云幽焰虎捕鱼，它要吃这个。”迪尔快速答道，但没有把卡吉吩咐可以直接离开的话讲出来。 没理会得到的回答，许星彦冷不丁道:“卡吉·坎贝尔的气量怎么样？” 迪尔愣了下神，有些迟疑道：“......哦，老大的气量很大啊。” “待人如何？” “......比较亲和，彬彬有礼的那种？” 迪尔挠着脑袋，不明白许星彦为什么要这样子问。 “你确定？” “确定!” 迪尔回答得肯定，谁也不能质疑他家老大的为人。 “这样啊......” 许星彦说着，忽然沉默下来。 一个亲和、彬彬有礼的人，在还未见面时就莫名其妙地贬低别人，而且似乎还想着表现成个没头脑的纨绔样子，之后更是在考核中专程跑来找麻烦...... 当然，当然，毕竟被当众出丑，想报复倒也正常，可既然气量宽宏，身为坎贝尔家主的长子，真的会仅仅为了报复别人而去当仆人、伺候一头奇兽？ 他不这么觉得。 所以，接下来就是原因，那家伙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许星彦确定自己以前没有和那家伙发生过什么冲突，而他在学院里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出了自己所在班级，基本上就属于是默默无闻的那种，要说唯一特殊的地方...... 他家师父是个禁咒。 那团子没和坎贝尔家族的人打过交道，更别提结过什么能让坎贝尔家主的长子特地来挑衅、报复他的仇，而问题也不在他的身上，那么...... 奈芙薇尔？ 是因为奈芙薇尔家族和坎贝尔家族的历史遗留问题？ 又或是...... 许星彦的脑海中出现了团将夜色撕开的焚天大火，而在火焰燃烬、天光破晓之后，是断壁残垣边、一个跪坐于雪水中恸哭的小女孩。 狼狈不堪。 “......也许只是我想多了，”许星彦指节抵着嘴唇，轻声道，“但坎贝尔，十二年前的那场火最好与你们无关......” 第60章 朋友 如果猜测为真，那不用多说，卡吉·坎贝尔所要做的估计就不仅仅是因为冲突而报复那么简单了，即便是在考核之中，那家伙八成也拥有着能够杀死他人的手段。 但...... 许星彦活动了两下手指。 待会儿得先去多做些准备了，毕竟，如果真的牵扯到奈芙薇尔家族的毁灭这件事情上，他无论如何也都要好好地会上一会，哪怕会遇到必须要借用某个家伙力量的大麻烦...... 许星彦的思绪随着风的牵引轻轻飘摇，脑海中，先前跪坐在断壁残垣边的女孩长高了点，她挽住如纯白百合绽放般的裙摆，欠身立于皑皑白雪之间，巧笑嫣然，一个劲儿地朝这边挥着手。 没办法，谁让他家师父姓奈芙薇尔呢？ 许星彦无奈捏捏眉心，本打算叹气，顿了一下，打住，但心里还是觉得这事好麻烦，而他又最讨厌惹什么麻烦了，所以...... 他决定了，回去之后一定要把白毛团子的脸给捏成包子！ ...... 许星彦轻轻摇头，回过神，垂眸望向地上趴着的白蛇，发现它正死死地盯着迪尔看，把人家盯得都汗流浃背了。 刚微微动了一下，迪尔立刻昂起脑袋，神情瞬间激动，即使被捆着，却也还是奋力朝许星彦这边蠕动:“同学，兄弟，大哥，你管管这蛇啊！它老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害得我感觉它总想着抽冷子咬我一口，这东西有没有毒啊？！” 把视线从这倒霉孩子的身上移开，许星彦又看向白蛇，白蛇凑近了些，洋洋得意地半立起身子，眼神示意:怎么样，两脚兽，本蛇的看护工作做的不错吧？ 许星彦点头回以目光:之后给你加餐。 读懂意思的白蛇愉快地翘翘尾巴，想欢呼，瞥一眼旁边的迪尔，不行，得忍住，否则有点丢蛇。 于是，它就在心里偷着乐，暗暗给自己喊着节拍——加餐！加餐！加餐！！！ 没再去看某条忽然莫名开始像狗一样摇尾巴、在地上打滚的蛇，许星彦轻吐口气，调整好情绪后，重新露出和煦的笑容，俯身道:“同学，你还有什么消息可以提供吗？” “没了，绝对没了!” 迪尔抽搐着嘴角，艰难勾起了一个弧度，哀怨道:“大哥，我求求你快点把我给淘汰了吧，这蛇蹲旁边真的瘆得慌!” 他是真怕了，脑袋边有条蛇一直看着他不说，刚才面前这家伙先是一通沉默，心情好像也突然差了不少，脸色怪吓人的，可现在居然又开始朝他笑，简直不要太莫名其妙！ 这人蛇精病吧？！ 蛇精病可怕，有实力的蛇精病更可怕，有实力的蛇精病还把他给抓了起来...... 现在收回前言，他改口叫爷爷还来得及吗？ “先等等，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许星彦拍了拍迪尔的肩膀，无视他脖子上忽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语气温和，“按照之前的描述，如果你没能把鱼给送回去，那头云幽焰虎也还是会继续吵着要吃鱼的，对吧？” 迪尔:“......” 这家伙不会想着去蹲人吧？ 完了完了，他好像给坑了波大的。 转念一想，也不对，卡吉老大好像就在想着怎么把他们三个给送走来着...... 那没事了！ 迪尔松下口气，给了肯定的答复:“对的对的，那家伙就是这种性格。” “......我明白了，感谢你的配合。” 话音刚落，许星彦侧目，轻轻踢了下还在打滚犯傻白蛇。白蛇仰头，愣了一会，会意，迅捷蹿起，在空中划出白色的残影，影尚未散，它便已经落在了迪尔的脑袋上。 迪尔的脸瞬间惨绿，想哆嗦又不敢哆嗦，怕万一惊到了蛇害自己被咬，咽口唾沫:“这、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我好直接淘汰我的吗？让这蛇离远点啊......” “与我无关，这是它自己的意思，”许星彦耸耸肩膀，“虽然我和它关系还算可以，但，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它会听命于我的错觉？它可是位大领主啊。” 闻言，白蛇瞥他一眼。 可惜蛇不会翻白眼，听听，这两脚兽说的什么话，明明就是他吩咐蛇干的！ 另一边，迪尔“嗝”一下，差点背过气去。 大......大领主？ 怎么又是这种级别的家伙？！ 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会倒霉到接连碰见这东西？！ 他出去后绝对投诉布尔尼威学院的考核安排，实战考核中为什么可以出现这么多的大领主？！！ 许星彦仔细观察一番迪尔那略显空洞的眼神，再次感慨某条蛇的威慑力是真大后，决定单刀直入:：“不过嘛，我也不是不可以劝一下白蛇、直接把你淘汰出去的，可这样做，那就意味着也许会破坏我和它之间的友谊......” “我懂了大哥，你这样子不就是想在我这捞一笔么......”迪尔眼睛重新聚焦，再次对上那双黑色眼眸，很快读懂了其中的意思，“我口误，口误，不是捞一笔，是我和大哥一见如故，不，是被大哥所折服，想心甘情愿给出一些见面礼。” “我算是明白坎贝尔同学为什么让你跟着他了......” 许星彦朝白蛇招招手，等那道白影蹿过来后，朝迪尔一挥魔杖，松开了那些藤蔓。 他看着迪尔起身，在身上这摸摸那摸摸，掏出一堆魔石和杂七杂八的玩意儿，然后站定闭眼，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有些失笑，魔杖轻点，炽热的火红色便将迪尔彻底吞没。 白蛇看看迪尔消失的地方，又回头看看仍举着魔杖的许星彦，总觉得他有点不大对劲，迟疑问道:“......两脚兽，你没事吧？” “我没事。” 许星彦放下魔杖，把那些东西收好，低头看向眼睛里带着疑惑的白蛇，明白自己多少还是把情绪给表现了些出来。 他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大白，等今晚给你加完餐之后，合作中止，你可以选择离开了，我这边，嗯，有点麻烦，你......” “说什么呢？本蛇没吃够肉，本蛇不走!” 白蛇直接打断许星彦的话，似乎有些不高兴了:“而且，我们不是朋友么......你的麻烦本蛇接着了。本蛇要你欠上蛇一个大大的情谊，之后，你必须要给本蛇烤很多很多的肉吃才行!” 许星彦一怔，神色莫名地注视着那双红色的眼睛，良久。 “噗......” 白蛇觉得奇怪:“你笑什么？” “没什么。” 许星彦揉揉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伸手，将白蛇拎起来放在肩上盘好：“......大白，谢了。” “嗯，”白蛇心安理得地点脑袋，“再多感谢本蛇几次吧!” “滚蛋。” 第61章 卡吉·坎贝尔 芭蕉叶轻摇，带动微风，与林中隐隐的虫鸣一同，掀起缕缕金黄色的毛发，而后又等待着它们再次落下。 午后微醺的惬意慵懒流淌，天上的柔云凋零又盛放，老树投下的光影换了位，而芭蕉叶却仍旧轻摇。 卡吉·坎贝尔摇着扇叶，朝旁边刚停下给云幽焰虎按摩、躺倒在地的伦安和麦卡望了一眼，笑了笑，无声叹口气。 先让这俩歇会儿吧...... 一旦没了风，此刻看着还算安静、实际上早就不耐烦的云幽焰虎怕是立刻就要爆发，命令他们去抓鱼。所以，他还得再扇上一阵...... 收回目光，卡吉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可时间一长，思绪也就被扇出的风卷了起，卷落到了他脑海中的一角。 那是一段凝在黄昏将去之时的记忆。 —————— 某日，坎贝尔府。 当一位仆人把那个人的口信捎过来时，正在进行着体能训练的卡吉·坎贝尔感觉自己的呼吸紊乱了一瞬。 告诉仆人自己知道了后，他停止训练，简单冲洗一下身上的汗，换上身干净的常服，然后从训练室走了出去。 坎贝尔的府邸很大，从这里去到那个房间需要穿过几扇门、几段不短的楼梯，以及数不清的走廊。 略显空旷的走廊里不断回响着他快步行过时踩出的声音，卡吉略微低头，望着暗红色的木地板倒映出的属于自己的身影，默默回想着距离上次和那个人独处又过去了多久。 祭日那天，他在去看望母亲的路上、与之相遇的那次算吗？ 可能吧。 从某个时刻起，那个人总像是在刻意避免着和他打交道，他不清楚原因，但...... 脚步声逐渐慢下来，卡吉停在了一扇门前，可能是错觉，他觉得这扇门仿佛有了生命，有着和那个人相同的目光，锐利，深沉，带着审视，观察着一切来人。 “少爷，老爷正在书房里等着您。” 恭候在门外、随时等待着命令的老仆深深对着卡吉鞠了一躬，语调平缓道。 卡吉对他点头示意，握住那冰冷得发寒的门把手，深吸一口气后，用力推开了门。 透过那填充着半面墙的窗户，橘红色的夕阳将残辉洒满了这个房间，给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当那些轻纱被拂起时，淡淡的松木香便会携手着鸢尾花淡雅的甜腻氤氲着每一个角落，给屋内的人一种轻松，与满足。 不过卡吉没有在乎这些，他看向了那个站在书桌后、背对着这边的身影，在他的印象中，这身影一直都如山岳般巍峨高大，如以前，亦如现在。 那是他的父亲，也是坎贝尔家族如今的家主、掌舵人——多斯卡尔·坎贝尔。 “卡吉。” 多斯卡尔没有转身，依旧望着窗外，任由落日将红霞烧在了他的脸上:“进来，关好门。” 卡吉一惊，随后想起自己还愣在门外，连忙带上门走近自己盯着的那个身影，然后在书桌正前方停步，顿了一下，鞠躬: “父亲大人。” 他说着，视线在桌面上游移，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一根华丽的羽毛笔上，笔尖上的墨渍很新鲜，刚才是在写些什么吗...... 边思索着诸如此类无关紧要的东西，他边静静等待着那人接下来的话。 一阵沉默。 在沉默中，卡吉察觉到有什么正打量着自己。 良久。 多斯卡尔语气冷硬道:“......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他好像迟疑了，为什么？ 卡吉压下新产生的疑惑，侧耳静听。 “几天前，灵依·奈芙薇尔的弟子突破成为了中阶法师。”莫名其妙的，多斯卡尔将话题拉扯到了这里。 “这和需要我做的事情有关吗？”卡吉疑惑问道。 “当然有关，”多斯卡尔继续道，“知道布尔尼威的实战考核吗？” “知道。” “嗯。” 多斯卡尔幅度极小地点点头:“这一次的实战考核，那个刚突破到中阶的小家伙肯定也会参加，而我需要你做的，就是尽你所能，在考核之中，杀了他。” 闻言，卡吉的瞳孔猛地一缩。 且不论他如何在考核中做到这件事，也不论能否成功，只要他表现出了这种意图，布尔尼威的校长又怎会轻饶得了他？ 而且，能参加考核的坎贝尔家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为何不选择他们？ 脑中思绪万千，可他还是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遵命，父亲大人。” 闻言，多斯卡尔慢慢转过身，背着光线，他的面容显得模糊不清。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卡吉觉得那双鹰一般锐利明亮的眼睛此刻居然柔和了几分，即便只是一闪而逝。 “你不想问问原因？”多斯卡尔缓缓道。 卡吉的回答很简单:“我姓坎贝尔，这是坎贝尔家族的命令。” “呵......” 一声低低的嗤笑响起，随后，指节敲打桌沿的声音在房间内有节奏地回荡着，而时间也在这敲打声中一点点地被揉碎、散去。 半晌。 多斯卡尔摆了下手:“既然这样，那你也就不需要胡思乱想些什么，待会回你的卧室去，我先前派人给你送过去了几件小玩意儿，记得好好学习一下该怎么使用。 里面有东西能让你隔绝开那个实战考核的运转机制。放心，我们亲爱的会长先生即使发现了，也是不会出手打破这层隔绝的。 另外也几样能确保你杀死那个家伙的东西，当然，魔力消耗会很大。要是觉得准备的能帮你恢复的东西不够用，自己就去库房里多取几件。顺便还可以拿点防御的玩意儿，如果你认为有了先前的那些准备后，一个中阶法师还能对你造成威胁的话。” “.....我明白了。” “去吧。” 多斯卡尔移开视线，低头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 卡吉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便忍住继续在这里待一会儿的想法，再次对其鞠了一躬，快步走出书房。 再次静下来的房间里，多斯卡尔放下手中刚拿起的书，重新回到窗前，顶着折射出的刺眼光线，看向坎贝尔府中一座尖塔的塔尖，眼底流露出一丝轻蔑。 “我的儿子，又岂是谁人能动得？” 第62章 麦卡:吃我一拳! 当天边出现了第一抹被染红的云霞时，卡吉·坎贝尔就明白，即使他把手给扇断，眼前这家伙的怒火也压抑不下去了。 “吼——！” 震耳欲聋的虎啸响彻森林。 卡吉面无表情地放下捂住耳朵的手，看了眼多出几道深邃抓痕的草坪，又看了眼吓得脸色苍白的伦安，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又被这下给惊醒的麦卡。 也罢，现在把这俩给送走，也算得上是时机合适，眼下这天色，要是他俩一去不回的话，云幽焰虎也不会想着摸黑去弄鱼吃，刚好可以让他把时间给拖到明天，彻底完成那东西的准备...... 云幽焰虎把两条尾巴甩得“啪啪”作响，恼火咆哮:“就只是让那家伙抓上几条鱼而已，他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看着那两条尾巴，又回想起云幽焰虎被顺毛时的样子，卡吉有端联想到了传说中的猫又，可惜，这家伙的毛发不是黑色的。 他摇摇头收回思绪，想着迪尔大概早就躲远了，便随口胡诌:“迪尔可能是出了意外了。” “说不定是逃跑了!” 云幽焰虎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不会，我们三个还在这儿，迪尔是不会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卡吉又一次向云幽焰虎表明了对自家小弟的信任，毕竟，迪尔本就是听了他的话走的嘛…… 云幽焰虎瞥视卡吉，想了想，略过这个话题，转而望向给它按摩的二人组:“你们两个，谁去给本大王抓鱼？” 伦安不愿意在天色已晚、外加迪尔莫名失踪的情况下单独行动，默默后退一步，留下麦卡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麦卡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发现自己身旁似乎少个人，扭头，瞧见了正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伦安，沉默着与之对视。 伦安:“......” 看什么看，你站在前面，你去！ 麦卡:“......” 发现了一个想要出卖他的混蛋，他砂锅一样大的拳头正在蠢蠢欲动。 卡吉:“......” 感觉这两个家伙的友谊小船漏水了。 云幽焰虎:“......” 这几个人类一句话也不说、大眼瞪小眼的，搁这干什么呢？不清楚，它再看看。 半晌。 卡吉干咳一声，打破这让他觉得愈发诡异的沉默:“咳，虎大王，现在天色比较晚了，外加上没回来的迪尔情况不明，还是让他们两个一起去吧，遇到危险的话，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闻言，云幽焰虎回过神，不大乐意地挠挠草坪:“那就没人给本大王按摩了。” 卡吉有理有据道:“但如果只去一个，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您不还是吃不着鱼吗？” “......有点道理，那就这样安排吧，”云幽焰虎被说服了，重新将视线投向了还在瞪眼的麦卡和伦安，“你们两个，记得动作快点。” “那我......” “等等，”云幽焰虎突然再次开口，盯住想朝两人走去的卡吉，审视片刻后狐疑道，“我觉得你小子不老实，如果想叮嘱几句，就在这里，当着本大王的面说。” 卡吉神色微僵，停顿一下，收回刚迈出去的腿，语气平静:“可以，如大王所愿。” 见状，云幽焰虎眨眨眼，难道是它想多了？ 之后卡吉所叮嘱的无非就是些“注意安全，保持警惕”、“可以顺路找一下迪尔，要是碰见了记得把他给带回来”之类的话，让云幽焰虎彻底打消心中的那一丝怀疑。 嗯，看来真是它想多了。 另一边，看着两人离去身影的卡吉无声叹气，没办法，有云幽焰虎在旁边盯着，他只能这么说了。 不过，既然让伦安和麦卡顺路找一找迪尔了，希望他们能够听进去，最好可以和迪尔碰面、交流一下信息，否则，要是再回来的话，他也只好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让这俩在夜间离开了...... —————— 夕阳低垂，天色渐沉，本就光线不好的林子里现在更是昏暗一片，前路难辨。 时不时地，枝头间会有一两只老鸦穿行而过，带着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将伦安在心头笼着的那层不安搅得更加混沌一片。 或许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会儿林子里静得可怕，除了身旁的麦卡和鸦鸣外，好像再无半点响动。 等等，麦卡怎么半天没有动静了？ 咕咚。 伦安紧张地咽下口唾沫，刚准备转动他那此刻有些僵硬的脖子朝麦卡那边看去...... 咔。 某种坚硬物体断裂开的声音骤然响起。 精神高度紧张的伦安全身僵直，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骨骼，那该不会是什么东西把骨头给咬断了吧？！！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右肩上重了一些，那触感，就像是某种尖锐的爪子搭在了上面...... “妈呀!” 伦安汗毛倒竖，顿时魂飞魄散似的尖叫出声，两腿一软，闭上眼睛顺势朝前一扑，跪倒在地，眼泪鼻涕立刻就下来了:“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别吃我，我身上肉很少的，不好吃啊！！！” 恐惧之下，他把自己有着考核保护措施给忘得一干二净。 身后，麦卡看着手中的老树枝，挠挠脑袋。 他只是因为伦安在云幽焰虎面前坑他这事，想要恶作剧报复一下而已，真没想到会把这家伙给吓成这样...... 接着，他就看见了伦安指向右边、他原来位置:“对、对了，我旁边的那个比我胖多了，大爷您要吃就吃他吧!” 麦卡:“......” 很好，他那砂锅一样大的拳头又硬了。 “好啊你，一旦遇到什么事情，你卖我卖得还真是不假思索啊!” 麦卡怒气冲天地说着，一拳挥出，落在了跪着的伦安后背上，直接把这家伙给撂倒在地。 被捶得发懵的伦安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转身往后一看，瞧见了麦卡手里的树枝，立刻明白了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顿时火冒三丈。 “*雪尔城粗口*！” 伦安气得整个人都像是膨胀了一圈，之前因跌倒而沾上土灰的头发立了起来，破口大骂:“*雪尔城俚语*，你**居然敢***耍我？！” 麦卡被骂得懵圈，张张嘴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击，又看了眼依旧在嘴上持续输出的伦安，捏捏指节。 算了，不管了，既然说不过，那他就动手！ 于是乎，伦安看见，一个拳头在自己的面前迅速放大。 第63章 白蛇:诶，我有一计! 稍远处的灌木丛后。 盘在许星彦肩上的白蛇探出脑袋，正仔细欣赏着两脚兽打架，整条蛇都看呆了，露在外的蛇信子一动不动的。 那个小号两脚兽最开始好惨的，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被那个大号两脚兽趁机按在地上摩擦，都变得鼻青脸肿的了。 而等小号两脚兽终于摸到了自己的小木棍后，情况就有些变了，大号两脚兽藤蔓、木棍、木刺之类的玩意儿给花式吊打。 没办法，谁让他释放魔法总是慢半拍的？不过，大号两脚兽倒还能时不时抓准时机给小号两脚兽来上一通乱拳就是了...... 等瞧见大号两脚兽再次抓准机会把小号两脚兽扑倒在地，白蛇觉得场面一度过于凶残，砸吧砸吧嘴，扭头望向蹲在一旁、同样是看热闹看得兴致勃勃的许星彦，忍不住问:“两脚兽，他们两个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许星彦回过神，带着开玩笑的意思，随意猜测道:“或许是因为猜到有埋伏，悄悄布置了什么陷阱，想把我们给引出去？” 白蛇当真了，打个寒颤，小声咕哝道:“哇，两脚兽们都这么阴险吗？真吓蛇。” 许星彦:“......” 他想起了几个洒有巨量痒痒粉的、能让大领主痒上好几天的深坑。 ......所以，应该没有把他也给包含进去，对吧？ “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许星彦一头黑线:“这附近一直都被我俩盯着，他们哪有机会布置陷阱？刚才我通过几种方式确定过了，那头云幽焰虎和卡吉·坎贝尔都没有跟来，来的只有他们两个。” 白蛇困惑地盯着许星彦:“什么时候查探的，本蛇怎么不知道？” 许星彦“呵呵”一声。 以某个家伙刚才看得入迷的程度，怕是被人摸到旁边了都没有反应...... 他懒得多做理会，继续道:“这次我没心思从他们两个身上弄点儿什么东西，准备一下，你一个我一个，给他们快点放倒。” 说着，许星彦准备站起身，结果却突然被白蛇给叫住了:“等一下！” 他停下动作，把白蛇从肩膀上拎到面前，歪头想了想，试探问道:“你又饿了？” “本蛇在你眼里难道就只会想着吃吗？” 白蛇质问道，却没得到回答，只是觉得许星彦的目光中写满了“难道不就是这样”之类的意思，气得蛇牙一阵痒痒。 算了，它不跟两脚兽一般见识！ 带着满溢的优越感，白蛇喜滋滋道:“你先等等，本蛇有一计......” 没等它说完，许星彦就以行动表达了态度——他直接把白蛇丢落在地上。 这蠢蛇想出的计谋...... 嗯，他觉得可靠性几乎为零。 被丢地上的白蛇表示自己非常不满:“喂，两脚兽，太过分了吧？！” 许星彦摆手，随口敷衍:“你误会了，只是因为我提着你有点累而已。你继续说，我听着。” 白蛇怀疑地瞥了许星彦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相信了，点头:“我们直接去吓唬他们吧，没准不仅不需要动手，还能够帮你弄到他们身上的东西，怎么样？ “......想法不错，你准备怎么做？” 白蛇眼睛一亮，蹿起身，凑到许星彦耳边小声嘀咕一番，而后...... “我拒绝。” 许星彦面无表情道。 对此，白蛇很震惊，它觉得那是个绝妙的点子的:“为什么？” “好羞耻，我不干，要干你干。” 许星彦摇摇头。 如果真那么做了，简直是多了个一言难尽的黑历史，而且他觉得那方法根本吓不住人，果然，某条蛇是不出所料的靠不住。 “本蛇干就本蛇干！” 白蛇哼哼唧唧道，它一定要靠此计谋来证明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你可以不说话，但必须多少配合一下，我自己来不了。” “我不......” 刚想再度拒绝，许星彦忽然感受到了一丝怪异，垂眸望去，正对上了白蛇那双写满了楚楚可怜的红眼睛。 楚、楚楚可怜？ 见鬼...... 一阵恶寒立刻涌上了许星彦的心头，害得他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只得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赶紧再次把白蛇丢到一边，有些没眼看某条蛇在他答应后的欢呼雀跃。 这家伙，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位大领主啊......真给奇兽界丢脸！ —————— 另一边，“战场”中央。 两根魔杖静静地躺在一堆落叶上，四周满是断裂的藤蔓和细碎的木屑。 不远处的一个浅坑中，全身沾了尘土的伦安和麦卡倒在地上，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你再用你那破鞋踹我下巴试试？！” 伦安喘着粗气，艰难说道。 他的右胳膊被麦卡给锁住了，左手还在勉强招架往脸招呼的拳头，没办法把不断蹬着他下巴的脚给搬开。 “那你就先把掐我大腿的爪子给松开！” 麦卡气喘吁吁地又踹了一脚，之前他还得费劲躲闪那些讨厌的藤蔓啥的，体力消耗得有点大，否则哪轮得到近身了还会这样子僵持。 关键是，这家伙打架居然还抓人、掐人，真男人，应该像他这样拳拳到肉才对！ 麦卡觉得自己当不齿与之为伍，并给了伦安一个鄙夷的眼神。 透过青紫且肿胀的眼眶，伦安刚好发现了麦卡眼中流露出的意味，当即更火了，脚上的力气也加重了几分，踩得麦卡左脸深深凹陷。 这憨憨，居然还敢瞧不起他？！ 就在这场斗殴进行得难舍难分之时。 “哦吼吼吼吼。” 突然，一道装模作样的怪笑响起，两人立刻松开对方，连滚带爬地拾起来各自的魔杖，然后循声望去。 那是一个站在树下的黑色身影，胳膊很细，而手掌显得格外的大，像是各长各的那样，不过更怪的是那身影的两颗脑袋，低垂着的那颗与人类的大小一般无二，但抬起的另一颗却是细长无比，晃晃悠悠的随时要折断似的。 接着，那颗小脑袋又怪腔怪调地开口了:“两个小鬼，一胖一瘦，落入此地，化为餐肉!” 说完，又是一阵怪笑。 伦安一脸呆滞，扭头看麦卡:“不会是你弄的吧？就靠这个，还想吓唬我？” “才不是我，”麦卡正揉着被踩得红肿的脸，听他这么说，反驳一句，又打量了一下那身影，用力挥手臂，“直接上，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捶一顿就什么都知道了！” 伦安觉得有理，跟着麦卡冲过去，并再三确定自己有比他落后半步。 树前。 许星彦从岩石上跃下，把手里拿着的长满叶子的树枝扔开，然后黑着脸瞪了白蛇一眼。 他刚才连头都不好意思抬，太丢人了！ 轻吐口气，他也没说些什么，因为某条蛇已经无地自容到把头埋进盘着的身体里了，看样子是在怀疑人......蛇生。 哗啦。 许星彦主动将灌木丛拨开，从后面走出，迎向突然顿住的麦卡和伦安，淡笑道:“巧啊，两位，最近几天过得怎么样？” 第64章 前夕 “巧啊，两位，最近几天过得怎么样？” 听了这话，麦卡回想起这几天被云幽焰虎吆来喝去的画面，立刻气喘如牛，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爆炸。 他怒目圆睁，恶狠狠瞪视许星彦:“拜你所赐，过得好得很呐!” 话音未落，踏步向前，一拳挥出，然后...... “嗷嗷嗷！我的手，我的手又要断了！” 看着麦卡捂住右手、鬼哭狼嚎跪在地上抽抽的场景，许星彦放下刚举起的魔杖，觉得这一幕相当眼熟，一通沉默过后，转而望向站在旁边不敢吭声的伦安:“......当真确定这孩子不是你们找来搞笑的？” 伦安全身一颤，如迪尔一般，他对敌我双方的实力同样很有自知之明，心中痛骂一番麦卡的愚蠢后，勉强扯动尚还红肿的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啊哈哈......您说的是，他就是来搞笑的......” 说着，他试探地向前欠身，见许星彦没做理会，赶紧抓住某个憨憨的胳膊使劲往后拉，同时嘴里叨叨着些什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孩子傻，如有冲撞，还请见谅”、“我这就把他带回去好好教训一顿，保证再也不让他出现在您眼前让您烦心”之类的话。 许星彦看着这个没碰就怂了的家伙，有些无语:“等一下。” “大哥，不，大爷，您请说，有什么吩咐我立刻照办啊。”伦安立即谄媚道。 许星彦眼皮直跳。 这家伙，真是怂得没边了...... 突然觉得布尔尼威的教育水平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是怎么回事？ 默默吐槽一句，他懒得多说废话，直接单刀直入:“麻烦告诉我，卡吉·坎贝尔和那头云幽焰虎那边眼下是什么情况？” “不麻烦，这是我的荣幸！” 刚刚还在嗷嗷乱叫的麦卡闻言，不叫换了，改为破口大骂:“伦安你这家伙，居然要背叛卡吉老......唔，唔唔唔！” 伦安往前一扑，费劲地按着麦卡脑袋，捂住他的嘴巴，然后抬头，陪着笑脸:“这孩子打小脑子就有问题，别介意......这样，我现在就把他给绑起来，再把他的嘴给塞住，弄完了，我就什么都交代，什么都交代......” 说完，伦安挥动魔杖，用藤蔓把麦卡捆了个结实，然后看看自己给先前打架时破损的袖袍，一把撕下几片碎布条，在麦卡的怒视中，将布条塞满了他的嘴巴。 ...... 浅浅的弯月已经攀上了火红色渐淡的余霞，遥遥望着另一头如血般的残阳，葱葱郁郁的林间，在两道金光消散后，那本就不富裕的光亮几乎被老树们盘根错节着的浓稠阴影吞噬殆尽。 昼出夜伏的鸟兽们不知何时皆已归巢，而喜在夜色笼罩下活动的那些也尚还未出现，时不时喧嚣的风这会儿也没了动静，好似已凝结在了别处。 于是，在这几近如墨的暗色之中，林子里静得有些可怕，它开始酝酿着那些潜藏的事与物，等待旋涡出现，吞没一切。 “呼～” 一团白色的雾气从许星彦的嘴里吐出，随即便被拉扯得七零八落。 天似乎转凉了。 可许星彦却并不感到冷，因为此刻他体内魔力流动的速度要比平时快上了许多，携带热量，穿行在四肢百骸之间，而其所行之终点，是一扇并不存在的门。 恰巧，他刚好有能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许星彦把手伸进口袋，“钥匙”正静静地待在那里，冰凉凉的。 那就今晚吧...... 他忽然出声，惊醒了还在草丛后盘着的白蛇:“大白，走吧，回去生火做饭。” 那家伙......刚才无地自容到睡着了。 “......啊？” 白蛇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朝天上瞄了一眼，咕哝道:“两脚兽，你是不是又想骗蛇干活？这都没到饭点儿呢......” “今天吃早一点，之后有件事需要麻烦你。” 许星彦拨开草丛，捡起白蛇，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抓紧时间，等做完了那件事之后，你还得好好地养精蓄锐，我有预感，最迟明天，就会有恶客找上门了。” 白蛇甩甩脑袋，清醒了点，疑惑问道:“......两脚兽，你的意思是?” “让你做好战斗的准备，”许星彦跨过一地狼藉，继续道，“既然你不愿意离开，等到时候，那头云幽焰虎我八成就要交给你了。” 白蛇自信满满:“放心交给本蛇吧，本蛇一定可以把那云幽什么虎的给揍得哭啼啼的！” “......你这刚突破，话别说这么满。” “哎呀，你就看好了吧！”白蛇信心依旧没有动摇分毫，挣扎了一下，顺着许星彦的胳膊缠上去，“对了，两脚兽，你的预感准不准呀？万一他们明天没找过来怎么办？” “那就放弃以逸待劳，主动去找他们。” “两脚兽，你很不对劲哎！”白蛇以做出重大发现的语气道，“你刚才都没有去想办法从那两只两脚兽身上弄点东西，现在还说打算主动找事......你盘算什么呢？” 许星彦淡淡一笑:“没准儿我只是看那个叫卡吉·坎贝尔的不顺眼？” 白蛇答得斩钉截铁:“不会，本蛇早看出来了，你超——级讨厌麻烦的！” “呵呵，你还挺了解我的。” “那当然，本蛇可聪明了。” “也不知刚才是谁......” “打住！”白蛇打断许星彦的话，蔫巴巴地缩了缩脖子，“......本蛇那只是，唔，总之，本蛇再也不去玩什么计谋了......” 你那哪是计谋，感觉只是小孩子拉着别人做游戏嘛...... 许星彦摇摇头，手指轻轻点了两下白蛇的脑袋，眼睛微眯，慢条斯理道:“别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去找那家伙问一些事，仅此而已......” 白蛇盯着许星彦看，忽然感觉有点冷，总觉得这么说话的两脚兽好像比笑的时候还要吓蛇...... —————— 皎月的银辉镀在法师塔上，拥抱着塔里所散发出的白光，昨夜天再转寒，又落下了数不尽的雪，风吹过，挥洒满天。 如水的月霞洒满皑皑的雪，氤氲着的白光又将其点燃，银色的花火轻灵地舞动，焚烬了三千聒噪，天地间好似只留下白茫茫一片静谧。 夜色恬静。 室内，靠椅立在散发暖意的壁炉旁，身穿睡衣的灵依裹着张毛毯，赤脚蹲坐在靠椅上面，暖橘色的火光梳理着她垂下的发丝，也不断摇曳着她膝间摊开的书页上的阴影。 附近的地面上，不少书籍堆成的小山包将那张靠椅团团围住，从能在灯光下稍稍瞥见的书名来看，这些大部头估计没多少人愿意去读的。 譬如:《古现代魔法的分析与结合》、《灵魂——魔法天赋的影响因素与猜测》、《精神力剥离本源及再造的可能》、《影响元素形态的唯心与唯物》...... 这些书籍资料大都涉及到了尖端魔法理论的研究，是灵依从魔法协会的资料室借阅来的，凭着自身禁咒法师的身份，她在那边拥有很高的权限。 想着这几天许星彦不在家，而协会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事情，感到无聊的灵依就决定把这些资料借回来读着解解闷儿，顺便再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知识能对自己的突破产生帮助。 而从它们在地上的摆放方式和灵依的阅读习惯来看，这些书中的大多数都已经被她通读完毕了。 毕竟她曾经对她家徒儿表示过，学习魔法嘛，看一眼不就成了？ 不过，此刻被灵依放在膝间的书却并不是高深的大部头，而是本有关于凡尔塔斯大陆各地风土人情介绍汇总的书籍。 “科菲尼拉......坐落于教廷与魔法协会掌控地的交界处......不受任意一方统治，具有独立的自治权......其寓意是......终末的魔法之城......” 白皙的手指不断地在光影间移动，灵依顺着所指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读出纸面上的介绍。 她原本觉得，既然需要增长见识，那干脆就去教廷那边玩一玩，肯定会遇见新鲜事物。 不过，等她把游历计划做了一半之后，突然又想起魔法协会和教廷的关系，为了避免招惹麻烦，她只好忍痛宣布先前的计划作废，放弃了这个想法。 退而求其次的，灵依很快就把目光放在了这座交界之城上。 “......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灵依眉眼弯弯，愉快地晃荡着脚丫，然后放下书，扯开毛毯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向了一旁被烘烤的暖乎乎的沙发，打滚。 “徒儿的考核结束后，等他休整几天，就一起去吧......” 第65章 许星彦:不用太感谢我哦～ 很准时的，仍是早上六点。 老校长精神抖擞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随着渐明的阳光落入了剩余考生的耳朵里。 “呵呵呵，同学们早上好呀！” 他温和地打着招呼:“又是一夜已逝，算算时间，本次考核也快持续一周了，现在秘境里......还剩下四位同学，估计今天，或者明天，我这把老骨头就又可以歇着咯。那么四位，加油......吧？” 老校长突然顿住，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有什么让他产生了疑惑，迟疑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只不过语气有些不大自然。 “呃，貌似出现了点儿新的状况......就在刚刚，有两位结伴而行的同学被一头......横冲直撞的乌龟给撞飞出去，直接触发了保护机制......所以，剩下的两位，继续努力？” 似乎是觉得不论再说什么，都会显得有点古怪，老校长倒也干脆，直接敷衍过去，随后，声音便如海水退潮一般迅速归于沉寂。 ...... 听完来自某位校长的清晨广播，卡吉·坎贝尔皱了皱眉，喃喃自语:“......迪尔他们三个居然都出事了？” 垂眸沉默片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沙漏，瞥了一眼后随手抛接两下。 沙漏约两根手指大小，两头的原木底座和连接着它们的柱身之上都雕满了细密的符文，如琉璃一般的材质所打造的流沙地晶莹剔透，使得阳光从中穿过时淌出了璀璨的光。 比较奇异的是，这枚沙漏的流沙地里并没有沙粒，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如浓雾般乳白色的细丝，通过中央的孔洞贯穿在了沙漏的两侧，像是一条绸带、一段桥梁。 卡吉把沙漏举在眼前轻轻摇晃，流沙地里的那条细丝也随之旋转起来，可不论速度多快，也没有丝毫断裂的迹象。 他舒展开眉头:“不过也好，不，倒不如说是正合我意，毕竟，这场考核中除了我以外，也就只剩下你了啊，许星彦同学......” 说着，他将沙漏收起，转身，快步走向不远处山洞里趴着的云幽焰虎，保持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后，轻声道:“虎大王，该醒醒了。” 云幽焰虎的耳朵微动，爬起身睁开眼睛，昏暗的山洞中立刻便仿佛燃着了两团幽幽的蓝色火焰。 它将目光落向了山洞中的石壁，那上面满是它昨晚因为没能吃到鱼、愤怒之时所留下的爪痕。 嗯，略感后悔。 拆家一时爽，但事后...... 它觉得自己可以考虑换一处住所，不，是换一处行宫了。 云幽焰虎决定发泄心中的不愉快，语气森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招惹打盹的老虎？” 卡吉面色平静。 抱歉，他只听说过眠龙勿扰。 见他不搭腔，云幽焰虎“哼”了一声，问道:“他们三个还没回来？” “是，因为他们被淘汰了。” 云幽焰虎挑眉，它知道每天早上这些人类都会被告知剩余人数，也猜到卡吉是如何判断的，抬爪舔了舔:“所以，人没剩几个了？” 卡吉竖起两根手指:“准确的说，是两个。” 云幽焰虎舔爪子的动作一顿，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吟一阵:“看你这样，剩下的是你和你想找的那个家伙喽？” “虎大王英明，”卡吉拱手，随口说了句漂亮话，又道，“接下来，就看您是否打算遵守约定了。” “......放心，本大王说到做到。” 云幽焰虎舒展一下四肢，缓缓走出山洞，在一丛绿草俯下身，吮了一口上面的露水，摆头:“行了，前面带路。” 卡吉点头:“自然如此。” —————— 河流汩汩，清风徐徐。 许星彦歪着脑袋，用垫在膝盖上的手肘撑起上身，手心托着下巴，背对河流，独自一人悠哉地盘腿坐在河岸边的草地上。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草叶，等待有风吹过时，将它们连同自己额前的发丝给一并卷起。 时间就这么慢慢被流水清风打磨干净，直到，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 许星彦抬起头，目光对上了两双蓝色的眼睛，一双属于人，一双属于虎。 “......迪尔他们是你淘汰的？” 卡吉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许星彦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 “可我还是......”卡吉猛地打住，脸上的一块肉跳了跳，“够了，我不是来和你对话本里的台词的！” “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不可以吗？”许星彦耸耸肩膀，站起身，指间旋转着魔杖，微笑道，“看看，这不比刚才要热闹点儿？” “是啊，热闹多了，”卡吉这会儿似乎相当愤怒，咬牙切齿道，“你这混蛋，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吧？!” “你怎么知道？”许星彦拍拍沾在衣服上的草叶，疑惑发问。 “那些坑，还有坑里面的痒痒粉，都是你弄的吧？”卡吉摸出一个快要见底的半透明药瓶，“如果不是我恰好带了合适的魔药，你猜猜，那个量能让我笑上多久？！” 许星彦恍然大悟。 也对，他弄那玩意，主要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坑一下云幽焰虎的，换算成对中阶法师来说的量么，大概会笑一个星期？ “哎，我这不是想让坎贝尔同学你笑口常开嘛！”许星彦故作羞涩姿态，左手在面前摆了摆，“不用太感谢我哦。” “你这张嘴倒还真是讨人厌。”卡吉忽然冷静下来。 “毕竟讨人喜欢的话也不会对你说啊......”许星彦伸个懒腰，笑容更甚了些，“你看，这不也是能摆出另一副，或者说正常面孔吗？” “......迪尔他们果然是你淘汰的，”卡吉面无表情道，“看样子你从他们嘴里问出了点儿东西。” 许星彦不置可否。 他转头望向一旁看热闹的云幽焰虎，热情地笑着打招呼:“这位就是虎大王了吧？” “少来，”云幽焰虎懒洋洋道，“你这笑假得很，一看心里就没想些好的。” 许星彦猛地捂住胸口，一副受了伤的样子:“哇，误会啊大王，真是天大的误会！” “演技浮夸，这种演员来坎贝尔府演出绝对拿不到小费，”卡吉锐利地评价道，“八成会被撵出去。” “真无情，”许星彦收起刚才那副表情，重新站好，“不过我真的受伤了哦，这位虎大王是要补偿一下的。” 话音未落，风声瞬起。 一道潜藏在草丛之中的身影飚射而出，宛如一道白色的流光，无法被肉眼捕捉到真实形态，只于空中留下划过时的虚幻残影，目标直指云幽焰虎的后颈。 第66章 要魔杖?给你便是 “吼——！” 云幽焰虎迅速察觉到危机的逼近，怒吼一声，脖颈处那圈的鬃毛立刻镀上了层铁一般的光泽，随后两条尾巴并拢，合而为一，带着破空声抽向了那道白色身影。 白蛇见状，周身浸染上青色的光晕，速度再快几分，险而又险地与那尾巴擦身而过，及时略作盘旋，调整身位，重心前移，退而求其次地改变了目标。 下一刻，巨大的紫色蛇影笼罩住了白蛇自身，仿佛间它又变回了原来的体型。电光闪烁，雷音轰鸣，巨蛇以身为鞭，重重抽打向云幽焰虎的背部。 轰—— 强烈的麻痹感瞬间吞没了云幽焰虎，使得它全身毛发竖起。伴着口中发出的声声咆哮，它强忍住不适，略显僵硬地纵身跃起，随即调转方向，一爪挥出。 半空中，深邃的黑色爪痕自上而下蔓延，霎时便落在了那条巨蛇之上，将其击得止不住倒飞出去。 砰！ 做完这一切，云幽焰虎重重跌落在地，砸出一个深坑后马上重新爬起，恼火地瞪了卡吉·坎贝尔一眼。 不是说好只打中阶法师的吗？！ 谁来给它解释一下这条大领主级别的蛇是怎么回事啊？！ 即便深感自己信了邪上了当，云幽焰虎也还是在瞪完这一眼之后，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矢，极速朝着白蛇飞出的方向奔袭而去。 它，言而有信，说到做到，既然如此，这条蛇就交由它来对付！ 但，果然还是好气......要是等一切结束后还有机会的话，它要亲自把这个叫卡吉的给揍趴下！ —————— 虽然看见白蛇被一爪给拍飞了，但许星彦不怎么担心，因为他知道这家伙有多皮糙肉厚。 至于卡吉·坎贝尔，那就更不用说了，被某头云幽焰虎呼来喝去了好几天，真当他没脾气？那家伙被弄惨点才好！ 先前观察着这俩战况的两人见它们都跑远了，便同时收回视线，大领主之间的对决可不会太快就结束。 卡吉扭回头，率先问道:“你的底气应该不止是这条蛇而已吧？” 毕竟某人淘汰了他家小弟，早就知晓了那头云幽焰虎的存在。 “谁知道呢？” 许星彦敷衍一句，走近了些:“既然现在没了打扰，那，坎贝尔同学，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没给卡吉拒绝的时间，他继续说道:“十二年前的那场大火，且不论是哪方主导，至少，都和坎贝尔家族有些关系，对吗？” 卡吉没有想到许星彦要问的是这个，身子微微一僵，右手的小拇指也不自觉地动弹一下。 那次和他父亲交谈完毕，他事后想想，也隐约有了些模糊的猜测，不太确定，可并没有再去问，而现在...... 这家伙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猜的？还是说，有谁在调查些什么？ 不过，即便认定许星彦出不去，卡吉也还是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尽力维持着不动声色的样子，平静道:“很有趣的想法，许星彦同学，或许你可以考虑成为一名剧作家之类的，没准会比你做法师还要混得开。” “是吗？” 许星彦扶下巴作沉思状，目光却仍在紧盯着卡吉:“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他暗自笑了笑。 无所谓，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说到底，这位坎贝尔也只是个府邸中长大的少爷，看得出来，有天赋，也受过指导，但终归没经历过太多，火候还不够，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身上表现出了些不自然的地方。 而恰巧，若是在认真的情况下，他又比较擅长去捕捉这样的“一瞬间”，毕竟，这曾经关系到他能否讨到一口饭，而不是被别人用棍棒撵出去，或者是被狗追着跑之类的...... 呵呵，往事还是那么的不堪回首啊。 带着自嘲的意味暗暗感慨一声，许星彦保持笑意，再次开口:“那么，第二个问题来咯，请问，坎贝尔同学，你在那头云幽焰虎身边为奴为仆的时候，就不担心我早早地就被淘汰了吗？” 停顿一下，他又道:“换种说法，你是怎么确定我是否淘汰的状态，以及当前所处位置的？” 见许星彦将魔杖垂在腿边，暂时还没有轻举妄动的打算，卡吉恢复常态，想了想，左手落入口袋，在碰到某个坚硬物品的时候，心中更定，指间微挪，拿出了一枚精致的沙漏——流沙地中的那根白色丝线依旧横跨在沙漏的两侧。 “你就是通过这个确定我的情况的？”许星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枚沙漏，“什么时候做了手脚？” 卡吉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言简意赅道:“呵，考核开始之前。” 许星彦沉默片刻，侧过脑袋看向自己的肩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是了，某人在打招呼的时候，的确是拍了一下这里...... “很恰当的时机，”许星彦拍手给予称赞，“但只是这样可还不够，我若是直接触发了考核保护机制，你和你那些可爱的小算计又该怎么办呢？” 无视了那个“可爱”一词，卡吉掂掂沙漏，有些玩味道:“这玩意儿可不止是确定你的位置什么的，它是个保障，对你的保障，比如，能代替保护机制给你提供一次庇护，不过作为条件，发动时会立刻将你传送到我这边来......” 他突然止住话头，然后用力握拳。 咔—— 流沙地中白色丝线固化成了一颗颗小沙粒，从他的手中缓缓滑落，在草叶上方下起了一场银白色的小雨。 沙漏碎了。 “你瞧，现在那道保障没了。” 卡吉轻轻把掌心处沾着的小颗粒吹去。 “哇，高级货啊！”许星彦赞叹道，“真不愧是坎贝尔家族，这种值钱的好东西，说毁就毁了。” 接着，他嬉笑道:“我说，既然都舍得在我身上花费这东西，那要不，你把身上的宝贝全送给我，指不定我自己就束手就擒了呢？” “呵呵，”卡吉道，“可以，但前提是你先把手上的魔杖给我。” 许星彦点头:“行，给你。” 卡吉还以为是听错了，可在他惊诧的目光下，许星彦居然真把魔杖给丢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魔杖在空中打着旋，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那颗镶嵌在上面的金色小石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越来越亮...... 等等！ 卡吉脸色陡然一变，收手，扑倒在地。 嘭—— 金光灿灿，灼热的气流夹着数不清的碎屑向四周宣泄泼洒，那根魔杖，不，准确的说是上面镶着的石子，爆炸了。 “咳咳咳......” 浓浓的黑烟升起，把匍匐在草地上的卡吉呛得连连咳嗽，没敢多做停歇，他连忙支撑胳膊爬起身，然而预料之中的袭击却并没有发生。 这家伙，不会真疯到把自己的魔杖给炸了吧？ 卡吉挥手拨开眼前的烟尘，也就是在这时，一根完好无缺的魔杖刺来，刚好抵在了他的眼前。 “......之前那根哪来的？” “啊，那当然是另一位亲爱的同学友情赞助的咯！”许星彦笑眯眯道，“哎呀哎呀，情况急转直下了，不是吗？” “哈，不想着直接把我淘汰掉？” “那可还得再等等，谁让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呢？” 许星彦说着，收起笑容，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有关十二年前的内情，你知道多少？不要想着拒绝回答，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做些什么。” 卡吉愣愣神，然后忽然笑出声来:“......那你猜猜看，既然我都有东西可以拿去保你一次了，那我自己呢？” 许星彦目光一凝，瞬间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三发爆炎从杖尖飞射而出，在空中炸出了三朵盛放的娇艳火花。 轰！ 刺耳的爆鸣声炸响，震动使得河面泛起一阵阵波澜，待到烟雾散尽后，卡吉身上覆盖着的那轻薄如水的白纱层也开始褪去。 清脆的破碎声从他的胸口处传来。 卡吉顿了顿，从脖子上取下一条挂坠开裂的银色项链。 不过许星彦的注意力并不在项链上，他在紧紧盯着卡吉的右手处——一个精巧的黑色圆盘正被握在那里。 随后，以圆盘为中心，无形的波纹向四周扩散开，只一刹，便将两人彻底囊括了进去。 第67章 云幽焰虎:这蛇没法交流! 轰—— 一棵被雷劈得焦黑的大树拦腰折断，又被一股疾风高高卷起，向着云幽焰虎的方向砸了过去。 咔咔咔—— 云幽焰虎接连挥爪，一道道黑色的爪痕破空飞出，将那棵枯木撕得碎裂。 “呼、呼、呼......” 躲闪开剩余的风浪，云幽焰虎跳到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之余，眼眸颜色转深，双目幽寒，两团暗蓝色在面前悄然绽开，刹那间便开满了虚空，封锁住白蛇的所有去路。 做完这事，云幽焰虎终于得空多喘息一阵，重重吐出口浊气后，它带着恼火与不解地说道:“我说啊，既然都是兽，还都是大领主，你小子干嘛因为两个人类之间的矛盾这么拼呀啊......” 说完，它低头看看自己秃了半截的右前腿，又抬爪摸摸毛发杂乱、还在往外滴血的额头，有些欲哭无泪。 好吧，虽然它是想做一只言而有信的虎，但原本是打算先过来跟白蛇聊一聊的，毕竟，哪怕互相之间随便打几下假的，那也算把对方给拖住了不是？ 可未曾想，它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条蛇就开始放大招，而它一时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吃了个不小的亏，疼死虎了...... 它发誓，为了过几天舒坦日子而和一位大领主开战，简直是它虎生中做的最亏的一笔交易！ 唉，心累，难受，想哭...... 然而，让云幽焰虎更难受的事情紧随其后地又来了，对于它先前说的话，白蛇压根吭声回复，直接回以无数跃动着勾连在一起的蓝紫色电弧，以及掺杂在其间的青色利刃。 轰隆隆—— 猛烈的气焰与爆鸣骤然炸响，仿佛平地上刮起一场飓风，眨眼间，这张青紫相间的大网便被白蛇撑开至铺天盖地，由内而外地，直接将封锁住去路的漫天暗蓝色的火焰裹挟了起来。 “你们居然用陷阱把两脚兽给吞掉了，快点把他给吐出来！” 白蛇说着，瞳孔如明灯般亮起，朝云幽焰虎吐露出了两团瑰丽的红光。 云幽焰虎顿感头晕目眩，下意识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刚刚出现的那个巨大的浑浊半球上。 这.......不管它怎么看，那玩意儿也不像是张把人给吃掉的嘴吧？ 察觉到能量波动散去，它回头，又看向了那酝酿着狂暴能量的青紫色大网，嘴角抽搐，郁闷得想要吐血。 “.......谁用陷阱吞那什么两脚兽了？！” 云幽焰虎决定撇清关系:“那是本大王的仆从干的!” 可白蛇不管不顾，只记得眼前这家伙和那个金头发两脚兽是一伙的，眼中再度射出红光:“两脚兽们都很狡猾，老虎也都特别凶狠，肯定是你们一起提前商量好的!” 云幽焰虎晃晃脑袋，忍着直视白蛇眼睛地不适，想让自己显得更真诚些，并试图解释清楚:“我就是来当个打手，只是交易，谁商量好......” 可没等解释完，那张大网便已经向它笼罩过来，感受着迫近的威压，云幽焰虎皱起眉，彻底炸毛了:“小虫子，你还要动手？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 话音未落，无形的巨手将空气推向了云幽焰虎的周围，滚滚的气浪开始以顺时针高速盘旋，风浪波及之处的草也全都被连根拔起，它们翻滚着聚合在一起，在云幽焰虎的脚下生成了一朵淡青色的云。 虎生双翼，展翅高飞。 下一刻，云散，疾风平地起。 云幽焰虎瞬间隐匿去了身影。 白蛇警惕起来，蛇信子不断抖动，却还是没有发现云幽焰虎的踪迹。 “去哪......” 白蛇咕哝着，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透彻入骨的寒意，立刻打住，没有多想，下意识向前一蹿，轻盈的风缠绕身躯，使它宛如鱼入大海一般，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在草丛间游弋。 砰！ 伴随着地面的剧烈颤抖，无数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蛛网蔓延开，而在裂痕的中央，是一个深陷地中的硕大爪印。 “呼，呼......” 云幽焰虎又喘了两口粗气，看着只是粘上些土灰的白蛇，猛地抖动胡须，没想到白蛇的速度居然也这么快，这一下居然没能成功打着...... 它又看了看头顶那张愈发迫近的青紫大网，有些急了，低吼一声，再次散去身形。 几乎是与此同时，两道十数米长的黑色爪痕凌空，瞬间转为淡淡的银灰，深深嵌在空中，迎着那张大网，呈斜十字交叉状朝两边撕扯着那股骇人气息。 刺啦啦！ 火光涌现，网格上，一条紫线断裂。 看到这一幕的白蛇瘪了瘪嘴，没办法，刚掌握雷元素没过多久，能用到这地步就已经很不错了。 它倒也不是没有想着阻止云幽焰虎，只不过，那家伙的鬃毛已经延伸到能将其身前身后完全遮挡住的地步了，就像是面坚不可摧的金色盾牌，打上去起不到什么作用。 金色真讨厌...... 白蛇颇为不满地想着。 它决定了，以后金色就是它最讨厌的颜色了！ 眼见大网与那两道爪痕僵持在空中，一条青色的线也逐渐要被拉扯到了极致，白蛇甩甩尾巴，没再看这个，转而望向那个浑浊的半球，忧心忡忡。 两脚兽那么狡猾，应该不会就这么栽了吧...... 总之，要是出不来了，它就把两脚兽留下的袋子里的肉都给吃干净！ 轰——！ 爆鸣声响彻云霄，那张大网也随之彻底碎裂，青色的焰火交杂着淡淡的蓝与紫，如雨如烟，纷纷而下。 不过比它们先落地的是一道黄色的影子，伴随着沉闷的着地声，云幽焰虎挥舞前肢驱散了眼前溅起的尘埃。 它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皮毛不复之前那般富有光泽，反而带着些漆黑的焦痕，额前那个红色的“王”也暗淡了下来，倒是与脖颈处变得软趴趴的鬃毛很相衬。 “呼......”云幽焰虎调整好呼吸，看向白蛇，“你......” 它本想挑衅几句，说些譬如“还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见识到了本大王的厉害了没有”之类的话，思索一下，还是算了。 它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估计足够震慑一下这条蛇了，只要白蛇低头认个怂，它就顺势表现一下作为大王的风度与器量，然后放白蛇一马，不打架了。 绝对不是它被那张网给打得疼到受不了的原因！ 可想象总比现实美好，云幽焰虎还没回神，就被一道雷劈在了身上，全身一阵哆嗦。 它面无表情地盯住甩尾巴甩出雷电的白蛇，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混蛋，不累的吗？！” “把两脚兽弄出来，本蛇就不和你打了。” 白蛇认真说着，又甩出一道雷。 云幽焰虎一个闪身躲开攻击，举起爪子，银灰色的迷雾爪子下方不停翻涌，将它的魔力蓄入其中。 它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条蛇就是一根筋，脑子转不过来，根本没办法交流。 既然谈不了，那就接着打吧...... 咻咻咻。 数道银柱从迷雾中射出，正面迎向袭来的旋风。 不过，预料之中的碰撞却并没有到来。 突兀的，一根拐杖如同镜中花、水中月，悄无声息地出现，拄立在了虚空之中。 于是，万物皆静。 第68章 三相盘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声平息，水流声断，虎与蛇的嘶吼也似乎都被凭空剜了去。 那根虚空中的拐杖在停下一切声息后，又划出一条不可逾越的线，将旋风与银柱隔绝开，使它们凝固在了原处。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自上而下传来，须发皆白的老人依旧穿着身朴素的白袍，伸出手臂，拎起了那根老旧的木头拐杖，向下张望一眼，笑了笑，而后闲庭信步地凭空而下。 无声亦无相，草叶愈合，树木再生，河岸复旧如初，大地伤痕不故，这里仿佛回到了未曾遭到任何争斗干扰之前的状态，而那凝固的旋风与银柱也尽皆化为了梦幻泡影。 与此同时，地面终于承载到了老人向下的力，他手中的那根拐杖也逐渐消散去了形体。 “安静地待一会儿，好吗？” 老人温和地笑着开口说道，声音很慈祥，但又好像拥有着种蛊惑意味的魔力。 于是，云幽焰虎收起爪子，温顺地趴在草地上，也不抬头四处张望，安静地注视面前的草叶，嗓子里发出着“咕噜咕噜”的声响，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大猫。 不远处，白蛇晕乎乎地盘成一团，蛇形子露在外面时不时地抖动一下，眼神清澈，带着种初生小兽般的懵懂色彩。 见这俩都不再闹腾，老校长无奈地摇摇头，舒出口气，望着那个浑浊的半球，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群学生间的考核而已，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奇兽掺和其中，看样子，考核的制度也该变一变了......虽然我认为，一般是不会有人会想着就地寻找奇兽作为外援的......你说对么，安塔娜？” 他说着，抬头看向空中那只拍打翅膀、逐渐飞近的青色小鸟。 —————— 时间稍前一些。 浑浊半球内。 这是一块独立开来的空间，依旧是绿草河岸边，耳畔间也仍响着那潺潺流水声，但却再没能给人以轻松写意之感，空间内部充斥着静默的威压，以及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闷。 暗淡的弧光在空间壁障上流转，流经那些仿佛自天穹垂下的冰棱状的符文，宛如点缀在巨兽利齿上的凌冽寒光。 灰色的。 许星彦这样想道。 尽管除了那层空间壁垒，这里的景色和外界尽数相同，但他还是觉得，周遭的所有事物都笼罩着层惨淡的灰，令人心生不安，而自他的肩膀上传来的、那时刻都能感受到的无形的压迫，更是加重了这种不安。 许星彦扭头，目光落向了卡吉·坎贝尔手中托起的那枚圆盘，适应着环境，调整了下呼吸的节奏，轻笑道:“这就是你所准备好的.......舞台？” “如果你愿意选择在这里落下帷幕，那它就是，”卡吉平静地用杖尖在圆盘上打着转儿，嘴角微微上扬，“许星彦同学，我想，你先前大概是少问了一个问题。” 许星彦收回视线，耸了耸肩:“没办法，我那不是还没来得及问嘛，现在还可以吗？” “当然。” “......” 听了这回答，许星彦眉头轻皱，重新上下打量一遍卡吉，看得出来，自“舞台”被搭建完成之后，这家伙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像是终于成竹在胸了...... “......我想还是不必了。” 他抬手捏眉心:“之前，第一次在考核中碰见时，我很轻松地就摆脱了你们几个，而在此后，即使知道我的位置，你也并没有直接找上门。这想必都是因为那时候，你手上的那枚漂亮小圆盘还没法使用吧？” “聪明。” 卡吉点头答复，可话音尚还未落，他手腕轻摆，魔杖猛地挑起，炽热的火舌霎时吞吐而出。 许星彦瞬间反应过来，本打算吐槽某人总是偷袭，不讲武德，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事他自己也没少干。 他抬手举起魔杖，刚想如上次那般，唤出水盾抵挡，可......一股晦涩难明的感觉忽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许星彦神色一怔，没多思考，“唰”地抽回魔杖，挪动脚步，侧身一躲...... 轰—— 火焰擦肩而过，落在身后的草坪上，熊熊燃烧，散发出光和热，但他却感受不到分毫的温暖，默默垂眸，看向自己有些发白的紧握着魔杖的指节。 很好，这可真是让他感到意外...... 许星彦抬眼，而后立刻弯腰躲开了一颗飞向自己脑袋的火球，面色平静道:“你做了什么？” 闻言，卡吉顿了下手上的动作，“嘿”地笑了一声，魔杖挥舞，甩出一条暗红色的长鞭:“你可以再猜猜看？” 许星彦站直身子，看着迎面抽来的火鞭，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将其甩向空中。 就在那难耐灼热逼近的一刹，小袋子炸开，洒出无数晶莹剔透的粉末，落在爆炎之上。 刺啦—— 浓烟滚滚，带着灼人的气浪，陡然席卷向了四面八方，而藏在浓烟之下的火焰却是变得黯然失色，如风中残烛一般摇曳片刻，随后便熄灭了。 “加了格霓草的药粉？”卡吉掩着口鼻，挥动袖袍驱散开黑烟，“你准备得倒是齐全。” 许星彦没有理会卡吉的话，再次把目光落向那个小圆盘上，在那块漆黑如墨的盘身之上，三颗瑰丽绚烂的宝石熠熠生辉。 棕黄色，青色，蓝色。 沉默片刻，他突然咂了咂舌:“这玩意儿倒真是个好东西。” “你还真看出来了？”卡吉略显意外道。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先前或接、或硬拼的我所释放的魔法，一共包含了三种元素吧？分别是土元素，风元素，以及水元素？” 许星彦用魔杖指向圆盘，不由得赞叹道：“你这东西可真厉害，不但能隔绝考核空间的联系之外，居然还能阻断我对于特定的元素调用。” “你还漏了一点，在它所笼罩之地，我可以魔力消耗正常地使用各种炼金道具，而你仍会受到考核的影响，依旧不能如此。不过，在感应到目标所使用的魔法后，它倒是还需要花上几天时间充能就是了......” 卡吉补充一句，语气揶揄地继续道:“一位不能使用魔法、也动用不了道具的法师，与失去了爪牙的老虎又有何异？所以，三元素全封的你，还不投降吗？” “哎呀，看来我这次真要完蛋了，”许星彦苦着张脸，“能问一下这东西是叫什么名字吗？” 卡吉皱皱眉，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把魔杖攥紧了些，同时简洁道:“......三相盘。” “三相盘啊......听这名字，是只能封三种?” 许星彦嘴边重新勾起弧度，笑得灿烂:“呐呐，三种怎么够呢？这是残次品，听话，送我算了，我不介意的......” 看着他的笑容，卡吉心中忽地涌现出了一股寒气，魔杖立即翻转，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在他的四周连成妖冶的圆环，如同坚不可摧的壁垒拱卫其自身。 但火焰散发的温度却并没有驱走卡吉心中的寒意。 快，太快了。 在壁垒升起前，绚丽夺目的魔法阵便已经在许星彦的脚下勾勒成型，如锁链一般的金色闪电仿佛穿透了空间，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只一刹便已抵至眼前，在跃动的金光填满了卡吉的眼眸时，刺耳的轰鸣方才刚刚抵达。 轰！ 金光将火焰彻底吞没。 一旁，许星彦转动魔杖，玩味笑道:“坎贝尔同学，我可没有说过自己只会使用三种元素的啊......” 第69章 鳞片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穿透了升腾的烟雾，卡吉·坎贝尔半弯着腰，左手捂在胸口处，衣袖和裸露在外手背上满是焦黑。 缓了口气，他慢慢直起身，看了许星彦一眼，摸出一颗宝石模样的什么东西，捏碎，月华似的光晕随即笼罩在他身上，开始快速治愈他的伤势。 看着卡吉随手将宝石碎屑撒下的许星彦嘴角一阵抽动，他很确定，即使刚才这家伙全然没有作出防御，那个魔法的威力也不足以威胁其性命，所以...... 只是受了点儿伤，就拿出月天泉这种顶级珍品来恢复？！ 这万恶的有钱人！ 许星彦暗骂一句，忍不住问道:“像这种足以保命的东西，你还有多少？” “哈......”卡吉低低笑出声，再次举起魔杖，“你猜？” “别闹，”许星彦杖尖轻刺，随手挑开他的攻击，继续追问，“这样的一件能值多少钱？” 卡吉皱起眉，感觉眼前这家伙的实力貌似有些不对劲，想了想，魔杖略微下垂，没再继续进攻，回忆两秒，不确定道:“大概......十万金币往上？” 许星彦:“......” 十万金币......还往上？ 请原谅，贫穷真的会限制人的想象。 原来，魔协的执事家族已经富有到了完全不用把钱当成钱的地步了吗？！ 想想某只白毛团子的过去，再想想她如今为了一块蛋糕而心疼不已的模样...... 许星彦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就想喊上个几声口号，譬如“干翻坎贝尔，查清真相，夺其财产，一夜暴富”之类的...... 咳，后半句划掉，划掉...... 半晌，他开口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默，目光无比真挚地盯着卡吉，一字一句道:“坎贝尔同学，听我一言，你真的打不过我，别犟，这种败家行为是不可取的，要是钱多到没地方花，送我一点，我保证，之后下手会轻一些的......” 卡吉目光诡异地回盯:“......” 汝听，人言否？ 前半句暂且不谈，光论后半句，合着就算是给钱你也还要打人？ “呵呵，”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抛出一块方形物体，悬停在头顶之上，“第四种元素了，还有吗？” 气氛瞬间低沉，正如那突然被冰封、散发着寒意的河流，流水在冰面下极速涌动，但却又静静地等待着破开冰面的时刻。 许星彦闭上双眼，轻吐口气，这才睁眼平静道：“当然。” 哗啦—— 话音重重落下，冰面粉碎，流水激荡，冰蓝色的巨剑伫立空中，缓缓倾倒，但却避无可避，直挺挺斩向了许星彦的头顶。 与此同时，一团团烈火在他的周围燃起，将他的眼睛映得暗红一片，细长的火焰长链接着他手中的杖尖，任由灿金色的熔毁一切的高温流淌其中，环环相扣，层层盘旋，围绕着将他裹挟其间。 下一刻，左手探出，火链肆意挥舞，如敏捷的灵蛇腾空而出，缠向那柄巨剑。 轰—— 巨剑斩落，火链与之相接，溅开的火星连着金铁交鸣之声被荡起的热浪卷向了四面八方。 “咔咔咔”几声清脆动静响起，在卡吉诧异的目光中，巨剑剑身熔断，但他没时间去思考许星彦是如何做到的了，因为那条火链只是稍稍停顿，便已经几乎不剪分毫威势地朝他所站位置落了下来。 仓促之下，卡吉侧身跃起，右手持着魔杖向下重劈，甩出一张雷网，同时丢出一块小小的盾牌，迅速放大成了面半人多高的暗金色大盾，挡在所落位置面前。 当—— 爆鸣震耳欲聋。 火链迅速撕开雷网，调转方向，击打向里那面盾牌，所携带的巨大穿透力立刻贯穿盾牌上升起的那层雷光。 盾牌颤抖，火链消散，金属融化后的高温液体滋滋作响，一个淡金渐转暗红的孔洞也出现在了盾牌上。 然而，没等卡吉从刚刚的冲击中缓过劲，凌冽的寒气便已经取代高温，伴着剧烈的震动传导了过来。 冰火两重天之下，盾牌终于还是发出了几声不堪其负的刺耳哀鸣，自那个孔洞处碎裂，化为无数微弱的光点逐渐消散。 豆大的汗珠从卡吉的额头滚落至嘴边，与那里溢出的几丝殷红交融，滴落到抵住他脖颈的那柄银刀的刀背上，又即刻被来自空间的拉扯吞没，没能留下半点痕迹。 “第二次落我手里了，”许星彦将刀刃压深了几分，淡淡道，“投降，然后老实交代一些东西，我可以考虑给你一条生路。” 这几年下来，他不大愿意让手再染上一次血，当然，前提是如非必要。 眼前这家伙年纪比自己还小点儿，当年的事情也不会和他有关，也因此，许星彦觉得没必要弄死，问完话，毁掉本源结晶，然后丢给布尔尼威处理也成。 卡吉没有理会，缓缓看向持盾的右手，被高温灼烧过的手掌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几块坚冰深深地嵌在肉里，沾染着还在向外汩汩流淌的鲜血。 沉默片刻，他忽然紧紧咬住嘴唇，左手猛地伸出，直接将那几块冰拔出来，接着用力撕下挂在那的烂皮，连带着一大块烧坏的肉。 鲜血飚射，卡吉的脸色瞬间惨白，闷哼出声，禁不住痉挛几下，随后袖袍一抖，一瓶魔药滑落，在半空中炸裂，药水也大半滴洒在了他的手掌上。 滋啦! 伴着烙铁入水般的声音，一股白雾开始在伤口处蒸腾，血痂也开始迅速凝结成型，他勉强抽动嘴角，对许星彦笑了笑：“......你怎么没阻止我？” “想看出戏，不过，你有点东西。” 许星彦平静的神色中多出了些许冷意。 说实话，他有点搞不明白这种大家族里的年轻少爷是从哪来这么大狠劲，但他知道，这家伙是一定不会答应投降之类的事情了。 这样的敌人，留着会是个麻烦...... 那就杀了吧。 念及此，手起刀落。 咔嚓。 黑色的碎片混在血液里从卡吉的嘴里涌出，紧接着，巨大的推力许星彦连同那柄银刀一并弹开。 与此同时，一枚棱形的鳞片从卡吉怀中飞向空中，魔杖上挂着的月牙石也顿时亮起，杖尖红光涌现，爆射而出，落在鳞片之上。 轰! 温度骤然升高，金色的火焰点燃天穹。 而许星彦的心中却是寒气大冒，魔力涌动，几个闪身退到数十米开外，抬头，看清楚了那个俯视自己的庞然大物。 赤色的怪物高高腾飞于空，长须飘拂，向地面投下巨大的可怖阴影，在鳞片铺展着的脊背处，两面张开的浅黄色膜翼横跨十数米，肆意展开，膜翼边缘突出的骨刺宛如打磨过后的黑曜石，闪着危险的寒芒。 但最让许星彦感到莫大压力的，却是那张与蜥蜴相似的脸上、一双冷冷地盯过来的灿金色的竖瞳。 第70章 请，认真听讲 巨龙，极其危险! 分支较多，分布地区不定，魔法天赋不定，但普遍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与极高的魔法抗性。 杂食性（注：多较喜肉食），不喜群居，繁殖能力偏弱。 成长周期漫长，一般划分为幼生期、成长期、成熟期及老年期（注:一般巨龙在幼生期便可具备接近大领主级别的实力）。 寿命极长。 已有学者建议将巨龙从奇兽种族中划分出去，单独归为一族，因其族裔稀少，协会未采纳此建议。 （谁人的笔迹:我觉得主要原因不是这个，而是因为没有什么实力足够强大的巨龙站出来带个头，说上一句要去奇兽研究学会登门拜访什么的......） （另一人的笔迹:师父说的有理。） ——————摘自某本《奇兽种族千百概要》。 ...... 回想着家里某本书上有关巨龙的介绍，再看看面前这灿金色的瞳孔，许星彦只觉得有些胸闷。 他记得书上这段的末尾处还特地补充了一些内容，专门教导法师们碰到巨龙时该怎么办，应对手段虽然各式各样，但特地被点明的那个最佳方法...... 简而言之地概括一下，一个字——跑! 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毕竟，一般法师如果不比所要面对的巨龙高上一个等阶的话，那么他就会彻底明白什么叫做极高的魔法抗性...... 想想四百多年前，某个和白毛团子一样、在校期间成了高阶法师的布尔尼威学员，仗着自己天赋高实力强，假期期间瞒着他人，拉上了三五同学，跑到雪尔城北方山脉里去找龙，说是要当一回屠龙勇士。 他们很不幸地找到了一头幼年期的冰龙，也很不幸地丢了性命，被发现的时候，模样据说相当凄惨。 更不幸的是，直至今天，他们也还会时不时地被提及，作为反面典型的那种...... 不过...... 许星彦将目光从某头飞在空中的大家伙身上移开，扫视了一圈四周，继续保持沉默。 所以，该往哪儿跑？ 另外，这种东西是怎么弄出来的？! 他扭头，看向因消耗过大、正瘫坐在地上往嘴里灌魔药的卡吉·坎贝尔，眉头略一舒展。 魔法是可以拟态生物，但绝非创造，眼下这东西，应该是先前那枚鳞片通过某种特殊方式弄出来的，有可能是个水货...... 想到此处，许星彦凝神，调用精神力开始仔细观察这头火龙，同时躲闪着它的龙息，并对其威力加以判断。 成长期的实力？ 不，还不到，但绝对比幼生期强上不少，估计会比大领主级别的某条蛇和某头虎难对付的多。 但...... 轻吐口气，许星彦眼眸微凝，举起魔杖，对准这头体型不知道比自己大上多少倍的家伙。 还好，自己并非是昨天对上了这东西。 白光呼啸，正中火龙身躯，可寒气还未等凝冰，火焰翻腾而去，立刻化为缕缕不起眼的蒸汽升空、散尽。 “吼——！” 低沉却又震耳欲聋的吼声荡响，被激怒的火龙竖瞳中金光大作，只是扇动龙翼，便已是带起了阵阵炽热的的狂风。 与此同时，龙须飘动，口中一道金炎喷射而出，风助火势，迅速化为了极度不稳定的巨型爆炎，宛如颗坠空的小太阳，让人无法直视、无法靠近。 许星彦闭眼，意识海中出现了正向自己砸过来的金炎，面色平静地挑动杖尖，身后，数十根冰锥瞬间凝结，并按照一定的规律摆列成奇异的白色花纹，锥尖则是花纹上的一个个结点。 下一刻，魔力大肆注入其中，花纹顿时光芒璀璨，凌冽的寒气如初晨朦胧的薄雾弥散开来，银光在花纹之中炸裂，宛如一根擎天的玄冰柱，极速射向了坠来的爆炎。 轰—— 碰撞所产生的强烈飓风将升腾的蒸汽席卷向四面八方，高温与低温不断转化，温热的水珠滴洒如雨。 许星彦右手举着魔杖，继续向花纹之中注入魔力，左手掏出一个黑色的圆球丢出，幻化成一道半透明的风屏，挡住袭来的风浪。 另一边，卡吉稍微恢复了些，开始释放魔法进行骚扰，可同样也是被这道风屏给拦得严实。 许星彦轻轻挑眉，不得不说，虽然消耗大了点，但这些道具是真的好用，出去后没这么大消耗，肯定更好用。 嗯，能卖不少。 可...... 顿了一下，许星彦取出瓶蓝色液体，一饮而尽，恢复着体内的魔力。 很好，又少几枚金币，他给记下了。 他脸色有些发黑地瞪了卡吉一眼，魔力激荡，白色迷雾霎时再浓几分，周遭的寒气也逐渐压下炽热的高温。 嘭—— 爆炎炸裂满天，花纹破碎，银光瞬间撕开火海，划破长空，击中了火龙的脑袋。 “吼——！！！” 火龙痛苦咆哮，龙翼也停止了鼓动，下一刻，大地震颤，赤色的怪物从天坠落，溅起无数尘土飞扬。 滴答。 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点燃了熊熊火焰，火势迅速蔓延到许星彦的脚下，又被他身旁的寒气给扑灭。 他望着那片未定的尘埃，眸光闪烁。 幻化成型的血液说明这家伙是真的受创了，刚才的魔法也的确击中了它的脑袋，只不过...... 幽幽的弧光一闪而逝，透过烟尘，许星彦清晰地“看见”了火龙脑袋上凹陷的那一小块正在迅速恢复，代价仅仅只是其眼中的金色暗淡了丝毫。 看样子，这东西倒是有具备着巨龙的某些特性，比如，高魔抗...... 许星彦想着，魔杖一甩，卡吉脚下的土块顿时破碎，三根呈锥状的绿色藤蔓迅速生长。 卡吉迅速反应过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柄利刃，挥舞，侧斩，藤蔓断裂。 可没给他喘息之机，一排冰刺直逼他的眼睛，他下意识用那柄利刃抵挡，冰刺却又突然消散，同时，两记来自空间的劈掌各自落向他的两只手腕，眼前光芒也忽然大作，他下意识闭眼时，因吃痛而略微松动的魔杖和利刃迅速被击落至远处。 感受到这点，卡吉睁眼，眼眸微缩，脚踝转向，右腿如鞭般扫出，借重新生长起的藤蔓的反震力，侧身向后撞去。 藤蔓纹丝未动，随后交织，化为一个尖顶囚笼，将他给封锁在其间。 默默给了一个“反应不错”的评价后，许星彦没再搭理魔力几乎消耗一空、甚至连魔杖都没了的某人试图破开囚笼的举动，转而重新看向刚刚爬起身的火龙。 此刻，这家伙瞳中的金色略微偏红了些，里面满是压抑着的暴虐，仿佛藏着将要喷发出的熔岩，只是对上那双眼睛，他便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灼烧的刺痛。 就在这时，火龙动了。 膜翼再次展开，强力的气流卷起了地上的火焰，而翱翔在火雨中的巨大身影早已扬起龙爪，劲风袭过，许星彦的上方凭空出现了几道漆黑的爪痕。 一块如镜面般平滑的寒冰挡在了他的头顶，迅速破碎，化为无数冰屑洒下。 砰! 大地剧烈颤动。 方才他站着的地面完全凹陷，以落下的龙爪为中心，满是蛛网般的裂痕。 “哇哇，真厉害。” 不远处，许星彦摇晃着出现，正轻轻地用魔杖敲击着大腿，杖尖上不断溅射出金色的火花。 见龙尾扫来，他仍站在原地，不动弹，不躲闪。 啪。 许星彦直接被打得炸开，化为了无数光点，可下一刻，他又在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了另一处地方。 “中阶的光元素魔法，小把戏而已，想瞒过大领主级别的奇兽几乎做不到，”许星彦看向仍被困着卡吉，玩味道，“所以，你弄出来的这头火龙虽然实力很强大，但貌似，精神力不达标啊？” 刚说完，龙爪飞扬，阴影覆盖过来。 咚。 故技重施，许星彦出现在了别处。 两颗冰球在空中盘旋着飞出，正中了火龙的眼睛，瞬间炸裂，白色寒霜在它的脑袋蔓延，也短暂压制了附近的炽热。 “吼——!” 金色血液再次滴落，火龙咆哮着震碎面前的寒霜，也再次放下了它挥起的利爪。 唰唰! 两根漆黑的锁链从阴影中窜出，自火龙的龙脊和腹下绕过，短暂将它束缚在了原地。 无视那几乎立刻开始破碎的锁链，许星彦对卡吉轻轻笑了笑，声音温和：“我大概已经摸清楚一些这东西的特性了，既然准备工作完成，那么坎贝尔同学，接下来，请，认真听讲哦。” 第71章 敲黑板，划重点 许星彦想着，既然暂时腾不出手，那就先口头上戏谑一波某个家伙。 他得承认，他有些恶趣味。 不过，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卡吉·坎贝尔顿了下，而后用力一晃脑袋。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家伙笑得亲切，不像是敌人，反而像是朋友、像是好人。 真是见鬼，没事笑什么笑! 卡吉默默腹诽着某人的虚伪时，突然又瞧见某人脑袋后面散发出了光，眼角抽动，继续沉默。 这人居然还使用光元素魔法增加亲和力，无不无聊？！ 元素亲和种类多就了不起么？！ 卡吉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羡慕。 也就是在这一刻，数十个许星彦出现在了火龙的四面八方，将其团团包围后，都扶着下巴做若有所思状：“奇怪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光元素魔法这么好玩呢？” 他突然有些好奇一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同样身为一大元素，光元素魔法中威力特别大的似乎很少，更多的只是些小打小闹，或者针对某些生物拥有特攻之类的。 这一点，就连他脑袋里的水晶书差不多也是一样，所记载的光元素魔法可能还不及其他任一元素种类的一半。 卡吉看着数十个许星彦一同思索，虽然知道这里面只有一个是真的，但还是觉得以后很难忘掉这个场面了。 讲真的，有点惊悚。 这么想着，他的心却是微微沉了下去。 他分辨不出来，那么火龙肯定也做不到了...... 嘭嘭嘭！ 火龙强行挣脱开锁链束缚，无视它们在周围化作诡异的黑烟消散，低下头颅，俯视着周围这圈长得好像一样的小东西，眼眸中浮现出一丝迷茫的色彩。 可它毕竟不是真正的生命体，那点几乎可以忽略掉的浅薄智慧不足以它理解眼下的状况，愣了一会儿，迅速展翼而起，龙炎再次从口中喷出，同时转动身子，绕圈扫射。 想不通，那就都烧掉好了。 灼热感炙烤着空气，龙炎未至，那些由光元素拟造出来的许星彦便看起来变得有些扭曲了。 “打扰别人的思考不是好习惯。” 许星彦转动魔杖，指向了自己:“坎贝尔同学，课上提问，你还记得我之前攻击了火龙的哪里吗？” 淡银光晕笼罩他的全身，伴着“噗”的一声轻响，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一息后，又重新现身，出现在了火龙脑袋的正前方。 轻点脚下刚凝结成型的冰块，许星彦借力跃起，一片火红之中，凝聚于杖尖那一点冰蓝格外显眼。藏于袖间的魔法阵快速轮转，一抹冰蓝色便如流星般划过天幕，映入了那灿金之中。 火龙昂起垂下的头颅，龙炎如挑起的剑一般自上而下，焚天铄地，笔直地斩向了许星彦所处位置，与此同时，趋利避害的本能使得它闭上了眼睛，虽然眼皮没有鳞片覆盖，但也依旧对魔法拥有着较高的抗性。 然而，攻击却并未落在它的身上。 火龙以为是自己的龙炎烧死了那个小东西，扑打膜翼，睁开眼睛，随后便被那两道凝于眼前、气息内敛的冰蓝刺了进去。 “吼——！” 火龙痛苦的咆哮响彻云霄，接二连三的受创终于让它陷入了发狂状态，鼻息喷涌，强烈的风浪随着咆哮翻滚，将面前的火海震得四散。 分开的火海中，许星彦甩去身上融化殆尽的寒冰，避开龙爪后平静站定，自顾自回答起了刚才抛给卡吉的问题:“是眼睛，现在敲黑板，请记住这个知识点，坎贝尔同学，任何生物的眼睛都是比较脆弱的，包括龙。” 语毕，银光闪烁，许星彦身形一动，出现在了火龙的腹下。 “龙本就具有着很高的魔法抗性，而其身上的鳞片又大大加强了这一点，也因此，没有龙鳞覆盖的腹部会略显脆弱。” 一柄紫色长枪突破防御，在扎进去的那一瞬，枪尖立刻炸开。 许星彦静静看着黑色的利爪撕碎了裸露在外的枪身，又顺势挥向自己，耸耸肩，魔杖抖动，再度消失。 “请看这里。” 下一刻，他的声音从火龙的脊背上空响起，身边则是数十道蓄势待发的寒光。 这是极度的炽热当中忽然出现的一大片异类，或者说，火龙已经成了这片冰寒中的杂质，那围绕着许星彦盘旋的寒气已经暂时压制住了它那仿佛要点燃一切的高温。 手中魔杖轻巧挥落，身边满是寒芒如雨，滂沱而下。 刹那，火龙的膜翼便已千疮百孔。 “当然，龙翼上也没有龙鳞的保护，可以选择攻击这里，运气好的话可以让其暂时失去飞行能力。” 没有理会火龙越来越刺耳的怒吼，许星彦继续道:“说实在话，这种膜翼，或者说半透明的膜，总会让人有一种想戳破的冲动，真奇怪。” 如刀割般的狂风扑面而来，他轻描淡写地挡了挡，淡淡一笑，道:“忘记说了，那就补充个知识点，还请要记得去注意龙翼的反击，即使上面没有骨刺，你也不会想尝尝被打中的滋味的。” 说完，再度消失。 在这之后。 “龙的下颚的这里......” “还有这，虽然有鳞片，但要薄一些......” “如果你能忍住恶心，那攻击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请注意事后龙的心理健康......不过你这龙是假的，想必是不用了？” ...... 囚笼里，卡吉听着许星彦讲述有关巨龙的各种知识，以及火龙愈发微弱的吼声，神情逐渐麻木。 这家伙的实力绝对有问题！ 这时，许星彦轻飘飘地落在火龙的头顶，魔杖指向它之前被击得凹陷的额心，没有再说话，魔力涌动，杖尖轻轻点出...... 轰! 裂痕瞬间布满火龙的全身，下一刻，火龙轰然炸开，化作满天的火雨，火雨之中，一枚鳞片燃烧殆尽。 “以及，很重要的一个知识点，一般来说，给魔法巨大的躯体是可以增强威力，但如果不能做到完全掌握，那薄弱点也会放大哦。” 赤色的火流星下，许星彦指尖轻快地转动着魔杖，背光隐藏在暗红色中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短暂的授课时光结束，那么，坎贝尔同学，告诉老师，本堂课所讲授的知识点，你有记住多少呢？” 身后，火浪滔天。 第72章 镜中人 噼啪。 火舌舔舐枯焦的草杆，熏染出黄昏般模糊的橙色光晕，摇曳的光影中，许星彦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平复一下呼吸后，缓缓走近那个囚笼，垂眸，静静俯视仍被困在其中的卡吉·坎贝尔，等待着对方的开口。 “高阶？” 卡吉缓缓道，又无奈摇头，其实用不着回答，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可他想不通，一个刚成为中阶法师没多久的家伙，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突破到高阶的？又或者，父亲大人给的情报出错了，这家伙其实早就是中阶？ “没错。” 许星彦颔首，左手摸了下原本装着魂石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昨晚，为了稳妥些，再加上现在有白蛇可以在旁边看护，他改变了原本的打算，直接选择在这地方用掉魂石，完成了突破。 虽然这么做，比回去之后慢慢来的损耗与浪费要大了许多，但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没错，否则刚才就有可能栽了。 毕竟，击败那头火龙可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他自己都数不清究竟在战斗过程当中使用了多少魔法，现在回头想想，部分魔法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刚刚多少还是有点上头了，属实不应该。 许星彦带着些许庆幸暗自反思。 “咳......” 卡吉低低咳嗽一声，没再纠结许星彦成为中阶的时间，至少，这家伙现在的的确确是个高阶法师。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 “我该怎么说呢......谁也没有想到，在相隔这么短的时间内，布尔尼威居然出现了第二位在校的高阶学员，而且他们还是师徒二人......”顿了一下，他继续道，“这么说起来，你和你师父一样，所亲和的元素种类也有很多......又是个全元素亲和？这种天赋难不成还能扎堆出现？” “所以.......”卡吉抬起头，“这单纯只是巧合，是因为你们都是绝世的天才？还是说，奈芙薇尔家族留下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谁知道呢？”许星彦笑呵呵的，从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想法。 他将身子轻轻朝前俯去，手指碰了碰距离藤蔓囚笼约摸三指处的空气，嗯，很有弹性，就像是气球，但戳不进去。 “行了，也别废话了，我现在觉得有点厌倦了，”他收敛笑容，重新站直身子，“要么，等着我慢慢锤烂你身上的这层乌龟壳，要么，就赶紧把你手里捂了半天的东西给拿出来。 沙漏，三相盘，实打实高阶战力的火龙，还有各种花里胡哨的炼金道具、魔石魔药，再加上你捏在手里当作底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 许星彦嗤笑一声:“就为了对付一个看起来才刚突破到中阶的小法师，坎贝尔家族......呵呵，可真够看得起我啊。” 卡吉沉默不语，哪怕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也能看出，父亲，或者说坎贝尔家族，要杀死这家伙的决心似乎真的很强，毕竟....... 他掏出一面白金色的镜子。 毕竟，准备的实在太充分了...... “哟，可以，男生出门还带着面镜子，”许星彦有点夸张地调笑道，“真别说，这镜子还挺好看的。” 他眯起眼，仔细打量起镜子边框上那行龙飞凤舞的小字——“坎贝尔，愿你手持的剑......” “愿你手持的剑能破开长夜中的迷雾，永远高贵，永远纯洁。” 卡吉轻声将那行字读了出来，然后目光灼灼盯着他：“你之前的猜测我也有过，或许奈芙薇尔家族的那场火真的与坎贝尔有关，或许准备着在考核中杀掉一名无辜的布尔尼威学员很卑劣，又或许，坎贝尔手持的剑并没有做到那样高贵纯洁......” 许星彦有些惊讶地挑挑眉。 “但......”卡吉突然笑了，“但我是坎贝尔，我为坎贝尔。所以，虽然抱歉，但许星彦同学，还请，入此镜中一游——” 一抹血色的殷红滑过镜面。 卡吉·坎贝尔不省人事，重重倒下。 没等许星彦做出任何举动，耀眼的十字光芒从镜面中迸发，瞬间吞没了三相盘所笼罩的一切。 —————— 咔—— 华贵的羽毛笔忽然折断，墨渍飞溅，在一张写满了字的纸上留下串丑陋的痕迹。 但笔的主人却好像丝毫没有在意，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身躯略微一僵，丢下断成两截的羽毛笔，“哐”地抽开椅子从书桌后站起，面向那扇背对着的窗户。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蔚蓝，微风不燥，阳光也是金灿灿的，不像平常那般发白，总是把积雪给照得扎眼。 可多斯卡尔·坎贝尔的脸上却是阴晴不定，他锁着眉头，穷极目力，遥望向南面坐落着的那座城。 许久，他摇摇头，离开窗前，端起桌面上那杯再没热气的红茶，轻抿一口。 无妨，有那老东西在，一切便为无事。 —————— “安塔娜，有无异动？” 草坪上，老校长面朝那个浑浊半球负手伫立，附近也早就没了某条蛇和某头虎的踪影，这里除了他，也只剩下他肩膀上站着的那只鸟了。 小鸟点头，口中吐出文得纳教授的声音:“有，怎么处理？” “让人跟上去，看着，别动手。等过两天，我还需要他们帮我递个信儿。” “您打算让他们递什么信？” “登门造访。” 小鸟歪脑袋:“......您，认真的？ “想做客，当然得提前打声招呼，好让人家能有时间准备待客的东西，不是吗？”老校长捋着胡须，笑容温和，“只有这样，到时候，我才能喝到最烈的酒，品到最好的茶。” 小鸟缩了下脖子，没吭声。 “对了，安塔娜，记得回头帮我准备身黑色正装，”老校长忽然又开口道，“在那之前，我还得先去上一趟坎贝尔的府邸。” “您又要做什么？” “吊唁。” 小鸟皱眉，看向浑浊半球，拍打了两下翅膀:“不，我不允许，您既然身为布尔尼威的校长，怎么可以不管......” “不得不说，安塔娜，你是一位好教授，”老校长没等她说完，抬手打断，“但，再想想，你知道的事情并不少，那么，再想想。” 小鸟沉默片刻，眼睛忽然一亮:“所以，写作吊唁，实为......” 老人笑而不语。 第73章 教堂 地面是温热的。 许星彦用手撑着大理石铺成的地板，缓缓爬起来时，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不，倒不如说，是舒适得让人全身心都要放松下来的暖意充斥着这处地方的每个角落。 他转身，举着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与异动之后，眨眨眼，开始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大的建筑，奇异绚丽的花纹沿着根根坚挺的白玉柱的柱身攀爬向上，衔接了高处的穹顶。 天气似乎很好，穹顶也显得格外明亮，挂在上方的一排排银色十字架被洒进来的阳光穿过，星星点点地落下着柔和的光影。 透过点缀在墙壁之间的雕花窗棂，宛如来自天堂般洁净的圣光轻轻地流淌在墙壁上所雕刻的神迹中，让那些给以神明的颂歌再添上了几抹神圣的色彩。 这是.......一座教堂？ 许星彦皱皱眉，他记得自己明明是被一面镜子给吸进去了来着，所以，这里是镜中空间？ 从镜框上刻下的字迹来看，那应该是一件坎贝尔家族传承下来的器物才对，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面镜子的内部空间会是这般模样？ 坎贝尔的祖上和教廷那边有渊源？ 好像说不通，他记得坎贝尔家族在对待教廷方面的问题上是绝对的主战派，态度极为强硬，虽然近三百年，协会、教廷双方关系缓和后，坎贝尔家族也没再发出要开战的声音了...... 那......镜子是这三百年间......弄出的.....借物件么...... 许星彦的思绪逐渐变缓，眼神也变得恍惚，然而，就在他想要打个哈欠的时候，却又再度凝神，猛地掐了自己一把，接着疼痛的刺激，终于彻底提起精神。 这地方果然有古怪！ 他用力一晃脑袋，暗咬起舌尖，意识海中的精神力开始翻腾，驱赶着仍在不断涌现出的困意。 顿了顿身形，许星彦快步走近一面墙壁，沉吟片刻，给自己套上几层防护性质的魔法后，试探着把手给放在了那凹凸不平的壁画上。 触感很真实，但仍不排除此处是幻觉的可能性...... 他思索着，同时打量起眼前的壁画，上面所描绘的是一位神明将火种赐予人们，驱散了笼罩人间的迷雾与寒冷，人们在温暖的火光下欢欣雀跃，赞美这位仁慈的神明...... 许星彦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整座教堂的中央，浮现出了一本虚幻的经书，书页正无声无息地翻动着。 赞美众神...... 低声的呢喃在许星彦的脑中响起。 他神色一变，扭头发现了那本经书，意识到这是来自精神方面的影响，而刚刚的他居然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理应像信徒那般祈祷。 可没等他来得及加强这方面的防御...... “滚！” 声浪阵阵。 轰—— 教堂剧烈颤抖，光线暗淡，而那本虚幻的经文也随之烟消云散。 许星彦双腿微弯，稳住下盘，同时抱住脑袋，嘴角抽动。 很好，他还是第一次从某个家伙的语气里听出来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就是声音太大了点，震得他意识海一时平复不下来...... 他，有点头晕...... “我说，你什么情况啊？” 话音落，时间仿佛凝固了下来，如同那次梦中一般。 许星彦松开脑袋，直起身，发现换了身白衬衫的某个男孩正站在面前，定定心神，讶异问道:“你......能出来？” “很抱歉，不能，你可以把这当成是又在做梦，”男孩平静脸道，语气也重新没了波动，“喊我有什么事，是要交换力量吗？” 许星彦一噎，无语盯，觉得某个一直觊觎着自己灵魂的家伙一点都不可爱，半晌才打破沉默道:“你刚刚......” “懂了，”没等他说完，男孩颔首，“刚才是因为有虫豸想要触碰那本书，一时不快，于是动手反击。” 许星彦试图从某人脸上捕捉到不快的神色，结果不出所料地失败了，他叹口气，放弃这个想法:“那你之后......” 男孩表示自己又懂了，再次打断:“之后我会护好那本书，不再出手，除非你跟我做交换。” 许星彦张张嘴，再次想开口说话...... “既然没事，那我回去了。” 撂下这句，男孩匿去踪迹。 许星彦木然点头。 嗯，看出来了，某人的确很不爽很不快，连听人说句话的耐心都没了...... 当—— 突如其来的钟声敲响，在教堂中不断回荡，于是，地面不再震颤，圣光再次明亮，除却那本经书，一切看似都恢复了原状。 下一刻，不知是何处传来的诵经声随着钟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而那无处不在的暖意也变得更加灼热，流动在教堂中的阳光好像发生了些变化，给人一种能够焚烬任何邪祟的感觉。 庄严，肃穆，以及，神性。 这里仿佛间化为了信徒们心中的至高殿堂。 没再过多去想，许星彦回头望去，在那扇古老木门两旁各自拱立着的钟楼上，两座青铜钟依旧在不停地摇晃。 随后，紫光大作! 轰鸣的雷声淹没了其他声音，电弧缠在那两口钟上，钟声与诵经声也戛然而止。 尽管如此，许星彦却仍旧无法平静下心来，相反，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爬上了他的脊背。 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盯着他！ 这么想着，他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在精神力的感知中，他身后明明没有活着的东西才对。 许星彦攥紧魔杖。 转身，魔力倾泻，火光冲天！ 肆虐的火焰吞没了他面前的每一处角落，但却未能烧到什么活物，只是在啃食完好的地面。 紧接着，穹顶圣光垂落，火焰无声熄灭，没有任何灼烧过后的痕迹，一切都还是原样，就像是那把火从不存于此间。 这让许星彦想到了教廷信徒们的一种说法，在神明光辉洒落之处，圣洁将永存。 邪门，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依旧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以及那挥之不去的危机感。 上次他感受到这么强的危机感，还是在八年前的雪原上、差点死在狼群中的时候，不过那次他足够幸运，碰见外出的灵依，捡回了一条命，但这一次...... 当—— 钟声再次敲响，许星彦心中一惊，再次朝大门处望去，萦绕在钟身之上的电弧早已消失不见。 也就在这时，充斥着教堂的圣光霎时间尽数消失，彩绘的窗户外面，金色的太阳不知何时悄然坠落，夜幕已然降临，一轮血红色的圆月从再无一丝其它光亮的夜空生长出来，就像是一颗眼球，透过窗户遥遥望来，血一般的腥红铺满了教堂。 夜色如渊。 咔哒，咔哒。 突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是一队披着银色盔甲的骑士，右手持剑，左手持盾，正僵硬地抬动着腿，一步步向这边靠近过来。 许星彦注意到，那些盔甲像是很久没有保养过了，上面生着斑斑的锈迹，以及，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刺鼻的血腥味。 以钟声为引，诵经声再度回荡开，只不过...... “刨开跳动的心，供于祂的指前， 祂将淋下金色的血，浇在愚钝的颅上， 血在蔓延，等待，剜去腐烂的脑。 褪下旧衣，赐予新皮， 将其穿戴，而后吞于腹中， 于是， 祂定会冁然， 拥你入祂的怀，置你于祂的盘， 你将行往长眠， 直至，迎来【你】的新生......” 第74章 婴儿 诡异中透出些血腥的诵经声持续响着，如果那所诵之词称得上是经文的话，而在一句“祂笑着”之后，突兀的，仿若婴儿发出的笑声传遍了教堂中的每个角落，在这环境中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咔—— 教堂中央，空无一物的地面上莫名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与此同时，就像是得到指令，那些老旧骑士盔甲的眼睛处突然亮起、转红，行进速度也骤然加快，迈步奔跑，身上“哐当哐当”地作响，转眼间，最前方的一道寒光已经迫近了许星彦的脑袋。 错误估计了骑士移动速度的许星彦本想着用空间魔法偏离一些位置，可又发现这地方的空间元素似乎是被“钉死”了，完全没法调用。 皱眉暗骂一声，他立刻改变应对方式，上身猛地向后仰去，从擦着鼻尖过去的剑身之上，清晰地看见了自己放大的瞳孔，以及额头上挂着的冷汗。 余光瞥见几缕飘落的黑发，许星彦咬紧牙关，单手撑地，腰部扭转发力，一脚踹开了距离最近的那个骑士，而后立即卧倒，侧身翻滚两圈，手中魔杖勉强调转方向，唤出一根粗壮的藤蔓缠在腿上，将自己用力甩向更远的地方。 还未等他重新爬起，就在他刚才所处的地方，十多道寒芒接连闪烁，将那根藤蔓斩成数截，砸落在已经插满了利剑的地面上。 “......好险。” 许星彦缓缓起身，做了组深呼吸，努力平复下胸膛中那颗跳得迅猛的心脏，要不是他刚刚躲得快，那恐怕就不只是地面上插着十几把剑了。 要是没刺进要害，运气好还活着的话，那么他也可以考虑下改个名，比如......许多孔？ 他打趣下自己，摇头，然后举起魔杖。 巨型的金红弯刃横向斩出，一道道金属熔炼过后的暗金色痕迹亮起，烙印在了那些被骑士挡在身前的盾牌上，而后留下干脆利落的切口。 当啷—— 盔甲们被拦腰斩断，落得一地暗淡，唯有断口处还在不停淌着刺啦作响的液体。 许星彦眯眯眼睛，仍举着魔杖，他可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结束了，所以，他选择补刀！ 轰！ 宛如鸦群的黑色羽翼所组成的风暴滴落着如墨的气息，冰冷的光泽布满了每一片羽毛，从他的两侧四散纷飞，又极速聚拢，盘旋切割着那些倒下了的盔甲。 可当这黑色的风暴散去时，婴儿般的笑声却又再度响起，无处不在，在这血红的夜色中更添上几分渗人之感。同一时刻，教堂中央的地面完全碎开，一只看着似乎有些肉嘟嘟的石手从地下伸出，略一握爪，紧紧扒住碎裂的地板边缘。 许星彦忽然觉得呼吸有些不畅，扯了扯领口，没敢轻举妄动，屏住呼吸，警惕注意着四周情况。 “哈——哈——呀!” 诡异的笑声继续游荡各方，它笑得似乎很开心，很快乐，也很......无邪....... 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每笑一声，窗外的红月便如同是从夜幕中汲取到些许养分，随之变大，很快便填满了大半个窗户。 就像是遇到了水，月光轻易地熄灭了盔甲身上残存着的魔法，血色连绵成雾，当雾散尽，完好无缺的骑士们持剑而立。 而这一次，它们的盔甲上不再有锈迹。 “情况不大妙啊......” 许星彦抬手轻轻揉动太阳穴，那里这会儿正一跳一跳的疼，他现在的状态不大对，过于紧张，也过于疲惫了，越来越想赶紧倒头睡上一觉。 他知道这是受到了那该死的钟声和诵经声的影响，但他不论如何也防不住，不管是从精神里层面上，还是干脆物理层面上堵住耳朵，这些全都没用。 而意识海中的某个家伙倒是说到做到，在水晶书周围布上层不知是什么效果的银光之后，还真完全没动静了。 没办法，只能继续硬扛。 许星彦忽地一甩脑袋，试图调整状态。 得再提起点精神把这架打完，打完结束后，他就能回去好好地休息了，呃，貌似还答应了给某只团子做大餐来着....... 一脚踏出，冰霜凝结，寒气蔓延。 —————— “呼，呼......” 许星彦喘着粗气，半晌，终于艰难地站直身，拇指抹去嘴边溢出的一缕殷红，视线游弋在冰渣、铁屑、剑痕等狼藉之间，顿了顿，最后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第五次碎了满地的盔甲上。 他知道它们还会站起来。 不管他怎么破坏，每一次，只要笑声响起、血色弥漫，这些骑士便都会恢复如初，并变得更加难以对付，虽然防御依旧差劲，但在攻击力上...... 许星彦觉得是十几个身板极脆、一碰就碎的高阶法师在追着自己砍...... 而与愈发强大的它们相反，他的体力和魔力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左腹处，鲜血已经将袍子浸染为红，随后又被细碎的蓝色给冰封起来，止住了血。 他没办法再用魔法去进行治疗，见效太慢，另外，也禁不起那样的消耗了。 见鬼的教堂，教堂如果都是这鬼样子，哪里还会有什么信徒的存在？! 他暗暗骂道，扭头看向了教堂的正中央，那边，一个石砌成的婴儿雕像高举起手臂，像是在朝这边挥着手。 婴儿有些肥嘟嘟、肉乎乎的，但许星彦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可爱之处，看着那东西的模样，他在心里只有产生一片恶寒。 婴儿的表情很是诡异，左半唇向下坠着，右半唇却扭曲地向上扬起，似哭似笑般，但眼睛又像是笑得开心，弯弯的眯了起来，不过许星彦却一直都能感受到那令他如芒刺背的、干净到让人发指的目光。 是的，干净，简直就像是书中所描绘的天使或者说神明的目光！ 好嘛，那与之作对的他不就成了被制裁的魔鬼了？ 许星彦看着再次凝聚的血色迷雾，嗤笑一声，他可以确定，那尊雕像就是这鬼地方的核心，只不过他的魔法威力不够，根本没法打破。 不过...... 啵。 软木瓶塞弹出，最后一瓶可以补充魔力的魔药被他灌进口中。 还得再等等，快了...... 许星彦把嘴角擦拭干净，聆听耳畔旁响起的笑声，注视着那些盔甲碎片们飞起、盘旋，在血雾中组合成一位位骑士的样子，并在盔甲表层镀上了血一般粘稠的红色。 他忽然扭头望向窗外。 在那里，红月已经铺满了天空。 而教堂之中，婴儿悄然睁开了双眼，似笑非笑的血色眸子正低低地凝视过来...... 第75章 破局 剑霜映着血红，仿佛不受任何阻力，轻松没入地面，又被瞬间拔起，徒留下深邃的空洞。放眼望去，教堂中这样的伤疤早已有了不少，在那些漆黑之中，似乎正有着什么在往外瞥出幽冷的目光。 当—— 金铁交鸣，火花四射，一支箭矢落在破空砍来的剑身之上，使其下落的方向稍微歪斜。紧随其后，冷白色的光晕笼罩过去，冰霜所化的巨手卡住靠得最近的骑士的脖子，将它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无暇顾及脸颊上刚出现的刺痛，许星彦连忙侧身躲开石婴口中射出的红光，脚步轻点，快速向后撤步。 就在不久前，这尊雕像正式加入了对他的围猎，而那愈发刺耳的诵经声，也开始让他觉得头痛欲裂。 不，与其说是诵经，那更像是在吟唱来自地底幽魂们的索命曲—— “我们曾闻，我们曾见， 那永恒的光，那永世的芒， 洗去地的污秽， 让我们得以为【我们】， 让你得以为【你】! 向祂拥抱， 在虚无中，在普照下， 荡净旧时的羁，歇了往日的恶， 于此后，【你】将伟大， 构成祂的骨，融入祂的血，息于祂的灵......” “咳咳咳......呵，神神叨叨的......” 忍着头疼带来的恶心，许星彦咳嗽两声，啐出口血，杖尖点出，几根黑色尖刺隐匿于空中，随即钉在几名骑士的影子上，将它们固定在了原处，又立刻抖动手腕，将一块冰晶凝结成镜，挡在身前。 滋啦! 红光被折射向一旁，落在地上，化为一滩乌黑色的黏液，腐蚀出浅坑，而那面冰晶也被融掉了一大块。 还差一处...... 许星彦脸色更苍白几分，抬手，用袖口不知第多少次地擦去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但眼眸的深处却是闪过一抹亮光。 嘭！ 冰霜巨手炸裂，强烈的劲风激荡，他讶异凝神，循声望去，发现那名刚刚挣脱开的骑士的肩上搭着两根暗红色的丝线，丝线的源头则是那尊石像高举着的手。 接着，那名骑士就像是发号施令般，向前挥舞利剑，在诡异的笑声中，其余骑士纷纷恢复，残影一闪，好似是飘逸在夜中的蝙蝠，瞬间落在许星彦的四面八方，举剑，封住了他的所有去路。 数十柄剑刃搅动空气，血光流转，那红月所洒下的月华瞬间聚成一束，笼罩在他身上。 许星彦身形一僵，他感觉自己被覆上层重压，做出任何动作都要比先前更加困难迟缓。 就在这时，直接由石像操纵的骑士长所手持的剑与盾化为了团浓稠的黑雾，而后凝聚成一柄巨型的阔剑，破空砍来。 砰—— 猛烈的气流将封锁四周的骑士方阵逼退数步，一面薄薄的光墙挡在了许星彦和阔剑之间，而光墙离他的额头只不过半臂相距。 “咳咳咳......” 许星彦颤抖着手臂魔杖半举，同时垂下头，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他看向腹部重新开始出血的剑伤，感受着嘴巴里愈发浓稠的铁腥味，眼睛闭了闭。 真的快要到极限了，但果然，还是不想...... 他瞥视石像口中再次凝聚起的红光，咬咬牙，忽然，勉强露出笑意。 “哎呀......咳、咳咳......好些年没有再拼过命了......” 笑着，脚下踉跄一步，光墙和阔剑也都随之更近了几分。 没别的办法了，虽然确实不愿，但也只能......抱歉，师父，回去之后一定会向你好好认错的...... 念及此，许星彦不再犹豫，手中魔杖轮转开来。 夜色中熄了灯，光墙消失，阔剑再无阻拦，此剑为杀，寒光划破暗红色的夜幕，妖冶着，劲风凛冽。 许星彦的脸藏在阴暗中，神情不明，但眸中却是闪着森然之色。 他轻声道:“为了干掉你，我家师父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要没了。你说，我该怎么，怎么......” 刹那间，魔杖如长刀般挥动，蓝色的弧光斩出，在夜中旋转，直取阔剑之锋。 咔啦啦—— 寒霜顺着剑身凝结。 许星彦微微摇头，身上蒸腾起浓郁的、乳白色的薄雾，魔力透体，尽皆被他倾灌魔杖之中。 蓝色光弧破碎，随之，手臂落下，魔杖飞射而出。 轰—— 魔力炸开，魔杖粉碎，阔剑湮灭，耀眼的金色灿光在刹那间成为了教堂中最大的光源，向四面八方铺展着灼热的气浪。 首当其冲的许星彦立即紧闭双目，躬身，踏步，滑步，不做任何阻挡，任由红光洞穿他的左肩，连同着身后的地板一起，正如计算好的那般。 许星彦重重摔倒在地，肩上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扯动两下溢出着血液的嘴角。然而，当爆炸后的光芒散开些时，他望着那尊石像，却是笑得灿烂。 同时，他身上仅存的一枚魔石被塞进了肩膀下地面的坑洞里。 “你有智慧吗.......如果有，猜猜看......猜猜，地上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数十个坑洞纷纷点亮，犹如有一只手，牵引着各色的线条飞速穿行，按照早已规定好的轨迹，依次把洞口勾连在一起。 这是座巨型的法阵，一片独属于他的领域。 “虽然不大规整，有些洞口歪了点儿......但还算是成了......”许星彦碰了下左肩上的血洞，疼得又咧了咧嘴，“为了布置这玩意儿，我弄来的好东西可是全砸进去了......不过，倒是多亏你那红光，速度快了不少......那么——再也不见......” 法阵彻底点亮，将他拨至一边。 一座形似六芒星的虚影从地面飞起，旋即停滞在半空中，下一刻，根根淡金色的魔力锁链自洞中窜出，闪烁明亮的符文，如尖刺般射向石像，死死地将其缠住，随后，水流般的金色波纹在石像上蔓延开来。 钟声和诵经声顿时哑然。 石像的那颗婴儿脑袋僵硬抬起，望向那开始高速旋转起来的六芒星，依旧是那副似哭似笑的表情。 或许它看见了，在那六芒星阵间，一柄还未探出的长枪内蕴其中，神圣的白金火焰在枪身之上不断翻涌，也或许，它察觉到了危险，于是...... 嗡—— 古钟倒塌，骑士融入地面，红月光芒凝聚成箭，洞穿穹顶，正中石像额头。石像四周地面化作湮粉，锁链震颤，周身金光也瞬间消散殆尽，血色弥漫。 嘭！ 生长出的第三只手臂破开石像肩膀，沐浴血雾，染为腥红，使血腥味填充满教堂的每一寸空间，然后，一掌探出，直奔六芒星而去，转瞬擎天。 与此同时，六芒星睁眼，白金色的火焰点燃了四面八方。 火焰流转，长枪迸发。 在那白金与红的交错之间， 轰—— 天亮了。 窗外，那生着红月的夜空，像是小孩子涂鸦时忽然画歪了所有线条，变得扭曲、混乱，各种杂乱的颜色毫无条理地堆彻在一起，混沌一片。 不过，此刻的许星彦却未能注意到这点，那些自穹顶坠落的碎石已将他彻底埋没。 第76章 某团子形象崩塌的初始 某日清晨，法师塔。 披着张毛毯的小许星彦抬手揉眼睛，推门，脚步轻缓地走出了这个刚属于自己没几天的卧室。 经过餐厅时，他仰起脑袋望向墙壁上的摆钟，确定时间还不晚后，打个哈欠，顺手扯下毛毯，搭在了一张椅子的椅背上。 随后，他就感到自己背后多出了两道有些凉嗖嗖的目光。 “你在干什么？” 那目光的主人开口道，声音很清脆悦耳，甚至还透着些许幼态之感，但没有带上感情的平淡语调却是破坏了这份感觉，使其显得倒更像是在质问。 虽然小许星彦知道那不是在质问，但身子还是僵硬了一瞬，片刻后，他挠挠头，转身看向了那个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的身影。 “那个，早上好啊，姐......”他顿住，盯上那双注视过来的、同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紫色眼眸，反应过来，改口道，“师、师父。” 灵依·奈芙薇尔睫毛微垂，适应了下这个新奇的称呼，小脸平静，点头， “早上好，但，”她侧目看着椅背上的毯子，“你的冻伤明明还没好，为什么取下毛毯？” 小许星彦:“......” 很好，这句有质问的意思在其中了。 他该怎么说呢，自己的冻伤已经好了不少、不需要再走到哪都裹着毯子了？ 不，这个早说过了，可他这貌似很缺乏常识的便宜师父没信，便宜师父觉得就像是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冻着了就必须得找东西给捂着。 以目前情况来看，他这师父实锤善良，疑似单纯，但毕竟交流得不算多，不排除是真·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总之，他得再好好想想，别等一个回答不好，让便宜师父心生不满，直接把他给撵走了。 灵依眨眼，盯:“......” 这家伙，为什么还不说话？ 小许星彦回过神，讪讪一笑:“我不是说过自己会做饭么，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打算去厨房里试着做一顿给你尝尝看，如果吃得满意，那以后的饭可以让我来做，你也不用总是去外面买了，那个吃多了不好......然后，我觉得毛毯有点碍事，就给取下来搭在那了。” 完美！ 便宜师父既然心善，那她听到一孩子拖着尚未痊愈之躯起个大早，只是为了操心她的吃饭问题，肯定是不会再生气的。 不出小许星彦所料，灵依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说法:“这个等你冻伤彻底痊愈之后再说，现在，披上毯子，回去休息。” “是～” 小许星彦暗自松口气，拿起毛毯重新把自己裹好，刚打算开溜，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顿了顿，停下来问道:“姐......咳，师父啊，你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早？” 便宜师父不是说她因为研究魔法，每天都睡得很晚，所以起得也晚吗？ “找昨天我给你测量的身体数据报告，给你买魔杖需要那个。” 小许星彦了然。 昨天他还提议自己也跟去、到店里后再作测量，结果，被便宜师父以有伤在身的理由给果断拒绝了，不过...... “那份报告不是被你放在壁炉左边的柜子里了吗，你怎么找到餐厅来了？” 灵依沉默。 小许星彦眨眨眼。 懂了，看看那些摆得混乱不堪的物件就知道，便宜师父这是把东西随手一放，给忘了。 灵依抿抿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壁炉左侧的柜子，取出张单子后，默默换好鞋子，出门了。 可没等小许星彦返回卧室，“砰”的一声，法师塔的大门再度被打开，某个身影又钻了进来。 “师父，你......” 灵依闻声，身子一僵，扭头对上小许星彦的目光，一直维持着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丝窘迫，小声道:“忘、忘带钱了......” 说完，她拿起一个小袋子，赶紧又推门走出去，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小许星彦:“......” 他感觉某人的形象好像裂开了点......错、错觉吧？ —————— 一只沾满灰尘的手从石堆下探出，而后是整个身子，许星彦头晕目眩地拨开压在身上的石块，缓缓坐起身，低头看了眼满是血污的身体，忍着肩上和腹部的剧痛，擦了下额头滴下的血，朝那尊石像看去。 石像破破烂烂的，左臂粉碎，右臂残缺，双腿也都消失不见，但他最先注意到的，是石像的脑袋。 此刻，那张脸早已看不出一点儿婴儿的影子，皮肤松垮地往下垂着，整张脸枯瘦无比，爬满了暗红色的皱纹。 它或许也不再是似哭似笑的了，这点看不清楚，因为它的五官完全扭曲在了一起。 突然，咔哒—— 它的下巴掉落在地，就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整尊石像霎时灰飞烟灭。 “结束了......” 许星彦如释重负，顿感全身无力，不由得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想笑，但笑不出来。 一方面，为了保证那座法阵的运转和威力，他把费劲搞来的炼金道具、魔石之类的东西全部给弄了进去，炸得一干二净，着实是让他肉疼，而另一方面...... 许星彦右手手指微微动弹一下，那里没能传来熟悉的触感，嘴里便多出了些许苦涩。 他的魔杖确实被毁掉了。 记得那次，某只白毛团子第二次回来、而自己裹着毯子到门前迎接的时候，一根崭新漂亮的魔杖被双小手给递了过来。 魔杖上带有她的温度，暖乎乎的，而同样让人觉得暖乎乎的，还有一抹浅浅的笑容。 那是许星彦第一次见到那团子笑。 恰巧有阵风吹过，吹起了院中的一捧雪，与那束刚因转暖升起的暖阳一同，带着淡淡的清香，洒落在他的面前。 院中的雪地上，是几串小小的脚印。 许星彦都还记得清楚，记得第一次触碰魔杖的感觉，记得她在那时所展露的笑容，记得那捧雪，那缕风，那束暖阳，那串脚印...... 感受着苦涩又在嘴中蔓延了些，许星彦抿下嘴巴，支着胳膊，准备爬起身。 他想再好好找找，或许，能找到些残骸。 但忽然，一股浓郁得不可阻挡的睡意涌来，刹那间便让他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当中。 许星彦的额心处，此时光辉闪动，一直在意识海沉寂着的水晶书突然浮现，悬停在空中，紫水晶一般的封页依旧像是流云那般，给人一种轻柔易碎的感觉，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同。 在这片几乎彻底静下来的空间中，一声轻叹响起，朦胧似幻。 风在流淌，书页轻轻翻动，乳白色的光晕从书中飞向四周，宛如拨动琴弦，或许是从空间、又或许是从时间的罅隙之中，翻出了些灼烧过后的碎片。 一团青蓝色泽的火焰将碎片包裹起来，于是，当火焰消失，书本重归意识海之时，一根魔杖静静地躺在了许星彦的手边。 完好如初，如那日一般。 随后，男孩身影浮现，仰面，淡淡道:“既然看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一见吗？” 第77章 区区重伤 “既然看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一见吗？” 男孩的声音回荡开来。 “呵呵呵......别急，这不就来了。” 伴着阵爽朗的笑，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随后，自高高的穹顶之上洒下天光，虚空中凭空升起层层白金色阶梯，柔和的光晕携着暖意开始充斥起教堂中的空间，荡去了遍地的狼藉。 白发老人手拄拐杖，行在光晕之中，慢步走下阶梯。 男孩抬头瞥视，面无表情地给出评价:“骚包。” 刚落地的老校长:“......” 虽然这个词基本没人知道，他也多少年没听谁说过了，但他记性不错，还真就记得这词的意思。 他看了眼男孩稚嫩的面容，捋胡须回敬道:“装嫩。” 男孩:“......” 回得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笑呵呵，一个平静脸，同时收回视线—— 点到为止。 老校长沉吟一阵，忽然开口道:“即便气息再怎么一致，你也不是他。” 男孩扬扬下巴:“你可以当成我是。” “这个倒是可以，不如说比较自然，只要你的记忆......”老校长顿了一下，指指自己的脑袋，“还算得上完整。” 男孩垂眸，回忆了一番，确定没有哪些地方出现断层后，重新抬眼:“完整无缺，至少在有关重要事情的部分上是这样的。” “有关重要事情的部分......”老校长缓缓重复一遍，冷不丁问道，“她喜欢什么花？” 男孩脱口道:“白、白......” 白色的什么？ 月季？鸢尾？扶桑？铃兰？ 思索着、猜测着，或许是额前发丝垂下的阴影遮挡了眼部的缘故，男孩的神情显得有些晦暗。 他，好像不记得了...... “是白色百合，你果然......”老人神色略显复杂地叹了口气，“看样子，我也不必再确认另一件事了。” “什么？” 男孩瞬间恢复平静，好像先前并没有产生一丝的情绪波动。 “就是这个，你的情绪、语调、面部表情都太‘淡’了，”老校长轻轻抚手道，“如果我没有猜错......”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了，”男孩淡淡道，“不错，我的确通过某种手段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情绪波动，原因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我现在......” “无时无刻不在产生负面情绪。” 老人帮他补上了这点。 男孩闻言，点头表示肯定:“我担心自己会做出些极端的举动，到那时......” 两人同时扭头看向躺在石堆上的某人，并一同忽视掉他身上那些还在持续流血的伤口和那愈发苍白的脸色，将目光落在了他的额心处，或者说是意识海中。 区区重伤而已，不打紧，待会再管也不迟，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掉的。 “到那时，不管我是否毁掉那本书，又是否会对外界造成些大麻烦，这家伙反正都肯定是活不成了。”男孩补充道。 “是啊，是啊......”老校长扭头发问，“你是想借这孩子的身体，嗯，复生？” “怎么，你打算帮我吗？” “不，”老校长否定道，“无论是身为校长的职责所在，亦或是我个人的某些情感因素，我都不会允许你抹去这孩子的生命。” “即使你我相识？” “即使你我相识。” 一阵长久的沉默。 “真不讲情面，”男孩锐利点评，随后摇头，“你不会以为我要说些‘道不同，不相为谋’之类的话吧？虽然我以前确实想过把这家伙给取而代之，但，我改主意了。” 老校长挑眉:“哦？介意说来听听吗？” “原因很简单，他做事还算合我胃口。” 男孩说着，又看向许星彦:“我本以为他刚才会寻求我的帮助，但他却选择靠自己慢慢弄出了那个粗糙的法阵，最后还拼着受伤以自身为饵将其完善。呵，左肩，他倒真不怕稍微打偏，被直接贯穿心脏。” “我想，他应当对自己的计算有着把握。”老人笑道。 “粗鄙，野蛮，愚蠢的办法，那石像每一次发动魔法，都伴随着窗外月亮的异动，他居然没有想过试着朝窗外进行攻击！” 男孩毫不留情地给予批评:“另外，对力量把握粗浅，战斗经验不足，无必要的消耗几近占了三分之一，否则，就算没想到这点，采用他这办法，也不至于等把自己弄伤残后，还可怜兮兮地想要去找他那根碎了一地的可爱小魔杖！” “一个没经历过多少战斗的孩子，能做到这般地步，天赋已是绝佳，是你的眼光太高太挑剔了，毕竟，如今的世道和那时也有不同，他那本源结晶虽然未被压制，但......呵呵......” 老人笑着摇头，右手中指食指并拢，向前探出，一股七彩斑斓的能量从指尖涌现，源源不断注入了许星彦的额心之中。 他继续说道:“以及，哪怕那时的血月早已铺满了天空，但在凡尔塔斯星空下的人们，又有几人会相信人力可及月亮之上？这是思维的盲区，他未能跳出来，情有可原......” “不用你为他辩解，我说了，即便愚蠢，他做事也算合我胃口，”男孩瞥向老校长指尖的那股能量，“此外，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由我来做才对。” “稳住他因消耗过度而快要暴走的本源结晶？”老校长反问道，“你现在还有这种手......” 他忽然顿住，眸光闪烁，视线穿透了意识海的屏障，再度把目光落在水晶书上，喃喃自语:“那些东西原来藏在这里......” “看样子我的遮掩能力还不错，你居然没能直接看出来，”男孩语气虽仍旧平静，但看得出来，他这会儿心情尚佳，“怎么，心动了，即便知道我现在是想培养他？” 老人收回目光，苦笑一声，倒也不加以否定，默认后缓缓说道:“你可知，在我原本的安排之中，并没有他和他家那小师父的出现？” 男孩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又很快被压了下去:“如上次一般？” “如上次一般呐......” 又是一阵蕴含无数意味的沉默。 “你可以把他们两个藏起来，作为后手，”男孩很快便打破沉默道，“作为，一旦你那计划失败的后手，想必这家伙会很乐意，你......” 老校长抬手打断，双指回收，与男孩对视:“来不及了，有人已经注意到了雪尔城这边的异常。我拦了一下，但拦不了太久，那家伙很快就会得知这边的情况。” “.......”男孩闭了闭眼睛，默默低头注视着许星彦，“天命难逃......么？” “呵呵呵，你我在这，谁人敢自称天命？”老人口吻很是嚣张地宽慰了一句，随后苦下一张脸，“就是这下计划几乎可以推翻重做了，我看我还得受累......” 没理会老人的抱怨，男孩干脆道:“回头把原初之石给这家伙。” 老人点头:“可以，只不过贸然定下本源，你就不担心这孩子没了外界压力，把自己放的太过轻松？” “没事，之后我会忽悠他，顺便给他添把火，说他消耗过大、本源暴动，虽然撑过来了，但留给他成长的时间也缩短了之类的。”男孩淡定道。 “恶趣味。” “你也不差，马甲怪，现在这张脸让我有够别扭的，”男孩回敬，“慢走，不送。” 话音未落，他自顾自地散去了身形。 孤零零留在原地的老校长:“......” 很好，他也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真是有够甩手掌柜的，说要培养，最后还得他来。 老人垂眸看着许星彦。 他待会累着累着，还得试试给这孩子上上课，毕竟，歪的有点厉害。 要是早点发现，把他给带在身边，哪里还会有这种麻烦事？也不对，那样的话，奈芙薇尔那小丫头...... 罢了罢了，他先出去接着看戏，一切等事了之后再说...... 第78章 男孩 雪尔城少有的好天气。 晴空像是张一尘不染的蓝色卡纸，折在上面几朵白云被金黄色的阳光洗过，化了些，软绵绵的失了力气，由着几缕风将它们拉向远方，顺便躲开来自很远很远的下方、那双投过来的好奇的视线。 庭院中，金色头发的小家伙仰脸坐在雪地上，见云朵飞走了，咧咧嘴，想哭，但又忍住了。 他嘟起脸，忽然又想起堆在面前的小雪堆，便忘记了那几朵云，手掌在雪堆上不知轻重地拍打起来。 过了会儿，阴影自上方投下，落在了小家伙身上，但他没有察觉，继续拍打着雪堆，良久，才发现周围好像黑了一些，便歪着脑袋抬头往上看去，正好瞧见了那张正对着他的滑稽鬼脸。 小家伙懵懵懂懂地眨眨眼，然后...... “哇......” 扮鬼脸的男人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会把这小家伙给吓哭，赶紧把他从雪地上抱起来，当然，也没忘记将胳膊盘成能让怀中的小东西最舒服的姿势。 “少爷，您怎么......了？” 听到动静，守在庭院外的女佣匆忙赶来，刚好撞见自家老爷手忙脚乱哄孩子的场面，迅速读出老爷投来的幽幽目光中所包含的意思。 她点头，二话不说，迅速转身离开。 她，求生欲爆棚！ 用眼神赶走女佣，男人松口气，垂眸，发现小家伙似乎认出他了，没再继续哭泣，只不过，这小东西好像是闹起了脾气，伸爪，把手贴在他下巴的胡茬上，用力一揪...... “哎哟哟......” 男人龇牙咧嘴地发出怪叫，以显示他被揪得很疼，但演技浮夸，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也显得古怪，一副五官不听使唤、想要打架的样子。 但小家伙看不出来，真以为自己把男人弄疼了，连忙把手背在身后，藏起了他的“作案工具”。 “鬼机灵。” 男人笑道，把人抱高了些，低下脑袋，用下巴蹭起小家伙的脸蛋来。 胡茬扎人，让小家伙觉得有些不舒服，便用手抵在上面，用力推开男人的脸，不过很快，那胡茬就又凑了过来。如此几次之后，当他又一次把男人的脸推开后，忽然“咯咯”地笑起来，似乎是把这当成了一种游戏。 而在胡茬的上方，那张平日里总是说着些冰冷话语的嘴巴此刻也在微微上扬，或者说，男人自刚才起，就一直是这样了，笑得略显僵硬，但又笑得轻松。 看起来，两人都沉浸在了这个似乎相当幼稚的亲子活动之中。 至少在这个金色的下午，镀上暖色的积雪化了许多，而庭院中也一直流淌着两人的笑声，无忧无虑。 但，天总是要黑的。 ...... 夕阳欲落，人与景共同闪烁，在朦胧橘红色光晕的笼罩下，一切都虚幻起来，看不真切，直到世界被拉上黑色的幕布，彻底暗了下去。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似乎低垂了少许，接着又被点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星子，连接成轨、成片，于是，一切就又都亮了起来。 长高许多的男孩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角，怯懦地躲在他的椅背后，仰头向上看去，看着那尖尖的穹顶。 穹顶很漂亮，挂满了像是在向下悬坠的彩色水晶。 刚进来时，男孩就发现，如果从不同的角度望去，这个穹顶所呈现的颜色也会有所不同，而镶嵌在水晶之间的几颗发着光的夜明珠，更为其涂抹上了层迷离梦幻的色彩。 但男孩不喜欢这里。 再怎么美丽的装饰也消不去充斥在这个房间的让人胸闷的低气压。 他有些畏缩地扫视一圈，八位围绕长桌坐定的老人姿势各不相同，但却都在向他这边看着，准确的说，是朝坐在主位上的第九人，他的爸爸看着。 男孩觉得这些老人的脸上都蒙着层诡谲的阴影，看不太清楚，但还是让他害怕。 他被男人施上了魔法，听不见这些人在说些什么，但他能够看出来，老人们越来越得意，而男人的神色也越来越愤怒。 已经持续好长一段时间了，男人每周都会带他来这地方，每一次他们好像都在吵架，而最后，也都会闹得不欢而散。 终于，男人闭上眼，脸色阴沉得仿佛可以滴水，而那些老人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达成目的般朝这边躬了躬身，而后离席而去。 男孩莫名感到一阵恐慌，抓着衣角的手更用力了些，男人察觉到了，低头朝他看来。 “......走吧。”沙哑的声音响起。 熟悉的大手带着温度，轻轻拍打两下男孩的脑袋，然后牵住他的手，领着他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大门推开，又自动闭合，外面已然一片漆黑，时候很晚了，庄园里的灯早已熄灭，今晚的月亮和星星也都显得黯淡无光。 男孩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他有看到，男人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疲惫。 在深邃的黑暗中，他忽然觉得有很可怕的东西在死死地盯着这边，握着男人的手变得汗津津的。 他很害怕男人突然离开，或者被藏在黑暗中的东西打倒，男人似乎孤立无援，而且已经很累了。 挪步，继续紧跟着，脚步声在夜色中“啪嗒啪嗒”地响，但却没有别的声音回应它，就像是孤独的舞曲。 转向，一抹淡淡的光落在了男人的鞋子上，随后也落在了男孩自己的鞋子上。 鞋面上，光影随着呼吸晃动，那是一个守候了多时的老仆，正提着盏烧着的灯在拐角处静静地等候。 灯有些晃眼，就像是在一片漆黑之中铺上了一块瓷白色的砖，虽然没有见到过，但在男孩的想象中，应当有些蚊虫在围着灯“嗡嗡”地飞，应当热闹。 他不再害怕了，盯着灯芯，蓝色的瞳孔中覆上了层薄薄的细纱。 这时，灯亮了些。 男人把灯提到男孩面前，蹲下身看着他的脸，轻声细语道:“你有妹妹了。” 男孩的眼睛微微睁大。 第79章 少年人 似乎正是从这个夜晚开始，男人逐渐疏离了男孩，不再牵他的手，不再时不时过来陪他，也不再带着花、跟他一起去看望他的妈妈了。 最初，男孩以为这些都是刚出生的妹妹所导致的，甚至因此一度对其怀有不满与怨恨，直到几个月后，他第一次去看望那个他所不喜欢的血亲。 粉嘟嘟的小婴儿躲在襁褓之中，恰逢睡饱了觉，便向上把攥得紧紧的小拳头露在外面，睁开双懵懂无知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一切都很新奇的世界。 和男孩还有男人的瞳色不同，她的眼睛和男孩口中的“黛儿阿姨”一样，是淡淡的灰色，是半透明的，就像两颗漂亮的玻璃球，晶莹剔透，里面盛满了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 当那双眼睛中映出男孩的模样时，床上的婴儿笨拙地抬了一下手臂，手指微动，做了个抓的动作，嘴巴里发出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 男孩觉得这笑声很好听，并忽然改变了想法。 好吧好吧，肯定不会是她的错...... 男孩这么想着，向看护在一旁的仆人提出要抱一抱他的妹妹，结果被很干脆地拒绝了。 对此，他觉得有点失望，就凑近了些，退而求其次地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婴儿的拳头。 暖乎乎、软绵绵的触感，让男孩想起了羽绒衫上最软、也最让他爱不释手的那一圈毛毛，与此同时，他第一次升起了当哥哥的实感——这么柔软娇弱的东西一定很需要保护。 从这之后，男孩基本上每天都来看望他的妹妹，并更加确定爸爸的疏离并不是因为妹妹的缘故，那么，会是什么原因呢？ 男孩左思右想，于是，那个有关夜晚的记忆愈发地清晰起来。 他记起爸爸那天阴沉得可怕的表情，记起那双握紧的大手上鼓起的青筋，记起那几位老人脸上莫名的笑意，更记起了最后离开时、爸爸脸上满是疲惫的神色。 爸爸肯定是被欺负了......怀着这样的想法，男孩记忆中老人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可憎，而他爸爸的身影则是越来越弱小可怜、越来越孤零零。 终于，某一天，男孩再也忍不住了，他想要去站在爸爸身边，便试图闯进那座让他讨厌的尖塔里的房间，然后被拦下了，理由也很简单——那是家主和长老们议事的地方，他没资格进去。 对此，男孩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没资格，那就让自己获得资格。他打听了一下，即便不是家主和长老，只要实力足够，也能参与议事。 可是初阶法师的进步和自身努不努力毫无关系，全看天赋自主成长，既然这样，那他就学打架，把自己练的壮实一点。 打定主意，男孩想办法堵到男人，在男人诧异的目光中，要到了一间属于他自己的训练室。 他从竹篓里取出一把木剑，对着一面瓷白的墙壁，像模像样地向前挥砍起来。 “喝啊～” —————— “喝啊——！” 少年面对墙壁，双手持着把木剑，不停向前挥砍，汗如雨下。 一旁，穿着华丽宫廷式长裙的小女孩托腮坐在椅子上，脚边裙褶绽放，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进行所谓的体能训练。 “哥哥，我好无聊啊......” 少年继续着动作，头也不回:“乖，自己去找安杰利拉小姐。” “她放假，回家探亲了嘛，你忘啦？” 小女孩鼓鼓嘴巴，在椅子上翻过身，小心翼翼地爬下来后，就要往少年身边凑。 少年担心误伤到小女孩，赶紧停下挥剑动作，擦了把汗，无奈地盯着她:“黛芙妮，宴会不是就要开始了么，那边肯定有不少好吃的，你还不快去？” “那哥哥你为什么不去？” “我待会儿再去......” “那我也待会儿再去，反正我要和哥哥一起去！”小女孩“哼”了一声，抱胸，扭头看向一边。 少年抬手，轻轻摸摸头的脑袋:“别任性，黛儿阿姨应该早就过去了，你不想去找她？” 小女孩动摇了，低着头纠结:“原来妈妈早就去了呀......可是，可是......我还是想和哥哥一起过去，另外，我想让哥哥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教训一个坏蛋！”小女孩凶萌凶萌地舞舞爪子。 少年按下她的手，提醒道:“张牙舞爪可不符合淑女的风范哦，至于你说的‘坏蛋’......我问你，那个‘坏蛋’做了什么坏事，能让你想让我去教训他？” “那是个很讨厌很讨厌的男生，”小女孩皱起眉，不高兴道，“上次宴会，还有上上次宴会，他老是趁人不注意揪我的辫子！” 少年的眼神瞬间锐利，垂眸打量一眼小女孩可爱的面容，沉默片刻，把木剑插进了竹篓当中。 他有听迪尔提起过男孩喜欢拽女孩辫子的含义......不行，这个绝对不能忍！ “那好吧，等我去洗一下身上的汗，换好衣服，就跟你一起去，”少年俯身捏捏小女孩的脸蛋，“等过去之后，你就悄悄地把那个‘坏蛋’指给我看，我会告诉他一名绅士是该怎么对待一位淑女的......” “嗯！”小女孩喜笑颜开。 —————— 少年眼皮轻颤，睁眼，立刻发觉自己正倒在草坪上，浑身上下不断传来着剧烈的疼痛。 也对，本就几近强弩之末，又拼着驱动了那面镜子，伤势不重才是怪事，怪不得他在梦里挥剑的时候总感觉一阵阵疼呢...... 不过...... 他想起来了，在那次宴会上，他用话语，不失礼仪地让那小男孩真心认识到错误并道歉之后，人群中的某个人投来了他许久未曾再见的目光。 和以前一般的目光。 如果不是错觉，那么，镜子这边..... 少年试探着朝昏迷前镜子所在的方向摸去，感受到一股刺痛从手指上传来，紧接着，温热的液体开始往外流出。 很好，自己那隐隐的猜测应该没错，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相信父亲的安排，相信父亲的决定。 少年缓缓起身。 第80章 云烟袅袅 时间稍前一些。 一束光穿透天幕的遮挡，落在废墟上，使得那些空气间漂浮的颗粒生出了一层薄得虚幻的金色绒毛，又被来自下方的一阵劲风吹得四散逃开。 “阿嚏——！” 一声响亮的喷嚏打破宁静，也将它的主人从睡梦中惊醒。 躺在碎石上的许星彦有些费力地睁眼，揉了揉发痒的鼻尖，然后直接把手搭在眼部，挡住了略显刺眼的阳光。 虽然躺着的地方有点硌人，但请原谅，他是真的想再歇上那么一小会儿，累瘫了，身心俱疲啊...... 之前，许星彦莫名睡着之后，被水晶书中的某人给拉到了梦里，听他叨叨了不少话，并从中提取出了三个重点—— 其一:“表现不错，看你顺眼了点，就大发慈悲地给你治了下伤，又顺手拼好了你那根小木棍......” 其二:“我要长睡一觉，时间不定，除非拿灵魂做交易，否则不会醒来.......” 其三:“特地恭喜，由于本源结晶暴动，留给你的时间缩短了......” 对于其一，许星彦当即态度真切地向那家伙表达了感谢；对于其二，他则是表示“你随意，与我无关”；至于其三...... 虽然当时在梦里的时候他觉得很糟心，但伴着回归现实、重新感受到了全身上下的疲劳感之后...... 至少现在的他只想着再躺一会儿，反正，哪怕着急上火也没法子，既然这样，不如先睡一觉...... 可许星彦到底是没能如愿的，躺在石块上实在不怎么舒服是一方面，脑袋越来越清醒是另一方面，最后，他也只得坐起身，伸个懒腰，动作极为自然地拾起手边的魔杖，将其别在腰间，站起来打量着四周的断壁残垣。 所以，他该怎么出去？ 按照他最开始的设想，石像被毁的时候这鬼地方就该跟着崩溃了。 虽然他那时是个没魔杖、没魔力、也近乎没精神力的三无法师，但他认为卡吉·坎贝尔的状态绝对比他还差，心头血吐了那么多，估计连站起来都难。而他仗着强悍的身体素质，动手锤人绝对不在话下。 不过，这地方为什么还存在？ 想了想，许星彦决定去石像完蛋的地方看看，刚迈开一步，“刺啦——”，压在石堆下的袍子一角被撕掉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袍子现在的模样，意识到这身无论怎么处理都要下岗了，脸色一黑，在心里默默地给某坎贝尔又记上了一笔。 踢开一块大概是石像脚部的残骸，找到了一面藏在碎石下方的镜子，镜面上布满了裂痕，支离破碎。 许星彦捡起镜子，望着镜中的倒影，用手胡乱理了两把变得有点杂乱的头发后，随手一丢，把镜子抛向空中。 一抹蓝色的弧光穿透镜面，没等镜子碎屑完全洒下，刺眼的白光就已经将完全包裹。 教堂崩塌。 —————— “哟，终于醒了，坎贝尔同学？” 靠着棵烧得焦枯的老树站立的许星彦瞧见卡吉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抬手，惬意地打了声招呼。 卡吉:“......”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刚醒来就听到这个声音，果然还是很......唉...... “是啊，托你的福，睡得还算安稳，”卡吉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透露出虚弱，轻轻摘去衣服上的草屑，缓缓将目光落在了许星彦袍子沾染的血迹上，“倒是你，比之前狼狈多了。” “拜你所赐，”许星彦耸耸肩，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下，“我可是只差这么——一点点，就死掉了呢。”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先这样，再那样，砰，砰，啪地把那面镜子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然后就可以活着出来咯，”许星彦笑呵呵道，“那镜子很厉害么？” “据说困死过高阶巅峰还是超阶来着，我记不太清了，当然，现在我都不信。” “......说话挺配合的，你改主意，打算投降交代些事情了？”许星彦讶异道。 “你想多了，”卡吉把衣衫整理得大致算得上整齐了，便伸出手，“麻烦把我从这笼子里放出去，再把我的魔杖还给我。” “噗——咳咳......”许星彦忍不住乐了，“不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凭什么这么做？” 顿了一下，他试探道：“难不成，你的脑子进水坏掉了？” “......没有，这只是我的请求，”卡吉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而且，你应该不难猜出来我要做什么。” 许星彦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头沉默着，良久，再次抬首看向卡吉，皱眉困惑道：“......你这人，真的很奇怪。” 给出这个评价后，他挥手解除囚笼，把一根魔杖丢出去，看着卡吉伸手接住了它。 “谢谢。” 卡吉微微鞠躬，魔杖挥舞，仅存一块魔石骤然化为湮粉，在面前勾勒出了一扇门，门框上，那圈火焰燃烧得灿烂，将他的脸映得金红一片。 门很漂亮，仿佛有着让人深陷其中的魔力，它通着另一边的瑰丽万千。 “真的想好了？”许星彦突然觉得这一幕很无趣，无趣得让人生厌，便故意道，“提醒一句，你的腿好像在发抖。” 卡吉低头看向里自己的腿，发现根本没有发抖，一阵无语，只觉得某个家伙真有够烦的。 说他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哪怕有些把握，但万一猜错了呢，万一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又该如何？ 那样的话，至少黛芙妮会很伤心吧？不，就算猜对了，黛芙妮也还是会很难过，真希望之后不要怪他...... 卡吉无声笑了笑。 一只脚踏进火焰的门中，但想象中的灼热却并没有出现，他只感到了一阵温暖。 或许，是因为自己有些冷了吧？ 恍惚之间，卡吉感到有人牵住了自己的手，那张手有些粗糙。 他抬头望向了那人的脸。 那张脸的线条很分明，两撮黑而密的眉毛揪在一起，一道道皱纹深深地刻在了饱满的额头上，但却显不出苍老，有的只是干练，就像是一块风吹雨打多年了的顽石。在那刀削一般的下巴上，还是短短的胡茬，青灰色的，很整齐...... 炯炯有神的目光被递了过来，却显得很柔和，因为那张脸现在正对他温和地笑着。 “......是吗？”卡吉嘴角弯起，“好久不见，爸爸。” 他紧紧地回握住那只粗糙的大手，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伸向那短短的胡茬。 胡茬依旧有点扎人，和以前一样。 他想起了那个金色的下午。 是啊，一直都和以前一样。 ...... 一缕薄烟袅袅升起，被光采了去，了无踪影...... 第81章 许星彦:纯粹和自己过不去! 似有几缕微风吹过，剥开那块封闭了多时的壳，不留情面地将焦土漆黑的脸庞暴露于天穹之下。 在这张脸纵横的沟壑间，一个身影正缓缓向外走来，他低着头，魔杖不断在指尖盘旋，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不远处，似是在看着河流汩汩的老校长听见动静，慢慢转身望了一眼，停顿一下，然后踱开步子，不疾不徐地朝他走了过去。 老人走动时的动作很轻，脚下的草叶几乎没有受到影响般，依旧静静地立在那，也正因如此，直至走到跟前，心不在焉的许星彦这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许星彦停止旋转魔杖，迟疑了一瞬，有些惊讶道：“......校长？您怎么在这？” “毕竟这次考核出现了些变故，总得过来看看。”老校长和蔼答道。 许星彦回过神，捏捏眉心。 也对，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明明之前他自己还和白蛇说过考核会有教授盯着看来着......看样子，精神上的确是太过疲惫了，正常情况下，他才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更何况，这次并不是什么好的变故，”老校长叹了口气，凝视许星彦，“另外，你的状态貌似也不怎么好？” 话音未落，月光般柔和的白色光华从老人手中飘洒而下，又被牵引至许星彦的方向，犹如实质地缠绕在了他的手腕上。 许星彦顿感疲倦消去了不少，就是这会儿面对像是月光的事物，他还是觉得不大自在...... 嗯，不是红色的也不行。 微微欠身，道了声谢，许星彦很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手肘撑地，神情悠哉地半仰着上半身。他看出来了，他们校长是想和他谈点儿什么。 可很奇怪，即使独自留在这位他所知晓的可能是最强的法师面前，他居然始终提不起什么敬畏与防备，一直都觉得挺放松的，哪怕意识到了这点，却也依旧如此。 他环顾一圈四周，没能发现某个熟悉的家伙，便出声询问道:“校长，您有没有看到过一条白蛇？唔，它的旁边可能还有一头云幽焰虎？” “不用担心，那两个小家伙都好好的，”老校长宽慰一句，笑着收回伸出去的手，缠绕在许星彦手腕上的光环也随之消失，“只是为了防止这里太过闹腾，我就把它们分别安排到了别处。” 他解释着，低头看了看，随后转身，同样面朝着河流在许星彦的身旁坐了下来，动作利落，迅捷得倒像是个年轻人。 只不过这位老人坐下的那一刹那，他身上骨头发朽似的响起的“嘎吱”声，着实让许星彦有点担心他尾椎骨的状况。 但看看老校长如常的面色，许星彦便没再胡思乱想些什么，沉吟一阵，叹息了声:“这样啊......” 看他们校长这情况，暂时应该是没做让他和白蛇再碰一面的打算，原本他还想着在离开之前和那家伙好好道个别什么的。 不像人类心思繁杂，那家伙单纯得很，自以为聪明，说话时又总会透露出种未经知识污染过的美感，虽说，倒也本就如此。 除却最初的那两天，和白蛇待在一块时，许星彦几乎都不会想着费心思加以防备，毕竟，那股子天真劲是装不出来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点，他觉得与之相处，确实挺愉快的，正如那天那家伙所说，大概，算是朋友吧？ 倒也有趣，跟人都难以真心做上朋友，短短几天，倒是和一条蛇建立友谊了，自己还真是......呵...... 许星彦自嘲地摇摇头。 “不必感到遗憾，短暂的离别只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你们还有机会再见的。”老校长轻声道。 对于老人的话，许星彦并不感到意外。 他靠着那几年的流浪经历都学会了察言观色，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常年寻不到人却还是能把会长之位坐得稳稳当当的老家伙？ “没怎么遗憾，就是我还有不少，呃，奇兽材料在它那里。” 许星彦略过这个话题，把手垫在脑袋后，仰面躺了下去。 他颇为悠闲地弓起双腿，眼睛半眯，望向天边挂着的云彩，阳光落向那些白云，也不刺破，只是如水般流淌在上面，在天空添上了几条淡金色的纱罗。 真好，今天的阳光算不得刺眼，但很暖和，他又有些想睡一会了。 “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老校长突然打破沉默，声音温和，态度也很自然，简直就像是寻常老者询问自家孩子那般。 许星彦微微把头侧向老人，瞧见那银白色的胡须正轻轻飘浮着，给出一个简短的回答：“没有啊。” “再好好想想。” 老校长注视着他。 许星彦对上了老人的眼睛，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很明亮，但投出的目光却并不锐利，让他想到了没有泛起波澜时的大海。 这并不是诘问......他这么想着，败下阵来。 “好吧，”许星彦撇开视线，沉默片刻后抬起魔杖，变出一股清水润了润喉，这才又开口，“您清楚那壳子里发生了什么吧？” “不错。” “您老真厉害，什么都瞒不住您，”许星彦笑嘻嘻地奉承一句，见老校长没回话，便收敛起了笑容，用一种疑惑的口吻道，“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那家伙图些什么啊？” 老校长看来很会倾听，没有说话，眨眨眼睛，抬手示意他接着讲下去。 “他应该明白，我没有下手、等他自己醒过来的意思。我得承认，之前我不止一次地想过直接把他弄死了事，可拼死拼活地在镜子里打完一场之后，我感觉心中的......戾气？总之，是散去了不少，耐性也多了些......” 许星彦用余光瞥视老人，见他没有开口指责的想法，悄悄松了口气，继续道:“法师的寿命相较于普通人要悠长许多，等阶越高越是如此。那家伙的天赋还算不错，估计以后最少能成个超阶？他倒好，在知道能活下去的前提下，一把火烧去几百年的光阴，明明年纪还没我大，这就活够了？ 虽然我不清楚坎贝尔家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但以他的身份，我就不信等他回去后能真把他怎么样。所以，这不就纯粹和自己过不去嘛，您说说，那家伙图什么？” “我不知道。” 许星彦侧目望向老人，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很是平静。 老人对他微笑着:“如你一样，我并不了解卡吉·坎贝尔同学，自然也不会加以妄言，我所能述说的，只是一位老人以经验所能、也仅能得出的结论——我不知道。 人有千百面，知人知面难知心，我们几乎永远也无法看清一个人的全貌。我问你，最初你对于坎贝尔同学的印象是什么？” 许星彦的回答毫不迟疑:“一个讨人厌的、故作姿态的、还爱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 “看样子都不是什么好的评价呢，”老校长无奈地笑了笑，“那后来，印象改变了吗？还是说，依旧如此？” 第82章 起风了 许星彦沉默不语。 他有点回过味来，发觉到自己好像正被牵着鼻子走，谈话节奏全在这个摆明了一直在关注着考核的老家伙手里！ 所以，他选择先闭嘴。 见他不说话，老校长便又开口道:“正如这样，坎贝尔同学一开始所展示的只是他想要展示出来的面孔，于是，他的行为便是惹是生非，是学生间因摩擦而起的报复。 后来你了解到的多了些，那些行为的意义也随之发生些变化，变成了伪装、试探，与你之前做出的判断相差甚远，不是吗？可你又怎知道，他是否还有更多张没被你所窥见的面孔呢？ 也许坎贝尔同学在家中活泼开朗，亦或是沉默寡言，甚至于只是个喜欢向家人撒娇的孩子？也因此，你我都无法断言其真实的想法与所求。” 停顿片刻，老校长轻轻捋动胡须:“许星彦，我问你，若是有同学以你在学院中所表现的态度去判断你的所感所想，是否会与实际大相径庭？” 闻言，许星彦的嘴角猛地抽搐几下。 这个角度不错，让他无言以对。 “对于你先前的那个问题，我只能回答——我不知道。我所看见的，只是一条充满活力的生命的凋零，并对此感到了深深的惋惜，”老校长再次看向许星彦，委婉道，“希望我这种说辞没有冒犯到你，毕竟你们......相处得并不愉快？” 许星彦对此不置可否，并递出一个眼神。 老人读出了他眼中质疑的意思，摇头:“不要把我想的太厉害，坎贝尔同学的那个小圆盘比较特殊，若是我直接暴力破解，怕是你们两个都要完蛋。” 许星彦暗自呵呵，耸耸肩，继续抱着脑袋看流云。 这位说的话听听就得了，别当真，反正他才不信，而且，说了那么多，压根就没解答他之前的困惑嘛......罢了，节奏在人家手里，他乖乖听着还不成？ 然后他就对上了老校长投来的视线。 许星彦:“......” 这没来由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他扭扭脖子，试图避开那让他觉得不自在的目光。 老校长笑眯眯道:“看来，许星彦同学对我的回答并不怎么满意。” 许星彦干笑:“啊哈哈，哪有......” 老校长不以为意，摆摆手，声音依旧温和:“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对坎贝尔同学的选择进行一些猜测吧，我想，他或许是想通了些事情，又或许，是认为有些东西要重于他的生命。” 听了这话，许星彦想起自己以前为了活着而挣扎的经历，下意识进行反驳:“那他就是脑袋糊涂了、出问题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小命还重要。” 说完，他立刻就感到了后悔，扭头看去，果不其然，某个老东西的胡须正在抖动，而后，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响起:“你这个‘没有什么’里，又是否包含了你那师父在内？” 许星彦:“......” 看看，不出所料的一击即中，和这老家伙打交道真麻烦。 他哑然，哼唧了一阵儿，这才道:“......她，她不算在内，抛开她再谈，没有什么比能让我活着更重要!” “你倒是直率!”老校长失笑道，“不过，当你经历过更多的事、见识过更多的人之后，也许，你也会做出改变？” 许星彦翻个白眼:“这个您放心，在这一点上，我才不会变。” “那我拭目以待？” “您瞧好了，绝对不......” 许星彦顿住，在余光中，他又瞥见了那双湛蓝的眸子，恍惚之间，那片大海上好像起了风，荡起层层的波澜。 他咽下了还未说完的话。 许星彦忽然有了种感觉，和自己谈论这一点，才是眼前这位老人此次谈话的主要目的。 他是在教我，还是在劝我？亦或是......总之，话题最好就此打住，别等被老东西给忽悠了...... 这么想着，许星彦快速从地上爬起来顺着老校长的话说道:“行吧，您老说的都对。不过考核既然已经结束了，我也累得够呛，您看，能否劳烦您一下，把我给送出去呗？” “当然可以，自当如此，但在此之前，请稍等片刻，我还需要再做一件事情。” “......？” 许星彦疑惑地看着老人。 老校长轻笑着移开了注视着他的目光，从袖口中摸出了一个漂亮的海螺，弧形的纹理包裹着海螺的全身，紫色、白色以及黑色的颜料星星点点地滴洒在上面。 微风在海螺口的边缘滑过，激起了它“呜呜”的声响，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这东西感觉很有些年代了，应该只是保养的还不错......许星彦暗暗猜测。 “每当有我所认识的人离去，不管是否相熟，我大多会拿出这个海螺。它记录着一曲古老的旋律，它将跨过悠悠的时间，它会始终关爱，为其送别。” 老校长低首抚摸海螺，把声音放得很轻缓，两根枯瘦的手指沿着其纹理一层一层滑落。 旋律响起了，在这片蓝天下。 悠悠的笛声扬起，带去了一整片花海的香，它追逐着微风，去触碰那悠远的苍穹。在天边，在星辉下，它牵着云丝的手，翩翩起舞，那长袖间带起的蒙蒙细雨，留着些凉意，跌洒人间，荡起水波片片。 一曲轻灵的天籁，绵延，悠扬，诉说着些许孤寂，与忧伤。 不自觉地，许星彦重新躺回地上，看着天空，静静地聆听耳边的笛音。 似乎真的起风了，风很大很大，吹散了之前的云，也吹散了云上附着的阳光，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句不知从哪里看到的话——这只不过是吹起了一阵死亡的风。 笛声依旧，牵动太阳的光影，牵起许星彦的思绪。 他闭上了眼睛。 似真似幻，他仿佛来到了一片花海之中，花还没到绽放的时节，坠着琳琅的花苞。 在花苞簇拥着的地方，有一位穿白裙的女孩，似雪的银白长发不加约束，如瀑布般在背后淌下，一双芊芊细手力道很轻地捏着根竹笛，笛声正在她的唇边流淌。 她坐在那儿，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空灵之感，就像是云，是雾，是风。 带着淡淡馨香，微风伴笛音轻舞，将女孩的发丝轻轻荡起。 许久，笛声悄然停下，但余音还在涓涓流淌。 女孩把笛子放在腿上，她还很孩子气地轻轻拍了笛子一下，如同是在安抚一只小动物。 然后，她抬手，拂过被风吹乱发丝，也是同一刻，她抬起了低垂着的眼帘。 朦胧的一片，许星彦看不清楚女孩的脸，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在那双眼睛中，正荡漾着淡淡的紫波...... 第83章 老校长:全都交给安塔娜...... 嘭！ 不知是从何处传来声剧烈响动，震得窗户哗哗作响，看不出材质的红棕色皮革所缝制沙发上，躺了多时的许星彦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许星彦:“......” 莫名觉得这一眼看得他很是有些槽点，好不吉利的样子...... 愣愣神后，他移开视线不再看天花板，思考着自己当前身在何处的同时，掀开盖在身上毯子，慢慢坐起身。 没等许星彦来得及四下打量，一道苍老又算得上熟悉的声音便从他身后响起:“你醒了？” 他顿了下，挠挠脸，在沙发上转过身去，盘腿坐好。 低斜的夕阳从窗户透进来，洒在张铺满羊皮纸的书桌上，橙色的颜料在纸卷上晕开，又衔接了那根停滞下来的羽毛笔，将老人落在阴影当中的银白色须发染上暖意。 “刚刚那是什么动静？” 许星彦半捂住嘴，打了个哈欠问道。 老校长沉默片刻，放下羽毛笔，神色略显复杂:“一般这种动静，大概是斯普莱克教授的炼金工坊又发生爆炸了，听声音，可能还波及到了草药园......” 哦吼，考核前还是草药园那边波及到炼金工坊来着，一报还一报啊这是...... 许星彦顿时不困了，兴致盎然地紧盯着老人。 来，请接着讲，好好让他开心一下。 老校长感受到某人满含着看笑话意味的目光，揪住胡须，语气幽幽:“待会儿，没准你可以听见炼金术师们和植物专家交手的动静......” 嘭！ 话音刚落，爆炸声就再度响起，隐约还能听见嘈杂的怒骂声，以及那道盖过了一切的文得纳教授的咆哮—— “你们，全都，给我，住——手——！！！” “噗......” 许星彦没忍住笑了出来，赶紧干咳一声，开始努力压制自己的笑意。 真的，他现在还挺关心文得纳教授的精神健康状态的，毕竟之前，就连他们这个基本都不在学院的校长都用了个“又”字...... 只能说，教授们真有活力。 老人长叹一声。 他能说，就在昨天小巴顿圈养的昙耳什锦猪全溜进了草药园里，把不少东西都拱了个遍，气得韦尔教授当场昏迷不醒么？ 不能！ 他还能说，就在四天前，斯图亚特教授声称自己研制出了能加快奇兽生长的魔药，被小巴顿信以为真，弄过去添进了喂养泊啰啰鱼的食物中，结果把一大片都给弄得翻了肚皮，然后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么？ 也不能！ 唉，心好累，总之，就都交给安塔娜处理吧，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怀着对文得纳教授的一丝丝愧疚，老校长把手一挥，嘈杂便被隔绝于窗外，房间再度安静了下来。 啪嗒。 两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出现在桌面上，老校长自顾自端起其中一杯，而另一杯则是飞到了许星彦的面前，飘在空中。 “尝尝看。” 许星彦颔首，伸手接过红茶，呷了一口，正好他也渴了。 红茶的味道挺不错，醇厚，入喉时又会弥散开一种鲜甜的花香，效果也很明显，让他残留的困乏疲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了想，许星彦离开沙发，隔着书桌在老校长的对面坐下，放下手中的茶杯:“之前突然睡着......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精神绷了那么久，忽然之间松懈下来，的确很容易产生困意。” 老校长也放下了茶杯，温声道。 桌上，杯中的热气袅袅升起，连成一层薄雾，模糊了两人对视着的目光，再加上老人背对着光，许星彦看不清晰其面容。 不回答他睡着的真正原因么...... 他默默点头 “还记得那首曲子吗？” “当然记得，曲子很好听，”许星彦说着，稍显尴尬地一笑，“虽然，本人完全不懂音乐就是了。” “无论懂与不懂，都不妨碍人们去欣赏音乐的美，”老校长道，“那曲子可以让人心神安定，对吗？毕竟，你应该做了个好梦。” 见许星彦似有疑惑，老校长便指向他的嘴角:“你睡得很香，而且，这里一直都噙着笑意。” 是这样吗？ 许星彦试图进行回忆，但...... 脑袋空空，回忆失败。 他摇摇头:“可惜，我记不清梦见了什么，只记得，在梦里好像也有人在用竹笛吹奏那首曲子。” “这样啊，”老校长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似的，“看来你倒很喜欢那曲旋律......” 良久，他轻轻触碰了下书桌边沿，之前的海螺凭空出现，静静地躺在一张羊皮纸卷上沉睡着。 老人微微侧身，使被遮挡住的夕阳打了过来，将海螺上的白与黑消弭殆尽，仅剩下的紫色与夕阳余辉相交融，将晶莹的酒红涂遍海螺上下。 它似乎成了一颗美丽的宝石。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它赠予你。”老校长用手指在海螺上轻轻一弹，星星点点的色彩随之如星辉般洒落。 海螺“嗡”了一声，许星彦便觉得又起了风，但与先前那次不同，他的心中居然生出了种说不清的异样，以及淡淡的渴望。 无事献殷勤...... 他微微皱眉，轻吐口气，压下心中的怪异之感:“算了，校长，君子不夺人所好。” 说着，他指向海螺：“看这海螺的模样，您平时应该很注意对它的保养吧？如果给了我，估计也只会被当成一件用来装饰的摆设。” “也是，我也有些舍不得。”老校长对许星彦眨了眨眼，一挥衣袖，也不知将海螺收起到了哪里。 “咔哒——” 一声轻微的响动自墙壁上响起，许星彦循声望去，只见那面挂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6，与分针正好朝着两端，形成了个不大标准的“一”。 “看来时候已经不早了。” 听见老校长的话，许星彦扭回头，再次与他面对着面，隔在两人中间的如雾般的热气几近散尽，他现在可以清楚看见老人脸上划过的皱纹，以及那被皱纹紧紧夹着的光与影。 老校长端坐着支起胳膊，用交错在一起的双手抵住下巴，将手指淹没在了胡须之中。 “所以，我们该谈一谈正事了。” 第84章 三缄其口 “所以，我们该谈一谈正事了。” 听了这话，许星彦先是一怔，垂眸俯视着杯中的茶水，眸光闪烁。 他大概是猜出了点儿有意思的东西，既然这样，那么...... 许星彦重新抬眼，嘴角上扬，以一副笑嘻嘻的姿态道:“也对，还有正事没说呢。您看，我那取得了考核第一所应有的奖励什么时候......” 老校长沉默盯:“......” 自私，利己主义，心思复杂，贪财，分明是猜到了些东西、想要敲出来点好处，心知肚明之下还摆出这种态度，也够虚伪...... 看来，这孩子身上的小毛病可真不少。 突然有心想丢给某个家伙，让他自己来想办法引导是怎么回事？ 不，也不行，且不说那家伙这会儿好像睡着了，哪怕没睡，以他目前的心理状态，不把孩子给教得更歪就算好的了...... 念及此，老人叹了口气，抬手，捏眉心:“别告诉我，你所认为的正事是指这个？” “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 许星彦理所应当，且理直气壮地装起糊涂，竖起根手指晃来晃去:“而且还不止，这次实战考核，由于学院的严重失察，导致考核那所谓的公平性遭受到了严重破坏，甚至于威胁到了本人的生命安全，所以，肯定要给予补偿。” 闻言，老校长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那你想要怎样？” “您看看，要不要考虑一下，把考核的奖励给翻个几番？” 许星彦选择狮子大开口试探道，可没曾想，老校长直接来了句“可以”，给应了下来。 坏了，他不会是猜错了，某个老东西其实是想让他干些别的吧？ 老校长看看许星彦微变的脸色，懒得去猜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也好，可以趁此机会，把答应某人给他的东西送出去。 “我会在你考核原有的奖励基础上，再赠予你一样东西，以布尔尼威的名誉担保，其价值绝对要远远超出你提出来的，”老人继续道，而后语气一转，“只不过，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您请说。” “此次考核中，你所遇见的事情特别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还请暂时不要透露出去，也不要轻举妄动，做出些小动作。”老校长正色道。 许星彦把茶杯重新端到嘴边，收敛笑容，神色如常：“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具体缘由于请容我不多解释，”老校长摇摇头，不出他所料地拒绝了回答，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更何况，你这要求补偿的时机抓得这么好，不是早已经做好答应下来的准备了吗？” “哪有？哎呀，是您老自己想多了。” 许星彦保持嘴硬，根本不承认这点，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感受着已冷却了的液体从喉中滑落，整理好思绪，沉声道:“我只是同样有此打算，暂时，也不怎么希望我家师父她知晓此次事情经过。” 说着，他将茶杯放好，目光落向了那最后一抹燃烧于天边的橘红残辉:“想必您也知道，当年那件事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她至今也没能彻底走出来。我担心一旦知晓了这事，她可能会冲动。毕竟，其中的来龙去脉还远远没弄清楚。” “况且，”他主动对视上了那双波澜不惊的蓝色眼眸，“您并没有告知奈芙薇尔真相的打算，不是吗？” “你很聪明，此事没你想的复杂，却也算不得简单。所以，三缄其口便好，”老校长温和地笑道，随后，这笑中多出了丝打趣的意味，“不过，既然你本就决定要保密，却仍想着来敲我一笔？” 许星彦无声笑笑，没有回答。 拿这话刺他？ 他答应的可还有“不要轻举妄动”这一条，才不心虚！ 忽然，他感觉尚还没破洞的右边口袋一沉，里面似乎多出了点儿什么，伸手摸去。 “这枚原初之石就先给你，至于剩下的考核奖励，等学院将考核统计完成之后，会直接送到你家里。” 老校长看着那块被翻出来的白色小石子，又想起某人贪财的性子，眼皮一跳，不由得出声提醒道：“别想着把它卖出去，不会有人识货。至于用途，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神神秘秘的，但事情牵扯不小，又拿了布尔尼威学院的名誉做了担保，肯定很值钱......咳，是很珍贵。 许星彦把石子放回口袋，站起身：“那校长，我就不打扰您，先回去了。” 老校长微微颔首。 然而，没走几步，许星彦站定，扭头问道：“所以，坎贝尔那家伙......” “是坎贝尔同学。” 老人微笑着打断，进行纠正，同时在被胡须掩埋边的嘴唇边依次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张封条，三缄其口。 这老家伙，什么都不愿意说明白...... 许星彦点点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您老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处理外面教授们弄出来的乱子？” 此话一出，老校长瞬间想某文得纳教授最近几日愈发暴躁的脾气、以及愈发苍白的脸色，生出一股对其是否会无法忍耐、甩手不干的担忧，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面无表情地指指办公室的大门。 许星彦心情愉悦地转身，拉门，走出，“砰”的一声把门紧紧带上。 和老家伙打交道是很麻烦，但那又如何，笑容不还得转移到他的脸上...... 约莫两分钟后，一阵敲门声响起，片刻后，校长办公室的大门自动打开。 门外，是讪讪挠着脑袋的许星彦。 “那个，校长好啊，”他笑容不大自然地打着招呼，“您看呐，为了更好的保密，你是不是可以给我换身衣服，顺便再帮我祛除一下身上留下的伤疤啊？嘿嘿......” 他这身染血的、破破烂烂的袍子，外加没消干净的伤疤，回去之后不就摆明了是在告诉白毛团子自己受了伤么？再想想那家伙再三叮嘱的注意安全..... 即便才刚幸灾乐祸完，为了自保，他还是得回来向他们最为尊敬——的校长大人求助！ 真·简直不要太尴尬...... 老校长没吭声，深深地看了许星彦一眼后，手指轻点，于是，他便换上了身崭新的袍子，身上所留的伤疤也全部消失。 做完这些，老人摆摆手，看样子没想再开口唠上几句。 许星彦暗暗松口气，微微欠身，再度离去，只是，他怎么觉得这位看来的那一眼里饱含着深意呢？ 越想越不自在的许星彦加快脚步，路过了依旧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伙人，路过了被气得脸色发紫的文得纳教授，路过了一大堆闻讯赶来吃瓜的魔法植物们....... 他心情又好起来了。 许星彦走出学院，走上那条熟悉的街道，在学院门口站了一会儿，迈开脚步。 算了，不想那么多，几天不见了，法师塔里还有一只白毛团子在等他回去呢。 回家! 第85章 脑补过多的白毛团子 许星彦静静站定，望着那座熟悉的法师塔，以及那白色栅栏围成的小院子。毕竟只过了几天，景色基本上和他离开时的一样，要说变化的话，院中积雪倒是薄了些，那棵歪脖老树上也吐出了点新绿。 虽然，他一直都搞不太明白，这歪脖树是怎么清晰辨别出雪尔城的季节交替的。 稍等了片刻，栅栏上突然冒出些微不可见的白光，几乎完全融入了今日暖阳最后所滴洒下的那浅浅光晕中。 咔哒。 一声轻响，许星彦正前方的栅栏突然变成了两扇门，向里推开。 不需要配带钥匙，这圈通过炼金术所炼制的栅栏记录了灵依和他的气息，自主将除他们两个以外的人隔绝在院外，而若是有人想要强闯......希望那人能够承受得住提前储备其中的、来自一位禁咒法师的狂轰滥炸。 许星彦走进院中，站在法师塔的门前，握住门把，感受着从手上传来的、一如既往的冰凉。 真好。 他轻轻笑了笑，然后推开门。 果然，只有回来，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此前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些纷乱的思绪，都在这时汇聚起来，化为一张风筝般，被来自屋内的暖意送往高空，藏匿在了厚厚的云层上。尽管他还握着“风筝”的线，并未将其丢弃，但至少，“风筝”暂时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取而代之的，是在那片蓝天白云下，一个抱膝坐在茵茵草地上、开心地朝他招手的白发女孩。 “师父，我回来啦——” 咚! 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从灵依的卧室里传了出来，紧接着是一道低低的痛呼。 等到许星彦将鞋子换好，一个小小的身影踏着双粉白的拖鞋，“哒哒哒”地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穿着宽大睡衣的某只团子站在卧室门前往外张望一下，迅速锁定许星彦所在的位置，紫水晶般的眼睛里立刻点亮了欣喜的光彩。 不过，随即，她却微微皱起了眉毛，垮下刚要弯起的嘴角，一言不发，迈步，冲！ 许星彦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刚才把注意力放在了灵依红红的额头上，不用说，先前的动静不是这家伙匆忙之间撞到了什么地方，就是又摔倒了。 愚蠢的白毛团子...... 暗搓搓吐槽一句，但许星彦还是忍不住露出微笑，张开双臂：“师父，有没有想我，要不要考虑拥抱一下啊？” 正如他所想，灵依果然扑了上来，只不过...... “哎哎哎，师父，你扒我衣服干什么啊？！！” ...... 片刻后，衣服凌乱的许星彦捂着胸口蜷缩在沙发上，摆出一副被流氓欺负的良家妇女（？）的模样，心里实则是松了一口气。 白毛团子果真来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了，还好，还好他早有准备...... 就是这检查手段最开始吓了他一跳...... 面前，灵依一脸的困惑，紧紧盯着戏精附体的自家徒儿，进行思考，喃喃自语:“怎么会呢，居然哪里都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闻言，许星彦停止表演，无语回望:“我说师父，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巴望着我受伤一样......” “我才不会呢！” 灵依提高声音反驳。 徒儿没受伤才是最好的，可，她果然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就比如...... “徒儿，你的衣服怎么换了？” “之前那身太脏了，还划破了些，就在考核完毕后向学院要了身新的。” 灵依鼓鼓嘴巴，不，以前徒儿流浪的时候都把衣服保持得干干净净的，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好吧，实战考核中交战不可能避免，但还有别的疑点呢。 “徒儿，你之前从天上摔下来没有受伤吗？” “当然没......”许星彦下意识地想要否认，突然顿住，眨巴眨巴眼睛，反应了过来:“等等，我之前从天上摔下来的事情，你从哪知道的？” “我向校长询问完问题之后，他给我看了一眼考核当时的情况，刚好看见了你摔得很惨的那一幕，”灵依解释完毕，抬手，“不要打岔，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许星彦:“......” 听说大陆东方有扎小人来诅咒别人的手段，也不知道对禁咒之上有没有用...... 他们校长真够坑的！ 就在许星彦还在垂眸思索该怎么解的时候，在他的背后，飘起了一行他察觉不到的深蓝色光带，灵依疑惑地精神力覆盖过去，于是，耳边就响起了老校长幽幽的声音: “这小子受了不轻的伤，拜托我给他把受伤的痕迹全都给消了，啊，袍子也是，之前那套不是因为稍微弄脏划破，那是破到实在不能穿了，上面全都沾满了血。所以，奈芙薇尔小丫头，你自己看着该怎么办吧......” 老校长的声音逐渐消失，连同许星彦背后飘起的那行光带一起，至于灵依...... 她正低着脑袋，咬着嘴唇，拳头也不知何时紧紧地捏了起来。 徒儿这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受伤了这种事情，为什么瞒着她啊？！ 许星彦感受到一股寒意，打个激灵，收回思绪，侧目望向壁炉中烧得正旺的火焰，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刚刚......什么情况？ 嗯......不管了，反正想好说辞了。 他抬眼看向灵依。 “那个，我当时的情况是......哎哎哎，师父，你怎么又扒我衣服啊？！！” —————— 几十分钟后。 洗漱完毕、又换了身衣服的许星彦愁眉苦脸地端坐在沙发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刺鼻的魔药味。 “师父，我已经快要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了......”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手里还捏着个魔药瓶，诡异的蓝紫色液体正在里面“咕噜咕噜”地冒泡，“......能不能不喝了？” “不行！”挨着许星彦坐在一旁的灵依虽然眼眶微红，但态度十分坚决，“全身三十余处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中还有几道贯穿伤，肩膀处还有具备腐蚀性质的魔法烧灼后的迹象，万一有什么后遗症......” 许星彦头疼:“师父，您别念了，我喝，我喝就是了......” 他扫一眼地上十几个空荡荡的魔药瓶，捏着鼻子将手中的魔药一饮而尽，赶忙接过灵依递过来的下一瓶。 灵依看他这一脸的痛苦样，本来还打算说上两句的话全忘了，心中恼火也消散殆尽，小声问道:“疼吗？” 许星彦偏头看看自己胳膊上那一排小牙印，沉默，随后道:“不、不疼......” “我问的不是那个，我是说，受伤的时候疼吗？”灵依咕哝着，同时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碰他的左肩，又赶忙把手缩回。 “疼啊......”许星彦没再遮掩，但却又突然一转语气，“师父，你是怎么想起来要再做深度检查的？” 见某只团子缩缩脖子，开始支支吾吾的，他点点头，懂了。 呵呵，怪不得他总觉得某个老混蛋最后那一眼里全是深意呢，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身为校长，居然在背后给一学生使绊子，很好，既然敌不仁，那就休要怪他也不义了......反正也没有说出考核的经过，不算违反约定...... “那你知道校长他老人家为什么没有把我受伤的原因告诉你么，是因为就是他老人家不让我透露本次考核的经过的。” 许星彦果断选择卖了老校长。 灵依陷入沉默，脑袋里迅速闪过几个词——“监管不力”、“考核事故”、“学生出事”、“维护名誉”、“封锁消息”...... 可恶，太可恶了！ 她“噌”地站起身。 发觉不对的许星彦出声问道:“师父，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那老家伙问个明白，他凭什么强迫你做这种事？!”灵依咬牙切齿道，“亏我对他尊敬有加，结果他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你!” 话音未落，一根通体雪白的法杖出现在她的手中。 见状，许星彦脸都绿了。 要坏事，白毛团子生气过头，居然要去直接找那老家伙麻烦了！这要是去了，且不说自己出卖他的事情会暴露，而且怎么想，白毛团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吧？ 这么想着，他赶忙将灵依死死拉住：“别别，师父，冷静，冷静一点。” “松手，徒儿，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炸毛的团子如是发言。 许星彦嘴角抽搐，如果可以，他希望说出这番话的双方位置能调反过来，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下一刻，他痛呼一声：“哎哟，疼疼疼，师父，我的肩膀好疼！” “肩膀疼，是留下后遗症了吗？” 灵依立刻转身，慌慌张张道，然后，她就瞧见了某人嬉皮笑脸的模样，明白自己又上当了：“你这个坏蛋，又骗我!” “我这不是想要阻止你嘛!”许星彦轻轻晃晃某团子的胳膊，“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灵依拍开了那只作怪的手，还是有点愤愤不平：“那就等我突破，突破之后肯定会去帮你讨个说法!” 愿校长身体健康......许星彦默默祈祷一句，起身，放下又一个空了的魔药瓶，朝次方走去。 “徒儿，你去做什么？” “给师父你做大餐啊，我们不是约好了吗？”许星彦头也不回地答道，“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今天没有准时吃饭，晚饭都还没吃。” 灵依呆毛晃动，一阵心虚，随后皱眉阻止：“不行，你的伤还不确定有没有完全好，这次就让我来吧，你先回去休息。” 许星彦僵在原地，大惊失色:“师父，你要是想解气就用别的方式来惩罚我吧，大可不必如此!” 灵依翻了个白眼，知道她家逆徒又在吐槽她的厨艺，轻哼一声:“你先等等，我还有句话没有说。” 没等许星彦回答，他就察觉到一阵风从身后扑来，紧接着，就感受到从背后突然覆来的柔软，以及一股淡淡的清香。 “徒儿，欢迎回家。” “......嗯，师父。” —————— ps:本章三千四百字，本来水水就可以分成两章的，想想，还是算了，所以，点个催更呗～ 第86章 蛇、虎、龟 “这块肉是那只臭臭的大狗身上的，不要；这块肉在捕捉那头猪时给烧焦了，不要；这块肉......这块肉是本蛇身上的，两脚兽居然还没丢掉，真过分！” 考核空间中，河岸边。 白蛇盘在它的三号大床上，把头伸进一个大袋子里，挑挑拣拣，最后，它略显嫌弃地挑出块比它自己个头还大的、上面满是蓝色纹路的肉，将其拖出来，张嘴，一口咬下。 嗯，索然无味...... 白蛇颓然趴下，不动弹了。肉是凉的，而它的心也越来越凉，止不住地回忆起前几日惬意舍蛇生，再想想今日的凄惨...... 唉，蛇生艰难。 唉，忆往昔，叹今朝。 都怪两脚兽，把本蛇的嘴给养刁了，这种水蓝三眼鹰的翅膀以前明明觉得很好吃的...... 还有那只金色头发的两脚兽，晚点找来不好么，他一来，本蛇的大厨就没了...... “喂，小蛇，你那肉要是不吃，丢给我尝尝。”不远处，趴在河边正俯身饮水的云幽焰虎抬起头，有些软趴趴地说道。 “不给，这是两脚兽和本蛇的战利品，凭什么给你这个帮着打蛇的坏家伙？” 白蛇一口否决，但看看某头云幽焰虎都快饿成只大猫了，态度松动了些，但又想起它们俩目前的状况，有气无力道:“再说了，我们不是被隔开了么，本蛇就算想给你，肉也送不过去。还是说，你能打破困住我们的屏障？” 云幽焰虎暗暗干笑。 开什么玩笑，它要是能有那本事，怎么还会陪这小蛇搁这蹲着？这屏障可是那个强到没边儿的老头把它们丢在这里之后布下的...... 不是说很快就会放它们出去么，人呢？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它好饿，饿得头晕眼花了。 面前这段河流里连一条鱼都没有，否则它还能捉来垫肚子，也不知道那老头是不是故意的。 算了，继续喝水垫肚子吧...... 云幽焰虎再次吐出舌头慢慢饮水，水是凉的，而它的心也越喝越凉，止不住地回忆起前几日的惬意虎生，再想想今日的凄惨...... 唉，虎生艰难。 唉，忆往昔，叹今朝。 都怪它那四个仆人，把它的生活质量提得过高，否则，哪怕是上午干了一架，它也不至于连饿肚子都适应不了...... 还有那个养蛇的人类，再躲两天不好么，他一来，本大王的仆人们就全没了...... 白蛇悲伤抱怨一会儿，睡着了。 云幽焰虎悲伤抱怨一会儿，继续抱怨。 皓月凌空，繁星满天，周围的一切响动仿佛都被夜色吞没，万籁俱寂。 当云幽焰虎终于老实趴好、眼皮开始打架之时，它的耳朵忽然微微一动，又慢慢爬了起来。 这是......什么动静？ 咔，咔，咔...... 云幽焰虎吞了下口水，尾巴上的毛都立了起来，它听伦安说过，大晚上的最好不要自己留在河边，因为河里面总是漂满了各种生物死去后所化的鬼怪。 所以，闹鬼了？ 它僵着脖子，看看某条蛇，那家伙一动不动的，难不成不是睡着，是、是是是......死了？ 咔，咔，啪—— 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云幽焰虎心脏骤停，“嗷——”得一嗓子，前肢飞快在地上刨出一个大坑，然后把脑袋藏了进去。 看不见它、看不见它...... “呜呜。（好像就是这附近了。）” “行吧，这地方气息确实最重，你这个月的伙食算是保住了。” “呜......(呼.......)” 脑袋埋在坑里的云幽焰虎眨巴眨巴眼。 貌似，也许，大概，可能，不是鬼？ 它状若无事发生地拔出脑袋，抖抖长毛，眯眼打量起了这一大一小的两位不速之客。 两只乌龟？ 小龟望过来:“呜呜！（是一头吓得炸毛的大猫！）” 云幽焰虎不乐意了，大声吼道:“小东西，眼睛睁大点再说话行吗？！” 对此，小龟没吭声，只是回头看看叼着自己的老龟一眼，于是，老龟慢慢爬到云幽焰虎跟前，声音沉闷地开口了:“小猫咪，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云幽焰虎:“......” 它记得是有屏障来着，它屏障呢？ 等等，之前那破碎声难不成...... 突然发现自己貌似作了个大死该怎么办？ “......喵，喵，”云幽焰虎放下身为虎的尊严，学了两声猫叫，“我是说，我没意见，这小家伙看虎，咳，看猫真准，嘿嘿嘿......” 没等老龟开口...... “好了，别吓唬人家玩了，”老校长的虚影浮现，捋着胡须，笑眯眯看着老龟，“许久不见了，老伙计。” 老龟抬头瞧了瞧，沉默一阵，闷闷道:“真晦气，我可一点都不想见你，但......我家老爷子的气息是你特地弄来引诱我的？” “当然不是，唉，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对我存在那么大的误会呢？”老校长无奈摇头，“至于身上带有你家老爷子气息的那名学生，已经考核完毕，出去了。” 老龟眼睛一亮，语气急促起来:“我就知道我爹他还活着！快点，告诉我那人在哪，我要出去见他！” “可以，但你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行。” “为什么？我......” 老校长抬手打断:“别急，听我说完。那名学生身上所携带的气息也不过是虚假的，他并没有真的见到你家老爷子。不过我保证，几个月之后，自会有知晓你爹下落的人与他会面，到时候，你再去见也不迟。在此期间，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些事情。” “......好吧。”老龟思考片刻，答应下来。 老校长挑眉:“我以为你会再纠缠一会，亦或者，想要大闹一场，跟我打上一架什么的。” 老龟没理他。 失心疯了的龟才会想着和你这老家伙打架，它家小家伙还得有龟照顾呢。 刚才被放地上的小龟眼神迷茫地在一人一龟之间来回张望。 所以，爷爷的爸爸该叫什么？ 没龟教过它呀。 老校长倒也不在意，继续道:“我需要的做的事很简单，旁边这头云幽焰虎成大领主了，你给它换个地方待着，别让它干扰到了下一次的考核。” 大气不敢出的云幽焰虎点点头。 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它哪里敢有意见...... “另外，那条小蛇......”老人把目光落向石块之上，“麻烦你给放身边带上一段时间。” 老龟抬爪，某条蛇便不受控制地飞到它面前，不过，仍旧睡得死死的。 “残缺的啊......行吧，就这么多？” “嗯，拜托你了。” 老龟叼起小龟，同时把白蛇塞进了龟壳里，只让它露出一个脑袋，而后又示意的看了云幽焰虎一眼，云幽焰虎会意，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要走？”老校长不怎么满意道，“你当初还是只小龟的时候多有礼貌，怎么老了老了，跟你爹一个德行了？” 小龟用乌黑的眸子望老龟。 老龟脸上挂不住了，回头怒吼。 “你快点给老子走开！” 第87章 许星彦:呵，愚蠢的白毛团子哟 “喵～” “咪～” “喵喵喵。” “咪咪咪。” 许星彦站在路口，守在一堆大包小包旁边，无奈回头，看向小巷角落处蹲着的灵依和一只白猫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正欢。 让他想想，从发现这只猫、白毛团子跑过去投喂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 感觉，差不多快半个钟头了吧？ 他家师父原来有这么喜欢猫的吗？ 又等了一会儿，许星彦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喂喂，师父，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吧？” “喵？”灵依扭头，仰脸，盯。 “咪？”白猫扭头，仰脸，盯。 许星彦:“......” 这团子的智商难不成已经突破新低，达到被猫给同化的地步了？ 不过，咳咳，怪、怪可爱的......不对，这不是重点！ 感受到来自自家徒儿的目光逐渐发生变化，貌似还多出了丝包含着古怪意味的关爱，灵依总算反应过来，脸蛋微微一红，决定略过那声“喵”，强作镇定，左手竖起五根手指，右手继续撸猫。 “再过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咪！”某只猫跟着帮腔。 “五分钟前你说的是‘再过三分钟就好’......” 许星彦叹了口气，提起身旁的那堆大包小包，朝一人一猫走过去，蹲下，把东西放在脚边，伸手，从灵依手底下把白猫给捞了过来，挠挠它的下巴，然后抓着它的后颈皮将它轻轻拎起，放在面前仔细打量。 雌猫，身体健康，年龄还很小，没怀过孩子，另外，蓝眼睛啊...... 想了想，许星彦左手背后，打个响指，白猫听到动静，立刻试图探头去找声音来源。 见状，他把猫重新放在地上。 “徒儿，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呢？” 旁边默默观察的灵依提出疑问。 “以前在一位爱猫、也养猫的老奶奶家里借宿过两晚，她和我说过，但凡是蓝眼白猫，耳朵都是聋的。” 许星彦摸摸白猫的脑袋。 “不过现在看来，那位老奶奶说的倒也不对。不管是我和你说话、还是打响指做试探，这只猫都会做出反应，至少它的耳朵应该是好好的，可能只是蓝眼白猫听力先天出现问题的概率比较大一些。” 灵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举手:“徒儿，不如我们也养猫吧！” “......你想养这只小家伙？”许星彦有些头疼，这团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别想太多，这猫可不是流浪猫，估计只是从谁家里溜出来玩的。” 灵依呆呆看着他:“欸？” “这只猫的身上有一股用什么东西清洗后的淡香，毛发也不杂乱，打理得干净柔顺，还这么亲近人类......”许星彦解释道，“一般的流浪猫可是会对人保持较高警惕的，而这小家伙，被抚摸时一点都不带反抗的......” “再者说，养猫还很费事......”他刚准备讲一讲养猫所要做的二三事，忽然想起了某条蛇，默默进行一番对比，也就懒得再列举，随口评价道，“不如养蛇。” 灵依惊诧:“蛇？！” 她家徒儿怎么会觉得养蛇比养猫好？！ 白猫:“咪？！” 它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个似乎很有危险气息的音节...... 趁着没人撸它，它悄悄地溜。 “嗯，除却少数较为能吃之外（比如某条白的），正常的蛇三五天喂上一顿、随便准备点儿水，基本就不用再管了，多省事，”许星彦说着，又补充一句，“当然，最好得先找条性格温顺的，否则万一忽然被来上那么一口，那多不好。” 灵依沉默地注视着许星彦。 不，她觉得养蛇这种危险的生物本就不好才对吧？不如养猫，猫多可......爱？ 诶，小猫呢？ “溜走了，我瞧见它钻进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可能是玩够回家了，”许星彦看着灵依因沮丧耷拉下来的呆毛，眼皮一跳，赶紧道，“好啦，它能因为一块鱼肉跟你玩了这么久，想必还是很喜欢你的啦。” 至少，算不得一只渣猫...... 灵依松了口气，不是被讨厌了就好。 “那算了，徒儿，我们现在回家吧。” 她弯腰捡起了几包袋子，抱在怀里，慢慢跟在许星彦的后面往回家的方向走着。 “师父，你以前很喜欢猫吗？” “也没那么喜欢啦，就是校长说如果想要突破，最好要多听多看一些事情，我觉得养猫不也算嘛，”灵依的眼睛闪闪发光，“而且而且，我现在真的觉得猫咪特别可爱哦！” 许星彦甩头，抛开了“某只猫刚刚是不是把他家团子给变成猫奴”的奇怪想法，垂眸看看手中的袋子:“所以，买了这么多东西是为了......” “啊，还没告诉你呢，我打算带着你一起在大陆上转一转，增长见识，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灵依拍拍袋子，兴致勃勃道。 “我不想出去。”许星彦表示即将开启今日份的任务。 灵依小步跑到他面前，仰起脸，眼神可怜兮兮到让他想到了被抛弃的小狗，小声问道:“为、为什么......” 许星彦受不了这眼神，表示今日份的任务失败了，改口道:“好啦好啦，逗师父你玩的，你这，呃，情况？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出远门。” 感觉哪怕是禁咒，也容易被人给卖了...... 白毛团子愣了愣，随后炸毛:“臭徒儿，你又耍我！而且，不要那么看不起我呀！” “师父快看，前面有只黑猫。” “哪呢，哪呢？” 呵，愚蠢的团子。 ??? 回到家之后，许星彦收拾好东西，清洗一下双手，走进厨房，开始思考今天中午该做点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了某团子悄咪咪地跟了过来，嗯，进了厨房...... 许星彦一阵沉默。 扭头，看看厨房的墙壁。 嘿，新来的伙计，祝你安好。 “徒儿，你怎么不说话呀？”思索一阵，灵依试探道，“你不会以为我又想来做饭吧？” 许星彦回眸。 难道不该说是又想来霍霍厨房吗？ 灵依想起她家徒儿考核期间自己又炸了一次锅的经历，有一丢丢心虚，手指在胸前点来点去:“我今天没打算那么做啦......” 许星彦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露出笑意:“那师父，你这是来......” “叮嘱一声，徒儿，你今天要大展拳脚，拿出本事，做好多好吃的才行哦，念姐姐她中午要来做客。”灵依认真道。 “行吧，师父，我的厨艺，你就放一百个......” 许星彦突然顿住，脸上笑容瞬间僵硬，干巴巴问灵依:“......你说，谁要来？” “念姐姐啊。” “......” 许星彦逐渐面无表情。 今日份的好心情，啪，没了！ 第88章 许星彦:这是热的 某日，法师塔。 天空是蔚蓝色的，阳光从尚还带有水珠的窗户透进来，在屋子里撒满了璀璨耀眼的碎金。 小......好吧，比刚来时高上了不少的许星彦脚踩在椅子上，嘴边带着笑意，伸长胳膊，用手中握着的那枚会发光的贝壳，吸附着平日里清理不到的地方的灰尘。 不得不说，炼金产物是真方便，就是产量太低，没办法普及开来，不过，那种事情不需要他来操心就是了。 许星彦跳下来，挪动椅子位置，又爬上去，转而清理其他地方。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他得把家里打扫得干净点，不能给他家师父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留下坏印象...... 刚得知灵依的朋友要来做客的时候，许星彦差点高兴得老泪纵横，不容易啊，光是他都已经在这里快呆够四年了，他家师父也总算是能够交到朋友了...... 虽然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他眼睁睁地看着灵依最初的人设崩塌得碎了一地，不过，好在他家师父也比以前开朗了不少不是？ 很好，看看，这不就交到朋友了！ 许星彦一直挺担心灵依这方面的问题的，虽然他也没什么朋友，可那是他自己所选择的，至少，还能把表面上的关系处理得不错，而他家师父...... 呃，小时候是别人抢着和师父做朋友；后来，是他家师父拒绝与任何人做朋友；而现在，他家师父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做朋友，冷冰冰的时间太长，这孩子都快不会跟陌生人打交道了，哪怕开朗了许多，那也是在家里，在外面嘛...... 许星彦之前偷偷去过魔法协会几次，每次找到灵依的时候，发现他家师父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么小一只坐在那，总让他感觉怪可怜的...... 但，今后就不同了，拨开云雾见天日，他家师父出息了，着实令他是老怀甚慰啊！ 不过，算算时间，师父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吧？正好，打扫完毕，他去门厅那边候着先。 至于之后的事情...... 从向某个同样是黑发黑眼睛、总是眯眯眼笑的、名叫安念念的家伙打招呼的那一刻起，他便经历了那三年多里最为黑暗无光的一段时间...... —————— 许星彦结束了那段不堪的回忆，发现某只白毛团子正伸手在自己面前晃动个没完:“徒儿，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眼见她还想来探探鼻息，许星彦嘴角一抽，持续面无表情，将那只作怪的爪子拨到一旁，语气略显生硬问道:“那家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要有礼貌，不要这家伙那家伙地称呼别人，你也要叫她‘姐姐’，懂了吗？”灵依抓住这个教育自家徒儿的机会，叉腰，昂首挺胸道。 “哼，师父你叫她“念姐姐”，按照辈分，我果然还是要称呼其为“阿——姨——”才对。”许星彦“哼”了一声，特地将“阿姨”二字拉得很长很长。 灵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眯起眼睛，眉眼弯弯:“嘻嘻，如果听到你这么叫她，念姐姐怕不是又要生气了吧？” “呵呵，生气？那家伙就是纯纯一乐子人，我才不信她会因为这个而生气，”许星彦挑眉看灵依，“她背着我向你抱怨过这个？假的，演的，傻瓜才会相信。” 相信了的灵依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傻瓜，跺跺脚，鼓起包子脸，但转念一想，不行，她答应过念姐姐不能把这事告诉徒儿的，一旦发作，那不就是坐实了嘛。 可果然还是好生气......o(一︿一+)o “师父，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事情，之前答应了参加同学举办的宴会，我得去赴约了，你们中午去外面找地方聚吧，再会！” 许星彦光速吟唱完毕，侧身，绕过不知在在纠结些什么的某团子，准备开溜。 他一点也不想和那个女人碰面，一点也不！ 请某位姓安名念念的女士离他远点，他对这名字过敏......(；一_一) 灵依回过神，一把拉住他。 “站住。” 许星彦无奈立定:“师父，我约定的时间要到了，已经快来不及了......” “我说徒儿，你该不会是，害怕念姐姐吧？”灵依看着他不大自然的脸色，大胆猜测道。 许星彦眼角抽动:“......笑、笑死，师父，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可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又岂会怕那家伙？” “可是呀，徒儿，”灵依踮起脚尖，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你在冒冷汗哎。” “这是热的。”许星彦辩解道。 灵依:“......” 徒儿还清醒么，在雪尔城，还热的？ 许星彦:“......” 谢谢，他知道刚才那个借口简直蠢爆了，所以，还请白毛团子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徒儿，你真的答应同学要去参宴吗？” 灵依打破沉默，紧盯着许星彦问道，她还从来没见过徒儿会做这种事，另外，莫名有点在意邀请徒儿的是谁......好奇怪...... 许星彦张张嘴巴，可面对那投来的目光，怎么也没法说出“真的”二字，半晌，他转回身，烦躁地挠挠头发:“啊啊啊，我知道了......假的啦，我这就来准备接待那家伙的饭菜！” “不是迁就我吗？”灵依不放心地追问一句，即使心里有种特殊的感觉，可她还是希望徒儿能够交到朋友、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玩的。 “不是，行了，师父，你快出去，我要开始准备了，”许星彦没精打采地推搡着灵依的肩膀，把她赶出了厨房，“你啊，先自己一边玩去吧！” 说着，许星彦“砰”地拉上了厨房的门。 “什么叫做先自己一边玩去啊？我又不是小孩子，真是的......” 望着紧闭的门，灵依嘟起嘴巴，气鼓鼓地嘟囔一句，把刚才心底的那丝异样感忘记得无影无踪。 不一会儿，她心情愉快地跑开了。 厨房内。 许星彦心神不宁地处理着食材，同时怀揣着一丝侥幸心理，脑海中不停浮现出诸如“万一那家伙突然有什么事，来不了了呢？”之类的想法。 直到...... “喂，小灵依，还有小星彦，开个门呀——” 许星彦两眼一黑。 丸辣！ 第89章 安念念:小灵依真可爱，小星彦也可爱～ “来啦来啦——” 等候许久的灵依听到动静，立刻放下基本没怎么看进去的大部头，跳下椅子，兴冲冲地打开门跑到院中。 庭院外的街道上，一位身穿米白色大衣的女生嘴边带着一丝不知意味的浅浅笑意，静静站立，任由毛绒帽下的黑色长发越过环在脖子上的围巾，如瀑布般垂落腰间，腿上则是灰色长裤修身，裤脚半覆在短靴靴面，将她的身材衬得更加高挑。 见灵依迎了出来，那女生歪歪脑袋，笑眯眯地挥手打招呼:“嗨，小灵依，好久不见啦，有没有想我，嗯？” “念姐姐，好久不见呀！” 灵依也挥挥手，打开门，把安念念放进来，然后就被她给一把捞了过去，按在甚是雄伟的胸怀中一阵“蹂躏”。 站在厨房窗前观察着外界的某人:“嗤。” “小灵依不乖哦，我问的明明是‘有没有想我’，你应该回答‘有’或者‘没有’才对，”安念念揉揉灵依的小脑袋，特别关照了某根挺立的呆毛，“不过，我并不希望你回答‘没有’，要不然，我可是会伤心的～” “念姐姐，松、松手，我要喘不过气了......”某团子挣扎着，声音闷闷响起。 “不行，除非，你要先回答刚才那个问题，”安念念恶作剧一般把灵依按得紧了些，“来，跟着姐姐念，‘有～’，快点哦。” “......有、有啦。” “嗯，真是乖孩子，”安念念放开灵依，看着她被闷得红扑扑的小脸蛋，眯眯笑道，“乖孩子当然是要被给予奖励的，所以，猜猜看，姐姐我这次出远门，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终于逃脱掉的灵依做了组深呼吸，缓过来劲，打量一眼刚才害她喘不过气的罪魁祸首，再低头一看，看到了自己脚背。 她陷入沉默当中。 “阿拉阿拉，小灵依又在烦恼这个了，”安念念带着一如既往、满是愉悦意味的语调给出评价，“真可爱～” “才不想要只是可爱呢......”灵依小声嘟囔一句，抬起脑袋，神色不无羡慕地看向安念念，“念姐姐，你之前告诉我喝牛奶可以长高，根本没有用呀。” “可能，只是因为你喝的方式不对呢？”安念念神秘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压低声音，“不过，我这次给你带回来的礼物，说不定就可以快速帮助你做到‘成长’哟～” 灵依回想起某人以前送的各种可以称得上是整蛊的礼物，没敢过于相信，但还是抱着一丝希冀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锵锵——” 安念念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包装华丽的小盒子，递给灵依:“先进屋里，等下再拆开看看，外面天寒地冻，姐姐我可是很怕冷的......” “哦、哦！” 灵依回过神，连忙领着安念念走进屋带上了门，不过心思却都还是放在手中这个据说能够帮她快速“成长”的东西上。等她心不在焉得安排安念念在壁炉旁的椅子上坐好、又给其倒上一杯热茶后，打声招呼，便立刻迫不及待地拆起了包装。 于是，她就看见了第二层包装...... “念姐姐......”灵依看向某个依旧含着笑意注视这边的家伙，鼓鼓嘴，“你又来这套啊？” “好奇心总是会在人们面对未知的礼物时悄然滋长，而我做的，不过是延长一下这个环节，让你的好奇心更甚一些，那样的话，最后拆开礼物那一刻的惊喜，自然也会加强几分咯。” 安念念右手三指并拢，抵在唇边轻笑:“而且，小灵依，你可不该说‘又’哦，毕竟，我之前都是对小星彦这么做的嘛～” “......徒儿听到了的话，肯定又要对你冷着一张脸了吧。” “嘻，所以呀，我才一直都说他也是很可爱的嘛～” 灵依没有去想她家徒儿听到“可爱”这个评价后会露出怎么一副表情，继续紧盯着手里小了一圈但仍旧精致的礼物盒。 貌似只是普通的盒子，她用精神力偷偷察看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不行哦小灵依，”看出她想法的安念念轻声阻止道，而后撅起嘴，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那样的话，惊喜感不就没了嘛，而且，精心做好准备的姐姐我也是会难过的......” “好啦好啦，我不偷偷看就是了......” 灵依手忙脚乱地摆摆手，显然是把安念念的这番表演当了真，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吐槽:念姐姐有时候就是会这样、突然变得很像一个小孩子...... 她继续拆起了包装。 第三层...... 第四层...... ......第七层...... 第八层...... 礼物盒越来越小，最后都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一点了，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看看一旁堆起来的盒子，以及某人那笑吟吟的样子，灵依满头黑线地用指尖拆去了最后一层包装，瞧见盒底那一行极小极小的荧光小字——啦啦，你上当啦，这里是空的哦～ “念姐姐......” 灵依缓缓转头，望向某个笑得前仰后合、“咯咯咯”乐个没完的家伙，目光幽怨。 “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安念念坐直身子，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发箍，“这才是我要给你的礼物。” 灵依接过发箍，看看上面那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疑惑道:“这个可以帮我快速成长？怎么做，直接戴上去吗？”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啦～” 安念念竖起手指，轻轻摇晃:“你还需要找一件小星彦的衣服穿在身上，唔，要最宽大的那种，除此之外，里面什——么都不要穿，然后，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戴上这个猫耳发箍，悄悄爬到他的床上，用你那双可爱的眼睛和他对视，并向他学习小猫叫。接下来，你就可以在突然之间，一下子‘成长’起来啦～” 灵依完全没有领会潜在意思，歪歪头，感觉这个办法听着很奇怪很不靠谱，还有点羞耻。 难道，徒儿还有让人一下子长高长大的特殊本领么，她怎么不知道？不过，如果真的有用，好像，也不是不能试试...... “我说，你这家伙够了！不要试图教坏我师父啊！！！” 好了，某个领会到潜在含义、且偷听到了刚才对话的家伙的咆哮声瞬间传遍了整座法师塔。 —————— ps: 某乐子人:阿拉阿拉，小星彦好凶哦～嘻嘻，真有趣～ 第90章 罒w罒 “阿拉，野生的小星彦出现了欸。” 看着忽然插在自己和灵依之间、黑着张脸盯过来的某个家伙，安念念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久不见啦，有没有想念姐姐我？” “亦或者说......”她指尖划过唇瓣，笑容中突然带上了丝魅惑的意味，一挺胸脯，“你还想要像你刚刚偷偷看见的小灵依一样，和姐姐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呢？” 说着，她张开双臂:“啊，没想到小星彦这么热情呢，既然这样，善良的我也没办法，那就快来吧～” 持续黑脸的许星彦:“......” 这个戏精！ 倒是一直关注着周围的安念念立刻发现一旁坐着的某团子神情略微不自然了一瞬，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哦吼？ 她记得，上次这么做的时候，小灵依可没有这么可爱的反应......哎呀哎呀，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好像，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嗯哼哼～罒w罒 想到这里，她决定再添上一把火，直接站起身，脸颊上晕开一抹淡淡的酡红:“原来小星彦是害羞了呢，没关系，那就让最最善解人意的知心姐姐主动过去抱你一下吧～” 话音未落，许星彦就看见一道残影闪过，没想到那戏精还真的扑了过来，眼皮微微一跳，秉持着本能上对其的排斥，刚想躲开，又立即停下动作，因为某只白毛团子已经帮他把人给挡了下来。 干得漂亮，师父！ 他在心里暗暗比了个大拇指。 刚发觉到自己莫名出现在两人中间的灵依眨巴着眼睛——她是谁？她在哪？她为什么会突然站在这里？ 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下一刻，她就再次被某人按进了怀里:“呀，意外地捕获了稀有的小灵依一只！那么，请告诉我，可爱的小灵依刚才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唔、唔唔......念、念姐姐，松手，又要喘不过来气了......”白毛团子奋力挣扎。 安念念揉了一把灵依的脑袋后轻轻把她放下:“好啦，姐姐我可是松开咯，现在，轮到你来告诉姐姐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唷！” “答、答案？”灵依晃晃脑袋，解析着主导自己刚刚行为的想法，但却无果，只能猜测道，“只是觉得你再那样子欺负徒儿的话，他会真的生气的......” “欺负小星彦？”安念念偏头，眸中含笑地瞥了许星彦一眼，表情无辜道，“姐姐我很伤心哦，为什么小灵依会这么想呢？不如，你问问他自己，我有没有欺负他？” 见二人一同看来，许星彦保持沉默，并选择以死鱼眼进行回望。 说欺负了，貌似显得他太过弱小，说没欺负，回想起过往的经历，他又觉得挺对不起自己......所以，他选择不搭茬！ 另外，这女人一如既往的让人火大！ “你看吧，他都默认我没欺负过他了，”安念念重新看向灵依，“倒是我想问问小灵依，这段时间里，小星彦有没有欺负过你呢？” 灵依回想一下，忽略掉自己被某个家伙逗弄的那些事情，摇摇头。 “真的没有？”安念念继续追问，“比如说，对你做一些这样、或者那样的坏事？” “这样那样的坏事？”灵依困惑歪头。 “喂，你够了！” 反应一会儿，猜到某人所言指的是什么了的许星彦脸色又是一黑，终于忍不住吼道:“拜托你这家伙，不要用那些装满了你大脑的污秽东西来带坏我家师父好吗？！” 安念念压根没搭理他，装模作样地缩缩脖子，压低声音对灵依说道:“呜哇，小星彦真的生气了，好可怕～” 灵依赞同点头。 她家徒儿生气时最可怕了...... 听得一清二楚的许星彦对上某人投来的玩味目光，慢慢吐出口气，抬手按向了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转身准备离开。 很好，这么多年，果然就数这个家伙最会惹他生气！ 瞧见他打算溜走的安念念出声道:“诶诶，小星彦，别急着走呀。” 许星彦站定，扭头，挤出笑容:“您又有什么事情吗？不——忘——阿——姨？” 灵依嘴角抽搐，仰起脸打量安念念的神情，她记得，念姐姐跟自己抱怨的就有这个称呼...... 安念念神情不变，脸上仍旧带着那抹琢磨不透的微笑:“唔，小星彦还是这么中意‘念念不忘’这个词呀，那你有没有对大姐姐我，念——念——不——忘——呢～嗯？” 许星彦重新面无表情。 行，是你赢了！ “小星彦，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哦～” 见他保持不动，安念念笑脸盈盈道:“刚才，你那么急冲冲的跑出来，打断我和小灵依的谈话，是不是因为，如果小灵依真的那么做，你就会～嗯哼？” 快回答，快回答～ “不会。”许星彦毫不迟疑道。 “嗯嗯，原来如......诶？” 安念念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不应该呀，答案居然和她想的不一样......这么说，原来只是小灵依那边单方面有了点进展，其实还差的很远？ 嘁，真没劲。 看来，她还得想想办法，给小星彦那边拉上一把...... 某白毛团子则是不断把好奇的目光在许星彦和安念念之间来回移动。 所以，有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呢？为什么只有她一点也听不懂？ ???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星彦总算是松了口气，原因也很简单，安念念终于没有再继续作妖，跟着灵依一起进了厨房帮他打下手，聊的也都是一些正常话题，哪怕是在餐桌上，也没有再和他说上几句。 对了，这样才好，如此好习惯，强烈建议一定要给保持住！ 许星彦这么想着，可眼皮却开始跳个不停，不由得怀疑某人个家伙是憋着坏、要给他来一波大的，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于是，在他和灵依一起把某人送到庭院中、刚要彻底放下悬着的心时...... ...... “念姐姐，你一路走......好？” 正愉快挥手的灵依忽然顿住，眼睛瞪得圆圆的，震惊看着安念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脸贴在了许星彦的耳边，让她看不清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许星彦同样身形一僵，心中的那股不好预感在这一瞬无限放大到令他头皮发麻，随即反应过来，朝后退去，又被安念念给按在了原处。 “小星彦，你之后可要好好地观察一下小灵依的态度，毕竟，她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越过了某条线呢～” 耳畔旁飘来这样一句低语后，他用余光瞥见某人用力吸动唇瓣，弄出来亲吻似的响动，而后脸上升起红霞，拉开距离，道了声“嘻嘻，小灵依小星彦，再见啦～”，脚步轻快地跑到街上去，离开了。 灵依注视许星彦:“......” 刚、刚刚的动静，难不成？ 许星彦对视灵依:“......” 他该怎么解释，真的没有亲过来的！ 不对，他为什么要想着解释？ 而且，那个家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师父怎么了吗？ 然后，他就看见灵依垂下脑袋，没精打采地撂下句“徒儿，我先回去休息了”后，默默跑开了。 ......白毛团子这是什么情况？ 许星彦一脸问号。 所以，他果然还是被坑了波大的吧...... —————— ps:看完点个催更呗？ 第91章 灵依的小小小课堂(上) 天地都成了白色，但雪的精灵却仍有活力地将舞步踏得飞快，在白茫茫、雾蒙蒙之间继续打着旋儿，漫天飘转。 法师塔内，烧着的壁炉已经接连工作许久，但还是辛勤如故地跳跃着火焰，映得壁炉内壁红通通的，并将这颜色递到了四方，给地板以及物件都覆上层暖和的橘色褥子。 蜷缩椅子上的许星彦搭了张毛毯，偏着脑袋，神情慵懒地注视旁边的壁炉，倒映在漆黑眸子里的火光不断地摇曳，而他的思绪也是自由地发散开。 他记得，不少书里总是会把春天给写作姑娘，那要是照这个比起来，雪尔城的春天大概是要特殊一些，要多出点儿个性。 就比如，头脑方面八成会比较迷糊，看看，只是因为下了场倒春雪，这姑娘就再也认不清楚方向，找不到摸回来的道了。 亦或者，雪尔城的冬天是个脾气不好的老巫婆，不大乐意离开长久居住的地方，连一刻都不行，于是，便挥舞扫帚把可怜的小迷糊娘给赶了出去。 想到这，许星彦觉得自己今天的想法怪好玩的，忍不住笑了一声。 “徒儿？” ......嗯，谁在喊他？ “徒儿——!” 险些睡着的许星彦猛然瞪大眼睛，抖了个激灵，“啪”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站在地上，大声回应:“是，师父，我在!” 面前，灵依向前探出身，由于正歪头打量着这边，那头银白色的长发从耳畔垂落向了一侧，许星彦可以清晰地闻见上面散发的清香。 闻言，灵依站直身子，踮起脚尖，将刚才还未能完成的动作付诸实践，用手指轻轻戳向了他的脸颊，眼中流露着狐疑：“徒儿，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差点吓了我一跳。老实交代，你刚才是不是没有认真听讲？嗯？” 说着，灵依退后几步，把不远处的移动小黑板拉近些，用许星彦的魔杖“笃笃”敲了两下，上面写着的字体也随之一阵闪烁。 在得知许星彦走大运、靠着一颗几乎能算是捡来的魂石突破到了高阶法师之后，她就一直都觉得有些苦恼。 别误会，作为师父，自家徒儿又做出进步她当然是很开心的，只不过，一方面是因为相较于从前，徒儿突破的速度显得太过夸张了些，她明明都做好准备再等徒儿卡个三年了来着......而另一方面...... 她连中阶法师的相关知识都还没来得及完全教给徒儿呢！虽然......虽然布尔尼威学院里的教授们肯定多少也会教一些啦，但她毕竟是身为师父，这个样子实在太不合格了! 于是，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灵依花了几天的时间，废了好大——的功夫，配合自己的经验，整理了许多与法师相关的知识点，准备趁着这几天下暴风雪、没办法外出的机会，把它们通通地传授给许星彦。 但是她刚刚看见，某人突然莫名笑了起来。 灵依戳了戳许星彦的脸，头上的呆毛晃来晃去，鼓着嘴巴问道:“你刚才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因为师父你讲得实在是太好了，我听到了精妙之处时，沉醉其中，喜不自禁，方才笑出了声。” 许星彦说得一本正经，一副认真听课的积极姿态。 “是吗？” 灵依一愣，她讲得有这么好的吗？ “是，讲得比学院的教授们要好得多!”许星彦的眼中满是真情切意。 灵依相信了，红扑扑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大好意思的羞涩笑容:“唔嘿嘿，哪、哪有啦？” 许星彦语气诚恳：“请你不要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 “那、那我们就来小小地验证一下成果吧，”灵依心情愉悦，微微扬起下巴，“提问......” “等等！” 许星彦一抬手，制止某团子的发问，与此同时，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嗯？怎么了？” “那个，师父啊，由于我刚才沉醉在你所讲授的知识当中去了，所以，稍稍地走了一下神，没有听见你在那之后又讲了些什么东西，所以.......” 许星彦笑嘻嘻地问道：“师父，能不能不提问呐，呐？” 灵依:“......” “师父，你说话呀？”许星彦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手。 灵依一把拨开他的手，露出甜美的微笑：“徒儿，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笨啊？” “绝无此事!” 许星彦双手交叉，摇头，额头上微微沁出冷汗。 “但你的这番话，分明就是想把我当笨蛋耍啊......” 灵依脸上的笑容愈发甜美起来，拳头握得咔咔响:“臭——徒——儿!” “请容我解.......师父，别打脸!” ??? 顶着爆炸头的许星彦眼泪汪汪地（硬挤出来的）瘫坐在椅子上。 他深知白毛团子虽然炸毛炸得快，但脾气去得也快，而且还很心软，只要自己装出来一副可怜相，自然就可以博得同情，将其炸起的毛迅速顺下去。 “师父，我错了......”他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 “看你诚心认错的份儿上，原谅你好了!” 灵依有点傲娇地“哼”了一声，挥手将许星彦变回了原样。 徒儿已经是一位成熟的高阶法师了，那么，自然就可以承受得住来自师父那“爱的教育”了，不过，嗯，力量掌控合格，没有让徒儿真实受到半点伤害，完美～ 灵依洋洋得意地瞥了许星彦一眼，见他仍旧瞪着死鱼眼、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不由得大受打击:“我说，我讲课很无聊吗？”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许星彦连声否定。 其实他也觉得，白毛团子讲课的水平的确挺不错，把核心知识都深入浅出地提炼了出来，只不过...... 这都已经连续讲了多少个小时了？！这堂课到底还要上到什么时候啊...... 他严重怀疑某团子讲课讲上头了。 “我说师父，你不渴吗？不饿吗？”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灵依后知后觉地望向了墙壁上的摆钟，惊呼一声，“啊，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好吧，突然就理解了徒儿现在的状态。 “那么，就再讲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知识点吧......”灵依干咳一声，敲黑板，“放心，徒儿，就快了，别急嘛!” “行吧。” 许星彦打起精神，端正了坐姿。 “徒儿，你知道初阶、中阶以及高阶法师之间的区别在哪里么？” 许星彦摸着下巴，思考道:“嗯......除了魔力和精神力都在变强，可以使用的魔法威力也越来越大以外，好像就只有中阶的时候多出了一块本源结晶吧？至于高阶，貌似没什么太明显的变化。” “说得都对，但很不全面，”灵依喜滋滋地笑了笑，“这个时候，就要由我来告诉你啦!” 说着，她在黑板上画上了一个抽象的小人...... 呃，那应该是个人吧？ 感受到许星彦古怪的视线，灵依微微涨红了脸，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臂:“看什么看？不许嘲笑我，大致领会一下意思就行了嘛!” 许星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不过，看来师父在心里对自己的绘画水平有点数，不是审美障碍就好...... “咳咳，好啦，认真听讲!” 灵依指着那个小人说道:“你知道的，想要成为一名法师，首先要在体内感受到魔力。所以，一般这种时候，就需要有法师把魔力传导到这个人的体内，引导他去感受魔力的存在。” 许星彦举起手:“师父，那照你这么说，最初的法师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就要说到第二种方法了——魔石。” 灵依画了一个歪七扭八的圆:“普通人也可以直接生吞魔石试试看，如果福大命大的话，就可以成为一名初阶法师了。” “那如果福和命都不大呢？” “那，这个人就会‘嘭’地一声炸掉！” —————— ps:哇，是老师状态下的团子呀(@[]@!!) 第92章 灵依的小小小课堂(下) 许星彦幻想了一下那副画面，又有端联想到自己当初被某本书疯狂输送能量、身体膨胀的场景，嘴角抽搐。 好了好了，他知道下场很严重，请白毛团子不要再说了...... 灵依思索一下，决定还是略过有关最初法师来源的另外一种听着就很假的说法，解释道:“由于这个方法失败概率太大，所以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愿意去尝试的。一般来说，有法师的家庭会自己给孩子传导魔力，而没有却又想让孩子成为法师的家庭，则是会用钱财去请法师来帮忙。” 许星彦眼睛一亮，他好像嗅到了商机。 灵依看某人这种表现，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满头黑线道:“别想太多，这项事务是被魔法协会给包圆了的。” “嘁，可恶的协会!” “没错，协会很讨厌的!” 牢牢记着当年协会不作为的灵依立刻同仇敌忾道，而后又反应过来:“咳，跑题了，让我们言归正传。” “总之，在感受魔力、并在体内发现到魔力后，这个人的意识海中就会产生魔力本源，那么此刻，他就也算是一名初阶法师了。不过，这个时期的法师大多都进步缓慢，因为并没有办法自主地去捕捉外界的魔力因子，只能够被动吸收。 而对于一个人的魔法天赋，一般也是通过其在这个时期的进步速度来判断的，进步的越快，说明身体对魔力适应度就越高，天赋也就越强。” 说到这，灵依的目光变得幽怨起来:“而你，我亲爱的徒儿，你在这个时期明明是进步很快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在中阶这个坎儿上卡了那么久。” 许星彦讪讪一笑。 这个他自己也不想的啊...... “算了，既然已经过去，那就不提了，”灵依把话题一转，“其实我觉得，魔法天赋除了和法师的身体有关，应该还与灵魂有着很大的关联，而我——” 她一挺平坦的胸脯:“哼哼哼，最近就有在研究这个!” 许星彦略显惊讶地望着灵依，刚想发问，就被她给打断了:“别问，不是不愿意教你，只是这个问题所涉及到的知识对你来说还太过深奥了些......” 她移开视线，指向角落里堆放的大部头，指节抵着唇瓣估算着:“如果你对这个很好奇的话，我可以先给你借一些与之相关的书籍资料，不多，应该不到100本，等你把里面的知识都给掌握住了，那应该就可以大致理解一些基础了。” 许星彦干笑一声，闭上嘴巴。 谢谢，有感受到来自超级学霸对于凡人的俯视...... 100本，还基础？ 不如杀了他吧! 师父真的理解“不多”这个词的概念吗？! 见许星彦不吭声，灵依摇摇脑袋，虽然觉得她家徒儿有点不够上进，但也不怎么在乎，毕竟只是她拿来研究着解闷儿的。 她继续说道:“当人体所容纳的魔力达到临界值，其体内的魔力本源便会凝结成一枚结晶，也就是所谓的本源结晶。法师所亲和的元素会以颜色的形式，在结晶上呈现出来，这也代表着法师可以选择继续深造的魔法元素种类。 徒儿你可不要小看所亲和的元素种类少的人哦！正是因为亲和的元素少，他们在单一元素魔法上的掌控力一般都会比多元素亲和的法师强得多，还不会有着元素冲突之类的烦恼，另外，他们还拥有着一个特殊的优势。啊，这一点超纲了，以后再告诉你。” 接着，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至于徒儿你那奇怪的本源结晶，我问过校长，据说是有好处也有坏处，但都没有讲明白。好处我就先不管了，他认为你只是体会到了点皮毛。可，对坏处只字不提的你，又该向我作何解释呢？” 许星彦对此早有准备，极为镇定道:“只是些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呵呵，他就知道，自己在考核中暴露了那么多，某个不知何时起就蹲在三相盘外看戏的老东西却居然什么都没说，肯定是早就知道了点东西。 “......真的？”灵依一副“你可不要骗我”的表情。 “真的。” 许星彦暗暗向她道了声抱歉，没办法，真实情况没办法解释得清楚，就算可以，也只不过是让她徒增担心。 “......好吧，暂且相信你。” 话虽这么说，灵依还是不加掩饰的一脸怀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顿了一会儿，她拍拍手:“那么，回到原来的话题。中阶法师如果想要进步，靠的是已经强大了些的精神力，通过精神力感知外界的魔力因子，去将它们搬运进自己的本源结晶中去，而在这个过程，受到魔力滋养的精神力也会潜移默化地继续壮大。虽然，不知到由于什么原因，你幸运地直接跳过了这个环节吧......” 灵依对许星彦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她家徒儿的成长过程，真的好不魔法...... 许星彦担心某团子又提起本源结晶的事情，想把话题拉得再远一些，于是，故作腼腆地笑了笑:“师父，你这样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啦！” 灵依:“......” 也真的没眼看。 “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没事，只要师父你可爱就行啦!”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一阵，红霞慢慢晕满了灵依的脸蛋，她不自然地偏开视线，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别、别胡说，我才没有、才没有......总之，上课的时候不许这么说话!” “那下课的时候就可以了吗？” 灵依身子一僵，头顶上隐约间似有蒸汽冒出，小声地咕哝了句什么，然后突然大声说道:“好、好了啦！认真听课，不许插嘴!” 许星彦笑嘻嘻地看着她，没再说话。 不用打架，没有某个姓安的家伙的打搅，还能够时不时地完成每日任务（指逗弄白毛团子），真的是，人生惬意啊...... “咳咳！” 灵依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子:“我想想讲到哪了......对了，搬运魔力因子，壮大本源结晶和精神力.......在这个阶段，当本源结晶被壮大到了一个极限时，就会反过来使得精神力产生一些变化，比如说，可以更好的感受到周遭的魔力因子与元素，以及能够进行一些细微的操作什么的。 这个变化的完成，也就标志着成功步入了高阶法师的行列。而接下来，就是对你来说，本堂课最重要的地方——高阶法师该如何进步!” 灵依在小黑板上画了一个相当不规范的菱形。 “这是你的本源结晶。” 不不不，别乱说，谁的本源结晶也不可能这么丑...... 许星彦默默反驳。 “我先前说了，中阶法师的本源结晶壮大到了极限时就会带动精神力产生变化，那么徒儿，我问你，你觉得你的魔力总量和我比起来怎么样？” “那能比吗？差距太......等等。”许星彦顿住，反应过来。 “没错，仍旧有着很大的差距!”灵依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额心，“而为了缩短这个差距，你所要做的，就是用精神力在本源结晶上雕刻魔纹，以扩大本源结晶对于魔力的容量。与此同时，此过程也同样会打磨你对精神力的掌控程度，不过......” 她缩缩脖子，吐了下小舌头:“这个环节可是超级疼的!” “有多疼？” “雕刻一次，就会让我好几天都睡不好觉吃不好饭......” 能让这白毛团子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许星彦惊恐了:“居然会那么疼？!” “嗯嗯，没错！”灵依点着小脑袋表示认同，片刻后，呆毛绷直了些，“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吃不好睡不好太痛苦了......” 许星彦连声否认，他绝对没有认为某团子很贪吃贪睡什么的。 “就是说啊，我最讨厌这个境界了。”灵依回想着高阶时的经历，再次觉得能吃好饭睡好觉是多么的美好，叹了口气，“算了，雕刻的方法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等到了明天，我再详细告诉你。”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十分认真道:“到时候一定，一定，不可以走神哦！” “知道了，师父。” 灵依微微颔首，将小黑板传送到了别处，瞬间轻松下来，退出老师模式，蹦跳着凑到了许星彦旁边:“徒儿，我好累，还好饿，我要吃好吃的～” “知道啦!” “要多做些我喜欢吃的！” “是是。” “好耶!” —————— ps: 这两章补全说明了下力量体系的相关设定。 另:咱终于找到比打斗情节还难写的东西了.......(′-﹏-`；) 第93章 多斯卡尔·坎贝尔(其一) 雪尔城的城外，一片向阳的山坡。 积雪很深，几棵不知多高、东倒西歪的老树被半埋进去，为了自救似的，徒劳伸出孤零零几根枯瘦的虬枝，又借助搭在枝丫上的藤蔓，攥向雪地间生出的杂草，苟延残喘。 星星像是被冻死在了这个夜里那般，没有显露踪影，于是夜色便更深邃了几分，寒意也更加地肆无忌惮起来，肆虐着侵蚀了一切。 紧挨沾满寒霜的枝头，摆着几块不小的磐石，表面坑洼不平，很是粗糙。它们同样也被雪给半埋了，撂在那，时不时闪过一丝黝黑的光泽，如同近瞎的、骨头般僵硬的眼球，但却仍然紧紧盯着外界看。 一阵冷风刮过，呼呼的响着，跟夜枭在使劲扯嗓子嘶鸣有点相近。 这风和夜间常起的没什么两样，理所应当的，那个在风中从远处走来的老人没能引起谁的注意。事实上，老人的那身黑衣黑帽简直要和黑夜融为一体了。 老人脚上踏着的鞋深深陷进了雪里，连带着裤脚一起，可他的步履还是那么矫健，不受影响地大步迈向了那堆石块中间。 “多斯卡尔还真是和当年一样，居然选择将坎贝尔府坐落在这地方......” 老人停在最大的那块石头前，嘴里咕哝着，将手掌贴了上去。石块刚要惊醒，一股难以言明的力量就瞬间向其覆盖过去，于是，它便继续睡着。 “呵呵，不行哦，今晚这场会面我可不希望还会有其他人在场。” 老人笑呵呵地拍了拍石头，然后朝着空中用力一拽—— 就像是平静的水面上浮起了水泡，在空气与空气的罅隙之间，一座巨大且华丽的庄园缓缓成型。 隔开外界的那两扇铁门上盛放着紫色的鸢尾，花香加进冷气里一同弥漫。门后则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径，两侧草叶茂盛，不过借着几盏从草丛里探出的灯，倒是能看见那片盎然的绿意上点缀有几颗别样的颜色——是几朵花苞，裹在这天然的被褥间还没能睡醒。 老人抬手，轻轻点向了门上雕着的鸢尾，与此同时，一阵热浪让他被雪打湿的鞋子、裤脚重新干爽起来。 他静静站在原处等候了阵，直到大门突然敞开，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了出来。 老人温和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个名叫多斯卡尔·坎贝尔的男人:“抱歉，多斯卡尔，这个时间冒昧前来打扰。” “哪里，会长。您能来此，是我的荣幸。” 多斯卡尔微微欠身，平静说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中也爬着几条血丝。 老人扫视了一眼身后的磐石，摘下头上那只绑着黑色花朵的尖顶帽子，缓缓鞠了一躬:“对于卡吉那孩子的意外，我需要当面向你表达歉意，以及深深的惋惜。” “......”多斯卡尔沉默了一瞬，才再次开口，“这是那孩子自己的不幸。” 说着，他侧过身:“外面天寒，还是先随我进屋吧。” “多谢你对一个快要入土的老东西的体谅，多斯卡尔。”老人重新戴上帽子，跟着他踏进了庄园。 一路上，老人倒是抛出了不少的话题，但多斯卡尔的回复总是显得很简短，似乎是谈性不佳。 他们最终来到一间宽敞的书房。 墙边，红砖砌成的壁炉中，一团橘色火焰烧得旺盛，房间里充斥着暖意。 多斯卡尔拉开壁炉边上那张原木小桌旁的椅子，又在对面坐了下来，抬眼询问道:“茶？可可？南瓜汁？” “南瓜汁，谢谢。” 老人惬意地靠着椅背坐下，眯眼沐浴着柔和又温暖的光晕。 当—— 一杯新鲜的南瓜汁落在他面前桌上。 老人端起杯子，将南瓜汁一饮而尽，咂了下嘴巴，舒服得呻吟了一声。 “那么，多斯卡尔，你要见我，是想谈些什么呢？”他放下杯子，笑容和蔼道。 多斯卡尔不为所动地抬起手中的热茶，微抿一口，然后道:“不是会长您自己选择深夜前来访的么？”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何必与我装糊涂呢？” “那您又何必明知故问？” 两人都沉默下来，默默对视了片刻，又不约而同地低笑起来。 试探到此结束。 多斯卡尔率先止住笑容，询问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还是说，您需要再做些什么？” “没有那个必要，直接步入正题吧。” 老人微微颔首:“我觉得，‘布尔尼威的校长前来吊唁’这个理由，还是挺不错的，不是吗？” “理由还行，但现在这个时间......” “哦，这只是一个昏聩无能的老头，担心在别人面前被亡者亲属发泄怒气，所故意为之的，”老人眨眨眼睛，“我相信，自己在坎贝尔家族里的名声，应该是算不上好的。” 何止是算不上好，简直是一片狼藉......多斯卡尔点点头，随即问出奠定了此次面谈基础、同时也是他最为关切的那个问题:“卡吉现在的情况如何？” 他暴露了自己所在乎的地方，但他并不在乎，对于两人心知肚明的话题发展与最终要达成的目的而言，这是他所加码的诚意。 老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采:“如你所愿，我保住了那孩子，等以后再弄一副躯体即可，不会有事的。” 接着，他停顿一下，又补充道:“只不过他大概会变回一个普通人，如果想要再次成为法师，就有点难度了。” 多斯卡尔垂垂眼眸，仰靠在椅背上。 “......这是好事，他性子倔，这些年总是想着能够快些凭着他自己，参与进家族的决断当中，弦一直都绷着，其实没那个必要。等这以后，让他轻轻松松的，挺好。只不过，他应该会挺不甘心，到时候，还是随他自己吧。” 把手挡在自己眯起的眼前，感受着停留在视野中、那如火焰一般的朦胧的暖黄色，多斯卡尔低声道:“只是我原本并没有想过，他居然会自主做出那样的选择。” “这很像你，不是吗？”老人捋着胡须，“我认为他最后是猜到了些你的安排的。‘如果失败，就要死在那’，你大概是不会直接对他这么说的。” “没错，不过尽管过程与我所想不同，但结果还是误打误撞地对上了，”多斯卡尔缓缓道，“我很想说，这是因为父子之间的默契，但......” 他叹息一声:“我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我一直都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啊，就目前来看，这我倒是赞同。”老人笑眯眯地打趣道。 多斯卡尔目光幽幽，我说我自己就算了，您是什么意思？ 老人会意:“请原谅我先前那有些失礼的发言。” 不，您不失礼，错的都是我自己......多斯卡尔摆摆手:“那没什么。” 老人点头，神色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目光如炬:“所以，多斯卡尔，既然你深爱着自己的儿子，那么，能否和我详细说说你那么做的理由吗？ 把那孩子的性命当做你的把柄，交付与我的理由？” 第94章 多斯卡尔·坎贝尔(其二) 闻言，多斯卡尔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向书桌，从被法阵封锁起来的抽屉中取出一卷有些发黄的羊皮纸，递给等候着回答的老人。 “为了防止留下铁证，原初信件早在看完时就自动销毁了，这是我自己根据记忆抄写下来的，”他轻声道，“那封信，来自德亚·提波利拉。” 德亚·提波利拉，教廷势力的都城，大圣堂所在之地，被教廷称为神明旧时之居所、神明眷顾之地、圣城等。 同时，也是教皇的居住地。 “啊，教廷那伙人的大本营。” 老人接过羊皮纸，瞥视着多斯卡尔:“你倒真是开诚布公啊。” “对于之后的谈话而言，很有必要，不是吗？” 多斯卡尔移步到酒柜旁，取出一瓶红酒放在眼前，对着壁炉中观察片刻，然后向摆得齐整的高脚杯中缓缓倒出了两杯暗红色的液体。 杯中的酒折射开照来的火光，颜色薄了一些，在杯后落下稍浅的阴影。 多斯卡尔将其中一杯放在木桌上，自己则是轻摇着另一杯，默默等待还在查看信件的老人。 在朦胧交替的光影中，时间被摇曳的火焰悄然蒸发，余下的酒香愈发地醇厚起来。 老人抬首，轻吐一口浊气，将羊皮纸送入壁炉中去，看着它被火苗灼烧成破碎的灰烬，抖了下手腕，那残卷便彻底湮灭。 “抱歉，让你久等了，多斯卡尔。” 他端起酒杯，饮了一小口入喉，眼睛微眯:“酒不错，但我更喜欢口味更烈一些的。” “那等下次，找个合适的时间，我请您尝尝珍藏的龙灼枫酒，”多斯卡尔举杯示意，将杯中的酒饮尽，“只是，您看起来并不感到意外？” “还是先请你详细说明具体情况吧。” “......好。” 整理了下思绪，多斯卡尔重新坐好，用胳膊支撑桌面，上身微微向前:“从刚才的信件中，您也已知晓，教廷那边不知为何需要执事家族嫡系血脉的心头血和灵魂碎片。奈芙薇尔家族那边，大概十二年前的那次就已经取得了，至于另外三家......” “不要告诉我您不知道，在雪尔城的暗中，一直都存在着和教廷有紧密联系的人或势力？而坎贝尔......” 他轻蔑地低笑一声:“哼，曾经对待教廷最为强硬的坎贝尔，居然成了被至于明面上吸引目光的工具。” “就我所了解，最近的一例，似乎只有前年七月的时候，布朗家有个女孩失踪了，现在看来......”老人回忆道。 “大概是死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老人再次开口，“这么说，坎贝尔家的人选，居然是卡吉那孩子，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和小言的孩子，我和一个连法师都成为不了的平民的孩子，呵......”多斯卡尔自嘲地笑了笑，目光逐渐阴沉 ，“那些个还没有钉死在棺材里面的老东西，当然会看不顺眼，不是吗？” “小言......我想起来了，她有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那是个很好的姑娘。当年的你为了和她在一起，还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啊，你是说家族里的那些老疯子骂我玷污了高贵的血脉，背弃了坎贝尔的荣耀，打算要处罚我，结果却被我给烧了宗族厅那档子事？” 多斯卡尔冷笑两声:“呵呵，我还记得，当我烧了宗族厅之后，那些老顽固们脸上滑稽的表情，真是有趣极了!” “他们以为我最在乎的是什么坎贝尔祖上的荣光，还有那家主的位置？”多斯卡尔挑眉道，“我最在乎的可不是这些，它们都只是禁锢在我身上的镣铐，而且，坎贝尔的荣光早在从家族开始和教廷勾勾搭搭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复了！” “很高兴，如今还能看见真正的坎贝尔人，”老人拍着手，“我原本以为，坎贝尔已经只是个荒唐可笑的姓氏了。” “......还请您，不要嘲讽。十二年前那把火烧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坎贝尔的家主了......”多斯卡尔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而且，对于这件事情，我现在也只能追悔莫及。那时，我本可以去告知奈芙薇尔的，但，我却选择了沉默，作为帮凶。” 他抬眼看向了注视着这边的那双掀不起风浪的蓝色:“原因很简单，小言死了。她死了，死在卡吉出生的那一天，甚至都没能来得及抱一抱她的孩子，而在同一天，给她接生的人也都消失了。是谁做的，一目了然，对吧？” 多斯卡尔平静地述说着，像是在讲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事情，但老人知道，这份平静之下潜藏着些什么。 “为了保证卡吉的安全，让他能够好好长大，在家族议会上，我同意了长老们的诸多要求，也在十二年前成为了帮凶。” “据说，当年奈芙薇尔家主和你的关系很不错？” “......没错，在好友和儿子之间，我最终选择的是后者，”多斯卡尔痛苦地闭上眼睛，“那把火烧起来的时候，我并不在场，因为我只是个懦夫，我不敢去面对他，面对那双总是对我温和笑着的紫色眼眸。” 老人不置可否。 爱人的死亡让曾经那个倔强、强大的多斯卡尔也跟着死去，换言之，他害怕了，害怕爱人的遭遇也会降临到儿子身上。恐惧让他失去了正确判断的理智，使他不断地妥协让步。 而结果，自然也很清楚。 “我本天真地以为，这样就没事了，熬一熬，也就都过去了，直到......” “直到那封教廷的来信粉碎了你的这份天真。” “是啊，嘿嘿嘿嘿......”多斯卡尔笑道，“多好的机会啊，既可以除去家族中被玷污了的血脉，又可以保证自己的后代安然无恙。 于是，那帮子混蛋通过那个提议——将卡吉·坎贝尔作为人选，交给教廷。而我，一个当时根基尚未稳固的家主，根本无力反抗。” “就这样，在失去了妻子、背叛了好友之后，我又要乖乖地交出自己儿子的性命，哈哈哈哈......在同意的那个晚上，我感觉自己活得就像是条被打断了脊梁的路边野狗......” “所以，在那以后，你又做了什么？” “啊，我如他们所愿，娶了现在的妻子，一位血统高贵的千金小姐，还和她诞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黛芙妮。听上去，还挺幸福美满的，不是吗？” 多斯卡尔问了一声，也没指望得到回答，继续说道:“虽是家族指定的联姻，可说实在的，我并不讨厌现在的妻子。她人很好，同样也只能服从安排，更何况，我和她也有了夫妻之实，自然不会去亏待她。以及，我也很疼爱自己的小女儿。” 说到这，多斯卡尔的目光柔和了些，但在下一瞬又立刻冰冷得发。他猛地指向自己的胸膛，胳膊因为用力过猛而凸起了一条条青筋:“可是，我的心还在跳动，我的血还在不断地向里面运输着悔恨的干柴，那里燃烧着的怒火也不可能就这么平息！” “于是，你特地疏远了卡吉·坎贝尔，意图让长老们认为你放下了那些事，并且还在暗中不断进行着拉拢分化，稳固了自己作为家主的根基，逐渐掌控实权，以谋求保住卡吉、甚至于报复敌对长老们的方法与契机。”老人淡淡道。 “......果然瞒不过您，”多斯卡尔摇摇头，“可惜，我高估了自己，时间上来不及了。” “也因此，你开始想要向外寻求帮助。” 老人缓缓起身，或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他的身影显得比平时还要高大，散发出似乎足以沉默一切的压迫感。 他不复之前的笑意，苍老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深深刻着冷漠与威严，眼神淡漠地俯视着多斯卡尔:“并且，你很敏锐地盯上了两个关键的人物，灵依·奈芙薇尔，以及她的弟子许星彦。如实告诉我，多斯卡尔，多斯卡尔，你都知道些什么？” —————— ps:多斯卡尔:瑟瑟发抖中（bushi） 第95章 多斯卡尔·坎贝尔(其三) 感受着霎时间如海浪般拍来那股无形力量，以及从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所传来的刺痛，多斯卡尔·坎贝尔脸色微变，有些艰难地喘息一阵。 “只是一些猜测......而且，我还将把柄交给了您......所以，”他费力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麻烦您......听我说完......” 无形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老人慢慢坐回椅子上，拿起先前置于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又添上了一杯。暗红的液体呈一条弧线落入杯中，溅起水珠，又即刻跌落，弄出了些许还算悦耳的声响。 而在这个过程中，多斯卡尔也终于缓了劲儿过来，摇头暗自苦笑。果然，哪怕是禁咒在这位面前，也只能落得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下场。 当—— 老人轻轻碰了碰多斯卡尔的酒杯，喝下一口，眉眼温和，丝毫看不出刚才突如其来的冷厉。 他很礼貌地轻声道:“请继续说吧。” “......好。” 多斯卡尔愣愣神，有点无语老人这忽然再度转变的态度，整理了下纷乱的念头，开口道:“当年那场大火之后，侥幸逃过了一劫的灵依·奈芙薇尔小姐得到了您的庇护，这才能避开种种麻烦，保障了她继续留在雪尔城生活......” “这难道不是我作为魔法协会会所长应做的事情吗？”老人打断道。 “但您做得过了些。就像是一位宠爱着自家后辈的长者那样，虽然仍旧很少回到雪尔城，可您回来的时候，大多都会去看望一下她。” “出于对奈芙维尔家族的愧疚，我才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的确可以这样解释，直到我偶然间得知了奈芙薇尔小姐有着一根镶嵌着水晶的白色法杖，”多斯卡尔也为自己添上了杯酒，“得益于我曾经和奈芙薇尔家主的友好关系，我知道那是什么，而她居然可以使用......” “唉，一个二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老人揉着眉心，摆动两下手掌:“你解释了关注灵依·奈芙薇尔的原因，继续说，那许星彦呢？” 多斯卡尔竖起了根手指:“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灵依·奈芙薇尔的徒弟，而您是不会随便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留在奈芙薇尔小姐身边的。否则，以那位小姐的天赋与外貌，即便可能会惹上麻烦，又怎么可能没有人想要成为她的学生，亦或者是去登门提亲？” “前者，只是因为她自己选择了许星彦作为弟子，而后者，嘿！”老人笑了一声，“人家可不仅仅只是师徒而已。也因此，那些想登门的，岂不是得先想办法打破禁咒布下的法阵才行？” “......这样啊，”多斯卡尔的脸色古怪一瞬，感慨了下现在的小年轻真会玩，而后又立刻恢复原状，“您这套说辞是可以解释得清楚，但，我从坎贝尔府的资料室中看到过一份......” 没等说完，他的话便被打断了。 “烧掉它，然后忘掉它。” 老人如是温和地说道。 “是。”多斯卡尔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他感受到了极度的威胁。 “也正因如此，你才会想着趁这次布尔尼威魔法学院实战考核的机会，让卡吉·坎贝尔那孩子在我的眼皮底下去袭杀许星彦？”老人询问道。 “没错。如我所料，当我在家族议会上说出灵依·奈芙薇尔不日将要踏入【启明】时，那群家伙就立刻慌了神，害怕日后被报复什么的。于是，我就提出要让人杀了许星彦，以动摇奈芙薇尔小姐的心神，使她无法突破。 而他们这时候就又会发现，只靠他们自己，是不可能做到在雪尔城内打破一位禁咒的保护、杀掉许星彦，并在那之后还不会暴露的。” 老人继续点评道:“然后，你就提出了在实战考核中下手，那么为了确保成功，这份差事自然就落到了卡吉那孩子的头上，毕竟，他是在校的坎贝尔家族成员中最为优秀的那个。比起听命于远方的教廷势力，他们更想快点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是个不错的想法。” “......多谢夸奖。” 多斯卡尔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再怎么说，他还是把自己孩子的性命作为把柄交到了别人手上。 “出发前，我让卡吉带了不少的炼金产物，做足了一副必杀许星彦的架势给长老们看，但知道了些内情的我，当然清楚您是不会让卡吉成功得手的。” “我没插手。” “什......” 多斯卡尔惊讶得说不出话，靠着那些被带过去的东西，哪怕是刚突破超阶的法师也有可能会着了道吧？但他又明白，老人没必要骗他。 半晌，他才缓缓说道:“怪物......” “总之，你还是给我招来了麻烦，坎贝尔的长老们这次既然失败了，那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们仍会行动。”说着，老人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所以，您需要一个在坎贝尔家族有着足够地位与影响力的人作为内应，不是吗？” 多斯卡尔笑着伸出了手:“我可以将家族的决断和教廷的旨意之类的通通告知与您，还可以帮忙留意调查雪尔城暗中潜伏着的家伙，而条件很简单，只是希望您可以帮我照顾好卡吉。” “收回前言，不管你自己如何认为，也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你确实是个不错的父亲，”老人轻轻握了握他的手，“黛芙妮小姐需要我带走吗？” 多斯卡尔迟疑一会儿，摇头拒绝:“还是算了，虽然那孩子这几天因为卡吉的事情伤心得厉害，但，不好这么快再把她送走。” “说的也是，”老人点点头，“另外，虽然原本是想让那些个这次有异动的小东西们递个信的，但他们的影响力应该远不如坎贝尔，所以，回头记得帮我向德亚·提波利拉传递个消息。” “什么消息？” “知道教廷那边所谓的七圣柱吗？”老人反问道。 “当然，除却教皇一脉，教廷最为强大的七个家系。” 老人笑了笑，语气悠悠:“不，若是抛开现任教皇，教皇一脉在十二年前就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不过，看样子，消息封锁得极为不错......” 多斯卡尔眼睛猛地睁大，这话是什么意思......十二年前，教皇那一脉出了事？是奈芙薇尔出事前还是出事后？若是出事后，该不会...... 老人绕过这个话题:“我要你传递的消息也很简单，过段时间，我要去七圣柱之一的安德森家里做客，听说，他们最近发展的势头很好，想必是不会亏待客人的。” “......您该不会？”多斯拉尔以看疯子的目光打量着老人，“不不，您居然还想提前打招呼？” “小聚一次嘛，人多了才热闹......” 老人捋着胡须，笑眯眯地又给了他一些反应时间，这才道:“记得按我说的做。而现在，合作已经达成，那么我该离开了。” “我送您......” “不用，”老人带好帽子，推开房间的门，然后指向了走廊候着的坎贝尔府的管家，“需要联系我的时候，可以直接找他。” 多斯卡尔一愣，紧接着，后背感到了一阵凉意。这可是在坎贝尔府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人，居然...... 等他回过神来，今夜的访客已经消失了身影。 沉默着，多斯卡尔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对管家吩咐道:“通知下去，明早备好车马，我要去一趟泚卡山，去如果有人询问，就回答说是去采雪莲，祭奠儿子了。” “遵命，老爷。”管家躬身道。 多斯卡尔转身拉上房门，走到窗前望向了窗外的雪夜，无言，无眠...... 第96章 暗流涌动 空气中飘着花香。 略微抬起的圆台上，身穿礼服的乐师们或急或徐、但始终姿势优雅地摆弄起叫人看着眼花缭乱的乐器。 光明如镜般的拼花地板上，一位位黑色身影与白色身影两两结对，脚踩着擦得铮亮的皮鞋与高跟舞鞋，在音乐声中你来我往，不断交错，那些旋转的裙裾时不时地荡起，遮挡了映下来的那盏水晶吊灯。 不远处，精致诱人的各色菜肴穿插着水晶花瓶，摆满了铺着白金色台布的环形桌，看得出，厨师们在烹饪时很是用心，无论是刀功还是摆盘都极其讲究，只看过去便足以勾起人肚中的馋虫。 色有，香亦有，味道想必也不用多说。可即便如此，桌前却少有用餐之人，参宴的大多都还在跟着乐曲翩翩起舞着，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旁人难见的名贵菜肴不过是这次舞会并不起眼的装点。 倒是一位模样尚还青涩的侍者总是用余光朝那些饭菜上瞥，引得另一位胸前系着红领带、头发略微花白的老侍者频频向其投去目光。 看来，回头还得把这小子丢别处去再磨磨性子......老侍者这么想着，忽然看见有一对男女离开了舞池，正朝这边走来。 男生面容英俊，一头棕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嘴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身材显得高大匀称，即便他身旁的女生鞋有高跟，却也还是比他矮了半个脑袋。 那位女生正用带有白纱的胳膊轻轻挽着棕发男生，步履轻缓，秀美的容貌上，一双藏有情意碧色的眼睛简直不能从他的身上挪开。 老侍者赶忙鞠躬示意，同时听见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克里斯，你不跳了吗？” “请原谅，布莱兹小姐，尽管很想和你再舞一曲，但我的身体状况你也知晓，实在是有点力有不逮了。” “哦，好吧，那你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另外，我会继续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你的魔药的。” “现在情况不便，所以，请允许我之后在私下里向你郑重表达谢意，布莱兹小姐。” ...... 两人慢慢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两小杯清酒，拿起没被动用过的银质刀叉打量片刻，双手合在胸前，进行祷告，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 这时，克里斯注意到一旁年轻侍者的目光，饶有趣味地端详了片刻后，露出温和的笑容:“这位小兄弟，如果不是我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那么，想必是您有些饿了吧？” 年轻侍者一下子慌了神:“那个......我、我......” 老侍者则是紧紧注视着这边，心里为这小子捏了把汗，这地方，要是惹到了不该惹的，那可就......唉...... “别紧张，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克里斯笑着虚压手掌，“虽然礼仪上不大方便，但看样子你的确是饿了，那么，仅限这次，你可以避着别人偷偷地拿上一些，我想，心地善良的布莱兹小姐应该也没有意见，对吗？” 见克里斯突然扭头看向自己，布莱兹脸色微红，点头应道:“对、对的。” 老侍者松了口气，递给还在那不知所措的年轻侍者一个眼神，年轻侍者嘴唇嚅嗫地应了个“嗯”，微微欠身，找个角落的盘子胡乱地拿了几样，赶紧躲到了别处。 克里斯看着年轻侍者离去的背影，眼睛微眯，随后“咦”了一声，对布莱兹说道:“布莱兹小姐，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还请允许我暂时离席，去与其见上一面。” 布莱兹犹豫一下:“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麻烦，也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能回来......” 克里斯拒绝了她的提议，朝年轻侍者离开的方向走去。 ...... “什么事？” “主人，如您所想一样，圣骑士团里果然有了异动。” “......继续。” “有一小队骑士不知了去向。” 嗒、嗒、嗒。 昏暗的房间里，克里斯负手，缓缓踱步，许久，他看向单膝跪在面前的黑影:“差些人手，去幻想乡附近散布之前告诉过你们的消息，一定要把消息传进那帮人的耳朵里。注意，不要暴露。” “那精灵族和兽人族......” “【墓】知道了，他们自然也会知道。” “是。” “还有，把这个家伙......”克里斯看向倒在地上、再没气息的年轻侍者，神色冷漠，“还有刚才附近那个老的，都给处理干净。” “明白，那您现在是要回去吗？” “不，我在这里再吹会儿风。” 克里斯走到窗前，将黑夜中仍灯火通明的德亚·提波利拉收于眼底。 “那个嘈杂的宴会实在太过无聊了些，至于布莱兹，那个总是在我耳旁叽叽喳喳的女孩，我现在还需要和她背后的家族打好关系。等她没用了，记得提醒我去弄场意外。” “遵命。” 黑影消失无踪。 —————— 帷幕前。 一位衣着华丽、面容不怒自威的老人慢慢走来，顿住脚步，拾起石台上的冠冕，戴于头顶，又抬手，握住了飘在空中的那根金色权杖。 于是，【权】与【力】尽皆加诸其身。 他便是此地的主宰。 可他仍向帷幕俯身。 许久，白炎自天边烧起，亮了一切。 老人如梦初醒，抬首，站直身子。 他轻吐口浊气，苍老的声音在此间响起:“说。” “有人潜藏身形暗中离开了德亚·提波利拉，朝东南方向前行。” “不够，向西边派人，去告知沃迪莫恩的那群恶魔。如果能碰见龙陨谷，顺便把事情告诉那些麻烦的龙，”老人步下长阶，“只靠那五家进不去，有人知道这点，但也不能肯定我是否有着特殊方法。” “......阳谋？” “他们不得不来，来了，那地方也便能进了。” “水搅得太浑，您就不怕无法得手？”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那么，雪尔城那边？” “你是觉得，那个老不死的家伙会得知不到这件事？” “属下唐突。” “去吧，去吧......”老人呢喃道，“既已开春了，也都该从长梦中醒来了啊......” —————— ps: 提前说一声，如果下一章能过得掉审，明天就是一章彩蛋（咱个人觉得还算好玩，建议大佬们给评论一下？） 如果过不掉审，明天可能会请个假，去大致整理一下第二卷的思路。对，最短的第一卷就算是结束了，下一卷按照咱的思路来，说不清楚，但应该会长上不少，各位应该也看到这第二卷的线已经埋下了，写得话，要比第一卷简单一个考核复杂太多，让人头秃...... 另:求催更！ 第97章 小剧场(彩蛋) （前排提示，本章属于卷末整活） 时间:混沌未知。 地点:疑似布尔尼威学院大礼堂。 （唰唰唰，灯光打在演讲台上某块灰色的糕点身上。） 糕点（手拿话筒，别问是怎么拿的）:“欢迎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收看本栏目——《法师二三事》，我是你们的好朋友，摆烂糕！” 摆烂糕（高声）:“现在，让我们有请——嘉宾入场！” （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灯光打在了两把早就坐上了人的椅子上。） 灵依·奈芙薇尔（手拿羊皮卷，皱眉）:”徒儿，这些字我怎么都看不懂啊？” 许星彦（呵呵干笑）:“异世界的文字，我们当然看不懂。” 灵依（困惑）:“那我们该怎么说？” 许星彦（扶下巴）:“随便。” （他转而看向某块糕点） 许星彦（半月眼）:“另外，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这音乐超级难听？” 灵依（同样盯向某块糕点）:“那个不重要啦，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这‘摆烂糕’究竟是什么糕，能不能吃，和我的小蛋糕比起来谁更好吃一点？” 摆烂糕（笑容僵硬，汗流浃背）:“喂喂，小灵依，在后台这么说就算了，现在正录着节目呢，你得说提前准备好的词啊！” 灵依（歪头，试探）:“那，‘词’？好啦，我已经说了哦！” 摆烂糕（用力拍桌子）:“这是在录《法师二三事》，不是在演小品！” 灵依（扭头）:“徒儿，小品是什么？” 许星彦（不确定）:“我在后台了解了一下，貌似是某种表演形式？” 灵依（失望）:“不是吃的呀......” 许星彦（无语）:“师父......” （某块糕点变成黑色，默默转身，不再去看这对家伙。） 摆烂糕（高声）:让我们有请，下一组嘉宾入场！ （灯光打在布尔尼威教授团的方向。） 老校长（笑呵呵，挥手）:“大家好呀！” 文得纳教授（颔首示意）:“你们好。” 韦尔教授（神色憔悴、两眼空洞）:“我的草药园，我的草药园......” 斯普莱克教授（闭眼，摆摆手）:“别打扰老子睡觉！” 摆烂糕（疑惑）:“校长先生，巴顿教授和斯图亚特教授怎么没来？” 老校长（捋胡须）:“小巴顿养的红元兽好像要生了，他一时走不开，至于斯图亚特......” 文得纳教授（面无表情接话）:“斯图亚特教授熬了锅不知是什么成分的魔药，擅自拿自己做实验，不久前才刚抢救过来。” （现场一阵沉默，除却斯普莱克的呼噜声响了起来。） 摆烂糕（尴尬笑）:“啊哈哈，教授们一如既往地活力满满啊......” 老校长（挑挑眉毛）:“哦，我想大家会喜欢你这个评价的。” 文得纳教授（持续面无表情）:“校长，我想这位......这个......这块......总之，人家只是在吐槽我们学院的教授不大正常。” 摆烂糕（绕开话题，高声）:“让我们有请今天的最后一组嘉宾闪亮登场！” （灯光打在坎贝尔家身上。） 多斯卡尔·坎贝尔（面色平静）:“大家好。” 黛芙妮·坎贝尔（指向某块糕点）:“爸爸爸爸，那是什么，能吃吗？” （不远处，某团子呆毛竖起。） 灵依（眼睛发光）:“是吧是吧，看来你也很好奇呀！” 许星彦（无视聊开了的白毛团子和小孩子，瞥向坎贝尔家方向的第三个身影上，满脸嫌弃）:“我说，不忘阿姨，你是怎么混到那边去的？” 安念念（笑眯眯）:“阿拉阿拉，小星彦是想让姐姐坐过去，和姐姐好好亲近一下吗？” 许星彦（翻个白眼）:“呵呵。” （某块摆烂糕环视一圈现场，深刻感受到气氛的“火热”，满意点头。） 摆烂糕（念稿子）:“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现在正式开......嗯？” （它转身，看向身后出现的大屏幕。） 摆烂糕（讶异）:“啊哈！看来有位朋友这是想要连线现场啊，让我们看看是谁吧？” （它按下“接通”，于是，卡吉·坎贝尔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中。） 卡吉（神色平和）:“大家好......” 许星彦（抬手打断）:“牢吉别说话！” 灵依（眨眨眼，附和）:“那，嗯，牢吉别说话！” 老校长、安念念（饶有兴致）:“牢吉别说话！” 多斯卡尔（抬眼）:“牢儿别说话！” 黛芙妮（嘟嘟嘴）:“牢哥别说话，你还要专心打复活赛呢！” 卡吉:“......” （卡吉·坎贝尔骂骂咧咧地退出群聊） 摆烂糕（努力找回本就不存在的节奏）:“啊哈哈......看来，坎贝尔同学很受大家的欢迎呐......咳咳，言归正传，这个节目是为了卷末总结才对，再胡闹下去，时长要超了！” （它拿出根激光笔，点在大屏幕上，于是，大屏幕上出现了两个数字——28、280。） 摆烂糕（扶额，面色灰暗）:“自开启推荐以来，本书阅读人数最低的一天是28人，最高的一天是280人......” 灵依（呆呆地注视屏幕）:“好、好惨！” 许星彦（点头）:“的确好惨。” 安念念（依旧笑眯眯）:“那能问问小破糕，你有没有想过要切掉这本书呀？” 摆烂糕（一头黑线）:“小、小破糕？算了，随便你们怎么叫......总之，的确有想过等第一卷写完，让小星彦和小灵依从雪尔城出发时，然后就此断更。我甚至都想过到时候该在这个节目上怎么说，比如，让他们踏上一场我们所未能见到的旅途......” 老校长（像学生一样举手）:“那，看样子你现在是改变了想法？” 摆烂糕（点头）:“没错，这是我的第一本书，从最初就构思了很久很久，然后修修改改，在那里自己磨炼写文的方法、文笔，觉得大差不差了，这才敢向外发。 由于我比较感性，所以，对这本书，或者说是对小星彦和小灵依，过多注入了不该注入的情感，真切地有觉得他们是我自己自己的孩子。 所以，当我了解到成绩简直差到了极点的那一天，唔，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在看到自己的孩子在慢慢丧失活力，可我却无能为力......” 许星彦（黑着一张脸）:“停停停，虽然是觉得你比较惨啦，但，我拿你当朋友，你居然想当我爹？！” 摆烂糕（摊手）:“就是那么个意思，我可不愿意成为某张扬先生（见夏洛*烦恼）。” （它摇摇头。） 摆烂糕:“总之，当时想的是，哪怕就此断更，我也不会点本书完结，因为他们的旅途本就还未结束。我那时想，既然之后没有更新的压力，自己再慢慢地私下里补全这个故事，当然，没准备再发。 但后来，对吧，还有几位朋友一直在坚持追读，有人在鼓励，也有人在劝我不要太监。我试图在书荒那边挣扎的时候，也见到了有人在帮我推书，就，很感动吧，在此，再次说一声谢谢。” （深鞠一躬。） 摆烂糕:“后来，这个人数变成了十几或者二十几、三十几人，不大确定，因为没多少人评论之类的，催更的朋友们之中又有不少在变。然后我就想，还是更着吧，没再在乎成绩、收益，单纯为爱发电，毕竟，老是想着一天几千字换一块两块钱，也没人愿意，是吧？ 那么，只要还有人愿意继续追读这个故事，我想，我应该就还能坚持下去，嗯，单纯就当是磨炼一下自己讲故事的能力了。” （现场再度沉默，唯有斯普莱克教授的呼噜声依旧。） 灵依（呆毛耷拉）:“那你之后的故事会为了加快进度，加以删减吗？” 摆烂糕:“小灵依，放心，当然不会，虽然，有关第三卷的具体情节还没有太多思路吧.......但第二卷已经基本上想好了哟！” 摆烂糕（环顾四周）:“好啦好啦，别这么沉默嘛，那，节目就此结束？”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果断离席。） 许星彦（摆手）:“记得发盒饭！” 摆烂糕（一阵青一阵红，咬牙切齿）:“我宣布，第一卷，也是最短的那一卷——初春雪，完！别问含义，问就是没有！（bushi）” 摆烂糕（刚要离开，又想起件事）:“对了，道声抱歉，今天就只有这一章，我得费点时间，好好整理一下第二卷的大纲才行。大家如果有什么建议，可以随便提哦。 那么，大家，明天不见不散啦！” （摆烂糕离开，随后，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诶诶诶，谁让你们主动拿盒饭的，给我留一份啊！”） 第98章 嗯，香的! 一条宽敞的土路笔直向前延，两边则是还算茂盛的林子，林子里静悄悄的。 路面并不太平坦，早先这附近刚下过场蒙蒙的雨，湿润了的土地显然还有些泥泞。 许是落雨时，又或是雨刚过后，有一支不知是运着人还是运着什么货的车队经过了这地段，留下的马蹄印和车辙积着混杂泥浆的雨水，被金灿灿的阳光那么一照，明晃晃地扎眼，跟一地的碎金似的，叫人不能直视。 扑棱。 突然，不远处，几只黑色的鸟从哪棵老树的枝头忽地窜上天，像是受到了惊吓，拼了命地拍打着翅膀，飞得火急火燎的。 土路上的石子宛如活了过来，逐渐开始沸腾，像滚油锅里的豆粒儿，一个劲地往上跳，随后...... “吼——！” “噢——！” “噢——！哈哈，哈哈哈哈......” 好吧，至少这会儿，宁静彻底远离了这地方。 在喧嚣的吼叫声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当中，一头背上驮着两个人影的黑熊兴奋地昂着熊脑袋，边吼边跑，犹如一股黑色的旋风，从林间冲出来，腾空跃身，“咚”地跳到了土路上。 “停停停，别踩到水坑里了！” 瞧见土路上还有不少积水，熊背上坐着的某人脸色微微一变，收敛笑意，赶紧朝黑熊身上拍了一把，阻止它继续往前冲。 黑熊会意，猛地刹住脚，但由于刹得太急，某只坐在前面的团子还在那里傻乐，一时没有注意，要不是她身后那人及时发现，一把将其给拉住，她八成是得被甩飞出去。 “呼......” 许星彦松了口气，翻身下“熊”，顺手把某只还在笑个不停的白毛团子也给拉了下来，半月眼看了看她的笑脸，扭头，伸手拍了两下愣愣看着这边的黑熊:“做的不错。” “吼吼吼——！” 黑熊立起身，骄傲地把自己的胸口拍得闷闷作响。 “知道知道，明白你的意思，你做事我放心。”许星彦无奈笑着回应道。 黑熊满意地点点头。 这两个小人真好，不仅跟熊玩、给熊吃的，还懂得夸熊！ 黑熊很高兴，抬爪，也“砰砰”地拍了许星彦两下。 晃动下身子，感受到左肩上传来的痛楚，许星彦不由得脸色一黑，拨开某只不知轻重的黑熊熊爪，侧目，扭动有些酸疼的肩膀，正巧对上了一双看过来的紫色眼睛。 “......怎么了，师父？” 许星彦停下动作，眨眨眼，这团子，盯着他做什么？ 灵依还是笑得眉眼弯弯:“徒儿，你是怎么做到让月食熊载着我们的呀？跑得真的好——快！” 她努力展开双臂示意。 “月食熊本就是奇兽中性情温和的那一类，智商也比较高，就算只是灵级，也足以它大致理解我们的意思......” 噗通。 听见动静，许星彦看了眼忽然老实巴交坐在地上的黑熊。 黑熊回望。 没错，它是很聪明，所以，还看什么，接着夸......不是，接着说啊！ 许星彦嘴角抽搐:“它......算了，总之，既然能与之交流，那跟它商量、让它驮我们一阵不是很简单吗？” 灵依摇摇头:“才不是这样呢！徒儿，你想啊，月食熊又算不上稀少，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那些有驯养奇兽的人怎么会不想办法来驯养它们呢？” 黑熊闻言，不乐意了，双拳撼地:“吼吼吼——！” 熊，永不为奴！ 许星彦没搭理它，猜测道:“可能是因为相较之下，月食熊吃的东西太多，性价比不高？” 黑熊一愣。 给、给吃的呀？ 那要不它收回前面的话，再考虑考虑？ “哼哼哼～徒儿，记住遗漏的知识点哦，月食熊更喜欢吃水果之类的素食，而且吃的也不算多啦！” 灵依有点得意地叉起腰，扬扬下巴:“月食熊未被人驯养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它们通常会对人类抱有极强的警惕心，哪怕心里很好奇，也不会擅自接近人类。我以前在雪尔城附近也碰到过月食熊，结果刚靠近一些，那家伙就跑远了，所——以——” 说着，她半眯起眼睛，踮起脚，指尖轻轻戳向她家徒儿的脸:“快点回答，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下，许星彦还真被问住了。 难道不是上前打声招呼、给点吃的，然后就好了吗？ 他回头看黑熊。 黑熊同样若有所思，挠脑袋。 好像还真是哎？ 灵依见状，也看向黑熊:“大熊大熊，我问你，在我和徒儿之间，你是不是觉得他更好一些？” 黑熊把头点得果断。 虽然白色头发的人小小的一只，很可爱，但它还是觉得黑头发的人更好，跟它身上的毛颜色很像，而且...... 它嗅嗅鼻子:“吼——！” 嗯，香的，好闻！ 许星彦见某熊那湿漉漉的鼻子往自己这边靠，眼皮一跳，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看吧，它很喜欢你的。”灵依笑嘻嘻地打趣道。 “吼——！” 黑熊大吼。 黑头发的，好！ 许星彦满头黑线，摊摊手:“可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唔......那好吧，反正徒儿你身上奇怪的地方也有不少了......” 灵依歪歪头，又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放弃纠结这个问题。 许星彦暗暗干笑。 呵呵......感觉白毛团子觉得奇怪且没法解释的地方太多，心态逐渐趋近于摆烂了...... 不过，这么想来，上次的那只白猫也是由着它拎来拎去的，难道他其实很受动物、奇兽之类的欢迎？ 许星彦回忆一下，想起某条蛇初次见面就想用尾巴抽他的打招呼方式，又想起以前他差点死在狼群口中、最后关头被他家师父给救下来的那次...... 果然，绝对不是这样...... 那就是这头月食熊和他有缘？ 许星彦想着，抬手摸摸熊脑袋。 黑熊疑惑看着他，是还打算骑熊吗？ “那师父，我们休息一下，继续前进？” “好～ヽ(′＞w＜`)?” —————— ps:第二卷，启动！ 第99章 许星彦:师父别念了! 两人一熊重新走进林子里，找了片还算开阔的地方，许星彦负责清理灰尘和草叶上的露水，灵依负责从那只被她做了不知什么改造的包里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黑熊负责等着吃...... 许星彦用魔法清理完毕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除却他家师父在小声哼歌以外，某头熊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 他扭头看看黑熊，发现黑熊正死死盯着灵依怀里的小布包，眼睛都瞪直了。 “吼吼？吼......” 黑熊低喃着，嘴边开始淌口水。 为什么这个包里可以掏出来这么多吃的？！ 宝、宝贝啊，要是它也能有一个这样的，岂不是以后再不用到处找吃的了...... 灵依注意到有一道怀带觊觎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心爱的小包上，顿时警惕起来，不再掏东西出来，而是把包给抱得更紧了些，目光投向许星彦，指指黑熊，选择告状。 “徒儿，它想抢你送给我的包！” 黑熊闻言，吸溜口水，抬眼望许星彦，眼神瞬间变得懵懂，还透着一丝清澈的愚蠢。 它不是，它没有，别瞎说！ 黑头发的人，你要相信呀！ 灵依见状，鼓鼓嘴巴。 唔唔唔，这头坏熊居然还会跟徒儿演戏！徒儿才不会上当呢！ 许星彦:“......” 谁能告诉他，他家白毛团子什么时候能够成熟一点？居然还和一头熊较劲......堂堂一位禁咒法师，还能真让这家伙把包给抢走了？ 叹了口气，许星彦摇摇头，对黑熊摆了摆手:“行啦，你少搁这演戏，刚才你是什么模样我早就瞧见了。” 黑熊讪讪地挠脑袋。 许星彦又瞅了瞅依旧警惕的某团子，捏捏眉心：“师父，这家伙估计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能从包里掏出那么多东西，可能是把那些吃的当成是你从包里凭空变出来的了……” 灵依抱着包的力道松了一些，有点懵:“只、只是这样而已吗？” 黑熊放下爪子，同样有点懵:“吼？” 原来不是变出来的呀？真叫熊失望...... “不过，我也有些好奇，”许星彦语气一转，伸手捞过来一颗凉冰冰的果子，又摸摸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你这好像和魔药箱那种内部空间拓展手段不大一样啊？” 怎么还分凉的和热的？ “哦，你说这个呀？”灵依垂眸看着怀里的布包，又把手探进里面，翻出来一颗果子递给黑熊，“这是因为我前段时间刚琢磨出来的新点子啦。” “新点子？” “嗯！” 灵依点头，脑袋上的呆毛轻轻摇摆:“之前不是为了出发要做好准备嘛，总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还一直背着大包小包吧？但如果请人用炼金术的手段炼制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的道具，一定会花上很多很多钱的。 毕竟，我听说过，那需要用一种特别稀有的、叫做空、空什么晶碾成的粉末来辅助雕刻炼金回路的，而且制作的耗时也相当长，必须得把出发日期推迟才行......所以，我就打算自己来试试。” 许星彦吃了一惊:“师父，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炼金了？” 灵依否定道:“我可没去学炼金。再者说，学习炼金除却熟记理论知识之外，还要经过大量的实践练习，怎么可能学得那么快啦？” “那你是怎么......” “我不是为了突破，最近还有在细致地研究元素嘛！于是，我就尝试着将空间元素压缩再压缩，找到其薄弱点，从那里开个小口，向里面引入新的空间元素，然后再进行压缩，如此反复叠加，最后进行切割，将它分成一块一块的，以便储存不同的东西。” 说到这，灵依忽然顿住，低下头悄悄吐了吐舌头。 她没说的是，她第一次进行压缩的时候没能把握好度，结果压缩过度，爆炸了......还好还好，那时徒儿还在进行考核，回来以后也没有发现，客厅的墙壁其实是重修过、她又给精心布置成原样的...... 许星彦注意到了某只团子貌似心虚的小动作，但没太在意，继续问道:“可这储存东西的温度差异......” “那个是我灵机一动，根据不同区域空间元素的区别，用对应的其他元素稍加进行改造，略微扭曲了其特性。” 灵依竖起一根手指:“我发现，雪尔城那边的空间元素一般都更容易被冰元素改变；但如果是家里壁炉旁的，更容易受火元素影响；而在这种草木茂盛的地方，自然是木元素和水元素啦！” 许星彦思索道:“和用魔法对魔法加以改变是一个意思？” “不是，我这是直接改变部分元素的性质，让空间元素分别拥有保温和冷冻两种能力，但它实际上仍旧单纯是空间元素，只是被赋予了新的特性。虽然可以保温冷冻，但却并没有火元素和冰元素的力量在其中，都是单独的空间元素所进行的。而用魔法改变魔法，就比如用风助火势，但实际上风元素和火元素的基础并未产生任何改变......” 听着某只团子的长篇大论，许星彦陷入沉默，扭头看向某只早已闷不吭声了半天的黑熊，黑熊有所察觉，也扭头注视过来。 很好，确认过眼神，大家都是听不懂的人（熊）。 还请白毛团子说人话，谢谢....... 还在解释的灵依见她家徒儿似乎越听越糊涂，而她自己也是越讲越绕，便就此打住:“总而言之，你就干脆简单地理解为我通过空间元素容纳的特性，容纳了其他元素的特性，在固化特性后又将其他元素给摘了出去。我这么说，徒儿你总能听懂了吧？” 许星彦眨眨眼。 大概、应该、也许听懂了，但...... 他想起白毛团子讲课容易讲上头的习惯，汗了汗，没敢回答，转而对着黑熊道:“来，抓紧时间吃！” 请师父千万别念了！ 黑熊一口吞下一颗果子:“吼——！” 吃，都快点吃！ 请白头发的小小人千万别念了！ 有些口干舌燥的灵依觉得自己都白讲了，磨磨牙齿，暂且忍住，喝了点水之后，站起身:“臭——徒——儿！” 向前一扑，张嘴，咬...... 许星彦抬手抵住炸了毛的某团子额头。 好吧，这次还是没咬到。 第100章 许星彦:乖，叫哥哥 吃也吃了，闹也闹了，许星彦打发灵依把地图掏出来确定一下方位，而他自己则是开始拾掇起东西来。 没有走错方向的话，他们现在应该正处在菲比亚王国境内、格里莫提山脉东北边的一片无名林子里。 此地已经接近了凡尔塔斯大陆的中部，气候比雪尔城那边要暖和上太多，某只白毛团子由于一直都未曾离开过雪尔城所辐射范围，对此并没有什么具体概念，虽然也知道要准备些不同的衣物，但准备的究竟合不合适，啊哈哈，那就要另说了...... 他当时可是废了不知多少口舌，才向商家把那些已经买回来还没穿的衣服退回去，换成了真正适合的。 这时，灵依也大致把地图给确定完毕了:“徒儿，如果我们继续沿着格里莫提山脉前行，那么等穿过这片林子，就算是进入维里王国中、一位姓霍桑的领主所管辖的领地范围了。” “维里王国......我记得，好像是归属于教廷势力来着......” 许星彦回忆着地图上的分布，皱皱眉。 所以，白毛团子果然带错路了？ 她不是说过为了避免麻烦，不准备去教廷的地盘么？ 见许星彦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灵依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摇摇头:“放心，没走错啦。只是要想从魔法协会的势力范围进入科菲尼拉，就必须横跨整片格里莫提山脉、抵达其西面才行，那样得需要绕上好远好远的路，不如走维里王国这条路线。” 许星彦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也没问什么诸如为什么不用魔法翻越山脉或者直接进行传送之类的问题，他家师父本就是抱着出来增长见识的想法才离开雪尔城的嘛。 不过，既然这样......嘿嘿嘿...... 看着许星彦那似乎透着一丝古怪意味的笑容，灵依莫名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打个激灵，呆毛立刻挺立，小心翼翼地半举起手，低声问道:“那、那个，徒儿，你突然笑什么啊？” “啊？咳咳......没什么。” 许星彦回过神，随口将其糊弄过去，而后继续盯着某只团子:“师父啊，既然要进入教廷的地盘，而你又是隶属于魔法协会的禁咒法师，很容易触碰到教廷的敏感神经，这些，你自己也都清楚吧？” “是、是啊，怎么了？” 灵依感觉着那股愈发强烈的不大好的预感，有些干巴巴地说道。 她之前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退而求其次，将目的地改为了科菲尼拉的么...... “那么，为了防止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我这边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师父，你要不要听一下呀？”许星彦笑容和煦道。 灵依终于确定了，那股不好预感的来源肯定是因为她家徒儿又在心里憋着什么坏、想要来捉弄她。 哼，不管臭徒儿是在想些什么，自己这次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灵依默默下定决心，并给自己打了一番气，然后气势汹汹道:“你说！” 在一旁打盹的黑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吼？” 白色头发的小小人怎么忽然这么大声，怪吓熊的...... 许星彦慢悠悠道:“师父，你想呐，既然你一直都居住在雪尔城，说话的口音总会跟这边有所不同，对不对？”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碰见有人听出来你的口音是雪尔城那边的，再加上听见你我是师徒关系，是否会比较容易怀疑你是那种很厉害的法师？” 许星彦知道自己这番话有点问题，便没有给某只傻乎乎的白毛团子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着，悄咪咪露出了真实目的:“所——以——，等到了那边去，在旁人面前，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互相换个称呼？” “换、换个称呼？” 灵依一愣，默默思考一会儿，垂下脑袋，双颊逐渐染上绯红。 难、难不成，徒儿是想让她直接喊名字？！上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当面称呼“星彦”，还是她在梦中昏了头的情况下吧？想起来就觉得好害羞的.......可现在还要让她在别人面前当面这么喊......唔...... 某团子的大脑即将停止思考，并开始散发蒸汽，以示抗议。 就在灵依仍持续胡思乱想的时候，许星彦那略带打趣的声音响了起来:“没错，换个称呼，就比如——哥哥！” ......啊？ 灵依过热的脑袋仿佛被泼上了一瓢冷水，迅速降温，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地望向某人。 许星彦点头，忍不住笑得灿烂:“来，提前演练一遍，适应一下吧？乖哦，叫‘哥哥’～” 灵依还没完全回过神，顺着他的话问道:“可是......你年龄比我小呀？” “你觉得，在外人看来，师父你会更像是我姐姐，还是妹妹呢？”许星彦扭头看黑熊，“大熊啊，你认为我跟我师父谁看起来年龄更大一些？” 黑熊毫不迟疑地抬爪，指指许星彦。 这还用问吗？黑头发的小人比白头发的小小人要大只好多的！ “那么，师父～” “哦，哦，哥......唔！” 灵依终于彻底反应过来，紧紧捂住嘴巴，打断还没说完的话，脸色通红，又羞又恼地瞪着她家这个又想欺负师父的坏蛋逆徒！ 良久，她放下手，喘了喘气后提出质疑:“仅凭口音和师徒关系没办法确定我们是魔法协会的法师吧？” 看来白毛团子由于最近总是在进行研究，脑子转得快了不少啊...... 许星彦暗暗感慨一句，依旧笑眯眯的:“可是呀，总会有人这么觉得，不是吗？为了从根源上掐灭麻烦，只好委屈师父你喽～” 虽然承认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但...... 灵依“哼”了一声，侧过脑袋，不再去看某个可恶的家伙。 “哎呀，师父，为了防止说顺口了，你总得提前喊上一次、练习一下吧？” 知道灵依这表现是答应了下来的许星彦立刻趁热打铁，早在某团子对某个女人一口一个“念姐姐”的时候，他就想这样做了。 咳，绝对不是因为他嫉妒什么的！ 但，期待期待...... “好了啦，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大坏蛋！”灵依跺跺脚，转回头，耳朵脖颈也都染上一丝红色，闭着眼睛，认命般大声道，“哥哥！这下总行了吧？！” 被这一声叫得神清气爽的许星彦试图得寸进尺:“再叫一句？” “你走开啦——！！！” —————— ps: 来自某团子心里的碎碎念: 坏徒儿，臭徒儿，本来还以为......哼！这次一个小时都不要再理他了......算了，四十，不，二十分钟吧...... 唔唔唔，灵依呀灵依，你可真没出息！ 第101章 霍桑领主家的那些事 维里王国，霍桑城。 这是教廷势力范围内东北方、最为边陲的小城之一，世世代代都由霍桑领主统治，也因此而得名。 最初的霍桑领主据说曾在火之骑士团担任过骑士队长，退役后返回故乡维里王国，又给当时的国王干了十几年贴身护卫，期间还救过老国王的性命。 老国王对此很是感激，当即差人把维里王国的地图拿过来，挑选了几座发展势头很好的城池，让他任选一座作为封地。 但最初的霍桑领主最终却是选择了老国王所挑选范围之外的一座城池，也就是现如今的霍桑城。 那时的霍桑城附近的格里莫提山脉里流寇匪患极为猖獗，再加上也算是和那年头时不时就与教廷就战上一场的魔法协会地盘接壤，5年间光城主都换了13位，根本就是个没人愿意接手的烂摊子。 老国王觉得不妥，让他好好想一想。 可霍桑领主却表示无妨，就让他去剿匪，他去镇守一方。 老国王还是觉得不妥，告诉他去了之后没人没钱也没粮，让他再好好想一想。 可霍桑领主又表示无妨，只要有他一人，那便足矣！ 老国王为他这一番豪言壮语所震撼，惊讶于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头铁之人，大为感动，遂摆下酒宴，款待霍桑领主，并表示以后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问题，那地方世世代代都归你们霍桑家管理了。 最初的霍桑领主闻言也是大为感动，拍着胸脯表示他一定不会辜负老国王的一番信赖，而后便离开了维里王国的都城。 那是一年冬天，天还很冷。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人是凛冬里去的，是开春时走的。 尚还很年轻的二代霍桑领主亲手埋葬了他那被一伙山贼乱刀砍翻在地的老爹，擦干眼泪，向伤心的老国王寄去一封信，表示他继承了他爹的一腔热血，一定能够替父报仇，完成其未尽的遗愿。 伤心的老国王回了封信，信上表示孩子呀，听叔一句劝，快点回来，叔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你爹不听劝就没了，你现在回来，叔再给你找块新的封地。 二代霍桑回信表示无妨，他有一计，定能取得大捷，到时候再回去拜见陛下！ 信是盛夏里寄出的，人是入秋时走的。 更为年轻的三代霍桑领主亲手把他那被匪徒给射满箭的老爹埋在了爷爷旁边，怂了，擦干眼泪，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向老国王表示自己想换块封地，还不能显得丢人。 可没等他想好，更加伤心的老国王的信就寄来了，信上表示，爷爷算是看出来了，霍桑家的人都够头铁，这是遗传的，既然这样，那爷爷就在精神上支持你为亲人报仇，加油！ 三代霍桑领主看完信脸都绿了。 他平匪患，真的假的？ 想着小命比面子更重要，三代霍桑领主也就不再纠结，直接寄信表示陛下您看错人了，他只想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度日子！ 可没等信寄到，老国王就去找初代霍桑领主喝酒去了，新国王为了表达对他父王的尊重，也就没把信拆开看看，只是根据对霍桑家以往的印象认为这又是来表露决心的，便回信表示霍桑家的信念叔都知道，孩子，你加油！ 收到信的三代霍桑领主眼前发黑，感觉天都塌了，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留下来了。 跟他爹和他爷爷不同，他选择了苟着。 不管匪患闹得再凶，你闹任你闹，他自睡大觉。 但这觉也睡得不大安稳，有一回贼人都杀进城主府了，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提前挖了地道，怕不是要步了他爹或者他爷爷的后尘。 就这样担惊受怕了十几年，三代霍桑领主总算是心如止水了，毕竟人没了嘛。 继任的四代及其子孙觉得三代在这地方都能苟住十几年，简直是百年难见之大才，于是牢记其策略，并青出于蓝胜于蓝，愈发地苟起来。 哪怕是到后来，魔法协会和教廷关系缓和，匪患也因此渐渐平息，霍桑家也仍保留着老祖宗的习惯，一代一代地苟下去，在治理霍桑城方面，也是一代一代地摆烂，随便怎么发展，都和他们无关。 不过，在这种无为而治的政策下，霍桑城如今倒是发展得还不错，至少大家伙儿都能吃饱穿暖，就是在茶余饭后东拉西扯的时候，不论之前吵的再凶，只要一提起他们尊敬的领主大人，气氛就会瞬间变得和睦起来，并附带着阵阵的欢声笑语。 这会儿，虽然才刚刚下午，离天黑还远着，可总是作为人们谈资的霍桑领主却早在几小时前就拍拍屁股离开了城主府，回到了自家庄园。 什么，公务？ 他从未见过那种东西。 但午餐和下午茶可不能辜负！ 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霍桑领主懒洋洋探出手，捏了块松饼送进嘴里，而后又端起茶杯抿了口红茶，舒服得呻吟一声。 啊，人生惬意呀～ 就在他即将把那盘松饼解决完的时候，忽然，他家的老仆慌慌张张地闯进了院中:“大人，大事不好了！” 霍桑领主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道:“老文啊，你也是服侍了我们家多年的老人了，就不能稳住一点？说吧，是小黄的骨头又被小黑给抢了，还是小花又打碎花瓶了？” “是公事，公事！” 霍桑领主讶异看了老仆一眼，端茶杯，喝了一口:“公事？那你来找我干嘛？不问，不管，不处理，这可是我们家的祖训！” 老仆急得直跺脚:“哎呀，大人，这次可不一样，是教廷那边发信说要过来几个人......” “噗——！” 霍桑领主一口茶喷得老远，咳嗽片刻，神情严肃下来:“老文，现在立刻马上，把全城最好的治疗师给请到府上来，再发出消息，就说我病了，重病，会传染能死人的那种，谁也不见！把门给我看死了！至于教廷来的人，让老罗尔波（副城主）安排着处理！” 老仆抹了把脸上被喷到的茶水，看着面前这位爆发出史无前例的行动力、已经用不知从哪摸来的绷带把自己给缠成一团的领主大人，目光呆滞。 霍桑领主见他还愣在那，大声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是、是！” 第102章 许星彦:去吧，小熊弟 在霍桑领主忙着装出一副病得快死掉的样子时，另一边，许星彦刚刚对灵依讲述完了有关霍桑家的那些传闻往事。 灵依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否笑，毕竟，前两代霍桑领主虽然貌似是有些太莽了点，但总归是怀着一片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的，可从三代开始...... 嗯，画风歪得太厉害，着实有点让人忍俊不禁，她甚至还冒出过二代霍桑领主是不是在当年抱错了孩子的想法...... 呃，这么想好像确实很不礼貌...... 灵依垂眸，带着一丝自责进行反思。 黑熊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听得开心了，便“吼吼吼”地叫个不停，也许是在笑？ 许星彦没见过熊是怎么笑的，对此不大确定，反正当某头熊乐得跌了一跤、在泥坑里翻了个滚的时候，他很是嫌弃地离远了点儿，同时暗自庆幸还好他们这会儿没有选择骑熊赶路，而原因也很简单...... 他默默转头，看向身旁低着脑袋的某只团子，目光略微变得柔和了些。 之前下雨的时候，旁边这家伙别提有多兴奋了，非要拉着一起躲在树下，听了好长时间雨打树叶的声音，因为雪尔城几乎没雨嘛，更别提什么待在林子里听雨了。 哪怕只是一片再寻常不过的树林，对于这白毛团子而言，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新鲜的，既然又不赶时间，那就走慢些，让她多闻闻所谓雨后泥土的芬芳，挺好。 在许星彦看来，去不去科菲尼拉其实是无所谓的，相较之下，旅行的过程才更为重要，也更能增长方方面面的见识，所以，他才会想法子弄出骑熊这种花活儿，只要他家师父玩得开心不就行了。 灵依回过神来，抬起头，发现某人在看着自己这边，歪歪脑袋，没太在意，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徒儿，你是怎么了解到这些东西的？我还提前做好了功课呢，却完全不知道......” “师父，有关各地风土人情的书上肯定是不会出现这种传闻八卦啦！” 许星彦笑了笑，回忆一番:“我以前虽然没来过这地方，但碰见过一位跟着顺路的商队回老家探亲的大婶，她就是霍桑城的居民，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还给了我两个馒头来着。 至于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其实也是她在那时候告诉我的，谁让霍桑领主祖上的各种事迹早就在这边流传开来，沦为当地居民们聊天打趣且热度居高不下的谈资了呢......” “......听到先祖被人拿来调侃，霍桑领主不会生气的吗？” “你觉得以霍桑家的人在三代之后养成的那种性格，还会在乎这个？”许星彦反问道。 灵依呆毛晃动，随后摇摇头。 好吧，如果传闻属实，那早在许久之前，霍桑领主们的心态就已经咸鱼到完全不会去在意名声的地步了，这还真是，让人难以评价啊...... 不知道维里王国的其他贵族会不会觉得霍桑领主们一直都在给他们所属的那个阶级丢面子...... 二人说话间，周围的阳光亮眼不少，两人一熊顺着土路走出林间，在土路蜿蜒前伸的尽头，是一条宽敞的石板路，横在一座蛮大的石桥面前，沿着石桥所跨的银带似飘舞的河流，连接着目力所不能及的远方。 而在石桥后，便是一座城池，城门头挂着那块巨大的白石板上，提着的“霍桑城”三个金色大字应比最初暗淡了许多，和周围大概刚翻修没多少年的城墙相比，明显要给人一种经受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后，却仍在静静地注视城内居民、城外来者的感觉。 “呼......” 望着盘踞在眼前的霍桑城，许星彦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俯身弯腰，轻轻拍了两下小腿肚。 距离上次碰见人类的居住地已经快一周了，这期间一直都在快速赶路，还是挺考验体力的，再加上哪怕知道白毛团子是禁咒法师，可他还总忍不住去替其操心，接连这么几天，弄得有点身心俱疲。现在，等他们进了霍桑城，找个地方落脚，他就可以去歇着了。 一旁，灵依看见许星彦俯下身，想了想，抬手，动作轻缓给他整理了下头发。 “好啦，等进了城，你就好好地去歇会儿吧，我明明都说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嘛，你一点都不听话，总来担心......” 许星彦轻轻握住头顶上的那只小爪子，把它给放下来，直起身无奈道:“没办法，习惯了，谁让师父你本来就不让人省心呢？” 灵依想起自己平时的日常生活，无言以对，吐吐舌头，扭头，看向正像模像样地抬爪子整理脑袋上毛发的黑熊，语气略显迟疑:“那大熊怎么办？” “让它回家吧。” 闻言，黑熊愣愣放下熊爪，熊脸呆滞。 “吼？” 不、不一起玩了吗？ 灵依见状，仰脸看她家徒儿:“要不......” 猜到某团子要说些什么的许星彦抬手打断道:“又不是在雪尔城，没办法养着，更没办法一直带着它，过于引人注意。当然，也不能每当我们进城就让它在外面找地方等着，如果有人碰见，不管是有人伤到了它还是被它所伤，都不是好事。” 说着，他转而看向黑熊:“大熊，听明白了吗？” 黑熊觉得自己是一头成熟的熊，便压下了想要坐在地上耍赖的冲动，熊爪挥动两下:“吼......” “别急别急，”许星彦赶忙制止，目光投向灵依，“师父。” “好、好的。” 灵依会意，立刻从小包里取出一个大袋子，开始向里面装各种果子，还有他们之前借住在一户养蜂人家里时买来的一罐蜂蜜，听说熊都喜欢这个。 装完，她把袋子递给许星彦，许星彦伸手接过，上前两步，把给系在了黑熊的身上，然后拍拍熊脑袋:“去吧，小熊弟，该走了。” “吼！” 要叫它大熊哥！ 黑熊又挥挥爪子，以示告别，吸溜下嘴边淌出的口水，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然而，就在它也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喂，前面那头熊，你身上袋子里装的食物，是从哪里弄来的？” 它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奇怪的人类正缓缓走来。 第103章 大陆上最神秘的情报组织机构——酒馆 翌日。 霍桑领主庄园的大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两个披着袍子、努力把自己给裹严实的小小身影从中钻了出来。 稍高一点点的那个身影出了门，左顾右盼一番，见周围没人注意到，拍打了两下胸脯，松出口气来。 “很好，逃离任务圆满完成！” 听声音，这是个很有活力的小丫头。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袍子有被谁给扯了一下，回过头，发现正是只落后半步的那个家伙。 见她望过来，身后的小家伙松开了手，犹犹豫豫道:“小埃米莉，爸爸都病得没办法起床了，我们还像往常一样偷偷溜出去玩，是不是很不好呀？”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记得叫我姐——姐——！”埃米莉一把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头有些弯曲的亚麻色长发，而后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小家伙的脸蛋，“埃弗里，还没记住吗？” 小埃弗里掀开兜帽，抓住埃米莉的手腕，试图将那两只在他脸上作怪的手给挪开，同时口齿不清道:“可是......你只比我早出生一分钟而已啊......” 埃米莉松开手，叉起腰得意说道:“哪怕只有一分钟，我也是你的姐姐！”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埃弗里揉揉自己被捏得发红的脸颊，进行妥协，然后话题一转，“可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哦，你说老爹病了？”埃米莉摇摇头，翻了个白眼，“埃弗里你真笨，这次又是老爹装的啦！” “又是装的，真的吗？”埃弗里还是有点顾虑，“但爸爸以前装的都是小病啊，这次他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还把自己裹得像是绷带怪人一样......” “我向你保证，老爹他绝对是装的！”埃米莉斩钉截铁道，“我亲眼看见，就在昨天夜里，老爹还偷偷摸摸地溜进厨房去找东西吃。” “这样啊......”埃弗里终于放松下来，但又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可是，你为什么会在夜里发现爸爸找东西吃呢？” 埃米莉眼神飘忽了一瞬:“我、我那是......对，起床上厕所了！” “可是你自己的卧室里明明就有一间单独的小厕所，根本就不需要出来！”埃弗里身上弱弱的气势一扫而空，他神情严肃道，“说，我的糖果莫名其妙地少了一袋，这是不是你干的？！” 埃米莉心虚起来，试图把锅给扣在某条不在场的小狗身上:“......是、是小黄干的！” “胡说，我失踪的那袋糖果明明是由巧克力做成的，狗狗吃完巧克力就会出事，可小黄却根本还是好好的！” 埃弗里极为敏锐地指出自家姐姐话语间的疏漏后，气势弱了下去，眼圈一红，咧咧嘴，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埃米莉原本还在默默吐槽这家伙知道的古怪知识是真不少，一见这情况，立刻又慌了手脚，连忙摆手阻止:“别、别哭呀！是我的错，对不起，之后赔给你好不好......唔，赔你两袋一样的！” 埃弗里吸吸鼻子:“......真的吗？” “真的真的！” “那来拉钩，说话不算数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埃弗里抬起右手，伸出小拇指。 “能、能不能不拉钩呀？”埃米莉试探一句，见埃弗里立刻又红了眼圈，赶紧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已经拉了，我说话很算数的！” 埃弗里点点头，小声的“嗯”了一下。 埃米莉如释重负地又吐出口气，觉得不应该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加以讨论了，便抓住自家弟弟的胳膊，拉着他往别处跑去:“快点走，再在家门前停留的话，就要被人给发现啦！” “诶诶诶？慢一点呀！”埃弗里尽力跟上姐姐的速度，并出声问道，“小埃米莉，我们今天要去哪里玩呀？” “你要叫姐——姐——！唉，算了......”埃米莉放弃纠结称呼上的问题，转而用上一种神秘兮兮的口吻道，“你想啊，老爹生病的严重程度一般不都是根据发生事情麻烦的大小所决定的吗？” 埃弗里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哼哼哼，既然如此，老爹这次‘病’得这么厉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你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埃弗里咬咬指甲，“可我们直接去问爸爸不就行了？他应该会告诉我们的，连妈妈都总是说他嘴上从来没有门栓......” “但是老爹是很会装病的呀！这次他说了他的病能够传染，不管是谁都不见，那也一定不会见我们的！”埃米莉反驳道。 埃弗里觉得姐姐说的很有道理，毕竟爸爸在装病时一直都很“尽职尽责”的，顿了下，又问道:“那你是想从哪里了解到发生了什么呢？” “嘿嘿，知道为什么这次要让你带上兜帽吗？因为我们要去一个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那就是——酒馆！” 埃米莉竖起手指:“埃弗里，我来告诉你哦，酒馆是一个特别神奇的地方，那里消息是最为灵通的，我甚至怀疑酒馆里可能有一个遍布了整片大陆的情报组织。所以，酒馆里肯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哇，小埃米莉你懂得好多！” “那当然，现在，跑快点。” “好！” —————— “哈？你要去酒馆？” 一大早就被从床上拉起来的许星彦半月眼盯着面前这只呆毛晃个不停的团子，提出质疑:“我们俩从来都不喝酒，去那地方做什么？” “徒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灵依看起来很是兴奋道，“来到教廷的地盘，又怎么能不多了解一些情况呢？而酒馆，毫无疑问，正是各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许星彦:“......” 这是他家师父从哪本小说上看来的？ 以及，看他俩的模样，怎么都不会被人给放进去吧？ 可没等他指出这点，灵依露出了一个罕见的、小恶魔一般的笑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所以，就和我一起去吧，徒儿？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哥哥～” 许星彦心神荡漾。 许星彦无力挣扎。 许星彦举手投降。 “好、好的！” —————— ps: 某白毛团子对许星彦使用了特攻，效果十分显着！ 第104章 所谓灯下黑 “土、土不虫......酒馆？” 一个脑袋系着黄头巾、体形壮硕的刀疤脸站在一家酒馆面前，挤着双小眼睛，艰难地辨认着那块破旧招牌上的几个掉了色的字。 duang！ 一记重拳正中刀疤脸的脑袋，疼得他“哎哟”一嗓子，当场抱头蹲下，随后，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你这个蠢货，平时让你多看点书识点字你也不听，那念‘坏蛋酒馆’！什么乱七八糟土不虫的！” 刀疤脸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当即恼火起身，怒视刚把拳头收回去的这个身穿深蓝色正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瘦高个，深吸一口气，扯开嗓门吼道: “四眼仔，你不就是比老子多看过几本书么，瞧把你给得意的，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一天到晚唧唧歪歪个没完，跟个娘们似的！” 看见眼镜男因愤怒而瞪大眼睛，刀疤脸更来劲儿了:“呦呵，你还瞪眼，瞪眼能怎地，能从老子身上玩下来块儿肉？！打扮得人模狗样的，真把自己当成那劳什子贵族混球了？！” 没等眼镜男发作，一个披着紫色斗篷的高大男人直接插入二人之间，打断了这场有可能发展为武斗的冲突:“够了，都别吵了，安分点。” 紫斗篷看向已老实的刀疤脸:“虽然是老二打了你在先，但你说得也确实有些过分了，就此打住吧。” 刀疤脸点头。 紫斗篷又看向还阴沉着脸的眼镜男:“你也知道老三人粗，性子莽，一会儿还有事，这篇暂且揭过，之后等回去了，我让他亲自给你斟酒。” 眼镜男脸色缓和。 沉默片刻，刀疤脸问道:“大哥，我们这次的买卖怎么挑在这地方？你看这家店的名字，‘坏蛋酒馆’，旁人一看不就知道我们是坏蛋了吗？” 紫斗篷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听听，什么叫“知道他们是坏蛋”？ 老三真不会说话。 倒是眼镜男接茬了，对刀疤脸投以鄙视的目光后，语气悠悠道:“这你就又不懂了吧？正所谓‘灯下黑’......” 刀疤脸不愿意看此刻某人的那副嘴脸，不耐烦地摆手，粗暴打断道:“行了行了，真爱显摆，就属你知道的多！老子不听了，反正还有大哥在这，老子啥都不用想，直接听他的安排不就好了！” 眼镜男又气得干瞪眼，想着紫斗篷说马上还有正事，忍住怒火，揪着下巴上的那一小撮胡须，冷哼一声，不再去看刀疤脸。 紫斗篷扫视两人，捏捏眉心，没有说话，推开店门，领着他们走进面前这家酒馆之中。 —————— 不久后。 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地站在某家酒馆门前，看清招牌上的那几个字后，埃弗里心中开始打退堂鼓了:“小、小埃米莉，我们......我们真的要进这家酒馆吗？” “那当然，来都来了，还能无功而返？” 埃米莉倒仍旧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埃弗里试图进行劝说:“可、可是，这家店的名字里有‘坏蛋’两个字呀！如果......如果你实在想要探听消息的话，那我们换一家酒馆吧？” “不行，埃弗里，你要勇敢一些，我们怎么可以临阵退缩呢？”埃米莉给自家那胆小的弟弟打气，并反问道，“另外，你刚刚也注意到了这家店的名字，对吧？” “是、是啊......感觉不是什么好地方......” “哼哼哼！”埃米莉得意地笑了笑，“别紧张，你看那个招牌，分明是已经光明正大地开在霍桑城里有些年头了，起这种名字肯定只是为了显得与众不同，是一种吸引顾客的手段！” 埃弗里愣愣地看着她。 埃米莉见状，忽然又压低了声音:“但是，肯定会有想着什么‘灯下黑’的大笨蛋跑到这里来偷偷商量坏事，既然是做坏事的坏蛋，应该会知道很多很多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套出来话，然后再反手举报，把他们给抓住！” “不行，小埃米莉，太危险了，我们回去吧！”埃弗里真心觉得自家姐姐这次太熊了点，便拼命摇头以示抗拒。 “埃弗里，我们可是有这个的，就算没能拿下坏蛋，逃跑肯定是可以做到的，没人会敢在大街上的众目睽睽之下抓人！” 说着，埃米莉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魔杖，举起来用力挥了挥。 埃弗里看看她的那根魔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小埃米莉你只会放点小火苗，我也只会喷点小水花，碰到坏人，根本没用的......” “哎呀，又不是每天都会有坏人大笨蛋来这里，我们先进去看看，再做打算也不迟嘛！” 话音刚落，埃米莉不顾明显还想说些什么的埃弗里，自顾自把兜帽戴好，低头遮挡住面容后，推开门冲了进去。 埃弗里放心不下她，咬咬牙，鼓起勇气，也赶紧拉上兜帽，跟了进去。 .......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些什......嗯？” 站在柜台后用布擦拭着酒杯的老板望着进来的两个看不见脸的小身影，忽然顿住话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那个，酒馆里可不接待小孩子哦。” “咳咳，”埃米莉清清嗓子，尽力使声音听着低沉，“我们可不是小孩子，只是个子矮了点而已。” 老板对此将信将疑:“那两位客人，能把兜帽取下，让我看一下脸吗？” 埃米莉没想到老板会这样说，话语变得结巴起来:“不、不行，这......酒馆里奇怪的人可多了，没、没有那条规定说能窥探客人的......对，客人的隐私吧？！” 然而老板在她动摇之际，已经瞧见了从兜帽下冒出来的、几根弯曲的亚麻色发丝，思索片刻，脸色一黑:“我说，小埃米莉，还有后面那个小埃弗里，平时你们在大街上胡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敢胆子大到跑到酒馆里来？快点都给我出去！” “小、小埃米莉？那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啊哈哈......”埃米莉试图挣扎。 老板面色愈发阴沉，绕过柜台，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手，抓住两个孩子的后衣领把他们给提了起来，打开门，然后朝门外一丢...... “给我滚蛋！霍桑领主不是这次装病装得很严重吗？虽然不知道他又是怎么想的，但，你们两个，还不去帮他演戏演全套一点？都给我回去好好照顾着你们家老子！” 老板粗声粗气地吼道。 第105章 小鬼头们 坏蛋酒馆内。 正准备往柜台这边走、再点上桶啤酒的刀疤脸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几个词，譬如“隐私”、“领主”，脸色陡然一变，也没继续喝酒的心思了，赶忙转身“噔噔噔”地跑上二楼。 紫斗篷看着一路跑来但两手空空的刀疤脸，皱了皱眉:“老三，酒呢？” 刀疤脸摆摆手，喘了口气，压低声音，火急火燎道:“大哥，不好啦，咱们估计是被人给盯上了！” 闻言，紫斗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眼镜男也放下酒杯，转头紧盯向刀疤脸。 “......说，什么情况？” “就在刚才我打算去取酒的时候，隐约看见了两个戴着兜帽的、鬼鬼祟祟的家伙，然后就听见了什么‘客人的隐私’、什么‘领主’之类的话！大哥，这肯定是有人来调查我们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动手！” “领主......霍桑领主？”眼镜男揪着胡须，“霍桑领主可是出了名的两不管——这也不管、那也不管，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查我们？” “这我上哪知道，鬼知道那胖子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刀疤脸一拍桌子，“大哥，安全起见，这次的交易就暂且停止吧，我们先撤出去再说！” “别急，且不论你有没有听错，你又如何确定那就是来查我们的？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露了破绽......” 紫斗篷缓缓道:“时候未到，买家现在还没有来，这回他们要的货比较多，只要干完这笔，足够我们兄弟接下来好几年里肆意挥霍，所以，哪怕有风险，交易也不能停！” 听到“肆意挥霍”几个字后，眼镜男眯起眼睛，刀疤脸也不再提直接撤的事了，毕竟，财帛动人心，更何况，他们干的可是无本买卖。 可到底是有风险，眼镜男就又问了一句:“那两个戴兜帽的家伙现在在哪？” “好像是因为举止太过鬼祟，被这家店的老板给撵出去了。”刀疤脸回忆道。 眼镜男觉得有些不对:“举止鬼祟？领主的人为何会举止鬼祟？” “都说了老子不知道！”刀疤脸不耐烦了，“指不定就是贵族老爷养起来干脏活的，不敢见光的那种！” 眼镜男觉得这个倒是说得过去，于是不再纠结，向默不作声的紫斗篷问道:“大哥，要拿那两个戴兜帽的怎么办？” 紫斗篷思索片刻，目光转向刀疤脸:“老三，你见过他们，先悄悄地跟上去，看看他们还要做些什么，记住，不要打草惊蛇，见势不妙，可以立即撤回来。” 刀疤脸一拍胸口:“放心交给我就好！” 眼镜男不太放心，提议道:“我担心老三应付不了，要不我跟他一起去？” 刀疤脸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多个人照应倒也不错，便没有出言反对，不过，紫斗篷却是摇了摇头:“不行，老二，你忘了？之前和这次买家碰面的可是你。而这次交易的货的确过多，我也必须在一旁盯着，你我都走不开。” 眼镜男也琢磨不出别的法子，只得道:“老三，你行动谨慎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 刀疤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离席而去。 —————— 酒馆门口。 埃米莉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站起身，顺带着把身旁的埃弗里也给拉了起来，随后不服气地向站在门前的酒馆老板出声询问道:“不公平，明明从来没有见过面，你为什么能够一下子认出伪装得这么好的我们！” 老板冷笑着，竖起三根手指:“其一，个头这么小的客人我可从来都没见过，世界上可老早就没小矮人了！其二，你们伪装得根本就不好，埃米莉，你那头发都从帽子低下露出来了，亚麻色的头发，我们这地方可不怎么多！其三，结合前两点，再联想一下某两个家伙在霍桑城里混世魔王的大名，随便一猜，就知道是你们姐弟俩！” “哼！” 埃米莉双手抱胸，气恼地瞪了一眼在她看来很是得意猖狂的酒馆老板，扭头，看向埃弗里:“埃弗里，快点帮我想办法回击他！” “算了吧，小埃米莉......”埃弗里有点紧张地缩缩脖子，而后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肚子饿了......” “你早上不是吃的蛮多的么？” “可是我们跑得也很远呀，都走过半个霍桑城了......” “唔唔唔，好吧好吧......” 埃米莉跺跺脚，虽然她还想回击某个害得她摔了个屁股蹲的坏家伙，但不能放着饿肚子的弟弟不管，最后也只好叹了口气，拉着埃弗里离开了:“我这就带你去甜品店。” “好——！”埃弗里立刻打起精神。 街道的另一边。 许星彦和灵依慢慢走来，并驻足在了这家酒馆的门前。 “坏蛋酒馆......感觉好有意思哎，”灵依扯扯许星彦的袖子，“徒......咳，哥哥，不如就选这一家吧！” 没等许星彦说话，尚还未进门的酒馆老板瞬间瞪圆眼睛，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走开走开，我们这里不招待小鬼！” 灵依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除了两个已经只剩下背影的小孩子以外，貌似附近没有别的孩子了，指向自己，眨眨眼睛:“可我不是小孩呀？” “不是？回家里，找个镜子自己照照看，你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小鬼了！”老板嗤笑一声，同时暗自吐槽今天麻烦事是真多，净碰上些无聊的小鬼头。 他转头看向许星彦:“你是她哥？那就快把你妹妹带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许星彦试图解释:“老板，你听我说......” “我不听！看你这样也没到喝酒的年龄，那就再忍几年，如果是家里的老子打发你们来买酒，那就让他自己来！” 酒馆老板根本不听人说话，自顾自道，“嘿，以前就有像你这样大的小鬼用这种理由来买酒，我当时还信了，等第二天他家里人就来闹腾，说我是个黑心的，居然把酒卖给孩子。打那起，我最讨厌的就是小鬼头！都走，快走，再不走，我要拿扫帚撵人了！” 许星彦无奈地耸了耸肩，偏头看着某只因一句“小孩子”而貌似受了点打击的白毛团子，没再和这老板多纠缠，拉着灵依走开，并低声安抚道: “好啦，师父，别放在心上，你也听见了，只是因为这老板已经被人家给闹过才导致他这么武断的，你没那么像小孩子。” 灵依仰起脸:“真的吗？” “真的真的，没骗你。这样吧，咱们要不去尝尝这边的蛋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灵依眼睛一亮，不沮丧了，举起手:“好耶！” 许星彦呵呵干笑。 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他家团子的确像个小孩。 呃，就当是富有童心吧...... —————— ps: 某小恶魔形态的白毛团子:“今天万圣节，不给糖就捣蛋咯！” 第106章 不大对劲 “不大对劲......” 埃米莉做出这个判断后，维持着速度不变，微微动了下脑袋，用余光瞄了一眼身后远远缀着的两个身影，“咕咚”地咽口唾沫，小声向埃弗里确认道。 “喂，埃弗里，你有没有觉得后面那两个人一直在跟着我们呀......” 埃弗里闻言一愣神，等反应过来，心跳瞬间快了不少，刚想回头张望，便被埃米莉给紧紧地按住脑袋。 “别回头，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埃米莉说着，从口袋里翻出来一个小镜子，递给自家弟弟，“你用这个看看。” 埃弗里会意，点点头接过镜子，找好角度，观察着镜子里所倒映出的景象:“小、小埃米莉，是哪两个呀？” “诺，就是那个黑头发和那个白头发的，在离开那家酒馆没多久时，我就发现他们跟来了！” 埃米莉取回镜子，擦拭一遍后重新装好，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这次过于大意，大概在酒馆里就被坏人给盯上了，该怎么办才好，要向别人求助么......可那两个家伙还什么坏事都没干，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坏人，而且，既然他们敢在大街上跟踪，肯定会有特殊的应对手段...... 呼，冷静，埃米莉，冷静一点，就目前看来，只要待在人群之中，就暂且不会有事...... 埃弗里努力平复心情，猜测道:“......万一人家只是跟我们顺路呢？而且那个白头发的，好像没比我们高很多，年纪应该也没大多少吧？” “......你这么说倒也没差，的确有这个可能，但还是不得不防！” 埃米莉认同了弟弟的观点，但依旧神情严肃:“这样吧，正好，前面就是我们要去的甜品店，一会儿我们在店门前找个地方待着先不走。如果他们直接路过，说明是虚惊一场，但如果他们直奔甜品店而来、或者站住远远观望，那我们再想办法！” 埃弗里点点头，把自家姐姐那汗津津的小手握得紧紧的。 ...... 另一边。 “不大对劲......” 许星彦嘟囔一句，猛地一回头，却没能在视野中发现任何异常，眼睛微眯，又默默转回视线。 “徒......哥、哥哥，你怎么了？”灵依注意到了自己徒儿的古怪举动，疑惑问道。 “好啦，之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许星彦将目光落在某团子身上 ，轻轻笑了笑，“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称呼方面的问题的。” “呼～那就好那就好，这么叫真的别扭死了......”灵依长长地松出一口气，然后鼓起腮帮子，脚尖踢踢许星彦的鞋帮，“坏蛋徒儿，你又耍我！” 许星彦再度想起今早的那个笑容，心中又涌现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甩甩脑袋，语气古怪道:“可是，我看师父你不是叫得挺欢的吗？” “才、才没有，你的错觉，错觉！”灵依脸色微红，态度激烈地反驳一句，立刻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说这个啊，”许星彦嘴边笑意更甚了些，“只不过，是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有趣的事情？”灵依好奇追问道。 “别急，应该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许星彦卖了个关子，抬手指向前方，那边的街道左侧正是一家甜品店，站在这里都能隐隐闻见空气中的微微香甜，“看，那边就有一家甜品店，师父你还是先想想吃些什么蛋糕吧。” “唔嘿......能都尝尝吗？” “......你能吃得下？” “不能，所以我说的是尝尝，每块只吃一点点，剩下的就交给徒儿你啦！” “呵呵，我拒绝。” “诶诶～” ...... 另一边。 “不大对劲......” 侧身躲在一处小巷墙壁后面的刀疤脸喃喃自语着，他总觉得，现在跟着的这两个家伙是不是高了不少？ 白头发的还好说，特别是那个黑头发的......嗯，不过一出门就撞见酒馆老板在和他们俩说些什么，应该不会弄错，大概是之前因为酒馆里光线昏暗了些，没有看清楚...... 以及...... 刀疤脸小心翼翼地从墙后探出小半颗脑袋，打量了片刻后，见前方两人好像只是在悄悄说些什么，便又把头给缩了回去，脸色阴沉。 他觉得自己之前像是被那个黑头发的给察觉到了，那个猛回头把他给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能及时躲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两个家伙不会是在偷偷商量着该怎么对付他吧？ 该说不愧是替贵族佬儿干脏活的么，的确足够敏锐，就是不知道手段怎么样...... 不，现在还不确定，也许只是他自己吓自己而已，就算真被察觉，他刚才躲得还算及时，应该没被看见，问题不大。 即便如此，他接下来也得更小心谨慎些才行...... 刀疤脸这么想着，从墙壁后重回街道上，并闪身蹿进了一家衣帽店，没有察看，随手把一顶离自己最近的帽子戴在了头上，继续盯着门外。 被这位突然闯进来的客人吓到店员见状，反应过来，神情莫名:“那个，先生......” 刀疤脸回头，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干什么？” 店员畏缩地往后退了两步，但还是用手指了指刀疤脸的头顶:“先生，您头顶的帽子是......” 刀疤脸眉头紧锁，想着这种时候没必要再惹事，嗤笑一声，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摸出几个银币，丢在店员脚下:“行了，闭嘴吧你！” “可是，先生，您那顶帽子是......” 店员还想说些什么，又被刀疤脸一个眼神把话给憋了回去，看着他朝这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而后态度极为不耐烦地冲出了店门。 “可是，那顶帽子是女款的呀......” 身后，店员委屈巴巴地小声咕哝道。 第107章 埃米莉:让我看看地缝在哪里......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正戴着顶粉红女帽的刀疤脸放轻着脚步，继续跟了上去，整个人显得极为鬼鬼祟祟的，引来不少路人频频投来视线，但又都他的眼神恐吓中偏开脑袋。 刀疤脸收回目光，低头打量一下自己，有点疑惑地挠挠后脑勺。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这次可没有又一时迷糊、把内裤给反穿在外面，否则大哥和四眼仔早该提醒他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街上的人老是盯着他看？ 难不成，是因为他所散发出的猛男魅力终于被人们所发现了？ 刀疤脸抬手摸摸自己脸上的横肉，发出了“嘿嘿嘿”的怪笑，自言自语道:“也是，老子天生丽质难自弃，走到哪里都是最靓的仔，不过这太帅了，容易引人注目，跟踪时倒有些麻烦......唉，是老子长得太好的错......” 幸福并烦恼地摇摇头，刀疤脸再度朝前望去，发现那两个家伙最终停在一家甜品店的门前，正在跟两个小鬼头说些什么。 甜、甜品店？ 甜品店是这帮子人暗中接头的地点？ 刀疤脸一脸讶异，随后又恍然大悟地用右拳砸了一下左掌心，点点头。 好嘛，不愧是贵族佬儿手底下专门用来干脏活的，心思果然缜密，一般人哪里会想得到甜品店居然是他们用来干这种事的！ 不过，哼，算他们不走运，这次碰上了冰雪聪明的他，一眼就发现了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甜品店、甜品店...... 等回去之后得告诉大哥，以后做事得尽量避着有甜品店的路线！ 刀疤脸又仔细观察了下那两个小鬼头，注意到他们头上那标志性的亚麻色头发，心中了然。 亚麻色...... 实锤了，果然是霍桑那胖子派出的人！ 那两个小鬼头肯定霍桑家的嫡系，是前来暗中接头碰面、传递消息的！ “他娘嘞，霍桑胖子表面上看着跟条咸鱼似的，没想到暗地里做事竟然这么不择手段，派自己家的小鬼干这个......” 刀疤脸摸索着下巴，低声感慨一句。 乖乖，这可真是个大发现，指不定，那以前所谓的霍桑领主世世代代都遇事摆烂全是故意传出来的，实际上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怪不得他们由着人肆意开他们家玩笑呢......八成是为了放松世人警惕，其实有着更大的图谋规划！ 可惜，被他给看穿了！ 刀疤脸忽然多出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骄傲之感，傲慢地扫了一眼有几个又朝自己投来视线的路人，没再去瞪视他们。 一群被人给骗得团团转的蠢货，他，不屑与之较劲！ 这么想着，刀疤脸又小心地挪动脚步，朝糖果店的方向靠近了些。 他得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东西，譬如，霍桑家的谋划，没准就能靠着这消息发上一笔横财，一夜暴富！ —————— 时间稍前一些。 埃米莉拉着埃弗里躲在甜品店门边的一堆纸箱后面，看着那两个疑似跟踪他们而来的家伙越走越近，心跳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而当发现他们真的停在了甜品店门前时，埃米莉眼前一黑，呼吸骤停。 完啦，真是冲她和埃弗里来的！ “小埃米莉，我、我怕......” 埃米莉回过头，看见颤抖着缩成一团的埃弗里，做了个深呼吸，尽可能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勉强露出笑容，拍拍他的后背。 “放心，姐姐还在这呢！你先在这里躲着，我出去看看他们俩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如果......如果见势不妙，我们就向周围人呼救，虽然那两个坏人应该有应对这个的手段，但我们还可以趁乱抓紧机会逃跑，去找护卫队求助，这里离他们的巡逻地点不远......” “哦，哦！”埃弗里点头应下。 埃米莉见状，再次做了组深呼吸，随后从纸箱后站起身，朝着那两个家伙走去。 然而，没等她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发现原本答应了躲好的埃弗里低着脑袋跑过来站在了她旁边，死死地拉住她的衣角。 埃米莉又急又气，却也没能说些什么，只得又将目光投向那两个人，看清了他们的面容，而后愣在原地。 看这长相......好像不是坏人...... 可已经涌到嘴边的质问的话来不及收回，还是脱口而出了:“我说，你们两个，偷偷跟踪我们做什么？！” 许星彦和灵依看着突然跑到面前质问他们的两个小孩，停止交流，片刻后，两人脑袋同时向左一歪:“啊？跟踪？你们在说些什么？” 说完，灵依默默看向许星彦:“......” 和徒儿完成了神同步耶。 许星彦也默默看向灵依:“......” 和白毛团子完成了神同步。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抬手，极为默契地击了个掌。 啪—— 嗯，值得小小地庆祝一下。 埃米莉呆呆地看着他们的互动，思维逐渐混乱。 这，貌似，大概，真的是她误会了？有坏蛋会是这个样子的吗？ “那个，不是......你们两个，啊，不是从酒馆那边就开始、开始......对，开始一直跟踪我们的吗？” 埃米莉边整理着纷乱的思绪，有些语无伦次道。 许星彦回想起在酒馆门前看到的那两个小孩背影，嘴角抽了抽。 现在的小孩子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被害妄想症吗？ 身边，灵依倒是态度很认真地解释道:“不是跟踪，我们只是路过那家酒馆，现在到这里来是为了买蛋糕的！” 埃米莉看出了灵依的诚恳，眼前又是一黑，并注意到自己弟弟那意味莫名的目光，窘迫得简直想要原地开裂，脸色爆红地低下头，寻找着可以供她钻进去的地缝。 所以，她到底都在脑补一些什么啊啊啊？！！ 埃米莉抱头蹲下，把脸埋在膝间，以仿佛要燃烬生命之势大声道:“对、对不起——！！！” —————— ps:求点催更＜(＿ ＿)＞ 第108章 没救了! “唔唔嗯，超——好吃～” 小圆桌前，灵依捏着叉子，将一小块蛋糕叉进了嘴巴里，感受着在舌尖上绽开的甜意，幸福地闭上眼睛，一副陶醉于美味的模样。 “客人您满意就好。” 胸前系着花边白围裙的甜品店店员小姐站在一旁，抱着空荡荡的托盘，笑眯眯道。 许星彦盯着某只团子塞得鼓鼓囊囊的脸颊，强忍住想伸手过去掐一把的冲动，扭头看向店员小姐:“请我们免费吃蛋糕，这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请安心享用，”店员小姐将目光略微一偏，落在同样坐在桌前的埃米莉和埃弗里姐弟俩，声音温和，“你们没有跟这两个小家伙计较些什么，就把这些蛋糕就作为感谢吧。” “小孩子嘛，喜欢胡思乱想倒也正常，没必要这么较真，”许星彦摇摇头，而后流露出一丝疑惑，“不过，你为什么......” “啊，是想问为什么会这样照顾他们两个？”店员小姐伸出手，轻轻摸了两下埃米莉的脑袋，“他们两个可是我这店里的常客，又是小孩子，我当然要照顾一些啦。而且，也算是对于霍桑领主家的一些回报吧。” “你是说......霍桑领主？” “呀，两位客人大概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吧？霍桑城里的居民们可都知道小埃米莉和小埃弗里，除却他们出了名的喜欢调皮捣蛋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就是因为他们其实是霍桑领主的孩子啦！”店员小姐耐心解释道。 听到调皮捣蛋几个字，埃米莉抬起脑袋望过来，想要出声反驳，可惜由于嘴巴里塞满了蛋糕，也只得暂时作罢。 许星彦还是有些疑惑，斟酌了一下用词:“我有听说过当地居民们口中有关于霍桑家的传闻......” “那些都只是调侃啦，调侃，可没有带着恶意哦！” 店员小姐竖起一根手指在脸边晃了晃:“客人你要知道，虽然霍桑领主平时不管事，但他所安排的人却能够很好地做到各司其职，把大小事务都处理得很是妥当，并且，这里的税收也很少。霍桑城过去可只是一座荒城，现在能发展到这般模样，离不开霍桑家一代代的，嗯，呵呵，无为而治？” 好吧，看来提起霍桑家就会忍不住调侃已经成为了当地居民的被动技能了。 许星彦默默吐槽一句，却也想起传闻中霍桑家“苟”道之始的三代霍桑领主。 三代差点没命的那次也是因为有贼人杀进了城主府，而不是霍桑府之类的，看来，总归还是有在治理...... “呜啊......所以，其实你们还是很爱戴霍桑领主的？”灵依努力咽下了嘴巴里的蛋糕，插入话题。 店员小姐瞧见某两个小孩子同时抬头，温柔地笑了笑，抽出纸巾，轻轻擦去他们嘴边的蛋糕残渣，不过口中说辞却是含糊不清，完全没有表明态度的意思:“嘛，呵呵，谁知道呢？” 埃米莉“嘁”了一声，而后反应过来店员小姐之前才刚帮她解过围，现在还在请她和埃弗里吃蛋糕，顿时又支棱不起来了，只好嘟着嘴巴，郁闷地用小叉子用力扎着盘中的蛋糕。 埃弗里见状，含糊不清地小声提醒道:“小埃米莉，玩弄食物可不好哦！” “我知道了啦！”埃米莉停止扎蛋糕的动作，望向吃得正开心的自家弟弟，“我说，你就不好奇人们对我们家到底是什么看法的吗？” “不、不好奇啊，”埃弗里又吞下一块蛋糕，喜滋滋地去扎下一块，“反正我们霍桑家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嘛，平常心平常心啦。小埃米莉，我有时都觉得你简直不像是霍桑家的孩子，就比如现在，霍桑家的人可不应该自己给自己找烦恼，总想那么多做什么呀？” 埃米莉半月眼盯埃弗里，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这样迟早会成为下一个老爹......” “有什么不好的么？这说明他的教育很成功啊.......” 埃弗里和老爹一样，都没救了！ 埃米莉撇撇嘴，不再去看他，转回头，发现另外三人正盯着她看，不由得感到一层压力:“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哦，小埃米莉，你继续吃吧～”店员小姐笑吟吟地说着，而后又面朝许星彦和灵依两人，轻声道，“你们看，如果是真正的霍桑领主、哪怕是小埃弗里，发现我们这么盯着他的话，应该也都不会在意，埃米莉这孩子还真是不一样呢！” 灵依点点头:“还真的和传闻中霍桑家的人不太一样哎！” 埃米莉脸色有些发红。 果然，又是在拿她打趣，可恶可恶！ 她，试图岔开话题！ 埃米莉打量着灵依和许星彦，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许星彦身上，觉得看起来靠谱，应该是带队的那个，便提出疑问:“你们两个......咳，请问，你们两位，难道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好吧，知道这两个不是霍桑城的居民，她还是注意一下礼节吧，可不能丢了霍桑的形象！ 呃，虽然好像在刚见面时就已经丢了......(╥_╥) 许星彦点头表示肯定，并给予回复:“我们的确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算是途中路过此地，停下来略做些休整。” “那你们......” “是干些什么的，对么？”许星彦笑了笑，突然改换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可是游历大陆的冒险家哦！” “冒、冒险家？！” 埃米莉吃惊地张大嘴巴，片刻后，一双瞪大的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似的闪闪发光，极为兴奋地请求道:“那能请你们和我讲一下冒险经历吗？” “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许星彦欣然应允，暗中感慨一句小孩子还真是好哄，随后却扭头，把视线投向左后侧，“所以，那边的朋友，偷听了这么久，总该现个身亮个相，出来叙一叙了吧？” 第109章 哈哈哈......嘎? “所以，那边的朋友，偷听了这么久，总该现个身亮个相，出来叙一叙了吧？”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怔怔地看着许星彦，灵依倒是率先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睛，若有所思地向许星彦面朝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来那个家伙不是刚好顺路的么...... 算了，又不是法师，只是个长得凶了点的怪人而已，不具备威胁性，交给徒儿解决就好了！ 愉快地做出决定后，灵依又叉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再次露出陶醉的神情。 唔唔唔，太美味了～ 再来一块！ 许星彦眼角余光注意到某只白毛团子的举动，嘴角抽搐，心中一阵无语，也没去管她，缓缓起身，笑容温和:“朋友，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吧？” 另一边，原本正在思考着接头和吃甜点有什么关系、并试图破解“甜品”这一加密用语的刀疤脸听到了许星彦的话，先是一惊，而后又迅速镇定下来。 哼哼，他的跟踪技术堪称完美，伪装得也是如此的天衣无缝，绝对不可能被发现！ 这一定是哪个同样是跟踪而来、可惜业务还不够成熟的倒霉蛋被瞧见了，别急，他再观望观望...... 等等......那个家伙怎么好像一直在朝他这边盯着看？ 刀疤脸回头张望一番。 不对呀，他这边也没别人啊...... 刀疤脸困惑地重新转回去，却发现那个黑头发的居然不见了踪影，惊讶地瞪大眼睛。 不是，人呢，那么大一人跑哪去了？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肩膀上传来的重量...... “我说，朋友，你难道是在找我吗？” 幽幽的声音从刀疤脸身后响起，他赶紧再次回头，视野中，一记拳头越放越大，直到印上了他的鼻梁。 “嗷——！” 刀疤脸疼得扯着嗓子，“嗷嗷”怪叫出声，但到底是混了多年，也干了不少架，迅速抽离思绪，忍着疼痛伸出腿，猛地扫向莫名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个黑头发的家伙，同时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朝那人的心脏处扎去。 可力道落空了。 再然后...... “啊啊啊——！” 刀疤脸面色骤然苍白，惨叫出声。 他扫出去的左腿被眼前这人从小腿处死死踩住，而挥动匕首的胳膊也被其轻而易举地抓住，扭动，以一种不太自然的角度诡异弯曲着。 “朋友，你刚才是想直接在我的心脏上开个口子吧？可惜了，”许星彦遗憾地摇摇头，语气一转，玩味笑道，“如果不是怕吓着那边的两个孩子，猜猜我会在你身上开上多少个口呢？呵呵，开玩笑的......” 冷汗直流的刀疤脸停止去捂胳膊的动作，抬头，对视着那双满是笑意的黑色眼眸，眼皮一跳。 他怎么感觉那不像是开玩笑的呢...... 也对，这家伙是替贵族佬儿干脏活的，看着怪年轻，手上沾着的人命没准比他还多......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他栽在了这里，今天还能活得下去吗...... 刀疤脸越想心里越凉。 不行，得想办法自救！ 他望向甜品店门前的四人，先是排除了以他现在状态不太好对付的店员，紧接着又排除了乖乖躲在店员身后的两个小鬼头，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那个还在吃蛋糕的白头发家伙身上。 这个年纪看着还小，应该只是让他旁边这个下手贼黑的混蛋带出来长长经验的，没啥本事。看看，这种时候还在想着吃蛋糕，傻头傻脑的，警惕心一定不强，待会可以找个机会把人给抓住，作为人质，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不愧是他，脑子转的就是快！ 就在刀疤脸心中不停盘算着的时候，许星彦绕到他身后，抓起他的后衣领，慢慢朝那边拖了过去。 来了来了，机会就要来了！ 刀疤脸心情逐渐激动。 没错，待会儿只要他趁旁边这混蛋一时不备，突然暴起，抓住那个白头发的，那生路自然也就有了，哈哈哈哈...... 然而，就当他将要暴起的前一刻，他听见了旁边这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师父，别光顾着吃了，我懒得一点点去盘问这家伙跟踪我们有何企图，你有什么能直接让他老实交代一切的方法吗？” 哈哈哈......嘎？ 刀疤脸内心的狂笑骤停，迷茫地看着刚转过脸、嘴巴里还塞得鼓鼓的白头发家伙。 等、等会，他身边这混蛋刚才喊什么？ 师、师父？这难道......难道不应该只是个贪吃的小女孩吗？ 不对！既然是这人师父，那他这次不就......完、完啦！ 灵依闻言，看了眼一脸死灰之色的刀疤脸，咽下蛋糕，疑惑问许星彦:“徒儿，你对他做了些什么呀，他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没什么啊，我有控制过力度，踩得那一脚顶多只能让他轻微骨裂，至于他的胳膊，也只是脱臼而已，随便找个治疗师就能给当场治好了......” 许星彦觉得蛮委屈，天可怜见，他刚才连魔法都没使用，这刀疤脸居然还敢演他。 一旁，先前被镇住了的埃米莉回过神，快步跑过来凑到许星彦的跟前，兴奋道:“这、这就是冒险家么？居然那么轻松就制服了坏人，好厉害！” 埃弗里也凑了过来，虽然没有像他姐姐那样嚷嚷，但也快速地点点脑袋表示认同。 厉害，想学！ 刀疤脸则是终于脱离对于自己死后应该埋在哪里的思考，瞪大眼睛看着埃米莉，把小丫头看得朝后躲了几步。 “......冒、冒险家？”刀疤脸重发一遍，又看看许星彦和灵依，“他们俩不是给霍桑胖子干脏活的吗？” 埃米莉:“......” 给老爹干脏活，这是什么意思？ 埃弗里:“......” 他居然说爸爸是胖子，虽然、虽然爸爸确实有点胖，但这人果然是坏蛋！ 店员小姐:“......” 他们领主大人居然还有这本事，真的假的？ 许星彦、灵依:“......” 霍桑城的居民们不论大人还是小孩，是不是都比较喜欢胡乱脑补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110章 雪精灵 一阵略显尴尬的沉默过后，许星彦抬手捏捏眉心，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他觉得有点心累，不怎么想跟面前这刀疤脸多做解释，于是转身盯着某只还愣在那的白毛团子，出声提醒道:“所以，师父，到底有没有能让他直接开口交代的方法啊？” “......啊？”灵依呆呆地看着许星彦，而后回过神，点了点头，“噢，有、有的！稍等片刻，我需要准备一下......” 说着，她取下挎在腰间的小布包，开始在里面翻找些什么。 刀疤脸立刻惴惴不安起来。 他们这是想作甚？！ 严刑逼供？ 都不问他一句到底要不要老实交代么？起码得先告诉他要交代些啥东西啊！！！ 刀疤脸的脑海中迅速闪过种种刑具，并一一判别着那些简直要命的玩意如果被用在他身上，他究竟能不能撑得住...... 感觉，不大可能...... 刀疤脸咬咬牙，忍着疼痛，开始拼命挣扎。 等候在一旁的许星彦见状打了个哈欠，反手甩动魔杖，一根影钉嵌入了刀疤脸的影子中，将他死死地定在原地。 “看把你给吓得......安啦安啦，别想太多，我家师父才不会对别人用刑啦......”许星彦看着刀疤脸愈发难看的脸色，摆摆手安抚道。 刀疤脸信不信不知道，因为他没吭声，倒是一旁的埃米莉眨巴着眼睛，忽然反应过来，指指许星彦，又指指灵依:“诶？等等，你刚刚说......咦？咦？？！” 埃弗里在旁边充当翻译:“小埃米莉大概是震惊于你对那边白色头发的姐姐的称呼啦！” 埃米莉点头表示肯定，也终于捋清楚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不大确定道:“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叫她师父，她看起来明明比我和埃弗里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啊？！” “啊，你说这个呀......” 许星彦看着这对好奇心溢于言表的姐弟俩，以及那位同样好奇地竖起耳朵、等待着回答的店员小姐，思索一下，然后笑眯眯道:“那当然是因为，我家师父是传说中的雪精灵啦！就是那种自然诞生在雪原上、而且永远都不会变老的雪精灵，看着是这副模样，其实她早就活了上千岁了哦～” “哇，雪、雪精灵居然真的存在啊！” “我都说过一定是真的了，小埃米莉你还不相信！” 许星彦对着有些遗憾又有些困扰的店员小姐悄悄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揭穿，店员小姐无奈笑笑，微微颔首。 “喂喂，徒儿，你刚才说的我可是都听见了哦......” 灵依重新挎好小布包，没好气地看了看她家徒儿，又瞥向围绕着雪精灵激烈地讨论开的两个孩子，把涌到嘴边的那句“我才没有上千岁那么老呢”给咽了回去。 算了，这次不跟徒儿计较。 灵依把翻出来的那瓶黑紫色液体朝许星彦的手中一递:“诺，这个就是你要的东西啦，是我以前胡乱弄出来的副产物，喝下去的话应该可以让人意识迷糊，变得昏昏沉沉的，再加上我教过你的精神力运用的小技巧，稍加引导一下，他大概就会老实交代了。” 许星彦接过那瓶液体，举在面前晃动着，发现基本完全凝结住了，迟疑道:“师父，你刚才说了‘应该’，对吧......这玩意真的有用吗？我怎么觉得更像是什么毒药啊......” “哎呀，没有毒没有毒，我自己服用过的，从意识海层面产生的波动来看，普通人就会像我说的那样变得昏昏沉沉起来！嗯，似乎是只对普通人有效的......” 灵依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凉凉的，止住话头，抬眼，瞬间明白了瞪着她的自家徒儿眼神里所包含的含义，缩缩脖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又暴露了些什么。 下一刻，灵依露出笑容，笑嘻嘻地蹦跳到许星彦身边，轻轻抱住他的胳膊摇晃着，试图转移其注意力:“徒儿，既然拿到了魔药，想问什么就快点去试试吧！” 许星彦深深地看了某只白毛团子一眼。 擅自胡乱拿自己来试药这件事，回头再找你算账！ 某团子赶紧点头，并暗自松了口气。 呼～暂时算是过关了......呜呜呜，徒儿刚才的眼神好可怕好可怕...... 许星彦走向刀疤脸，举起那瓶液体，笑呵呵道:“来，乖哦，该吃药了～” 刀疤脸扬眉瞪眼，拼命闭住嘴巴。 不，他誓死不从！ 许星彦也不在意，在确认某人依旧被定住得紧紧的之后，他想了想，摸出一只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好后，抬手，捏住了刀疤脸的鼻子，另一只手则是挑出了瓶塞，随时准备把魔药往人嘴里灌。 来，看看你憋气能憋多久。 敢跟踪，那他肯定得好好地招待一下。 刀疤脸面色逐渐青紫。 卑、卑鄙！ 一分钟后，趁着刀疤脸忍不住张嘴换气的时候，许星彦把一瓶魔药全部灌进了他嘴里，然后用手强制性地将他嘴巴合上，等看着他的喉咙动了一下后，这才把手松开。 “师父，这药多久能见效？” “大概两分钟左右。”灵依回忆道。 “哦。” 许星彦心里数着数，开始默默等待，而那边两个孩子也是窃窃私语开来。 最讨厌吃药的埃弗里悄悄拉了一下埃米莉的袖口，畏畏缩缩道:“小埃米莉，刚才冒险家哥哥好可怕的，居然捏住鼻子让人不得不喝苦药......太残忍了......” “你怎么知道那药就是苦的，没准是辣的呢？”埃米莉反驳一句，又道，“不对，你怎么知道叫他哥哥，为什么不知道叫我姐姐？！” “可是你只比我早出生一分钟啊，而且而且......那可是冒险家欸，你想想故事里的冒险家，是不是都很厉害？” “我以后肯定能成为更厉害的冒险家！” “但小埃米莉上周不是还想成为最厉害的美食家吗？” “啰、啰嗦！” —————— ps: 某糕点（语气悠悠）:本章110，大家可以逮捕某个姓许的...... 许某人（一把将糕点推开）:滚蛋，首先，我家团子早成年了，我可还没有，其次，异世界哪来的110？拿前朝剑斩今朝官？ 某糕点（语气正经）:那请奈芙薇尔小姐和我们走一趟。 灵依（吃蛋糕的动作一顿）:啊？ 第111章 哇，中阶法师欸，哇 在看见刀疤脸的双眼中失去光彩之后，许星彦眼皮一跳，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伸到他的鼻子下面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气，这才放下心来。 这魔药的药效表现看着还怪吓人的......所以，白毛团子究竟是在研究什么东西时才会捣鼓出来这种玩意儿啊...... 意外地忽然发觉到一件事情，其实这团子貌似蛮危险的......该说还好没有走偏么...... 许星彦暗自庆幸一句，按照记忆中灵依教他的特殊方式将精神力引导出意识海，朝刀疤脸的方向蔓延过去，见其手指微微动弹了下，知道已经起效，便准备开始提问。 “先等一下。” 灵依突然出声制止道，在许星彦疑惑的目光中，俯下身捡起先前掉在地上的那顶女帽，重新将它给戴回了刀疤脸的脑袋上，而后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徒儿，你还记得那一次在雪......咳咳，在街上碰见的那个面具男吗？”灵依语调有些怪异道。 “......” 许星彦沉默一会儿，缓缓吐出几个字:“印象深刻。” 那种面具......真的很难让人忘记啊...... “所以，你还是先问一下这个人选择戴女生帽子出门的原因吧......” 灵依小手揪着自己的辫子思索着，努力使接下来的说法显得更委婉一点儿:“毕竟，这都已经是在大街上碰见的第二个打扮，嗯，极具个性的人了......我想，会不会是因为世界正逐渐在发生变化，而我们已经开始与其脱节了吧......” 许星彦再次陷入沉默。 他那次就产生过这种想法，还是在观察到周围人们的穿着打扮还跟以前一样之后，才放下心来的，不过，既然出现了第二例...... 的确值得探究清楚！ “我想应该没有哦，我卖甜品的时候从来都没见过和这位先生有着类似打扮的客人。” 店员小姐插入话题，她看着一动不动的刀疤脸，神情同样略显古怪:“我刚刚也有问小埃米莉和小埃弗里，他们两个总是在霍桑城里跑来跑去的，可也没有遇见过这种，嗯，奇怪的人。” 埃弗里点点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呢！” 埃米莉半眯眼睛盯着刀疤脸，喃喃道:“看来，这个人不仅是坏蛋，还是个变态的大坏蛋！” “就是说啊，真可怕......” 许星彦和灵依齐齐松了一口气。 呼，不是世界变成他们所不认识的样子了就好...... “那师父，还问吗？” “问、问问吧，能让人更放心一些......” “好，我这就来......” 许星彦刚要应下，就又被谁人突如其来的喊声个给打断了:“那边几个家伙，你们要对老三做什么？”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披着紫斗篷的家伙漫步走来，身旁还跟有一个穿着深蓝正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刚刚喊话的就是那个戴眼镜的。 而此刻，虽然这地段行人较少，却也终于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本着爱看热闹的性子，不少人开始往这边凑过来。 他们看见气势汹汹的紫斗篷和眼镜男冲了过去；他们看见剑拔弩张的双方冷冷对峙；他们看见在一片友好的气氛中，双方打起了招呼，畅谈片刻，然后各自离开了？ 嗯？ 什么情况，先前那一出居然只是朋友见面吗？为什么最开始就跟碰到了仇人似的？ 真没劲儿，散了散了。 人群散去。 ...... “师父，人都走了？” “嗯！”灵依扬扬下巴，略有些得意地笑笑，“只是在外面弄个幻境而已，轻松！” “那就好，”许星彦重新看向走来的两人，微笑着打招呼，“现在，两位朋友，不知有何贵干啊？” “有何贵干？”眼镜男用手指指刀疤脸，“你们抓了我们兄弟，还问有何贵干？” 嘴上这么说着，眼镜男却在心里痛骂某个刀疤脸真是蠢货，都说过要小心谨慎了，关键时候跑就行，结果跑路了不说，还能被人给抓住？！ 愚蠢，关键时刻还得看他和大哥来救场，还好今天交易顺利，货已经秘密送出去了，要不然......哼！ 眼镜男脸色不怎么好看地放狠话:“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乖乖把老三给交出来，要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老二，礼貌一点，那边还有小朋友呢，可不要把他们给吓坏了......” 紫斗篷抬手打断了眼镜男的话，嘴边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么，朋友们，快点把我三弟给放了吧，否则，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大让人愉快的事情......” 许星彦回头看看吓得发抖的埃弗里和强装镇定的埃米莉，又转回视线，挑了挑眉:“你似乎很有自信呢？” 眼镜男替紫斗篷回话了:“那当然，我家大哥可是高贵的法师，而且是中阶法师，你们，怕的话就赶紧照办！” 于是，许星彦和灵依陷入了今天以来最长的一次沉默当中，随后...... “哇，中阶法师欸，哇......”许星彦干巴巴道。 “也、也对，毕竟不是雪，咳，毕竟不是我们那边......” 灵依喃喃自语着，“嘿咻”一声坐回椅子上，晃晃小腿，举起手:“店员小姐，我还要再来一份小蛋糕，要其他口味的，这次不用你来请客，我自己付款就好！” “哦，好......什、什么？”店员小姐回过神，结结巴巴道，“可、可是客人您的......不是，他......” “没事没事，徒儿能解决的，”灵依又招呼两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小埃米莉和小埃弗里，你们也快来吃呀！” 埃米莉眼前一亮。 果然，对于一名冒险家来说，中阶法师当然也不算什么，嗯，她以后一定一定也要变得这么厉害！ 她拉着还在犹豫的埃弗里坐回了桌前。 紫斗篷看见这一幕，眼睛微眯，慢悠悠道:“看来，我这是被小瞧了呢......” “没有啊，我这不是还站在这等着你动手的吗？” 许星彦耸了耸肩，而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将藏在袖间的魔杖取出，杖尖对准紫斗篷，轻声道:“而且呐，你的眼神和身上的气息着实让我有些作呕呢......” 第112章 紫斗篷:卑鄙无耻! “眼神？气息？” 紫斗篷重复一遍，饶有兴趣地问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到位，还是因为刚才有什么地方没有清洗干净？” “你说，刚才......” 许星彦垂垂眼眸:“呵呵，原来就是不久之前杀的人么？怪不得那股病态的气息还那么新鲜......” 店员小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另外吃甜点的三人也是动作一顿，齐齐抬头望来。 “杀、杀人？” 埃弗里微微张开嘴巴，手中的叉子缓缓掉在了桌面上。 埃米莉咬住嘴唇，“啪”地站起身，用颤抖的手指着紫斗篷:“你、你......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护卫队，让他们把你给抓起来关进大牢里去！” “啊，看你的样子，是霍桑先生的女儿吧？”紫斗篷凝视着出声的埃米莉，似是十分感慨道，“天呐天呐，多么漂亮的头发，多么细腻的肌肤，霍桑家的小小姐，请务必让我亲手为它们染上一层美丽的红色，与之相映衬，好么？” 埃米莉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躲在了站起身挡在她面前的灵依身后，灵依则是拍拍她的脑袋，而后转身，目光平静地略过紫斗篷，看向许星彦。 许星彦会意点头。 他家师父不喜欢这家伙，巧了，他也不喜欢......那么...... 这时，紫斗篷又望向灵依，眼睛微微一亮，同样似是感慨地开口了:“这位不知名的小小姐，您的那双宝石般的紫色眸子是那么地动人，请允许我......唔！” “够了，够了......” 许星彦一下一下地轻点魔杖，面无表情地看着被从身下影子中钻出的手臂紧紧掐住脖子举到半空中的紫斗篷，缓缓走到他面前，注视着那双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眸。 “你似乎是已经养成了种不大好的习惯，总喜欢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俯视着看待一切，并擅自将其他人规划为，嗯，譬如可以任你肆意摆弄、也不会反抗的物品，供你欣赏的玩物，对吧？” 语调平缓地响着，与此同时，许星彦慢条斯理地抽出那只青筋暴起的手里所攥得死死的魔杖，掂了两下，然后将其朝见势不妙、想要偷偷溜走的眼镜男丢了过去。 轰！ 爆炸声荡响，火光骤起，待到烟尘散尽，眼镜男早已昏迷不醒地瘫在了那里。 许星彦没有去看他，继续盯着面前的紫斗篷，嘴边露出一丝仿佛没有丝毫情绪的笑意，把声音很轻很轻:“既然如此，那么，请告诉我，现在被别人捏在手里、随时都能被取走性命的你，该做如何感想？” 瞳孔中浮现浓稠恶毒之意的紫斗篷张大嘴巴，嗓子里发出像是被风吹过似的、似咳非咳的古怪声响，同时，他的脸上也逐渐镀上了层紫色。 见鬼，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法师出现在霍桑城？！霍桑那家伙根本不可能招揽到这种家伙听其调遣，更别提什么干脏活！如果不是现在动弹不得，他一定要把老三那混蛋的脑袋给砍下来......呃啊！ “哎呀哎呀，我忘记了，你这个样子是说不出话的......”许星彦凑近了些，把声音也放得更轻，“虽然不能就这样直接弄死你，但放心，我一定会赠送你一次让你终生难忘的美妙经历的......” 话音刚落，他举着魔杖的手臂轻轻挥下，于是，那只黑色的大手便缓缓将紫斗篷拖进了活过来般不停扭动的阴影当中。 —————— “冒、冒险家哥哥，你不会杀了他吧？” “放心，没有。” ......嗯，什么声音？ “埃弗里，他还有呼吸，肯定还活着！” “那他怎么一动也不动？” ......谁？谁在说话？ “只是疼晕了过去而已。” “嘁，明明身上没有一处伤口，看之前的样子还以为多厉害，真逊！” “就、就是说啊，小埃米莉！” ......疼晕？逊、逊？！ “好啦，小埃米莉，小埃弗里，要不要跟我去厨房里再取几块蛋糕给这位哥哥和这位姐姐呀？” “嗯，好吧。” “那冒险家哥哥，雪精灵姐姐，你们稍等一下哦！” “都说了我不是雪精灵......” ......蛋糕？冒险家？ “师父，我刚才的样子应该没有吓到你吧？” “唔......虽说和平时比起来是有点可怕啦，但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徒儿，我都......” “你都？” “......啊，我是说，不是，哎呀，那个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用的那个魔法我没见过，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个......” ......魔法，对了，魔法！ 浑浊的思维从一片黑色的混沌中抽离，紫斗篷猛然间睁开眼睛，随后如同刚从河里捞出来的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哟，你醒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笑眯眯的脸。 “......混蛋！”惊魂未定的紫斗篷回过神，努力平复着情绪，瞪着眼前这张虚伪可憎的脸，咬牙切齿道，“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喂喂，别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啊，”许星彦耸了耸肩，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你看看你，别说伤口了，身上甚至都找不到被磕红的地方，怎么还这样子无理取闹？” 站在许星彦左侧靠后些的灵依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她家徒儿可真爱演戏，明明这个家伙的精神力都快要千疮百孔了的...... 回想着在黑暗之中被无数根尖刺贯穿的身体，紫斗篷目眦欲裂，想要咆哮，但仿佛来自全身各处的剧痛又使他无法做到这一点，只得呻吟般地咒骂:“我*维里王国粗口*！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霍桑城俚语*！” “怎么，现在不知道拿腔拿调，以及维持你那看着挺得体的举止了？”许星彦毫不在意道，“看来，你这功夫还不到家啊......” 紫斗篷瞬间哑火。 “不吭声了？” 许星彦看看昏迷不醒的刀疤脸和眼镜男，语气幽幽:“听说你是他们俩的老大哥，那我就干脆直接问你好了......请不要说谎哟，毕竟，能让人老实开口的魔药没了，如果你不够诚实，那我也只好百般无奈地使用点儿别的手段了......” 第113章 货物 听了这话，紫斗篷忽然平静了下来，不过眼神依旧分外阴冷:“你想问什么？” 许星彦对他的前后态度转变感到有些讶异:“你这就老实了？” “没办法啊，我现在动弹不得，否则，当你靠近我的时候，我肯定会试着去在你的脖子上划上一刀......”紫斗篷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是吗？” 许星彦挑了挑眉，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嚷开了。 “果然，你是个不知悔改的大坏蛋！”埃米莉两手各端着一盘蛋糕走来，听到紫斗篷说的话，“咚”地将盘子放在桌面上，皱起眉毛，冷脸对着紫斗篷。 “小埃米莉，你不要再说了......”埃弗里被紫斗篷那满是恶意的目光看得心里毛毛的，扯了两下自己姐姐的袖子，小声劝阻道。 “呵呵呵呵......霍桑家的小小姐，你似乎不大愿意去践行你们家的准则？”紫斗篷玩味笑道，“怎么，是想学习霍桑家的老祖宗，早早落得个死掉的下场？那我可是相当愿意做那个为你送行之人呢，哈哈哈......” 见埃米莉的脸色变得有点发白，许星彦明白这孩子是真的有被给吓到了，便随意踢了躺地上的紫斗篷一脚，等他重新把视线给调转回来，才慢悠悠道:“喂喂，这么大个人了，别吓唬小孩子呀。” “怎么，就只允许你来吓唬我？”紫斗篷嗤笑一声，“不，你那只是吓唬而已，而我可是真的想那么做的呀......” “哦？你为什么觉得我只是吓唬？” “怎么，你还真打算在霍桑城里、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动用私刑？” 紫斗篷勉强扭动脑袋，看着正在轻声安抚两个孩子的灵依:“听那位霍桑家的小少爷说，你们两个貌似是从别处来的冒险家？游历大陆，真不错啊......但如果被人发现犯了什么罪，遭到通缉，恐怕，也会有些不便吧？” “嗯嗯，你说的很有道理，”许星彦敷衍地点点头，“既然你觉得会是这样，又为何打算开口交代呢？” “省时间啊，反正，你最终也只不过是把我送到霍桑城的护卫队手里，那我不如就老实交代一些东西，赶紧了事为好......” 许星彦眯眯眼睛:“你不怕进监狱？” “当然，只要每天念念祷告，称颂一下我主仁慈，不仅能够保障一日三餐、减轻刑罚，听说还能因为改悔死后登临天国，多好啊，呵呵呵......”紫斗篷讥讽道。 干这行当这么多年，他早在霍桑城内外都做了安排，只要脱离了这两个家伙手里，待到第二天，仍旧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让他去坐牢？笑话。 问吧问吧，他之后还得去请护卫队的人喝酒呢...... 许星彦面色平静:“你似乎很是得意？也许，你当真觉得我不会动手杀你？” 紫斗篷脸上的笑意一滞。 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眼前这人之前感知到了他身上因杀人而产生的那股气息，并且还准确地觉得那气息很“新鲜”...... 看来，这家伙即便年纪不大，手底下也绝对不干净，万一真发了狠......他这会儿还是少说一点为妙...... 见紫斗篷不吭声了，许星彦把某只刚才悄悄递过来的小手松开，从身后放下:“我问，你答。跟踪我们的理由是什么？” “呵，还不是因为我那该死的三弟说瞧见你们在酒馆里打探消息，是在替霍桑领主调查我们，我才让老三跟上你们看看情况的......” “酒馆，霍桑......” 结合之前某两个小鬼头的误会，许星彦大致猜到了具体情况，扭头去看低着脑袋、一副心虚模样的埃米莉和埃弗里:“我说，你们两个孩子往酒馆里跑做什么？” 一边的店员小姐眼神立即犀利:“你们俩居然敢偷偷跑去买酒了？” 埃弗里摆摆手:“没有，我们没有，只是因为爸爸又在装病，而且这次装得还很严重，小埃米莉说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而酒馆里的客人们消息会很灵通，我们就决定一起去酒馆，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许星彦瞥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埃米莉，暗中感慨一句这孩子是真熊后，又将目光投向正不知所措的某只团子。 这是......商量好的？ 灵依摇摇头，讪讪一笑。 啊哈哈......还真是，好巧...... 紫斗篷这时也理清了一切，脸色难看:“难道说进酒馆的是这两个小鬼？！我*维里王国粗口*的老三！” 该死该死该死，一切原来就只是老三搞出来的乌龙，结果却害得他落得这般田地！ 许星彦叹了口气，重新转回视线:“那告诉我，你们当时在那家酒馆里干些什么呢，居然神经敏感到了这个地步？” 此刻，心中充满了对刀疤脸所产生的杀意的紫斗篷语气很是不耐烦:“等客人，准备商量事情。” “什么事情？” “交易，他给钱，我给货。” “货？违禁品？还是走私品？” “都不是......” 紫斗篷回过神来，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极轻极轻:“那种货物，可是顶好的东西，浑身上下，全都是宝贝......呵呵呵......” 许星彦忽然多出一种不大好的预感，有了些隐隐的猜测，心头微微一沉:“不要卖关子，说！” “好吧好吧，看来我的听众已经等得心急了......那么，我这就来告诉你......” 紫斗篷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我所说的那种顶好的、浑身上下都是宝贝的东西，可是很常见、很常见的，不如说，这地方现在就有......看你的脸色，想必已经猜到了，恭喜你，猜对了，我所提供的货物，就是活生生的人......” 说到这，他又补充道:“哦不，准确点儿来说，应该是更年轻、更具有活力、价钱也能卖得更好的小孩子才对......” 第114章 分析 “......” 许星彦沉默地凝视着地上的这个家伙，右手指节不经意地动弹了一下，久久无言，直到他再次感到有一只手又将温度传递了过来。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轻轻地拍打两下那只手的手背，告诉某只团子自己没事，可这次却没有松开，而是将其握在了掌中。 他得承认，因为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过去的某些事情、以及某个人，他的确在那一瞬间有些心生动摇，但...... 许星彦把灵依的手握得紧了些。 但至少，现在和那次有所不同...... “别担心，以后有机会再对你解释。”许星彦稍稍偏过脑袋，低声道。 “嗯！” “哈，突然之间怎么了？”紫斗篷注意到了许星彦的异状，眯眼打量着他牵住灵依的手，声音中满是恶意，“刚才不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做派吗，结果因为这种小事，怎么了？难不成是畏缩了？” “抱歉，猜错了，不过，你的想象力挺丰富的，”许星彦面色如常，平静道，“这么说，你在过来之前刚杀掉的那个人......” “啊，没错，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呢，大概，是比那边霍桑家的小小姐还要小上几岁的样子。多么一条充满了活力的、蓬勃旺盛的小生命！在一道刀光划过她那可爱的脖颈之后，她的眼睛会失去光彩，她的鲜血会飙射入空，她也会像一个破烂的布偶那样倒在血泊中，你想想，那副画面是那么地具有冲击力，具有美感......” 紫斗篷回忆着，舌尖舔舐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哦对了，当时还有些血溅到了我的嘴边，所以我尝了一下，啧啧啧，那股温热的、新鲜的滋味，不知要盖过世间的多少珍馐美酒......” 啪—— 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响起，几人扭头循声望去，发现在两个从之前开始就将要缩成一团的孩子旁，刚赶过来的店员小姐捂着嘴巴，正呆呆地站在一堆盘子的碎片中间。 随后，她用那颤抖着双手，在胸前画着不怎么标准的十字，口中不住地念叨着些诸如“愿我主降下神光”、“荡去世间浊恶”之类的话。 紫斗篷嘲弄道:“呵，世界上整天念着这些话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能真的把人给念死，否则，我早就下地狱了。” “你该不会是把那些被你们绑走的孩子都杀了吧？”灵依忍不住了，出声追问道。 “当然没有，除了少数的小家伙们缺条胳膊断条腿之外，其他的都还好好的，因为，死掉的就很难再卖出去了......”紫斗篷腔调圆滑道，“不过，那也是指现在，至于他们之后会怎样，我可不敢确定，毕竟，货已经被人给取走了嘛......” “大白天就取走了？”许星彦望着天色和幻境外街道上的过往人群，“你们藏着那些孩子的地方是在城外？还是说......不，从我们经过酒馆到你们赶来，大概不足一个小时，时间不算长，你能和买家谈完，并去过一趟那些孩子所在之处，确定他们被带走了，再赶过来这边，想必，那藏匿点应该还是在这霍桑城内，而且离此地不远。” 他思索着，转头对灵依说道:“师父，把霍桑城的地图给我，嗯，最详细的那一款。” “给！”灵依从包里翻出一张地图，递到自家徒儿的手上。 “谢谢，”许星彦接过地图，平摊在面前察看，分析道，“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交易，你们不敢在那酒馆里待太久，就算你们早到了些，距离交易的时间估计也算不得多长。同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再加上买家大概也不愿意暴露什么信息，你们真正在酒馆里交谈应该也不久，主要还是敲定价钱。根据现在的时间推算，大概在十分钟到十五分钟之间，误差也不会超过五分钟，对吗？” 他看着紫斗篷略显僵硬的脸色，明白了答案，点点头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和那买家有没有驾驶马车，如果没有，那最简单，我直接按照步行的速度计算就行，如果都有，这会儿街上人也不少，马车跑不起来，大概只会比走的快上一点儿。 而如果只有一方驾驶，马车空间狭窄，而你们又都心知肚明，知道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有个万一，发生争斗，也不容易躲闪，我想你们若是足够警惕，应该不会将自己置身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中...... 至于动用魔法，那在这城区闹市中，也就只有少数几种既不显眼、又可以带人快速移动的选择，不过，中阶法师做不到。更厉害些的法师，我想就算这霍桑城里有，也不会屈尊亲自前去和你们这帮人贩子打交道......所以，这条可以不用考虑。” 紫斗篷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语:“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许星彦没搭理他，自顾自道:“听你的意思，藏匿点的孩子有不少，被绑走的他们会哭闹，哪怕是在隔音性很好的屋子里，估计也会传出些声响，所以，那地方会偏僻一些，自然，地方也得足够大。 再结合之前的分析，满足以上条件、又足以在四五十分钟内、以大致步行的速度从酒馆前往藏匿点、交易完毕后又赶过来这边的地方，从地图上看，只有五个。你鞋子上还沾有泥土，很新鲜，不是更早时间从别处沾上的，我不清楚这附近哪里有在修路或者建造些什么......” 听得呆滞而忘记害怕的埃弗里凑过来，指着地图的一角说道:“这边，这条街正在进行翻修，有很多很多泥土，我之前和小埃米莉还在那里差点摔倒呢！” “啊，那就只有一处了，易斯顿尔513，”许星彦收起地图，拍了拍手，笑眯眯地看着表情阴晴不定的紫斗篷，“这位人贩子先生，我想，只要霍桑城的护卫队在那边稍作调查，你们的老巢，至少是其中一个老巢就要被发现了呢。对此，你有何感想啊？” —————— ps:发烧了，强撑着码出来这一章的，这会儿真抵不住了。抱歉，今天晚六点那一章应该是只能鸽掉了......等我清醒点再尽量码点，至少保证明天能恢复正常两更...... 第115章 灵依:闷闷不乐中 灵依呆呆地望着自家徒儿:“......” 虽、虽然没有听得太明白，但果然还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埃米莉、埃弗里呆呆地望着许星彦:“......” ......这就是冒险家么？ 店员小姐停顿一下，继续祈祷。 没错，污秽之处已然投身于我主的眼，圣光终将前去洗净一切。 面色铁青的紫斗篷:“......” 他是不是打一开始就应该一句话都不说才对？ 这个混蛋...... 感受到不停落向自己各个要害处的那道阴冷至极的目光，许星彦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将地图递还给灵依:“别用这么杀气腾腾的眼神看着我呀，我也是会害怕的......” 没去观察紫斗篷听了这话的反应，许星彦转过身，对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店员小姐说道:“请问，能不能将这三个家伙暂时在甜品店里搁置一会儿呢？” 店员小姐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那师父，你把幻境给解除了吧，等待会儿巡逻的护卫队过来之后，我们再把他们几个给交出去。” 许星彦扭头对灵依说着，又抬手摸摸那两个孩子的脑袋:“到时候，还得麻烦埃米莉小朋友和埃弗里小朋友帮忙解释清楚，回家后也最好提醒一下霍桑领主，我想，就算他不打算管，至少也会把这件事交给别人来调查。” 埃弗里觉得自己有被委托重任，再加上是打击坏人的状况，情绪略显高昂，举起双臂:“好！” 埃米莉倒是对那声“小朋友”有些不满，本想争论一番，但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肯定，而后凶巴巴地瞪视着变得一声不吭的紫斗篷。 居然敢在霍桑城里做这种坏事，真是不容原谅！ 灵依还在惦记那些被买走的孩子的去向，看了看许星彦，疑惑道:“徒儿，你不打算继续问了吗？” 许星彦摇摇头，叹了口气:“以这家伙现在的态度，问了也只是浪费时间。正如他所说，我们不能真的在这儿进行拷问什么的，而且后续的调查得一步一步地顺藤摸瓜，所以，还是交给霍桑城的护卫队来吧。” “好吧，我知道了......” 灵依蛮不情愿地应道，然后走到紫斗篷身边，偷偷地踢了他一脚。 可恶的坏人。 —————— 白色瓷砖铺就的墙壁上，几排高低错落花架向前伸展，在些许新嫩绿意的挥洒涂抹之下，倒显得格外和谐。 尚还娇弱的各色花苞躲藏在那些细藤中间，许是害羞，都拉扯着叶片遮挡住了自己的模样，但又透过那缝隙，悄悄地去观察打量着外界。 坐在一张靠墙的实木圆桌旁的灵依仰起脸，看见了某只瞧过来的、好像从没有见过的花骨朵，没有去碰碰看，只是默默地垂下脑袋，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后又缓缓将杯子给放下，保持沉默。 后厨中的许星彦透过小窗看到了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动着羽毛笔在本子上根据身旁店员小姐的讲述记录着些什么。 “......最后烘焙五分钟，就可以完成了。” “五分钟是么......我记住了，”许星彦写下最后几个字，收起羽毛笔和本子，“谢谢，不过，就这样告诉我们制作配方真的好吗？” “没、没事，你们也告诉了我其他地方不一样的甜点制作方法嘛！”店员小姐摆摆手说道。 “可是其中的某些原料，当地应该是很难找到的吧？”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进行优化替换的！”店员小姐有点羞赧地笑了笑，“其实，我的梦想就是成为霍桑城最优秀的甜点师，能知道更多不同的配方，就已经很开心了。” 许星彦想了想，便也不再纠结，微笑道:“那我祝你早日成功。” “谢谢您，”店员小姐觉得眼前这个客人真的很不错，然后也透过小窗看了一眼灵依，“不过，和您一起的那位小姐真的没事吗？我看她还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需不需要我再给她倒一杯热水？” 许星彦闻言又看向灵依，特地关注了一下那根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的呆毛，解释道:“不用麻烦，她其实没问题，只不过因为刚才的事情，情绪依旧不大好而已。” “啊，刚才的事情......”店员小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愤愤道，“那个披着斗篷的男人和他的同伙也不知道害了多少孩子和家庭，明明是个法师，不管在哪，都能得到更好的身份，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去犯罪，去对那些无辜的孩子下手？！” “就是说嘛，完全不能理解......”灵依听见动静，扭头望来，嘴里嘟囔道，“也不知道那些孩子会遇见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那个家伙以前就犯过罪，不能去谋求明面上的工作。毕竟，一个人拥有了超出常人的力量后，心中的欲望与恶念也就变得更容易膨胀，这种滥用力量伤害他人的事情，比比皆是。 不过，当他说尝到今天杀掉的那个孩子的鲜血时，他眼睛里闪过的那一丝兴奋与狂热可不似作假......那家伙，心里早就已经完全扭曲了，我们最好不要想着去理解其所想，也不可能理解。 埃米莉和埃弗里已经跟着护卫队押着那家伙离开了，我们也只能先等等看接下来的情况，”许星彦说着，语气一转，上下打量着灵依，不确定道，“我说师父，你该不会是想把这件事给管到底吧？我们只是两个外来者，护卫队的具体调查是不会让闲杂人等介入其中的。另外，调查也非常耗时，虽说我们的行程安排并不紧张，但也总不能在这边待上太长时间吧？” “我......” 没等灵依说完，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就闯了进来，而后立刻大声嚷嚷起来:“冒险家哥哥、姐姐，我老爹要请你们吃饭！” 第116章 来自霍桑领主的邀请 “冒险家哥哥、姐姐，我老爹要请你们吃饭！” “小、小埃米莉......你跑得太、太快了......”埃弗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埃米莉后面也冲了进来，进门时还踉跄一步，差点摔了一跤。 埃米莉平复了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瞄着弯下腰呼哧带喘的自家弟弟，撇了撇嘴:“不是我跑得太快，是你平时太缺乏运动了啦......哎哟，蕾尔安姐，你打我脑袋做什么？” 走上前的店员小姐默默地把手给收了回去，看着捂住脑袋的埃米莉:“上次、上上次，以及上上上次，你们来我这里买甜点的时候，我都有提醒过你们不要在大街上奔跑吧？” 埃弗里果断撇清责任:“是小埃米莉拉着我跑的！” 埃米莉放下手瞪了埃弗里一眼，想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来自姐姐的亲切关怀，但在面前店员小姐的无声凝视下，心虚之感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垂头丧气道:“是，我知道啦——” “埃米莉，你刚才是说霍桑领主要请我们吃饭？”许星彦也从后厨中走了出来，“之前你们不是还在说他是在装病吗，怎么会突然提出要见我们？” “不知道呀，反正，我和埃弗里回去之后没多久，他好像就知道那几个坏人的事情了，接着便告诉全家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把我们俩叫到房间里去询问一番，再然后......” 埃米莉的语气忽然弱了下来:“他说我们俩这次太过胡闹，但好在碰见了你们，不仅没因我们的误会计较，还替我们承担了被人跟踪的麻烦......所以，他想把你们请到庄园上参加今晚的家宴，以示感谢。” 说到这，她从口袋里掏出掏出两张金红色的请柬，分别递给许星彦和灵依，而后又对店员小姐吐了吐舌头:“抱歉，蕾尔安姐，没有你的，我问老爹要过了，可他说你肯定不会答应参加晚宴，不想让你为难......” 店员蕾尔安笑眯眯地点点头:“没错，因为我今天晚上就得赶回塞格特提村，要过段时间才会再回来，嗯，甜品店也要关门一些日子了。” “欸，为什么啊？”埃弗里问道 。 “该不会是因为科菲尼拉城的那个叫......回春之日......好像是叫这个来着......总之是为了庆祝这个节日吗？”灵依插入话题，“我记得地图上的赛格特提村虽然被圈定在霍桑城的管辖范围内，但其实要更靠近科菲尼拉城，对吧？” 许星彦将注意力从请柬上移开，回想了下灵依临行前做的笔记，确定她没有记错后，又默默垂下眼眸。 算了，让白毛团子和他们聊去，他自己继续琢磨这霍桑领主是在想些什么，毕竟，这地方总归是教廷的地盘，他家师父身份特殊，贸然去见一地领主，嗯......最好再多考虑考虑吧...... “灵依小姐所做的准备很充足嘛，没错，我正是打算回去和家人朋友们一起庆祝五天后的回春之日的。” 蕾尔安有些惊讶地看了灵依一眼，语气也更热情了些，解释道:“其实回春之日最初是为了庆祝盘踞在此地的恶龙猊古汀消失的日子，后来则是慢慢演变成了庆祝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节日，是我们那最为重要的节日之一哦。不过，霍桑城其实并没有回春之日，没想到领主大人还记得我要回去庆祝这个...... ” “唔，听着很好玩的样子，我也想参加......”埃米莉抬头，盯，“蕾尔安姐～我和你一起去庆祝回春之日怎么样啊？” 看在她都使用了撒娇口气的份儿上，答应她呗？ 埃弗里见蕾尔安有些为难的样子，出声提醒道:“可是，小埃米莉，我们不是想把冒险家哥哥和雪精灵姐姐请回去，然后听他们讲冒险故事的么？” 灵依鼓鼓嘴巴。 她说过了，她不是雪精灵，是人类！ 都怪徒儿！ 埃米莉听了这话，陷入沉默。 两边她都好想要的，纠结纠结......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贪心但能两全的建议:“要不，咱们大家一起去庆祝回春之日呗？” 如果这样的话，同行的时候不就能听冒险故事了吗？她果然聪明！ 灵依下意识回头看向她家徒儿。 许星彦感受到了目光，抬起脑袋:“抱歉了，埃米莉，昨天我们才刚到霍桑城，没打算今天就离开。而且，我想就算我们同意，霍桑领主他也不会答应的吧？” “喔，对哦，那也只有听冒险故事这一个选项了......”埃米莉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很快又打起精神，“你之前答应过要跟我们讲的，冒险家可不能耍赖！” “当然，我们会前去赴宴，到时候就给你们讲故事，”许星彦说着，对某只团子眨眨眼睛，“我说，师父，你也不用这么遗憾的啦！回春之日是在五天之后，我们过几天再出发，也是能凑上这个热闹的。” “到那时，如果可以，还请参加赛格特提村的庆典活动，每年都会很热闹的，我也会在那好好地招待你们。”蕾尔安微笑道。 “哎？好、好的！” 灵依回过神，略显慌乱道，她刚才不表现得真的很明显吗？ 不过，参加霍桑领主的宴会...... 灵依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许星彦，见他微微颔首，也就不再迟疑，想起了小时候参加的那些宴会上所应有的礼仪:“需要我们提前准备礼服之类的吗？” “不用不用，只是家宴而已啦，没那么正式的。”埃米莉摇头否定。 “嗯，我知道了。” 灵依悄悄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如果是正式的宴会，那要遵循的礼仪可就太繁琐了，会超级累的...... 许星彦挠挠头，没搞明白某团子的心理变化，也就不再去想:“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前去拜访？” “时间还早得很，不用着急的！”埃弗里答道。 蕾尔安回归店员身份:“需不需要再来上几份儿蛋糕？” 灵依、埃米莉、埃弗里异口同声:“好！” 许星彦:“......” 这团子...... 算了算了，没再继续胡乱烦恼，好事。 第117章 故事时间 “那是在一片不知占地几何的森林里。 哪怕是在白天，由于树冠太密，叶子太多，光线也还是相当不好，再加上某些特殊植物的影响，林子里整日都笼罩着厚厚的迷雾。仅凭肉眼，根本无法看得清五米开外的地方究竟有什么。 比较不巧，我们原定计划、打算拜别老猎人的那天，天空上满是黑压压接连起来的乌云，本就不干燥的空气也变得格外潮湿阴冷，像水像泥一般淤积着堵在口鼻处，沉闷得厉害，简直要叫人喘不过来气。 老猎人说，这是快要下暴雨了。 我们当时只是笑，觉得他这是在说废话，毕竟，随便来一个正常人都能看得出这将要是情况，老猎人经验丰富，实在不应该仅仅只做出这种判断。 于是，我们就问他难道不打算猜一下雨势多大、大概会下多久之类东西的吗。 可老猎人却微微摇头，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快要下暴雨了’，并用他那显得更为低沉沙哑的嗓音劝我们最好不要急着离开他的小木屋，待上一宿，等雨停后再出发......” 幽暗的屋子里，唯有这道平静冷淡的语调在缓缓地讲述着故事，一个个笼上阴影的身形围绕着张长桌坐好，借着烛台这唯一的光源，静静地盯向讲故事的人。 “然后呢然后呢？” 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穿着长羽绒衫、身材明显有些发福的男人急不可耐地追道，结果收获了来自自家儿女的一对白眼，虽然在这种光线下，他没能看得见。 “老爹，不要打岔！”埃米莉瞪着男人。 “就是说啊！”埃弗里也瞪着男人。 男人挠挠后脑勺，见两位客人，自己夫人，以及管家老文都盯过来，汗了汗。 老文真不像话，这时候都不知道帮他打个圆场，还帮着别人瞪他......等着被扣工资吧！ 男人恶狠狠想着，用食指在嘴唇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讪笑着抬抬手示意讲述者继续。 许星彦想摇头，忍住，但还是暗笑了两声。 百闻不如一见，这霍桑领主倒真是挺有意思的，一听说要讲故事，比他家俩小孩儿还要兴奋，赶紧安排仆人把庄园里的灯都给熄了，然后拉着一大帮子人在餐桌旁坐下，说是要营造讲故事的氛围感，顺便等待饭菜上桌。 这还真是...... 他打算讲得又不是恐怖故事，这么一弄，感觉不讲得阴森点都不好了...... 另外，许星彦瞥了一眼某只白毛团子。 他之前不是偷偷叮嘱过这家伙嘛，要装出一副故事里所讲的一切都是他们俩亲身经历过的样子，结果......瞅瞅，就属这团子听得最入迷，完全靠不住...... 灵依察觉自家徒儿投来的那道隐晦视线，回望过去，眨呀眨的紫色眼眸中满是疑惑之色。 看着她做什么？接着讲呀。 许星彦收回目光，捏捏眉心，点点头，开启了接下来的讲述。 ...... “老猎人劝我们在他的小木屋里再待上一晚，可我们却想着自己是法师，哪怕雨下得再大也没什么大碍，再加上那时急着有事赶去下一个地方，为了防止时间来不及，最好在三天之内穿越那片森林，便婉拒了老猎人的挽留，选择当即出发。 老猎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看着窗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整顿行囊，离开了森林边缘的老猎人的家中，没等踏入林子，忽然一阵冷风迎面袭来，刮得脸上隐隐生疼。 我一个激灵，也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回头张望过去，却发现那个住了两日的小木屋居然满是破洞，屋顶和墙角上也长满了青苔和蛛丝，屋前的那棵老杨树拦腰倒了下去，砸得小木屋东面半塌陷着，摇摇欲坠。 不不不，和前两天所看见的完全不同，这根本就像是一副荒废了不知多少年的样子！ 我盯着那间木屋和那棵老杨树折断处的乌黑痕迹怔怔出神，心中感到一阵发寒，如果这木屋真是眼下看见的这样，那理应完全不能住人才对...... 还有那个老猎人，他不是说一到下雨天就要全天缩在炉边烤火才不至于让他的腰疼得太过厉害的么，那窗户里怎么没冒出来一点儿亮光？ 我不由得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情，借宿小木屋的这两天里，老猎人的话似乎有在随着时间慢慢减少，到最后，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窗前，用两根手指夹着他那根老烟杆，‘啪嗒啪嗒’地抽着烟，几乎不再与人交谈。 察觉到这一点后，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回想着老猎人送我们出门时的景象，越发地觉得那时他的眼睛里满是翳白，眼神也空洞洞的，就像是死人那般，没有任何光彩...... 哗！ 大雨瓢泼而下。 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雨，也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雨，因为那所有的雨柱都是直勾勾地垂向着下方，即便当时还有风在乱刮，却也没有一丝偏斜，并且，兴许是天实在是太暗了的缘故，雨水里都带着一层隐隐的黑色。 这时，我师父拉拉我的衣服，提议要不然还是算了，再返回老猎人的家里，毕竟这雨确实下得太大，贸然顶着雨前进，速度估计也快不到哪里去，还可能会着凉或者受伤。 我很犹豫，又定睛朝小木屋一看，发现哪里还有半点荒废的痕迹，一切都跟原先一模一样，窗子里透出橘红色的火光，看着温暖，让人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难道先前看到的只是因为错觉？ 我这么想着，答应了下来，再次向着小木屋走去，惴惴不安地叩响了那扇老旧的木门。 很快，随着一声‘吱呀’，木门打开，老猎人站在门后，以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们，最后问出了他曾经问过的、这样的一个诡异问题——你们是谁......” 轰！ 雷声作响。 当啷—— 霍桑领主手一抖，面前的酒杯打翻，在桌面上洒出暗红的液体。 见众人都望过来，他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我、我说，饭应该也做好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第118章 开宴 “我、我说，饭应该也做好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霍桑领主说着，站起身，同时慢慢地往墙边摸去，直到随着一声“啪”的轻响，屋内被柔和的灯光填满后，他才很明显地松了口气，重新坐下来，从前胸的口袋里抽出一张手帕，擦拭着桌上被他弄洒的酒水。 埃米莉用有些嫌弃的目光看着霍桑领主:“老爹，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明明还是你自己提议要把灯都关了，只点蜡烛来营造氛围感的......” “外面倒是好像又要下雨了，刚才也只不过是打个春雷而已，”埃弗里站起来踮脚朝外张望，“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爸爸你不用害怕的哦！” “谁害怕了？谁害怕了？！”霍桑领主觉得灯亮起来后，他现在胆子倍儿大，便横眉瞪眼，大声反问着自家两个一点都不懂得给老子留面子的孩子，然后进行狡辩，“我那是估摸着饭菜差不多该做好了，担心放太久就凉了！” “略，我才不信呢，真要是可以吃了的话，曼姨自然会来提醒我们，”埃米莉对他做了个鬼脸，继续说道，“要不然，那你说说，为什么会把酒杯给打翻？” 霍桑领主朝埃米莉瞪去，不过只得到了埃米莉的回瞪，叹了口气，感到一阵头疼。 惯坏了，把小棉袄给惯漏风了...... 唉，这姐弟俩的性子换一下该多好...... 头疼归头疼，可面子还是得想办法保住，霍桑领主面对来自他家闺女的刁难，视线左右躲闪，把问题推到了他的“病”头上:“我大病初愈，现在才刚好，身体虚弱，一时间抖个手、打翻个酒杯，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的么？” “老爹，拜托你找借口时多动一动脑子，找个不容易被揭穿的，在场的哪一个不知道你之前又是在装病？”埃米莉略带鄙夷地撇撇嘴巴，她家老爹可真是有够笨的！ 霍桑领主认为这绝无可能，他装病装的那么好，而且事情只有管家老文清楚，别人怎么会知道他是装的？ 身为客人的许星彦和灵依默默对视，确认眼神后同时点头，决定保持沉默。 对，虽然早在甜品店的时候他俩就知道霍桑领主是在装病了，但这时开口只是徒增尴尬，所以......看戏看戏。 性子温和的霍桑夫人微笑着看了眼自己丈夫，摇摇头，端起酒杯，摸摸埃弗里的小脑袋，和他碰了碰杯，而后饮了一口。 埃弗里也跟着喝了一口果汁。 埃米莉仍旧盯着她家老爹。 悄咪咪观察周围的霍桑领主:“......” 怎、怎么感觉好像还真的都知道？甚至两位客人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不应该呀...... 片刻后，霍桑领主面无表情地望向低着头不敢吭声的老管家。 对，他现在怀疑这家伙口无遮拦，背着他四处透露信息，这才导致了眼下的局面。 很好，之后给他等着。 管家老文忽然感觉有点冷，抬起脑袋张望了一下，困惑地摸摸那没剩下多少毛的头顶。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终于确认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在装病的霍桑领主觉得脸面有点挂不住了，凑到霍桑夫人耳边小声求助道:“夫人，帮忙解个围啊......” 霍桑夫人没搭理他，不过还是缓缓站起来打破沉默，声音轻柔道:“好啦，小埃米莉，你再说下去的话，你爸爸可能都要钻到桌子下面去了。不过，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你去厨房看看，曼莉应该准备的差不多......” 话音未落，一位容貌有些苍老的老妇人便双手各端着一个盘子朝这边走来，她的腿边还跟着条直摇尾巴的小黄狗。 “好吧，看样子是不用了。” 霍桑夫人又浅笑着坐了回去。 “诶诶，饭就要好了么？”埃弗里看着已经摆放到餐桌上的菜肴，感觉肚子在咕噜咕噜叫，可还是迟疑道，“但故事还没有听完呢！” 霍桑领主听到故事二字，眼皮一跳，连忙岔开话题:“故事什么的吃完饭也能听，毕竟都讲好几个了，想必，你的冒险家哥哥姐姐也都饿了吧？” 见某领主正频频向这边使眼色，许星彦觉得好笑，欠身示意道:“多谢领主还在惦记着我们的肚子。那么，小埃弗里，故事什么的，就等吃完饭再接着讲吧，毕竟，你家曼姨可不会希望看见自己做的菜平白放到凉哦。” 端菜过来的老妇人熄灭了蜡烛，抱起烛台，慢悠悠地朝一边走去:“要是慢慢放凉了也没人吃，埃弗里，我可能会伤心的。” “嗯。”埃弗里闻言，同意点头。 埃米莉比较性急，感觉故事只讲一半就放在那里吃饭都吃不香，原本还打算开口多说几句，环顾一圈，见貌似自己孤立无援，也只得把话又给憋了回去。 算了算了，反正她也饿了。 “既然这样，那埃米莉，埃弗里，你们先领着许星彦哥哥和灵依姐姐去洗手，老文，这天黑下来之后有点冷，你去把壁炉给点燃。”霍桑领主唯恐大家反悔似的，赶紧吩咐开来。 埃米莉和埃弗里“哗哗”离开椅子。 灵依看见许星彦起身，赶忙也站起来，紧紧拉住他的衣角，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许星彦觉得有些奇怪，思索片刻，嘴角微微上扬，俯下身，贴在灵依耳边低声打趣道:“师父，你该不会也因为刚刚那个故事害怕了吧？” “才、才不是......” 灵依反驳一句，眸中闪过了一丝被点破的羞恼，抬眼看看她家徒儿嘴边的笑意，明白了某人压根就没有相信，嘴唇微嘟:“还不是因为你编出来了那么古怪的故事，不许笑话我......” “是是是。” 许星彦毫无诚意地应道。 没想到他家师父还怕这个，可以考虑以后多讲讲，谁让这团子怂怂的样子蛮可爱的，嗯，不是他的错....... 第119章 霍桑领主那体贴的儿女 “......就这样，守望了一辈子的老猎人终于能够闭上他早已不再明锐的眼睛，陷入无梦的长眠。 我们从那所倒塌多年的小木屋里翻找出了他的尸骨，将其安葬入土，并简单地为他立了一块墓碑，之后，便朝着那片森林出发，再次踏上旅途。” 许星彦讲到这，轻舒口气，停顿下来，拍了拍手掌:“好啦，这个故事到此结束。” 呼，没想到给小鬼头讲故事居然这么累.......一下子讲了那么久，有点儿怀疑明天嗓子的状态可能不会太好...... 默默想着，许星彦揉揉太阳穴，端起水杯抿一口，润了下喉咙后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两个小孩和某只团子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眼皮直跳，赶紧提前开口声明:“喂喂，咱们说好了的，这个讲完就不讲了。” 霍桑夫人看出了许星彦的担忧，善解人意道:“没错，埃米莉和埃弗里都是言而有信的孩子，对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而且，平时这个时间，你们两个也都该准备洗漱休息了。另外，冒险家哥哥姐姐还要和你们的爸爸谈一些事情，不要再打扰他们了哦。” 听自家妈妈这么一说，埃弗里还真就也觉得有几分困意了，抬手揉眼睛，咕哝着问道:“我知道啦，妈妈。不过，到底是要谈些什么事情呀？” “笨蛋埃弗里，”埃米莉轻轻拍了下埃弗里的肩膀，压低声音，“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和今天遇见的那三个拐卖小孩的变态坏蛋杀人魔有关！” 灵依闻言，垂眸回想起最初埃米莉对那三个家伙的称呼貌似还只是坏人、坏蛋来着，怎么现在越变越长了...... 不过，说的确实没错就是了！ 埃弗里扭扭身子，甩开了埃米莉的手，环顾四周，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爸爸是什么时候偷偷溜走的？” “在询问我们讲完故事能不能和他谈一会儿、我们答应下来之后，他就说自己还有事要忙，便一个人离开了。”许星彦回忆道。 “哎呀，借口，借口啦！” 埃米莉摆摆手，选择揭穿不在场某人的老底:“老爹他最开始分明也是想把故事给听完再说的，可当他听到老猎人的那首古怪歌谣时，我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哦！他就是害怕了，这叫做临阵、临阵......” “临阵脱逃。”埃弗里给补充上这个词。 “啊，对对，临阵脱逃，没想到老爹竟然会怕这些东西......” 埃米莉眼睛骨碌碌一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然后用胳膊肘顶了顶她家老弟，提议道:“埃弗里，你说，我们下次要不要扮成鬼怪的样子，躲到老爹的衣柜里吓他一大跳？” 听见这话的灵依身形微微一僵，她忽然想到她家徒儿好像也发现了她怕......不对，是讨厌这个...... 那么，问题来了，徒儿该不会也在偷偷琢磨着怎么吓唬她吧？感觉，以徒儿一贯喜欢戏弄她的恶趣味来看，貌似很有可能...... 想到这，灵依扯扯身旁坐着的许星彦的衣角，等他扭头看来，弱弱地小声道:“你不许像小埃米莉一样，想着来吓唬我，我可以多分给你一些蛋糕的......” “真的？” “嗯，真的。” “那好吧。” 觉得好笑的许星彦顺势揉了一把灵依的脑袋，没有想到，这团子居然想着拿蛋糕来诱惑他，真以为谁都有像她那么喜欢蛋糕呀...... “一言为定哦。” 灵依放下心了，开始盘算起到底该把蛋糕分给徒儿多少为好。 另一边，埃弗里和埃米莉却没能谈拢，相较之下，小埃弗里还是要比姐姐更加懂得心疼他家老爸的，拒绝了埃米莉的恶作剧邀请。 只不过，当埃米莉说只要答应就会给出一大盒糖果时，埃弗里便迅速同意了这个条件，唯恐埃米莉反悔似的。于是，可怜的霍桑领主就这样果断地被他体贴的儿子给卖了。 许星彦摇摇头，暗自幸灾乐祸地对霍桑领主的小心脏表达了祝福，而后道:“那霍桑夫人，埃米莉，埃弗里，还有文先生，我们就先行离开，去找霍桑领主了。” “需要我来带路吗？” “不必了，霍桑夫人，三楼楼梯口右侧的第一个房间，领主把事情交代得很清楚。” “那就请原谅我的不做陪了，毕竟，我也得照顾这两个淘气的小家伙了，”霍桑夫人行了个礼节，转而面朝老管家，“文先生，麻烦你先去安排着在浴缸里放上适当的热水吧，埃米莉埃弗里也是时候去洗澡睡觉了。” “是，夫人。” 管家应道，转身朝着与楼梯相反的方向离去。 许星彦和灵依则是起身，对两个孩子告了别之后，顺着楼梯拾级而上。 —————— 笃笃笃。 “请进，门没有锁。” 霍桑领主的声音从门缝里流出来。 咔哒。 两人推门而入。 暖橘色的灯光铺满了整个房间。与其他房间相同，墙面上覆着漂亮的红色绸布，没有将原本的米白色裸露在外。 靠墙的壁炉如其上陈设的烛台一般，静静地立在那。壁炉前摆放着木色的茶几，周围围着几张偏黑色的皮质单人沙发。 至于房间的另一侧，则设有一排木色的书柜，可是书柜里并没有多少书，除却少许的杂物之外，几乎都快要被各种小零食给填满了。正是由于这一点，房间整体的那种复古风格被冲淡了些。 许星彦打量一圈，把视线投向了正对门的方向的那张书桌背后，某位领主先生坐姿很是随意地瘫在一把木椅上，怀里还抱有一盒松饼，在那里美滋滋地啃得正香。 嗯，害得他想起来了吃东西时的仓鼠。 至于灵依...... 她的注意力仍旧被书柜里藏着的各色小零食给牢牢吸引着，眼睛里闪闪发光。 虽说书少了点，但零食的储备量绝对是她理想中的书房里所应有的，好棒——！ 第120章 断绝的线索 “诶？怎么是你们两位啊？” 看清楚进来的是谁，霍桑领主噎了一下，赶紧吞下口中的松饼，慌慌张张地调整坐姿，结果手一滑，抱着的松饼盒没有拿稳，差点给撒了出去。 还好他及时以一种几乎不符合他体型的敏捷速度，单手扶桌，踮着脚俯身前倾，不怎么稳当地接住了盒子。 是个灵敏的胖子...... 许星彦暗暗给予评价。 “呼......”霍桑领主长长地松了口气，放好盒子，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讪讪笑道，“抱歉，两位，让你们见笑了，我本来还以为来的是老罗尔波呢，没想到你们的故事会这么快就结束了......玩得开心吗？” “当然，多谢领主的招待。” 许星彦略一欠身，表达谢意，而后踩着铺在地面上的暗红色地毯走近了些，顺便拍了下某只还在盯着那堆零食看的白毛团子，提醒她该回过神来了。 “不过，请问您口中的罗尔波是？” “啊，忘记详细说说了，”霍桑领主绕过书桌，走到那张茶几跟前，抬手指指周围的皮质沙发，“请，请，都坐下慢慢说，既然老罗尔波还没过来，那我估计就还得麻烦两位再等上一阵子了。” 等到许星彦和灵依都坐好之后，霍桑领主也挑了张沙发坐好，从茶几抽屉里摸出一盒崭新的松饼，打开，放在上面。 “咱们先吃点饭后甜点，边吃边等，”霍桑领主笑呵呵道，示意两人随便拿随便吃，“至于老罗尔波是谁，那当然是我最好的副手，霍桑城的实际顶梁柱......” “以及你最佳的甩锅人选，对吧？” 伴着一道无精打采的话语声响起，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位两鬓斑白的瘦高身影推开门，自顾自地走了进来，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疲惫之色。 那身影斜眼瞥了霍桑领主一眼，然后对着灵依和许星彦依次行礼，打着招呼:“晚上好，两位来自异乡的客人，我是霍桑城的副城主，叫我罗尔波就成。不过还请不要学习某个胖子在前面加上一个‘老’字，我想我还算得上年轻力壮，大概。” “晚上好，罗尔波先生。” 许星彦和灵依一齐问候道。 “啊哈，晚上好啊，老罗尔波，”霍桑领主直接无视了罗尔波对于“老罗尔波”这个称呼的介意，挥了挥还留有松饼残渣的手，“我们才刚刚提到你呢，没想到你正巧就赶来了。看看你这困倦到极点的模样，多么令我担心，要先吃点松饼吗？”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罗尔波跟霍桑领主说话丝毫没有客气，干脆地拒绝了他递过来的松饼，“另外，如果你真的有良心、知道担心我的身体状况，就拜托你从我手里接过去哪怕一点点公务，那样的话，我就得感谢我主赐下洪福了。” 霍桑领主收回递出松饼的手，想了想，塞进自己嘴里去了，边津津有味地嚼着，边再次把罗尔波的话当成空气，扭头对许星彦和灵依说道:“想必二位对我们霍桑家的那些事迹也有耳闻，所以，虽然是我先主动提出要请二位吃饭的，但有事情要找你们商谈的人，其实是这家伙。” 罗尔波叹息着，无力扶额:“你可以不用如此声明，像是我打算做些什么坏事，而你急着要撇清关系似的......” “那可不行，这可是在维护我们霍桑家一直以来的良好声誉！”霍桑领主昂起下巴，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我可不能让别人觉得霍桑家喜欢管些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 “是是是，当别人全都对霍桑一词有了这个印象，你这胖子就无事一身轻了。” 罗尔波噎了霍桑领主一句，不再去搭理咕哝着辩解的他，找张单人沙发，也在茶几旁坐下来后，将视线投向许星彦和灵依。 “二位心里应该也清楚我想要谈论的事情，没错，的确和今天捉到的那三人有关。在此，我得先向你们表达谢意，因为你们提供的帮助，护卫队成功捣毁了他们的犯罪窝点。” 罗尔波语气真挚地说着，低下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您不用这样啦，”被这种感谢弄得有些拘束的灵依摆了摆手，“其实我觉得，今天那件事情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不管怎么说，也都还是得多谢你们二位，”罗尔波缓缓抬起头，“但，我这里还有些不大好的消息。” 许星彦客气道:“您请说。” “首先，我们没能在易斯顿尔513，也就是他们的窝点里找到被绑架的孩子，只是发现了一些犯罪痕迹，以及没处理干净的血迹和尸骨......”罗尔波面色沉重道，“看来的确如那三个家伙所言，孩子们已经全部都被人给买走了，也不知道被送往了什么地方......” “有找到与买家相关的线索吗？”许星彦思索道，“毕竟，正常情况下，即便买卖人口，交易量应该也不会过多，而如果需要大量的孩子，那买家大概也会另有目的。” “很遗憾，完全没有。” “那有从那三人口中审讯出一些什么吗？虽然我知道即便有，审讯结果一般也不会向外透露......”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至少这次是这样，因为，我接下来还得告诉你们第二个坏消息。” 罗尔波垂下眼眸，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就在下午五点左右，该犯罪团伙的头目从狱中神秘消失，而另外两人则是悄无声息地丧失了生命。” 许星彦陷入沉默。 杀人灭口，断绝线索，留着那个紫斗篷，难道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么...... 灵依难得跟上了节奏，迟疑一下，举起手，还是不确定参与进了话题:“是那些买家做的，还是因为他们其实还有上级？” 这时，霍桑领主也终于正经了一些:“抱歉，我们没办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因为霍桑城这边的监管问题，线索已然断了。” 灵依失望地放下手。 然而就在这时，许星彦却又若有所思地开口了:“我想，如果真的只是这种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罗尔波先生也就不会特地来找我们一趟了吧？” 第121章 教廷与魔法协会 “我想，如果真的只是这种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罗尔波先生也就不会特地来找我们一趟了吧？” 闻言，罗尔波微微一怔，片刻后，无奈地耸了耸肩，苦笑道:“虽说的确是有些想法，但，只能说远远不足以将其确定......好吧，我不绕圈子，直接说了。根据调查，就在三人中的那个头目消失之前，护卫队二队中的一名成员失去了踪迹，直到现在都没有被找到。” 许星彦立刻领会这话地含义:“您的意思是，护卫队的内部人员出了问题？” 罗尔波点点头，抬手捏捏眉心:“除此之外，那个人的身份也比较特殊，让我们不大敢去尽力调查......” 这倒让许星彦觉得不大能理解了，毕竟那人连个护卫队队长的职务都没能混到，即便身份特殊，又能特殊到哪去？居然能让副城主都只是选择找人，而没去派人尽力调查具体情况？ “还是我来说吧。” 霍桑城主再度解决掉一块松饼后，打了个饱嗝儿，竖起三根手指比划着加入了对话之中:“都听说过什么权利斗争啊、利益争夺之类的事情吧？咱们霍桑城虽然小，可内部的势力其实也大致划分成了三派。其中一派的领头人，诺，此刻就坐在你们的面前。 得益于咱家老祖宗一代一代地都扎根在这地方，‘霍桑’这个派系影响力最大，更是有着绝对的权利，于是，第二个派系就诞生了。甭管过去的老国王说什么只要不犯原则性问题、霍桑城这边就一直是霍桑的，如今的陛下对此可不大放心......” 许星彦心中了然。 懂了，维里国王安排的人。 “不过，问题不大，陛下的人平日里也只是监督监察，我们双方都客客气气的，而且，再三确定了我们霍桑家代代都是什么德行之后，监察的力度都轻了，估计陛下早放心了。”霍桑领主打了个哈欠，嘿嘿笑道。 灵依觉得挺新鲜，她还没见过这种情况，毕竟雪尔城一直都是魔法协会直接参与管理的，至于协会内部的派系，不清楚、不知道，她不感兴趣，也没人打算带她玩。 突然有点好奇，回去后问问念姐姐吧？念姐姐感觉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这么想着，她追问道:“那么，第三个派系是？” “其实第三个派系以往都会被算作不存在的，他们没人处在霍桑城的管理机构中，主要群体其实也全都在城西的那所教堂之中。”罗尔波接过话茬。 教堂...... 许星彦脸皮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下，谢谢，拜某位金发小伙子所赐，他现在对这种地方可没什么好感...... 灵依眨了眨眼睛，猜测道:“教堂、教堂......是教廷的人吗？” “确实如此，倒不如说，每一所教堂、每一处教会，都是教廷的触须所在，不过......”罗尔波在胸前比划了个十字，虔诚道，“我们有着共同的信仰，也皆是我主的信徒，那我们便是亲爱的兄弟姐妹......” “可别，这个‘我们’里面别擅自把我给包含进去啊！” 霍桑领主无奈出声，打断他家老伙计的话:“老罗尔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霍桑家一直都不信仰这个的，家中祖上虽然确实曾是教廷的骑士，可他退役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不怎么信教......” 罗尔波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瞪着霍桑领主道:“那从你开始改变，信仰我主不就好了吗？我主宽仁，会包纳一切......” “呐，你们也看见了吧，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狂信徒，我老是在想，如果他当初加入的是教廷，没准现在都成为一方的主教了......”霍桑领主故意没搭理罗尔波，转而对许星彦和灵依吐槽道。 “你、你这家伙......唉......” 罗尔波摇头叹息，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正常，但心里还在惋惜，为什么这个老朋友就是不愿意跟他抱有相同的信仰呢...... “总而言之，虽然维里王国隶属于教廷，但教廷也不会参与其内政，哪怕只是一座小小的霍桑城，再加上一直都有老罗尔波这种既是内部人员、又是信徒的存在，我们也跟那些人相处的极为和谐，只是把教堂当做一所超然、但却有没有实权的特殊机构而已。” 霍桑领主慢悠悠地扯回话题，瞥了许星彦和灵依一眼，笑呵呵道:“这一点，我想教廷的老对头——魔法协会，应该也是这么做的，对吧？” 许星彦笑笑，垂眸回忆了一番对话，确认没有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但，这胖子应该还是从白毛团子伪装得不这么像的口音里听出来了点儿东西...... 所以，他们大概确实是露馅了，只不过对方还没有多确定，想着来试探一手...... 果然啊，只会遇事避事、躲在家里吃松饼的草包，是做不到被他领地中的人们所爱戴的...... “领主，您说错了哦，教廷做到不干涉内政、至少不明面上干涉到内政，那是因为他们还有另一种底气——信仰，说到底，只要人信了教，那实际上就都可以算作是教廷的成员了。” 许星彦毫不在意地继续道:“我想，魔法协会则与之不同，他们相较之下可没有信仰这种东西作为底气，那自然不会放心大胆地学习教廷的这般做法，因此，协会的分部大抵还是有参与当地管理的。不过，他们倒也有着另外的优势，毕竟，信仰虽好，可对人们也是一种束缚，不是吗？” “......你说的对，听说那边的思想行为的确更加开放一些。能和教廷掰了这么多年的腕子还不落下风，魔法协会当然有它的本事......” 霍桑领主说着，又瞥向许星彦和灵依。 这家伙说得这么直接，完全不遮掩对于魔法协会的了解，还真让他不太敢确定了......而且，这家伙对于教廷好像也挺了解的...... 是他想错了？人家只是去过魔法协会的地盘，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口音还没来得及改过来？ 算了，他费这个脑子做什么，反正是不是都无所谓，跟他有什么关系...... 第122章 一则惊闻 霍桑领主又吞下块松饼，理清思绪，干咳一声:“你听听，这都扯到哪里去了......还是说回那第三个派系吧，他们之前是和大家伙井水不犯河水，相处得比较不错。可是最近，由于某件事情的发生，他们对外的态度......呃，强硬了不少......而失踪的那名护卫队队员，正是教堂里一位老牧师的孙子。” “你们是怀疑他的其实并没有失踪，而是本身就出了问题？”许星彦感到有些疑惑，“除却时间上的确巧合了些之外，你们是因为什么而产生这种怀疑的?” “教堂的那些人反应太平静了，”罗尔波回答道，“对于那名成员的失踪，他们似乎根本就心里有数，甚至是懒得加以掩饰。” “但是毕竟只是一位牧师的孙子，应该不至于敏感到让你们不敢去细致的调查吧？” “我刚才说了，因为一件事情的发生，他们对外的态度发生了改变，”霍桑领主凝视着许星彦的眼睛，无奈苦笑，“你可能是觉得那只是我们霍桑城里发生的无关紧要的小事吧？不，那件事情对于整个教廷来说，都算得上是捅破了天，没有谁愿意在这种时期去触他们的霉头，至少，我是不愿意。” “捅破了天的事情......” 许星彦看看灵依，发现她也是一副困惑的样子，心里感觉更奇怪了。如果真的发生足以这样评价的大事情，魔法协会又岂会不知道？而魔法协会知道了，师父她到底身为禁咒法师，自然也会得知消息才对吧...... 难道是在他们离开雪尔城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 “明说了吧，教廷的七圣柱倒了一支，安德森家族已经可以说是完了。” 霍桑领主以一种自己也还在难以置信的口吻将这个重磅消息给抛了出来。 现场一阵寂静。 许星彦嘴巴微张，却没能说出来话。 七圣柱......他记得是教廷除了教皇那一脉之外，最为强大的七个家系之一吧？ 这还真的能称得上是捅破了天的大事啊...... 灵依同样默不作声，垂眸思索。 她知道安德森家族，小时候爸爸还给她一一介绍过教廷七圣柱的事情......那样强大的家族，竟然也覆灭了么......难不成，是和奈芙薇尔家族一样，是突然之间被毁掉的？ 灵依抬起头，紧盯向霍桑领主。 没准、没准当年的事情和这次都是同一伙人干的呢？ 想到这，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就在这时，灵依感到有一股温度从自己的脑袋上传来，扭头望去，刚好对上了一双温和的黑色眼眸，她家徒儿正将手覆盖在她的头顶上。 灵依顿时镇定下来，心也安定了不少。 “请问领主，能否详细说说具体的情况？”许星彦收回手，替某只团子问出了她此刻最想问的问题。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霍桑领主微微摇头，“安德森这个庞然大物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没人知道具体的情况，圣城，啊，就是德亚·提波利拉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可等到天一亮，人们就发现安德森的庄园变成了一堆废墟。 从痕迹上来看，应该是有人在那里交过手，但不论过程如何，结果都很明显，安德森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闹出来半点打斗的动静......” 罗尔波补充道：“就事后看来，也许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其余六圣柱和教皇都没有前去帮忙？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到是谁能拥有那么大的能量，在那种情况下不仅灭掉了安德森家族，并且还做到了扬长而去......” 灵依脸色逐渐凝重。 听听，这和十二年前的情况多像？！ 在一方势力的总部所在之地，悄无声息地毁掉了其重要支柱之一...... 许星彦则是联想到了坎贝尔家族和十二年前的那场火有关系的这件事情上，嘴角一抽，猜测道：“会不会是七圣柱中有谁背刺了安德森家族之类的？” “当然不会，七圣柱可是同为一体的关系，都是我主所留下来的最虔诚的圣徒，怎么会做出背叛的事情？!” 罗尔波这个狂信徒立刻跳出来反驳道，这是对圣徒的侮辱，是对主的侮辱，那自然也是对他的侮辱！ “咳咳，老罗尔波，虽然我明白你很激动，但也不要忘了注意言辞。” 霍桑领主轻咳两声，小声提醒一句，而后对着许星彦和灵依歉意地笑了笑：“还请见谅，老罗尔波就是这点不好，平时是能够保持理智，可一旦涉及到宗教信仰，他说话之前就不知道过过脑子了......” “没事，是我失言在先，没能考虑到罗尔波先生的感受。”许星彦摆摆手道。 “抱歉，两位客人，是我失态了，”恢复了冷静的罗尔波欠身表达歉意，而后又道，“不过我还是保持自己的看法，毕竟，如果真的是其余圣柱中有谁背叛，圣城那边不可能没有去对其做任何处理，反而......” “反而像是气疯了一般，一层又一层传达指示，吩咐各处教堂教会成员四处调查，不管有什么异常情况，都必须上报......”霍桑领主笑呵呵帮罗尔波说完了他不方便说出口的话。 许星彦这下总算清楚了眼前这两位连一个牧师的孙子都不敢彻查的原因。 先不提霍桑城教堂那边像是早就知道那种事情会发生的样子，指不定就掺和了进去，光是眼下教廷这如同即将爆炸的情况，别说彻查了，估计这俩连招呼都不想跟人家打。 但，既然如此，今晚找他和他师父这番谈话的目的，就显得有点不厚道了...... “那，罗尔波先生，除了那个失踪的护卫队队员之外，你们当真没有其他任何线索了吗？” 许星彦微笑问道。 —————— ps: 某位老人（笑眯眯）:啊，亲爱的朋友们，我来做客了哦～想必你们不会将一个老头子给拒之门外吧？ 安德森家:你不要过来啊——！ 第123章 某个特殊的魔法 月明星稀。 从这边看，已经望不见那座庄园的影子的影子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经由人工挖凿出来的湖泊。 许是挖湖的人干活时太候累，撒出了不少热汗，滴在湖中，才使得湖水这样地足，被夜风荡着波澜，摇摇晃晃，时不时地就去碰上一下岸沿。 到底是座城，总会有人不愿意就那么被夜幕拥着，即便在这个时辰，也仍点着灯，并不太多，跟今晚天上的星星一个样，但等它们倒映在了湖面上后，都闪着点点的光，倒是也显得好不热闹。 湖面上跨着一座宽敞的桥梁，桥梁上这会儿没什么行人，于是，路过的灵依便提出要在桥上待上一阵，看看这湖，看看这座异乡城池夜晚的景色。 没有给许星彦表示赞同或者反对的机会，灵依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绕了个路，似乎很是有兴致地来到桥上，站在桥边面朝湖水，吹着尚且有些发寒的夜风。 “师父，该回去了，毕竟之前吃饭时还下了雨，指不定待会还得下，”许星彦默默陪着灵依站了一段时间后，出声提醒道，“另外，你也差不多到了该上床休息的时间了吧？再不抓紧赶回去睡觉，你明天可是会犯困的哦。” “再待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灵依趴在桥边的护栏上，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湖水，但不知是因为夜色更浓还是什么别的的缘故，那映着灯火的湖居然反而使她眼眸中的神采略显黯淡了些。 “......徒儿，你说，这次和十二年前的那次是同一伙人么？”她小声问道。 许星彦叹了口气:“我不都告诉过你不要想太多了，是与不是，现在当然还不清楚。不过，我们也答应下来了要帮霍桑领主的忙，在这个过程中可能还会和教廷有所牵扯，说不准会有新的线索呢？” 虽然他觉得这是两码事......奈芙薇尔像是被人给背刺了，至于安德森......都有不少交过手的痕迹了，而且还能全身而退，那肯定得往禁咒之上想啊，还得是教廷的敌对势力...... 你瞅瞅，某个前段时间还在雪尔城蹦跶的老东西是不是长着一张犯罪嫌疑人的脸？ “你也说了，是‘说不准’嘛......”灵依沮丧地偏过脑袋，看向桥的另一边，遥遥望着那些在黑夜中隐隐的灯光，“徒儿，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啊......明明都答应了霍桑领主，还要想办法去找寻那些孩子，可我还是忍不住一直去想着这种事情......” “喂喂，师父，你在想些什么呢？” 许星彦有点无语，盯着面前的灵依，暗中怀疑人的情绪一旦低落，是否会觉得什么都是自己的错:“那些孩子出事又不是因为你的责任，相反，你现在还打算在寻找他们的这件事情上提供助力，究竟是怎么会想着自己‘自私’的啊？” “可是......” “您还是别可是了吧您哎！” 许星彦摇摇头，直接打断道。 这白毛团子现在是一时消沉，思想钻了牛角尖，要一点点掰扯开把她这思路给拉回来的话，估计还得吹不少时间的冷风，不如等她情绪恢复正常，自然而然地就会想通了。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 顿了下，许星彦在灵依困惑的目光中，态度强硬地把她的爪子从护栏上扒拉下来，而后按住她的肩膀，让她正面对着自己，转身，蹲下，双手背后，一把反搂住她的腿弯，用胳膊托着，将她从地上背了起来。 “呀！”灵依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紧了许星彦的肩膀，眼中的困惑也变成了惊讶与羞涩，“你做什么？” “嗯？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许星彦动弹着胳膊，将背上的团子又往上托了两下，调整好姿势，开始向前走动，“我可不愿意再待在这里吹冷风，但师父你没有离开的想法，我又不能把你丢在这不管，那就只好强制性地把你给背回去咯。” “可你......我、不是......”灵依语无伦次了半天，才总算勉强说出句完整的话来，“但也没必要用背的吧......” “那你还想要抱的？”许星彦挑眉调侃了一句，继续道，“好啦，背都背了，你就乖乖地别乱动就好了。” “唔......知、知道了，我不动，不动就是了......”灵依声音细若蚊蝇地应了一声，小巧的耳垂上浸染了层在夜色中看不清晰红粉。 充斥在鼻尖的熟悉气息让她此刻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思绪也莫名飞到了在从雪尔城出发的不久之前、她和安念念那次见面的对话上。 ...... “小灵依，上次去你家里做客的时候，最后的那个恶作剧抱歉啦～” “没、没事，虽然徒儿他当时好像确实有被吓到的样子......” “那小灵依，你呢？” “欸？” “我是在问，小灵依你在那时又有什么反应呢？” “我、我只是回房间休息了啊......” “就没有什么委屈、难过、心里酸溜溜的奇怪感觉吗？” “......念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什么特殊的魔法吗？快教教我！” “呵呵呵，当然是魔法，只不过，是名为‘恋爱’的魔法啦～而且，是小星彦对你所施展的哦～” “咦，什、什么意思？” “就是说，小灵依，你好像喜欢上你家的小星彦咯～” “喜欢......？可是，我一直都很喜欢他啊，也很喜欢念姐姐你，当然，还很喜欢小蛋糕......” “不对不对，小灵依，你想错了哦，不是那种喜欢的意思啦！唉，小灵依，你可真是有够迟钝的，完全就像个孩子嘛。要是交给你们慢慢来的话，指不定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呢......那就只好，让贴心的大姐姐我来给你们添上一把助力啦，呵呵～” “念、念姐姐，你现在的笑容，唔，好像有点恐怖诶......” “哪有，小灵依你这样子说，姐姐我可是会伤心的哦～不过嘛，这个不重要，现在，就由我来教一教你，喜欢和喜欢之间有什么区别吧～” “那、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做，抱歉念姐姐，我、我先回去了......” “哎哎哎，小灵依，别跑呀！” “念姐姐再见......” —————— ps: 某安姓女子（笑眯眯）:阿拉，小星彦，喜欢我提供的助攻吗？ 许星彦（半月眼）:多管闲事。 某安姓女子（故作委屈）:哎呀呀，姐姐受伤了，需要小星彦的抱抱来安慰一下～ 许星彦（脸色一变，退避三尺）:泥奏凯！ 某块糕点（抬手指指）:小灵依，你不去管管吗？ 灵依（收回偷偷去拿蛋糕的手，慌张）:我、我什么都没干！ 某块糕点陷入沉默。 第124章 新的线索 许星彦可不知道身后他家师父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毕竟，他现在的心神同样有些不大镇定。 完蛋，草率了！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度和柔软，以及不断拂过自己脸颊的白色发丝，许星彦暗中龇了龇牙，想咂舌，忍住，将其化为了一声干咳。 真不该就那么把白毛团子给背起来的，现在怎么办...... 他没想过把女孩子背着会是这种感觉啊......莫名地心里发慌......应该是发慌吧...... 总之，救命，他现在感觉脸好痒，还不敢乱动去挠一下，生怕背上的团子掉下来，或者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唉...... 许星彦无声叹息，强迫着自己分散注意力，一边借着灯光继续走夜路，一边将思绪转移到了先前和霍桑领主的商谈上。 ...... “那，罗尔波先生，除了那个失踪的护卫队队员之外，你们当真没有其他任何线索了吗？” 听了许星彦这样的发问，罗尔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哑然。 霍桑领主眼珠骨碌碌一转，猜测某人大概是想到了些什么，讪讪笑着瞥向自己的老伙计，投过去一道“你自求多福”的目光，赶紧发表声明、撇清关系:“一切都与我无关，是老罗尔波听说了你们能瞬间擒下一位中阶法师，至少也得是高阶，就想着把你们拉来帮忙，毕竟是没打算久留的外乡人，想必也不会在意得罪咱们小小一座霍桑城的教堂里那些家伙” “喂喂，你就这么把责任全都推到我的头上吗？” 罗尔波面皮一抽，原本还想说上霍桑领主两句，但感受到来自许星彦和灵依的注视后，微微汗了汗，尴尬地对上了他们的视线：“抱歉，我没有利用你们的意思，也没打算隐瞒这些东西，这是被这胖子这么一说.......咳咳，我只是想请求你们的帮助，至于是否答应，决定权完全在你们自己的手中，不管你们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代表着霍桑城的居民们感谢你们今天帮着铲除了一颗恶瘤。” “罗尔波先生，我相信你这番话的真切，可不论你是想要我们做什么，总得先把事情给交代清楚啊，”许星彦笑着安抚一句，等眼前这人冷静下来之后，出声提醒道，“那么，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自然，自然，这是应该的。” 罗尔波舒了口气，整理了下话语，缓缓答道：“虽然我们不好从那位下落不明的护卫队成员身上入手，同样，由于被逮捕的三人中两人死亡、一人失踪，也无法从他们身上获取线索，于是，我们就转而思考起了另一个问题——既然交易的时间是在上午，他们是怎么做到把那些可怜的孩子给悄无声息地转移到其他地方的？” “从今天上午我和那个紫斗篷的交谈中来看，他做这种事情大概有很长的时间了，可是却从来都没被人给发现......”许星彦回忆着思索道，“如果碰到需要把孩子给运出城的情况，个别两个还好说，可一旦数量较多，出城的时候总会被城防守卫给察觉到。要么，城防守卫也出问题了，要么，他们还有别的出城方式。” “你说的没错，虽然我们现在还在加紧调查城防守卫，但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猫腻。不过，从对易斯顿尔513的勘察中，我们倒是还真的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并且顺着线索，发现了一条所不知道的出城通道。” 霍桑领主见许星彦没有介意的意思，也赶忙又重新加入了话题，然后得到了来自他的老伙计罗尔波的白眼一枚。 对此，霍桑领主只是咕哝了句什么，没在多加理会，继续道：“他*维里王国粗口*！那些家伙居然跟土老鼠似的，在地底下开了条道！怪不得一直都没人发现这勾当。” “在地下开道？”灵依歪歪脑袋，想着遍布整座雪尔城地下的防护法阵，提出疑问，“你们在修建霍桑城的时候没有想过加强一下地面下的防御吗？” “以前穷啊，修建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个，”罗尔波摇头苦笑，“也就是近些年，霍桑城发展得不错，如今倒是有了点闲钱，刚打算请法师来布置这个呢，你们来的时候应该也注意到了，有些地段正在修路，其实就是在做加强地下防护的准备。” 白毛团子又先入为主地把其他地方当做雪尔城来看待了...... 许星彦暗暗笑了一下，看向霍桑领主：“看样子，你们还在那通道里有所收获？” “确是如此，”霍桑领主点头道，“我们在通道的墙壁上发现了护卫队制式长刀所留下的特殊划痕，现猜测正是那名护卫队成员不经意留下的，另外，在通道的出口处，我们还发现了格里莫提山脉中一伙贼人的旗帜。” “感觉像是故意留下来误导调查方向的啊......”许星彦喃喃道。 “可不管怎么样，我们只能先沿着这条线调查下去。”罗尔波无奈道。 “请让我下来问一个问题吧，”灵依突然又开口了，神色认真道，“如果你们没有发现这条通道的事情，而我和徒儿又不打算帮忙的话，你们还会想着继续把这件事情给查下去吗？” 罗尔波斩钉截铁道：“当然会，这是我们的责任，哪怕会因此开罪到教堂里的人们，我也相信主会原谅我的！” 霍桑领主则是回答得略显拖拉，但态度还算得上是明确：“你们都听见了啊，不是我要违背祖训管这档子事的，是我老搭档要管，作为多年的朋友，我也只好陪着了，不是因为我想管的哈，你们不要误会......” “呵呵，明白了，既然这样......” 许星彦和灵依默默对视一眼，确定了对方的想法，同时给出答复。 “这个忙我们帮了。” 第125章 灵依:要、要死掉了 “问是那么问了，可想来，如果他们俩没那么回答，师父其实也还是打算帮这个忙的吧......” 许星彦嘴角微扬，抽离思绪，抬头遥遥望向他们在这霍桑城里所落脚的那家旅馆，暗地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总算是快要到了，他也不用再觉得心里老是毛毛躁躁的了...... 嗯？等等...... 许星彦忽然注意到一个异样的情况。 某只趴在他背上的白毛团子......怎么都半天没吭声了？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回过头查看一眼，他的右肩上就多上了一层重量，萦绕在周围的那股淡淡的清香也更浓了一些。 紧接着，他的耳畔边响起了一道轻微绵软的呢喃细语——“......喜欢”。 许星彦一怔，僵立在了原地。 两三秒后，他屏住呼吸:“......那、那个，师父？” “......唔，嗯～” “你、你刚才是说什么？” “......嗯？”灵依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半晌后才又答道，“忘记了......” 许星彦眨巴眨巴眼睛。 忘、忘记了？ ......白毛团子不会只是睡着、睡迷糊了吧？ 他默默偏过头，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右肩，发现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正枕在上面，向一边歪着。那双紫色的眼眸自然地合着，下方微抿的粉唇旁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许星彦一头黑线，想了想，又低声询问道:“师父，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呢？” 睡得迷迷糊糊的灵依隐约间听到了这个问题，咕哝了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咂咂嘴巴，脸上笑容中的意味显然更开心了些:“吃、吃蛋糕......” 不出所料！ 许星彦嘴角抽搐，果断扭头，迈步，继续背着他家师父朝前走去。 果然只是睡迷糊了而已，结果却把他给吓了一跳！ 呼...... 他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将脚步放得轻缓了些，尽量使得背上的某只团子不会感到太颠太晃。 但为什么总觉得心还是静不下来呢...... 许星彦边走着，边试图对自己心里的异样感进行剖析，片刻后，他摇摇头，于沉默中宣布剖析失败。 啧，真奇怪...... 许星彦将灵依又向上托了一下，抽出一只手推开旅馆的大门，慢步走了进去。 —————— 翌日。 日上三竿。 蜷缩在床上的灵依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水汪汪的，满是迷茫之色。 “哟，师父，你醒了？早上好啊。” 不远处，许星彦坐在椅子上，抬起头，将视线从手中捏着的地图上移开来，投向自家师父。 “......唔，早上好。” 灵依回应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抬手，用小拳头揉了两下惺忪的睡眼，而后忽然动作一顿，瞪大眼睛看向许星彦，后知后觉道: “欸，你，不对，是我.......我怎么又睡在你的床上？！” 虽然知道灵依是又回想起了上次梦境结束、他醒过来之后的情况，许星彦也还是忍不住眼皮一跳。 喂喂，师父，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种说法很有问题啊...... 他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你还说呢？昨天把你从桥上背回来的途中，你就睡得有够安详的了。返回旅馆后，我又不知道你房间的钥匙被你放在哪里，毕竟你那个包被你分出了那么多的空间夹层，到处都塞满了东西。 让旅馆的人帮忙开门，可他们却不同意，我们俩的房间又被你给施加了特殊的魔法，反正我是做不到打破那个、用空间魔法传送进去、从里面开门，更做不到带着一名禁咒传送。 所以，我也就只好先将你给带回我的房间，想着等把你给叫醒后，让你自己去找钥匙开门。” 灵依看看四周，结结巴巴道:“但、但我不、不还是......” “是啊，你还是在我的房间里......”许星彦耸了耸肩，继续道，“我哪里会知道等好不容易把你喊起来之后，你会自顾自地跑去刷牙，期间还因为半睡半醒而喝下去了一口生水......” 灵依低头，摸向脖子，然后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同之处，脸上飞起红霞，小声问道:“那、那我的衣服......” “别误会，是你自己换的。” 许星彦的语气中满是无奈:“你刷完牙之后，就开始动手找衣服，随后就朝着浴室里一钻，跑去放水洗澡了，连门都没关。” “咦？！门、门......” 灵依脸上红晕更甚。 “放心，我给你关上了，而且保证没有偷看，什么都没有看见。”许星彦赶紧安抚，进行声明。 灵依的脑袋里还在晕乎，下意识地回道:“其、其实就算被你看见了也没什么的.......” 许星彦无声凝视:“......” 师父，你知不知道这句话更有问题了？ “欸，等等！不，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 灵依回过神来，慌乱摆着手辩解道，头顶上也开始隐隐冒出蒸汽。 许星彦捏了两下眉心:“总之，你洗漱完毕之后就黏过来扒在了我身上，我废了不少力气才把你给弄下来，结果等到那时候，你便又睡熟了......没办法，我只得把你给安顿在了床上。我说师父，你昨天吃的巧克力里该不会有酒心吧，怎么跟喝醉了似的？” 灵依没有回答。 事实上，她的眼睛里已经转起了圈圈。 ......黏、黏着徒儿，还扒在他身上？昨晚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要、要死掉了...... 强烈的羞耻心彻底撕毁了灵依的心理防线，几秒钟后，她将被子一扯，把整个人都埋进了里面。 “师父，别赖床啊，该起床了。” 灵依闷闷的声音响起:“你先出去......” “喂喂，这可是我的房间啊......” 许星彦扶额道。 “求求你了......”灵依弱弱道。 “是，是，”许星彦摇了摇头，朝门外走去，“那我去买早餐，你记得在我回来之前起来刷牙洗脸哦。” “嗯......” 第126章 一个潜在的大坑 “好吃吗？” 许星彦笑眯眯地注视着神情还没完全恢复自然的灵依，觉得还挺有趣，因为这只团子这会儿一直在避免着让目光与他产生交集。 此刻的灵依正坐在床边，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个烤土豆模样的东西，那东西上有着一排浅浅的小牙印，应该是觉得有些烫嘴了，她便时不时地朝上面吹着气，然后试探地小口品尝着她家徒儿给她买回来的早餐。 忽然听到许星彦这么问她，她匆匆咽下嘴里的食物，思考一下，给出了评价：“是、是很好吃啦，不管是餐点还是甜品，都是和雪尔城那边很不一样的感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徒儿你做的早餐啦，嘿嘿......” “......那个不是几乎天天都能吃到吗？真的不会吃腻吗？” “但就是很好吃啊，喜欢的东西当然吃不腻嘛！”灵依理所当然地答道，“再者说，了，徒儿你总是喜欢变着花样做饭，有那——么多的种类，就更不可能会吃腻啦！” “行吧，我知道了，你先继续吃吧。” “嗯！” 许星彦垂下眼眸，继续看地图，看上去倒是极为平静，可实际上...... 很好，他又想起来昨晚白毛团子的那声呢喃了。 真是的，突然之间说些什么“喜欢徒儿你做的早餐”，而且还露出那种笑容，简直犯规，害得他差点没忍住上去捏这家伙的脸...... 算了算了，他还是先把格里莫提山脉的地形图给记一记吧...... “徒儿，你在看什么呢？” 灵依瞥了一眼许星彦，好奇问道。 “我们不是答应了霍桑领主和罗尔波先生要帮忙吗？虽然他们说需要先派人去格里莫提山脉里大致探查一下情况，但我想估计顶多也就一两天的功夫，我们就得亲自动身，再次进山了。” 许星彦头也不抬，缓缓道：“毕竟是要面对山里面的贼寇，以师父你的实力，我们的安全问题自然不用多加考虑，关键是别等到时候迷了路，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哎呀，你放心好了，哪怕迷了路，大不了我......” “不行，师父，如果没有发生特殊情况，你不准使用超出高阶范畴的魔法。”许星彦直接打断道。 “诶，为什么？” 灵依歪歪脑袋，这样发出疑问，然后她就得到了来自她家徒儿的一记白眼，以及那看着笨蛋一般的目光。 “师父，你该不会是忘了我们现在是在哪吧？” 许星彦半月眼盯着某只白毛团子看。 “霍、霍桑城呀，怎么了？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灵依觉得有点委屈。 “准确的说，是教廷统领诸国之一的维里王国其领土中的霍桑城。” 许星彦瞧见某只团子还在那里迷茫，摇摇头，语气中带着满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最初改变主意，选择去科菲尼拉城的原因是什么？” “那是因为......啊......” “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唔......” “你那么一个隶属于魔法协会的法师，帮着霍桑领主掺和进没准还会得罪教廷的人的事情当中，要是暴露你的禁咒实力，触及到教廷的敏感神经，不仅我们会惹上麻烦，我看，霍桑领主也得遭殃。” 许星彦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城主府的方向张望，他估摸着这个时间，哪怕是霍桑领主也会选择去那里做做样子的，可惜，虽然距离不算远，但中间还有不少高大建筑遮挡视线，完全看不见城主府的影子。 他干笑两声: “呵呵，昨天我一时忽略了这点，现在想想，霍桑领主和罗尔波先生虽然说什么“至少也是高阶”，但大概也只是认为我俩是高阶法师，再往上的话，哪怕在雪尔城中也不算太多...... 要是他们知道了你其实是禁咒法师，估计根本不会产生请我们帮忙的念头，只会希望咱们能快点离开......毕竟，再怎么说 你也算得上是魔法协会的高层嘛，虽然是完全没有实权的那种...... 由于安德森家族的情况，教廷现在的神经肯定更加敏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考虑到这件事情，你最好连超阶的实力都不要暴露出来。” 说到这，许星彦停顿片刻，叮嘱道:“记住哦，只拿出高阶法师的实力，要不然，霍桑家传承已久的领主之位指不定就要到头了......” “我、我记住了！” 灵依也意识到他们貌似给霍桑领主埋下了一个潜在的大坑，态度认真起来，额外强调道:“保证，绝对、一定，给记得牢牢的！” “嗯，那就好。” 许星彦微微颔首，离开窗前，见灵依已经把早餐吃完了，便又开口道:“换个话题吧，我们还得等霍桑领主的消息，暂时只能待在霍桑城里，所以，师父，你今天打算去哪里逛逛？” “我们去找小埃米莉和小埃弗里吧？” 灵依举手提议道。 “你是打算让他们当导游带我们在霍桑城里到处转转吗？”许星彦想了想，觉得他家师父难得提出来个好主意，点点脑袋，“想法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空......” “你误会啦，我只是听说他们家里养了两只小狗和一只小猫，想去看一看而已......”灵依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天吃晚餐之前，我们不是看见了一条小黄狗么？我那时候就很想摸摸看了的......” 不过，相较于小狗，她果然还是更想摸了摸那只没能见到的小猫。 啊，真好啊，居然在家里养了那么多可爱的小家伙......羡慕...... 不行，等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再和徒儿好好商量商量，争取也养一只，最好是猫！上次碰见的那只白猫就很乖很可爱，可惜是别人家的...... 许星彦觉得自己在某一瞬间看见了他家师父的眼睛变成了猫咪一般的竖瞳，汗了汗，感觉不答应怕是不行了:“那、那我们待会儿出发？” “好——！” 灵依振臂欢呼。 许星彦嘴角抽动。 啊哈哈......还、还真是有够兴奋的...... —————— ps: 由于昨天有读者建议两章一起发，所以，咱征询一下意见，如果反对，在此处段评提出来就好，如果支持，那默认就行。 咱今晚根据情况判断一下，要是都同意的话，那从明天开始，中午十二点的那一章就给挪到晚上六点，两章一起发了？ 当然，如果不同意，那就还是照常来，中午十二点一章，晚六点一章。 第127章 嘁，嘴脸 格里莫提山脉东北角，某座无名山峦。 前几日刚接连下了几场小雨，今日的天气同样算不得有多晴朗，不过跟阴沉倒也扯不着关系，毕竟飘在天上的云彩没有几朵，还都白绵绵的，看着轻薄，很不起眼，引不着谁人的注意。兴许不知什么时候，等哪缕微风从空中刮过后，它们便会很有友谊似的拉着手，一起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可惜今天也没什么风，山坡上，那片光线略显昏暗的林子里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半点动静，甚至连一丝儿鸟啼声、虫鸣声都未曾响起来，大概是觉得空气太过潮湿阴冷，都缩回巢里去歇着了。 些许雨水沾在了枝头那些繁密的树叶上，没落着地，浸得叶面湿漉漉的，偶尔还会向下滴落个那么凉飕飕的一两滴，砸在乱糟糟的青黄杂草上，但也没能弄出来什么响动。 若是穿过了这片林子，攀上这座山的峰顶，便能瞧见一所孤零零的岗哨屹立在山顶偏西一些的位置处，这地方落得倒挺不错，其斜下方虽然说满满皆是郁郁葱葱的草木，可偏偏从这里，又能将所有上山的小径给观望得一览无余。 此刻，岗哨中隐隐约约地亮着或明或暗的一朵火光。 东边靠墙处的几块砖石被人给胡乱堆砌着，歪歪扭扭的，一副随时要倒塌下去的样子，这东西就权且当做是岗哨中的火炉子，炉膛中央烧着几颗干柴，炙烤着炉子脚下潮湿老旧的木地板。先前的火光便是从这里面给照出来的。 两个被安排来放哨站岗的家伙在地板上铺了一层发黄的干草，聚在火炉边，面对面盘腿坐在烤得暖和蓬软的干草堆上，本该被他们拿在手里的两根长枪都被随意地丢到了一边，取而代之的则是被各自捏得紧紧的两把纸牌，在他们的面前还凌乱地丢着一堆。 那些纸牌磨损得严重，边缘都起了层薄薄的毛，背面满是折痕，还有少数几张牌的边角从中劈开或者直接缺失掉了。 靠西一些的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家伙脸部被火光照得明亮，一双布着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纸牌，面色凝重，摸摸这张，又摸摸那张，可仍旧犹豫不决。 靠东一些的那个穿棕色衣服的家伙咧着嘴巴，看了眼手里的牌，笑得很是得意洋洋，他见黑衣服的家伙还不出牌，拿腔拿调地催促道:“喂喂喂，别磨磨唧唧的，快点出牌！” “别催，我在思考！” 黑衣服的额头上开始沁出汗液。 他这局的手气怎么能烂成这样？！！ 别急，再想想，一定有破局的办法...... “你思考再久也赢不了，我说的！” 棕衣服气焰极为嚣张地“砰砰”拍着胸脯，放出了如此宣言。 黑衣服心情愈发焦躁，左手举起，使劲儿地挠了两下脸，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划痕。他抬眼看向对面的棕衣服，看清了那张十分欠揍的笑脸，咬咬牙，抽出两张牌来:“两发火球术！” “嘿嘿，就猜到你会来这手，老实瞧好了，”棕衣服乐呵呵地将牌一张张抽出来，摆放在黑衣服的面前，“一张冰花，两张冰花，三张冰花，没错，是四张——冰封炸弹！” 黑衣服面皮一抽，强撑着嘴硬道:“嘁，不过如此！小人得志莫猖狂，你接着出！” “哟，我不小人得志吗？不是说不过如此吗？”棕衣服贱兮兮地挑衅道，“那你怎么还要不起呀？” 黑衣服双目圆睁，试图用眼神进行恐吓:“......少废话，你快点！” 棕衣服丝毫没有产生任何惧意，反而不屑地笑了一声，面露鄙夷之色。 愚蠢的弟弟唷，吓唬谁呢？ 打从娘胎里就是一块长大的，你小子什么德行，他还能不清楚吗？ 棕衣服耸耸肩膀，又打出五张牌:“那好吧，三岩木。” 黑衣服的脸色又黑了一分。 “......你牛，你出。” “天雷地火。” “......出！”脸色已经快要和锅底一个颜色的黑衣服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勉强挤出来这么个词来。 “哈哈哈哈哈哈！”棕衣服起身，摇头狂笑，捻起最后一张牌缓缓翻面，“单走一张小火苗，出——完——了！给钱给钱给钱！” 说着，他丢下纸牌，朝黑衣服挤挤眼睛，快速地来回摩着指尖。 黑衣服看看面前这家伙打出来的牌面，又瞅瞅自己手里那一堆东倒西歪、凑不出来个对儿的东西，额头上鼓起青筋，恼火万分地把它们全都给摔在草堆上。 “*霍桑城俚语*！你这*维里王国粗口*，今天是走了什么鸟运？！从早上到现在，我**一局都没有赢过！” 棕衣服笑得眯起了眼睛，摊开手，摇头晃脑道:“啧啧啧，唉～实力太强，我也没有办法呀......只能说，你哥还是你哥，你永远都是个弟弟，哈哈哈！” “哼，嘴脸。” 黑衣服撇撇嘴巴，把手伸进装钱的口袋里东摸摸西摸摸，摸索了半天，也没能捞出来一个子儿来。 坏了，全输光了...... 他的动作一僵，缓缓将手掏出，也不继续嘲讽了，转而露出一副谄媚讨好的笑容，不住地搓着手:“哥，哥，都是亲兄弟，这次就不算数了，咋样？” “噫——嘴脸！”棕衣服不乐意地扬起眉毛，“不行不行，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呢！” “可我的钱都输完了......” “输完了，不应该呀？”棕衣服一怔，上下打量着黑衣服，迟疑问道，“你小子又溜去找女人了？” “嘿嘿，还是哥你懂我......” 黑衣服不大好意思地推了棕衣服一把。 “去去去，”棕衣服嫌弃地拍拍被推到的地方，嘴里骂骂咧咧道，“我看你小子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肚皮上！” 黑衣服毫不在乎:“那又怎地？做的本就是杀头的营生，能滋润一天是一天！” “行了，既然这样，今天巡逻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去窝那边睡一会儿......”棕衣服打着哈欠，朝房间角落走去。 “得嘞，正好，我顺路再去山下那个死老太婆的家里弄点钱花花，反正她儿子一直都有往家里寄钱。”黑衣服动身朝门口走去。 “真缺德。” “干这行当的，都没有过什么鸟德！走了！” “嗯，记得弄来钱后买点酒喝喝。”躺下的棕衣服摆了摆手道。 “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第128章 黑熊:又是怀念黑头发小人和白头发小小人的一天 黑衣服缓缓顺着梯子爬下岗哨，感受着户外的寒意，忍不住哆嗦一下，嘴里嘟嘟囔囔骂了句“见鬼了的鸟天气，居然这么冷”，抬手扯着领口，把身体给裹紧了些，随意张望一圈，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咻——！” 于是，一连串聒噪的狗吠声由远及近。 “汪汪汪！” 伴着这响动，一条毛发黑里透红的大狗吐着舌头、撒丫子奔了过来，把湿乎乎的鼻子凑到黑衣服的脚边嗅了一阵，猩红的眼睛里亮起一丝光彩，然后亲切地用脑袋去蹭面前的小腿，结果却被黑衣服满脸嫌弃地给一脚踢开了。 “臭烘烘的，离我远点！” 黑衣服弯腰拍了两下裤脚，顺手把那条大狗脖子上“哗哗”作响的狗链给牵了起来，挑了条小路，牵着它扭头就准备往山下走。 “蠢狗，跟我巡逻去，要是碰见了人，还是老规矩，你先上去嚎两嗓子，剩下的看我态度......哦，对，差点忘了你现在差不多已经快是条瞎眼的玩意儿了。” “汪？” 大狗疑惑地甩甩头，往地上一趴，赖在那里不愿意走了。 “嘿，你还敢耍赖？” 黑衣服眉头一扬，又朝狗屁股踢了一脚，这次带上了力气，疼得大狗哼哼唧唧地赶紧又从地上蹿起来了。 “告诉你，老子今天输了钱，正一肚子火呢！要是不听话，惹急了我，我直接就给你给炖吃了！正好天冷，吃狗肉能暖身子！” 黑衣服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边恶狠狠地威胁着，边“啦啪”地用那根树枝朝大狗抽去。 大狗这下连哼唧都不敢哼唧了，耷拉着脑袋蹲坐在地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黑衣服见状觉得没趣儿，再加上也想赶紧把差事给应付过去，他好回去休息，便丢开树枝，没好气地拽着狗链迈开步子。 这狗是他在酒馆喝酒时从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婆手里买下来的，当时也真是喝多了，信了那老太婆的邪，居然相信了这玩意是那什么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的幼崽，说什么每过三年就多长一个脑袋，六年后，等这狗长大了，就有三个脑袋了。 放屁！他都养了两个六年了，这狗都老得快要瞎了眼了，不也还**只是这么孤零零的一颗脑袋！ 亏他那时为这个花了一大把的金币，之后想办法捞了好多笔，才没至于说沦落到去喝西北风！ 该死的老太婆，别让老子再碰到你！ 黑衣服余光瞥着旁边这条行动迟缓的大狗，心里不住地咒骂着。 —————— “喂，小月食，能不能走快一点儿呀？这马上都要到中午了.......”一声娇软的声音催促道。 “吼吼吼——！” 黑熊接连咆哮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它是月食熊，叫它月食它也认了，但能不能麻烦把那个“小”字给去掉啊？！要不要站起来比一比，先看看谁更大只一些？ 一巴掌拍扁你都够了！ 另外，又不是你这小东西驮着人走，轻轻松松地趴在上面，怎么好意思催它走快点的？！ “老雷，小月食它凶我！” 先前的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随后，银光一闪，那声音的主人纵身一跃，跳到了黑熊的脑袋上。 它的全身都是蓬松的白色毛发，模样长得有点像猫，又有点像狐狸，鼻尖粉粉的，两颗水晶般清澈透亮的眼睛一颗为天蓝，一颗为碧绿，稍尖的耳朵弯折下来，贴在脑袋两边，最为奇异的是，它的身后有着一条真实、八条虚幻的尾巴。 这只小家伙丝毫没在意黑熊对于被它踩着脑袋的反抗，仰起脸，正面对着某个披着银色盔甲、迷迷瞪瞪地低头打鼾的中年男人。 “喂，老雷老雷，快醒醒，别睡了！” “嗯......嗯？怎、怎么了？” 被称呼为老雷的男人咂吧两下嘴，一脸茫然地睁开眼睛。 “呜呜呜，老雷，”那小家伙装模作样、呜呜咽咽地控诉道，“小月食刚才趁你睡着的时候，想要把可爱的我给一巴掌拍成肉泥吃掉......” “吼吼吼——！” 黑熊也不往前走了，顿住脚步，气愤地一通乱吼。 它不是，它没有，别瞎说！ “好啦好啦，小雪姬，月食是什么性子，你是什么性子，我当然清楚，肯定是你又欺负人家、却还要反过头来倒打一耙......” 老雷伸了个懒腰，欠身，抓住那个白色小家伙的后颈皮，把它给提溜了过来，而后大大咧咧地拍了两把身下黑熊的脑袋:“月食，你别和这小东西计较。” 黑熊打了个响鼻。 是了，它才不跟这种幼稚的小鬼一般见识！ 不过...... “吼！” 黑熊仍旧不朝前走，抬爪指指嘴巴，意思很是明确——饿了，想吃饭了。 老雷揉揉脸，抬头看天，又低头看看肚子，“嘿”地一声越下熊背，笑声爽朗:“哈哈哈，好像也确实该填饱肚子了，小雪姬，把食物给取出来吧！” “真没意思......” 被老雷抱在怀中的小雪姬偏偏头嘀咕着，懒洋洋地挥动爪子，接着，一个包裹从空中坠落。 老雷“哎呦”一声，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包裹，从里面掏出了几张冷冰冰的面饼，分给黑熊两张，给自己和小雪姬各留了一张。 “月食，别介意，现在这条件也只能这样了，等回去之后再给你弄好吃的。”老雷挠挠脑袋，讪讪地笑着。 黑熊没有搭茬，麻木地接过面饼，索然无味地啃了一口，继续沉默。 唉，又是怀念黑头发小人和白头发小小人的一天，那时候跟着他们吃得多好啊...... “真是够难吃的......”小雪姬也索然无味地啃了一口，摆摆尾巴，直接发表吐槽，随后扭头看黑熊，“小月食，别听老雷的，哪怕回去之后也没好吃的，毕竟他做饭一直都那么难吃......” “污蔑，你这是污蔑！”老雷没什么底气地辩解两句，回忆了一下自己所做饭菜的寡淡味道，更加心虚，“大不了，到时候让我家闺女来做就是......嗯？” 他忽然顿住，和小雪姬同时转过头，朝迎面走来的某个牵着狗的身影张望过去。 黑熊见状，吞下面饼，也跟着愣愣地朝那边看去。 —————— ps:两章一起发的第一天，感觉码字节奏乱完了，毕竟原本上午要写的那一章老是想着偷懒、往后拖（汗）...... 咳咳，明天咱再调整一下状态...... 第129章 老雷:吓死我了...... “汪、汪汪......” 大狗俯下身，耸动鼻子，趴在地上嗅来嗅去的，片刻后，它感觉自己貌似闻到了什么特别危险的气息，夹住尾巴哼唧一声，用脑袋拱拱身旁黑衣服家伙的小腿，然后使劲把头歪向一边，扯动狗链，试图阻止黑衣服架继续前进。 “喂喂，蠢狗，你又欠抽了是吧？” 黑衣服完全没有领会到大狗的意思，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抬起手用力往前一拽，大狗毕竟年老体衰，力有不逮之下，一个踉跄，还是被拽得往前滑动一截。 “汪......” 大狗仍旧赖在原地，两只爪子来回扒拉，挠出一道道抓痕，却也死活不肯再朝前走，努力昂着脑袋，一双盯着黑衣服的猩红色眼睛不停眨着，想要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黑衣服见状，心头火起:“好好好，还敢在这里耍赖？狗东西，一点用都没有，偷懒你倒是比老子还在行！行，今天我就把你给炖了，让你再也不用担心累着了！” 说着，他松开狗链，抬脚重重地朝大狗身侧踹去，直接把大狗踹得飞出去了几米远，倒在地上呜咽半天，也没能再爬起来。 黑衣服还嫌不够解气，再加上看见大狗的那副可怜模样，心中居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快感，嘴边勾勒起一丝狰狞的笑意，走上前去，打算再补上几脚，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喊住了他。 “小哥，差不多的了，我看，再踢下去的话，这狗子怕是得被你给活活踢死。” “......汪。” 大狗无力地叫了一声，叫声略显凄凉。 完了，这个家伙的身上就沾有着那危险的气息......呜，它是条保护不了主人的狗子...... “老子教训自己养的狗，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黑衣服的打狗举动被人给打断，心情暴躁扭过头地循声望去，看清来人穿着一身银色盔甲，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坏了，看这打扮，该不会是城里护卫队的家伙找上门来了吧？ 念及此处，考虑到自身的安危问题，黑衣服说话时底气不足，音量顿时低了不少:“你、你是什么人？！” “我？” 老雷疑惑指向自己，而后挠了挠后脑勺，笑容憨憨的:“我只是一个过路的行商，这不，眼瞅着快中午了，我就在这地方歇着，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他举举手上的面饼。 “这、这样啊......” 黑衣服半信半疑咕哝着，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中年男人。 嗯，除却披着一身银色的盔甲，好像跟村头的庄稼汉也没什么两样的......脸色有点黝黑，长得也五大三粗的，不过，下巴上的胡须和那头微卷的棕发都打理得挺齐整，应该只是讲究一些？ 黑衣服看着老雷那老实巴交的笑脸，以及那双褐色眼睛里释放出的和善，想了想，提出疑问:“那你这身盔甲？” “啊，你说这身骑士盔甲？” 老雷低头看看盔甲，嘿嘿笑道:“这是我前些日子做生意时碰了巧，用低价淘来的。不瞒你说，我从小就想当一名骑士，可惜人家看不上咱，所以能买到这一身，也算是圆了个梦嘛。你瞅瞅，这质地，多结实，出门在外也多了点安全的保障。” 他“哐哐”地拍着胸口。 黑衣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鉴于自己刚才被吓了一跳，他觉得有点丢脸，语气不善地走到老雷跟前，抬手推一把，结果没推动，干咳两声，略过这种叫人尴尬的事情，拖腔拖调道:“你是行商，那该知道这地段的规矩吧？” “规矩？什么规矩？”老雷一头雾水，眨眨眼睛，随后再次露出笑容，“不瞒你说，我是打外地来的行商，第一次到这地方来，还真没听说过这地方有什么别的规定？难不成，是要给城主交些额外的税？” “呵，的确是要交税，不过不是给城主，而是要交给我们弟兄，交的，当然是这过路的税！”黑衣服冷笑道。 “你们......弟兄？” 老雷左看看，右瞧瞧，没发现别的什么人影，最后，也只得将目光投向还是没能爬起来的那条狗身上，“啊呀”一声，皱着眉拍了下手掌:“那你们刚才这是同室操戈、骨肉相残？！！怎么如此，一家人，有事好商量嘛！” “******！”黑衣服横眉竖眼，破口大骂，“你**才和狗是兄弟！” “噗......” “你个**......嗯，什么声音？”黑衣服停止怒骂，狐疑地盯着这个看上去似乎很不知所措的男人，“刚才是你在笑？” “没、没有啊......”老雷连连摆了摆手，思索片刻，折返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抱出来一只看起来像是介于狐狸和猫之间的生物，“大概是我养的猫弄出的动静吧？” 黑衣服端详着那只娇小的白色生物，怎么看都觉得和这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完全不搭，不过，他更多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那白色生物的尾巴上。 “九条尾巴的猫？”黑衣服两眼放光，“这玩意儿是奇兽？” “那可不，热乎的，你要摸摸吗？” 老雷拍拍怀中小家伙的脑袋。 “喵呜？” 小雪姬瞪着澄净且无辜的大眼睛注视着面前黑衣服的男人。 “行吧，我特别允许你不用交钱了，但是，”黑衣服挪不开视线，直勾勾地紧盯着这只白色生物，眼神贪婪，“把它留下，我就放你过去。” 这可是奇兽啊，还是只看着乖巧可爱的，贵族佬们肯定喜欢这个，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小雪姬被盯得有点受不了，也就懒得继续装模作样了，懒洋洋地用尾巴扫扫老雷的手:“老雷，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这家伙一看就是这山上的贼人嘛，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我刚才去转了一圈，四周的几座山头上应该都是他口中的弟兄，人还怪多的，我不会数数，你之后自己来吧......” “原来是贼人啊！” 老雷一副震惊的模样，抬手，以看不清的速度瞬间捏住了黑衣服的脑袋，盔甲下肌肉隆起，“砰”地一声将这家伙的脑袋按进了土里。 “啊呀，我刚才居然让一贼人近了身，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老雷直起身，松开手，看着似乎已经昏过去的黑衣服，后怕地拍着胸腹，嘴里还在嘟囔:“真是吓死我了.......” 第130章 老太太 一处偏僻的土坯矮房。 许星彦坐在张陈旧木桌前的一条长板凳上，默默打量着四周昏暗潮湿的环境，以及那些老化到几近腐朽的家什，无声地叹了口气。 些许功夫后，一阵缓而沉的“笃笃”声响起，居住在此处的那位头发稀疏、瘦骨嶙峋的老太太驼着背，颤巍巍地拄着根充当拐杖的木棍，挪着脚步，蹒跚走来。 灵依则是顺着步伐走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里还端着盘还沾有水珠的水果蔬菜。 许星彦见状，赶紧起身迎了过去，接过了自家师父手中的盘子摆在桌上，随后又帮着搀扶着这位老太太走到桌边坐下:“都说了，您没必要这么麻烦的......” “那可不行，既然来了客人，那就得讲究个礼数，咳咳咳咳......” 老太太坐好、等许星彦和灵依各自松开她后，抬起爬满了老年斑的手，慈祥笑着指向那盘子:“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来招待的，也就只有这些自家种的蔬果了......咳咳咳，快尝尝，新鲜着嘞.......” 等看到他们俩道完谢、各拿起一个塞进嘴里，老太太这才放松似的松了口气，自己也摸索一个放进嘴里，用嘴里仅剩的那几颗牙慢慢嚼着:“我先前还担心，你们年轻人不爱吃这些个果子呢......” “没有的事，”许星彦说着，望向门前由篱笆扎起来的那一小圈看着就知道是精心打理的菜园，有些感慨，“老奶奶，您倒是厉害，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自己把菜种得那么好。” “咳咳，我也就剩下这点本事了......前两年，我还能去田里种地呢，可你瞧，人啊，越老越不顶用.......如今，是再也种不动了，那些地也就都荒了......” 老太太抬了下仍握在手里的木棍:“到了今年，我这眼也花了，看不太清东西，腿脚也一天比一天不利索。这两天下雨，更是浑身都疼得厉害，只好找了根结实点的棍子拄着走了，唉......咳咳咳咳......” 她说着，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灵依赶忙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等她的咳嗽停了，这才重新把手放下。 “呼，谢谢你了，小姑娘......”老太太勉强缓过劲来，喘着气说道。 “不用谢啦，”灵依摇摇头，疑惑道，“您说您看不太清东西，应该和这屋子里的光照也有关系吧？怎么不考虑找人帮忙再开上一扇窗子？” “谁都想嘛，只是做不到......这房子跟我一样，也老了。老了，那就不顶用，不能再随便摆弄，指不定缺了哪一块，它就会比我先撑不住倒下了......”老太太拍了拍灵依的手。 灵依想到可以用魔法加固，可惜她的土元素魔法不提也罢，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她家徒儿。 许星彦会意，点头，回以眼神示意，并暗中比了几个手势。 这事，他先前趁这两人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大概在一两天后，墙壁上就会自动开出来一扇小窗，而加固问题......如果不闹什么自然灾害的话，这栋原本摇摇欲坠的老土屋，估计还能再住上个一二十年也没有大碍...... 灵依满意地收回视线。 嗯，还是徒儿懂她！ “那您怎么不想着去霍桑城找您儿子呢？或者再修上一栋房子，他陆续给您寄来的钱应该足够您请人这么做了吧？”许星彦忽然问道。 灵依呼吸顿时一滞。 过来之前，霍桑领主可是和他们说明过情况了啊，徒儿怎么还这么问...... “孩子大了，工作又那么忙，我哪能再去打搅他啊？我家老头子也离不开我的，他一个人在那里躺着，如果没人去看看他，和他说上两句话，多孤单啊，你们说是不是.......” 老太太顿了一下，揉了把浑浊的眼睛，然后抚摸着面前的木桌:“再者说，在这老屋子里都住大半辈子了，有感情了，也舍不得走啊....... 而且呀，就算没这些，我也不能去动孩子寄来的钱啊，他还没娶媳妇呢，我得给他攒着，咳咳咳......攒着啊，等哪天他要结婚了，再把这钱给拿出来....... 我知道他是想尽尽孝心，但他能到城里去打拼、进那什么护卫队，保护他人，我就已经知足了。要是能让我见着他娶妻生子，让我抱一抱小孙子或者小孙女，那我就算现在死也都愿意啊.......” 灵依无声沉默。 许星彦呼出口气，可心中的疑问还没能得到解答:“但您......” “小伙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注意到那边台子上的刀痕了吧？” 老太太苦笑着，也没隐瞒:“说是攒着，其实也没能攒下来多少，儿子给我寄过来的钱，有不少都被山里面的匪贼给弄去了......我没什么用，只能把一部分钱藏好了，拿出来一部分啊，老实地交出去，不然，老头子还在时做的这些老物件，就要被他们给拆完了......” 许星彦果断握住身旁某人捏紧的拳头，递出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追问道:“那您没想着找人求助吗？” “没法子嘛，老邻居们走的走，散的散，现在，这附近也只剩下我还在守着了，我自己没力气走到霍桑城里去，只能等我那儿子回来，找他们护卫队帮忙......” 这时，老太太的语气轻了许多，像是在低声呢喃:“你们说，那孩子怎么还不回来呢？快两年了，都还没着家，这该有多忙啊......也不知道，他瘦了没有......” 许星彦轻轻抚摸着身旁那颗低下去的脑袋，微笑道:“没瘦，健康着呢，他拜托我们来看您的时候，精气神可是足得很！” 老太太颤抖着抹了把眼泪，咧开嘴巴，嘴里不住道: “那就好，那就好......” 第131章 念想 “那，老奶奶，我们就先告辞啦？” 屋前，灵依微微欠身，对着老太太挥挥手道。 “真不打算留下来吃顿午饭？”老太太双手拄着木棍，站在门边，朝天上张望，“我瞅这好像也快要到饭点儿了......” “不用麻烦您了，我们还得继续赶路呢，”许星彦笑着接过话，“倒不如说，您真不需要我来帮你做饭吗？我觉得自己手艺可是还不错的哦。” “不用，不用，人老了，容易没胃口咳咳......今早腿疼得下不来床，饭吃得比平时晚了点儿，现在还不饿呢......” 老太太摆了摆手，而后慢慢侧过身子，眯着昏花的眼睛朝昏暗的屋里看:“不过，还是得再谢谢你们带来的那什么什么药......呵呵呵，你瞅瞅，我这记性也不好了，总之啊，吃了那药，我这腿疼腰疼啥的，就好多了.......” “那您记得坚持吃，”灵依掰掰手指，计算着魔药的效果与分量，大致估摸了一下，“不到半个月，你的身体就会完全好啦！” “还有那些水果啊点心啊，您没事也吃点，可别等放坏了。”许星彦补充道。 “哎，哎，我都记住了，”老太太又重新转回身，“你们年轻人还有事要忙，但再着急，路上也别走得太快了，记得当心点，注意安全啊，咳咳咳......” “我们知道了，您多保重。” “放心，一时半会儿呀，我家老头子还不会急着把我给拉过去叙话呢......” ...... 道完别，许星彦和灵依离开了这位老人家的老屋，再次踏上格里莫提山脉中的某条小路，只不过...... 许星彦偏过脑袋，看向异常沉默的自家师父，张了张口，却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灵依忽然又往后看了一眼，发现那位老人家又拎了个小板凳放在土屋门前，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里，面朝着他们从霍桑城来时的方向。 “......徒儿，老奶奶又坐在那里等着她的儿子回来了......”灵依情绪低落地回过头，声音低沉道。 许星彦也跟着看清了身后的情状，叹息一声:“她说她没多少事可以做，那就只好一天天地在那里等着，但能顺便想想以前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倒也不觉得闷......这已经成她的习惯了。” “可是，她只能失望了嘛，罗尔波先生说，她的儿子已经......”灵依咬咬嘴唇，没有把话说完。 “我想，她大概也有猜到，其实自己是等不到了的......”许星彦轻声道。 “......什、什么？”灵依看向自家徒儿，“为什么这么说？” “她儿子这些年来，哪个月不给她寄钱？哪个月又不回来看看？ 本就是个很孝心的人，结果突然两年间都不着家，干的又是护卫队的工作.......这位老人家不傻，她只是不愿意相信，只想骗着自己而已......” 许星彦摇摇头:“她先前说也不知道她儿子瘦没瘦的时候，其实一直都有在看着我们，所以我才给出了那个回答，说她的儿子很健康......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份念想，让她坚持继续等下去盼下去的念想......” 灵依默默低下头，藏起有点泛红的眼圈，不吭声了。 许星彦摸摸她的脑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分出思绪，回忆起出发之前，霍桑领主和罗尔波先生跟他们碰面时的情状。 —————— 前一天晚上。 霍桑庄园，书房。 刚刚和埃米莉、埃弗里两个小家伙道完别之后，许星彦就带着灵依重新来到了这个房间，踩着地毯，在与上次相同的皮质小沙发上坐好，等待着听说还在城主府里处理公务的罗尔波先生到来。 许星彦看向这次再也不加以掩饰、坐姿随意多了的霍桑领主，目光着重在他怀中的那盒松饼上停了几秒，嘴角抽动。 嗯，现在他可以确定，某位领主的确很喜欢松饼这种甜点，就这么会儿功夫，都已经快解决第三盒了，也难怪人会比较胖呢...... 霍桑领主感受到了这视线，停下拿松饼的手，咽下已经吃进嘴里的那些后，回味地咂了咂嘴巴，缓缓抬起头，朝许星彦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是，也想吃？碰到同好了？不对呀，昨天也没见这位吃多少松饼啊？ 话说，埃米莉和埃弗里怎么没提这位喜欢吃什么啊？ 琢磨了一会儿，霍桑领主站起身，从旁边名为书柜、实为甜点储藏柜的柜子里拿出一盒新的松饼，朝许星彦的方向一递。 许星彦:“......” 他不是这个意思来着...... 算了。 “谢、谢谢。”他道了声谢，接过松饼。 “没事，我这别的可能不够，唯有这个，那可是多的很！”霍桑领主坐倒，又喜滋滋地往嘴里塞了块松饼，有些得意地含糊不清道，“我可是把全城最会做松饼的那几位师傅都给请来了，味道保证，绝对是霍桑城里最香的！” “看来，您对这种食物的确情有独钟......”许星彦也捡起一块咬了口，这次将味道与以前所尝到的对比了番，给出评价，“确实是比别处的要好吃不少。” “嘿嘿，是吧，在我们家里，我喜欢松饼，我夫人喜欢意薇浓茶，埃弗里喜欢巧克力，至于埃米莉......只要是甜点，她都挺喜欢的。” 霍桑领主说着，看向许星彦身旁正在品尝蛋糕的某个家伙，笑眯眯道:“我想，灵依小姐应该很喜欢蛋糕吧？” 灵依将叉着蛋糕的小叉含在嘴里，脸上满是陶醉的神情，完全没有注意到旁人在说些什么。 这个口味也好棒～ “是啊，她确实喜欢这个。” 许星彦接住话茬，看着自家师父，盘算了番这两天她到底吃了多少块蛋糕。 唉，白毛团子也不怕把给自己变成白毛肉团子...... 第132章 沉疴宿疾 咔哒，砰！ 书房的门被打开，又被随手合上。 听这明显随意至极的动静，许星彦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所等待的正主罗尔波先生到了。 呵呵呵，这两位城主的关系看来真是有够好的...... 许星彦暗暗干笑两声，循声望去，等瞧见了罗尔波先生的状态后，微微一怔。 胡子拉碴、脸色苍白的罗尔波精神萎靡般地耸着肩，脑袋歪向一边，梗着脖子，身体僵直地依靠在门边墙壁上，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的，一双空洞的瞳中也没了半点光彩。 许星彦将打招呼的话语给咽了回去，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像是随时都会死去的男人。 这，罗尔波先生还能活多久.....咳咳，不对，是他人还好吗？ 霍桑领主倒是见怪不怪，上下打量了番自己的好伙计，“啊哈”一声，挥动沾着松饼残渣的胖手:“嘿，老罗尔波，你可算来了！你瞧瞧，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 罗尔波对这招呼声没有给以任何回答，不过，他那两颗浑浊的眼珠微微动弹了一下。又过了半晌，他才扭动脖子，缓缓挪动跟木偶那般僵硬的脚步，来到茶几边瘫坐下来。 一旁，灵依也放下叉子，从沉醉于品尝蛋糕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感受到周围异样的氛围，看向如遭受到什么重大打击似的罗尔波，吃惊地眨眨眼，拉了两下她家徒儿的衣袖，等许星彦把头凑过来后，小声问道:“罗尔波先生这是怎么了？” 许星彦摊开双手，小声回复:“我也不清楚，从刚进门时他就是那副模样了。” “哎呀，安啦，你们不用担心的，”霍桑领主瞧见了两人在那里窃窃私语，猜到了他们大概是在讨论些什么，摆摆手，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老罗尔波只是太累了而已，这种情况，每个月都会出现个两三次的......嚼嚼嚼......” “......霍桑城的公务居然有这么多的吗？” “哪有，虽然确实不少，但能累成这样，都只是因为我这老搭档的一个在我看来很不好、非常不好的习惯。” 霍桑领主竖起一根手指，继续道:“他不论做什么都喜欢亲力亲为，而对别人的工作成果，也总是不大能放心得下，每次都要亲自去进行反复检查才行。他这样的人不累，那谁累？” “你......” 罗尔波总算是缓过劲儿来，气若游丝地指向霍桑领主:“你这胖子，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我干的工作，本来应该是归给你干的才对......” “谁规定了？谁规定了？”霍桑领主扬起眉毛，而后又讪讪挠头，岔开话题，“那个，嘿嘿，老罗尔波啊，要不咱们还是先说说正事儿吧，你看怎么样？” “在那之前，我觉得还应该再确定一下，”许星彦抢先一步，问道，“罗尔波先生，您真的没事吗？” 灵依点头附和。 罗尔波闭闭眼睛，感受着困意瞬间排山倒海般袭来，赶紧强撑着把眼睁开，勉强笑了笑:“多谢两位关心，我没事，只是昨晚睡得太晚，今早又落了枕，脖子疼得厉害，再加上瞎忙活了一整天，这会儿有点提不起精神而已......” 灵依:“.......” 好、好惨，还好她在协会的工作几乎为零，随随便便就申请到了好几个月的假期...... 许星彦则是将余光瞥向了某个幸灾乐祸、笑得浑身发颤的胖子，心中感慨罗尔波先生脾气还真挺好的......如果换成他的话，怕是早就跟这家伙直接拼了......不对，他打最初就不会给这胖子压榨的机会！ “那，咱们现在开始谈谈正事儿吧......” 罗尔波说着，尽力坐直身体，开始将有关昨日事件新的调查情况缓缓道来，其余三人也都保持安静，默默地听着。 等到他把事情一口气全都给讲完后，许星彦抬起了手:“罗尔波先生，其实方才那些总结起来，最重要的也只有两点，其一是霍桑城教堂那边再无任何异样举动，其二则是一切新的线索也都指向了昨天我们所确定的那个调查方向——格里莫提山脉中的一伙匪贼身上，对吧？可如果这样，教堂的态度......” “那个老牧师平日里为人和善，和其他人的关系都很不错，也许，只是他的孙子勾结了那伙匪贼，而老牧师一时糊涂，说服了其他人帮忙包庇一次？” 罗尔波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作为信徒，他实在不愿意去想教堂会在这件事情中扮演其他角色。 许星彦微微颔首。 这么说，整体逻辑上倒也过得去，但，一伙普通山贼哪怕是要补充人手，也没必要一下子弄走那么多的孩子...... 霍桑领主垂眸去拿松饼。 而且，总觉得发展顺利得简直像是刻意在把他们往这方向上引导...... 灵依左看看右看看，疑惑地歪歪脑袋。 这不是说的蛮有道理的嘛，怎么都不说话呀？ 片刻后，觉得怪怪的她开口打破沉默:“那我们的任务就是直接去那些家伙的大本营里去进行调查，解救那些孩子，最好能直接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是这样没错。” 霍桑领主回过神，点头表示肯定:“想必二位知晓这霍桑城的过去，虽说，现如今格里莫提山脉中的匪患早就已经没再太过猖獗，可始终都是沉疴宿疾，每年霍桑城都会派遣护卫队去清剿上那么两次，不过也只是治标难治本。 根据过往调查，那伙山贼的人手足足有好几百，每次都剿不灭，除非调集全部的人手去对付他们，可距离上次清剿到现在，时间还不到一个月，护卫队的大家还没能休整完毕，而牺牲的弟兄们甚至还没全都给安葬好......我们实在是别无他法，所以便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厉害的法师帮忙......” —————— ps:求点催更（这个其实没任何用，但咱心里能高兴点） 第133章 消失的刑罚 “最开始，我们其实并没打算麻烦二位的，毕竟这霍桑城法师虽少，但还是能找出来几个的，只不过......” 罗尔波摩挲了下手指:“他们大都是霍桑城教堂中人，在查出来教堂可能会有问题后，我们自然不可能去再寻求他们帮助......至于剩下的那些，不是实力上不合适，就是还有其它实在走不开的事情要忙......譬如我吧，多少也是个中阶法师，但这霍桑城的工作如果要暂时交给他人，怕是得多花上好几天的功夫，那些孩子等不起......” 他说着，瞥向一旁的霍桑领主，无奈道:“再譬如说这胖子，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初阶一个，早就荒废了魔法，现在估计连用火花烧人屁股的能力都丢掉了。” 霍桑领主尴尬地龇了龇牙。 这，他也不想的啊，厉害的法师多拉风，可在这方面上，他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嘛...... 要是品鉴松饼就能在魔法修行上有所进步的话，那他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能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法师！ 埃米莉和埃弗里开始修行魔法、成为中阶法师了，指不定很快就超过他们老子，这事儿闹得，唉...... “所以，你们只能选择从别处去请法师，但那需要时间，同理，失踪的孩子们等不起。于是，你们最终还是来邀请了我们两个外人，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有帮你们逮住那三个家伙，至少和那伙人贩子无关，背后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牵扯，对吧？” 许星彦笑咪咪地瞥向霍桑领主:“产生这个想法之后，领主先生还不大放心，便托自家孩子请我们来府上参宴，想亲自来观察打量一番，看看是否要确定这个选择......” “误会，天大的误会！都是老罗尔波干的！我早在埃米莉、埃弗里讲述完事情经过后就认为你们是可以相信的好人了！” 霍桑领主一副受有不知多大委屈似的扯开了嗓子，辩解道:“是他心里还在怀疑，便让我请你们过来做客，然后吩咐我们家管家老文来盯着你们，这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并且已经扣过老文的工资了！ 你们想啊，我当时可是全心全意地都在听冒险故事，后来还因为害怕躲回了书房，怎么可能是专门想来探查你们的嘛！” 许星彦:“.......” 他貌似也没打算怎么着吧，这家伙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嗯，似曾相识啊，反正都是把锅甩给了罗尔波先生...... 灵依:“......” 领主先生是不是自己把因为那个故事而觉得害怕这一点给暴露出来了？ 罗尔波盯向某人。 让他背黑锅这点已经习惯了，那就不计较什么，但是，这家伙听故事还会害怕的么？ 霍桑领主猛地捂住嘴巴。 坏了，给说漏嘴了啊！ 感受到来自老伙计那充满了好奇意味的探究目光，霍桑领主赶忙干咳两声，转移话题:“总之，既然我们现在已经达成了合作的友好关系，这些过去的就别计较，别计较啦，啊哈哈......” “领主先生言重了，我本就只是这么一说而已，以防我们之间出现什么间隙，妨碍了接下来的调查。”许星彦有些哭笑不得。 罗尔波趁机损了霍桑领主一句:“就是，这胖子自己小心眼，还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呢！” “我......” 霍桑领主噎得说不出来话，气哼哼地瞪了罗尔波一眼，然后把手摸向怀中的盒子。 算了，他先吃几块松饼消消火。 “那么，确定一下，在我们去格里莫提山脉找到那帮匪贼的老巢之后，优先寻找那些孩子的下落，其次则是尽量将他们一网打尽。” 许星彦说到这，停顿片刻，语气变得有点意味莫明:“请问，等我们抓住他们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永远关进牢里，我们只能这么做。” 罗尔波面皮一抽，捏捏拳头，目光略显阴沉道:“教廷有文规定，凡属于其势力范围内的地方，都不允许设立死刑，而是要让犯人每天向主祷告，以示忏悔......我虽是信徒，但一想到那些因这帮家伙而受苦的百姓和死去的人们，心里认为应当即刻送这些披着人皮的魔鬼入地狱才对！但我们......” 他停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许是由于灯光光影的角度，这位兢兢业业的副城主此刻显得愈发地苍老于其实际的年龄。 霍桑领主此刻也没再说些什么别的，倒是轻轻拍了拍罗尔波先生的后背。 “教廷没不准设立死刑？”许星彦皱皱眉，“我记得以前好像有直接绑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的事例来着？” “那是老话，在我接替我家老爷子的领主之位以前，教廷就已经明文废除掉所有死刑了，至少明面上是这样，”霍桑领主放下手，回忆道，“真要说的话，在老爷子还算年轻的时候，好像就有这个规定了，距离现在，应该也有五六十年了吧？” 灵依疑惑道:“不知道原因吗？” “兴许教廷内部的高层人员知晓情况？反正我们对此是一概不知。” 霍桑领主耸耸肩道。 反正他是觉得教廷高层的脑子集体抽风发神经了，他们凭什么替受到伤害之人对罪大恶极者进行此等宽恕？ 但这话他不能说。 许星彦眯眯眼睛。 这里面，感觉有古怪呀...... 可据他所知，五六十年前貌似并没有发生任何特殊的大事件啊？ “对了对了，我们好像还没有问过，领主先生，你这次装病......”灵依想了想，改口道，“不对，生病，是因为什么啊？” “诶？老文那个到处宣扬的家伙没告诉过你们？”霍桑领主一愣，“不是他把我装病这件事情给透露出去了吗？他没说？” 现场静默一刻。 几秒钟后，从刚才的事情中抽离出来的罗尔波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就你喜欢装病这件事，还需要文管家来透露？随便想想看就能猜到了吧......” “欸？欸？！！” 第134章 黑衣服:嗷嗷嗷! 霍桑领主身影一阵摇晃。 没想到，他装病的这门手艺原来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霍桑，大受打击！ 无视某个石化在了原地的家伙，罗尔波揉揉太阳穴。 “不好意思，让两位见笑了。既然你们不知道，那就还是让我来说明一下情况吧。就在前天，教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会过来几个人，并未提及具体缘由，这胖子担心有什么麻烦，就想着装病不见人，把事情都交给我来安排。可谁知，昨天那几个人又传来消息说不来了，然后这胖子立刻就痊愈了......” “会和这次的事情有关系吗？” 灵依提出疑问。 罗尔波尽量保持中立的想法进行判断:“我想应该没有吧，毕竟他们都没来嘛，而且，如果是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又何必在前天打那声招呼呢？” “但还是太巧了，”许星彦低喃着，而后给出提议，“虽说这样做罗尔波先生可能会心怀不满，但我还是建议你们在短时间内继续保持对霍桑城教堂的警惕与监察。” “感谢提醒，实际上，这胖子今早已经吩咐过我要这么做了，虽说我仍旧不认为那些信徒们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也还是这样安排下去了。” “嗯，那就好。现在复盘一下，我们两个的目标是解救孩子，外加抓捕那些匪徒，而领主和罗尔波先生则是在霍桑城中继续调查线索，等我们传回消息后派人前去接应。” 许星彦盘算着，额外提了一句:“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吩咐么？” “还真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二位。” 解除石化状态的霍桑领主抢过话头:“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在我们划定的路线上，顺路去探望一位老人。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孤身一人固执地守在那个早已荒废的小山村里，不愿意搬到别处去，唯一的儿子伯兰特在前年秋天剿匪的时候也牺牲了。 听伯兰特的朋友说，老人家平时唯一盼着的就是她儿子娶妻生子，担心她一时想不开，就没敢告诉她真实情况。他们希望能够把抚恤金分开，每个月寄上一次，给老人营造出伯兰特还活着的假象。虽然我认为这种欺瞒终究不能长久，但也还是同意......不是，是老罗尔波这么认为，最终同意了...... 可那地方正处在那伙匪贼老巢的不远处，伯兰特的朋友平时也难有机会去看望老人家，所以，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二位路过时去看上一眼吧？” —————— 时间回到现在。 许星彦收回思绪，默默摇了摇头。 这位霍桑城的领主还真有意思，明明对领地中的居民们很是关切的，却非要弄出一副那种样子，也不知脑子里怎么想的...... 但正如其所说，这种欺瞒终究不能长久，事实情况正是老人在配合着对自己进行欺骗，等哪天连这种欺骗都维持不下去了，怕是...... 算了，人死不能复生，终究别无他法，说到底，他们也不过只是过客，这种事情，还是交由霍桑领主和伯兰特的朋友们去考量吧...... “啊——！” 嗯？什么动静？ 许星彦停下思索，扭过头循声望去。 那道疑似惨叫声的来源方向是一片深绿近墨色树林，茂密的椭圆形叶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师父，你听见了什么动静吗？” “啊？” 由于之前的事情，仍有些没精打采的灵依缓缓昂起脑袋，看向了她家徒儿:“什么动静都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许星彦挠挠后脑勺。 白毛团子虽然不怎么靠谱，但也是个禁咒法师，没道理说自己能听见而她听不见啊？ 那就是自己真的听错了？ “啊——！别打、别打了！” 就在许星彦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又隐约听见了林子那头传来的动静，回头看看某团子依旧没有听见任何异样响动的表现，他的眉毛都快要拧成了一团。 错不了，绝对有人在惨叫，但为什么白毛团子会听不到呢？ 顿了顿，许星彦抬起手缓缓道:“师父，你用精神力朝那边探查一下。” “好、好的......” 看他这么认真，灵依也没多做迟疑，赶紧按照他手指的方向探查过去，随后轻轻“咦”了一声。 “一片精神力壁障？等等，好像还掺杂了空间元素的掌控......给人的感觉，也不太像是法师......某种特殊的奇兽吗？” “那我们最好得赶紧过去一趟，”许星彦指指自己的耳朵，“虽然不知道我怎么能听见了那边的动静，但就听到的内容看来，某人正在挨揍，叫声相当凄惨，如果是奇兽动手的话，没准马上就要死人了......” 灵依闻言，匆忙拉住许星彦的手，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说，我们村的孩子被你们绑哪了？” “嗷——！大哥，大哥，求求你，别打了，我只是个巡逻的，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孩子啊......” 一旁，趴在黑熊肚皮上的雪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尾巴扫来扫去的。 让它想想，这一幕，它看了多少遍了？ 哦对，它不会数数的....... 雪姬慢吞吞掉了个个儿，看向黑熊紧闭的双眼和嘴角淌下的哈喇子。 瞅瞅，小月食都看得睡着了，老雷真笨，怎么还没问出来话啊...... 嗯？等等....... 雪姬耷拉的耳朵顿时立了起来。 好像有谁正在快速接近这边？ 然而，没等它站起身...... 咔嚓—— 哗！ 它布下的屏障灰飞烟灭。 闯进来的灵依收回抬起的手指，目光迅速锁定在把一个黑衣服的男人按在地上一通乱锤的家伙身上。 那人身边还有一条大狗正死死地咬着他的腿，像是想阻止这场暴行，可惜他身上有盔甲护着，大狗徒劳无功，急得直哼唧。 灵依咬咬嘴唇。 “住手！” —————— ps: 某糕点（扶眼镜）:“提问，怎么形容一场雨很大？” 灵依（歪歪脑袋）:“哗、哗啦啦？” 许星彦（思索）:“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某糕点（得意摇头）:“不对，都不对，正确答案应该是——住手，你们都不要再打了啦！” 灵依、许星彦（半月眼）:“......” 第135章 雪姬:香香的 “住手！” 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喝止声，还按着黑衣服的老雷心生疑惑，他先前怕动静惊着别人，不是让小雪姬给把这附近给封锁了吗？ 这么想着，老雷抬起的拳头依照惯性，又给黑衣服来了那么一下，忽略身下响起的那道有气无力的呻吟，回过头，看向刚才出声的人，微微一愣。 这谁家小丫头，怎么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不怕遇到危险吗？ 老雷将视线越过灵依，朝她身后看去，瞧见了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挠挠头发。 这是和那小丫头一起的？ 难不成，是年轻人结伴出来专门跑山里来探险来了？那他待会儿要不要把这俩给送回去？ 见老雷停止殴打某个黑衣男人，灵依松了口气，而后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打他？” 黑衣服听到这话，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虽说眼睛肿得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努力将脸挪动着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位好心的姑、姑奶奶......救......救命啊......” 大狗松开老雷的腿，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但也还是“呜呜”出声，附和它家主人。 老雷没有回答，而是递给了站在黑熊肚皮上的某只白色家伙一个困惑的眼神，他怀疑这家伙是偷懒了，根本就没有布下什么封锁。 啧，也不对，那刚才的破碎声又是什么情况......另外，这俩会不会是这贼人的同伙，不，果然还是觉得不像...... 老雷盯着小雪姬看，可人家压根没做搭理，翘翘尾巴，然后自顾自地跳下黑熊的肚皮，凑到灵依跟前转悠一圈，轻轻嗅了一番。 “空缘兽？好、好可爱......” 灵依瞬间认出这小家伙的种族，一时忘记现在是什么情况，产生了种强烈想要去摸摸看的冲动。 可雪姬却只是轻轻用脑袋蹭了蹭灵依伸出的手，接着便灵巧地躲闪开来，一个闪身，又凑到许星彦的脚边围着他打转，并在嗓子里发出一阵舒缓的呼噜呼噜声。 “空缘兽？很罕见的一种奇兽啊......” 许星彦比他家师父慢一步判断出了脚边这只小家伙的种族，迟疑片刻，跟拎小猫似的将其拎到面前，抬头，对上了一双意味莫明的紫色眼眸。 “为什么你就可以抱它？” 灵依委屈巴巴地控诉道，她真的好羡慕....... “我这也不是抱啊......”许星彦嘴角一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灵依旁边，提醒道，“喂喂，师父，别忘记了正事。不过，先注意那边，这地方可还有一位老朋友呢！” “老朋友？”灵依扭头张望，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远处还躺着一头黑熊，“大、大熊？” “别紧张，看样子只是睡着了，”许星彦知道他家团子在想些什么，安抚一句，继续道，“而且，我看这状况，好像是有点特殊的缘故在里面，你先别先入为主地判断，听听看再说。” “哦，好，”灵依点点头，再度望向按着黑衣服的那个人，稍微客气一些地重复询问，“请问，你为什么要打他？” 老雷没有吭声。 他在思考。 如果这俩是那贼人的同伙，那他要怎么劝这俩向善？嗯......这个要根据他们作恶的程度来判断...... 而如果不是，那小伙子还好说，给摸摸盔甲应该就成，可面对这么小的丫头，他是不是要给点糖表达善意，证明自己不是坏人？他家闺女就挺喜欢这个的...... 许星彦默默地把灵依往后拉了一步，袖子里藏的魔杖逐渐滑落至随时都可以拔出来的地步。 这家伙以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盯着他家团子看了好一会了，得防着，指不定是个变态的。 “唔，徒儿，他怎么一直看我们不说话呀？”灵依小声嘀咕道。 “不清楚，但如果他有任何异常举动，咱们就一起动手，直接拿下他，”许星彦低声回复，依旧将视线固定在对面这人身上，顿了片刻，他又补充道，“不，是但凡再盯着我们看一会儿，我们便动手，以及，注意实力......” “嗯，我知道......” “好啦，老雷，别再盯着他们看了哦，别说都已经让这两位警惕起来，就连可爱的我都有点觉得你不像是个好人了。” 被拎在手里的小雪姬打个哈欠，懒洋洋说着，周身银光一闪，就想要朝许星彦的肩膀上躲去。 然后它就被许星彦随手一抓，又给拎在了手里。 “你还会说话？” 许星彦疑惑打量着这个白色小家伙，空缘兽很少有人见过，书本上的相关记载也几乎为零，别说他不清楚这种奇兽各个成长阶段的标志是什么，估计他家师父也不清楚，否则之前应该就提醒他了。 得承认，他刚才有被这空缘兽的无害模样给蒙骗，大意了。 雪姬伸出舌头舔舔爪子，周身银光再闪，又要躲到许星彦的肩膀上，结果又被拎了下来。 “你做什么？” 许星彦面无表情道。 老想着往他脖子旁边凑，是何居心？ “人类，你为什么阻止我呀？” 雪姬抖抖耳朵。 “我觉得你很危险，并且居心不良。” 许星彦抽出魔杖，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雪姬的脑门。 老雷见状，眼皮直跳，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地方碰见法师，赶忙开口道:“小兄弟，别动手，小雪姬它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是呀是呀，可爱的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身上好香好香，想凑近点闻闻的！”雪姬快速点头，娇声娇气道，“我是个好人！” 许星彦嘴角一抽。 “可爱......有谁会说自己可爱的？还有，胡言乱语，你根本就不是人。” “哎呀，相信我啦！”雪姬用尾巴扫扫许星彦的手腕，扭过头，“还有，老雷，别乱怀疑，他这么香，肯定不会是那个黑衣服坏人的同伴的！” —————— ps:今天去上坟祭奠了，中午晚上家里都还有亲戚，用零碎时间勉强弄出来一章，另一章实在是赶不上了，直到现在才弄出来三分之一，毕竟总得去陪着客人啊......所以，各位大佬，抱歉，今天只能一更了，抱歉。 第136章 钢之骑士团 “......香？小雪姬，你在说什么呢？” 老雷一头雾水。 他从来没想过雪姬这家伙居然会有一天这样亲近刚见面的陌生人，明明当初他俩刚遇见的时候，那给他一通戏耍的...... 就，心里突然有点不太平衡了....... “香就是香啊，”小雪姬理所当然地说着，耸动两下鼻尖，转回头盯住仍对准自己的那根魔杖，“香香的好人，你一定不会打这么可爱的我的，对不对？” “都讲过了，没有谁会说自己可爱的......而且，什么香不香的，你的鼻子没出问题......” 许星彦突然止住话头，无语看向踮起脚、把脸给凑过来的某只白毛团子，后退半步，抬手捏捏眉心。 喂喂，这家伙是又想做什么啊...... “师、师父啊，怎么了吗？” “闻闻你香不香呀？”灵依重新站稳，困惑地眨眨眼睛，嘟囔道，“奇怪，我怎么没闻到香味......” “欸？你们闻不到的吗？” 雪姬觉得有点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两只前爪努力比比划划:“明明有那——么、那——么香的呀！” “师父，空缘兽会吃人吗？”许星彦变出一根墨色的、像是流动着的绳索，边说，边将手中的某个家伙给一圈圈地捆绑起来，“我怀疑它说我香是想因为吃了我。” 此话一出，灵依默默朝雪姬投以凝视。 小雪姬感到一股莫大的威胁，顿时炸毛，那八条虚幻的尾巴都凝实了不少，想扑腾，但四肢被捆得结实，只好拼命向某个开始怀疑它的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人求救:“老雷，老雷，救我，不然就要死可爱的空缘兽啦！” 闻言，老雷本就比较黝黑的面庞更黑了几分。 还不是因为这家伙一直往人家那边凑，结果害得人家误会了，又来给他添麻烦...... 心里虽这么想，但他刚才听见这个法师小伙子叫那小丫头师父，知道自己是看走眼了，这可不会是什么普通年轻人，便慢慢挪动脚步，调整身位，同时陪笑道:“两位，能不能......” “不能哦，不过这位先生，麻烦你不要乱动好吗？”许星彦偏了偏脑袋，瞥向不远处地面上那个裂缝分布均匀的坑洞，笑眯眯道，“毕竟，你的爆发力和控制力还是蛮危险的......” 老雷顿住脚步，眸光闪烁。 “先别急，刚才，这小家伙有说那边那位黑衣服的先生是坏人，对吧？”许星彦将目光投向朝保持沉默、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黑衣服，“不妨先讲清楚事情的经过吧，我再看情况是否要把这小家伙交还给你，你看这样如何？” 老雷思索一番，认为不起冲突最好，点点头:“行。” —————— 不多时。 一棵老树下，一缕薄烟袅袅升起，经过树木撑起的伞盖，像是融入其间那般，忽地没去了浅淡的身形。 一抹火光映在潮湿的树干上，不算多旺，但依旧暖烘烘地，将周遭的凉意与湿气驱散得干净。 受了惊的小雪姬此刻老老实实地趴在老雷怀里，烤着火，享受着顺毛的服务，只不过那双大眼睛还是时不时地朝许星彦那边瞄，似乎仍没打消凑过去的念头。 “抱歉，闹了个误会，没想到您是因为遇到那家伙拦路打劫而出手反击的......”灵依不太好意思道，“我还以为......” “没事没事，我也怀疑过你们是这家伙的同伙呢！谁知你们是打算见义勇为？”老雷豪爽笑着，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雷齐，你们叫我老雷就好，我们村不少人都这么叫我，可别再说什么‘先生’之类的话！我一糙汉子，可担不得这种称呼。” “呵呵，那我们还是叫您雷大叔吧。” 许星彦无视小雪姬的视线，微笑着摇摇头，瞥了下已经被捆结实的某个黑衣服男人后，回过头:“能问一下您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吗？” “哦，前天，我们村有一个孩子莫名失踪了，一番查找过后，发现那孩子应该是被谁给绑走了，我觉得没准是附近山贼干的，就打算过来先找找看......” 雷齐的目光落在黑衣服青紫肿胀的脸上:“我刚才除却是因为这家伙想打劫我而动的手之外，其实更多是想着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东西来，可惜，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是我想错了，不是他们这伙山贼干的，但总归得再去确认一下。” 许星彦和灵依无声对视一眼。 被绑走的孩子啊...... 巧了，他们也是来找寻这个的...... “听说这伙山贼人挺多的，雷大叔你一个人就敢来吗？”许星彦用木棍拨弄着火堆，提出疑问道。 “别小看我啊，虽然我不是什么法师，但你们看见我这身了么？我可是从骑士团里退役下来的！”雷齐自豪地敲打着身上的铠甲，随后又将怀里的雪姬举高，“再加上有小雪姬的帮忙，至少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许星彦垂垂眼眸。 不是法师，但却是骑士？ 等一下，该不会是...... “......钢之骑士？” “哟？你听说过我们啊？” 雷齐显得很是惊喜道:“哎呀，看来我们钢之骑士团还是有把名气给打出来的嘛，哈哈哈，太好了！” 他开始掰扯手指。 “以前只要一提骑士，别人就都想着什么火之骑士团、水之骑士团，又或者是狮鹫骑士团的那些家伙，唯独就是不提咱们钢团！嘿，别说，真挺让人丧气的！只不过......” 雷齐笑得一脸褶子，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极为兴高采烈地拍打着许星彦的肩膀:“小伙子，不错，见识够广，要知道，咱们钢之骑士团也是很厉害的！” “啊哈哈......久仰了，是很厉害......” 许星彦附和一句，尽量使自己脸上的笑容自然一点。 他，貌似以前还吐槽过人家来着...... 第137章 古怪的香味 钢之骑士团，教廷最为古老的骑士团之一，据说能够追溯至教廷诞生的初期。 而从钢之骑士团中中出来的骑士们个个都身手矫健，武德充沛，身体的爆发力和控制力上都远超常人。 嗯，这是说得比较好听的版本，而不大好听的那一版...... 里面没几个厉害法师，基本全是靠自身硬莽的粗鄙武夫，战斗力也比较，咳，偏弱，在众多骑士团中一直都是垫底的存在。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否则，许星彦感觉对面这位曾经身为钢之骑士并似乎很以此为自豪的家伙没准儿会翻脸。 而且，人家钢之骑士团本就是初代老团长为了给没有魔法天赋的普通人多一个机会、多一条路而组建的，初心挺好的。 “小伙子，告诉你啊，我们钢团成员，只要瞅准机会近身，那就能一套带走中阶的法师，要是组成战阵的话，高阶也不是不能碰。” 雷齐喜滋滋地、带着点炫耀的劲说道。 “别听老雷吹牛，他现在体能下滑，早就做不到一套带走中阶了，两套三套差不多......” 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小雪姬撇撇嘴巴，毫不迟疑地揭了某人的短，无视雷齐稍微僵硬起来的笑容，夸耀起自己来:“不过嘛，要是加上可爱的我，他倒是也还能跟高阶法师过过招啦，毕竟，我......” “吼......” 不远处传来的动静打断了雪姬的话，它扭过头，瞧见某只黑熊正揉着眼睛、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呀”了一声，挥动起小爪子来:“小月食，这边这边！” 都说过多少次了，叫月食可以，但不要在前面加上一个“小”啊...... 脑袋还很迷糊的黑熊暗暗抱怨着，咂巴两下嘴巴，追循招呼声望了过来，然后脑袋就更迷糊了。 它怎么看见了黑头发小人和白头发小小人，是没睡醒么，那要不要再躺下睡上一会儿？ “嗨，小熊弟，你终于睡醒了？” “大熊，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吼？” 刚想重新躺地上的黑熊瞪圆了眼睛。 原来没看错啊？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旋风呼啸着飞出，直挺挺地朝许星彦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吼——！” 雷齐脸色一变，以为这家伙一时哪根筋搭错了，这是想要伤人，打算起身阻拦，可转念一想，听刚才的对话，月食好像和这两位认识，又赶紧侧目去看许星彦和灵依的脸色，随后松下口气，安心坐好。 看来不需要他操心了...... 砰—— 许星彦看着某头和石墙亲密接触后撞得连连倒退、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的黑熊，无奈叹气，半月眼挥动魔杖，散去了那面石墙。 身旁，灵依笑弯了眼睛，打趣她家徒儿:“看来，大熊还是很喜欢你嘛。” “谢谢，我宁可它没这么喜欢我，”许星彦半月眼收起魔杖，“毕竟，它这热情我可吃不消......” 这家伙能不能对自己的体重有点数？！ “你们，和月食认识？”雷齐不确定地问道，没等回答，又想起来件事情，一拍脑门，“它前几天背着的那个装满各种食物的袋子是你们给的？” “看样子，这家伙是和我们分开没多久就碰见了雷大叔了啊？”许星彦略显讶异道，“还没问呢，它现在是跟着你一起的？” “啊......嗯，”雷齐点点头，尴尬解释道，“那时我刚好碰见了月食，还以为它那袋东西是从谁手里抢过来的，直接把它撂倒捆回了赛格特提村来着......等回家见到小雪姬，让小雪姬帮忙翻译之后，这才知道月食的东西是别人送给它......” “......不打不相识嘛。”许星彦想起了某条刚见面被他揍得半死的蛇，揉揉鼻尖。 灵依倒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中一个词上:“诶？原来您是赛格特提村的居民吗？” “小姑娘知道我们村子？” “嗯，蕾尔安小姐前两天还有邀请过我们去赛格特提村参加回春之日的庆典。” “啊，原来你们还认识蕾尔安那丫头呀？她是羽婆婆的孙女，虽说现在主要是居住在霍桑城里当开甜品店，但不论多忙，都会回去帮忙准备回春之日的庆典呢！” 雷齐的语气更热情了几分:“回春之日真的很热闹的，你们不考虑去塞格特提做做客？” “还是等这一切都结束再说吧，想必雷大叔也很好奇我们来这儿地方的目的，不是吗？”许星彦看向仍旧在降低自身存在感的某黑衣服男子，笑呵呵道，“我们受霍桑城城主罗尔波先生所托，来此......” “看，我没有胡说！”这时，先前和坐地上的黑熊嘀嘀咕咕说着话的雪姬突然叫嚷开了，“小月食也说你闻起来很香的！” 黑熊用力点脑袋，帮着撑腰。 许星彦将没说完的话咽下了肚，看向黑熊，斟酌着话语:“大熊，你是不是被它给用好处收买了？” “才没有！” 雪姬气呼呼反驳道，这都把可爱的它给想成什么了？它才把不会那样子做！ 黑熊看着小雪姬气急的模样，有心使坏，坐实它用好处收买熊的“罪名”，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继续做一头它是老实熊。 它摇头表示否定。 许星彦抬手挡住又想凑过来闻他的某只白毛团子，眉头紧锁。 这什么情况？ 居然一个两个都说他香？ 下意识地，他把任何反常的情况都优先锁定在了某本喜欢作妖的水晶书上。 但再一想，应该不对，上一次那书作妖还是在梦境里搞鬼，在考核时，大白可没说过他香什么的。 至于突破高阶......也不对，突破时他还和大白待在一块呢！ 那就是考核之后？ 是因为据某人所说、他那动荡严重的本源结晶？亦或者...... 许星彦忽然想起了某个老头给他的、几乎被他完全给遗忘掉的石头。 他不自觉摸向口袋，随即碰到了一块冰凉凉的坚硬物体，彻底沉默下来。 他，有将这玩意儿随身携带吗？ 第138章 某男孩:睡长觉中，已开免打扰 “我会在你考核原有的奖励基础上，再赠予你一样东西，以布尔尼威的名誉担保，其价值绝对要远远超出你提出来的...... 这枚原初之石就先给你...... 别想着把它卖出去，不会有人识货。至于用途，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许星彦的脑海中不断回响起某位老人曾说过的话语，而回忆的画面也最终定格在了那双因背对夕阳而深蓝近墨、饱含着道不明深意的眼眸中。 他当初只以为那是老东西在想着坑他一把，而之后的发展也的确是证明了这点，害得他被白毛团子逼着灌了不少魔药...... 可现在再看，难不成那老家伙还在憋着别的坏？这什么原初之石他明明给放在家里了才对啊...... 许星彦抚着下巴琢磨，愈发觉得某老头别有二心，忽然又感觉背后莫名升起了一股凉意，身子一僵，猛地扭头望去——不知何时绕到后面的某白毛团子正鼓着腮帮子、踮脚尖朝他后颈呼呼吹气。 两人四目相对。 “......” “......” “你在做什么？” 许星彦黑着一张脸，感觉有些牙疼。 “是徒儿你不让我闻闻的嘛！” 灵依双手抱胸站好，脑袋偏向一边，嘟着嘴，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她只是想再闻一下到底是哪里香而已，徒儿这都不让，哼，真小气！ “......师父，你是小狗吗？”许星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盯住那根轻轻摇晃着的呆毛，嗯，那这根就是狗尾巴了。 灵依闻言，顿时想要炸毛，但又意识到周围还有别人在，强忍住，一言不发地抿着嘴巴，并自以为隐蔽，一个劲儿地踢她家坏蛋逆徒的鞋后跟。 注意到一切的某位雷姓大叔:“......” 他在这儿是不是有点碍着人家事了？ 还有，看这眼前情况，这俩真的是师徒吗？怎么感觉更像是亲人？或者，小情侣？ 难道所谓的师徒其实只是角色扮演？ 我主啊，现在年轻人是这样玩的吗？！ 他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无视掉自家白毛团子的骚扰，许星彦瞧见了雷齐脸上那古怪的神情，挠挠脑袋，不清楚这大叔是在想些什么，也懒得去猜，移开视线，看向某只爬到黑熊肩膀上的空缘兽，迟疑片刻，还是决定相信他们校长所说的不会有人识货，从口袋里掏出来那块本该在家里抽屉中躺着的白色石子。 “麻烦你过来一下，看看你说的香味，是不是从这东西上散发出来的？” 灵依停止了踢鞋后跟的幼稚行为，盯着那块石子，一脸疑惑地眨眼睛。 这......怎么看不就只是一颗路边的小石头吗？徒儿什么时候捡来的？ 见香香的人类招呼自己，小雪姬立刻兴高采烈地扑了过来。 这次，许星彦虽然仍不大自在，但也没阻止它往身上爬，等小雪姬蹲在肩头后，抬手把所谓的原初之石给递了过去。 小雪姬立起身子，伸出两只前爪接住原初之石，将其举到面前仔细闻了又闻，最终把石头交还给许星彦，很不确定道:“好像是有点香啦，但应该只是从你身上沾染来的吧？这不就只是一颗普通的小石头吗？虽然挺光滑的，摸着还怪舒服......” 许星彦沉默着，随意抛了两下原初之石，一把抓住，丢给好奇心快要满溢出来的灵依。 “以布尔尼威的名誉担保，其价值绝对要远远超出你提出来的......” 他们校长应该是不会随便拿学院的名誉做保证的，对吧...... 许星彦捏捏眉心。 不管怎么样，既然不是因为这玩意儿，那难不成是因为他的本源结晶又给他整出来什么新的花样了？ 他怎么没感觉得到啊？ 念及此处，许星彦暗中呼唤起水晶书中某个跟他小时候模样相同、据说是要跑去睡长觉的男孩，想找其确认一下，但无果。 许星彦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黑熊，默默吐槽:好吧，看来那家伙比熊还能睡，冬眠假期到现在也还是没有结束...... 黑熊正在舔爪子，见他看过来，停下动作，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 你们不是在判断小石头香不香吗，突然朝熊看做什么？ 算了，不管了，继续清理它的爪子去。 小雪姬倒乐得许星彦不搭理自己，正好可以多闻一会儿，于是继续喜滋滋地蹲在他的肩膀上。 雷齐仍在忧心忡忡地锁着眉，思考究竟是现在的年轻人太过超前了，还是自己的思想太过落伍了。 灵依则是很认真地在研究原初之石。 她家徒儿不会无的放矢，所以，这枚石头肯定不一般！ 嗯......硬度似乎的确要比寻常石头高上了太多太多，精神力居然也穿透不进去，果然不同寻常！ 要不，试着用魔法轰炸下来一小部分，再来分析一下具体构造？ 于是，现场除却某条大狗还在哼哼唧唧地舔着它那装昏迷的主人外，居然一时陷入了沉默当中。 小雪姬比较爱热闹，时间一长，就觉得再也受不了，便用尾巴扫扫许星彦的胳膊，做了个类比。 “嗯，怎么说呢？那块小石头和你家师父有点像哎，都有香味，但又都没有你香，就像是从别处沾染上去的那样！不过，你家师父身上的香味应该不是从你这沾染上去的，毕竟香味不太一样嘛......” “欸？我、我吗？” 忽然被提及到的灵依停止了悄咪咪调动元素冲刷原初之石的举动，歪着脑袋，用手指指向自己。 许星彦若有所思地扫过小雪姬，上下打量了灵依一番。 他家团子是有点香......咳咳，不对，这只空缘兽指的应该不是这个...... 是因为师父快要摸到【启明】的缘故吗？可这家伙说是沾染上去的......当然，也不能直接全盘相信，没准只是判断错了？可如果不是，那师父身上是有带着什么比较特殊的物品吗？ 第139章 非卖品雪姬 左思右想之下，许星彦觉得除了那个被进行过奇怪改造的布包以外，灵依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特殊物件。 啧，真麻烦。 他甩甩脑袋，一时半会反正也想不通，干脆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管他香不香的......现在看来，怕是只有奇兽能够闻得到，他对于奇兽来说大概会比较显眼，那他以后注意着点，尽量避着奇兽走不就成了...... “师父，那石头给我吧。” “哦......” 灵依垂眸看看原初之石，怀着一肚子的疑惑，直接将它放进许星彦的口袋中，心里还在想等回去之后再把它要过来接着研究。 另外，又发现了一件徒儿所隐瞒的事情，自己可从来都没听他提到这块怪石头，唔唔，哼......（▼へ▼） 确定原初之石放好后，许星彦提起还趴在他肩膀上的某个白色生物，随手一丢。 小雪姬及时反应过来，纵身一跃，平稳落地，抬头，看某个利用完就把空缘兽丢到一边去的家伙，开始不停地暗自腹诽。 呵，人类真现实！ 不让它待，它还不稀罕了呢！ 小雪姬气鼓鼓地翘翘尾巴，傲娇摆首，调转方向，朝又躺倒在地的黑熊奔跑过去，被它捞起来放到了肚皮上。 看看，还是小月食好！ 雪姬乐呵呵地拱拱黑熊的毛发，趴好，咧开嘴角，喜笑颜开地抖动着嘴边的那几根胡须。 黑熊困倦地咂吧咂吧嘴，安详闭上眼睛。 这小东西趴在它肚子上还挺暖和的，闲着也是闲着，那它正好再眯上一会，不过分吧...... 许星彦注视着雪姬跑远，本想移开视线，忽然“咦”了一声，扭回头，重新盯着小雪姬看，目光逐渐诡异起来。 什么鬼，空缘兽原来是会笑的吗？ 那张猫脸......狐狸脸......总之，那张脸上居然能浮现出如同人类一般的笑容......看着好神奇。 果然，人类对空缘兽的了解还是太少，也不知道布尔尼威里最喜欢饲养各种古怪奇兽的巴顿教授养没养过空缘兽、又知不知道这个...... 许星彦拉了拉看起来莫名有点不太开心的灵依，低声提醒道:“喂，师父，快看，空缘兽居然会笑哎！” “真的诶，好可爱～” 看过来的灵依瞬间忘掉了刚才的那丝小郁闷，盯着雪姬的笑脸发出感慨。 雪姬发觉到似乎有目光在盯自己，竖起耳朵，仰脸，正对上两黑两紫四只眼睛 ，莫名感到有些羞耻，垂下脑袋避开视线，再次盘成一团。 现在想抱它了？哼哼，它雪姬又岂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但他们的身上都香香的...... ......算了，可爱的它大人有大量，只要说上两句好话，也不是不可以给予原谅的嘛！ 不远处，胡思乱想了半天的雷齐觉得鼻子有点痒，收回思绪，侧目，愣了愣神，目光在眼睛里闪闪发亮的灵依与小雪姬之间来回游走，眼皮一跳，清清嗓子，干咳道:“咳咳，那个，两位啊，抱歉，小雪姬是非卖品，不会卖的。” “呀！” 灵依低低地惊呼一声，回过神来，脸色微红地朝许星彦身后躲去，毕竟她刚才的确有一瞬间想过能否买走小雪姬的......唔，雷大叔和小雪姬的关系看着就很好的，她实在不应该产生这种想法...... “啊？你们想要买走我么？唉，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可爱呢！” 小雪姬得意洋洋，身后八条虚幻的尾巴一阵闪烁，片刻后，全都与那条真实的合在了一起:“不过，你们要失望了的，虽然我很喜欢你们身上的香味，但老雷暂时可离不开我，否则，他就会被坏人给揍扁，躺在那里哭戚戚的！” 雷齐:“......” 小雪姬没想过抛弃他是让他蛮感动的，但，能不能进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被坏人揍扁？什么叫做躺在那里哭戚戚？ 他打从十五岁死了爹娘起，除去走了骑士团的兄弟之外，就再没掉过一滴眼泪，哪怕当年刚进骑士团训练、被钢团老前辈给揍得满地找牙也是一样！ “没有谁会说自己可爱......算了，懒得再重复这句话了，”许星彦叹了口气，不再去看某个自恋的家伙，转身对雷齐说道，“雷大叔，放心，我们没想买它的，只是以前从没见过空缘兽，书上也没过多记载，所以对它感到有点好奇。” “害，我当是什么呢！”雷齐安下心，用大拇指顶向自己，“论别的我不一定行，可论起对空缘兽的了解，我可比那些学者更清楚，你们问我就成！” “那就这样说定了，”许星彦微微笑道，“不过，还是等我们把正事干完再细谈吧。方才被这小家伙给打断了，现在重新介绍一遍我们的来意——受霍桑城城主罗尔波先生所托，我们特地来此寻找被绑架的孩子们，顺便，清剿此处匪患。” “你们......是罗尔波城主请来的？” 雷齐忍不住又打量几眼面前这两人年轻的面容，对他们的实力不太放心，但最后还是决定相信罗尔波先生的判断，龇牙笑道:“那能让我跟你们一起吗？我们村的孩子......” “呵呵，本就有此打算，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好好商酌一番，以免打草惊蛇，反倒害了那些孩子。” 雷齐暗自认可了许星彦的想法，但毕竟对方太过年轻，他还是得多帮着注点意，点点头:“行，老雷我听你的，正好还省心了！小伙子，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根据罗尔波先生安排的探子所传来的讯息，我们已经得知了这伙山贼平日里的分布情况，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最好还是再来确定一番，”许星彦说着，又转而看向仍旧在装昏迷的某黑衣男子，笑眯眯道，“那么，这位先生，该醒一醒了哦。 ” 第140章 汉子 早春的风仿佛尚未能来得及解冻，鼓动时仍旧带着冬天那冷嗖嗖的气息，呼啸卷过云团，带着冰渣般拍到脸上，虽说不如凛冬时那般明显，但还是会隐隐有些作疼。 而游荡在山间的野风则更是如此。 穿着深色棉衣汉子用肥大的袖袍斜抱一杆长枪，脑袋上戴着的那顶黑皮帽把两鬓的花白衬得扎眼。他耸着肩膀，弯得像弓似的脊背倚靠在涂满白灰的墙上，蹲在寨子敞开的右面大门后边避风。 这山风刮得长久，没等风头过去，汉子便蹲得腿脚发麻了。他用拳头砸了两下冰凉凉的双腿，扯扯衣领，裹紧身上的棉袄，而后晃悠地站起身，在不远处的草丛堆翻找一番，费劲儿将一块够大、也够平滑的石头搬到先前蹲着的位置放下，随手抹了把灰，一屁股坐在上面歇着。 要他说，给寨子看门这份差事最难熬，老是得在门口待着，一待就是大半天，还不如放哨的弟兄，虽然人家还要巡山，但总归是有间岗哨，哪像他这样的，夏天热得厉害，冬天又能把人给冻个半死。 满腹牢骚地叹息一声，汉子也不扭头，把手朝身旁地面上胡乱摸过去，捡起那根熄灭多时、掉了漆的黄铜烟杆，“咔哒”在石头上磕了两下烟灰，留下几道黑色痕迹，而后重新用火点着烟杆，叼在嘴里，“吧嗒吧嗒”地开始吞云吐雾。 距离他换班还有些时间，可寨子里已经飘起菜香了，闻着那味儿，他都能想象得出来那滋滋冒油的大肉块子在锅里如何翻滚，想象得出那放在火上烤的红薯，掰开一看，嘿，红瓤的，直往外头冒蜜。 馋哪！ 汉子捂着干瘪的肚子，咂咂有点发苦的嘴，举着烟杆长抽口烟，不知多少次地尝试让烟过肺。可这次又失败了，还把他自己给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淌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劲，便“嗖”地将一口老痰吐出去挺远。 那就不抽了？ 不抽了？笑话，这种时候还得是烟好，烟一熏，他就闻不着那该死的香味了，而且还能暖身子提神，叫冻得发僵的他好受点，那干嘛不抽？抽，使劲抽！ 汉子恶狠狠地又长抽了口烟，不过这次没再敢试着过肺，些许功夫后便缓缓给烟喷了出来，瞅着面前暖烘烘翻滚的白烟，宽松的眼皮耷拉，又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算是件喜事，他们大当家的出门一趟，带了个三太太回来，听说是从一伙商队那里劫来的。上山时他瞧到了一眼，嘿，长得真叫一个水灵、标致，哪怕哭哭啼啼的声音也听得叫人心颤，端的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娇美人！ 汉子就想，要是他能跟那美人亲热一回，便是死也值了，可也就这么一想，他这胆量，别说是去给大当家戴帽子，就算只是大当家往那一坐，他怕也会吓得两股战战。 寨子里与他相熟的人都说他胆子小，还敢给他取了个别号，叫什么“鹌鹑”。 “呸！鸟的鹌鹑！” 汉子觉得怪委屈的，于是咒骂了句，可咒骂归咒骂，真当别人叫他“鹌鹑”的时候，他还是得答应，没办法，他胆小嘛。 就在这时，打远处响起了阵“嗒嗒”的马蹄声，风里还裹挟来一股夹杂着血腥的呛人烟草味。 汉子浑身一激灵，赶紧藏起烟杆，站起来走到寨子门前，努力让自己那弯惯了的后背挺直一点，并将先前还东倒西歪的长枪竖立在身边，随后瞪着眼望向上山的路口，瞧见了一个骑在马背上颠啊颠的消瘦身影。 果然，一闻见那股让他都有些受不住的烟草味就知道，肯定是他们的老烟鬼二当家从西山头打猎回来了。 汉子一直都觉得很奇怪，这二当家明明瘦得都跟竹竿似的，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总是跑去打猎？而且力气还大得吓人，打起架来，寨子里头没一个人是这“瘦竹竿”的对手，若是让他上去跟二当家过招，怕是只一拳头就被给撂倒在地了。 这么想着，骑着马的二当家已经来到了跟前，汉子赶忙挤出笑脸，点头哈腰地朝二当家打招呼:“二爷，您回来啦？” 二当家瞧不上汉子，不屑跟这没用的老东西对话，连鼻音都懒得哼一声，视若无物地直接骑马进了门。寨子很大，里面有他专门用来饲养马匹的院子。 汉子讪讪地抬起头。 换成以前，他可能还会嘀咕句“神气什么”之类的话，现在也早就习惯了，二当家瞧不上他嘛，多正常，寨子里就没谁瞧得上他的。 他回头张望一眼，眼馋地盯着二当家手里提着的那只打来的小鹿，直到二当家彻底离开了他的视野，这才慢吞吞地又躲到门后边的石头上坐着避风了，脑子里还在惦记着那头鹿。 乖乖，鹿肉，头头们这下又有口福了！可惜他只是条看门的狗，没他的份儿......还有那鹿皮，要是给了他，也不知能换来多少顿好酒喝喝！ 汉子艳羡地咂着舌，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平，便又长长地抽了口烟。 他心里怨啊，想不通啊，怎么他这么多年都还只是个看门的，连个巡逻的差事都捞不到？没有油水，钱袋子里紧巴巴地连口酒都喝不着，得亏寨子里还管饭，要不然，没准他能被活活饿死！ 巡逻多好啊，碰着人了，把刀一横，枪一挑，那就能弄到钱；碰不着，也能转悠到别人家里去捞上点。 就东边放哨那俩弟兄，不是就爱去一老婆子家里弄油水吗？可就连这也没他的份！他到底是得罪了谁了，如果知道的话，让他跪那磕头道个歉也成啊！ 突然，汉子听见了不熟悉的脚步声，愣愣神，又拿着长枪起身绕到门前张望，看见了一对小年轻和一个大汉。 啧啧，那小姑娘长得真漂亮，但一直牵着旁边那人的手，看来是有主了......嘁！不过，也许他能开个张，从这三个家伙身上捞点儿好处？ 汉子心头一热乎，把长枪一指:“站住，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走中间那年轻人顿住脚步，打量过来，然后嘴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登门做客。” 第141章 分分钟让巨龙跪在地上 “......登门做客？” 汉子咕哝着重复一遍，再看看面前这泰然自若的三人，感觉像是真的，毕竟，如果不是来做客的，寻常人谁会往他们这寨子来，命不要了？ 许是他们大当家还打算继续办宴会，这回都从外面请人来了......也好，他总能分到点汤汤水水的犒劳自己的肚皮......不过既然这样，就又捞不着好处了...... 汉子刚热乎起来的心头顿时又凉了下去，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地蔫巴着，随后又反应过来，把长枪一收，挤出笑容，小心翼翼道:“那客人，有帖子吗？” “你们大当家派人传的口信儿，倒是没给帖子，”那年轻人摇头轻笑道，“若是不信......呵呵，那就要麻烦您去通禀一声了。” 嘿，这客人怪说话和善的，居然跟他说“您”！哪像上次来的那家伙，恨不得拿鼻孔对着他！ 汉子不安地搓搓手，觉得自己脑袋上像是想出汗，便摘下那顶破皮帽，有点受宠若惊道:“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尽快去通报......请几位客人稍等片刻，毕竟这是我们寨子的规矩，别、别生气哈......” “行，那您快去吧。” “哎，好、好嘞！” 汉子捶捶僵直的腿，掉头就往里跑，可因为脊背弯得厉害，身子朝一边歪着，姿势看起来很不自然。 跑着跑着，他想起来了点儿不太对的地方，譬如那个大汉怎么穿这身铠甲？再譬如，这几天一直在摆宴，寨子里的弟兄有往外头出去吗？难不成，是托巡山的那几个带的信儿？ 算了，他呀，也甭想那么多，能让他去通报，那就肯定心里没鬼，就是来做客的！ 回头，他还可以和那些个家伙们吹一吹牛，瞧瞧，大当家请过来的客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这够他吹一阵子的了。 ...... 见看门的汉子跑没影儿了，许星彦看向左侧不断闪烁着逼近的那道白影，出声问道:“几个出口？” “现在就剩下这一个，别的都被可爱的我给堵住了，”累得气喘吁吁的小雪姬蹿进雷齐的怀里瘫在那，嘴里还在继续说着，“可把我给累坏了......小月食说你做的东西好吃，你之后得做给我尝尝！” “好好，辛苦你了，”许星彦略显敷衍道，而后侧过身子，“那师父，我们现在把这地方整体再给封锁一遍？” “嗯。” 灵依点点头，举起一根看着像魔杖的普通木棍，对准眼前的寨子。她现在顶着的还是高阶法师的身份，不管是用法杖还是无杖施法都过于显眼，那也就只好用根小木棍来充数了。 许星彦也举起魔杖，两人身上的魔力同时鼓动，无形的波瞬间将整座寨子都笼罩了进去。 抚摸着小雪姬、没法参与进去的雷齐看着这一幕，默默地叹息一声。 法师到底还是法师，手段就是比普通人多得多，他们钢之骑士团里的训练绝对比绝大多数的骑士团都要严格，可到头来，还是不如别人随便摆弄摆弄魔杖，只能落得一个骑士团垫底的头衔...... 仍在进行封锁的许星彦嘴角忽然微微一抽，明显感知到身旁某只白毛团子早已完成了事，这会儿正在给他封锁的区域梳理缺漏、并同时用精神力细致引导着他的魔力。 简单来说，就是检查错误、完成修改、并进行魔法教导...... 嗯，上课无疑。 许星彦很确定，他家师父所动用的绝对只是高阶范畴内的手段，但，即便如此，施展同一个魔法的差距竟然还是这么大么...... 也是，白毛团子刚到超阶都能够去单刷拥有禁咒实力的成熟期巨龙，估计当初高阶的时候也能够做到击败成长期的，更遑论是现在...... 而换作让如今的许星彦去单挑成长期的巨龙，他估计自己能够分分钟做到让巨龙跪在地上......呃，求他别死...... 唉....... 许星彦无力叹气，收起魔杖:“好了，封锁完毕，等我们进去后把门一关，这里面的家伙一个都跑不掉。雷大叔，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雷齐扭扭肩膀，活动两下手指，爽朗笑道，“状态极佳！” 灵依还在惦记先前找到的孩子们:“徒儿，大熊......不对，现在应该叫月食，它能看好那些孩子吗？” “放心，没问题的，”许星彦回想着某头拍胸腹做担保的黑熊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语气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应该，没有问题......” “总之，先进去抓住他们再说吧。” 话音落，三人消失了身影，而那扇常年敞开、散着铁锈气味的大门缓缓闭合，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 某个装修得尽显奢靡的房间。 大当家坐在一张桌前，头疼地打量着桌子上那堆蹦跳的蟾蜍模样的东西。 他有个不怎么为人所知的秘密，那就是特别喜欢吃糖，这不，听说前几天清点的商队货物里有科菲尼拉产出的精品糖果，赶紧就叫人给他送来尝尝，可结果...... “科菲尼拉都在产出些什么玩意儿，这长得跟癞蛤蟆似的居然说是糖？谁家的糖会搁桌上跳？！” 大当家觉得自己没有把会吐舌头眨眼的蟾蜍直接放进嘴里的强大心理素质，但要让他把这些给丢了，他又舍不得，据说这玩意儿还是限购的那种，不但贵，平时都还买不着...... 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思想斗争，吃糖的想法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大当家鼓起勇气，捉住一只不断挣扎的“蟾蜍”，张开嘴就要往里送...... “大当家，大事不好啦！”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门外的护卫刚想详细禀报些什么，就正好撞见了他们大当家捏着个活蹦乱跳的蟾蜍就要放进嘴里。 护卫的大脑一阵“嗡嗡”作响，顿时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并严重怀疑起他们大当家是不是有着异食癖之类的特殊癖好。 —————— ps: 灵依（比比划划）:徒儿，先这样，再那样，这么做就能既省魔力，又能加快施法速度了，学会了吗？ 许星彦（吞吞吐吐）:大概、也许、应该....... 某糕点（打断）:他说他学废了！ 许星彦（一把将某糕点丢出去）:泥奏凯！ 第142章 三人 听见动静，大当家浑身一僵，默默回头，面无表情地盯向那个很不守规矩、直接闯进来的护卫，若无其事地放下“蟾蜍”，边思考着该怎么让他永远地闭上嘴巴，边平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看着那只“蟾蜍”蹦跶着跳到一边去的护卫顿时回过神，脸色一变，也没再去考虑他们大当家的心理健康问题了，补全了刚才没能说完的话:“大当家，不好了，有人打进我们寨子里来了！” 大当家下意识往腰间一摸，摸了个空，反应过来是自己这几天没有随身佩刀，便收回手，朝已经隐约能听见骚乱的屋外张望一眼，紧锁起眉头:“打进来了？又是霍桑城的护卫队？不应该呀，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休整才对......” 护卫艰难地咽口唾沫，摇摇头:“不、不是......” “不是？” 大当家心头一紧，猛地抬起手用力抓住护卫的肩膀，顾不得盔甲硌得手疼，两只瞪得滚圆的眼睛里迅速布上血丝:“难道是科菲尼拉的破倪军？！！不，不，不！告诉我，一定不会是他们，我再三叮嘱过的，怎么还会惹到他们头上？！” 与归属于维里王国、没有组建真正军队权力的霍桑城不同，同时接壤教廷和魔法协会两方势力范围的科菲尼拉城却没有隶属于任意一方。 当然，这并非是由于其实力足够强大，只是因为教廷和魔法协会都需要一些地方作为缓冲地带。 可即便如此，拥有着绝对自治权的科菲尼拉城与其说是城池，倒更像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军队人数虽然不算太多，但战斗力却是妥妥的精锐军，剿灭个把山贼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但除了霍桑城之外，距离这里最近的也就只有科菲尼拉了......如果、如果真的是破倪军那帮子煞星打上门来...... 大当家念及此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脚步一软，身体不自觉地摇晃起来，要不是还抓着护卫的肩膀，恐怕就得直接瘫在地上。 并非是他胆子小，只是他深知，如若破倪军真的打来了，那他的山寨、他的人马、他这多年的心血，可就全毁于一旦了！ 而且，跟落到霍桑城手里还不同，在那边最多是在牢里蹲上一辈子，更何况他早就打点过关系、有所经营，没准还能找到机会东山再起......可落到了破倪军的手里，他的下场可就有且只有一个——死，死无葬身之地！ 人家科菲尼拉可没有脑子一抽、学着教廷那边废除死刑呢！ 不行，他绝对不能就这样留在这！ 听动静，应该是从正门打进来的，那正门是出不去了，保险起见，其余几个门也不要走，以免被人埋伏...... 得走他提前打通的那个地道，那地方就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可以直接通往山下，最为安全！ “去通知老二、老五、老八他们几个，带人前去拖延......咳，前去迎战！” 大当家“啪啪啪”点出了几个最善战的兄弟，见护卫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眼皮一跳，补充道:“至于我......我另有打算。” 护卫见他们大当家的想法貌似偏了，甚至很可能把自己给吓破了胆子，慌乱地摆摆手:“但、但是......” “但是什么，还不快去！”大当家没功夫跟这家伙纠缠，暴躁吼道。 “可、可......” 大当家的耐心终于消磨殆尽，额头上鼓起青筋，推开护卫，转身走到正对门的长台前，“哗啦”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刀，反手一挥，正好抵在了护卫脖子上，目光阴森地死死盯着他。 这混蛋，没听见外头的惨叫声越来越近了吗，还在这里叨叨些什么？！ 护卫吓得一颤，紧张到快要打结的舌头一瞬间就利索了:“可是来的不是破倪军！是一对年轻人和一个中年汉子！只有三个人，三个人——！！！” 大当家顿时陷入了阵长久的沉默当中。 半晌。 “......你是说，就三个人？” 大当家重新开口，眸光闪烁不定。 他现在怀疑眼前这家伙已经投敌了，是被人专门派来拖住他的，见拖不住了，便开始在这里胡言乱语！ 感受到脖子上的刀不但没有移开，反而还压得紧了些，护卫的脸色骤然惨白，看向飙着杀气的大当家，哆哆嗦嗦道: “真的，是真的，那个年轻男子和他旁边的小丫头片子都拿着一根木棍，随便一挥，弟兄们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就被打倒在地了！而另一个中年汉子，他穿着一身刀枪不入的盔甲，身手好得吓人，就连、就连闻讯赶来的二爷，也被他一拳头给打得不省人事！” 大当家静静思索起来，三个人打上门，还老二都被一拳撂倒了，说得太像假的，但转念一想，反倒让他觉得这家伙不像是在说谎...... “老二现在怎么样了？”大当家回过神，放下举着的长刀。 “我来之前听说还在昏迷着呢！” 护卫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们大当家可算是不像之前那样随时想着弄死他了...... “木棍......看来是法师啊......” 大当家冷哼一声，法师，法师他也不是没杀过，只要想办法消耗完他们的魔力，那法师就是个屁！ 至于那个身手好的大汉，身手再好，能打得过几百号人吗？不能的话，那今天就给他葬身在这里！ “你先去找老五，让他撑着场面，之后的事，等我过去了再做安排！”大当家冷冷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 护卫悄悄松了口气，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开始迈步，就发觉到视线缓缓倾斜，一边倾斜，一边往下掉，最后，在视线的另一端，出现了没有脑袋的他。 “看见了这么多不该看到的，还妄想活着离开？” 大当家提着“啪嗒”滴血的长刀，迈过地上那一滩殷红的血污，眉头微皱，走出门去。 麻烦的东西，脏了他的地板，之后要叫人好好地清理干净，免得留下什么异味...... 第143章 克利福德 翌日。 霍桑城监牢。 一只瘦巴巴的灰毛老鼠从阴暗墙角的破洞里探出脑袋，打量着几乎照不进一丝光线的幽暗牢房，确定四下无人后，小心翼翼地从洞口钻出来，踩着铺在地面上的、受了潮的枯草堆，迅速穿过牢门，跑到了稍微宽敞一点的过道上。 它闻着充斥在空气中潮湿腐烂的气味，而后看看左右两侧蜷缩着挤在各个牢房中的犯人们，不大能理解这些大家伙为什么要挤在对他们来说如此狭窄的地方，不会喘不过来气吗？ 好在，这只灰毛鼠也没打算想那么多，它肚子饿了，是出来找食儿吃的。可惜这地方的食物里没多少油水，所以即便它能吃饱，也还是这副干瘦模样。 灰毛鼠避着人，很门清路熟地躲闪开坑洼地面上积着的似乎混有暗红色的污水，在平日里能找到吃的的几间牢房里钻进钻出，最后寻到一个盛着湿哒哒米饭的破碗，警惕地左右确认了番后，一头扎进去。 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除却犯人们轻微的喘息声，灰毛鼠就只能听得见自己吃东西的声音。 于是，在这种环境中，那两串突然响起来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哒、哒、哒。 灰毛鼠一惊，慌忙抬起脑袋，随后扒拉着爪子，试图从那破碗中离开，结果没能把握好力度，虽说是成功地蹿了出来，但却将那碗弄得骨碌碌滚了出去，直到撞在墙壁上，“啪嗒”一声侧倒，碎了满地。 “吱——！” 灰毛鼠轻声尖叫，担心自己被人给发现逮住，赶紧一溜烟地跑没了影儿。 ...... “嗯？什么动静？” 不大适应此处环境的罗尔波听到响动，放下在口鼻前不断挥动着的手，皱眉看向拄着拐、走在前面带路的秃顶老人，出声道。 老人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走着，同时语调慢悠悠地给予回复:“是老鼠打翻了碗。” 罗尔波见他说得笃定，奇怪问道:“克利福德，你是怎么知道的？” “换做是你看了大半辈子的牢，你也一样清楚。” 克利福德举起拐杖胡乱指了一圈，又用干瘪的手指指自己的耳朵:“我的耳朵还没聋，自然能辨得清这地方的一切声响。前几日，那三个人贩子被关进来之后，不也是我最先察觉到不对，带人前去探查情况的吗？” 罗尔波点点头，面带一丝感慨:“真羡慕你的耳朵依旧好使，不像我，听觉早就没以前那么灵敏了......” “你那只是因为太累了，罗尔波，”克利福德摆了摆手，顿住脚步，回头望去，“要我说，你就该好好地给自己放个假，也别提什么放心不放心，直接把工作全都抛给霍桑那混小子。你信不信，他绝对有能力把事儿都给处理得好好的，他就是太懒！” “何止是他懒啊，打从三代起，他们家代代都是这样，公务能推给别人就推给别人，只要别打扰到他们就行......呵呵，不过碰着了大事的话，霍桑还是很靠得住的......” 罗尔波笑着摇了摇头:“不提那胖子了，克利福德，你年轻时不就在老领主的手底下干过吗，不如讲上一讲？” “没什么可讲的，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看着霍桑那家伙，猜也能猜着他爹是个什么德行。父子俩从长相到性格，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克利福德一声冷哼，转回去，再次迈开步伐:“想当初，老东西也想跟现在那家伙一样，打算找个人替他干活，结果看中了我。但我可不像你，跟个傻瓜似的，老老实实地就把差事全都接了过去。我打死不干，气得他把我发配来看看大牢，嘿，别说，这个倒正合我意，瞧瞧，日子过得有多清闲自在。要是跟你一样，没准就活不到今天了！” 罗尔波哑然失笑。 不过，他可没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看着霍桑城一天更比一天繁华，他虽累，但认为一切都很值。 可惜，克利福德算是屈才了......各有各的选择吧。这家伙，说着瞧不上老领主，实际上自己不也是个怕麻烦的主，想找地方躲清闲的么....... “话说，这地方什么时候翻修扩建啊？”克利福德跺了跺脚，“瞧瞧，环境这么差不提，就连牢房也都快要满员了，再不找人来修修改改，怕是犯人都要关不下了！” “没办法，财政太过吃紧，等这次的地下防御工事结束之后，估计才能轮得到这边.......” 罗尔波无奈道:“其实老领主还在位的时候已经把这里给扩建过一次了，可谁知后来教廷下令废除了死刑......若是剿匪时直接击杀了倒还好说，但那些被抓过来的匪贼，有不少原本都是死罪在身的，没办法判处死刑，也只能在这里一直关着，时间一长，可不就是人满为患了嘛......” “哼，依我看，教皇的脑子.......” 克利福德没好气地说着，忽然想起身后这位是个虔诚的信徒，便及时顿住，略过这个话题:“总之，你们抓紧时间想办法把这地放给扩建了，要不然，等哪天关不下了，我就把人都给丢进霍桑那小胖子家的院子里！别说，他家院子还挺大，搭个棚，能放得下不少人！” “呵呵呵，你这个威胁不错，那胖子听了没准还真得着急。” “那当然，霍桑家什么性子我都一清二楚！” 克利福德嘿嘿一笑，在一间单人牢房门前止住脚步，从怀里摸索出来一串钥匙，挑出一把准备打开牢门。 “听说这家伙是一帮子山贼的头头？是你们找来的两位外地法师抓着的？” “还有一位退了役的骑士也帮了忙。” “哟呵，还有骑士呢？”克利福德咂咂舌，“看来你们运气可以啊！” “我也这么觉得，否则，可能就来不及救回那些孩子了。”罗尔波看着瘫在牢房里面的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 “行了，咱俩把这家伙带出去，该怎么审，就交给专业的人来，你到时候在一旁看着就行。” 克利福德拍拍罗尔波的肩膀，和他一起朝牢房里走去。 第144章 审问 “姓名？” “......” “我问你姓名？！你是聋子吗？！是哑巴吗？！不是的话，那就有劳你开一下尊口，张嘴说话！” 负责审问山贼大当家的罗德里格斯是个带着副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衣着不算太过考究，但至少也如他那头茂密的红发一般，打理得很是齐整。 平日里，他那张圆脸上总是带着丝腼腆的笑意，寻常待人都很是和善，审问时也一直担任的是唱红脸的角色，不过这次...... 砰！ 罗德里格斯扬起手，用力拍打一下桌案，横眉竖眼，目露凶光，看样子是恨不得直接把面前这个家伙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克利福德看得直嘬牙花子，从口袋里掏出来块手帕擦擦秃顶脑袋上冒出的汗液，暗自犯起了嘀咕。 果不其然，平日里的老好人一旦生起气来，那才是最可怕的......瞅瞅，多吓人，拉出去的话，估计能吓坏一圈小朋友...... 若不是他和罗尔波还在这里，让小罗德里格斯稍微有点顾及，他看这小子大概就得跳过一系列的流程，直接叫人用刑......不，没准罗德里格斯自己就得操着家伙上了...... 也难怪，他们这谁都知道罗德里格斯是个十足的女儿奴，结果带出门一趟、买个烤土豆的功夫，女儿就被人给抱跑了......得亏这次走运，女儿被找了回来，否则这小子怕是得发疯...... 这么一想，克利福德觉得罗德里格斯这般表现倒也已经算是好脾气了，换做是他年轻时遇到了这种事情，大概就要拿刀子往人脑袋上招呼了。 一旁拿着笔准备做记录的罗尔波可不清楚罗德里格斯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暗暗感慨人果真是不可貌相，这位年轻人看着挺文质彬彬、温润尔雅的，没想到脾气居然会这么暴躁。 审讯前商量好要唱白脸的赫尔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好同事，有点不知所措。 这......他现在该说些什么呢？ 罗德里格斯说的可都是他的词啊！ 那换个位置，让他唱红脸说点好的？ 赫尔曼抬手摸摸脸上那略显粗犷的络腮胡子，又回想着自己的凶恶长相，一阵沉默。 算了吧，他这样的，说好话也不会让人觉得亲近，记得罗德里格斯的闺女第一次看见他笑的时候都吓哭了....... “......哈、哈德罗·韦伯。” 沉默良久的山贼大当家像是被罗德里格斯这道拍桌子的声音吓住了，很明显地瑟缩一下，缓缓抬起头瞄过去，刚好瞧见了来自罗德里格斯的恐怖眼神，浑身一颤，又赶紧把脑袋垂了下去。 克利福德折起手帕，放回口袋中，而后用让审讯室里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向罗尔波提出质疑:“这家伙能是一伙山贼的头头？你们确定没有抓错人？” 罗德里格斯听了这话，深呼一口气，稍微恢复点理智，和赫尔曼一同朝停下笔的罗尔波望去。 没错，他们两个也有这个疑问。 印象中，身为山贼老大的家伙，正常来讲都会嚣张、凶狠一点才对吧？可眼前这位......怎么看着一副很懦弱无能的样子？就他这样，也能把手底下寨子里做大到好几百人？ “确定无疑，哈德罗·韦伯就是那伙匪贼的头目，我们也没有抓错人，不过......” 罗尔波用羽毛笔轻轻敲打着羊皮卷，垂眸斟酌道:“根据其余犯人的供述来看，哈德罗·韦伯明明是一个阴险毒辣、喜怒不定的家伙......对了，逮捕完毕后，我们派去接管的人手还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具无头死尸，正是当日由他亲手所杀，一刀枭首，下手极为果断，也很符合其他犯人对他的评价......” “但不知怎的，逮回来之后，这个什么韦伯是吧？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克利福德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一番低头不语的哈罗德·韦伯，摇了摇头，“我瞧他这表现可不像是装的。” 赫尔曼便直接吼道:“喂，对，就是说你呢，你小子是不是装的？嗯？！” 哈，舒坦，终于轮到他了。 果然，还是这么做最适合他，刚才可算是把他给憋坏了...... 赫尔曼神清气爽地拍着桌案，看得罗德里格斯嘴角微微一抽。 嗯，哪怕动真怒，感觉他干这个的威慑力也依旧远不及赫尔曼，光是这嗓门他就学不来...... 山贼大当家哈罗德·韦伯被这吼声给吓得瑟瑟发抖起来，连头都不敢抬，小声结巴着否定道:“不、不是......我没有装、没有装......” “都说了不像是演的，赫尔曼，你小子还搁这里吼个什么劲？是信不过我的判断了，还是想显摆显摆你那大嗓门？” 克利福德手中拐杖用力敲击着地面，大声道:“你这一嗓子差点没把我给送走了！再吵吵，就把你撵出去！” 赫尔曼停止拍击桌面，讪讪地挠了挠头，不敢吭声了。 他们头儿的性子他还是清楚的，那是说到做到，再吼几嗓子的话，估计真得被头儿用拐杖撵着跑，那太丢人现眼了...... “审个人审得一团糟！总之，既然你说没有抓错人，那就先想办法弄清楚哈罗德·韦伯变成这鬼样子的原因！”克利福德老头咕哝着，扭头看向罗尔波，“那两位法师和那位骑士应该都还没走吧？” “没走，现在应该在霍桑家里做客，好像是打算明天一起出发去赛格特提村参加回春之日的庆典，”罗尔波迟疑道，“克利福德，你是怀疑......” “没错，我怀疑是逮捕这家伙的过程中出了问题，没准是把他的脑袋给打坏了，”克利福德没好气道，“如果可以，就叫人再问问他们具体情况，或者麻烦一下，请他们过来一趟也成。” 没等罗尔波回复，哈罗德·韦伯突然抬起脑袋，发出了今日最为响亮、也最为尖锐的喊叫声:“不不不！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再见到那个魔鬼——！！！” 第145章 半疯癫的山贼大当家 “不不不！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再见到那个魔鬼——！！！” 哈罗德·韦伯的刺耳叫喊声回荡在众人耳边。 罗尔波咽下刚要脱口而出的话，缓缓凝视过来:“嗯？” 罗德里格斯顿了一下，转身朝其投以视线:“咦？” 克利福德眉头轻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呦呵？看样子我还真摸清楚方向了？” “啊哈！” 唯有赫尔曼看起来最为兴奋，“噌”地站起身抚摸着络腮胡子，望向面无血色的哈罗德·韦伯，笑得龇牙咧嘴: “你很怕那三位中的某一个吗？来，快告诉我是谁，我一定不会帮你把人给请过来的，真的，你要信我啊......嘿嘿嘿嘿......” 哈罗德·韦伯打了个寒战，自知失言，抽抽鼻子，便又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罗尔波看着大步凑到哈罗德·韦伯跟前转悠，并不停进行追问的赫尔曼，视线额外在他那张欣喜的脸上停顿几秒，扭头小声朝克利福德问道:“这位赫尔曼先生......” “你没猜错，他是有点问题，平日里最喜欢看这牢里犯人恐慌不安的模样了......” 克利福德耸了耸肩，继续道:“不过放心，他还没到了私自对犯人用刑的地步，只能算是有个......稍显变态的小爱好？总之，我会注意盯着他的，不会出差错。” 罗尔波默默回忆着这监狱里的环境，感觉在这地方闷久了的话，人确容易出现点问题，那么，他旁边某个在这儿闷了几十年的老人该不会...... “罗尔波，我怎么感觉你这眼神很失礼啊......” 克利福德注意到罗尔波那狐疑的目光，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眼角抽搐着举起拐杖，重重敲了下地面，咬牙道:“我可以肯定自己的精神状态一直都非常良好，给我把你那些胡乱的猜测都憋回去！” 有病的人总是会说自己没病，就像是喝醉的人总是会说自己没醉......罗尔波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但还是歉意地笑了笑，收回视线，同时默默地在日程安排中添上了条“尽量多来陪克利福德说话解闷”这一项。 克利福德又盯着罗尔波看了几秒，冷哼一声，挥着拐杖嚷嚷道:“好啦，赫尔曼，别玩了！罗德里格斯，你计个数，再给这家伙三十秒，三十秒之后，他要是还在这里保持沉默，那你就去霍桑家那宅子里，去把法师和骑士给请过来！他不是怕么，那就都找来站在这儿，吓死他！” 罗德里格斯微微颔首，然而还没等他真的开始计数，哈罗德·韦伯就已经一脸崩溃地开了口:“别，我说，说！是、是那个黑头发的！他就是魔鬼，魔鬼！” “呵，披着人皮的魔鬼倒是说起好心的法师大人了。”罗德格里斯对于救回自家女儿的三人很有好感，听了这话，顿时不乐意地讥讽道。 “你先别急，”克利福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再次朝罗尔波看了过去，“他说的那个黑头发的是？” “是指许星彦小兄弟，之前抓住那三个人贩、并帮忙找出他们窝点的也是他，”罗尔波笑眯眯道，“虽然他看上去心里考量得比较多，但应该是位很热心的好人呢。” “哦，这样啊......”克利福德点了点头，语气又变得十分不善，“喂，那什么韦伯，详细说说你自己被抓住的经过吧！” “好、好......我、我当时是带着人去和、和他们三个对峙来着......然后、然后我看那个白头发的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就、就口头花花了几句......再、再然后，我看见那个黑头发的突然举起魔杖变出了一道黑光，之后我就感觉自己到了一个、一个黑咕隆咚的地方......” 哈罗德·韦伯结结巴巴地讲到这时，整个人都畏缩着想要蜷成一团。 “我在那里、在那里被杀......不对，我还活着.......但、但是，嘴巴撕裂开了......脑袋、身体、胳膊.......不，好多怪物......不，不，别杀我，别杀我——！！！” 也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哈德罗·韦伯便精神失常般地开始鬼哭狼嚎，并不停求饶。 克利福德揉揉眉心，嫌他吵得头疼，递给赫尔曼一个眼神，赫尔曼会意，喜出望外搓搓手，一记手刀，把人给劈晕了过去。 “好了，看来是那位许小哥用力过猛，似乎是把这家伙吓破了胆子、弄得半疯了......” 克利福德说着，瞥向罗尔波，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嘿嘿，别说，凭这家伙做的那些事，换做几十年前，杀头都是轻的，现在杀不了，给弄成傻子倒是也挺好的。” “这家伙的身上可没什么伤势，大概是许星彦小兄弟用某种魔法制造了幻觉？或者针对的是精神方面？”罗尔波不确定地凭借他那半吊子的中阶法师水准猜测道。 “法师的事我可搞不明白，你回头找别人说去，”克利福德咕哝着摇摇头，面朝赫尔曼和罗德里格斯，吩咐道，“你们两个去弄桶水来，把这家伙弄醒，毕竟只是半疯，只要别提那位许先生就还算正常，那就还能问！” “是，头儿！” 赫尔曼率应答一声，先跑了出去，罗德里格斯紧随其后。 见周围安静下来，克利福德丢开拐杖，靠着椅背坐好，闭目养神。 罗尔波则是又回忆起一件事。 他记得那个披着紫斗篷的人贩子貌似也说过自己被弄进一片漆黑的地方吧？但好像没说过什么怪物...... 呃，这到底是什么魔法啊？ —————— 霍桑庄园。 “阿嚏、阿嚏、阿嚏！” “徒儿，你感冒了吗？” 灵依停止撸猫，看向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的自家徒儿，担忧问道。 “没事，没有感冒。” 许星彦揉揉鼻子，半月眼怀疑着到底是谁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 ps: 许星彦（拍桌）:是哪个刁民在背后辱骂于我？！ 灵依（摇头）:徒儿，你是知道我的，我只会说你是坏蛋。 某糕点（摆手）:小许，你是知道咱的，咱最讲文明了，怎么会骂你呢？ 误入此处的安念念（笑眯眯）:小星彦，你是知道我的，我可是从来都不会骂人的哦，毕竟，那怎么会有当面调戏别人有意思呢？ 依旧在打复活赛的牢吉（开口）:许...... 许星彦（打断，指向卡吉）:住口，我一看见你这金毛就心烦，肯定是你干的！ 依旧在打复活赛的牢吉: ？？？ （咳咳，以上纯属玩笑，请以正文为主，务必不要当真） 第146章 小雪姬: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许老弟，以防真的感冒，要不要之后跟我出去跑上个几圈啊？” 脱下盔甲、换上一身简朴灰色布衫的雷齐，在不远处的草坪上面不改色地做着第不知多少组的深蹲训练，听见许星彦的喷嚏声，侧目过来，动作不停地发出了这样的邀请。 许星彦暂时没有回复雷齐的邀请，首先将注意力放在了称呼问题上:“......我叫你雷大叔，你叫我许老弟，这辈分不就乱了吗？” “没事，咱俩各论各的，听着亲切。”雷齐大大咧咧道。 许星彦看着他这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也就干脆略过这个话题，提出疑问:“能先问一下，你是打算绕着哪里跑？” “霍桑城啊，还能是哪？”雷齐龇牙笑着，一副理所当然样子，“也甭管你到底感没感冒，几圈跑下来，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许星彦眼皮微微一跳，偏过脑袋，躲避开某位大叔略显期待的目光，并给以明确的答复:“请允许我拒绝。” 他的身体素质是很不错，可体能和身体素质又不能画上等号，虽说咬咬牙坚持的话，应该能跟着跑下来，但...... 许星彦默默估算了下面前这位退役骑士的运动量，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嗯，他没有一丁点向武德充沛的钢之骑士发展的打算，如果可以，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躺着。 所以，他拒绝！ “唉，那好吧......” 雷齐显然有点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反正在赛格特提村的时候也一样，不管大家平日里对他有多热情，只要他提及一起训练，那所有人便都会敬而远之。 至于他家闺女...... 还是算了，他才舍不得...... 雷齐摇摇头，重新心无旁骛地投入到训练当中。 许星彦见某位大叔没再坚持拉着他绕霍桑城跑圈的想法，悄悄地松了口气，而后瞥向身旁的白毛团子，发现她已经把某只花猫放开，正在心爱的小布包翻找着什么东西。 “师父，你在找什么啊？”许星彦忽然隐隐生出了种不大好的预感。 “你先等等......好，找到啦！” 灵依合上布包，拿出一瓶红褐色的药剂，“啵”地拔出软木塞，往她家徒儿面前一举:“我出发前可是做足了准备，这次还有不少是我自己熬制的......诺，快把这个喝了，能有效预防感冒！” 许星彦闻着空气中弥漫开的那股刺鼻怪味，皱着脸抗议道:“师父，我没感冒，刚才那只是个意外......” “好好好，是意外，来，乖哦，张嘴～” 眼瞅着某只团子依旧固执地踮脚举着魔药瓶、甚至还用上了哄孩子般的口吻，许星彦脸色一黑，只得接过药剂，一饮而尽，随后耳朵就开始往外“嘟嘟”喷着白烟。 “行了吧？” 许星彦感受着嘴巴里的苦涩，递还魔药瓶，面无表情道。 “嗯，可以啦。” 灵依满意点头，浅浅笑着将魔药瓶接过来塞回包里，并暗自琢磨某人每次需要吃药时就总是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拒绝，该不会是因为怕苦吧？ 许星彦发觉那双紫色眼眸中正闪烁着探究的色彩，担心这团子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寻找那只溜开的花猫小花试图用猫来转移他家师父的注意力，不过...... 黑狗叫小黑，黄狗叫小黄，花猫叫小花，霍桑领主给宠物起名字还真是有够敷衍...... 吐槽吐到一半，许星彦忽然想起某条被他取名为“大白”的蛇，瞬间底气不足，讪讪一笑，也就此打住。 这么看来，雷大叔还是挺会取名字的，叫那只空缘兽“雪姬”......月食不算，那家伙伴本来就是一头月食熊。 想到这，许星彦听见一道娇软的声音响起，扭头望去，正是某空缘兽，它的身边一字排开坐着小黑、小黄、小花、埃米莉和埃弗里，以及一头戴着帽子的黑熊。 “大家看我看我，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小雪姬立起身子，站在一把椅子上，两只前爪叉腰，昂首挺胸道。 灵依扯扯许星彦的衣角:“徒儿，小雪姬它这是要做什么啊？” “总感觉它是要弄出点新花样......” 许星彦看着雪姬，觉得那张既像狐狸又像猫的笑脸上满是得意忘形的意味。 “我们过去看看？” “好。” 两人很快达成一致，来到小雪姬面前，同样也在草坪上坐了下来。 小雪姬见许星彦和灵依过来，耷拉的耳朵顿时竖起，神色变得有些不大自然，可转念一想，这俩只是过来凑热闹的，它接下来的话可不算是对他们说的，于是便又放下心来。 “咳咳，现在，我宣布个事儿！” 小雪姬清清嗓子，翘着尾巴道:“从此刻起，我，就是你们的老大！你们时刻记住，一定要尊敬称呼我为‘可爱的雪姬大人’，并供奉上你们所有好吃的食物，听清楚了吗？” “汪！” “汪！” “喵～” 两狗一猫许是没听懂，倒非常配合地给予了雪姬回应，但黑熊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没精打采地用爪子扶着脑袋上的帽子，至于那姐弟俩...... 埃弗里举起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可以不供奉巧克力吗？” “巧克力？那是什么？” 小雪姬没听过这种东西，被成功勾起了好奇心，谁让老雷总是傻憨憨的，顶多会买些糖果回家...... “是一种很好吃的甜品，有黑色，有白色，还有......” 埃弗里越解释越馋，小雪姬也越听越馋，砸吧砸吧嘴，打断道:“不行，一定要供奉巧克力，我最喜欢吃甜的东西了！” 身为巧克力爱好者的埃弗里闻言，嘴巴一瘪，差点哭了出来，赶紧想自家姐姐投去求助的目光:“呜呜，小埃米莉......” 埃米莉觉得自家弟弟这副模样很没有出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雪姬:“你个头这么小，凭什么当我们的老大？” “因为我最可爱呀！” 小雪姬歪歪脑袋，很理直气壮道。 第147章 雪姬:得意，叉腰 “你个头这么小，凭什么当我们的老大？” “因为我最可爱呀！” 听了这段对话，许星彦无语地翻个白眼，雪姬这家伙，真的是有够自恋的，也不知道雷大叔是怎么给养成这样的......亦或者，天生如此？ “胡说，我家的小花才是最可爱的！” 埃米莉非常不服气地反驳道。 虽说昨天初见某只空缘兽的时候，她是觉得这家伙很可爱，但在发现了雪姬的性格之后，一做对比，哼，果然还是她家小花更好！ “你说的不算，得让小花自己来评价。” 小雪姬不气也不恼，盯着那只不知所措的小花猫，那颗碧绿色的瞳孔也变成天蓝色，喜滋滋道:“小花小花，快点告诉我们，我和你谁更可爱？” 于是，在许星彦和灵依的感知中，一股精神力落向了那只花猫，诱使它抬起爪子，指着小雪姬“喵喵”叫。 灵依眼睛放光盯小雪姬:“......” 虽然好像是在耍赖，但好有意思哦！ 许星彦半月眼盯小雪姬:“......” 居然跟一孩子来这招，啧，厚颜无耻！ 埃米莉傻呆呆地看着自家猫指向某空缘兽的猫爪子，张了张嘴，一时哑口无言，片刻后，换上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狠狠地朝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小花瞪了一眼，接着持续提出反驳: “刚才那个不算数，当老大怎么能看可不可爱呢？我家老爹都那么胖了，长得一点都不可爱，不也还是霍桑城的领主？” “小埃米莉，我觉得你这样说对爸爸有点过分欸......”埃弗里戳戳埃米莉，小声提醒道。 “哎呀，你想啊，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埃米莉轻轻拍开弟弟的手，反问道。 埃弗里咬咬手指，点头:“好像也是......” 某位原本乐呵呵抱着松饼来到院中的领主先生默默转身，有些黯然神伤地垂下脑袋，返回了屋里。 刚好看见霍桑领主、准备抬手的招呼许星彦又把手放了下去，想笑，又忍住，对灵依评价道:“霍桑领主听见了会很伤心的。” 同样瞧见霍桑领主那副模样的灵依又回想起了上次这姐弟俩揭他们老爹短的情状，忍着笑意，对此表示认可，并开始好奇他们到底有没有真的躲进衣柜里去吓唬霍桑领主。 嗯，之后找埃米莉和埃弗里问一问吧！ 小雪姬还真跟一孩子较起了劲:“那你说，不比可爱的话，要比些什么？” 埃米莉思索一下:“当老大嘛，当然是要比打架了，最能打的那个才是老大！” 小雪姬偷偷摸摸地瞄了许星彦和灵依一眼，又看看仍旧做着训练的雷齐，见他们没人吭声，顿时挺直了腰杆，一扬下巴:“那我已经赢了，快点叫我‘可爱的雪姬大人’！” “才不是！我和埃弗里可都是法师，很厉害的，小心我们变出特别烫的火，把你的小尾巴给点着！”埃米莉也学着某空缘兽扬起下巴，“怎么样，怕了吧？” “小埃米莉，我不想打架......”埃弗里弱弱道。 “难道你想认这家伙当老大，把珍藏的巧克力都给它？” 埃弗里立刻快速摇头，语气坚定起来:“绝对不要！” “那就老老实实听我的！” “是！” 姐弟俩再度达成共识。 小雪姬回想起同样是法师的许星彦随手拿捏它的场景，它以及从灵依身上所感受到的那股莫大威胁，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虽然它感觉面前的埃米莉和埃弗里身体内蕴含的能量貌似很少，但出于警惕，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等阶的法师？” “......你、你问这个干嘛？”埃米莉觉得初阶法师的名头吓不住这家伙，但又不愿意说谎，便含糊其辞道，“反正、反正我们很强很强就是了，肯定比你厉害！” 小雪姬悄咪咪瞥向了灵依和许星彦，小声咕哝道:“和他们两个比起来怎么样？” 埃米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想要如实交代的自家弟弟，支支吾吾了半天，微微红着脸憋出话来:“只、只比他们弱一点点，对，亿点点！” “只弱一点点？！” 小雪姬脸色一变，肃然起敬，语气也变得带上撒娇的意味:“喵～那、那我不当老大了，但我提议，我们可以组建一个骑士团，我来当骑士团的团宠，你们说怎么样？” “小埃米莉，听起来好酷啊！”埃弗里兴奋起来，他可是知道他们霍桑家的祖上就是骑士出身的。 “听起来是很不错哎！”埃米莉也觉得这个主意很棒，但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可是哪有骑士团只有两个人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以叫老雷来担任副团长充当门面，以后再慢慢招人嘛！他以前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骑士哦！” 埃米莉和埃弗里看向雷齐，见他做了这么久的体能训练后体力依旧十分充沛的模样，咽咽唾沫，齐齐表示赞同。 这位骑士看起来真的超强的！ “那，我再提议，不如就叫‘空缘骑士团’吧？”小雪姬露出了它那“狐狸尾巴”。 完全没听说过空缘兽的埃米莉提出疑问:“......‘空缘’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想想什么钢之骑士团、水之骑士团等等此类的，反正只是个骑士团的名字嘛，好听不就行啦？”小雪姬赶紧发表声明。 埃米莉和埃弗里对视一眼，确认对方没有意见后，同时点头，心里很是兴高采烈——很好，他（她）现在也是小骑士了！ 另一边，某只空缘兽在桌子上笑得直打滚。 虽然它当不了老大、也不能被叫作“可爱的雪姬大人”是挺可惜的，但是听听这骑士团的名字，一旦放出去别人就会知道——它，雪姬，才是骑士团的真正团长哒！ 至于其他几个，都是给它打工的！ 哼哼，不愧是可爱的它，真是太聪明了，哪怕打不过，也能把比它厉害的法师耍得团团转！ 得意，叉腰！＜(￣︶￣)＞ 第148章 特制型·超高浓度·烈性酒心巧克力 “咳！咳！” 小雪姬笑够了，响亮地咳了两声，将两个孩子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后，故作正经道:“那么，埃米莉骑士和埃弗里骑士，空缘骑士团的团宠，也就是可爱的我，现在肚子饿了，你们快点给我提供好吃的食物！” 埃米莉被这一声“埃米莉骑士”叫得身子轻飘飘的，但终究是努力压下了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甩甩脑袋道:“为什么我们还是要给你吃的呀？” “我是空缘骑士团的团宠嘛，你们身为空缘骑士，自然是要照顾好团宠的，对不对？”小雪姬昂起脑袋，原本又想叉个腰，忍住，改变策略，用一双不断扑闪的无辜大眼睛凝视着两个孩子。 “小、小埃米莉，它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哎？”埃弗里挠挠脑袋，不太确定道。 埃米莉猜测其中有古怪，但脑筋一时没能转过来，想着骑士貌似的确应该供养团宠，只得不情不愿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巧克力，我要尝尝巧克力，埃弗里，快点去把巧克力拿出来供奉......不对，是交给我吧！”小雪姬捂住嘴巴，及时改口。 埃弗里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为什么兜兜转转的绕了一大圈，还是要把巧克力交出去呀？他舍不得的...... “埃弗里，如果连舍弃区区一些巧克力都做不到，那你怎么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呢？”小雪姬抬起前爪指向埃弗里，大声质问道。 埃米莉一脸狐疑之色，总觉得他们像是被忽悠了的样子，思索片刻，眼睛一亮，嘴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拉过仍在左右为难的埃弗里，低声嘀咕了几句后，埃弗里捂住咧开的嘴巴，也偷偷笑了起来。 小雪姬浑身一颤，感觉周围忽然有一点冷，尾巴上的毛都立了起来，警惕道:“你们两个，在那里说些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这就去给你拿巧克力！” 埃米莉连连摆手，担心自家弟弟说漏了嘴，准备拉着埃弗里快点离开，转身，正对上她那冒险家哥哥姐姐古怪的目光，微微一怔，明白他们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小密谋，讪讪地笑了笑，竖起手指比个“嘘”的手势后，赶紧做贼心虚似的逃开了。 见小主人离开，小黑、小黄和小花眨眨眼睛，随后紧紧跟在后面跑掉了。 许星彦瞥向还在困惑舔爪子的小雪姬，继续保持沉默，别说，他还真挺想知道空缘兽会不会喝醉、喝醉后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徒、徒儿，我们就这么看着？小雪姬吃了那个不会出什么问题吗？”灵依轻轻拉了两下许星彦的袖子，等他俯下身来，贴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 小埃米莉和小埃弗里确实是要去拿巧克力没错，可关键是，他们要拿的是霍桑领主柜子里那盒听起来就很可怕的特制型超高浓度烈性酒心巧克力...... 之前晚宴上时，霍桑领主还提及过那个，据说那种酒心巧克力好像是经过了特殊的魔药调配，如果一盒下肚，甚至都能醉倒一头巨龙，酒量很不错的霍桑领主以前只是稍微尝了一颗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问题不大，毕竟能奇兽研究协会称之为‘空间的宠儿’的空缘兽，不至于会被酒心巧克力给弄出什么事来，顶多发个酒疯？”许星彦宽慰着，而后又补充道，“既然没有危险，那让它长长教训也不错嘛......” 咳，绝对不是因为他单纯想看某个自恋家伙的乐子。 灵依想了想，点头:“那好吧。” 毕竟小雪姬先前还控制一只猫来作弊，而后更是把两个孩子给忽悠得团团转......虽然在那之前，小雪姬自己也被埃米莉给忽悠了吧...... 一只破灵级别的空缘兽，结果却被两个初阶小法师给唬住了，好可爱的......嗯，决定了，她要袖手旁观，等小雪姬喝醉后，把小雪姬给诱拐......哄骗...... 总之，一定要好好撸一次空缘兽！ 唔，昨天不该吓唬小雪姬的，否则这小家伙也不会总躲着她了...... 灵依默默思索着，忽然扭头，仰起脸盯住了她家徒儿，半眯起眼睛: “不过，我总觉得刚才小雪姬忽悠埃米莉和埃弗里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徒儿，你以前也是这样......” “啊哈哈......师父，我们还是先来看看大熊，不对，月食的情况怎么样了吧？你看，它还是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 猜到了白毛团子要说的是什么，许星彦撇开视线，瞧见某头依旧闷不吭声地坐在那、捂着熊脑袋上那顶帽子的黑熊，急忙转移话题，同时三步并作两步，脚下生风地走到黑熊跟前。 “月食，你还好吧？” 黑熊听见有人叫它，无精打采地抬起脑袋瞥过来，认出来是黑头发的小人，便挥挥熊掌，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垂下了头，低吼一声:“吼......” 快点走吧，虽然小人你香香的，但熊现在很不开心，熊自闭了，不想说话....... 灵依见她家坏蛋逆徒根本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跑开了，不满地鼓起嘴巴，跺了跺脚，跟上前去，轻轻掐了一下许星彦的手指，见他露出略显夸张的吃痛表情后又赶忙把手缩了回去，摆出副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态度后，看向某头熊:“月食还在不高兴吗？”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子，”许星彦收起了自己的表演，回复道，“没想到这家伙还挺爱美的......” 黑熊哼唧一声。 这叫什么话？ 爱美之心熊皆有之，可惜它的脑袋...... 黑熊把帽子捂得更紧了几分。 许星彦见它这举动，觉得好笑。 自从昨天他们把那伙山贼一并拿下、回到藏着那些孩子的地方之后，这黑熊就已经在捂着脑袋了。 第149章 韦尔教授的维伊格长毛菇 至于为什么黑熊要捂着脑袋...... 根据某只空缘兽对于那番哀嚎的翻译来看，似乎是因为黑熊在看护他们找到的那些孩子时，有几个年纪还小、没被吓坏的孩子爬到了它的身上，并不知轻重地揪掉了它脑袋上的不少毛。 简而言之，黑熊的头顶大抵是秃了几块，至于究竟秃了多少......不清楚，因为它捂得太严实了，不肯让人看见。 当然，得亏这是头性子温和的月食熊，要不然肯定得当场发飙。 “师父，你没有让月食把毛发给长出来的魔药吗？” “没有。” 灵依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生发魔药可是十大传说中的魔药之一，无数法师经过多年的研究，却也没能摸索出它的配方。所以，现如今，法师们的生活仍旧笼罩在名为【脱发】之魔物的可怖阴影当中.......哎哟哟，徒儿，你敲我脑袋做什么呀？” 许星彦半月眼瞥着忽然抱头蹲下、然后委屈巴巴地抬起脸看过来的某白毛团子，默默收回自己的手刀:“师父，请不要胡言乱语。” “是......” 灵依乖乖回应，站起身，小声咕哝道:“我确实不知道生发魔药该怎么做啦，因为我又没有过脱发的烦恼，就没去研究这个......” 许星彦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特别是某根还在轻轻摇晃的呆毛上，暗暗肯定了他家师父这个说法。 “另外，也的确没有人知道生发魔药的配方嘛，也许过去有，现在失传了？毕竟某些特殊的治疗魔药就能顺带做到生发这一点，比较鸡肋......但我没准备那些魔药，因为需要的药材素材都比较稀有，难以收集，而且熬制所需时间也比较长......” 说到这，灵依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压低声音，窃窃笑着朝许星彦招手:“徒儿徒儿，快过来，靠近点，仔细听哦，告诉你一个秘密，管理学院里草药园的韦尔教授其实早就秃顶了呢！” 许星彦眨巴眨巴眼，回想着韦尔教授的模样:“你的意思是，他那头茂密的长发其实是用你说的那些魔药重新长出来的？” “不对，只是那样的话，我也就不需要特地提起这个了，”灵依否定道，“听说那段时间韦尔教授在进行培育一种罕见的魔法植物，结果出了点儿差错，吸入不少毒素，这才秃了顶。” 许星彦点了点头。 嗯，这很符合他对韦尔教授的刻板印象。 “韦尔教授不愿意让斯图亚特教授知道这件事情，便没去向他讨魔药，而是选择隐藏面容去外面购买，可比较巧合的是，当时雪尔城附带着生发效果的魔药都没现成的了......” “先等等，”许星彦忍不住抬手打断道，“听你这么说，韦尔教授是想把自己秃顶的事情当做秘密、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才对，那师父你又是怎么清楚的？” “哎呀，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完嘛！” 灵依摆了摆手，在得到来自自家徒儿的妥协回答后，继续道:“这下子，韦尔教授可是犯了难，因为还有几天就是当年的开学典礼了，他也不愿意戴着帽子参加，因为学院教授们的性格......唔，你懂的，他们一旦发现从不戴帽子的韦尔教授忽然戴起了帽子，肯定会有人想办法把那顶帽子扒下来一探究竟。” 许星彦又点了点头。 嗯，这也很符合他对布尔尼威学院里不少教授的刻板印象，谁让上梁不正下梁歪呢？你说对吧，某位校长先生？ 不过，开学典礼......呃，他觉得自己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事情的后续发展了...... 以及...... 许星彦朝某头听得十分入迷的黑熊瞄了一眼，嘴角微微抽搐两下，看来这位伤心的熊先生也一时忘记它还在伤心了...... “可是不戴帽子的话，韦尔教授也没时间再等别人慢慢熬制魔药呀，于是，他就使用了一种非常特殊的办法——在头上种植蘑菇！” 灵依看向许星彦，很是满意于他那副讶异的样子，补充道:“那是一种跟头发看起来极为相似的蘑菇，叫做维伊格长毛菇，韦尔教授打算用它来充当自己的头发，先把开学典礼蒙混过去再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怕不是要出意外了......”许星彦愈发肯定起自己那番隐隐的猜测来。 “没错，在当年的开学典礼上，校长，额，好吧，在校长讲故事的时候，他拿出了一种不会把人或者衣服弄湿的天晶融泉水，想要用它变出一条银河，给师生们更加身临其境的感觉。” “不会把人或者衣服弄湿......但那不包括维伊格长毛菇，我没猜错吧？”许星彦“哧哧”发笑。 “嗯，的确如此。” 灵依想到之后的情况，笑得眉眼弯弯:“在维伊格长毛菇接触到天晶融泉水的那一刻，就开始了疯狂生长，只在一瞬间就彻底把韦尔教授给吞没了，好在校长及时反应过来，将维伊格长毛菇给变回了原状...... 从此之后，韦尔教授秃顶的事情就在教授们和那几届学生中流传开来了。可韦尔教授虽然特别生气，却改变了主意，依旧在脑袋上种植着维伊格长毛菇。 他说以前种植在土里的维伊格长毛菇触碰到天晶融泉水的时候，但从没有发生过任何变故，这次情况如此特殊，他打算开个课题，好好地对其进行研究，也不知道现在研究出来点成果没有......” “吼吼——！” 某头听完全程的熊乐得趴在那里捶地。 人类可真好玩，居然还会在脑袋上种蘑菇，那样的话，是不是随时都可以抓下来一把填肚子了？哈哈哈，笑死熊了！ “月食，你的帽子掉了。”许星彦“好心”提醒道。 黑熊僵在了原地。 “欸，小月食，你的头上还真的秃了好几块哎！”某只空缘兽迅速赶来发出嘲笑。 黑熊慢吞吞爬起身，捡回帽子戴上，躲到院子的一处角落那里，沉默地蹲坐，再度陷入了自闭状态。 第150章 不对劲，很不对劲 “来，让我们举起手中的酒杯，当然，或许是果汁杯也没准儿？不管怎么说，请举起它们，敬两位远道而来的冒险家，敬位一般路过的热心骑士？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霍桑领主举着酒杯，站在摆满菜肴的餐桌边，笑容满面地朝众人眨眨眼睛，而后将那杯紫红色的半透明酒液往前一递:“干杯！” “干杯。” “干杯！” “哈哈哈，干杯！” ...... 虽说餐桌过大，杯子碰不到一起去，但众人还是纷纷将其举起示意，随后面带笑意地或小酌、或豪饮。 对，那个豪饮的说的就是你，雷大叔。 看着某位雷姓男子昂着脑袋将杯中的葡萄酒给一饮而尽，然后舒畅地“哈”了一声，并乐呵呵地表示还要再添上一杯，许星彦无语摇头，扫视一圈桌上比上次晚宴还要精致许多的各色菜肴，又回想起刚才霍桑领主所表露的态度。 果然，那次晚宴时要观察情况的就是这家伙嘛，完了还把黑锅丢给罗尔波先生，看看，这次明显热情并真切了不少。 问题来了，罗尔波先生的脾气究竟是好到了哪种地步，才会让他忍到现在都不跟这家伙动手？ “呼，好啦好啦，”霍桑领主笑着长长舒出口气，喜滋滋地抿了一口酒，而后放下酒杯，极为放松地伸了个懒腰，靠着椅背瘫坐下来，“今日的领主时间就此结束，既然这样，那更多的感谢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反正都只是个场面，还不如让大家抓紧时间多吃点好吃的，你们说是吧？” 霍桑夫人瞥向自家丈夫，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嗔怪之色，似乎是觉得霍桑领主这种样子太过散漫了些，不大符合礼仪，但也清楚他的性格，只得顺着他的话，温和道“大家只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便好，随便吃些吧，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嘿嘿，老罗尔波真可怜，之前没能赶上晚宴，现在又没能赶上这场，估计他这会儿还在监牢里待着、吃点有的没的垫肚子呢！” 霍桑领主颇为幸灾乐祸道:“你们看看，他整天累成那样虽然是和我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但更多的不还是因为他自己么？明明审讯这事跟他都无关，只要等克利福德把结果提交过来就成了，可老罗尔波他就不，非要去跟着听完全过程才肯放心......” “这说明罗尔波叔叔是一个非常尽职尽责的城主啊，老爹。” 埃米莉边嚼着菜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反正她家老爹都没注重礼节了，她这么做也没差啦！ “你应该向他学习才对！”片刻后，她咽下嘴里的菜，补充一句。 “不行不行，那样的话，不就违背了我们霍桑家一贯的规矩了嘛！” 霍桑领主连连摇着头，咕咕哝哝地说着:“就算我想这么做，地底下埋着的老爷子、还有各位老祖先们也不会答应的......更何况，埃米莉，你真的想让我学老罗尔波吗？跟他学习的话，没准你老爹我会少活一二十年呢！” 看着自家老爹摆出了一副“你要敢肯定的话，我就立刻哭给你看”的表情，埃米莉颇为郁闷地撇了两下嘴巴，偏过脑袋，不吭声了。 霍桑领主觉得挺得意，笑得脸上都起了不少褶子，扭头去看总是跟埃米莉一唱一和的他家儿子，结果却没能瞧见那小子的身影。 “埃弗里跑哪去了？他刚才不是还在这儿的吗？”霍桑领主微微一怔，询问道。 “你说他啊？”埃米莉狡黠笑道，“他在那边喂小雪姬吃巧克力呢！” 许星彦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转头，朝埃米莉所指的方向望去。 来了来了，他要看的就是这个！ 灵依放下果汁，做出了与她家徒儿相同的举动。 嗯，随便撸空缘兽的机会就要到了！ 雷齐再次将酒水一饮而尽，同样也看了过去。 小雪姬难道还喜欢吃巧克力？先看看情况，再决定之后要不要买点儿回去，说不定他家闺女也喜欢这个呢？ 霍桑领主原本都没在意了，见大家伙全部都往那边瞧，愣了愣神，怀疑起空缘兽这种奇兽吃巧克力可能会有什么特殊之处，生起好奇心，和他家媳妇对视一眼，确认对方也有同样想法，点点头，而后都张望过去。 另一边，小雪姬打量了番那颗被埃弗里托在掌心中的棕色圆球，认为所谓的巧克力长得很奇怪，便耸动着樱粉色的小鼻子嗅了嗅，嗯，不错，闻着倒是还挺香的。 然而，就在它刚准备叼过那颗圆球时，忽然浑身一僵，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一群家伙围观的目光。 小雪姬:“......” 大家都、都看着它做什么？ 虽然它是很可爱啦，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 埃米莉和埃弗里就算了，他们的爸爸妈妈盯着看可能因为以前没见过空缘兽，也可以理解，但老雷这家伙就很奇怪，还有那两个香香的人类，怎么也往它这边瞧？以及小月食，难道又不自闭了，在瞎凑热闹？！ 不对劲，很不对劲。 难不成，这种名为巧克力的食物其实在人类世界里特别的珍贵，特别的稀有，引得这些家伙都想要来抢夺？！ 不行，绝对不行！ 小雪姬警觉地竖起耳朵，晃动尾巴，立刻将埃弗里放在身后的巧克力盒给变到了自己身下压着，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将那颗已经被拿出来的含在了嘴中，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唔，甜丝丝的，有种特别的味道，口感有些醇厚？人类是这样说的吧......黏黏的......咦，怎么好像还有点奇怪的东西，人类会在巧克力里面加入饮料么？但是好香...... 小雪姬眨巴眨巴眼，学着埃弗里先前的动作又从盒子里掏出一颗，自己塞进了嘴巴里。 嚼啊嚼，嚼啊嚼。 唔嗯嗯，好好吃！ 小雪姬两只眼睛里变得雾蒙蒙的，伸出头舔了两下爪子，躺倒在地，开始一个劲儿的在那里傻笑起来。 “嘿，嘿嘿嘿......” 第151章 小雪姬:迎接你们的王 霍桑领主瞄了眼那个巧克力盒子，陷入沉默，继续看着某只止不住傻笑的空缘兽。 怪不得他感觉刚才的那颗巧克力有点眼熟呢，原来是他放起来了的那盒特制酒心的...... 所以，这只空缘兽应该不会就这么傻了吧...... 念及此处，霍桑领主小心翼翼地瞥向一旁的看起来至少能打十个他的雷齐，见雷齐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反而是一副觉得怪好玩的表情，拍拍胸口，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狠狠地瞪视着自家女儿。 不用猜他就知道，这绝对是埃米莉出的主意，只不过是让埃弗里执行的而已！这两个捣蛋鬼，是真的不怕某位骑士一生气，把他给捶没半条命？ 埃米莉察觉到她家老爹的目光，毫不心虚地对视过去，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略～” 埃弗里离得近，试探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小雪姬的肚皮，结果小雪姬脑袋一歪，直接“骨碌碌”从巧克力盒上滚了下去。 “呀！”埃弗里惊叫一声，赶紧向他家姐姐投以求助的目光，“小、小埃米莉，小雪姬它不会是、是......” “放心，埃弗里，它只是醉酒了。” 雷齐闻到了雪姬身上的酒味，又一见这情状，已经大致猜想到部分事情的经过了，笑呵呵地宽慰一句，随后提出疑惑道:“不过，巧克力里面原来是含有酒精的吗？” “正常情况下是没有的，但......”霍桑领主略显尴尬地挠挠后脑勺，“这两个小家伙把我的特制酒心巧克力给拿出来了，呃，一般人吃了都会马上醉倒的那种......” “怪不得呢，小雪姬的酒量很差，以前它在家里也曾偷偷喝过我自己酿的果酒，而且酒精含量很低的那种，可即便如此，也还是醉得头晕眼花，不过.......” “不过？” “不过小雪姬的酒品也很差，得会儿肯定要发酒疯......”雷齐龇牙笑道。 霍桑领主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呼，原来只是发酒疯......” “哟，无知的凡人们，快低下你们那愚钝的脑袋，走上前来，迎接你们的王！”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霍桑领主的呢喃，小雪姬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立起身子，单手叉腰指向众人，并发动了一项特殊技能——使用鼻孔看人。 几人一熊:“......” 好嘛，这就已经开始了？ 雷齐双手一摊:“诺，你们看，就是这样。” “原来这家伙喝醉了之后还能变得更嚣张啊......”许星彦觉得挺乐，发出致命询问，“雷大叔，你是怎么把它给养成这副模样的啊？” “这个，那个......” 雷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自然，吞吞吐吐地就是不做出任何明确的回答。 他能说以前刚把小雪姬带回来的时候，这家伙根本就没这种毛病吗？ 他能说应该是由于他过去偷偷摸摸地跟小雪姬自吹自擂地说了太多当骑士的“经历”，才让这家伙变成这样的吗？ 很明显，不能！ 这事连他女儿都不清楚，更何况其他人？他老雷虽是个糙人，但也得要面子的！ 于是，雷奇的回答就变得十分简洁明了——“我不知道啊。” “喂，那边那个黑头发的，你笑什么笑啊？”没等许星彦对雷齐的答案表示任何反应，小雪姬嚣张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它背着两只前爪，迈着简直称得上是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地走到面露怪异的许星彦身前，耸动两下鼻子，晃起尾巴来:“唔，人类，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可以恕你无罪，并特许你成为我的刷毛大将，还不快快拜谢我的大恩大德！” “噗......” 旁边的某白毛团子笑出了声，眼睛闪闪发亮:“徒儿徒儿，小雪姬让你当它的刷毛将欸！” 许星彦脸色一黑，伸出手，拎着面前这只浑身酒气的空缘兽的后颈皮，将它提溜起来。 “喂，刷毛可不是这样做的，你这个无礼的家伙！” 小雪姬训斥着，周身银光闪烁，想要开溜，结果又被随手一抓给拎了回来，昂起脸与那双黑色眼眸默默对视一阵，感觉这一幕熟悉得似乎有点可怕，便再没有了脾气，嘟嘟囔囔道:“你爱拎，那就拎着吧......” 它没怂，它只是给无知凡人一个亲近王的机会而已，对，绝对是这样没错。 可惜某个无知凡人并不打算亲近醉醺醺的空缘兽，反手一丢，将其抛给了灵依:“师父，你不是很想摸摸看吗？接着。” “喵——！” 小雪姬看清接住自己的是谁后，只感觉恐惧支配了身心，凄厉惨叫一声，也不知脑袋里的弦又搭错在了什么地方上，悲哀道:“刷毛大将，你居然背叛了你的王，将我送入了可怕的白发魔女手里，呜呜呜......” 灵依闻言，撸着雪姬脑袋的手一顿，又突然报复似的加快了撸毛的速度。 姆～真过分！她才不是什么可怕的白发魔女呢！ “喂，埃弗里，你说雪姬这家伙和灵依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埃米莉等埃弗里走过来之后，小声地对他窃窃私语道。 “感觉不会哎，灵依姐姐人很好的，而且看起来也很喜欢小雪姬的样子，”埃弗里大胆猜测，“可能是小雪姬的种族天生畏惧雪精灵吧？” 埃米莉提出建议:“看样子摸起来很舒服，不如我们也参与进去？” “嗯嗯！”埃弗里赞同点头，他也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的！ 雷齐没管某只已经被三人上下其手、撸得直吐舌头的空缘兽，大大咧咧地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并暗暗给出评价——这酒好喝是好喝，可惜，就是不大够劲儿！ “那个，各位？” 这时，看起来仍旧疲惫不堪的罗尔波拿着一叠文件走进来，忽地顿住脚步，看看撸空缘兽的三人、瞧热闹的三人、以及一个自斟自饮的家伙，又看看那桌基本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迟疑道: “你们，在做什么？” —————— ps:卡文卡到爆炸，怎么写都感觉不大对，又是完全没有状态的一次，烦且郁闷...... 第152章 小雪姬:老雷，你变了 “那个，各位？你们，在做什么？” 罗尔波如是发问，而后，管家老文也抱着一叠文件，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大人，大人，审讯记录都给您带过来了。” 霍桑领主停止看热闹，瞥向罗尔波和老文怀中的文件，大致估摸了下整体厚度，眼皮狂跳，没有回答罗尔波的问题，反而提出了新的疑问:“你们怎么把记录给带来了，直接说结果不就成了吗？” “不，过程还是得听一下的，毕竟......”罗尔波停顿片刻，将后续的话语补充完毕，“毕竟我总感觉有点奇怪的地方......当然，也不只是我，克利福德也认为其中有着些不人所知的猫腻。” “这样啊......” 霍桑领主顿时想到了些什么，微微皱眉，同时瞄了许星彦一眼，正巧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确定他的想法应该和自己相同后，斟酌稍许，又变成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总之，那个如果不急的话，咱们大家就还是先吃饭，别等饭菜凉了，至于具体情况，可以等吃完饭到我的书房里再说。老罗尔波啊，你这好不容易撞上了我家的饭点，刚好，快来歇着，尝尝看味道如何。” “......好吧。” 罗尔波感受着腹部传来的饥饿之感，点了点头，脱下身上的大衣随手挂在了靠着墙边的木衣架上，然后朝着厨房走去，打算先去洗个手，刚迈出两步，又停下，盯着某只一脸“累了，毁灭吧”意味的空缘兽，再度问出了最开始的问题:“所以，你们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许星彦本想回答，又觉得要是想回答清楚的话，还得从最初某空缘兽叫嚣着要当两狗一猫以及两个小鬼头的老大开始讲起，感觉过于麻烦，及时改口:“短话不说。” 除却已经开始哭哭啼啼的小雪姬之外，包括某头黑熊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原来问题是这样解决的吗？ 学废了学废了。 灵依更是立刻向许星彦投去了审视的目光。 这话听着好耳熟的的样子...... 所以，徒儿绝对是被那个老家伙给教坏了吧？！ 很好，教唆徒儿隐瞒考核的经过不说，还胡乱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个也给记下来...... 半晌，罗尔波回过神来，抬手捏捏眉心，哭笑不得道:“许小兄弟说话还真是......风趣......好吧，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就不再多问了，你们先吃，我待会就来。” “得，你去吧，要是想吃点别的什么东西，跟曼莉提上一嘴就成。”霍桑领主摆手道。 “这就不必了，反正总比在监狱那边对付要好得多......难怪克利福德他们每天都自己从外面带饭过去......”罗尔波咕哝着走远了。 没有了别人讲话，小雪姬的哭喊声就变得更为明显，大概是因为受到了点儿惊吓，它比雷齐记忆中醉酒之后再清醒过来要快上许多:“嘤嘤嘤，老雷，老雷，救命啊！再不过来，可爱的我就要死掉了！” 一众人等又将目光汇聚在它身上。 撸空缘兽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松开手，小雪姬顿时掉在地上，“哎呦”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可在它印象中三人都比它厉害，根本又不敢报复，便一溜小跑扑向雷齐，蹲在雷齐的肩膀上后，抱着尾巴开始哭诉:“嘤嘤嘤，老雷，我被欺负了，你快点想办法帮我想教训他们！” 雷齐敷衍地拍了两把小雪姬的脑袋，没再做出任何回应，并选择继续喝酒。 小雪姬看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呜呜咽咽道:“老雷，你变了......” 其表情之哀伤、语气之幽怨，引得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雷齐，并投去了极度复杂且古怪的目光。 “噗——咳咳咳......” 雷齐刚喝喝进嘴里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呛得不停剧烈咳嗽，好不容易把酒水勉强咽了下去，脸色漆黑地拎起某只作妖的家伙，使劲儿朝旁边一丢。 这家伙都跟谁学的？ 不知道的，真得以为他做了什么呢？！ 小雪姬发动魔法，一个闪身，稳稳当当地落到了趴在坐垫上的花猫小花旁边，以一种“小老弟，还不快点让个位”的态度，抬起前爪拍了拍小花的后背。 花猫自然是不敢惹空缘兽的，“呼噜呼噜”两声，赶紧站起来跑开，躲到霍桑领主的椅子下面，绕着腿“喵喵”叫唤，直到霍桑领主喂了它一块鱼肉后，它这才心满意足地安静下来，重新回到坐垫旁边趴下。 “抱歉，领主大人，这家伙在家里被我惯坏了，我回去之后再收拾它。”雷齐依旧黑着一张脸道。 霍桑领主压根不在意，随手掰下来条鸡腿啃了起来:“没事没事，只是小家伙之间的耍闹而已，我家小黄和小黑天天都能为了根骨头打得不可开交的，来来，咱俩碰一杯。” 两人酒杯碰在一起，又喝开了。 许星彦瞅见某白毛团子眼巴巴看着那边的猫和空缘兽，抬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等她转过头后，提醒道:“好啦，师父，别看了，否则饭就要凉了。不过在吃之前，你得再去洗一次手，还有小埃米莉和小埃弗里，你们俩刚才也跟着摸了半天，最后也要去洗个手哦。” 埃弗里听话地点点头，跟着自家姐姐和灵依一起向厨房走去，不过在离开之前，许星彦有听到埃米莉在小声问灵依:“雪精灵姐......好吧好吧，别那么看着我嘛！灵依姐姐，你真的是冒险家哥哥的师父吗？” “那当然，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可我老是觉得他更像师父才对，你看，他还得叮嘱你过去洗手，跟我老妈一样啰嗦，”埃米莉说着，扭头看自家弟弟，“埃弗里，你说是不是这样？” “唔，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点像。” 灵依不肯承认这一事实，微微红着脸否定道:“这只是因为在外面我给徒儿面子啦，其实在家里他可听我的话了！” “欸？真的假的？” 许星彦默默听着，暗自呵呵干笑。 随白毛团子吹牛去吧，他懒得去揭穿......这才真的叫给面子...... —————— ps:依旧卡文，今天只有一章，另一章写出来一看，觉得太乱七八糟，甚至还少了点必须要写的东西，然后给删了。抱歉，我的问题，今晚上我得去好好整理一下这部分的细纲，否则节奏可能会乱。。。 第153章 叫人放心的白毛团子 第三次走进霍桑领主的书房，许星彦和灵依轻车熟路地找到前两次的位置坐好，并娴熟地接过霍桑领主递过来的松饼盒，摆放在自己面前，拆开，取出一块拿在手中，动作可谓是整齐划一。 霍桑领主见状，朝他们投去一个欣慰的眼神，不枉他之前在这里送出去了那么多的松饼啊。 在他看来，信教廷的主啊啥的还不如信松饼呢，看得见摸得着，还那么好吃，就应该创立一个松饼神教才对，然后将其发扬光大，向所有的信徒分享松饼，这不比信那所谓的主要好？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讲，要是在这里一说.......嘿！先不论还在书房里四处打量着的某位骑士会不会不乐意（现如今骑士团硬性规定骑士必须是信徒），光是他的那个老伙计都得对他投来充满杀意的目光。 嗯，想想就可怕。 霍桑领主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走到书桌后将那把靠椅“吭哧吭哧”地搬到茶几附近，摆在那四张单人小沙发的旁边，原本估摸着这下位置是够坐了，一扭头，发现某只黑熊正直勾勾地望着他的靠椅。 霍桑领主将目光在黑熊与靠椅之间来回移动了番，那意思也十分明显——你想坐？ 黑熊连忙点头表示肯定。 这张椅挺漂亮的，而且看着足够大，也足够结实，应该能够装得下它，机会难得，熊也是想体验一下坐椅子的感受的！ 不，你不想。 霍桑领主对黑熊嘿嘿一笑，扭回头，拍拍椅子，一屁股瘫坐进去。 黑熊：“......” 这个人类真的够让熊生气的。 不想让就不想让呗，还来假惺惺地看熊一眼，过分！ 黑熊一边咕咕哝哝地抱怨着，吐槽某个人类的虚情假意，一边扶好头顶上的帽子，在壁炉边的地毯上面趴了下来。 别说，这里也挺舒服的，反正都比它原来的那个大山洞要好。 人类世界真不错，它越来越不想回家了...... 黑熊这么想着，美滋滋得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反正它又对这几个人类接下来讨论的东西不感兴趣，大概还是跟那些个人类幼崽有关......哼，都把它脑袋上的毛给拔了，它还关心这个做什么？熊，也是会记仇的！ 仍在打量着书房的雷奇瞄到了趴那儿的某头熊，也没在意，又见其他人都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安顿好了，便抱着闹够了、这会儿睡得正香的小雪姬在空出来的那张沙发上坐下。 “对了，雷老哥，听了昨天的讲述，你现在应该理解事情的起因经过了吧？有什么没懂的地方可以提出来说说。”霍桑领主也向雷奇发去了自己心爱的小松饼，并出声询问道。 “放心，完全弄清楚了，”雷奇接过松饼，点头表示感谢，直接将其一下子抛进了嘴里，边嚼边大咧咧道，“更何况，许老弟和灵依小姐一路上也说了个七七八八的，别说是我，估计月食那家伙也听明白了。” 黑熊默默地翻了个身，背对众人。 又来看熊，又来看熊，都不懂得考虑一下当事熊会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吗？！ 霍桑领主觉得这头熊有趣，想笑，而后意识到接下来要说的是正事，旋即将笑声化作一道干咳，看向了罗尔波：“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过多赘述了，老罗尔波，你现在可以开始了。” 罗尔波点了点头，将带过来的那些文件随意地拆成几份，分发到几人手中：“好，但在那之前，各位可以先大致地浏览一番这些文件，啊，是我亲手记录下来的。当然，不必细看，粗略地了解一下状况即可。” 随后，书房里安静了下来，唯有羊皮纸卷翻动摩擦的沙沙声还在作响。时不时的，会有一声低咳妄图打破沉默，但霎时便被壁炉里跳动的火光给拉扯进火焰当中，随即便将之焚烧得了无踪迹。 良久。 “整体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雷奇率先放下文件，揉揉太阳穴，继续道，“这些受审的犯人的供词都几乎一致，没发现有明显的冲突，基本上可以确定为真了吧？” 果然，他还是不怎么爱看书，光这些文件就给他看得够头昏脑涨的了，感觉比昨天捶了那么多山贼还更累得慌...... “我倒是有一个疑问......”灵依第二个放下文件，举起手道。 许星彦立刻抬起头盯住他家师父，眼中满是困惑与不可置信的色彩。 喂喂，真的假的？ 白毛团子难不成被人给掉包了？ 灵依注意并领会到了来自自家徒儿的目光中所包含的意思，鼓起嘴巴，觉得他真的非常非常失礼，本打算履行一下自己身为师父的义务，好好地教教徒儿所谓的“尊师重道”，但又想起自己的疑问究竟是什么，瞬间便丧失了所有底气，心虚地偏开脑袋。 许星彦知道某只白毛团子的底细，但其他人可不知道，罗尔波闻言，立刻振作精神，努力不让脸上的疲惫之态过于明显，微笑询问道:“还请灵依小姐详细说说。” 灵依愈发心虚，她自己现在也觉得刚才想到的那个疑问跟正事压根不沾边，纯属于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的，但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之下，她只得硬着头皮小声嘟囔道: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只是好奇罗尔波先生写的字怎么跟书上印刷出来似的，几乎一模一样......” 原本还期待着答案的罗尔波茫然地张张嘴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又很快给闭上，同时抬手捏了捏眉心。 呃......灵依小姐的这个疑问......属实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另一边，许星彦倒是松了口气。 确定了，白毛团子没有被掉包，这只绝对是真的。嗯，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这可真是叫人放心。 第154章 罗尔波、雷齐:有问题 虽说松了口气，但许星彦一见某只团子正垂头看地面、手指紧紧抓衣角，一副已经快要尴尬到无地自容的模样，笑着趁机摸了两把她的脑袋，然后开口替她解围: “罗尔波先生，我也有一个疑问，就像我家师父说的那样，你的字写得非常标准，可我却发现有部分内容被特地加粗了些，而如果我没看错，其中‘你们近几日去了哪’、‘有做些什么事’等诸如此类问题的回答被标粗的次数应该是最多的，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 罗尔波恍然大悟：“原来灵依小姐刚才是想问这个吗？” 灵依松开抓着衣角的手，抬起头看向罗尔波，又快速移动视线看向许星彦，睫毛扑闪：“啊？” “她的确是这个意思，”许星彦没有给灵依更多时间用来反应，接过话茬，并将重点转移自己提出的疑问本身身上，“所以，罗尔波先生，能请您解释一下吗？” 唉，为了能在外面给白毛团子留下点面子，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默默倾听着的霍桑领主虽然觉得灵依和许星彦所要表达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也知道不该质疑或揭穿，将文件上沾着的松饼碎屑抖落进垃圾桶中，附和一声：“是啊，老罗尔波，我记得你以前可没有这个习惯。” “嗯，这也的确是我想要谈论的重点，”罗尔波举起手中的文件，“目前受过审问的人并不算太多，只能占一小部分，而且基本都是山贼的头目，虽说山贼的大当家哈罗德·韦伯被许小兄弟给吓得半疯半傻，不过......” “先等等先等等，”霍桑领主抬起手打断罗尔波的话，“你是说，那个哈罗德·韦伯被，额，吓出毛病了？” 他说着，面露古怪之色地朝许星彦张望过去。 据他以前对于哈罗德·韦伯的了解，那家伙即便怕死了点，可哪怕真到了要掉脑袋的时候，也不至于会被吓得神志不清吧？ 所以，这位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说是私自用刑，把人给折磨坏了？ 霍桑领主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十余种残酷刑具，并幻想着许星彦边阴冷怪笑，边用那些东西往哈罗德·韦伯身上招呼的场景。 许星彦感觉鼻子痒痒的，扭头，发现某位领主正在意味莫名地盯着他看，结合之前的对话思忖片刻，猜到了这家伙是在想些什么，脸色有点发黑，语气幽幽地提醒道：“领主先生，我觉得你在想象一些很不好的画面......” 吱呀—— 霍桑领主身子一颤，带动着椅子摇晃一下，差点朝后边歪倒，幸亏他及时回过神压低身体将重心前移，这才将人连同椅子重新稳定下来，抬头，正对上一双半眯着的、似乎隐隐透着冷意的黑色眼眸，觉得自己有被威胁到，干笑两声，探身抓起块儿松饼压压惊，并擦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避重就轻道：“哪有哪有，我只是在想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好手段好手段，那种人就该这样治，嘿嘿嘿......” “胖子，别想太多，许小兄弟怎么会是胡乱折磨别人的人呢？”罗尔波也看出了老朋友的想法，帮忙解释道，“哈罗德·韦伯的身上除了一些老旧伤疤以外，没有别的什么伤势，我想应该是通过某种魔法将其给变成这样的，对吧？” 他最后转而向许星彦发出询问。 “是这样没错。”许星彦颔首表示肯定。 “其实像这种罪大恶极之人受到如此惩罚倒也还好，但......”罗尔波斟酌着用词，尽量使自己的口吻更加委婉点儿，“但还请如有下次的话，许小兄弟下手时最好能多注意些才好，毕竟，他一个山贼头头真要是彻底疯了的话，我们的审讯工作也会遭受到没必要的麻烦。” “抱歉，是我的问题，”许星彦认了个错，可随即又补充道，“我也没能想到他会那么不经吓，你们看之前那个紫斗篷不也是吃了我这一招吗？结果都还能搁那儿放狠话呢......” 罗尔波一时哑然。 他可是清楚，那个人贩子只是感觉自己被尖刺给扎得对穿，哪里跟哈罗德·韦伯似的，连怪物都出来追着啃了，听着怪吓人的...... 不过嘛...... 罗尔波暗中瞥了灵依一眼。 他认为很有可能正是因为哈罗德·韦伯对灵依小姐说了些不怎么......额，不怎么好的话，这才让自己被整成那种地步的...... 他早就觉得灵依小姐和许星彦小兄弟这对师徒的关系有点奇怪了，这么一看，没准儿还真就是他所想的那样...... 与此同时，雷奇咂着舌，也在朝着许星彦和灵依那边瞄。 他当时可是在第一现场的，很清楚正是在那哈什么德·韦伯对灵依小丫头嘴上花花了几句之后，他的这位许老弟才突然收敛了笑容，二话不说直接把人给拖到影子里的...... 而在那之前，他早就怀疑过这俩所谓的师徒关系有问题，只是某种让他怀疑自己跟不上时代的特殊玩法，并对此在暗中表达过了震撼...... 嗯，不像是假的，他也许可以继续保持这份怀疑。 罗尔波和雷奇目光碰撞，确认对方有着相同的想法，伸出胳膊，握手。 霍桑领主：“......” 这俩是什么意思？ 那边两个年轻人就不提了，为什么感觉他被莫名踢出了在场三个中年男人的交流圈？ “咳咳，言归正传，言归正传......”罗尔波察觉到了自家老伙计的注视，收回思绪，并随口将锅扣在了霍桑领主头上，“霍桑你这家伙别打岔，哈罗德·韦伯不重要，重点在这些人回答问题的表现上面。” 霍桑领主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罗尔波。 他貌似只是闻了一嘴情况吧？剩下的不基本都是你们这些人在说的吗？ 还有你那闷不吭声的思考，难道也是因为这个？ 很好，老罗尔波，长能耐了啊，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现在居然也会毫不羞耻地往外头甩锅了啊...... 不错，深得他的真传，那既然如此...... 等着被加倍奉还吧！ ps:虽然不催更咱也更，催更咱也不多更，但还是请点击一下某黄色按钮呗？ 第155章 教廷的奇奇妙妙圣光术 罗尔波瞥视霍桑领主，耸了耸肩，直接忽视掉那刺人的眼神，扬起手中的文件展示给众人，并指向某一部分。 “不论那些家伙先前对于审讯是抗拒还是接受、愿不愿意老实做出回答，但凡涉及到有关近几日动向的问题，他们便都会如出一辙地恍惚上那么一瞬间，随后才做出回答，简直就像是用同一个大脑思考似的。 如果只是哈罗德·韦伯一个人那样也就罢了，因为他的状态不怎么好......可无一例外，这些受审的家伙们全部都是这般。” 许星彦垂眸，盯着放在大腿上、跟随呼吸节奏一下下地轻轻敲打着腿面的右手食指，消化着信息并提出询问:“那为什么罗尔波先生没有把这个异常之处也给记录下来呢？” “实际上，他们恍惚的时间真的很短，最初我们甚至都没能够意识得到，直到审讯至第四人时，克利福德指出了这个疑点，我们这才反应过来......” 罗尔波略显尴尬地解释着，而后又补充上了另一点：“另外，其实这种看法也只能算作是我们的主观判断，顶多算是增添了一份怀疑，没有可以切实证明的证据......并且，今天受审的也只有那伙山贼的头目们，没准儿他们只是最近一同干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勾当，才会这种反应的呢？”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但我还是觉得其中另有猫腻的概率要大得多......” 霍桑领主难得正经起来，如此判断之后，向老伙计提出要求：“老罗尔波，我知道如果要把剩下的那几百号人审讯完是个大工程，怕是得耗费上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你记得告诉克利福德，让他安排着先只审一个问题——他们近几日的动向，逐一审问，一个也不能漏过！” “即便如此，这份工作量可依旧不小，即便动用上监狱那边的全部人手，也还是得弄上不少时间......” “预估需要多久？” 罗尔波回忆着以前克利福德对她发过的牢骚，默默根据那个对速度进行判断：“再怎么提速也至少得两周往上，毕竟审讯也不是问了话就完事，那么多人里面总会有不愿意老实交代的家伙，更何况就算是交代了，也得花时间去判断其到底是真是假......” “两周时间依旧太长了点啊......” 霍桑领主直接忽略掉了“至少”、“往上”等词汇，嘴里咕哝一句，想起了另一帮人：“老罗尔波，教堂那边你去过了吗？他们独门所掌握的圣光不是可以让人在审讯过程中更加配合吗？你和那帮家伙平日里关系好，看看能不能请来一些帮忙？” 虽然根据最初的线索来看，教堂的人员中可能也有问题，但当初就分析过了，说不定人家只是念及和那个老牧师多年的情谊，帮忙包庇一下老牧师的孙子，那就还算值得信赖...... 当然，终归只是说不定。 因此，他现在其实不愿意让那帮家伙再和这次的事件扯上任何关系，但两周一过，即便真的从中调查出来了什么东西，由于花费时间太长，也有可能早已经没用了...... 任务量过重，但案件又经不起耽搁，所以，即使不情愿，最好还是要把教堂人员请过来帮忙，那些古里古怪的圣光确实好用，他们终究是能加快不少速度的...... 而听到“圣光”一词的许星彦觉得有点好奇，侧过头低声问灵依：“师父，圣光原来能做到让人......唔，让人比较顺服吗？” “刚才霍桑领主说了，这是教廷所独门掌握的，具体情况我可不清楚。” 灵依摇了摇头，小声回复她家徒儿：“听说圣光好像也有其他许许多多的用法，比如对某些比较邪恶的生物有特攻效果，再比如能治疗人的伤势，甚至能让人提高做某件事情的效率......” 许星彦咂咂舌：“这么邪乎？” “教廷反正是将其统一称呼为圣光术，但我想，应该只是教廷把光元素玩出了许多花样，然后将这些不同的光元素魔法对外说成了一种吧......”灵依不太确定地说着，反正她是认为不会有一种魔法能同时具备这么多功效的。 许星彦则再度想起了某本在他的意识海中沉寂良久的水晶书。 那本书不太行啊，这些魔法他好像都没见过......回头再在里面找找看吧。 中断思绪，许星彦将注意力放在了罗尔波的回答上。 “事实上，我在今早就已经去教堂问过了，你也知道，我有去那边做晨祷的习惯，”罗尔波看着霍桑领主，微微叹了口气，“可惜，他们说最近还得继续调查安德森家族的事件，这是教廷所下达的指令，必须执行，他们自己的人手也不太够用......” 被这样一提，霍桑领主也忽然想起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一阵头疼：“......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没打算帮忙？” “不，他们打算帮忙，但......”罗尔波苦笑一声，“但他们说只能抽调出来一个人......当然，是会圣光术的。” 闻言，霍桑领主忍不住抬手按了两下太阳穴，心里郁闷得慌。 听听这话，只能抽调出来一个人，可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能有多大的用啊？ 别说审讯要多个同时进行，就算一次只审一个人，要是让教堂来的那人一直在那里放圣光术，只怕是不到半天就要被彻底榨干魔力了...... 但又不好多说些什么，因为人家这个理由的确正当，面对教廷所下达的指令，换做是他，他也不敢违背...... 等等，在场的不是还有一位前教廷成员吗？先问问他是否知道些情况再想吧...... 霍桑领主扭头去看默默倾听许久了的雷奇：“雷老哥，你以前是教廷的骑士，关于安德森家族的事情，你有了解到什么内幕吗？” 第156章 霍桑领主:上哪去找这种好事? “雷老哥，你以前是教廷的骑士，关于安德森家族的事情，你有了解到什么内幕吗？” “抱歉，领主大人，这个我还真没办法帮上什么忙，”雷齐把雪姬放在腿上，两手一摊，与我无关，“我退出骑士团后就一直都待在塞格特提村，和钢团里其他兄弟的联系很少，虽然安德森家的事情我又听说过，但也仅限于听说而已，了解的还不如您知道的详细。” “这样啊......” 霍桑领主轻轻叹了口气，却也没有过多失望，对于钢之骑士团，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估计就算是还在团中的钢之骑士八成也没多大机会听闻到内幕消息，谁让钢之骑士团千年吊车尾呢？ 好吧好吧，一个人就一个人，总比没有强不是吗？多少能提上那么一点速度...... 反正他管不了那么多，往死里用吧，反正用不死，真要是快完蛋了还有圣光术吊着呢！教堂那帮人不怕，那他自然也不会怕。 至于被派过来的那个人，呵呵，估计是得罪谁了，这差事他都替那家伙觉得累得慌，希望那人在这事儿了结之后见到圣光术时不会感到想吐...... “那老罗尔波，你明天早上再去做晨祷的时候记得帮我道声谢，顺便在提上一嘴，就说如果想得到我更多的感谢的话，那就多派几个人过去。” 霍桑领主抓了抓头发，让那原本就有些卷曲的亚麻色发丝显得纷乱了不少，被摇曳的火光那么一映照，活像一堆正在张牙舞爪的干草，投下了些许杂乱阴影，如果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糟心，不得不说，做得还是蛮成功的。 随后，他又混不吝似的嘿嘿一笑，摩挲着下巴补充道：“对了，你得说得具体一点，告诉他们，派十个人来的话，我大摆宴席好好招待他们，要是派上个二三十人，回头我去教堂喊神父‘爷爷’！” “......”罗尔波一言难尽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咧嘴笑的胖子，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你是真不怕把你爹给气得活过来，拿着拖鞋抽你了......” “哎呀，人死不能复生嘛，反正就算我到处认爷爷也没人能拿我怎么样嘛！” 霍桑领主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继续道：“况且，真要是能把老爷子给气得活过来，那也是好事，我把担子往这一撂，嘿，他总不能不管吧？打从三代之后的咱们霍桑家的历代领主里，我家老爷子算是活得比较短的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能让他当甩手掌柜的克利福德跑了嘛！ 正好，他这领主还没当够，再回来多当几年，让我好好躺着，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事情？如果真能这样的话，我就天天认爷爷，赶紧把他弄回来干活，顶多是会让我挨上一顿揍而已，与之相比，都是小事情、小事情啦！” 众人沉默：“......” 这家伙真的够......嗯，捡好听点儿的讲吧，真的够孝顺的。 “等你哪天入土了，我必须得看看你家埃弗里会不会这么说......”罗尔波嘴角抽搐道，“到时候肯定会去你坟前告诉你一声......” “那你没机会了，且不提埃弗里那小子的性子就不会这么说，即便会这样，你也绝对是不可能见到那一天的！” 霍桑领主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先前正经的样子，比较欠揍地笑着朝罗尔波挑了挑眉，语气自信且肯定道：“毕竟，老伙计，你就是我挑出来能让我当甩手掌柜的家伙，就凭你这拉满的工作强度......啧啧，我赌一枚金币，你一定活不过我......” 罗尔波的脸色变得漆黑一片：“......那我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辞个职、好好去养养身体？” “不，你不会。”霍桑领主笑嘻嘻道。 罗尔波：“......” 很好，他居然无法反驳，真让人生气。 以及，感觉自己有被拿捏住，更让人生气了。 雷奇摸摸腿上的小雪姬。 这两位的关系可真不错呢，跟他当年在骑士团里和那几个兄弟之间一样，可惜，一转眼，大家伙也都散落到四方去了...... “好啦好啦，二位，还是说回正事吧。” 这次轮到许星彦来承担拉回大家注意力的职位，他拍了拍手，提醒一声，等霍桑领主和罗尔波先生都看过来时，缓缓道：“就像领主先生所言那般，将所有人一个个审问清楚的确花费时间太长，有可能耽搁案情......” “但如果没有全部审清楚，又有可能错过什么线索。”罗尔波迅速恢复状态，他们几个这是心照不宣地都认为其中另有猫腻了。 “但即便全部审一遍，总的有个先后顺序，不是吗？” 许星彦微微笑着提议道：“我这边有一个建议，随便找几个人打听一下平日里有谁会比较不合群，可以让这些人作为优先审问的目标，毕竟，如果真有什么问题，譬如被谁给动了什么手脚，那这些比较容易被忽略掉的人则最有可能成为突破口，当然，也只是可能。” “许小兄弟说得有道理，那就依照这个来吧。” 霍桑领主点头同意道，这时候能有个思路就挺好，也甭管对错了，反正他们现在也没别的头绪，先这么执行着吧，没准儿一上来就撞对了呢？ “那我明天就和克利福德这么说，谢谢你的建议，”罗尔波真切地俯身鞠了一躬，而后又道，“不过，两位明天是打算跟雷奇先生一同前往赛格特提村吧？” “嗯，在回春之日结束后就会动身去科菲尼拉城，”灵依侧目看了许星彦一眼，“不过我想我们不会在那边待上太久，如果及时返回的话，应该能赶上你们审问出结果的时候。” “运气好的话，那时兴许什么都解决了，而二位帮了这么大的忙，是我们霍桑城的贵客，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地尽一次地主之谊，带着你们把霍桑城给玩个遍。”霍桑领主拍着胸脯道。 许星彦接过话：“那我可就好好期待了，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第157章 神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了朦胧的薄雾，洒在被露水微微浸湿的石板路上，驱散着浮在其上、仍旧在微醺着的最后一抹夜色。此刻，教堂的钟声还未敲响，掺杂着微凉晨风的宁静笼罩着此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新气息。 嗒、嗒、嗒。 沉稳而从容的脚步声自远处响起，却没能打破这份静谧，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晨雾的脉搏之上，与周遭的一切都相融得那么和谐。 石板路上映下了淡淡的人影，而后是那道影子的主人。 扎卡里神父缓缓出现在了石板路的尽头，从尚未被阳光所触及的地方走来，微阖的眼睛抬起，将目光落在石板路另一端教堂的尖塔上。 尖塔在晨光中泛着迷离的光泽，仿佛是在连接着人间与无可触及的天堂。 神父熟悉这个景象，一如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块石板，熟悉这里的每一缕风，也熟悉这里的每一滴露。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年了。 所以，当这里出现任何一丝不同于寻常的事物时，他也总是能最先将其发觉。 “愿主与你同在，罗尔波城主。” 扎卡里神父带着一如既往的柔和目光，面朝前方出现的那个迎面走来的身影，轻声给予问候。 神父的岁数算不得太大，那头向后梳着的短发仍旧是灰白色的，打理得如往常一般齐整，两只蓝色的眼睛深邃而明亮，鼻梁高挺，嘴唇微微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他静静地驻足在那，右手抱着的那本因岁月摩挲而显得分外老旧的经文一如既往地贴在那身简朴的黑色常服上。 他在等待着来访者的回复。 “愿主与你同在，神父。” 罗尔波用手拍了拍沾上些朝露的衣摆，向扎卡里神父回以问候。 “你似乎有一些困惑，”扎卡里神父没有询问罗尔波这么早造访的缘故，语气温和，不疾不徐道，“方便说出来吗？如果可以，我会替你将那些杂乱理清。” “当然，神父。” 罗尔波很习惯神父的这种说话口吻，微笑道：“不过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刚才只是在疑惑你为什么在称呼后面加上了一个‘城主’......我们都是主的孩子，不应该这么疏远，事实上往常你也没有这样做，不是吗？” “你说得对，我的同胞，亲爱的罗尔波，看样子你今天是以我主信徒而非霍桑城主的身份造访的？”扎卡里神父抬起右手，握住脖子上挂着的那枚银色十字架，微微颔首道，“可是，现在还没到晨祷的时间。” “那我们可以在那之前先聊些别的，以朋友的身份，扎卡里，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罗尔波也换了个称呼。 “那好吧，那好吧罗尔波，你还真的是......” 扎卡里神父没能把话说完，摇了摇头，但神情不变，保持先前的速度行至罗尔波身旁后，两人步调几乎一致地继续朝教堂的方向走去。 “昨天，我去霍桑那胖子家里了，他托我向你表示感谢。”罗尔波走着，突然道。 “愧不敢当，洗涤人心中的恶本就是我等的职责，可惜由于眼下这特殊情况，实在是爱莫能助，一人便已是极限了，再多的话，教堂将无法维持正常运转。”扎卡里神父低声念诵了两句经词，继续道，“所以，罗尔波，如你是想再让我多派一些人手，那我也只能请求你的原谅，抱歉。” “没关系，你也有你的难处，可以理解。” “感谢，”扎卡里神父再次抚摸了下十字架，“不过，我想领主先生应该不只是这么说的吧？” “那家伙......”罗尔波回想起昨晚霍桑领主那混不吝的话，脸色不太自然，又好气又好笑道，“他还让我告诉你，如果你能多派人手过去帮忙的话，他可以认你当爷爷......” “虽说我的年岁较领主先生稍长了一些，但，恐怕也没有到了那种地步......”扎卡里神父的语气中第一次出现波动，眸中浮现出少许的无奈之色。 “可在给人的感觉上，你的年纪的确是相比实际要大上不少，”罗尔波笑着打趣一句，“他曾经和我吐槽过你说话的方式像个老头子。” 扎卡里神父恢复平静，指尖轻抚经文：“于经典中，我得以窥见我主留下的些许印迹，虽少，但也足够祂的孩子花费一生时间去体悟，去追随祂的脚步......我痴迷于其中，并将其视为此世最能给以快乐与幸福之事，于是，我便成了现在的我。” “就是因为你总喜欢这样子说话，才总会给人那种感觉的啊。” 罗尔波耸了耸肩，顿下脚步，看着扎卡里神父抬手推开教堂的大门，然后跟了进去。 霍桑城教堂的内部呈类十字结构，中厅高大宽敞，排列着长条形的木椅，供信徒们祈祷亦或聆听布道，而中厅的两侧则是比较低矮的侧廊，除却那些雕刻精美的浮雕外，在彩绘玻璃之间的墙壁上还挂有着不少的宗教画作。 装饰华美的圣坛位于教堂的东侧，其上方悬挂着精致的吊灯，若是碰上特殊的日子，唱诗班便会在此处吟唱神圣之乐为仪式增色。不过此时，吊灯静静地睡着，教堂里也尚还没有其他人在。 罗尔波跟着扎卡里神父走向圣坛的后方，想起了一件事情，询问道：“你们还没有找到艾瑞森（失踪的护卫队成员）吗？” “看来，罗尔波，你今天到底还是以城主的身份前来的啊......”扎卡里神父瞥了罗尔波一眼，淡淡道，“那么，城主，还请恕我直言，这是你们的职责所在。” “神父，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罗尔波也改回了称呼，面露为难道，他是实在不想在这种地方与扎卡里神父发生争执。 “我依旧保留原本的答案，这永远也不会发生改变，”扎卡里神父严肃了些，“我们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 第158章 恶魔君主 “我们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 罗尔波怔怔地对视着那双蓝色眼眸，半晌叹息一声：“我......明白了，我相信你们......” “听说抓住那些灵魂堕落之人的是两位外乡来客？”扎卡里神父显然也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加讨论，偏开目光，看向窗外的景色，大致估算了下时间，提出询问道。 “其实还有一位骑士。” 罗尔波对比较大大咧咧的雷奇也很有好感，可惜的是，雷奇先生不愿意在霍桑城担任个什么职务，他对赛格特提村感情深厚，只想将其守好，否则，护卫队队长的位置应该就交给他了。 “骑士？”扎卡里神父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请问，那位骑士，不，那位同胞也是从别处来的？” “这倒不是，雷奇先生其实早些年前就已经退了役，但为人总的来讲，应该算是比较低调，所以直到这两天，我们才得知原来赛格特提村还一直都居住着一位骑士......” “原来是这样啊......”扎卡里神父呢喃一声，而后再度瞥向罗尔波，略一欠身，“请原谅，在晨祷开始之前，我得先去做些准备，所以......” “没关系，我自己在那边的长椅上等待一会儿便是了，”罗尔波表示理解道，“毕竟，我也得在这儿完成晨祷才行啊。” “罗尔波，你的确是位虔诚的信徒，主会保佑你的......” “我从未对此产生过怀疑。” 两人停止交谈，扎卡里神父转身朝着圣坛后方走去。 ...... 不久之后，礼堂里的长椅上已经坐满了人。 罗尔波在坐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看着扎卡里神父聚精会神、毫不懈怠地侍立于主的像前，静默片刻，而后躬拜三次，口中念念有词：“因父及子及圣灵之名，祈求主的恩慈，垂怜我罪人。” 念几次，扎卡里神父顿住，几个呼吸之后，与礼堂中的其他人，包括罗尔波在内，不约而同开口，齐声念诵道： “神圣的、至高的、世界的子，借着祢至洁之母和诸圣的祈祷，求祢怜悯我们。 荣耀归于你，主，荣耀归于你。 天上的君王，护慰者，真理之灵，无所不在，充盈万有者，圣善的宝藏，赋予生命者：求祢降临并居住在我们内，洗净我们的一切污秽，圣善者啊，拯救我们的灵魂！ 圣哉大能者，圣哉永生......” 与以往有所不同，这是罗尔波所进行最心不在焉的一次晨祷。 在晨祷结束后，他在主的像前伫立些许功夫，祈求原谅，然后得到教堂扎卡里神父已经把帮手派出去了的确实消息，与之告了别，匆匆忙忙地离开教堂，向着霍桑城的监狱赶去。 他今天得抓紧时间先去见一趟克利福德，把事情交代清楚，审讯的事他这次是真的没办法再掺和了，毕竟还有别的事情需要他来盯着。 —————— 另一边，教堂的一处房间中，一位特殊的客人悄然登门。 正在阅读着经文的扎卡里神父忽然发觉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空气中也多出了一丝神秘的异香，眉头微皱，合上经典，双手迅速握住胸前垂着的十字架，常服衣袍无风自动。 十字架没能涌现出一丝圣洁之光，相反，世界于他而言彻底失去了光明。 黑色黑色黑色。 无法观察的黑色，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黑色。 它们在流动，如空气，如河水，如血液。 它们有了实体，填充满了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它们禁锢住了他的躯体，甚至于他的思想。 无声的暗色之中，那抹异香愈发的浓郁起来。 扎卡里神父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一丝的声音，他尽力进行着他那被放得极缓极缓的思考，想要去在脑海中形成一个问题——圣光为何没能庇护于他？ 而当这个问题成型的下一刹，扎卡里神父发现自己终于能正常运转自己的大脑，也终于能张开嘴巴，发出声音了。 “你是谁？” “咯咯咯咯咯......” 一阵清脆悦耳、充满着说不清诱惑的娇笑声于黑暗中荡响。 “哎呀呀~，真是个没趣的半老头子呢！本来还以为神父能给我带来一些别的乐趣，结果不都还是一样的嘛......在这种时候，都只会问一些像是‘你是谁’之类的无聊问题......可人家凭什么要告诉你们嘛~要不，你可以猜猜看，猜对了，说不定会有奖励哦~”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扎卡里神父能够很清晰地想象得出一个女子不满地撅着嘴巴、在那里抱怨的样子，可他没办法分辨出声音的来源方向，因为这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递过来的。 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是看出来了扎卡里神父想要做些什么，咯咯笑着又开口道： “哇，你居然想找人家的位置诶，但是呀，人家可是什么都没穿呢~难道说，你是想看一看吗？呀——，色狼！瑟瑟不可以哟~ 嗯哼哼~没想到，神职人员也会是这种样子吗？ 如果我把这一幕拍下来传播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德高望重的教廷神父私下里是什么样子，那教廷的名声会不会有所下滑呢？好好奇，好好奇呀~你难道不觉得这个会很有趣吗？” 扎卡里神父对此保持沉默。 “很好，神父先生对此毫无意见，看来他还有着有特殊的癖好呢~那，人家拍了哦，真的拍了哦？” 扎卡里神父依旧保持沉默。 事实上，就在刚才声音主人发问的时候，他便又不可以开口说话了。 “嗯——，很好，完成啦~不过，拍摄的角度似乎有些问题呢......唔~，该怎么做才能把神父先生给表现得更加邪恶，更加下流一些呢？” 声音的主人貌似真的挺困扰的，于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不属于她的，也不属于扎卡里神父的淡漠声音从神父的口中响起：“不知是哪位恶魔君主登临此处，有失远迎。请问，有何贵干？” —————— ps: 某糕点（振臂，激情澎湃）:“第一位除却魔协和教廷的两大势力的人物登场，她就是伟大的恶魔君主，让我们高呼她的名字......” 某神秘女声（咂舌）:“停停停，打住打住，感觉会让人家很尴尬的，还是按照原来登场方式吧。” 某糕点（笑嘻嘻）:“遵命，我的君主大人，下一章，下一章会让你好好地调侃一番你们【沃迪莫恩】的死对头的。” 某神秘女声（满意）:“嗯，不错，小糕。作为回报，等以后你有机会来了我们【沃迪莫恩】，我一定会把你放在最好的糕点屋里、最显眼的橱柜上，告诉别人你是最好吃的糕点！嗯嗯，这应该会很有意思呢～” 某糕点（汗流浃背）:“啊哈哈......那、那还是算了吧......” 另，小声吐槽——教堂这段是真难写，没去过嘛，也不了解，得查好多东西，像什么建筑，什么神职人员的职务，枢机主教、大主教、司铎、执事等乱七八糟的，版本还不一样，各说各的，只能挑着用.......还得找圣经修改祷告词，感觉比咱写一章还要累得慌...... 第159章 艾芙莉丝 “呀，吓人家一大跳呢！” 神秘声音的主人惊叫一声，咕咕哝哝道：“是谁呀？不知道这么突然开口会吓到女孩子的么？人家会哭的哦，真的会哭的哦~” “扎卡里神父”睁着不知何时失去光彩的两只空洞眼睛，神情淡漠地朝黑暗中的某一个方向盯去，沉默不语。 他讨厌和恶魔打交道，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未来同样不用提。 根据经验，对付这种矫揉造作、浑身都是戏的家伙，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如果能够做到的话，可以再衔接一记魔法砸过去，多说无益，否则这种家伙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 虽说不是所有的恶魔都是如此这般，但很显然，此刻在他面前的这位正是最能让他感到厌烦的那种。可惜，这具身体太过孱弱，他的力量只能投影过来一小部分，如若不是这样，这只恶魔君主今天就别想走了...... “唉，无聊无聊好无聊，新来的这位客人也是那么没趣儿呢，都不搭理人家......” 神秘声音的主人摇摇头，啧啧咂着舌，纤细的手臂轻轻舞动，周围的黑暗顿时散尽，迷人的异香也像是被在短短一瞬间被全部抽离出去，消失不见。令人舒适的阳光携带着些许暖和的微风穿过窗户，洒落在“扎卡里神父”的脸上。 “扎卡里神父”面色不变，只是略微侧过脑袋，调转视线的方向，看向了房间中摆满了宗教典籍的书架最上方，那里空无一物。 “恶魔君主，玩弄这些小把戏，也只会浪费你我的时间。” “嗯哼，真遗憾，本来还想着能让你放松警惕，然后突然蹿出来跳到你面前，也把你给吓上一大跳的说呢......唉......” 神秘声音的主人这一声叹息之中饱含了满满的幽怨，听得“扎卡里神父”都颤动了一下眼皮：“恶魔君主，你不觉得你这样会丢了你们沃迪莫恩的脸吗？” 神秘声音的主人似乎毫不在意，嘻嘻笑道： “诶诶诶？原来客人你这么在乎沃迪莫恩吗？人家超感动超感动的！滴滴，恭喜你，成功获得了一位可爱女孩子的好感度。呵呵呵，怎么样，开不开心~要不要再尝试着多说点好听的？说不定，人家会‘咻’地冒出来，出现在你的面前哦~” “扎卡里神父”再度沉默下去。 他刚才错了，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开口的。 “好叭好叭，真是的，一点都不经逗，还不如人家浴缸里的小黄鸭有趣呢！” 世界再度黑暗，而后又再度亮起，两层幻境都被其主人抹去，“扎卡里神父”终于回归到现实的房间之中，亦或者说，他本就没有离开半步，仍旧稳稳当当地坐在那把椅子上，不过，桌上的水杯里早已没了半点热气。 “咻——！如何，人家既然说‘咻’地出现，那就一定会做到的啦！总之——锵锵，永远美丽的可爱少女闪亮登场！” 奇异的香味重新在空气之中弥散开，黑色的光影一闪，一个身影逐渐凝实，最终飘浮在了“扎卡里神父”正前方的半空中。 那身影有着一头漂亮柔顺的粉色长发，用白色的蝴蝶发带在脑袋上扎起了一个侧马尾，其余则是如瀑布般自由披落在肩膀和脑后，发梢微微有些卷曲，镀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她被黑色洛丽塔裙装包裹着的身躯显得格外娇小，而在褶皱繁多的裙摆下方，两只裸露在外的小脚的脚踝处各缠绕一圈紫色的荆棘，一直延伸向了被裙装所笼罩的地方。一对小巧的黑色翅膀在她的背后轻轻扇动，上面的细腻纹理闪烁着幽暗的光，也带动着她不停地微微起伏着。 她抬手，拂过洁白无瑕、吹弹可破的脸颊，将额前垂落的几缕发丝撩至耳后，向前欠身，而后咬住手指，微微歪着脑袋，扑闪着一双透露出纯净与无辜的樱粉色眼睛，上上下下地不停打量着眼前的“扎卡里神父”。 “扎卡里神父”同样也在打量着这位少女，或者说是幼女更为合适，面色不变地缓缓道：“沃迪莫恩王下第六席，恶魔君主，艾芙莉丝？” “呀！” 飘在空中的女孩猛地向后退去些距离，眉头轻蹙，轻轻拍打着胸脯，朝忽然出声的“扎卡里神父”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喂喂，你可真是坏心眼呢，一会儿说话一会儿又装哑巴的，是想要故意吓唬人家吗？那你成功了哦，人家都差点被吓得嘤嘤哭出来了呢.......嗯哼哼~原来是个不乖的坏孩子!” “扎卡里神父”不搭理她。 无论换成谁来看，这里被叫做孩子的也不会是他。 女孩不管，继续自娱自乐般地进行着她的表演：“不过嘛，你猜对啦，人家就是艾芙莉丝哦~是艾——芙——莉——丝！不要念错咯，要不然人家会不高兴的。为了防止这个意外的发生，要跟着我来学一遍吗，嗯？” 见这个半老头儿没有任何反应，艾芙莉丝失望地“嘁”了一声，撇撇嘴巴，又拍打着翅膀飞近了些，耸动两下小巧的鼻子嗅了嗅气味，疑惑道：“咦？这位老大爷，算了算了，被那么看着人家嘛，大叔总行了吧？我说，你是怎么这么快就认出我的，我们以前有见过面吗？” “扎卡里神父”看着这家伙凑近，下意识地动弹了下手指，停顿一下，淡漠答道：“没有，只是我见过你的画像。” “欸？哇哇哇，原来还真的是变态诶！居然偷偷收藏女孩子的画像什么的......唔，好过分呀~” 艾芙莉丝双手紧紧护在胸前，面露警惕地盯着“扎卡里神父”。 三番两次的挑衅让“扎卡里神父”眯了眯眼睛，面不改色地回敬一句：“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对你这种平胸没有丝毫兴趣。” 艾芙莉丝放下双手，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色彩，笑嘻嘻道：“姆呼呼，没想到圣骑士团的副团长也不过是这种庸俗之辈呢~” —————— ps： “扎卡里神父”（平静）：诸君，我对飞机场毫无兴趣。 另一边的许某人（捂口鼻）：阿嚏！ 第160章 扎卡里神父:貌似又能忍了 “姆呼呼，没想到圣骑士团的副团长也不过是这种庸俗之辈呢~” 艾芙莉丝说着，脑海中已经构思出了“扎卡里神父”的各种死法。 这个家伙，居然敢说她平！ 好好好，她一定要让区区人类回想起恶魔君主支配的恐怖！ 但，这话实际上是圣骑士团的混蛋说的，弄死个普通教父也不能拿那个家伙怎么样......可恶...... 果然，她还是应该建议魔王大人早日出发杀上德亚·提波利拉才对吧？ 弄死圣骑士，弄死七圣柱——哦，不对，现在是六圣柱，这个想想就叫恶魔觉得开心，她能把这事儿当乐子当一百年——最后再弄死最最讨厌的教皇老头...... “我认为这只是实话实说。” “扎卡里神父”没有否定自己的身份，只是淡淡说道，又仔细瞥了一眼某只恶魔，微微摇摇头。 圣骑士团里的一个后辈听说也是这样，根据其他团员述说，平日里倒是很温柔，但只要一提及身材方面的问题，那个后辈就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刚才回忆起了这件事情，所以他就那么一说，没想到这只恶魔貌似还真的破防了...... 果然，但凡与女生有关之事，他全都完全无法理解。 以及，包括平胸在内，他对任何女生都不感兴趣，他是名莫得感情的骑士。 “实话实说，是吗？” 一阵银铃般悦耳动听的笑声从艾芙莉丝的口中流出，她竖起一根绑有紫色绸带的手指，调整身姿，改为半躺在了空中。 “那就来和人家玩一个‘实话实说’的游戏，怎么样？嗯~，轮流说实话，谁都不许说谎！否则，不管圣骑士出现在这座偏远的小城池里有什么盘算，人家一通乱砸，直接把一切都毁掉，想必你们也会很头疼的吧？我先来哦，就从先纠正你的一个错误开始！” “扎卡里神父”权衡了一番，再次确定这具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不足以给恶魔君主带来任何麻烦，第一次体悟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含义，几乎无可察觉地叹息一声：“什么错误？” “你说我们没见过面？不不不，人家想起来了，我们见过的，虽然只是人家单方面见过你......”艾芙莉丝的笑容中多出了一股很明显的不怀好意的味道，身后的那条黑色小尾巴也是一翘一翘的，“看样子，你的伤势好了？” “扎卡里神父”垂眸思索。 伤势，要说最近的一次伤势...... “扎卡里神父”抬起眼眸，脸色有些僵硬地盯着艾芙莉丝：“......” 很好，够了够了，他想起来了！ 事后听团长说过，当时还有不少气息出现在了德亚·提波利拉附近，似乎都是过去看热闹的...... 也对，沃迪莫恩怎么可能没有人过去？现在看来，难道去的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那么，这只恶魔全部都看见，对吧...... “哎呀，你的眼神突然变得好恐怖呢~” 见“扎卡里神父”第一次出现了这么大幅度的情绪波动，艾芙莉丝迅速兴奋起来，嘴巴抿出一个弧度，露出了与那张娃娃脸完全不相符的玩味笑容，拖腔拖调地调侃道：“怎——么——啦——？啊，难不成，你生气了吗？咯咯咯......” “扎卡里神父”没有回答，他在默默思考该如何进行灭口计划。 “唔，你那种目光好吓人，看得人家好害怕的，呜呜呜......” 艾芙莉丝假模假样哭了几声，用两只小拳头揉眼睛，虽然是装出来的，但她放下拳头、抬起眼眸的那一刹那，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真让人觉得心颤。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便又恢复了原先的戏谑表情：“别急嘛，这位圣骑士大叔，人家可还没有说完哦~” “扎卡里神父”向艾芙莉丝投以冰冷的凝视。 来，说吧，正好让他听听这家伙究竟知道多少，再决定是否要抛弃任务、把附近的人手都调集过来铲除这只恶魔。 “先问一下，你是有受虐的倾向吗？”艾芙莉丝一脸无辜地问了一句，也没指望得到回复，自顾自地继续嘻嘻笑道，“我那一天可是看见你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德亚·提波利拉的，结果，刚赶回去，就被一招给轰飞出去好远好远......” “扎卡里神父”一言不发。 这个尚且能忍，嘲讽而已。 “整个人都被打得变形了......” “扎卡里神父”闷不做声。 尚且能忍。 “人家视力好，看见了你的眼睛凸得好高，活像两颗大灯泡，有好多颗牙齿和血混在一起从你嘴巴里喷了出去......” “扎卡里神父”捏紧拳头。 能......忍！ “就像一颗流星砸落在一处山峰上，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嘻嘻，哪里还算是个人嘛？简直就是一只死翘翘的大蛤蟆......” “扎卡里神父”拳头剧烈颤抖。 忍......忍...... 忍无可忍！ 混账！这不是把全部过程都给看了个一清二楚吗？！ 这恶魔君主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不去看那边的大战，来看他这个被随手解决掉的做什么？！ 这家伙怎么这么恶趣味？！ 眼瞅着某人彻底破防，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那种淡然，艾芙莉丝心里乐开了花，嘴上更是再接再厉，毫不留情地给以痛击： “呀，蛤蟆大叔你急啦？啧啧啧，果然是急了，看样子，你不光是没有实力，还没有气量呢！真可怜，当时简直就是一条不被人放在眼里的超弱杂鱼嘛，一下子就被打倒了，明明是好不容易赶过去的样子，结果......嗯哼哼~让人家想想，从进入战场到离开战场，你有坚持够三秒吗？好像没有吧？哎呀呀，真逊呢，杂鱼蛤蟆大叔，咯咯咯......” 就在“扎卡里神父”打算不管不顾地跟面前这只恶魔爆了时，艾芙莉丝察觉到这一点，坏笑着补充了一句：“那时昏迷不醒的你，就不想知道在之后其他人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扎卡里神父”重新恢复淡然。 他发现自己貌似又能忍了。 第161章 圣骑士团的团长 几周之前，圣骑士团本部，地下。 一片寂寥的黑色当中，两根固定在通道墙壁上的火把静静燃烧着，墙壁多年没能得到任何打理似的，早已经失去原本的颜色，成为了一种浓稠的灰，散发着呛人口鼻的污浊气息。 火把的光不甚明亮，只能照射及周围的墙面，还有两三阶不知向下延伸至何处的楼梯，甚至无法将光触及到默默行在楼梯上的那个全身裹着绷带家伙的脸，其额前杂乱的长发垂落，将他的面庞完全笼罩在穿不透的阴影当中。 副团长贝林厄姆低着头，将目光落在积满落灰、满地碎石子的阶梯上，僵硬地迈步向下走着——在刻意的控制之下，他没有弄出半点脚步声——，感受着无时无刻不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的、令人不适的阴冷寒意，以及因这些寒意而再次隐隐作痛的伤口，他心中对某人的厌恶更重了几分。 一想到即便自己受了重伤、醒来之后还得第一时间过来看那家伙的脸色，一股慑人的低气压便从贝林厄姆的身体向外辐射，无形的魔力化作风浪，将周围的碎石碾成湮粉。 在这圣骑士团中，谁都知晓他一直都看现如今的团长很不顺眼。 贝林厄姆从十八岁那年就成为了圣骑士团的一员，直到现在都快一百个年头了，期间立下过不知多少功劳，实力更是不比老团长差多少。 资历老，实力强，功劳大，再加上是第一顺位的副团长，老团长退役后，怎么想这团长都应该是属于他的，可谁知，突然间又冒出来了一个愣头青...... 贝林厄姆身侧的墙壁上又亮起了两根火把，与之相对的，被抛在身后的悄然熄灭，最后一缕火光的末梢消失殆尽在了他所投下的深邃影子当中。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着，黑暗中实在难以判断究竟是过去了多久，直到，贝林厄姆的面前出现一扇于此处显得极为突兀和扎眼的洁净石门。 仿佛有着温度的白光凝聚成型，宛如圣洁的长羽那般从石门后飘逸而出，驱散了无所不在的寒意，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传说中来自天堂的天使的羽翼。 贝林厄姆顿下脚步，抬起左手，手中幽紫色的火焰翻涌，在空间层面上烧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牵扯着门前的所有羽毛，将它们一并拉扯其中绞得粉碎。 石门缓缓开启，无尽的光华从其中喷涌而出，霎时间，世界被其点亮。 随着光芒的扫过，破败的墙壁逐渐变为了擎天的白玉，通道的阶梯变得金灿灿的，周遭也都漂浮着轻柔的白云，而在白云之外，则尽皆是蔚蓝悠远的天穹。不知谁人吟唱的神圣的诗篇，又被谁奏起柔和的风从远处吹拂而来，白鸽阵阵掠过上空，沁人心脾的花香在颂歌中弥漫。 贝林厄姆的视线跟随着一只白鸽，看着它落在了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伸出的手指上，那男子温和地抚摸了两下白鸽的脑袋，于是，白鸽便化为了一位孩童模样的小天使，手里拿着淡金色的号角，飞到了男子的肩膀上方，边吹奏着，边向那男子身侧云层中插着的那把长剑洒着圣光。 呵...... 贝林厄姆面色平静，心中冷笑。 这家伙便是他所说的那名愣头青了，瞧瞧，多厉害，年纪轻轻地拔出了那把别人杜撰出来的什么“勇者之剑”，被人们称为天选的勇者，又是屠龙又是剑斩恶魔君主，之后被教皇看中，将其直接提拔成为圣骑士团的副团长，并在几年前当着众人的面把他给击败，成功当选团长，活得跟民间传奇小说里的主角似的...... 哼，什么时候圣骑士的团长只靠着实力就能够当选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干脆把骑士团全部交由七圣柱掌管不就得了？ 这家伙，居然敢在这里伪造天堂之境，还让天使给自己演奏圣章......如此违背戒律，理当被重罚才对...... “沧，找我何事？” 贝林厄姆淡淡道。 那年轻男子闻言，“嘿咻”站起身，抬手用力挥舞，露出了热情洋溢的笑容：“哟，贝林厄姆，你来啦？伤势恢复得怎么样？” —————— “嗯，嗯......圣骑士团的团长对一个一直惦记着自己位置、并且仇视着自己的家伙居然还这么热情......也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说他真的就是这样......” 艾芙莉丝手拿一块书本大小的透明水晶，兴致勃勃地看着水晶所浮现画面中的年轻人朝这边挥手。 可就在下一刻，艾芙莉丝皱起了两团好看的眉毛，用手使劲儿拍了两下水晶：“咦，怎么突然之间没有画面了？难不成坏掉了？” “我想，应该只是因为我清醒过来了而已。” 房间中，另一道声音幽幽响起，“扎卡里神父”睁开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恶魔君主：“我的记忆好看吗？” “呀！” 艾芙莉丝惊叫一声，在空中朝后翻了个滚，而后对上了那淡漠的视线，也不在意，笑嘻嘻地把无色水晶给收了起来，大大方方道： “好看呀，当然好看，没想到圣骑士团的副团长居然一直都很讨厌他的团长呢~喂，我说，要不你和我们沃迪莫恩里应外合，把那个正团长骗出来杀掉，那样的话，你不就可以当上团长了吗？嗯哼哼~，怎么样呀？” 艾芙莉丝不怀好意地凑近了些，轻声唆使道：“你放心，我们肯定是不会把这件事情给透露出去的啦~机会只有一次哦，错过可就没有啦！心不心动，要不要合作？嗯？” “扎卡里神父”以一副“你当我是白痴”的神情盯着这只恶魔。 还不会透露？ 他如果信了那就真的是傻子！ 这些恶魔肯定转头就会把他给卖了，或者以此为要挟，让他继续为沃迪莫恩做事。 看看这次，他先前不过是由于自己那晚太惨，想听听其他人到底有没有成为乐子，心念略一动摇，结果就被这恶魔趁虚而入窥视到了记忆...... —————— ps：由于现实中的某些事情需要急着处理，作者最近的空闲时间大幅度缩短，接下来可能一周左右每天都只能更新一章（说实话，今天这章都是硬挤出来时间写的）。先在这里向各位说一声抱歉，当然，不会断更哪怕一天，无论如何至少这点可以向大家保证。 第162章 教廷的小地鼠 恶魔的存在便是恶，任何恶魔都理应被清除。 “扎卡里神父”再度在心中坚定了一番这个想法，而后抬起手指，轻点胸前十字架，使其涌现圣光，将自己的全身都笼上了层水一般的透明金膜。 他现在本体不在此处，远不是这只恶魔君主的对手，得更加警惕一些，以免再中了招，那就着实太过丢脸了。 艾芙莉丝见状，试探着故技重施，发现水晶上再无丝毫反应，嘟起嘴巴轻轻“嘁”了一声，右手食指漫不经心地缠绕着肩上的几缕发丝，樱粉色的眼眸中忽然就多出了一层蒙蒙的水雾：“喂喂，副团长这么防备着人家，人家可是会很伤心的~呜呜呜······” “温柔体贴”的她特地在那个“副”字上拉长了音。 “恶魔，你到底要做什么？” “扎卡里神父”有些失了耐心，眉头微皱道。 “真遗憾，看来你还没有记住人家的名字呢~”艾芙莉丝脸上的神色瞬间恢复成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不过，嘛，人家就原谅你好了。另外，别急呀，人家刚才还没说完大叔你就睡着了，要知道，恶魔可是说到做到的，我一定会把后面的情况告诉你的哟~而且，大叔你也很感兴趣不是吗？” “扎卡里神父”闭了闭眼睛：“你说。” 艾芙莉丝翘着尾巴：“要说【请】才礼貌嘛。” “扎卡里神父”看着艾芙莉丝那甜美的笑容，脸色略微黑了黑，但想知道某人到底有没有吃瘪的好奇心果然还是占据了上风，他最终还是做出妥协。 “······你请说。” “嗯，真听话，我已经把这段给录下来了，等传播出去······” “恶魔！” 两团蓝紫色的火焰开始在眼中跃动，“扎卡里神父”微微吐出口气，感觉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好吧，别总是吓唬人家，很过分哦！” 艾芙莉丝默默盘算一下，认为再逗弄下去眼前这家伙怕不是要炸，没什么多大的意思，便摇了摇头，回忆起那晚看到的“绝世好戏”。 “圣骑士大叔你赶过去得倒是还算及时，那会儿其实也就才刚打起来······”艾芙莉丝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一样，“咯咯咯”坏笑起来，“不对不对，与其说是打起来，倒不如说是你们被那位给单方面吊打才对，战况真的好惨哦~” “扎卡里神父”目光一凝。 单方面吊打？ 他不是听其他人说那个老家伙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狼狈逃出生天的吗？ “诶诶诶，话说你们这么多人一起上，去围攻一个风中残烛的老人家，难道不会感到害臊的吗？”艾芙莉丝来了兴致，好奇向面前这位圣骑士团的副团长发出致命询问。 “扎卡里神父”保持沉默。 不，他什么都不清楚，当时拼了老命才从外面赶回来，哪知道刚加入战场就被打得不省人事了······ 等等，一起围攻······ 原来是那老家伙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而且最后不但安德森家被灭，那家伙还跑了？ 教廷居然已经势微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见“扎卡里神父”的面色第一次产生这么大的变化，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艾芙莉丝觉得挺奇怪的。 难道说，经她这么一提，圣骑士团的厚脸皮家伙还真就感到害臊了？ 真令恶魔吃惊······ 嗯哼哼，那就让她再好心地多说上两句吧？ “总之呀，魔法协会的那位一拐杖一个，一拐杖一个，把你们这些骑士团的家伙呀、七圣柱的家伙呀，全都给当成了小地鼠，敲得吱哇乱叫地到处乱跑呢！你看看，你们平时看上去挺风光的，可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像人家这样娇弱的女孩子，一遇到真正厉害的，唔，就都成了软柿子被随意拿捏了哦~” “······你没有夸大其词？” “扎卡里神父”沉默一阵，低声问道。 他明白了，什么让那老家伙狼狈逃窜都是假的，只是维护一下面子而已，要不然，也就不会直到现在也还在装模作样地让人调查他们早就清楚的罪魁祸首了······ 这本不该对他也做隐瞒的，一定是沧那个混蛋故意没有告知······ 艾芙莉丝在空中朝前一趴，两只赤裸的脚丫悠闲地身后晃悠着：“或许，稍微夸张了那么一点点吧······哎呀，那个不重要啦，你不是最想知道你们团长，唔嗯嗯，啊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叫‘沧’的家伙有没有出丑吗？” “扎卡里神父”对视某只恶魔。 对，刚才光顾着忧虑教廷现状去了，差点忘了要听这个。 如果沧也被打得很惨·····那嘲笑完了再继续忧虑也不迟，两个都很重要······ “人家想想哈······呀，对了，那家伙提着一把金灿灿的大宝剑往魔法协会的那位身上砍，结果那位用了一个人家看不懂的魔法夺走了宝剑，然后反手给定在墙上不动弹了呢~” “呵。” 艾芙莉丝眼睛一亮：“咦，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扎卡里神父”面无表情：“没有。” 主啊，祈求你的原谅，请原谅在教廷遭遇此事之后，他还能因为某人的下场而幸灾乐祸吧······ 呵呵呵，沧那家伙，在他清醒之后见面时装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结果不也跟他一样？虚伪！ 艾芙莉丝确定自己刚才绝对看到某人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觉得实在不能让世上的任何一名骑士笑得出来，眨眨眼睛，补充道：“当然，被打得最惨的应该还得是你们最最尊敬的教皇老头儿了，嘻嘻~” “扎卡里神父”神色一冷：“胡言乱语，教皇陛下就算没能拿那家伙如何，也绝无可能会是这样！” “可人家说得都是真的啊······” 艾芙莉丝偏过脑袋，撅着粉唇故作委屈道：“你们打了没过多久，教皇老头就参与进去了，结果那位就再也不管别人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往教皇老头身上招呼，打得他吐了好多好多血。对了，人家可是还收集了一些，带回去给小血魔们尝尝这所谓绝世强者的血是什么滋味了哦~不过，那些孩子们看样子是不怎么喜欢这个，都喝吐了呢！” 第163章 传闻 轰——！ 伴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污浊刺鼻的黑烟滚滚翻涌，接着，一道乳白色的光圈从黑烟之中迅速扩散，填满了整个房间，将黑烟与爆炸声尽皆消弭一空后，艾芙莉丝看向某个转眼间消瘦得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似的“扎卡里神父”，咂咂舌，拍打着翅膀缓缓下落。 她抚摸着自己头上的辫子，摇头叹息：“唉，我说圣骑士大叔，你是怎么想的呢？真身没有降临此处，居然还敢主动朝人家动手啊？人家的头发都差点被你烧到了呢~” “扎卡里神父”面无人色地喘着粗气，眼睛上蒙着一层翳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死掉似的，直到他颤抖着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呼吸这才逐渐平缓下来，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一丁点儿血色。 冲动了，不该动手的，不仅没伤着对方，一击之下还差点把这具身体的主人给送走了······ 但是，这只恶魔居然胆敢侮辱教皇陛下······不可饶恕！ 可，如果这家伙所言属实，那教皇陛下不就······败了？怎么可能？！ “哎呀，看你的眼神，除了有在生人家的气之外，貌似还不怎么相信人家说的话呢······” 艾芙莉丝捂住胸口，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而后又翘起腿，懒得再继续表演，直截了当道：“算了，不管你相信与否，我接下来说的就是事实——教皇老头在交手过程中的确是吃了大亏，他貌似没什么办法，就往你们那所谓的圣殿里躲。魔法协会的那位倒也艺高人胆大，在不知晓圣殿内部有什么布置的情况之下就孤身一人追了进去，任由七圣柱和各大骑士团在圣殿外摆下大魔法阵进行封锁······” “扎卡里神父”张了张口，又重新闭上，咽下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这不可能”。 他是知道圣殿里究竟有什么的少数几人之一，在那地方，【权】与【力】加诸其身的教皇陛下无人可以匹敌，至少这点，他绝对可以肯定！ 那为什么······ 艾芙莉丝注意到“扎卡里神父”的小动作，停顿下来，微微歪着脑袋：“你刚才想说些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一句冷淡的“恶魔，那与你无关。” 艾芙莉丝翻了个白眼，有心想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跟你这条早就不省人事的杂鱼无关，那人家就不讲了”，但转念一想，魔王大人是有规定恶魔要说到做到的，而且话说一半她自己也憋得难受，只得没好气道：“算了，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个一碰就倒的家伙一般见识。” 这么说着，她继续先前的话题：“咳咳，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谁也不知道你们圣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我是没能听到半点动静······总之，结局就是魔法协会的那位毫发无伤——至少看着是毫发无伤——地从那里闲庭信步地走出来了。” “教皇陛下呢？” “扎卡里神父”忍不住发问。 “没动静啊，指不定被揍趴下了呢？”艾芙莉丝满怀恶意地猜测一句，又道，“毕竟，再后面的事情，猜也能猜得到。没了教皇出手，你们那边根本没有能力阻拦魔法协会那位的步伐，他轻而易举地就破开了你们布下的封锁，并发出此番前来德亚·提波利拉的声明——‘只是想去安德森家里做客而已’······” “扎卡里神父”沉默不语。 做客？ 那请告诉他们，那么大一个安德森家族怎么就没了呢？ 另外，教廷陛下他可没见到有什么伤啊······ 艾芙莉丝的神色也略显怪异。 她有看见，当时魔法协会那位的表情真说得上是相当和蔼可亲的，与之相对的，前去参战、被打得灰头土脸的安德森家家主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绿惨绿了······ “反正，安德森家的小老头听了这话看着差点抽了过去，赶紧火急火燎地招呼别人去拦路，不过结果嘛······嘻嘻，想必也不用人家多说了吧？”艾芙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笑眯眯说道。 “扎卡里神父”听得坐不住了，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阴沉。 这算什么？敌对组织老大单枪匹马杀上教廷圣城，不仅打得他们抬不起头，还在他们眼皮底下把教廷高层之一给灭了？ 真是前所未有之奇耻大辱！ “话说，如果我们沃迪莫恩跑去联手魔法协会，能不能把你们这些烦人的家伙给一窝端了？”艾芙莉丝抚摸着下巴，适时进行补刀。 “扎卡里神父”捏捏拳头，反而冷静了下来：“恶魔君主，你此番前来，应该不止是要说这些东西的吧？” “嗯嗯，当然，人家可没那么闲的~”艾芙莉丝大大方方地回答道，“只是，我在沃迪莫恩听到了点儿有趣的传闻，教皇老头似乎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藏在这附近······” “扎卡里神父”瞳孔一缩，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个念头——教廷高层中有内鬼！ 这次任务除了他这个带队的知道具体情况外，也就那么几个家伙有所耳闻了······ “于是，人家就想着过来转转，没想到，很快就闻到了圣骑士身上那股难闻的气息啦！”艾芙莉丝樱粉色地眼眸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能劳烦圣骑士团的副团长特地在这一座偏远小城的教堂神父身上留下后手······呵呵呵，看来那个传闻可不是假的哟~” “所以，你是想来从中作梗？” “咦，这话说得可真难听······” 艾芙莉丝摇着脑袋落向地面，赤裸的双足上也多出了一对黑色小皮靴，带动她蹦蹦跳跳地朝门外走去：“放心啦，人家这次只是来玩的！当然，如果教皇老头想要的东西会让人家觉得比较好玩的话，嗯哼哼，那可就说不准了哦~” 话音刚落，空气中浮动的那抹异香便彻底消散，而那道娇小的身影也再寻不到一丝踪迹。 房间里沉寂下来。 良久。 “抱歉，你的身体这次损耗很大，记得之后向教廷申请魔药，我会让人批准的。” “······麻烦圣骑了。”这是扎卡里神父原本的声音。 “应当的，毕竟是因为我的缘故。另外，这次你听到的东西······” “不必顾忌，抹除掉这份记忆吧。” “······嗯，愿主保佑你。” “愿主保佑您。” 第164章 许星彦:不知道教廷这边有没有什么驱邪的东西 清晨。 微风轻拂，衔来着空灵的鸟的啼鸣，并着丝丝缕缕恬淡的花香，撩起了窗前那一抹洁白的柔纱，将尚不甚明亮的阳光洒向躺在窗边床上的那个女孩，为她细腻的脸颊披上了层曼妙的淡金色纱幔。 睡梦中，灵依的嘴角微微翘起，睫毛投下的淡淡阴影随着匀称悠长的呼吸起伏，看样子睡得格外香甜。 时间静静流淌，阳光悄然微移，逐渐从她的额头落向她的两颊，使其显得更加白嫩了些。或许是感受到了光线的照射，不知做着何梦的少女略微蹙起眉，抿动两下嘴巴，翻了个身，将脸侧向另一边。 “喂喂，师父，快起来啦......” 突然，灵依捕捉到了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谁人呼喊，咂咂嘴巴，思绪在逐渐连接大脑，但仍不愿意做出搭理。 唔，谁在叫她...... “醒醒，太阳要晒屁股了！” 灵依很快认出了这极为熟悉的声音，默默抬手捂住耳朵。 哦，是徒儿又来喊她起床了呀...... 徒儿胡说，她在被窝里呢，才晒不到屁股...... “啧，你还捂耳朵......我说你还想不想要去赛格特提村了？再不起床的话，一会儿早餐就没你的份儿了！” 闻言，灵依睫毛轻颤。 等等，赛格特提村？她记得，好像那边有什么庆典......庆典上应该会有很多好吃的......另外，早餐......早餐？！ 在徒儿（x）食物（√）的呼唤声中，某人总算是放下捂住耳朵的手，缓缓睁开眼睛，又被阳光刺得闭合了几下，等好容易恢复视线后，第一眼就瞧见了正对着她的那张脸。 灵依抬起双手伸过去揉了一把。 另一边，完成日常师父叫醒任务的许星彦看着自己喊了半天的白毛团子终于醒了，刚准备转身离开，就见两只作怪的爪子贴了过来，随后立刻开始在他的脸上胡乱揉搓。 “师父，你干什么呢？” 许星彦脸色有点发黑，没好气地把灵依的双手扒拉下来丢到床上，并迅速远离床榻，以防某人的二次揉搓。 “打招呼呀......” 灵依嘟嘟囔囔地回答道，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扒着被子裹住自己，慢慢靠着床头坐起身。 “谁家打招呼是像这样子的？”许星彦吐槽着看向某团子粉嘟嘟的脸颊，心思一动，干咳一声，笑嘻嘻道，“不过，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师父你都这样打过招呼了，那就让徒儿我以你为榜样，也学着回敬一番呗？” “不要不要，”灵依使劲儿摇着脑袋，用被子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松了口气，给出反驳，“你这时候知道拿我当师父当榜样啦？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想？” 许星彦瞥了灵依一眼。 嗯，今日份的白毛团子不仅刚睡醒时没有犯迷糊，居然还略显犀利......一定是打开方式不怎么对...... 要不，打发她重新睡一会儿，之后再来一次？ “徒儿，你在想些什么呢？” 灵依眨着紫色的眼眸凝视她家徒儿，她可以确定，自己刚才有感受到来自徒儿身上的“恶意”，这家伙，脑子里肯定在想些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和她有关！ 许星彦没吭声，掉头就走。 果然，白毛团子很不对劲，竟然能够有所察觉...... 他先去吃点东西压压惊，待会儿再请教一下某前钢之骑士，问问教廷这边有没有什么驱邪的东西，以及能不能用在他家师父身上...... “徒儿，站住......” 灵依揉着眼睛说道，声音里没什么力气，比平常要更加软绵绵的，但许星彦还是下意识地顿住脚步，扭头看向了她。 两人一言不发地对视一阵后，许星彦忍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一边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被白毛团子给揪住了小尾巴，一边将语气放得恭敬且谦卑，试探道:“那个，师父，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团子突然叫住他，却一个字都不说，还盯得他有点莫名心虚，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灵依继续盯着许星彦，又沉默一会儿，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绯红，吐了两下舌头，默默垂下头，尴尬地小声道:“我、我忘记刚才要说什么了.......” 许星彦无语扶额:“......” 很好，他放下心了，等会儿也不用去向雷齐大叔询问教廷的驱邪方法了...... 看来团子还是那个团子，没有一丝丝改变，至于先前，大概只是灵光乍现而已...... 丢脸，太丢脸了，没想到他刚才竟然会被区区一只白毛团子给唬住！ 许星彦转瞬思绪万千，又全都给打住，面无表情道:“那你还是等想起来了再说吧，我先出去了。” “等、等一下，我想起来了，”灵依慌慌张张地又喊住了他，“徒儿，你为什么又在我的房间里？！” “你这个‘又’字用得挺好，下次别用了。” “欸，为什么？” “因为之前那几次都是我的房间才对！这次，嘛，说是你的房间倒也没差啦......”许星彦抚摸着下巴，狐疑道，“师父，你该不会忘记了我们昨晚是住在霍桑领主家里面的吧？ “诶？呀！啊、啊哈哈，我当然没有忘记啦......”灵依结巴声明道。 呵，你这分明就是忘了。 许星彦看着某嘴硬的团子，又想起昨晚霍桑领主再三向他表示没有多余的客房、把他们两个安排进一个房间里的情景。 庄园那么大结果告诉他没其他房间？ 那胖子真是胡言乱语，明明当时都笑得满脸褶子了，还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朝他挤眉弄眼！ 想到这，许星彦瞥向他昨晚打的地铺，不自觉地捶了捶腰，叹息一声:“师父，听说霍桑领主今早特地准备了很多特殊的菜肴和糕点，你再不起来，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糕点？ “我这就起床！” 灵依瞬间从床上蹦起来。 许星彦稍稍偏开目光，干巴巴提醒一句，再度动身向外走去:“咳......师父，注意一下，走光了......” “呀！” 某团子惊呼一声，羞红着脸，赶紧慌乱按住飘起的睡衣裙摆。 “忘记你刚才看见的东西！” “是是，知道了。” 许星彦的脑中再度浮现出惊鸿一瞥之下看到的裙下风光，摸了摸鼻子，敷衍回应着。 嗯，蓝白色的......咳咳。 —————— ps:眼瞅着快要四十万字了，起名废的咱来向各位求取真经，打算开个多书名测试（再不用这个，到五十万字就失效了）。 所以，恳请各位能不能帮帮忙想几个书名？这个咱真的是可以说是“臣妾做不到啊”......总之，求求了，看到这的大佬帮忙想几个书名吧，随便起就行...... （多书名测试居然要五个书名，这哪是要书名，这是要命......） 最后，本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的原理，重申，请各位帮忙想个书名吧，咱真的想不到....... 第165章 霍桑领主:年轻人怎么不开窍呢? 灵依用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眸注视着某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边，微微松了口气，小手松开裙摆，轻轻拍打两下自己的胸脯，平复着加速跳动的心脏，脸上的红晕不但没有消除，反而有了朝耳根和脖颈蔓延的趋势。 她觉得脑中一片混沌，有点头晕，犹豫片刻，缓缓抱膝坐下，用膝盖托着脑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细微呻吟。 倒不是特别在意刚才被徒儿看见了那里的事情——好吧，还是很在意的——，只不过，她又由这个联想到了上次法师塔阁楼中发生的事情...... 呜，怎么又发生了类似的事件啊...... 想到这，灵依抓起床上的枕头，双手握拳一下一下地往上砸着，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发泄些什么，但一通乱砸之后，至少脑袋是放空了点，脸色也只留下了一抹酡红。 “呼——，决定了！” 灵依丢下枕头，目光坚定地起身下床，同时，手中多出了一根白色法杖。 听说物理性敲击可以让人忘记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她待会儿得给徒儿来上那么一下才好......呜，一点都不好...... 某根翘起的呆毛瞬间无精打采地耷拉下去，与此同时，灵依手里的那根法杖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长长地叹出口气。 用法杖使劲儿敲击徒儿脑袋的这种事情，她果然做不出来...... 毕竟、毕竟先前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自己不小心才会让徒儿看见的，如果因此去给徒儿的头顶添上几个大包......嗯，总之是不可以的！ 但她、她...... “唔，算了.......” 灵依甩甩脑袋，决定彻底忘掉这件事情，并给自己上了一层心理安慰——反正在家里徒儿给她整理卧室的时候不也有看见嘛，毕竟她的衣服经常乱扔来着，不过这次是穿在身上的而已，没、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就是这样！ 灵依点头认可了自己的逻辑，成功将此事抛之脑后，穿上鞋子，向前迈步...... 砰—— “哎呦！” 某团子成功被许星彦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地铺绊倒，但至少这次不疼，对吧？ 灵依慢慢爬起身，鼓着腮瞪视害她跌倒的罪魁祸首，娇哼一声，跨步迈过去，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貌似，她昨晚有劝徒儿别打地铺、上床睡觉的吧...... 念及此处，后知后觉的灵依又回想起许星彦那时的怪异神色与犹豫神情，大脑迅速过载，隐约间白色的蒸汽开始升腾，随后，她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哎呦——！” 很好，这次摔得有点疼了。 所以，她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灵依努力用此时为数不多的残存理智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并怀疑起做出这种事情的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了。 那、那她之后去问问教廷这边有没有什么驱邪的东西吧...... —————— “哟，许老弟，昨晚睡得怎么样呀？” 坐在餐桌边、手里捏着一张报纸的霍桑领主听见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扭过头，见是许星彦下来了，笑眯眯地打着招呼道。 “我说，领主先生，你怎么也开始叫我许老弟了......”许星彦一头黑线地坐在霍桑领主旁边，并很自然地拿起了一块领主面前盘中摆着的松饼，放进嘴里垫了下肚子，继续道，“埃米莉和埃弗里可是叫我哥哥的。” “哎呀，没事，各论各的嘛！”霍桑领主很高兴别人也能喜欢松饼这种甜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点，摆摆手答道。 “......懂了，你是跟雷大叔学的，罢了，随便你怎么叫。” 许星彦无奈叹息，他是真的挺不适应这种称呼的，左顾右盼一番，没有发现雷齐和雪姬的身影，只瞧见某头戴帽子的黑熊蹲在墙边和两狗一猫玩得正欢，便出声问道:“雷大叔还没起床吗？” “你说雷老哥？他一早就出门锻炼去了，说是准备绕着霍桑城跑上个几圈，顺便着在城内巡个逻。” 霍桑领主一边默默在心中吐槽钢之骑士果然不是人干的，退役了居然还保持这么大的训练量，一边补充道:“我跟他说训练无所谓，巡逻就不必了，有护卫队呢！可他不听，说是平时在赛格特提村巡逻惯了，这几天没干，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他一直都有在负责赛格特提村的安全防护方面。” “雷大叔嘴上说着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但看样子依旧在践行着骑士的准则啊......” 许星彦感慨道，并给雷齐发去了一张好人卡，当然，这张好人卡的发放有些他个人主观因素的影响在里面，毕竟...... 他掐断这个念头，觉得这样对雷大叔并不礼貌，于是转而又问道:“那，罗尔波先生呢？他昨晚不是因为时间太晚，也在这里留宿了吗？” “老罗尔波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离开了，说要去教堂做祷告，顺便把我的感谢告知给神父，之后还急着去监狱找一下克利福德，再然后嘛......城主府那边还有一堆公务等着他呢！早餐的话，他拿了两片面包打算路上给对付了......” 霍桑领主两手一摊:“你瞧，他可是个大忙人，净给自己揽活，不怪我的，明明我是想着自己去找克利福德的，好久都没跟那老头叙叙旧了。” 许星彦认同点头。 他看出来了，罗尔波先生有着工作狂的性子，最适合用来压榨......咳。 “不说那家伙了，许老弟，你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昨晚睡得怎么样？嗯？” 霍桑领主将话题回归开头，笑容显得很是贼兮兮的。 许星彦无语瞥视向眼前这个挤眉弄眼的胖子，淡定道:“我打的地铺。” “诶？唉......” 霍桑领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这对年轻人怎么就不开窍呢？想当年，他和他家夫人可是老早就成了的......对，就是比这位许老弟年纪还小点儿的时候！ 话又说回来了，埃米莉他是不用担心，但埃弗里那小子傻呆呆的，以后该不会也不懂得开窍吧？ 霍桑领主逐渐变得忧心忡忡。 —————— ps: 求，求书名啊，救咱于水火之中啊！ 绞尽脑汁也未所能及之事，太痛苦了！ 第166章 一闪而逝的异样 “嘿咻······呼，这下就好了。” 雷齐用没有拎铁锤的左手擦了一把额头挂着的汗珠，而后活动两下手臂，站起身，转过头将锤子递给身后拄拐看着他的那位老人。 “老人家，您这信箱我算是给您修好了，这回结实得很，”雷齐说着，用大手“砰砰”拍打了两下箱桶，“不出意外的话，三五年里应该是不会再坏了。” “哎唷，谢谢你咧，好心的先生，”老人把铁锤放进一个工具箱里，随后便紧紧握住雷奇的手，一个劲儿的摇晃，“要不是你帮这个忙，我怕是忙活到下午也不一定能弄好······” “哈哈，应该的，”雷齐抽回手挠挠后脑勺，龇牙笑了笑，“要是没什么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诶，别急，你帮我了这么大一忙，我总得好好感谢一下才行，”老人抬头看看天色，继续道，“这天还这么早，想必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屋里热的有牛奶和面包，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不用了老人家，我就出来锻炼一下身体，等回去之后饭菜都齐着呢！”雷齐摆手拒绝，将目光投向地上瘫着的那一滩白色物体，“喂，小雪姬，起来，咱们该回去了！” “喵~” 某空缘兽闻言，慢吞吞地爬起身，甩甩脑袋，学了一声猫叫。 嗯，在普通人面前，它一贯是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白猫的，毕竟，它长得跟猫挺像，而且原本的叫声也跟猫差不多，至于尾巴，反正那八条假的能收起来，装成猫也省得愚蠢的人类在那里大惊小怪······ “你养的这只猫，模样还挺······特别的······” 老人看着小雪姬纵身一跃扑进了雷齐的怀里，脸上多出了一丝疑惑与好奇。 为什么感觉这小家伙还有点像狐狸呢？ 小雪姬回眸，目光平静地盯着某个对空缘兽评头论足的人类，所流露出的意味也很明显——怎么，你是对可爱的我的长相有什么意见吗？ 老人被盯得汗了汗那，觉得这只猫的眼神有点古怪，像是通了人性似的，赶紧补充一句：“当然，挺可爱的。” 小雪姬默默收回视线。 算这家伙识相······哎呦！ 感受着从脑袋上传来的疼痛感，小雪姬本想用前爪捂一下，但考虑到面前还有人，忍住，昂起脑袋，幽怨地瞪着这个刚才拍它头的家伙。 雷齐无视了小雪姬的瞪视，同样也忽略掉了那两条在他怀中乱蹬的后肢，笑呵呵道：“这猫从小就长这样，但它还是挺喜欢人夸它可爱的······” “挺有意思的小家伙，”老人回过神，将注意力从“猫”的身上移开，又问了一遍，“你真不打算在我这吃点东西再走？就算是进屋喝杯热茶也好啊？” “谢谢，真不用，”雷齐抬手指着右前方，“我等下去那边的教堂转一圈，然后就回去了，离这不远的。” “哦，好，好，那我就不留你······”老人点点头，“等下回有机会了，我再请你吃饭？” “成，我记得了，会有机会的。” 雷齐说完，抱着雪姬转身离去。 等走远了些，见四下无人，小雪姬长舒口气，仰脸看雷齐下巴的胡须，提醒道：“老雷，你的胡子沾上蓝色了。” 雷齐下意识低头，没能看见，但也没在意，无所谓地耸耸肩：“估计上给那信箱上漆时沾上的，等回去洗洗就好了。” “我刚才都快要无聊死了······”小雪姬没精打采地抱怨道，“你这家伙，平时在赛格特提村当你那滥好人还嫌不够吗？怎么出个门也是这样，老喜欢多管闲事······” “这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呢？”雷齐挑眉反驳道，“见到别人遇到困难，能帮的话，那当然是要帮一下的，这是我身为骑士的准则。” “你早就不是骑士了······算了，随便你，”小雪姬翻了个白眼，摇头晃脑道，“照我看来，你做的好事别说是这辈子，怕是下辈子也够你去那什么天堂的了······” “我又不是为了这个才去帮人忙的，”雷齐说着，又咧嘴笑了起来，“不过，要是真像你说的这样，那我可得好好庆祝一番了。” “庆祝？！” 某空缘兽的耳朵“唰”一下就竖了起来：“是要买好吃的吗？那我要吃巧克力！” 雷齐呵呵干笑。 还巧克力呢？昨天醉得蒙头转向的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是谁······等等？ 他忽然顿住脚步，皱着眉狐疑地朝四下张望，见没能发现什么异常，挠了把头发，将视线给收了回去。 “老雷，你怎么了？”小雪姬注意到了雷齐的异样，出声询问道。 “不，没什么，应该只是我感觉错了······”雷齐略显迟疑道，“刚刚觉得好像有一点冷，是风吗······” “冷？”小雪姬重复一遍，突然惊恐地睁大眼睛，挣脱雷齐的怀抱，跑远了些后警惕地望着他，“我说老雷，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离我远点啊，我可不想被你给传染上。” 雷齐的脸色有点发黑。 这家伙，怀疑他病了居然首先不是关心一下，而是选择赶紧离远点······ 很过分哎！ 小雪姬也回过神，觉得自己这态度不怎么地道，又小心翼翼地凑回去，陪着笑脸道：“别介意嘛，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 来，老雷，看在这么可爱的它都诚心认错了，就别生气呗？ 雷齐不理它，朝不远处的教堂方向张望。 唔，还是没察觉到什么特殊之处······所以说，他真感觉错了？ 古怪。 这么想着，他加快脚步朝教堂那边走去，小雪姬见状，赶紧跟了过去：“喂喂，老雷，你还真生气了？” 雷齐仍旧不吭声，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教堂门口，可迎接他的只有紧闭着的大门。 他看了一眼天色，确定现在大概是已经过了晨祷的时间了，但，教堂也不应该关门才对啊？ “老雷，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哭了哦！”小雪姬一个闪身，蹲在了雷齐的肩膀上，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抖耳朵。 “我没生气，真的。” 雷齐叹息一声，摊开双手无奈声明一句，然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关着的教堂大门，调转方向：“算了，回去吧。” “老雷，你这样子很奇怪诶，果然还是生我的气了吧？” “都说了没有！空缘兽想那么多干什么？” “你这是在瞧不起空缘兽吗？” “不，我只是在说你······” “老雷，你变了。” “闭嘴。” 第167章 许星彦:写得挺野的...... “早啊，老爹......” 穿着花格睡衣、头发乱蓬蓬的埃米莉揉着还在止不住想要闭合起来的眼睛，一步一停地从楼梯上往下走，朝餐桌旁坐着的自家老爹打招呼。 “早啊，埃米莉，”霍桑领主从报纸上抬眼望去，发现埃米莉身后少了个平日里和她形影不离的小跟屁虫，问道，“你弟弟呢？” “他想要赖床，没起来呢......” 埃米莉嘟嘟囔囔地回答道，脚下的拖鞋“啪嗒啪嗒”在身后作响，忽然，她猛地顿住脚步，眨了两下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惊讶得把打一半的哈欠给憋了回去:“欸？许哥哥，你怎么在这？灵依姐姐呢？” 许星彦愣了一下，随后又想起昨晚他们决定留下时两个小孩子早就去睡觉了，心中了然:“只是昨天临时决定在这里叨扰一晚，至于我师父......现在大概是在洗漱？” “早上好，霍桑领主和小埃米莉，”正说话间，被提及到的灵依精神十足地蹦跳着走下楼梯，挥手问好，然后小步跑到许星彦身旁，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喂，你不是说再不起床早餐就没我的份儿了吗？明明才刚早上七点呀！” “我不那么说的话你会这么快起来？”许星彦反问一句，看见灵依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心里呵呵一笑，而后抚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这只团子，“不过，师父，我果然还是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啊......” “不一样？我吗？”灵依垂眸看看自己，思索一下，不确定道，“可能是睡觉的时候精神力又有了点儿小突破？” 睡觉突破？还“又”？ 听到这个，再回想着自己用精神力在本源结晶上雕刻魔纹时的痛苦，许星彦嘴角一抽，不大想继续跟这家伙说话了，于是没接话茬，扭过头去瞥霍桑领主桌前放着的另外几张报纸—— 《震惊！幻想乡东部三度被诡异寒冰覆盖！！！》 《揭秘——“龙陨谷”实乃史上最大骗局！》 《七圣柱的崩塌——外敌？来自内部的袭击！》 《魔王大人发表重要讲话——论勇者其存在的不必要性与巨大危害性！》 ...... 许星彦默默移开目光，抬手，按压自己的眉心。 所以......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感觉没有一个像是真的，都是些博人眼球的假新闻...... 也就最后一个的标题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但，反正他是不觉得人家堂堂魔王会做出这种像是忽悠小孩子的无聊事情。 “那个，领主先生，你这报纸......”许星彦欲言又止地望向了津津有味读着报的霍桑领主，斟酌道，“看着还挺、挺有趣的。” 灵依闻言，也好奇地投以视线，下意识读出了又一行新闻的标题:“《大爆料！教皇与魔法协会会长之间不得不提的那些恩爱情仇》......欸？感觉好有意思的！” 许星彦眼皮一跳。 好家伙，这是谁的部将居然这么勇？编排个魔王还不够，现在都敢胡言乱语两组织老大的闲话了？！ 佩服，佩服。 心里虽这么想着，可许星彦还是忍不住探头往那段上面瞄。 还真别说，这个的确有够博人眼球的，即便清楚几乎不可能是真的，但他也能拿过来乐呵乐呵。 “......传闻中，两人原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们共同的父亲多纳德年轻时是个风流浪子，在与正妻诞下魔法协会会长后，又在背地里寻花问柳，结果意外诞下了第二个孩子，也就是后来的教皇——什么，你们问证据？当然没有证据，管那么多做什么，同室操戈、兄弟相残难道还不刺激吗？——言归正传，这俩兄弟关系其实很好......” 许星彦读不下了，想吐槽两句，但又一时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吐槽，毕竟槽点实在太多了。 总之，就写得挺野的...... 要是让他们亲爱的校长看到这个的话，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感想......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霍桑领主抖动着两下手中的报纸，笑得肚腩直颤，“这报纸可是沃迪莫恩那边流传出来的，很难买到手的哦！” 沃迪莫恩？ 许星彦瞪大眼睛，再度看向那行所谓的魔王发表了重要讲话。 怪不得，这里会称呼魔王为“魔王大人”呢......可难不成这条新闻还能是真的？！ 勇者消灭魔王不是故事里的东西吗？魔王居然会信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啊，许老弟是在看有关魔王的那条？”霍桑领主将那卷报纸拿起来扫了一眼，摆摆手道，“别当真，这上面讲的东西就是用来图一乐的。” “哎？”灵依震惊抬头，眼中流露着清澈的茫然，“原来都是假的吗？！” 许星彦无语盯某白毛团子。 自己是由于这是沃迪莫恩发行出来的而对那条新闻的虚假性产生了一丝怀疑，可这家伙..... 原来她还以为都是真的不成？！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该拿什么才能拯救自家师父的智商？ 霍桑领主也沉默地看着灵依。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灵依小姐虽然实力很强，但......大概缺乏点儿常识？ 不远处，喂完猫猫狗狗并听完全过程的埃米莉调转回头，拉住灵依的手认真脸叮嘱道:“灵依姐姐，你以后在外面一定要多注意一点，最好能跟着许哥哥一起，否则很可能会上当受骗的！” 唉，雪精灵太单纯了，怪不得以前没有听别人说见到过呢，估计都是因为担心被骗而藏到雪原深处了......真叫人操心...... 被小孩子以“我很不放心你”的态度提醒的灵依:“......” 她居然被小埃米莉给嘱咐了？关键是，她竟然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半晌，没能在地上找到可以供自己钻进去的地缝、尴尬得耳垂泛红的某团子只得低声回复道:“我、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埃米莉......” “嗯，不用谢。” 埃米莉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第168章 灵依:郁闷中...... “我回来了。” 伴着一阵凉风吹过厅堂，房门被拉得敞开，完成训练的雷齐抱着小雪姬，将提着那袋乱七八糟的小零食放在附近的壁橱上，站在玄关那里问候道。 “欸，居然没有人来欢迎可爱的我么？” 小雪姬对于无人列队迎接它这件事情表示非常不满，眼睛半眯着耸动两下鼻子，全身毛发骤然炸起，尖锐地“喵”了一声，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穿行至餐厅中，愤怒瞪视着坐在桌前、提前开饭的那群人类。 “喂，你们居然不知道等等我吗？！” 埃米莉在烤土豆上撒着调料，头也不回道:“注意你的身份，雪姬团员，你只是我们空缘骑士团的一只团宠而已，我们什么时候吃饭难道还需要征询你的意见吗？” 埃弗里嚼着嘴里的沙拉，扭头张望，含糊不清道:“不过，小雪姬，你真的不是一只猫吗？明明叫声和猫很像的......” 小雪姬的眼中闪烁起幽幽的光。 这家伙真失礼，居然把它和喵咪那种愚蠢的生物相提并论......可恶！ “哟，雷老哥，”霍桑领主瞥见雷齐走过来，赶忙咽下口中食物，挥了挥手，“你回来的时间比我们预想中的要晚呢！但饭已经做好了，我们也只好先吃了，抱歉啊。” “这没事，我随便吃点就行了，”雷齐走进厨房里边洗着手，边继续道，“而且，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我自己迟到了嘛。” “雷大叔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许星彦说着，瞧见身旁某团子的鼻尖沾上了滴牛奶，在她面前指了指，又随手抽出张纸巾递过去。 灵依会意，但没接那张纸，只是仰起脸，脑袋微偏，直勾勾地盯着她家徒儿。 许星彦无奈笑着摇头，拿纸巾将那滴牛奶擦干净，看着她脸上露出的那丝浅浅笑容，眼神飘忽一瞬，移开视线，望向厨房那边补充道: “毕竟，你昨天绕霍桑城跑圈花费的时间要短上不少。” “啊，因为我今天顺手帮一位老人修了个信箱，之后又想去教堂转转，可惜，不知怎么回事，教堂关门了。” 关门了？ 许星彦若有所思地看向霍桑领主，刚巧对上了其投过来的视线。 霍桑领主看着他微微摇头。 许星彦颔首不语。 这么看来，那个也许还真不是无用之功啊...... 雷齐很快洗完了手，重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空出的椅子上，大大咧咧地伸手去拿面包:“再然后，我突然又想到既然难得来了一次霍桑城，总得给自家闺女买上点东西——虽说以那丫头的性子，即便不买她也不会有任何抱怨就是了......” “看来雷老哥你那女儿是真的很乖啊。”霍桑领主收回思绪，恢复常态，笑呵呵地说着，目光却又和他家埃米莉碰撞在了一起。 他很清楚埃米莉的性格，埃弗里估计还好说，但要是自己哪天出远门忘了给这丫头带点什么，那这小妮子还不知道该怎么闹腾呢！ 埃米莉也迅速领会了自家老爹所流露出的意思——看看别人家的女儿！ 对此，她毫不示弱地瞪着霍桑领主。 看什么看嘛？臭老爹！明明一年到头都呆在霍桑城里，让她根本没有要礼物的机会，怎么可以断定她就会闹？！ 过分！ 许星彦也没再多想刚才的事情，察觉到空气中突然多出一股火药味儿，默默往面前的红茶中里加了块糖，用茶匙顺时针搅拌着。 嘛，虽然他是没有什么女儿啦，但也不妨碍他在这里看戏......话说，养女儿和养团子应该差不太多吧？ 念及此处，他下意识朝灵依瞟了一眼。 灵依有所发觉地侧目望去，而后慢慢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咦？ 她困惑地眨巴着眼睛。 为什么感觉徒儿的目光有点奇怪呢？ 唔，还是跟平常一样叫她觉得暖洋洋的，既然如此，又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等等，这种目光，她好像以前见到过......是小时候吗？记不太清了...... 总之，这目光出现在徒儿眼中就莫名显得好怪。 “你看我做什么？”灵依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你接着吃。” 许星彦回过神回复道，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刚才回想起某只白毛团子曾经的样子，心里竟然生出了一股养成的快感...... 嗯，太过古怪。 雷齐丝毫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异样，自顾自用两片面包夹了片生菜叶和一块煎鸡蛋，涂上番茄酱，随后咬了一大口，想着霍桑领主方才对于他家闺女的夸赞，也没打算替女儿谦虚上两句，龇牙笑得胡须一颤一颤的: “那孩子的确挺懂事啦，一点都不需要我来操心......其实倒不如说是我让她操心才对，平时家里的饭大都是她做的，天气转凉转暖也是她先来提醒我换衣服，嘿嘿......” 霍桑领主这下是真的酸了。 别说做饭啥的了，他家女儿刚刚还搁这儿瞪他呢！ 埃米莉也收回视线，垂下脑袋吐了吐舌头，又开始吃起来。 这个真的没办法嘛，她不会做饭的...... 许星彦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想，对他来说，白毛团子能够不进厨房里捣乱就已经是最大的慰藉了。 当然，要是哪天他家师父能在不炸掉任何东西的前提下，做出一锅足以能让人吃下去、且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东西，那他真的会激动得流下眼泪也说不定...... 咳，还是不要对此抱有希望了。 许星彦暗暗干笑。 一旁，灵依有些烦躁地呼出口气，“咚”得放下空荡荡地杯子，半眯着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她家徒儿。 又来了又来了，徒儿刚刚绝对又以那种很奇怪的目光看她了！ 她是不讨厌那种目光啦，因为感觉很温暖的，但是！徒儿那样子看着她会让她莫名觉得很郁闷的！ 即使她自己也不清楚会产生这种感受的原因......可总之就是非常郁闷啦！ 会让她想扑过去咬徒儿一口的那种！(???)? 考虑到其他人的在场，灵依磨磨牙齿，晃荡着脚，暗搓搓地轻轻踢了一下许星彦的小腿。 不明所以的许星彦想了想，一如既往无视了某团子的幼稚行为。 第169章 许星彦:神、神迹啊 “爸爸，妈妈呢？” 埃弗里偷偷叉了一块霍桑领主撒好调料的土豆，见他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便安心地吃进嘴里，而后环顾一圈四周，提出疑问:“她还没起床吗？” “啊，她回家看望你们外公外婆去了。” 霍桑领主从埃米莉身上收回视线，手伸往餐盘里拿土豆，结果摸了个空，面色诡异地朝周围张望一下，挠挠脑袋，还是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把土豆给吃掉的，只得端起茶杯微微吹着气，而后呷了一口，继续道: “估计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小雪姬的耳朵瞬间耸起，偷拿雷齐盘中草莓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回娘家了？ 不过，虽然接触不多，可它觉得这个什么领主的夫人还是很温婉很讲究礼仪的，不像是会把客人抛下不管、选择在这种时候回家探亲的人啊，而且连招呼都不打...... 是和这个人类领主吵架了？或者说是埃米莉埃弗里的外公外婆出什么事了？ 这么想着，它朝雷齐看过去。 雷齐使劲咽下口中食物，擦了下嘴角笑呵呵道:“看望父母吗？真好啊......” 小雪姬摇头叹了口气。 嘛，也对喔，老雷除了少数情况外，大多时候都挺粗心的，跟一个憨憨似的，没觉得这里面的奇怪之处很正常，不过...... 它又扭头看向许星彦。 嗯，身上香香的人类脑子似乎比较机灵，大概跟它一样，发觉到了这一点......吧？ 呃，这家伙在做什么？ “好，师父，对对，保持这个力度，就这样慢慢来......” 许星彦缓缓说着，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紧盯着灵依，准确来说是紧盯着她手中的那瓶番茄酱，紧张看着她往自己刚才给她夹好的三明治上涂抹着一丝丝鲜红。 “啰、啰嗦啦，”灵依同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全神贯注地挤着番茄酱的同时，对她家徒儿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呀，我、我这这次一定可以不出任何意外的！” 闻言，许星彦脑海中第十三次闪过某一回他稍不留神、某白毛团子就用番茄酱把他的脸给全部弄成了红色的事故，再度确定自己一点都不能放松警惕，仍旧死死盯着灵依手头上的动作。 同时，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动弹着又将手朝灵依靠近了些，以便确保自己随时可以夺下那瓶没准儿能够酿成惨案的番茄酱——他始终相信任何与食物有关的器具一旦到了他家师父手中，便都会拥有着一股难以理解的破坏力。 “这样，就......完成了？” 终于，灵依停止了挤压瓶身，有些不可也不敢置信地怔怔观察着自己所完成的“杰作”，忽然，她听见身旁传来一道如释重负的呼气声，扭头看过去，只见她家徒儿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她手中的番茄酱，将其放至远处。 “师父......你做到了。” 许星彦轻声呢喃，不住打量着那份三明治——虽说上面的番茄酱涂得是比较歪七扭八，但，除此之外，这个步骤至少是被他家师父给亲手完成了！这简直......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神迹啊！难道说，他还能在有生之年内吃上一口白毛团子做出来的无毒无害饭菜？！！ 坏了，突然又对这个怀有一丝希望了。 灵依神色恍惚地将目光重新投向三明治，而后掐了自己一下，感受到疼痛后，这才恍若如梦初醒。 她真的做到了啊...... 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相同的想法——自己，应该可以哭的吧？ 默默注意到这一切的某空缘兽:“......” 它原本还打算看看这个香香的家伙会是什么反应呢，现在看来，这人八成是完全都没有听见。 不就是一块三明治嘛，这两个家伙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看三明治的目光像是跟看见了什么传说中的圣物那样......人类，果然很奇怪...... 以及，这三明治看着还挺好吃的，要不，它趁其不备...... 刚想到这，小雪姬忽然如坠冰窟般打了一个猛烈的寒颤，并感受到了有史以来最为强烈的危机感，吓得顿时失了力气，一下子软趴趴地伏在桌面上，差点直接晕过去。 会死的！老雷都保不住它的那种！ 瑟瑟发抖的空缘兽慢慢抬起快要缩进怀里的小脑袋，偷偷摸摸地瞥视许星彦和灵依一眼，发现这两个人类都在盯着它看，眼中意味莫明，但它总觉得像是在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小雪姬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而后“吱呀”怪叫一声，“嗖”地蹿出去跑没了影儿。 怎么可以对可爱的它释放杀意？！ 人类好可怕，它还是去找小月食玩吧...... 许星彦回过神，眼中依旧藏着无尽的感慨，奇怪问道:“师父，这家伙什么情况？感觉像是被吓到了。” “我也不知道。” 灵依目光追随着小雪姬，摇摇头道。 另一边，埃米莉在向霍桑领主抱怨着:“欸？妈妈去看望外公外婆为什么不带上我？我也想去的，好久都没见到他们了！” “就是说啊。”埃弗里跟着一唱一和。 “这次忘了说，等下次吧，咱们一起去，”霍桑领主笑呵呵道，“至于这次......你们两个不是想去参加回春之日的庆典吗？” 埃米莉眼睛一亮:“你是说？” “嗯，”霍桑领主点点头，向另外三人问道，“雷老哥，许老弟，还有灵依小姐，方便带上这两个小家伙一起吗？” “我们肯定是没有问题，关键是还得看到时候要叨扰的东道主。”许星彦笑着看向雷齐，他是知道霍桑领主的打算的。 “肯定没问题，我一定把他们照顾得好好的，”雷齐大手一挥，“领主大人呢你就放心吧，等庆典结束，我也会把他们给平安护送回来的！” “那就拜托你们......” “好哎！老爹万岁！” 没等霍桑领主说完，喜出望外的埃米莉就一个飞扑冲向她家老爹，霍桑领主下意识张开双臂迎接着女儿的拥抱...... 咔。 几秒钟后，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绿:“啊——！我的老腰！！！” —————— ps: （若干年后？） （许星彦看着某只团子端来了一锅紫色的不明固液混合体，陷入长久的沉默） 灵依（喜滋滋）:“来，星彦，尝尝我做的汤！” 许星彦（按住眉头，回忆起多年前的某个早晨，语气幽幽）:“我原本以为那是你从无到有的突破，并擅自保留了一丝希望，可万万没想到，那也已然是你的巅峰......” 灵依（半月眼，同时把锅往前递）:“喂喂，我现在不是已经很少炸掉厨房了吗？” 许星彦（双手颤抖着接过锅）:“对于这点，我很感动，真的很感动......所以，能不能不喝？” 灵依（鼓腮，双手交叉）:“绝对不行！” （战况结果如下——许某人喝下一口那被定义为“汤”的东西后，险些当场陷入昏迷，并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将卫生间划为了自己的领地？） 第170章 离去 “那个，领主先生，你的腰......还好吧？” 霍桑庄园大门前，灵依看着腰间缠上了一条深褐色护腰带、正扶着腰龇牙咧嘴的霍桑领主，汗了汗，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都成这个样了，还送什么送啊...... “放、放心，”脸上像是刷了一层白漆的霍桑领主干巴巴笑着回应道，同时试探性地用手去碰了一下先前闪着了、现在最疼的地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笑容变得比哭还难看，但仍继续强撑着，“我、我没事儿......没事的......” 拜托，你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许星彦无语摇头，下意识地看向了这会儿老实得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某罪魁祸首——埃米莉垂着脑袋，脚尖一踮一踮地站在不远处，时不时悄悄抬头看她家老爹一眼，又赶紧心虚地把头重新低下。 “小埃米莉可是说了，为了道歉，她愿意负责留下来照顾你的，难得女儿这么懂事，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许星彦微笑道。 霍桑领主暗搓搓朝许星彦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明明对于他为何要把两个小祖宗给送出去的意思心知肚明，结果现在还搁这调侃，真是有够恶趣味的！ 不过，真好啊，闺女说要照顾他来着，懂事了啊，感动......咳咳，冷静冷静，至少这回绝对不行，两个小家伙都得离开他才能放心...... “可惜了，虽说是挺心动啦，但，”霍桑领主轻轻摸了摸埃米莉和埃弗里的头，“还是让他们俩跟着去参加回春之日的庆典，毕竟，他们可是很期待的，对吧？再者说，家里不是还有老文他们嘛，他不把我给照料好了，我就扣他薪水，哈哈。” “老爹......”埃米莉吸了下鼻子，仰起脸望向霍桑领主，声音闷闷道，“对不起......” 一旁看着的埃弗里眨眨眼睛，若有所思地指着自家姐姐:“我觉得小埃米莉也该要注意一下自己的体重了。” 此话一出，许星彦迅速将目光锁定在埃弗里身上，眼中意味莫名，而后又用余光瞄了一眼同样看过去的灵依、以及睁大眼睛的埃米莉，心中都不禁替埃弗里捏了一把冷汗。 这小子，勇气可嘉啊...... 所以，对，麻烦某白毛团子不要突然盯着他看，他很清楚这是雷区，真的！他踩这点的时候都是有提前做好准备的。 另一边，刚才看着还异常乖巧的埃米莉瞬间爆发，恼羞成怒地瞪着埃弗里，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我——不——胖！” 埃弗里虽然被埃米莉怒气冲冲的模样吓了一跳，可并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反而下意识地怼了一句:“我又没说你胖嘛！干嘛生气呀......啊，我在书上见到过适合形容你这种情况的词语喔，应该叫做不打自招、对号入座！对吧，爸爸？” 他说着，扭头去看霍桑领主。 霍桑领主一言难尽地看看埃弗里，揪着短短的胡须叹一口气，再次抬手摸了摸埃弗里亚麻色的卷发，用手指当梳子帮他给整理齐整了些。 正当埃弗里还在奇怪他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埃米莉已经大踏步地朝他冲了过来，两手握爪，掐住他肉乎乎的脸颊用力拉扯。 “疼疼疼，小埃米莉，你做什么呀？！”埃弗里不出所料地发出惨叫。 “首先，你现在必须称呼我为‘姐姐’！其次，我愚蠢的弟弟啊，作为姐姐，我要教会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随便对一个女孩子的体重加以评论！” “哦，对噢，小埃米莉是个女生欸！我差点都忘记了......” “......埃——弗——里！” ...... “简直是反面典型呢。” 灵依意有所指地说道。 许星彦暗暗干笑，干脆没搭理她，将目光投向立在霍桑领主腿边的两个小小的行囊，问道:“这是他们俩要带过去的行李吧？” “啊，没错，”霍桑领主回过神，忽略掉自家闺女和儿子的打闹——亦或者说是单方面实施的镇压，点点头道，“里面装了一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之类的东西......” “就交给我来背......”乐呵呵笑着的雷齐立刻想要表示全都可以交给他来背着，结果余光忽然瞄见正懒洋洋趴在一旁的某头黑熊，及时改口道，“都交给月食来背着吧，刚好，让它多运动运动。” 被人代替着揽上活儿的某月食熊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小眼睛，抬抓稳了一手脑袋上的帽子:“吼？” 喂喂，就不考虑一下当事熊的意见吗？ 它待会儿估计还得驼人的啊，熊也是会累的！为什么不让那只懒惰成性的空缘兽过来分担一点儿？！ 被提及的小雪姬在雷齐的肩膀上翻了个身，咂咂嘴巴，继续打盹。 小月食也不想想可爱的它才多大点儿个子......罢了，不必理会...... “不用这么麻烦，我的包能装得下的。” 灵依两手在身前摆了摆，而后拍拍自己挎着的小布包。 “这么小一包......”雷齐挠挠脑袋，忽然顿住，反应过来，“也对，你们是法师哈。” 霍桑领主深深地看了灵依一眼，随后感受到许星彦的注视，扭头，对他嘿嘿一笑。 这俩自从昨天谈完那事之后，也是基本就不装了啊......高阶法师？糊弄鬼呢！ 不过，他才不管那么多。 既然帮着摆平了几百号人的匪贼，又救下了那么多的孩子，那不论如何，都是他们霍桑城的恩人、贵人。 还寻根问底作甚？ 许星彦看着那俩小孩子闹腾完了，又见自家师父也已经将行李都给收好了，呼出口气:“那领主先生，我们就出发了？” 灵依微微欠身:“领主先生，再见。” “领主大人，回头见，有空再一起喝酒啊！” “老爹（爸爸），我们走咯？” 霍桑领主挥手:“再见诸位，埃米莉和埃弗里也要记得听话哦，祝你们一路顺风。” 告别完毕，一行人缓缓迈步离去。 霍桑领主在身后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耳边再度响起灵依的声音:“领主先生，徒儿让我告诉你，一定要记得时刻把那东西给随身携带着。” “嗯，我知道了，再次感谢你们。” 没有回应，唯有浅浅的风声携着一根残缺的草叶从他眼前擦过。 第171章 死亡之花的变种 “雷叔叔，怎么还没到啊......” 埃米莉整个人都软趴趴地伏在月食的背上，手指捻起，有意无意地拨弄着熊背上的几撮毛，然后眯眼看了下给云层镀上白金的太阳，有气无力问道。 “小埃米莉，这是你十分钟内第三次询问这个问题了......”雷齐无奈苦笑，“所以我也只能做出同样的回答——快到了。” “一个小时前雷叔叔就是这么回答的，”埃弗里坐在他家姐姐身后，拿起水壶灌下一口水后，擦擦嘴角，继续道，“我记得书上说过，如果碰到总是被这样子回答的情况的话，那么不是走错路了，就是遇见什么别的意外了。” “别的意外啊......” 闻言，灵依喃喃自语一句，联想到了鬼怪幽魂之类的东西用诡异手段拦路，脸色微微有些发僵，胳膊下意识地朝旁边一伸，把小手藏进了许星彦的掌中。 “嗯？” 许星彦侧目看一眼，反手握紧了些，略一思索，语气古怪道:“我说师父，你该不会是想到了......” “没有！”灵依呆毛一颤，脑袋摇得飞快，“我没有想到死魂幽灵什么的，也绝对没有感到害怕！” “......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许星彦无语扶额，再次意识到他家师父属实没救了。 “灵依姐姐这也算是不打自招哦！”听到动静的埃弗里扭过头笑嘻嘻道，“跟小埃米莉先前一样哎！” 驮着两个小孩子前行的月食忽然感受到背上传来了一股寒意，可又立刻消失不见了，也就干脆以为是自己产生的错觉，打了个响鼻，没再多加留意。 埃米莉坐直身子，刚刚没精打采的姿态被一扫而空，眼中闪烁着幽寒诡谲的色彩，盯住了她那不长记性的弟弟的脸。 这家伙，居然还敢提及之前的事情...... 刚想发作，她又看见埃弗里脸颊上还有点红色的印记没有消去，做了组深呼吸，忍住，改为口头上的威胁:“埃弗里，你是又想要被我捏脸了是吗？” “我、我做什么了么......”埃弗里一愣，根本摸不着头脑，完全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好啦，小埃弗里，少说两句吧。”雷齐觉得好笑，可担心两个小孩子又要闹腾起来，认为自己应当负起临时监护人的责任，出声提醒道。 “是......” 埃弗里点头，他虽然对雷齐这位前骑士团成员蛮有好感，但总归不算熟悉，放不太开，所以...... 他，保持乖巧。 另一边，许星彦不住看着被埃弗里一语点破了的某白毛团子，正努力憋笑。 而回过味儿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自曝了的灵依大脑一片空白，良久，发觉到她那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的坏蛋徒儿正频频向她投以打趣意味的目光，发出一阵轻微的呻吟，脖颈都染上了一层名为羞恼的红色，片刻后，她把脑袋一低，俯冲出去，朝许星彦发起了头槌攻击。 “不许笑不许笑！” 许星彦抬手一按发动冲锋的灵依的肩膀，轻而易举地抵挡住了她这毫无杀伤力的攻击，干咳一声，严肃脸道:“师父，我是受到过严格的训练的，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噗，除、除非忍不住，哈哈哈......” 听着来自家徒儿发出的笑声，灵依停止了发起头槌这一无用之功，缓缓抬起脸，用敷着层蒙蒙薄雾的紫色眼眸盯着他看了一眼，没等许星彦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偏过脑袋，张口，咬！ “啊！疼、疼，师父，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窝没碰吼（我没动手）。” “那就君子动手不动口！”许星彦龇牙看着咬住他胳膊不放的灵依，急忙改口，并深感自己这次太过大意了，居然会被区区一只团子给咬了个正着...... 灵依似乎答应了一般，松开嘴巴，目光幽幽地盯着许星彦的脸:“你确定？” “不、我不确定！” 许星彦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上仿佛有死兆星在闪着光，赶紧摇头对此进行否定，同时，把手朝前一指，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熟练地开始了话题转移工作:“师父，你快看！” 所谓百试不爽，灵依果不其然地被转移了注意力，转身朝许星彦所指的方向望去:“什么什么？” “看、看......”许星彦一时卡壳，穷极目力，迅速搜索着视野范围内能够引人注目的东西，结果还真被他给发现了点儿特殊的地方，“看那朵花，居然是黑色的，比较少见哦！” “欸，真的哎！”灵依眼睛一亮，也很快发现了那朵黑色的花，跑过去凑近观察起来，“还挺漂亮的呢......” 其余几人听见后也纷纷望了过去，两个小孩子感到最为好奇，想要从月食背上跳下来离近些看看，却被雷齐给阻止了。 “不行哦，”雷齐伸手拦着他们的去路，神情认真道，“那种花对灵依小姐大概不算什么，但对你们而言，可能，不，一定会有危险。” “危险？” “没错，”雷齐环视着几人，甚至包括某头熊投来的疑惑目光，摸了摸在他肩头上酣睡着的雪姬所垂下的尾巴，解释道，“那种花的名字是易露希恩，是有着死亡寓意的曼陀罗花的变种。 虽然毒性全消，但致幻能力却是极大幅度提高，哪怕只凭借着所散发出来的香气，易露希恩花也可以让生物在不知不觉间困死在自己周围，最后沦为其养料。额，据说这种花已经被划分为魔法植物了？” 最后一句是向在场的两位法师所提出的询问。 就在许星彦默默回想着有关魔法植物的知识时，某位真正的学神便已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我记得......应该是在三年前刚被归为魔法植物的，因为这种致幻能力其实精神力层面上的诱导，和花香什么的关系不大，幻想乡那边也发现了一株自主启灵、拥有了智慧的易露希恩花......嗯，对，幻想乡，而且由是一位精灵学者发现的，是这样没错。” 灵依自信满满地给予了回答。 第172章 满是古怪的易露希恩 许星彦叹口气看着灵依，耸了耸肩膀。 经这么一说，他也算是回忆起有关这方面的知识点了，而且韦尔教授的草药园里就有种植易露希恩花，没启灵而已，上课时也有讲到过的。 但...... 虽说白毛团子在魔药方面的研究较深，对于这些奇奇怪怪植物的了解自然会比较多，可他自己明明以前也有背过这个的，结果才刚隐约想起来点儿东西，他家师父就把答案给公布了......这记忆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许星彦的目光中逐渐充满探究的意味。 果然，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平时那么傻乎乎的一只，偏偏一涉及到魔法相关知识就能聪明伶俐起来......这团子到底是怎么分配自己的天赋的？他也蛮想试试...... “原来是这样啊......” 雷齐似懂非懂地摸摸后脑勺，也不大在意什么精灵学者什么的，思索一阵，再度提出询问。 “不过，奇怪啊，我记得易露希恩花一般都生长在比较阴暗荒凉的环境中才对，啊，用你们法师的话来说，应该就是指暗元素充足的地方，可这里分明光照很好啊？周围的杂草也很旺盛。” “这么说也不绝对。” 灵依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易露希恩花的花瓣，闻着淡淡的花香，脸上绽开一抹舒展惬意的微笑，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她家徒儿的注视。 “如果天生生命力较为充足的话，易露希恩花在别的地方自然也可以扎根生长，如果启了灵那就更不用说了，又或者是受到过其他特殊力量的影响。” 灵依说着，侧目看了某头黑熊一眼:“就比如说月食吧......” 突然被点名的月食一脸懵:“吼？” 提熊作甚？ “它的天赋能力就是暗元素的，如果它在曾这儿附近释放过自己的种族天赋，而恰好这里本就有易露希恩花的种子......” “那易露希恩花便有可能会在这里生长，对吧？”埃米莉兴冲冲抢先答道。 “嗯，没错，”灵依点点头，继续道，“但我没感受到这朵易露希恩有受到过什么特殊力量的影响，不过相较于其成长阶段，它现在的生命力要高上很多，大概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它才可以在......嗯？” 灵依忽然止住话头，眉头轻蹙，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与不解。 不，不是这样......这朵花的成长阶段和居然它的生命力完全不相符，就像是源自于两个不同的生命......不，也不对，就感受到的本质来看，分明还是同出一源，那为什么...... 不是单纯的加快生长，那样的话生命力也会依旧相符，这种感觉，就像是其外部生长所经历的要比其生命力所经历的凭空多出了些...... 时间？ 是时间加快了这朵花的生长速度，却没有改变其生命力变化所导致的结果？ 时间加速？这......可能吗？ “师父，你怎么了？” 灵依怔怔看向按住她肩膀的许星彦，脸上有些茫然，片刻后回过神，摆手道:“没、没什么。” “是吗？” 许星彦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番他家师父，没发现再有何别的异状，想着白毛团子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会着了这么一朵连启灵都没做到的易露希恩花的道，便稍微放下了心，又问了一句:“那你刚才......” “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灵依对此含糊其辞，毕竟时间加速什么的未免太过匪夷所思，现在回头想想，她自己也不相信，只觉得好笑。 大概，只是某种她没感知到的特殊力量的影响所造成的呢？反正若是和土元素有关，那她感知不到也很正常嘛，她的土元素掌控能力还不如她家徒儿呢！ 许星彦盯着目光明显有些飘忽不定的某只团子，以及那根以与往常不大一样的幅度摇摆着的呆毛，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这家伙，根本就一点都不擅长说谎。 罢了，既然她不想说，那自己就先这样听着吧，等她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问也不迟。 “可如果放任易露希恩花在这里继续生长的话，路过的行人可能会有危险吧？”埃弗里迟疑道。 “哈哈，小埃弗里真是好孩子，”雷齐笑着撸起了袖子，“放心，交给我来处理吧，直接拔掉就成了。” “雷大叔，魔法植物光是靠连根拔起可不一定就不会再生了哦，特别是这种和精神力有关的植物。” 灵依递给她家徒儿一个眼神，许星彦会意，举起魔杖对准易露希恩花，使得其自身连同周围的土壤一同缓缓漂浮升空，在原地留下一个浅浅的坑洞，坑洞的边缘上沾染着一些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仿佛液体般的银色痕迹。 “诺，只要时间一长，这些易露希恩花留下的精神印记也有机会让它再度从这里生长，”提到“时间”二字，灵依眸光微微一闪，扭头去看那朵在空中浮动的花，提醒道，“徒儿，你的魔力不够稳定，好像吓到它了。” 许星彦呵呵干笑。 之前接连突破才过多久，他上哪能完全稳定去？ 虽这么想着，他还是无奈摇摇头，打起精神，尽量更加精细地控制着魔力的输送。 灵依还是不大满意，喃喃道:“看来等回去之后，我得再给你定制新的训练计划，帮助加快对魔力的掌控才行......” 原本还在惊讶精神印记这东西能有这作用的雷齐耳朵轻动，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许星彦和灵依身上，在他俩之间扫视几圈，面色略显古怪。 合着，这俩的师徒关系难道还是真的不成？不是角色扮演啥的？可灵依小姐看上去明明要比许老弟还要年轻点儿啊...... 等等，他有听到小埃米莉和小埃弗里说灵依小姐是雪精灵来着，最初他没当真，现在再一想......莫非真有雪精灵？！ 许星彦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想打喷嚏，可又想起上次一个喷嚏过后某团子逼着他喝药的情形，强行忍住，环顾四周，发现雷齐的脸上一派恍然之色，眨眨眼睛。 怎么感觉雷大叔脑补了些奇怪的事情呢？ —————— ps: 许星彦（面无表情盯某糕点）:“本章有出现‘时间加速’这种词汇吧？” 某糕点（平静）:“没错！” 许星彦（继续盯）:“该不会和这卷的副本有关吧？” 某糕点（维持平静）:“虽然想说‘你猜’，但，没错！” 许星彦（脸色发黑）:“涉及到时间这种连我家师父都不了解的高端副本，你让我一个小小的高阶去掺和？！！” 某糕点（理直气壮）:“没错！” 许星彦（面色变换不定）:“能保证安全？” 某糕点（吞吞吐吐）:“大概、也许、应该......总之，会赢的！” 许星彦（深吸口气，扭头呼唤灵依）:“师父、师父，快来！有刁民要害你亲爱的徒儿啦！！！” 某糕点（嬉皮笑脸）:“欸嘿。” 第173章 突破? 许星彦略微思索一下，没再多加在意，移开视线去看他家师父，发现那只团子朝前伸出右臂，白皙的手掌在空中一张一合，像是在捕捉些什么似的，于是，淡淡的空间波动便随即以那里为中心向四周传递。 “咳！” 他用力干咳一声，吸引灵依的注意力。 等那双紫色眼眸携着疑惑的色彩望过来时，许星彦赶紧使个眼色，挥了两下手中的魔杖。 灵依食指指节抵在唇瓣之间，小口微张，片刻后反应过来，在衣服口袋处东拍拍西拍拍，找出那根充当假魔杖的普通木棍，然后摸了下耳边的侧马尾，对着许星彦露出一个不大好意思的讪笑，并开始装模作样地挥动起木棍施展魔法。 唉，这家伙，长点心吧...... 许星彦低低叹了口气，控制着易露希恩花飘向灵依，而后放下魔杖，按压两下太阳穴，只觉得属实是有点儿心累。 明明跟前还有个前教廷骑士，白毛团子刚才还打算直接在人家面前来上一手无杖施法这种高端技能，真当人家没见识看不出来问题啊...... 不再跟霍桑领主打遮掩是因为需要考虑领主的安全问题，以防万一，多留上一手，毕竟领主人还算是不错的。 当然，雷大叔也是被他亲自发过好人卡的存在，但总归没有必要露底，那就还是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才对。 想到这，许星彦又用余光悄悄瞥了雷齐一眼，见他还是先前那副神态，估计还在胡乱想些有的没的，便没再留心，扭头看向正好奇盯着灵依、窃窃私语的两个小孩子:“你们在说些什么？” “猜测灵依姐姐在释放什么魔法呀！”埃米莉兴致勃勃地挥动着胳膊，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感觉好美，好奇妙！” “美？奇妙？” 许星彦微微一愣，寻思着弄点儿空间放置易露希恩花而已，难不成白毛团子还弄出了些什么别的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这么想着，他侧目望去，恰好一阵气浪翻涌袭来，吹得他下意识用胳膊在额前挡了一下，等他放下胳膊时，世界忽然暗了下来，唯有从脚边蔓延开的仿若无边的“水”闪着淡淡的银光，而在他的面前，则是悬浮着一本晶莹剔透的水晶书。 “哟，少年，你渴望力量......” “停停停，每次听你这句话时，总感觉满满都是槽点。” 许星彦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拉回到意识海中了，听着耳边响起的那道沉寂了多日的声音，以及那句让他倍感无语的开场白，翻了个白眼，赶紧出声打断道。 “哦。” 某个男孩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淡。 “光哦一声？”许星彦环顾一圈四周，没发现那个拥有着和自己小时候一样面容的家伙，挑了挑眉，“你人呢？” “怎么，你想见我？”男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荡开来，毫无情感波动地问道，“难道你是想我了吗？” 许星彦:“......” 谢谢，一句话成功把怪异感拉满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许星彦浑身一颤，不住揉搓着胳膊上泛起的那层鸡皮疙瘩，强忍心中的恶寒，直截了当地问出了他此刻最想问的问题：“你睡觉把脑袋给睡出来毛病了？” 此言一出，意识海顿时寂静了几秒。 “我只是认为，这样打招呼可以有效地拉近人与人的关系。” 男孩很快理解了许星彦如此发言的根源何在，并做出回答，接着若有所思道：“看来效果并不符合预想，” “麻烦你下次别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打招呼方式，”许星彦说着，顿了顿，半月眼补充道，“包括你的那句开场白。” “对于前者，我可以考虑，但，”男孩态度一转， “对于后者，我保留意见，我依旧认为我的开场白很不错。” “......算了，随便你，”许星彦懒得继续和男孩掰扯，只觉得这家伙八成以前没少去看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剧之类的东西，都是从那里面学来的词，“总之，你还没回答你人在哪呢？” “在睡觉。” 男孩言简意赅道。 “......难不成你好梦中诈尸......咳，不是，”许星彦急忙改口，“你是在说梦话？” “可以这么说，虽然此刻我的意识是清醒的，可实际上的确还在睡眠当中，”男孩没有否定，“我是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刺激，可以短暂维持一阵这种能与你交谈的状态而已。” “外界刺激......”许星彦重复着，脸色突然一变，“我家师父？” “没错，和上次刺激到我的力量同出一源。” 男孩话音未落，悬浮在许星彦面前的水晶书便投射出了一道银光，银光迅速扭曲旋转，呼吸之间便化为一块闪着波光的水幕。 “水晶书上好像没有这个魔法。” 许星彦深吸口气，凝视着水幕中逐渐清晰的外界景象，随口说了一句。 “不，书上有，只不过并非直接是这种效果。这是特殊的使用技巧，仅此而已，”男孩操纵着水晶书摇摇摆摆地靠近了水幕，像是也在从中察看外界状况，“想学吗？我可以传授你书中所有魔法的特殊技巧，拿五分之一的灵魂......” “闭嘴！” 许星彦脸色发黑。 这混蛋，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他的灵魂，有够烦的！ “哦。” 意识海彻底安静下来，许星彦也终于看清楚了现在外界的状况—— 那是一场属于元素的风暴。 元素凝聚成型，旋转着，挟着狂风，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彩色旋涡，盘踞在天穹与大地所勾勒出的两座法阵之间。法阵闪耀着仿佛可以点亮黑夜的白光，却又并不会让人觉得刺眼，华丽的花纹如同树的年轮一般高速轮转、蔓延，神圣而又使人目眩神迷，仿佛在缔结着一纸与世界的契约。 半空中，灵依端坐于风暴的中心，双目闭合，发丝纷飞，一根白色法杖静静地卧在她摊开的的掌心中，其上镶嵌的那颗无色水晶正不停变换着瑰丽的色彩。 “除却土元素外，当前算得上是全元素禁咒巅峰，精神力开始蜕变，自身条件已然充足......她要突破了。” 男孩语气中罕见的多出了一丝讶异，见许星彦猛地扭头望向水晶书，声音恢复平静，自顾自地补上了后半句。 “换做以前可行，但如今......受某些外界因素的影响，她这次的突破注定失败。” 第174章 一路狂奔 “失败？！那她......” “无论何时，切记都要保持冷静。” 注意到许星彦变得着急上火，男孩再度出声，与此同时，一阵波澜在意识海的海面上荡开，许星彦立刻感受到一股清凉之感从眉心处涌现，使得他内心的焦躁感轻微了少许。 许星彦做了组深呼吸，而后一把夺过水晶书，攥着书面的指节发白:“告诉我，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还是没能冷静下来......” “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许星彦不耐烦打断道，刚减轻些的焦躁感又升腾起来。 眼瞅着这家伙又要着急，男孩只得停止纠缠这个话题，略一思索，给出许星彦所想要地回复:“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顶多是虚弱一阵子。” “应该？” 许星彦闻言，再次看向水幕中的画面，外界的天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变成了彩色，并如同大海上龙吸水的景状一般，牵连着大地，开始极速涡旋——好看是挺好看的，包括周遭因空间破碎产生的银色莲花海，但..... “看着这种场面，你跟我说突破失败会没有危险？！！” “可能会有点疼，但确实没危险，”男孩说着，忽地停顿下来，改口道，“仅限于对你师父而言。” “什么意思？”许星彦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 “意思就是说......” 随着男孩的话语，水幕画面一转。 “在场的其他人等大概会有麻烦了。” 他淡淡地补充道。 —————— “月食，加油，跑快点啊！” “吼！嗷嗷嗷嗷！！！” “喔！咯咯咯......好快，好刺激！” “小、小埃米莉......抓一下我的手，我有点晕熊了......” “喵——老雷！老雷！救命啊啊啊！” “小雪姬，你也加油，继续抚平那什么空间震荡！” “还要继续？！可爱的我哪怕没被震死，也快要被累死了！！！” “没事，我们都相信你！”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嘤嘤嘤......” ...... 此刻的外界，为了不被灵依小姐释放的魔法（雷齐视角）给波及到，雷齐扛着不知为什么突然昏迷过去的许老弟，大踏步狂奔着跟在已经跑出了残影的某月食熊旁边，时不时还瞟一眼蹲坐在他另一侧肩膀上、正疯狂挥动爪子的某空缘兽，突然咧开嘴角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 “老雷，你还笑？”从睡梦中惊醒后就遇到了这情况、此刻全身毛发都竖起来的小雪姬听见这笑声，极为崩溃地尖叫道，“你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哈哈哈......自从我离开我们钢团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类似的情况了！”雷齐笑得畅快淋漓，“我现在兴奋得手都在发抖！” “哦吼！”埃米莉撩起被吹乱的头发，单手抓着月食的后背，另一只手高高地扬起、挥舞，隔着呼啸的风声，隐约听见雷齐的话后，同样兴奋得大喊道，“雷叔叔，确实——好有意思啊！” “你们两个都是疯子！” 小雪姬完全理解不了这两个家伙的脑回路，刚想接着说些什么，结果又有一道空间波动传来，伴随着如雷鸣般轰隆隆的震荡声，一股无可抗衡的强大吸力将他们向后拉扯过去。 “小雪姬，快！” “啊啊啊，”小雪姬烦躁龇了龇牙，“我知道啦！” 话音刚落，它身后那八假一真的九条尾巴便如扇面展开，舞动的爪尖处银光点点洒落，融进虚空，很快便平息了震颤与吸力。 “老雷......回去之后......你得给我买好多好多吃的，”小雪姬气喘吁吁地嚷嚷起来，“要不是有我在，换成超阶法师也跑不掉！” “好好好，知道你这个空间宠儿的厉害了，回去后绝对不会亏待你的，”雷齐揉揉鼻尖，腿上加快速度，“两个小家伙，记得坐稳了，还有月食，再跑快点！” “是，我们知道了！” “吼吼吼！（不用催熊，熊也怕呀！）” 月食累得吼叫的声音都小了不少，要不是这会儿附近暗元素也够充足，恢复得比较快，它估计早就跑不动趴在那儿了...... 还有，你老雷一个人类，跑得比熊快就算了，怎么体力还能比熊充足啊？这魔法吗？！ “别闲聊了，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雪姬又抚平了一阵空间波动，感觉自己都快要累吐血了，哭哭啼啼道，“明明我睡觉之前还好好的，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啊......” “我原本想着，是因为灵依小姐在释放什么魔法，可是现在也拿不准了......”由于速度过快，雷齐的脸被风拍得发僵，眼睛也半眯了起来。 他侧目去看被他扛着的、仍未清醒的许老弟，迟疑道:“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的变故，毕竟我在离开之前又看见灵依小姐半天都没睁眼了，许老弟又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 至于灵依小姐是高阶法师这档子事...... 糊弄鬼呢！真当他没见过高阶法师？谁家高阶能弄出来这动静？！ 还有那根长度比灵依小姐个头还大的法杖，刚才不是还在闪着光的么！ 高阶法师用法杖？魔力都给人抽干喽！ 这两位居然还瞒着他...... 嘿，真不够地道！这下子回头一定得让他们给他买上点好酒喝喝......算了，还是让他们给他家闺女买糖吃吧...... —————— “诺，要不是碰巧有只空间命弦兽（空缘兽）在场，他们几个估计就真要出事了。” 许星彦盯着水幕，脸色有些复杂。 “先别急着庆幸，现在，将这本书贴在额头上。” “做什么？” “暂时给你点儿调动力量的权限，告诉你如何使用，让你去为这次失败的突破扫一扫尾，以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水晶书页“哗哗”作响。 —————— ps:找到了点白毛紫瞳萝莉的图，虽然是ai绘，但感觉是可以当做封面的质量，发一下，大家可以看看（带光环的那些貌似是用小梓为模板跑出来的，剩下的怎么说......扑克牌元素还是蛮多的，总之，感觉都挺可爱） 第175章 某老人:不好，被骗了! 不知处，永不凋零的花海间的古堡。 “吱呀——” 通往露天台的大门缓缓被人推开，白发老人从门后走出，嘴里哼着不知什么年代的老调儿，大踏步走向常年摆在这儿的躺椅，而后将外衫随手一脱丢在上面，单手扶着椅背，另一只手伸向旁边小桌上早就备好了的陈酿蜂蜜酒，拔出软木塞，往酒杯中倒上一杯。 托着酒杯，轻轻摇晃片刻，老人又从不远处的花丛中取下一片浅黄色的花瓣，丢入杯中，这才笑呵呵地饮了一口。 “哈～” 老人长长地舒了口气，惬意地坐在躺椅上舒展了下身体，老朽的骨头嘎吱作响，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继续小口酌酒，时不时还咂咂嘴巴。 等一杯酒全部落了肚，他心满意足取出杯中花瓣，手指一点，将其变成一只小雏鸟，看着小鸟笨拙地扇动翅膀，摇摇晃晃地飞回了花丛间。 “这酒倒真不错，甜度和辣度融合得相当自然，看来之后要去请教一番酿造方法.....” 老人抚着胡须，若有所思地盯着酒瓶种折射暖橘色光泽的液体喃喃自语:“刚好，樱弥子那丫头偷偷溜出门玩了，估计最后也是会跑到那边去，有些时间没有人会当我喝酒时在耳边唠叨，我得趁这机会多喝点才好......” 话音未落，他再次伸手朝酒瓶摸去，可动作却又忽然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缩回指尖，站起身走到露天台边缘，若有所思地朝天边张望。 这是......有人要突破【启明】的动静？ 老人思索着，而后摇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并不是【启明】，是另一条路...... 奈芙薇尔家的小丫头？ 老人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个人影，很快便锁定了弄出这动静的人选，毕竟，现如今最接近下一境界、还最容易误打误撞往另一条路上走的，也就只有这小姑娘了。 不过，那条路是走不通的，孩子...... 嗯，有些出乎意料，他还真没想到会这么快，明明打从上次询问之后还没过去多久，本以为还得再过些时日、等进去那里面后才行...... 现在这情况，大概会被人察觉到的......只能说，有时候天赋太好了点也会有麻烦...... 老人低笑一声，手指在面前轻轻一划，一扇银色的门扉便凭空出现。 刚要迈步，他却突然又停下动作，挥手打散那道门，呵呵笑着捋了捋胡须，然后重新走回躺椅旁坐下，悠哉悠哉地再次开始了自饮自酌。 原因也很简单，那股动静在刚才的一瞬间内便彻底消失了。 “老了，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啊，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想起来......”老人摇晃着酒杯，一副感慨的样子，“也对，哪里用得着我操心？奈芙薇尔小丫头教的徒弟肯定会被她带在身边，既然如此，自会有那个家伙帮忙遮掩......等等。” 老人突兀地止住话头，而后用力揪着下巴上的胡须，眸光不停闪烁。 某人上次不是因为给许星彦那小家伙稳定本源、消耗过大睡着了吗？醒得这么快？ 就算是被刺激醒的，也不应该立刻就能调用太多力量才对啊...... 强行调用的？ 不，那家伙肯定知道就算自己没有出手，还有他这把老骨头在......看样子，其实那家伙上次消耗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大？ 如此再一想的话，就算没有他给出去的原初之石，那家伙应该也能用藏书里的那些东西彻底稳定下许星彦的本源结晶...... 所以，他被摆了一道？ 老人抬手捏了捏皱起的眉头，差点没忍住现在就跑过去把某人从书里拽出来跟他练上一练。 很好，反应过来了，他的原初之石被人给骗走了！那玩意儿是他好不容易才弄到手、最初打算留给他们家樱弥子的！ “唉......” 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有点哭笑不得，摇摇头，端着酒杯继续饮酒，低垂的眼眸中目光幽幽。 某人利用了他的好心，他暂且先不计较，但这可不意味着他就不会把这事儿给记下了...... —————— 数分钟前。 “哟，许老弟，你可算是醒了！” 雷齐感受到自己扛着的许星彦动弹了下，张望过去，看见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连忙龇牙笑着挥手打招呼。 “吼......” 已经累到嘴角泛白沫的黑熊听见这话，赶紧无力地低吼一声，于是，雷齐肩膀另一侧半瘫着的某空缘兽便从中担当起了翻译。 “香香的人类，小月食说，让你抓紧时间想办法让你家师父停下来，否则它就要咬你的脑袋......对此，我表示十二万分的支持......”小雪姬呜呜咽咽地哭诉道。 这回它是真的要哭了，谁家空间的宠儿也不是当骡子使唤的啊...... “雷、雷大叔，别跑了，把我放下来，我能，呃，让我家师父停下来。”被扛着的许星彦觉得哪哪都不自在，赶忙出声道。 “好嘞！”雷齐的行动力满分，闻言立刻减缓速度、止住脚步，“嘿咻”一声像插柱子似的把许星彦放在地上 ，“许老弟，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用魔法啊，前人可是说过，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嘛。” 许星彦缓了缓神，顺便开个玩笑，站稳后立刻拔出魔杖，朝自己随意一挥，喘了口气道:“你们歇着就好。” 话音未落，人影消失，下一刻，许星彦已然出现在远处愈演愈烈的彩色风暴边缘，他看向停在风暴中心闭着眼睛、对于周围发生什么事情浑然不知的某只团子兼罪魁祸首，露出了无奈的苦笑，阖目。 “我说师父，你这突破来得还真是莫名其妙啊......” 言毕，额前眉心间浮现出一本水晶小书的印记，若隐若现，似真似幻。 与此同时，许星彦缓缓睁开双眼。 瞳孔中，紫意盎然。 随后，完全不同以往、极度淡漠且威严之至的声音从他口中响起: “来，聆听万物之灵音。” 第176章 灵依:徒儿......好疼...... 风声忽停。 卷入空中的碎石残枝跌撒一地，如雨纷纷，不绝于耳的“沙沙”声也骤然停歇，一株不知从何处卷来的风滚草从天边重重砸进一双被紫意填充满的黑色眼眸的视野中。 于是，纠缠不清的枯黄茎叶四处纷飞，其中一根则翻滚着飘向了突然浮现在那双眼睛下方左手中摊开的水晶书上。 许星彦神情平静，垂眸注视着书页间夹住的那根草叶，朝其轻轻一吹，同时右手魔杖杖尖划过那面书页，向前拨出，一行闪着荧光的奇异符文便悬停在了他的面前。 草叶穿透那行如水波般荡漾的符文，飘落向无人知晓的地方，然而，当那根魔杖缓缓刺向这些符文时，它们却又恍惚间有了实体，像是一枚枚漂亮的水晶，由杖尖拨动，而后弹射出去。 符文飞向了瑰丽万千、但此刻凝滞不动的彩色风暴边缘，围绕其开始旋转，且速度愈来愈快，直至化为看不清晰的流光，为风暴缠上了一圈虚幻的光环。 光环的纹路逐渐自主蔓延，互相触碰，最终连结成一个晦明的整体，在天空与大地上的两座魔法阵之间搭建出了第三座近乎透明的法阵，将前两者彻底隔断。 “此言，剥夺。” 许星彦嘴唇微动，冷淡的声音却在此处天地间荡响，浩浩荡荡，宛若洪雷般拍向四方。 “咔嚓——” 语毕，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风暴如玻璃般以中央为始源，在一瞬间遍布裂痕，随后彻底破碎，成为一粒粒色彩斑斓的碎晶，还未等熠熠生辉，便化作光粒，烟消云散。 随着风暴的消失，在其影响范围内的所有事物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同时变为惨淡的灰——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大地，灰色的碎石，灰色的草叶......唯有半空中的那个小小的人影还保留着其自身的色彩。 许星彦对此恍若无闻，似乎完全未曾察觉周围究竟发生了何等变化，只是仍旧低垂眼眸，默然注视着捧在掌心上的水晶书，片刻后，漫不经心地捻起书页一角，自顾自翻动一页。 转动魔杖，杖尖轻轻划过新的那页。 “此言，禁魔。” 灵依周遭的魔力波动消失，整个人迅速向下坠落，又被许星彦一挥衣袖，借着一股向上的无形托力减缓了下落速度。 “此言，封天。” “此言，绝地。” 言出法随。 天穹与大地的法阵一并消失。 许星彦收起魔杖，合上水晶书，眼中紫意开始消散，慢步走至灵依下方的落点处，伸出手臂接住了她，将她横抱在臂弯当中。 “此言，断法。” “师父，该醒醒啦。” 许星彦的语调恢复如常。 话音落，水晶书悄然无踪，怀中的灵依嘤咛一声，睫毛轻颤，而后睁开了那双水汪汪的紫色眼睛，盯着出现在面前的许星彦的脸，粉唇嚅嗫两下，委屈巴巴地小声道:“徒儿......我身上好疼......” “合着你醒来第一句就只是这话啊？” 许星彦有点哭笑不得道。 “呜，真的好疼......” “好好好，”许星彦拂过某根蔫巴巴的呆毛，揉了揉他家师父毛茸茸的小脑袋，“揉揉头就不疼了。” 灵依脸上的委屈之色反而更甚了些:“你不要又把我给当成小孩子嘛......” —————— 德亚·提波利拉。 大圣堂某房间。 头戴无边帽、身着法衣的老人凝视着面前自动在一份份羊皮纸卷上写写画画的白金羽毛笔，双目放空，指间有意无意地一下下轻扣着桌面，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时间就这样在一声声“嗒嗒”的轻微敲击声中被慢慢碾碎，散落在不可追寻的过去之中。 或是过了许久，又或是在下一刻。 老人忽然顿住手中动作，瞳孔中凝聚神采，轻咦一声，扭头看向右侧的窗外，自言自语起来。 “是那老东西口中所谓的【启明】？不，感觉不大一样......” “啪嗒——” 孜孜不倦的羽毛笔歇了工，倒在桌面上翻滚几圈，被一本书挡住去路，斜停在了桌子边缘。 老人收回目光，视线在羽毛笔上停顿一刹，将其拾起丢进笔筒里，而后随意地翻了翻桌上的羊皮卷，发现全都已经被批写完毕了，没再多看，默默放在一边，继续着脑海中的思索。 如果真是【启明】，魔法协会的老东西八成是又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那家伙，哪来这么大的精力，就不能多歇息些时日么，这距离上次跑来闹事才过去了多久？明明不是...... 当然，也有可能是【墓】那边弄出来的动静，不过，他们两家关系不清不楚的，都一个样...... 可若是诞生了新的魔王或者龙王，又或者说是幻想乡那边的精灵或者别的什么，那接下来可就得动荡一番......嗯？ 老人瞳孔微微一缩，抬手，握住凭空出现了一柄权杖，而后立刻无影无踪。 须臾之间，他从圣殿的深处走出。 面前，老旧的帷幕飘扬。 老人无言朝其凝视一眼，然后慢慢垂首，做倾听状。 “我在听。” 殿内虽无风，帷幕却剧烈抖动着。 “有人触及了神域？”老人略显讶异道。 帷幕哗哗作响。 “是，波动消失了，”老人抬起头，“但请放心，我会让人朝着最初传来动静的方向查寻清楚的。” 帷幕安静下来。 老人手中权杖消失，转身，迈步，瞬息便回到了先前的房间当中。 他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沉吟一阵，出声道:“沧，你在吗？” “哟，陛下，找我什么事情啊？” 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老人可以清晰地想象出这声音主人说话时那张灿烂的笑脸。 “暗地出发，去贝林厄姆那边坐个阵。” “诶？我还以为要让我去沃迪莫恩那边闹一闹呢，我可是很想念魅魔小姐姐的......”那声音先是变得有些失落，随后又很快振奋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元气满满道，“就只是坐阵吗？” “嗯，而且不用露面，具体行动随意，别让贝林厄姆死了就行。” “有奖金吗？” “......有，任务完成之后给你。” “好差事啊！我喜欢，以后多来点！等着，我现在就出发！” —————— ps:自己弄出来两张新封面，以及新书名，大家看一下吧......明天再抽时间做剩下的（图） 第177章 许星彦:禁咒?只手拿捏尔! “咿呀！疼疼疼......徒儿，都说了让你轻点了......” “你事真多......好吧好吧，那这样总行了吧？” “咿！噗——哈哈哈哈......快、快住手！痒，痒......！” 许星彦半月眼盯着无力趴在黑熊背上、此刻正笑得不停发颤的某只白毛团子，抓住那只不安分乱蹬、差点踢到他下巴上的小脚脚踝，将其丢到一边，犹豫片刻后停下手上的动作，捏捏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力气稍微大了点儿说疼，刚一小了点儿你又说痒......” “没、没办法啊，我这会儿本来就全身都疼，力度大了就更疼了，可是我又很怕痒嘛......”灵依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止住笑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 “是你要让我帮你捏捏按按的，既然如此，那干脆别非要按摩不就好了么......” 许星彦说着，指尖轻轻朝灵依的肩膀上戳了一下，见她又发出一道痛呼，赶紧再次停下动作，对着勉强回过头来瞪视自己的那双泪汪汪的眼睛半举起手臂，然后动弹几下手指，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又欺负我......”灵依有点委屈地撅起嘴巴，忽然想到了某只空缘兽曾经说过的话，便有学有样地来了一句，“徒儿你变......” “停！闭嘴！” 许星彦立刻反应过来，脸色发黑地打断施法吟唱。 “哦......”灵依瞬间乖巧。 暂且结束这段对话，许星彦抬起头望向更前方，朝此刻正软趴趴卧在月食脑袋上的雪姬投以冰冷的凝视。 都是跟这家伙学的，白毛团子快被它给带坏了！ 先前累到吐舌头、此刻都快要睡着了的空缘兽迷迷糊糊间只感觉有一股杀气落在了自己身上，强烈的危机感使得它顿时炸毛，“吱呀”怪叫一声，瑟瑟发抖地朝杀气来源方向偷摸着看了一眼。 “小雪姬，你怎么了？”跟着走在旁边的雷齐听见了它的怪叫，疑惑看过来询问道 。 雪姬没有回答，狐疑地扫视一圈四周，没察觉到又有什么异常发生，也没发现有谁在盯着它看，困惑地抖抖耳朵，舔了舔抬起的前爪后，这才不大自然地回复道:“没、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乱叫？” “大概......”小雪姬的脸皱成一团，努力思索着自己刚才所感受到的杀气的由来，语气很不确定道，“大概是因为做了噩梦？” “噩梦啊......”雷齐挠挠后脑勺，没再多疑，“也对，你难得体验一下这次的情况，会做噩梦也算正常，不过......” 他本来想问问空缘兽的噩梦里会出现什么东西、是不是和人类的一样，但看小雪姬的糊涂劲儿貌似还没过去，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扭头看向月食背上的许星彦和灵依:“话说回来，许老弟，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早在小雪姬瞄过来之前就收回视线、现在正用指腹给灵依慢慢按压着小腿的许星彦顿了顿，沉吟一阵道:“我师父要恢复的话恐怕还真得需要一段时间，没准今天都得这样子瘫着了。” 某团子听到这话不大乐意，气鼓鼓地回头向后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对上了一道意味莫明的目光，心中顿感不妙...... “等......呀！” 感受着从小腿肚上传来的酸痛，灵依发出道惊呼，眼角沁出泪花，而后赌气似地鼓起腮帮子“哼”了一声，重新趴好，不看也不去搭理某个使坏的坏人了。 “嘛，就是这样，”许星彦没再继续欺负某团子，摸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而后双手一摊，“至于我......先前虽然有些头晕，但现在已经完全好了，状态总体很不错......” 许星彦顿住，挠了挠鼻尖，他倒是还有一个问题，嗯，一个心态上的小问题，毕竟，他先前可是有了一次仿佛掌握了一切的特殊体验。 那种感觉，该怎么说呢...... 元素？随意揉捏的玩物而已；魔法？不过是信手拈来的把戏；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随便浪，随便耍......唔，大体上是这个样子？ 许星彦抬手扶额。 总而言之，简单说，心态受了点影响，暂时没能调整过来，直到这会儿都还有一种能够只手拿捏禁咒的错觉...... 举个比较直观的例子，就在两分钟前，他不自主地产生了去找他们亲爱的老校长练上两招、看看禁咒之上究竟是个什么水准的想法。 真·不知死活！ 这是许星彦回过神后的第一个念头。 别说先前的那种状态他心里都没底，光凭现在这区区高阶的小身板跑去找那个老东西动手？呵呵，那他得提前做一个严肃的思考——棺材到底是买翻盖的还是买滑盖的？ 许星彦认为觉得“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想法很不对劲，毕竟，他一般都保持着只要安稳便好的平和心态，按理说就算是有过先前的体验，他应该也能很快从中抽离出来才对，而不是说直到现在都还没彻底恢复正常....... 因此，他怀疑那股力量有问题，打算去找某个男孩唠上两句，可惜，无论怎么喊都没有回应，那个家伙八成是又睡着了...... 好在他产生会让他自己都感到无语的膨胀念头的频率还在不断降低，估计等到下午就可以完全摆脱这种影响了。 所以，眼下另一件事情更值得琢磨...... 许星彦盯着趴在自己面前生闷气的某只白毛团子，仔细打量片刻，捏了捏眉心。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之前出了那种状况，而他又做到了剥夺元素、封禁禁咒法师魔力之类的事情，结果他家师父就没想过要问....... 不对！ 许星彦目光一凝，缓缓吐出口气。 不，他得提前做好准备，想一想该怎么回答......没猜错的话，今晚，这团子肯定会跑来好好盘问一番的...... 第178章 忧心忡忡的灵依 “没事就好。” 雷齐倒是不清楚许星彦心里在琢磨些什么东西，乐呵呵地说了一句，望着跑在前面田野间逮蝴蝶的两个孩子，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面色认真地缓缓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二位能给出个解释。” “雷大叔，你这是又要肩负起骑士的职责？” 许星彦收回思绪看向雷齐，微微一笑道。今晚该怎么应对白毛团子他暂时没有想好，但对于这位前教廷骑士的发问，他还是有所预料的。 “没错。”雷齐也不否定，点了点头。 “不怕我们当真有什么坏心思？”许星彦的笑容中多出了一丝玩味之色，“那样的话，雷大叔你说不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哦～” 稍微侧过脑袋、正在悄悄观察的灵依听见这话，呆毛轻摇，心中暗暗吐槽。 某个坏蛋家伙刚才欺负她不说，现在还来吓唬别人，真是够恶趣味的。 “得了，许老弟，你这话我可不信，”雷齐撇撇嘴巴，“虽然不清楚你们的来历，但你们肯定是好人没错，否则我才不会就这么单刀直入地直接发问呢！我又不傻......” “哈哈，真就这么相信我们？” “当然了，反正我是不觉得会有居心叵测的家伙跑过来打击犯罪......” 雷齐耸了耸肩，继续道：“当然，即便我相信两位是好人，但毕竟你们的实力方面有点问题，之前还做过隐瞒，出于考量，我总得问一声才对吧？而且，万一在人多的地方再次发生了先前的情况......那又该怎么办？” “你说得对，”许星彦对雷齐的忧虑表示理解，“所以，你打算先从哪里开始问起？” “还是......”雷齐犹豫一下，朝月食背上驮着的某人瞥了一眼，“还是先说说发生那种情状的原因吧。” 说到这，他也颇感无语地叹了口气:“明明最初只是打算处理朵易露希恩花而已......” 好在，那朵易露希恩花已经被灵依小姐用单独的空间隔绝开后装进包里了，至少保证过路的人们不会遇到危险....... 依旧偷偷注意这边交谈的某白毛团子闻言有些心虚，眼神飘忽地瞄向了别处。 她也不明白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嘛...... 许星彦干笑一声，试探道:“如果我说，那是我家师父要从高阶突破到超阶，你信吗？” 雷齐一言不发，目光幽幽地盯许星彦。 高阶法师突破时有动静吗？ 就算有动静，那么请告诉他，谁家高阶法师突破的余波威力能大到足以弄死超阶的地步？ 他是不会魔法，但他真的不是傻瓜。 灵依也竖起耳朵，看着她家徒儿，眸光闪烁不定。 别说，这么一想的话，那种状态给她的感受倒还真挺像是突破的......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她自己都还没弄清楚自身的状况，她家徒儿为什么会这么说？以及，在先前的状态下，她还是能隐约感知到外界情况的...... 徒儿短时间内从初阶实现二段跳、成为高阶法师也就罢了，但，别告诉她就这么小半天的功夫，她家徒儿便已经突破到可以挥手间凭空蒸发掉一位禁咒法师全部魔力的地步了....... 徒儿身上肯定有秘密，有大秘密！ “我就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啦......”许星彦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讪笑着摆摆手，斟酌片刻，又道，“那就是超阶突破到禁咒？” 雷齐沉默一下，缓缓道:“行吧，那就这样，只是希望许老弟下次语气能够肯定一些......” “好好好，下次一定。” 许星彦顺着话回复道，而后发觉不大对，和雷齐对视一眼，两人一同陷入沉默。 这......再有下次貌似不太好吧？ 念及此，雷齐憋了半天，很不确定道:“总之，如果是突破造成的变故，那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 他看着许星彦的表情，越说越不自信。 “呵、呵呵，那个啥，其实吧，我家师父这次突破出现了一点点的小问题......简而言之，她突破失败了......” 许星彦见雷齐瞪大了眼睛，赶紧补充道:“当然，至少我可以保证，她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突破的情况了！毕竟，这次是出了些意外，而现在意外因素已经完全不在了！” 他在动用水晶书的时候，有察觉到他家师父周围弥漫着一股从未见过的奇异能量，和元素很相近，而后又在刹那间消弭一空。 不知为何，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导致这次突破的缘由，既然那玩意儿彻底消失，那白毛团子自然也不会再受到任何影响。 突破失败？ 灵依眨眨眼睛，想摸一下自己的头发，但又因酸痛而停下动作，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趴着，同时默默思索。 怪不得她没感觉到自身有所变化，唔，也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一种憋闷的感觉...... “你这话保真吗？” 雷齐对他这位许老弟所做出的保证提出质疑。 “保真，绝对不会再有意外发生，”许星彦拍拍胸脯道，忽然顿住，总感觉这句话像是在立旗帜，不太吉利，于是急忙改口，“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我也有所准备，会在第一时间将她给制止住的！” 说着，许星彦摸了摸灵依的脑袋。 灵依这次很不乐意地甩甩头，摆脱她家徒儿的“魔爪”，并哼了一声。 什么叫做第一时间就会制止住她嘛？！ 她感知得到，徒儿现在就只是个普通的高阶法师，又不是之前那种状态，高阶法师说这种话就是吹牛皮，就是自大狂，略！ 灵依扮了个鬼脸。 可...... 她忽然又想到。 虽说心里明白高阶法师再怎么样也不会拥有那种程度的力量，一定有所限制，但万一，万一徒儿真的可以随时动用的话，那她就失去了最后的反制手段，变成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赢了，会被欺负得更惨的......(〃＞＿＜；〃) 某团子逐渐忧心忡忡。 第179章 乖巧可爱且给撸 “好吧，那就这样。” 虽然仍有点担忧，但回忆一下之前的事态发展，雷齐还是略微安心了些，决定对许星彦的这番保证给以足够的信任。 不过...... 看看还在朝这边盯着的、且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雷齐，许星彦稍一思索，挑眉道：“雷大叔是想问我们此行有什么目的吗？” 雷齐挠挠脸颊，点头。 “让我想想......大概就只是旅行？” “旅行？” “嗯，”许星彦看向不知为何突然担忧警惕起来的灵依，补充道，“为了让她多长点见识。” 雷齐显露出一副了然之色：“懂了，这是老雪精灵把小雪精灵给丢出来历练来着！” 许星彦脑袋微微一歪，重新将目光落在某教廷前骑士身上，并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所以，雷大叔脑子里都脑补出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雪精灵？” “嘿，你还这......啊，”雷齐说着，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笑呵呵改口道，“我懂我懂，要保密是吧？放心，能理解。” “......” 灵依无声叹息，有些艰难地爬起来坐好，而后回头，目光幽怨地瞪了她家徒儿一眼。 都怪这家伙在那里胡编乱造，结果害得现在都解释不清了......虽说童话故事的雪精灵很漂亮，但她是人类，是人类嘛！ 许星彦略显心虚地避开灵依的视线。 这要他怎么说呢？ 本来只是拿来忽悠一下两个小孩子的说辞，他上哪里想得到这话后来不仅被雷大叔给听了过去，关键是这位居然还相信了......该说是富有童心呢，还是该说人有点憨呢？ 嘛，反正白毛团子也不吃亏......雪精灵多好啊，雪精灵万岁！ 趴在月食头顶帽子上且听完全过程的小雪姬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嘴角微微咧开，暗自在那里进行嘲笑。 老雷真笨，世界上哪里会有雪精灵？不管怎么看，这个叫灵依的小女孩都是人类吧...... 小雪姬漫不经心地翻了个身，改为面朝灵依，盯着她仔细看了看。 不过欸，这家伙似乎变香了很多......嗯，不再像是从什么地方沾染上去的，反倒更有点像她那个香喷喷的徒儿，都是从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香味.......唔，还是没有她徒儿香就是了，但是...... “嘿咻！” 小雪姬纵身一跃，蹿到了灵依肩膀上。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它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是很喜欢它的，只要不涉及到某些特殊事情，那肯定会很乐意抱抱它、给它顺毛，所以...... “喵～” 小雪姬娇声娇气地叫了一声，然后轻轻用脑袋蹭了蹭灵依的脸。 它，雪姬，乖巧，可爱，而且给撸！ 嘿嘿，这样做的话，它不仅可以新添一名香香的刷毛大将，还能够蹭旁边那个更香的家伙身上的香味吸。 它可真是太聪明了！ 就当许星彦还在奇怪这只先前还有点怂的空缘兽怎么又开始亲近灵依了的时候，随着一声娇弱的“喵”响起，他隐约看见了他家团子的眼睛变成了猫那样的竖瞳。 许星彦：“......” 错、错觉吧？ 用力揉了揉眼，许星彦再度望过去——某只白毛团子试探性地将手指伸到小雪姬的面前，犹豫一会儿后挠了挠它的下巴，见它不但没有排斥，反而用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那根手指、以示善意，于是惊呼一声，一把将小雪姬抱在怀里，低头，闭眼蹭≧▽≦。 “呀～好可爱——！” 哼哼，果然不出所料啊。 小雪姬得意地翘起尾巴。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该趁热打铁，首先第一步，从称呼上的改变开始！ 这么想着，它继续维持着乖巧姿态：“我能叫你的名字吗？” “可以的可以的。” 痴迷于撸猫......呃，撸空缘兽的灵依不住点头，一旁的许星彦怀疑他家师父压根就没听见这家伙究竟是在说什么。 但看着这情景，他忽然打心底里觉得有些不爽，思索一阵，翻身下熊，凑到雷齐身边低声问道：“雷大叔，向你确认一件事情，这只空缘兽的的确确是雌......咳，是女孩子吧？” “当然了，它都叫雪姬了不是？”雷齐给出了肯定回答，然后感觉奇怪，疑惑问道，“许老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许星彦眯眼打量灵依抱着的某空缘兽，莫名联想到见面时就总是对他家师父一阵“蹂躏”的某位安姓女子，皱起眉，心中那股莫名的不爽非但没有减轻，反倒是有了加重的趋势。 “那，小灵依，”顺茬接住话，如同称呼某头黑熊那样，小雪姬自顾自地在名字前面加上了一个“小”字，随后悄悄瞄向许星彦，贼兮兮道，“你能让你家徒儿，就是小星彦......” 它突然止住话头，对视着那双凝视过来、带有某种让它毛发倒竖的诡异平静的黑色眼眸，“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努力挤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 黑色眼眸一眨不眨，持续平静凝视。 小雪姬沉默一会儿，身影一闪，“嗖”地扑到雷齐怀里，“嘤嘤嘤”哭了出声：“老雷，老雷，你看看他，他一直在那里吓唬我！” “胡说，我在这里瞧得清清楚楚，许老弟明明只是看了你一眼而已。” 雷齐大声说着，余光暗中瞥向许星彦，见其没有跟着望过来，松口气，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呼......他可算是明白许老弟刚才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了，现在的年轻人啊......也对，空缘兽又不是普通的猫猫狗狗，有着与人类相近的智慧，能理解...... 到底是身为过来人，雷齐虽然在这方面有点迟钝，总归也是反应了过来，抱着雪姬默默走远些，然后扭头，重新把目光投向那边。 他，选择现场看戏！ “师父，下来，该把位置让给两个体力不支的小孩子了。” 许星彦很快便找了个很好的理由，语气不大自然道，沉吟一阵，又补充一句：“你要是还觉得疼的话，我背着你走。” 说完，他面无表情瞥向某空缘兽。 都怪这家伙，还“小灵依”、“小星彦”，害得他又联想到了某位安姓女子，差点没忍住一记魔法丢过去。 对，都是这家伙的错！ 第180章 拎～ “......啊？” 听到有人叫自己，灵依终于回过神，收起笑揉揉脸颊，转头盯许星彦，满脸的茫然，很不自信地缓缓道：“徒儿......我刚才，不是在撸小雪姬吗？” “没有，幻觉，想象，白日做梦。” 许星彦不可察觉地撇了撇嘴，虚着眼说起瞎话，对自家师父的疑问给出否定三连。 “欸？是、是这样吗？” 灵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轻轻虚握几下，可她感觉那触觉似乎蛮真实的诶...... 于是，下意识的，她抬头环顾一圈，找寻到了某只空缘兽的身影。 被某人再度用眼神恐吓过的空缘兽瑟瑟发抖不敢吭声，佯装没有察觉，又把脑袋往雷齐的怀里钻了钻。 嘤嘤嘤，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只有老雷还尚能够给它带来一丝微弱的温暖...... 许星彦收回目光。 算这家伙识相。 灵依见小雪姬还是原来那副不乐意搭理她的模样，而且离她离得远远的，失落得呆毛往下耷拉。 原来还真是白日梦啊......不过，她这会儿都已经虚弱到连梦境和现实都无法区分开来的地步了吗？ 想到这个问题，灵依睫毛扑闪，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像还挺值得研究的，又打起了精神。 一旁的许星彦刚看着灵依情绪有些低落，还没等开口话，便见她的精神又莫名振奋起来，挠挠发梢，虽然有点好奇自家师父想到了什么东西，但...... “师父，快下来让位置，我背着你走。” 许星彦清清嗓子，重复一遍提议。 “......背、背我走？” 闻言，灵依脸上升起一团绯红，也不再思考该如何研究自己身体状况的事情了，偷瞄一眼她家徒儿后，赶紧移开视线望向耍闹的两个小孩子，试图将重点放在另一方面，结结巴巴道：“是要、要给小埃米莉和小埃弗里让位置对吧？也是、是哈，他们肯定不一会就没力气了......” “嗯，没错，”许星彦说着，朝刚好转身看向这边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回来后，重新面朝灵依，“当然，如果师父你身上没有那么疼了的话，也可以自己走，不用我背......” “要背的！”没等他说完，灵依赶紧发表声明，而后认为自己反应得有点过，脸上的红晕更甚了几分，支支吾吾半天，这才将自己行为的解释憋出来，声音轻微道，“我、我身上还很疼，暂时走不了，所以、所以......” 暗中观察良久的雷齐默默点头。 很好，根据他丰富的经验（基本都是帮钢团老弟兄出谋划策）以及多年的阅历来看，这对儿当前的发展前景很不错，没准很快就能成......不错，是好事！ 许星彦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这边，侧目望去，瞧见某位大叔龇牙笑着对他悄悄比了个大拇指，不明所以地思索一阵，也迟疑地朝雷齐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在雷齐变得疑惑的目光中将视线挪回到灵依身上，点点头：“既然要背，那就快点下来吧。” “好......” 灵依小声应下，但却没有下一步行动，只是不停地朝她家徒儿那边瞄。 “......我知道了。” 许星彦捏捏眉心，刚准备有所动作，余光瞥见两个孩子已经离得很近了，于是动作一顿，改变原有想法，在某团子迷茫的注视下把她给单手从黑熊背上拎起来放地上，然后调转方向，俯身蹲下，手臂往后一托，将她背好后迅速起身。 趴在许星彦背上的灵依：“......” 不，她所想的情形并不是这样...... 所以，为什么要用拎的？ 被这么拎来拎去会很丢人的好不好！ 不过...... 灵依微微用力扒紧了些，将下巴垫在许星彦的肩膀上，打量着他的侧脸。 嗯，看着在徒儿背上趴着挺舒服的份儿上，自己就不计较那么多了......以及，唔，好困呐...... 灵依嘴角翘起一丝弧度，闭上眼睛。 ...... “大家快看，好大一只蝴蝶哦！” 埃米莉兴冲冲笑着地高举手中的黄色蝴蝶，“噔噔噔”朝这边跑来。 “小、小埃米莉，把蝴蝶还给我，那、那是我捉到的......” 埃弗里在自家姐姐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追着呼喊。 “追上我就还给你。” “呜......小埃米莉——！” 许星彦看着奔来的两个孩子，略微偏过脸，看向垫在自己肩上的那颗小脑袋，发现某只白毛团子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在逐渐变得均匀轻缓，移开视线，嘴边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无人注意到，他们头顶的太阳几不可见地朝东边偏移了一段距离，几秒钟后又立刻回至原位。 —————— 雪尔城。 魔法协会总部，某间办公室。 两道喷嚏声过后。 “安前辈，你这是感冒了吗？” 一位红色短发的少女隔着一堆文件看向正拿张纸巾轻揉鼻尖的安念念，关切询问道。 “我想应该不是，”安念念将纸巾丢进垃圾桶中，噘着嘴猜测道，“大概是有谁正在心里念叨我的坏话呢！” 红发少女眼睛转了转，笑嘻嘻道：“是情话也说不定哦，前辈，你也该谈上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吧？” “好呀，小薇娜，你居然还学会打趣别人了？” 安念念似乎很讶异地眨眨眼，起身，绕了一圈凑到红发少女身边，然后一下子从后面搂住了她，脑袋朝她蹭啊蹭的：“我才不要呢！男孩子哪里有我们可爱的小薇娜好，对不对？” “前、前辈！” 红发少女有些招架不住了，勉强推开作怪的安念念，脸色微红地喘了喘气，嗔怪道：“奈芙薇尔前辈一离开，你就开始作弄起我了......” “你说小灵依呀？”安念念挑挑眉，随后故作委屈之态，再次朝红发少女扑了过去，“小灵依有男人了，都不要姐姐我了，呜呜呜......我需要小薇娜你的安慰！” “欸？！”由于太过惊讶，红发少女一时都忘记要将安念念推开，瞪大眼睛，“奈芙薇尔前辈有喜欢的人了吗？！” “是啊，一个故意叫我‘不忘阿姨’的可恶小男人......” 安念念突然顿住，看着从敞开的办公室大门前路过的那几个人，眯起了眼睛。 几位执事家主？他们竟然会一起出现......难道说出什么大事了？ “前辈？” “啊......” 安念念收回注意力，再度委屈万分：“呜呜呜，小灵依被人抢跑了，所以小薇娜，千万不要抛弃姐姐呀。” “前辈......” 红发少女无力叹气。 第181章 抵达 风起，风止。 甩着尾的老牛缓缓前行，踩上平窄的石桥过了河。水波，绿藻，芦苇草。富有节奏的敲击与流水声混在一起，隔着湿了水的衣物，高举起的棒槌朝锤布石落下。麦草，白棉，矮烟囱里飘起了袅袅炊烟。 一如既往的一片祥和。 “嘿，伙计们，大伙儿！” 雷齐看着面前这熟悉又令他安心的景象，咧开嘴巴，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意，大步迈向前，把众人给甩在身后，直到站在了小石桥旁边，这才顿住脚步，转身，抬起手臂笑着大声道：“欢迎到咱们赛格特提村做客！” 咚——！ 驮人驮了一路、外加中途还有一段玩命逃跑的特殊经历，早就累惨了的某头黑熊听见这话，抬头看一眼，心底的劲儿顿时泄了个干干净净，四肢一软，“扑通”一声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熊背上的埃米莉见状，也干脆骨碌碌滚下来，靠着月食半躺在旁边长长地吐出口气：“啊啊啊......这下终于到了，感觉走了好远好远......”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来过这边，到陌生的地方，自然会觉得更远一些。” 埃弗里说着，没有学他家姐姐，而是慢吞吞地从熊背上往下爬，脚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几次后才总算是把重心挪移，在地上站稳身子。 看到这一幕的雷齐暗暗咂了咂舌。 说实在的，他多少有些觉得这俩孩子长反了，埃米莉很多时候都更像个男孩一点儿，埃弗里则与之相反。 埃米莉不想跟她弟弟就“陌生环境下，相同路程是否会让人感觉走的距离更远”这个问题进行掰扯，无力地抬手挥动一下，胳膊便又立刻垂了下去：“那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啦......埃弗里，问你个问题，雷叔叔在这一路上回答了多少次‘快到了’？” “大概......”埃弗里仰起脸望天上的云彩回忆片刻，用不确定的口吻道，“是三十多次吧？” “三十多次啊......”埃米莉喃喃的重复一遍而后似乎来了精神，猛地坐直身体，一脸认真地看着埃弗里，竖起一根手指并提高音量，“埃弗里，经由此，我得出了一个重大结论！” “什、什么结论？” “永远不要相信大人所说的‘快到了’这句话，这些都是所谓的托辞、谎言，都是对我们小孩子进行的糊弄！”埃米莉严肃道。 雷齐讪讪地揉了揉鼻子。 可他真的认为是快到了嘛，毕竟他觉得一点都不远...... 不过，当前这个并不是重点...... 雷齐最后看了一眼两个讨论开来的孩子，确定没办法从他们这边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后，于是便移开视线看向了另一边背着灵依的许星彦，眼神中充满着希冀与期待。 许星彦本来是打算叫醒睡得正香的某白毛团子的，察觉到有人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侧目望去，而后愣了两秒，结合雷齐之前的话和他此刻的目光，很快猜到了这位是在想些什么，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雷大叔，你们村子的景色挺不错。”许星彦微微颔首，环顾一圈四周，轻笑着给出了赞美。 “是吧是吧，嘿嘿嘿......”雷齐成功盼到了想听的话，这下总算是心满意足了，挠着头，跟个孩子似的笑得龇牙咧嘴，然后顿了顿，又笑道，“真心的？” “真心的，”许星彦望着远处田边水渠里跃起的一条小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感神清气爽，“该怎么说呢......这里有一种会让人心里感到宁静的气息？” “果然，我就知道许老弟你也会这么觉得！”雷齐笑得脸上堆起了褶子，心情显然极为不错，扭头又看向许星彦背着的灵依，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还有什么咱们等之后再说也不迟，你还是先赶紧把你家小师父给叫醒吧。我先去瞧瞧月食的状况。” 没等许星彦回答，雷齐就朝地上那一“滩”黑熊走了过去。 “......呵呵，”许星彦摇头失笑，“真是够雷厉风行的。” 他也不再跟着朝那边看，偏过脸，盯向自己肩膀上那颗歪向一边的脑袋，把灵依给往上颠了颠：“师父，师父，我们到地方了，快起来。” 灵依被挤压得撅起的小嘴微抿，颤抖着睫毛，缓缓将右眼给睁开了条缝，等适应光线迷迷糊糊地朝周围瞄一圈，打个哈欠，困意十足且极为不清醒地含糊咕哝了句“我知道了”，然后重新闭眼，脑袋歪向另一边，轻轻拱了两下就再次没动静了。 许星彦：“.......” 既然醒了，就把眼睛给睁大了啊...... 否则这样的话，到底是醒没醒啊？ “唉......” 许星彦无奈地叹口气，回忆着刚才从那只睁条缝儿的眼睛里捕捉到的浓浓倦意，没再继续尝试让他家师父清醒过来，反而是调整一下动作，将其给背稳了些。 算了算了，反正也才到村口，他还能再背一程，就让这团子继续睡着吧......不过看样子，这次突破失败所产生的消耗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上不少啊...... 但这团子睡得到底有多香啊？ 居然还流口水，把他肩膀都给打湿了一块......(；一_一) 这么想着，许星彦背着灵依朝仍旧瘫在地上的月食那边凑了过去。 “许老弟，怎么？没叫醒灵依小姐？” 半蹲着的雷齐听见脚步声抬眼望过来，发现被背着的灵依还闭着眼，呵呵笑道。 “我看她好像是太累了点，就没坚持。” “太累了？”雷齐回忆着上次一起放倒几百号山贼后、却完全不见疲惫之态的灵依，沉默一阵，猜想道，“是突破失败的后遗症？” “我想八成是这样，”许星彦说着，垂眸观察一番道，“别担心，没什么大碍，先不提这个。话说，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某只被熊掌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此刻都快要翻白眼的空缘兽声泪俱下地艰难发出尖叫： “老雷......老雷......快来救、救我呀！” 第182章 熊也是有脾气的 “老雷......老雷......快来救、救我呀！” 小雪姬两只前爪不停扑腾着刨面前的土，与此同时声泪俱下，声音实属凄婉，真叫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然而除却陷入沉睡异常状态的灵依外，没有一个人搭理它。 “小埃米莉，”埃弗里一副想笑又不太敢笑的样子，凑在他家姐姐耳边小声嘀咕道，“这是小雪姬几天时间内第多少次喊着让雷叔叔救它了啊？” 埃米莉就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了，蹲在那儿，边笑，还边用手指轻弹某空缘兽的脑门，听到埃弗里的询问后顿了一下，沉吟片刻，两手一摊：“这谁知道？反正大多数情况下，有很大一部分程度都是这家伙自己的原因，谁让它不老实呢！” 听见姐弟俩间对话的小雪姬：“......” 这两个小鬼头，居然不仅没有想着快点儿来解救可爱的它，还蹲在它旁边进行吐槽，真是可恶！ 这么想着，它将求助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自己钦点的雷·空缘兽拯救者·齐身上，然后看见雷齐根本没动手试着把它从月食的熊掌下拉出来，反而是在跟一旁的许星彦聊些什么，两只眼睛顿时失去高光。 完、完了，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中，现在只能靠它自己来温暖自身了...... 老雷，你真的变了，呜呜呜...... “啊，你是说这家伙趁你想着把月食给叫起来的时候，用尾巴去扫人家的鼻子，想戏弄月食一番，结果反倒被一巴掌给拍翻在地按在那儿了......” 听完雷齐讲述完事情的经过后，许星彦不禁翻了个白眼，嗤嗤笑着补充道：“不得不说，很符合我对于它的认知。” “唉，再结合小雪姬的叫声，有时候我都怀疑空缘兽这种生物是否真的和猫有点关系......”雷齐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应该知道，猫在很多时候都比较喜欢，呃，作？比如会没来由地给别人一爪子，实际上单纯只是感觉无聊了。” “似乎确实是这样，”许星彦将猫的习性与某只空缘兽做过对比后，认同了这个看法，然后问道，“雷大叔，你不会还养过猫吧？” “我没养——虽然在别人看来我是养了一只模样比较奇特的白猫，”雷齐瞥了小雪姬一眼，随后又挪开视线朝村子望去，“村里养猫的人很多，随便聊聊，就也都清楚了。” “这倒也......”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先把我救出来再继续聊啊......” 小雪姬噙着眼泪，委屈、可怜且无助地盯着两人打断道，见他们望过来，赶紧试图挣扎一下，可察觉到的月食又随之加大了点力度，继续镇压，按得空缘兽直吐舌头。 缓了缓气，它艰难地继续道：“要不是我之前为了帮助你们逃跑而消耗过度，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被区区一头小月食给按住......你们总要讲点良心吧？” 此话一出，两人倒还真不好意思放之不顾了，雷齐认为小雪姬说得有理，有些愧怍，许星彦则是觉得这家伙总归是被自家师父捅出来的篓子害成这样的，还是得拉上一把。 思索间，两人一同出力，把小雪姬从熊爪下给拽了出来。 耷拉着眼皮的月食看了看情况，不大乐意地哼唧一声，翻身侧过去背对众人，无精打采地进行抱怨：“吼......” 雪姬是累，可熊也累啊！ 可它才刚趴地上歇歇，这家伙就用尾巴挠它鼻子，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欺负这家伙一会儿，结果这么快就被人给救走了...... 月食熊，也是有脾气的！ 虽然听不懂月食的话，但雷齐和许星彦还是从其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怨念，沉默片刻，同时将拎着小雪姬的手抬高，看了看空缘兽发窘的模样，不约而同松手，随着一哆嗦道惊呼，把它给丢到了一边去。 这种惹事精就是容易添麻烦...... 许星彦背着灵依默默绕到另一边，身子前倾，腾出一只手拍拍月食的熊脑袋：“好啦，别生气，知道你辛苦，等下到了地方给你多弄点好吃的成吗？” 闻言，月食嘴里咕咕哝哝嗅了嗅，闻着面前两股叠加在一起的香气，忽然就感觉心情好了不少，抬起熊掌扶了下帽子，慢吞吞地爬起身：“吼吼。” 好吧，看在食物、以及黑头发小人和白头发小人都香香的份儿上，它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欸，小月食刚才生气了吗？” 听到对话的埃米莉跑过来凑热闹，眼睛一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窃窃笑着。 许星彦瞥了她一眼，收回手站直身子，把自家师父往上托托，同时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可别想着惹事，这地方有一只雪姬就够了。” “切～” 被猜到心思的埃米莉不满地撇撇嘴巴，冲已经熟悉很多的某位“冒险家”扮了个鬼脸，放弃刚想到的捉弄月食熊的歪点子，“噔噔噔”跑回去找她家弟弟了。 ...... 一行人刚迈过石桥，一直响着的敲打衣服的声音忽然停住了，河边洗衣服的老妇人大抵是眼神不大好，抬头眯着眼打量一会儿后才看清领头的是熟人，热情打招呼：“哟，是小雷吧？你终于回来咯啊？” “哈哈，布兰琪婶子，是我，”雷齐顿住脚步招手回应，大声笑道，“我说怪不得没人搭理我呢，都打算得会儿跑过去打招呼了。欸，婶子，上次我去给你摘的那药草，你吃过了吧？有用没用啊？” “吃过了，有用，有用着呢！我这眼睛比以前强多了，还没好好感谢小雷你嘞！”老妇人用围裙擦擦手上的水，担心道，“听说你这两天跑去贼窝里把村儿那两个娃子给找回来了，哎呦，那货贼杀人不眨眼的，你受伤没有哇？” “没，我的本事婶儿你还不清楚吗？” 雷齐龇牙笑着拍拍胸口。 “这倒也是，”那老妇人也乐了，抬头看看天色，又道，“没吃饭吧？要不，带着这些朋友——是朋友吧？去我那吃一顿？家里老头子还老惦记着跟你下棋喝酒呢！” “改日，改日一定，你让叔别急，”雷齐摆了摆手，指向村子另一头，“我这几天没着家，得先回去瞧瞧我家闺女。” “啊，这倒是。那我就不留你们啦，你先回去，别让你家闺女等急了，”老妇人说着，又拿起棒槌拾掇衣服，“不过你家小昕儿那么乖，我们大家伙也都有在帮你照看着，你出门时放心就是了。” “哎呀，谢谢大家。” “甭用谢，都是应该的，你平时帮了村儿那么多忙......” 接下来老妇人又说了些什么听不太清了，唯有河边传来的敲击声声声入耳。 第183章 热心肠的雷某人 “哟，雷大哥，你回来啦？” “回来了，你捣腾的那生意这两天怎么样？” “唉，别提了，伤心，正准备去借酒浇愁呢......要不跟我一起去喝几杯，老弟我也好跟你吐一吐苦水？” “改天吧。还有，酒浇不灭愁，你可别搁那一个劲儿喝，当心回去你爹抽你小子。” “啊哈哈......知道了，那我先走，回见，回见。” ...... “雷先生，愿主与您同在。” “愿主与您同在。还有，都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先生，多别扭！” “不行，您是最为虔诚的信徒，您的所作所为主都看在眼里，当为我等尊敬与学习......” “算了，你现在爱怎么叫怎么叫吧，我这还有客人，以后得空了咱俩再好好说道说道。” “那我便不多打搅，您且先行。” ...... “雷叔叔，雷叔叔，这个给你，是好吃的糖果哦，都是小莎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你记得帮我带给昕儿妹妹哦！” “哇，小莎真乖，那我就替昕儿谢谢你啦！改天要来找昕儿玩哦！” “嗯！不过，雷叔叔，还有故事听吗？” “哈哈，成，到时候肯定有。” “好耶，雷叔叔最好了！” ...... 许星彦跟在雷齐后面，看着这一路上但凡是瞧见雷齐的人，不管是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除却实在有活计走不开的，无一不上前来打招呼问好，眼皮跳了跳，趁总算是没人过来的功夫，出声询问道：“我说雷大叔，你跟你们村村民的关系，呃，难道全都处得这么好吗？” 缓缓前行的月食不太高兴地晃晃头，闷声道：“吼。” 虽然它跟着老雷来过一次，但也只待一天就离开了，结果这群人类就已经变成看见一头熊都不带害怕的了...... 换作以前它可能会挺开心的，但关键是有人居然要摘它的帽子、想看它的脑袋，真是无礼！ 它，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埃弗里听见许星彦的话，停止继续啃手中那颗由一位老人送来的、洗干净的苹果，擦了下嘴角，如往常一般给予附和：“就是说啊。” “简直受欢迎到有些夸张了。” 埃米莉补充上一句吐槽，然后默默地瞥了自家弟弟一眼。 她觉得埃弗里最近都要把某句话给当成口头禅了，很没有主见，需要好好锻炼一下才行。 “虽说我和大家的关系是挺不错的......”雷齐挠了挠后脑勺，“但也没有到夸张的地步吧？” 许星彦沉默地盯着雷齐。 这还不夸张？那他怎么没瞧见过还有别人会受到这种待遇？不过...... 他忽然想起了某位胖乎乎的领主先生，略一思索，而后又暗自否定。 他认为凭借霍桑家一代代的经营治理，霍桑领主如果在城里转上一圈的话，大概还是会有很多人主动上前去打招呼的，但...... 他总感觉，相较于问好，霍桑领主被开玩笑的概率会更大一些......当然，指的是善意的那种。 雷齐被许星彦盯得浑身不自在，顿住脚步，干咳一声，声音透露着无奈：“好吧，这次可能是有点夸张了......平时可没有到这种地步的，我想，大概是因为我跟他们这几天没都见着面的缘故吧？” “你总共才出门几天啊......” 许星彦想捏一下眉心，结果背上的某团子直往一边滑，便赶紧止住了这一动作，耸动肩膀调整好灵依的姿势后，吐出一口气，接着道：“嘛，倒也是能理解一些，毕竟就这点儿时间里，我们都听到别人提起了十多件你帮过人家忙的事情了。” “老爹说过，乐于助人是好事，但雷叔叔，”埃米莉虚着眼睛盯雷齐，“你这种情况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滥好人吧？这可不行的。” “就是说啊......” 刚说完这句话，埃弗里就发觉到自家姐姐瞪了自己一眼，困惑地思考片刻，没想明白埃米莉这又是怎么了，便没再琢磨，认真脸提醒道：“我从书上看到过，滥好人很容易会被别人利用、吃很大很大的亏的！雷叔叔，你听说过一个道理吗？凡事过犹不及哦！” 雷齐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俩小孩会试图对他进行批评教育，赶紧摆摆手发表声明： “首先，小埃米莉、小埃弗里，谢谢你们的叮嘱；其次，我保证自己绝对不是什么滥好人，并非别人只要提出让我帮忙我就会去帮，我可是很有底线的，绝对不会被人欺负利用。只是，如若是那些力所能及、且会让大家都感觉很好的事情，在对方同意的前提下，我当然会很乐意去帮一帮啊。” 许星彦回想一番先前来打招呼人们的神态，确定这位前钢之骑士是受到村民们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爱戴的，也笑着插入话题，调侃道：“所以，你们两个就放心吧，雷大叔这人只是太热心肠了点而已，可我想这是好事嘛，平日里多积德行善，他以后也好上天国见他的主，对吧？” “喂喂，许老弟......”听出了许星彦话语中打趣意味的雷齐脸色略显发黑道。 在普通人面前乖巧装猫的小雪姬在雷齐怀中翻了个身，抖动耳朵，继续小憩。 得了吧，就这些人还想欺负老雷？ 且不说老雷只是憨不是傻，再者，先看看他那浑身的肌肉，还有谁敢呐？ 雷齐靠近许星彦一些，压低声音，半月眼瞥着他小声道：“许老弟，为了证明我不是滥好人，我要提要求了！你和灵依小姐之前不够仗义，骗我说是什么高阶法师，这事得罚，不多说，给我家闺女带一包糖就成！” “好好，知道了，”许星彦失笑点头，而后挑眉又道，“你确定不再加上一瓶酒？” 雷齐犹豫一下，见许星彦确实是这么想的，也不矫情：“这是你说的，既然这样，那就加上！” “不过我这儿可没现成的，哪里有卖？”有了在实战考核中弄到的金币兜底，许星彦表示自己说话硬气起来了，直接问道。 “路上就有，顺路，你先跟着，”雷齐故作凶狠表情，似是恐吓道，“待会儿我可要宰你一回。” “行，我等着。” —————— ps：多书名测试开了，头秃地想出四个书名，做了四个封面，第五个是真想不出来，所以也就干脆这样了，摆了。。。待会儿发出来给你们看一下。 话说，上次其实就已经发过两张封面了，还是分成两个评论发的，结果其中一张又被吞了，没人看见，也不知道这次成不成。。。这老是吞咱评论到底是什么原理啊，有时候回复别人都被吞，无语。。。 第184章 没事儿逗小孩 嘴上说着怪吓人的，可实际等到店铺里的时候，雷齐却又变了卦，只让挑一包廉价糖果和一瓶便宜清酒（据他自己所说，就数这款最好喝）。 许星彦对此没多做搭理，酒他是不懂，也就随着雷齐去了，但他至少还是根据从他家师父那儿耳濡目染学来的甜品经验挑了包不错的糖。 一出杂货店，埃米莉就跳出来找刺，盯着许星彦提在手中的糖果，鼓起嘴巴，故意表现出一副非常不满的样子：“许哥哥，你偏心，我们当初就没有见面礼物的！” 埃弗里刚想表示赞同，但又忽然想起最初见面时的误会，有些心虚地抬眼偷瞄许星彦，发现某人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当即心感不妙、装起了哑巴，并偷偷拉扯一下自家姐姐的衣袖，试图进行提醒，然而埃米莉只是侧目看了一眼，没能领会其中讯息。 “小埃米莉，我记得，我们当初见面时也没机会准备什么见面礼物吧？”许星彦语气悠悠道，“我还记得，我和我家师父貌似还被某两位小朋友给误会了，你说对不对啊？” “我......” 埃米莉瞬间回想起当时尴尬到令她头皮发麻的滋味来，脸蛋涨得通红，躲避着来自那双满是调侃之色的黑色眼眸的注视，支支吾吾地半天憋不出话来。 “我认为，当初我们没有计较，反而还请那两位小朋友吃了甜点，这应该能算做是见面礼了吧？”许星彦俯下身，微微笑着拍了拍埃米莉的脑袋，“你不这么觉得吗？” “唔......我、我当然也同样是这么觉得的啦！”埃米莉沉不住气来，急忙顺着许星彦的话表明态度，而后又一把将其推开，匆匆跑向一旁、将埃弗里夹在自己和许星彦中间，嘴里咕咕哝哝地低声抱怨道，“烦死了......” 埃弗里无言凝视自家姐姐。 小埃米莉就这么把他当成挡箭牌或者说缓冲地带了？好过分哎！ 不清楚情况的雷齐听得一头雾水，瞅瞅两个孩子，又瞅瞅许星彦和灵依，好奇问道：“许老弟，听这意思，你们当时还闹过误会？” “是啊，不过具体是什么就不方便说了，以免某个小孩会跳脚闹腾起来，”许星彦笑呵呵地说着，无视掉来自埃米莉羞恼的瞪视，然后颇有些不得其解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又道，“但，雷大叔，问你个问题，我和我家师父看起来会很像坏人吗？” 雷齐微微一愣，随后赶紧声明：“当然不是啊，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那为何刚见面的时候，你们都有怀疑过我们心怀不轨呢？比如，像是会拐卖小孩的跟踪狂之类的。”许星彦“贴心”地举了个例子。 “我那是地处荒郊野外，猛然看见两个陌生人要救山贼，会怀疑你们是人家同伙很正常吧？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啊哈哈......” 雷齐一时没转过圈，等说完了，才想起他那许老弟刚才还有后半句，摸了摸脸上的胡须，看向两个孩子，后知后觉道：“啊，原来是被这样子误会的。” 埃米莉目光呆滞地盯着许星彦。 她刚才虽然羞怒，但听见这家伙说不会具体去讲时也还算是松了口气，但...... 你告诉她这就是所谓的不具体？！ 要不是、要不是她清楚双方的实力存在着鸿沟，她早就......呜哇哇，好气！ 埃弗里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继续保持着沉默，并在心里吐槽小埃米莉真是自讨苦吃，没事招惹别人做什么？又不是像他一样，可以被随意拿捏...... 许星彦瞥见埃米莉有爆炸的趋势，摸摸鼻尖，停止补刀，将其余的话全部咽下。 嘛，毕竟是小孩子，没事逗一逗可以，但总归不能逗过头、真变成欺负小孩了，对这方面度的把握他还是蛮有经验的。 雷齐发觉情况不大对头，观察一圈，猛然意识到许星彦也不过只是个未成年，担心他这许老弟没有分寸、把孩子给逗哭了，决定担负起在场唯一成年人的职责（灵依在他看来年纪还要比许星彦更小），干咳一声清清嗓子，岔开话题道： “总之，我确定你们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坏人！对、对了，你们快看前面，看见那个带院子的两层楼小屋没？就是种着棵桃树的，那就是我家了。” “咦？要到了啊？” 承受着埃米莉气势压迫的埃弗里第一时间选择接茬，根据雷齐的描述张望过去，并拉了一把埃米莉，发起讨论道：“小埃米莉，你快看，应该就是那栋房子了吧？” “......行了行了，别拉我，”埃米莉不情不愿地从某人身上收回视线，将自己衣袖扯回来抚好，然后顺着她家弟弟手指的方向望去，“哪呢？我看......欸，好大一棵桃树啊！” “是吧？都种好些年了，”雷齐笑了笑，又轻轻叹了口气，随后立即意识到自己情绪需要调整，悄悄做了组深呼吸，继续笑道，“可惜现在不是正当时令，要是三月底或者四月出头，嘿，那时候真叫个什么来着......桃之、桃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对对对，就是这个，反正跟天边烧着的云霞似的，好看得......”雷齐顿住，片刻后反应过来，扭头，“灵依小姐，你醒了啊？” “嗯......”灵依鼻音应了一声，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困倦无力地拉住许星彦的胳膊，倚靠着他站立在那，“是徒儿刚把我叫醒的......” 许星彦边支撑着灵依的身体，边用纸巾擦拭着某团子在他肩膀上流的口水，同时回复道：“我觉得都到人家里了，再睡下去未免不大礼貌，就又试着把她给叫起来。” “这不是你可以挠我痒痒的理由......” 灵依揉揉眼，不太高兴地抱怨一句。 “哪有什么礼貌不礼貌的，许老弟你还跟我讲究这个......”雷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边继续前行，边开始从口袋里翻找钥匙，“但既然醒了，那咱们就快点到屋里去歇着吧，我想我家闺女想得紧。” “呵呵，你这......”许星彦无奈一笑，看着某只白毛团子软趴趴的模样，又见离目的地也没有几步路了，略一思索，抬手，拎，加快脚步朝前跑，“那我就先到门前等着。” “......喂，你、你快点松开我！！！” 被扼住命运后衣领的灵依提出了抗议。 第185章 昕儿 “几位哥哥姐姐，请喝茶。”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端着托盘小心翼翼走到桌子旁边，将盛着温水的茶杯依次摆在每个人面前，然后端起托盘上摆着的最后一杯，将其朝雷齐手中一递：“还有，给，爸爸，这是你的。” “哎呦，谢谢，小昕儿最乖了，”打从进屋起，雷齐的嘴角就没压下去过，而现在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右手接过茶杯捧着，左手宠溺地拉了拉自家闺女扎着的麻花辫，随后指向一旁柜子上的袋子，“好啦，你现在可以奖励给自己一颗糖果，不过为了保护牙齿，吃完后记得要漱口哦。” “嗯，昕儿知道啦！”小女孩眼睛一亮，软萌应声，朝桌边几人微微欠身后，蹦蹦跳跳地去挑糖果了。 许星彦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这位名叫昕儿的小女孩身上，垂眸默默打量。 小女孩头发的颜色和白毛团子很像，都是漂亮的银白色，扎成两条麻花辫垂在身后，上身穿着一件白底粉色花边的小薄袄，下身的黑色裤子似乎大了些，裤脚朝上卷起一层，才露出棉质的鞋面——鞋面上绣着某只空缘兽的模样，大概是自己家做的？ 嗯，倒的确如雷大叔所说那样，家里女儿很可爱，而且也确实很乖巧，刚见面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叫得挺甜，在表示欢迎之后又忙着给他们搬椅子、端水果和倒水，如果换做是旁边这两位姓霍桑的小朋友......总觉得他们首先跑去看看老爹带回了什么东西的可能性更大。 只不过...... 许星彦又将视线投向了笑得很是开心的雷齐，随后在雷齐与小女孩昕儿之间来回扫视观察，片刻后，依旧唯有沉默。 不像，再怎么看也还是一点都不像。 雷大叔比较黝黑，皮肤看着也较为粗糙，但这小昕儿的肌肤却是白皙细腻，透着些许粉嘟嘟的颜色，仿佛轻轻一戳就会滴出水来。 唔，当然，雷大叔现在这样也可能是由于后天原因，譬如因骑士训练等所导致的，虽说，他自认为想象不出来一个皮肤白嫩的雷大叔会是个什么模样...... 念及此处，许星彦盯住雷齐，试图在脑海中为其换一换肤色，结果才刚一进行，他就感到了股恶寒，猛地打个哆嗦，脸也皱成了一团，深吸一口气，赶紧将脑中浮现的那一丁点画面抹除掉，又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总之，抛开皮肤之类的不谈，发色、瞳色、以及五官面容等等，他都找不到这两人长相之间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总不至于全都随了妈吧...... 许星彦看看某位大叔扔进人群里找不见的模样，又看看打小就是美人胚子的昕儿 嘴角微微一抽，不由产生了这么个想法——貌似全随妈也没什么不好？ 呃，对雷大叔不太礼貌了，咳咳。 可是...... 许星彦再度环顾一圈四周，回忆着村口那个洗衣服的老妇人说的话，再结合雷齐以前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迟疑片刻，问道：“雷大叔，小昕儿的妈妈......” “你是想问我妻子吧？她已经走好些年了，”雷齐缓缓放下茶杯，透过窗看着院中的桃树枝丫，脸上流露一丝复杂之色，摊开双手道，“你瞧，院中那棵桃树就是当初我和她刚在一起的时候栽下的，说是等桃树长大了，一家人可以坐在树下赏花，还说要给我用桃花酿酒喝......我说我等着，可她却食言了，直到最后，她也没能见到这树开花结果的那天。” “......抱歉。” “没事儿，虽说当初是颓丧过一段时间，但这些事情早就过去了，”雷齐咧开嘴，用大拇指朝自己一指，“身为骑士，无论任何挫折，都是打不倒我的哦！” “没错没错，爸爸可厉害了！”听见对话，小昕儿嘴里含着一颗奶糖跑过来抱住了雷齐的胳膊，“而且，还有昕儿在呢，昕儿可以给爸爸补充‘昕儿能量’，这样的话，爸爸就不会变得不开心了！” “对对，还有昕儿在，”雷齐一把将自家女儿捞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笑道，“不过，爸爸现在就要补充‘昕儿能量’哦。” “那好吧，”小丫头点点头，然后仰起脸，对着雷齐展露出如桃花般灿烂的笑容，几秒钟后道，“补充完了么？” “补充完了，爸爸现在非常非常开心！谢谢昕儿。” “爸爸......别蹭啦，胡子很扎脸的......” 许星彦看着眼前这父女俩的交流，心念微动，侧目，发现某团子眸中藏着难言的羡慕，便开口转移其注意力，笑呵呵道：“师父，虽然我现在没长胡子，但你要不要跟我来试一试啊？” 话音未落，那双紫色眼眸中羡慕之色顿消，灵依瞥过视线，半月眼盯着她家徒儿。 经过刚才这一遭，她总算是回过味了，明白来自这家伙之前的那种、会让她感到很别扭的目光中的意味了。 这家伙，居然有想着把她当女儿养！ 坏蛋！逆徒！讨人厌的洛尔哈鼻涕虫！ “可是，雷叔叔，你的心也太大了吧？”这时，埃米莉看着小昕儿出声道，“昕儿小妹妹才刚开始换牙，年纪这么小，你竟然会放心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好几天？！” 闻言，许星彦灵依同时移开视线，盯。 没错，他们也想问这个问题。 “没关系，我可是很能干的，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昕儿晃荡着小腿，抢先回答。 “嗯嗯，昕儿最棒了！”雷齐摸摸小昕儿的脑袋，抬起头回复道，“如果你们换做是我的话，自然也会比较放心，这丫头早在我把她从孤儿院领回来之前，就差不多可以把自己给照顾得好好的了。” “孤儿院？” 喃喃一声，许星彦反应过来，望向外面的桃树。 也是，短短几年间桃树可长不了这么高，如果小昕儿真的是雷大叔妻子所诞下的孩子，那么时间就对不上了。 可...... 许星彦眼眸低垂，略微有些失神。 还真的是很像啊...... 第186章 画面太美，不忍回顾 “......徒儿，徒儿？” 听见耳边传来的轻声呼唤，许星彦掐断了对于某个人的追忆，瞳孔重新聚焦，偏过头递给发觉了异样的灵依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再度面朝雷齐和坐在雷齐怀中的小昕儿，沉吟一阵，颇有些无语道：“你就这么当着孩子的面提这事？” 他知道像昕儿这种比较懂事的孩子心里大概都是清楚的，但一般这种孩子的心思也比较细腻，结果雷大叔这当面提及孤儿不孤儿的，真不怕这小丫头会伤心？ “没关系的，”昕儿摆出一副与年纪不大相符的认真表情看向许星彦，掰着小小的手指头替雷齐回答道，“昕儿现在有最好的爸爸，有可爱的小雪姬，还有很多很多朋友，一点都不会觉得伤心哦！对了对了，以后还会有壮壮的小月食在......所以，昕儿最幸福啦！” 盘在桌面上、被提及到了的雪姬默默将毛茸茸的大尾巴晃到面前，埋头进去，遮挡住自己的脸：“......” 唔，身为堂堂空缘兽的它，居然会觉得有点害羞......不过，昕儿不愧是它见过的最乖巧可爱的人类幼崽，说话就是好听，以后可以多给抱抱。 想到这里，小雪姬不由得回想起在村口雷齐无视自己被月食按在熊掌下的事情，冷哼一声，纵身跳到昕儿的肩膀上用脑袋朝她的脸蛋蹭啊蹭，并用悄悄余光朝雷齐传达了一个讯息——老雷，你失宠了，现在本空缘兽最喜欢的刷毛将变成小昕儿啦！ 趴在地上正好好歇着、被提及到了的月食抬眼瞥向小昕儿，咂咂嘴巴，侧过身又把眼睛合上。 累了，不想再重复不要在“月食”前面加上个“小”字了，都是那只空缘兽干的好事，带坏风气！ 以及，在老雷面前它还真不敢称得上什么“壮壮的”...... 月食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刚跟许星彦和灵依道别后没多久的情景，不禁打个寒颤，把身体微微蜷缩了些。 归家路上偶遇银铠大汉，力大无穷强如怪物，拼尽全力不可战胜。 嗯，当初老雷把它给五花大绑捆起来、而后一路抗回赛格特提的画面太美，让它不忍回顾...... 腿上坐着小昕儿、被提及到了的雷齐完全忽略掉了某只空缘兽的视线，笑得龇牙咧嘴，似乎很是得意地朝许星彦挑了挑眉。 许老弟，看看，这就是他家闺女！ 许星彦看见这对父女的表现，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得，这俩根本用不着他操心，瞧瞧雷大叔这得意的样子......算了，随他们便吧。 他将目光落向月食的方向，抓住了刚才话中的另一个重点：“不过，小昕儿先前那样说，你们接下来该不会是打算把月食留下来养着吧？” “嗯，是这样没错，”雷齐一把将昕儿肩上的小雪姬拎起来举到眼前，心里还有点疑惑这家胡乱挥爪子挣扎个什么劲儿，但也没多想，继续道，“通过小雪姬在中间翻译，我已经跟月食商量好了，以后我养着它，等我有事忙不开的时候，它就会替我在村子周边巡逻。” 即将睡着了的某头熊捂住耳朵，烦躁地低声咆哮：“吼！” 这些人类，聊天就聊天，老是提它做什么？！被打扰到睡觉的熊可是会发飙的！ “大熊生气了呢！” “生气了啊。” 埃米莉和埃弗里见状，仗着清楚月食不会伤害他们，好奇地跑到它旁边观察月食熊在生气时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埃米莉甚至还试图去挪开月食捂住耳朵的熊掌，想戳一戳那对圆圆的熊耳朵。 雷齐无言投以瞥视。 这俩熊孩子，虽然月食是不会伤害你们，但...... 许星彦同样投以瞥视，不过却有些看热闹的意思在里面，暗自勾起嘴角。 但，这可不意味着月食不会把你们给控制住、制止你们的行为啊...... “吼！” “呀——！快放开我！” “啊，小埃米莉，救我！” 在几人的围观注视下，月食暴躁起身，以控制得极好的力度将两个熊孩子给按在了地上，却又没有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而后脑袋低垂，嘴巴半张，亮出牙齿对挣脱不开的埃米莉和埃弗里进行恐吓：“吼，吼吼！” 这两个人类幼崽，欺负熊没脾气是吧？ 别说，这一招还真奏效，不仅埃弗里被吓得眼中开始积蓄泪水，就连埃米莉也脸色煞白地呆住不动了。 “噗......”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许星彦和灵依不约而同地忍不住笑出了声，至于某只空缘兽，它更是笑得连连怪叫，毕竟，可算是有人跟它一样、也体验到这种滋味了嘛。 雷齐无语看看手中幸灾乐祸到浑身直颤的小雪姬，捏捏眉头，将它丢到一边，垂眸看向正努力抿住嘴角的自家闺女，叹了口气：“行了，昕儿，你去和月食好好商量，让它把埃米莉姐姐和埃弗里哥哥给放了吧。” “好的，爸爸。” 小昕儿点点头，从雷齐腿上跳下来，跑到月食身旁，扑闪着晶蓝色的眼睛与之对视片刻，踮脚尖伸手轻轻将月食头上的帽子给戴正扶好，随后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开始向它央求。 看见某头熊根本抵挡不住攻势、态度瞬间软化，雷齐安心地移开视线，笑呵呵地接上了先前的话题：“总之，除了能让月食帮我巡逻、护卫赛格特提村的安全之外，没准儿我还能让它帮我耕田种地呢！” “怎么不让小雪姬巡逻？”灵依提问道。 这个问题，许星彦猜到了答案，撇撇嘴巴：“你觉得那条懒虫会同意这差事？” 被一语点破的小雪姬毛发蓬松竖起，看着像是膨胀了一圈，羞愤叫嚷起来：“说谁懒呢？谁懒呢？！当心我告你诽谤！” “你确定？”许星彦似笑非笑地望向它。 小雪姬顿时沉默。 几秒钟后，再度坚定了空缘兽绝不会受区区人类威胁这个念头的雪姬严肃地大声道：“您没说错，我确实是条懒虫！” 对，它不受人类威胁。 现在这状况，只是因为在它眼中，这个闻起来很香、却小气得都不愿意给它吸一吸的坏家伙根本不是人！ 第187章 沃迪莫恩的超前炼金术 许星彦也没想到小雪姬态度转变得竟然能迅速至这种地步，张张嘴巴，一时没能理清楚要说的话，半晌，朝它拱了拱手。 得，佩服，这变脸速度真让人没话说。 “虽说月食熊是喜独居的奇兽，而且性子温和......咳，正常情况下性子很温和，不至于伤人，只要月食它自己同意，就这么被你养着也没什么，但你这一副还要把它给当老牛使唤的架势......” 没再搭理某只没脸没皮的空缘兽，许星彦接上了先前的话茬，心里琢磨着某头熊是否会觉得这样做有侮辱其为熊尊严的嫌疑、又是否会提出抗议，而后又想到不会魔法的雷齐却能在力量上对一头熊造成碾压，停顿片刻，语气略有些微妙道： “咳，雷大叔，这么说或许会有点失礼，但我想单论耕田的话，不论是熊还是牛应该都耕不过你......” “那当然！在种地这方面，我可是一把好手......” 雷齐说着说着，慢慢回过味儿来，止住自夸，无语地盯着许星彦。 嘿，这许老弟，拿他跟什么比呢？ 许星彦笑眯眯回望，双手一摊。 他都提前说过了，或许会有点失礼。 “哈哈哈......”沉默几秒后，雷齐突然笑出声，挠了下额头，“算了，你说的反正也是实话，真要论起这个的话它们还真比不过我，否则那么多田，我早就想办法买上一头牛了。 不过我听人说，前不久德亚·提波利拉那边刚推出了一种可以自动帮人种地的炼金物品，一台就足够把我们村的地全都种好还远远不止那种，挺方便来着，就是听说会比较贵，等过段时间我再打听打听情况，如果合适的话，我就跟大家伙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村里弄来一台。” “是么，还有这种炼金产物？”灵依微微一愣，“普通人可以使用吗？是什么等阶的呢？我在雪尔......唔唔唔！” 许星彦立即反应过来，不顾自家师父的挣扎，将她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边在心里吐槽某愚蠢的白毛团子又差点说漏嘴了，边微笑着接过了她的话：“啊哈哈......我师父是想说，她从来都没在雪精灵那边听到有谁研究这个。” 反正雷大叔都脑补那么多了，坐实雪精灵之类的也没什么损失，就这样吧......否则，要是真得知了他们不但是从魔法协会那边来的，更是从魔法协会大本营来的，再加上他俩实力存疑，也不清楚这位前教廷骑士会不会多想...... 主观上来讲的话，他也不大想跟雷大叔这种人产生什么矛盾间隙，既然这样，果然还是从根源将麻烦掐断最好。 如他所料，雷齐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好奇问道：“雪精灵里也有炼金术师吗？” “......对，有的有的，”许星彦在灵依幽怨的目光中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并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然后顺着雷齐的话继续道，“只不过由于基本都在闭门造车，长久不与他人的交流，导致对于炼金术的研究落后了点儿。” “哪里，雪精灵都住在雪原上，都没有地可种，没人研究这个多正常！”雷齐摆了摆手，“再者说，真要是论整体炼金术研究造诣最深的，恐怕还得数沃迪莫恩的那些恶魔。” 以悄悄踢自家徒儿小腿肚来表达不满的灵依停下小动作，疑惑歪头问道：“欸？为什么这么说？” 魔法协会的所属地和沃迪莫恩并不接壤，双方的交流较少，因此，她还真不大清楚那边的情况。 相比之下，教廷跟恶魔们打交道的机会就要要多上很多了，虽然他们简直可以是说是水火不容，见面主要都在打打打吧，但敌人肯定会更了解自己的敌人嘛...... “举个例子吧，”雷齐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严肃道，“他们那边有一种能让两只恶魔即便相隔万里、也能互相对话的炼金产物。” 正弯腰拍打裤腿上尘埃的许星彦闻言，身子微微一顿，随后抬眼看着雷齐，眸光明灭不定。 这可比那自动耕地的要重要得多啊......且不说普通居民的便利，有了这个的话，一旦爆发冲突、战争，沃迪莫恩便会占尽了先机，雷大叔想必也是清楚这点才看起来那么严肃的...... 坏了，不管是这东西还是自动耕地的，他在雪尔城那边都没听说过，魔法协会该不会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别人甩到最后了吧？ 不过，顶着炼金大师头衔的斯普莱克教授研究的那什么高爆魔能联动压缩装置......呃，似乎是叫这个？总之，听着蛮唬人的，说不定也挺厉害？ 一阵思索过后，许星彦刚要斟酌着开口，旁边某只团子就扯着他的衣角、抢先一步兴奋叫嚷起来： “噢噢噢，好厉害啊！徒儿，我们想办法弄点这个回去吧！你用一件，我用一件，再给念姐姐一件，剩下的交给炼金师们进行研究......唔，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去学习炼金术，就是要花上些时间，但没关系，毕竟这个听起来真的好有意思！” 嗯，只要有了这个，以后不管在哪都能和徒儿说话，而且如果徒儿欺负她，她还能去找念姐姐求助，简直完美！ 总而言之，此乃神器！ 灵依如是做出结论。 看着兴致勃勃、研究之魂已经被完全勾起的某白毛团子，许星彦揉揉太阳穴，他毫不怀疑他家师父是真的有心去从零开始学习炼金，嗯，只为研究这东西，但是...... 这家伙没听出来雷大叔的言外之意吗？教廷都跟沃迪莫恩摩擦多少年了，肯定有得到过那种炼金产物，但是人家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捣腾出个所以然啊...... “可惜，估计你要失望了，灵依小姐，”雷齐无奈叹息一声，摇摇头道，“因为那东西有且只有恶魔才能够使用，换作放到我们手中的话，只能说......被用来砸人还算是挺疼的？” 第188章 魔王的宫殿 “诶——？只有恶魔才能使用？” 灵依顿时泄气，咬着嘴唇低头几秒，抬眼，还是有点不死心地追问道：“难道是类似于某些家族传承下来的特殊炼金物品、依靠血统标记对使用者进行判别的那种？ 这种炼金产物对于炼金术和材料的要求奇高，能够炼制的人少之又少，可听你的意思，那东西似乎还比较普及？ 先不论是如何做到的，再者说，虽说很难，但这种特殊的炼金物品也并非没有办法破解，教廷怎么会研究不出来呢？” 许星彦在一旁暗暗点头。 果然，一旦涉及到这类事物，白毛团子的脑子就转得快多了，而且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虽然他对于炼金知识的储备几乎为零，也不知道这说的是对是错，嗯，他还是继续老实听着不吭声吧...... 相较之下，雷齐的迷茫就丝毫没有遮掩了，愣了半天，才把要说的话给憋出来：“啊？居然还有炼金物品能够判别啥玩意儿血统的吗？” 等待着答案的灵依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也、也对，跟雷大叔谈论这个貌似有点欺负人了......但她真的好想弄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嘛！ 雷齐发现面前这个小丫头貌似在一瞬间沮丧到了极点，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边苦恼地使劲挠头发，边用力嘬牙花子，努力回忆自己当初在骑士团里听到的相关内幕消息。 正轻轻揉着自家师父低垂的小脑袋、并顺便戳着那根软趴趴且毫无精神的呆毛来满足自己好奇心的许星彦用余光瞄见雷齐那皱成了一团的脸，疑惑之余又仔细打量了番，随后忍不住出声问道：“雷大叔？你是哪里不太舒服吗？” 刚成功从熊掌下救出埃米莉埃弗里、蹲在旁边反而像是个姐姐一样轻声安抚着他们的小昕儿闻言，急忙扭过头担忧地看着雷齐：“爸爸，你生病了吗？” “啊......”雷齐回过神来，赶紧解释道，“没，没有不舒服，也没有生病，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是这样么......”昕儿半信半疑地嘟囔一句，站起身跑到雷齐跟前，看了眼那杯空荡荡的茶杯，端过去往另一个房间跑，“总之，我还是再给你倒一杯热水喝吧。” “你慢点，别烫着手了。” “嗯，我知道的。” 雷齐注视着自家闺女小小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转而将目光投向许星彦和灵依，笑容灿烂道：“嘿，灵依小姐，许老弟，我又想起来些关于恶魔们那东西的说法！” 某根呆毛立刻竖起。 “雷大叔，你刚才原来是在想这个啊......” 许星彦悄悄按了按那根呆毛，见根本按不下去，止住动作，又回忆一下刚才那张皱得即将抽象的脸，嘴角微微抽搐，无语片刻后缓缓道。 “对啊，”雷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随后颇为自豪地竖起一根大拇指，“别说，我的记性还挺好的，多少年前闲聊时候的事儿，我竟然真的想起来了。” “如果你真的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就别用这种意外的口吻啊......” 许星彦半月眼吐槽。 雷齐噎了噎，选择忽略掉许星彦的话，转头看向眼睛闪闪发亮的灵依，将话题拉回到先前：“我听我们那支骑士小队的副队长说起过，那种能相隔万里对话的东西其实都有连接着一种无形的能量波，而当恶魔之外的人将其拿到手的时候，能量波就会自主断裂，这才导致了那东西完全没办法使用。” “原来是这样，”灵依心中明了，“所以实际上是有一件、或者多件散发着特殊能量波的炼金产物链接着恶魔们所持有的那样东西，对于使用者的判别也是通过这种链接进行的，而教廷不清楚能量波的源泉是什么，这才没有办法对其研究、复刻......” 听得一头雾水的雷齐本想询问这具体是什么意思，但等他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指出灵依猜测中的错误：“不不，灵依小姐，你说错了，我们副队长说教那种能量波是可以追根溯源的，教廷也清楚其源泉究竟是什么东西，只不过......” “不过什么？” “事先声明，这只是小道消息，不确定哈，”雷齐提醒一句，见听着的两人都点头表示知晓，这才继续道，“听说雷之骑士团和光之骑士团专门派人带着炼金大师去暗地里查探过，结果发现那股能量波的源头似乎是藏在当今魔王居住的宫殿里......” —————— 嗖嗖—— 浅蓝色头发的娇小身影拍打着背后那对相较于自身显得略大的黑色翅膀，迎着清风，于云端上缓缓飞行，如绸缎般柔顺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微弱的幽光，为其添上了一丝晶莹剔透的奇异色彩。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这名看起来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有点畏缩的女孩嘴角突然微微上扬了些，露出一个浅浅的、极为腼腆的笑容，然后从长长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颗拳头大小的白金色圆球。 “唔嘿～太、太好了，妹妹不在，我总算是成功地偷偷接取到一份任务了......” 蓝发女孩抚摸着圆球，声音细微地自言自语着，随即情绪又立刻低落下来，说话时的音量也变得更低了：“可、可惜，只是一份最简单的采集任务，这样下去，不知道要过去多久才能成为一只像妹妹那样的一只大、大恶魔......” “叮叮叮——！” “呀啊——！”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铃铛声从那颗圆球中炸响，吓得蓝发女孩尖叫一声，在空中接连翻滚几圈，差点把圆球给丢出去，半晌才慢慢缓过劲儿来，眼眶噙着泪水看向才刚拿稳的圆球，手指颤抖着点了上去：“呜......是、是谁呀......” “叮——！” “是我，艾芙莉丝......” 一个粉色头发的虚影从圆球中冒了出来，听见蓝发女孩的声音后，翘着自己的小尾巴，嘟起脸没精打采地抱怨道：“姐姐，我这几天好累啊......你在家里记得帮我屯上一屋子的薯片，等我回去了，我要把自己埋在薯片堆里......” 第189章 艾芙莉丝:看来姐姐的心灵已经完全腐烂掉了 “咿呀！” “嗯？姐姐，你怎么了？” 艾芙莉丝歪歪脑袋，觉得有点疑惑。 虽说姐姐的胆量的确非常非常小，但自己这会儿也没有对姐姐进行恶作剧、吓唬她之类的吧？ “没、没什么......” 蓝发女孩嘴唇嚅嗫着小声回答，紧了紧身上套着的那件简朴单调至极的灰色袍子。 呜呜......自己偷偷接取任务这件事情如果被妹妹知道了，会完蛋的...... “是吗？”艾芙莉丝的虚影狐疑地盯着她家姐姐，“那你刚才惊呼什么？” “我、我......” 蓝发女孩心虚地躲避着来自艾芙莉丝的视线，本想找一个譬如是被蟑螂吓到了之类的借口，但她也清楚自己完全不会撒谎，不管说些什么，肯定都会立马露馅的。 所以，现、现在该怎么办...... 蓝发女孩想到了自己的棺材小床，那是平日里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地方。 果、果然，像她这样的毫无作用、连撒谎都不会的恶魔，只有一直躲在棺材小床那种幽暗封闭、无人问津的小空间里，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世界都才能算作一件好事的吧...... 那、那她现在回棺材里躺着好了...... “行了行了，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 ” 艾芙莉丝咂了咂舌，开口打破沉默，毕竟也不知道她家姐姐又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隔着投影她都能感受到那股丧到了极点的气息。 “真、真的吗？” 蓝发女孩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看着妹妹的虚影，哽咽地进行确认。 “还能是假的吗？”艾芙莉丝抱胸无语道，“我亲爱的姐姐大人，您要不要看看您自己现在的表情？跟路边可怜兮兮的小狗似的......我如果再继续追问，估计要不了三秒你就会哭出声。” “对不起......” 蓝发女孩擦着泪花低声抱歉。 “别，姐姐大人，别道歉，是人家对不起您。” 艾芙莉丝撇撇嘴巴，拖腔拖调地阴阳怪气一句，可一见蓝发女孩眼圈又有红下来的趋势，无奈地叹了口气，边在心里第不知多少次琢磨着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小泪包姐姐，边赶紧岔开话题：“好了，姐姐，记住，一定要多给我准备一些薯片。” “我、我明白了，”蓝发女孩点点脑袋答应下来，然后弱弱地提醒道，“可是，丝儿，你要的有点太多了，吃一整间屋子那么多薯片的话，你的肚子上会长肉肉的......” 艾芙莉丝眉心直跳，抬手按了按，随后做了几组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效果很不理想，于是微微笑道： “首先，你的妹妹是沃迪莫恩王下第六席，是伟大的恶魔君主，同时也是一位超级无敌可爱的少女，永远都不用担心长胖！其次，姐姐，我先前让你屯一屋子薯片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是夸张，你懂吗？！” “现在懂了......”蓝发女孩缩了缩脖子，说话时的气势更弱了，“但、但你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嘛......” 沉默一下，艾芙莉丝轻笑着一字一句道：“人——家——没——激——动——哦～” “咿！请你不要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 “呼，好吧，那现在我们就把注意力放在你的穿着上，”艾芙莉丝收起笑容，半月眼扫了扫蓝发女孩身上那件很不符合她品味的灰袍子，“你怎么又穿这一身？我不是给你买了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吗？” “我说过我不要的。” “但既然已经买了，那你就穿一穿啊。” “不、不行的！” 蓝发女孩使劲摇摇头，蜷缩了下身子：“像我这样的恶魔，是不配穿那么好看的衣服的，只有这种老旧难看又皱巴巴的灰袍子才最适合我...... 等等，这么说也、也不对！很抱歉，袍子大人，我就像是一粒粘在了您身上的灰尘，却还敢恬不知耻地说您老旧难看又皱巴巴.......呜呜呜，果然，我还是脱光光回棺材小床里躺着吧......” “姐姐！” 艾芙莉丝看着恍惚间整只恶魔都变成了灰白色的蓝发女孩，大喊一声，见其完全没有反应，抬手，低头，心累扶额。 明明姐姐超级可爱的说，就算跟她比起来，可爱程度也只是差那么一小点点点的，结果...... 唉，看来姐姐的心灵已经完完全全腐烂掉了，没得救了...... 咦？等等！ 艾芙莉丝突然反应过来，疑惑地朝蓝发女孩周围张望一圈，眯起眼睛严肃问道：“姐——姐——，请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现在是在哪呢？” 蓝发女孩浑身一颤，灰白化瞬间解除，畏畏缩缩地不敢去看自家妹妹：“我、我出门了，现在在外面......” 艾芙莉丝垂眸，陷入了长久沉默。 半晌。 “姐姐，别乱跑，乖乖等我，我这就赶回去，”艾芙莉丝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柔又小心翼翼，樱粉色的眼眸中满是心疼之色，“等我到家了，我就立刻带你去魔王殿，请魔王大人来给你治病，好不好？” 蓝发女孩愣住了：“诶？可、可我没生病啊？” “别胡说，如果不是你发现自己其实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根本不可能迈出家门一步，”艾芙莉丝咬了咬下唇，“不过你放心，魔王大人肯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病的！” “可我真的没病......”蓝发女孩见妹妹仍旧不相信，可嘴又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越来越慌，最后一下子把真实原因说了出来，“我只是出去执行任务而已！” 空气顿时凝固。 蓝发女孩默默捂住自己的嘴巴。 “任务？” 艾芙莉丝呢喃一句，再次环顾一圈四周，发觉到这里貌似是在空中，瞪大眼睛，刚要说些什么，又发现蓝发女孩的手正在偷偷伸向那颗圆球，急忙制止道：“等一下，姐姐，别断通讯，我记得你怕高......” 哔。 圆球关闭，虚影消失。 蓝发女孩耳边回荡着妹妹的那句提醒，刚要流露出的那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无言低头看了看，翅膀忽然失控。 在晕倒过去之前，蓝发女孩的脑海中闪过了最后一个念头—— 对、对哦，她其实也特别特别怕高的，由于害怕的东西太多，再加上接到任务有些激动，结果一时忘记了......呜呜呜，她是一只只会给恶魔丢脸的废恶魔...... 一个小小的身影极速自高空坠落。 第190章 不具人形与初具人形 某位蓝发女孩表演自由落体的同时。 “哎，能量波的源头居然是藏在魔王的宫殿中吗？！” 灵依扶着下巴，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许许多多从故事书中或者话本里看到过的发生在魔王宫殿中的桥段，点头嗯嗯两声，小脸认真道：“说的也对，像此等神器自然会受到重视和其他势力的觊觎，由魔王亲自看管最为保险，合情合理。” 许星彦闻言，下意识瞥了一眼某根摇晃到像是要飞起的呆毛，而后继续保持沉默。 不，光看那根毛就能清楚，白毛团子绝对不会就这么一本正经下去，而且他此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家伙，指不定在给他憋什么“惊喜”......总之，得盯紧点...... “或许吧，我听副队长说暗地里前去调查的那些人也是这样判断的，”雷齐说着，补充强调道，“不过，这是从我们副队长嘴里蹦出来的话，最好不要太过当真，毕竟......我就这么说吧，我们队长才刚相中一姑娘，结果经副队长的嘴那么一传后，队长就差没抱重孙子了......” 许星彦嘴角一抽，但又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副队长那个月‘莫名’多出了十多项个人清剿任务，连家都没能回去，整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雷齐回想起他们副队长当初那鼻青脸肿的模样，眼皮哆嗦一下，犹豫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去挨打的路上......” “啊哈哈......” 许星彦汗了汗，想着无论怎样，这都是雷大叔的老队友，他也不太好对此加以评论，于是干笑两声，侧目，恰巧对上灵依投过来的目光，并立刻读出了那双紫眸中满溢着的兴奋意味，不妙的预感迅速强烈壮大。 不好！ 呼吸顿时乱了一拍的许星彦端起茶杯，抿一口水整理下心情后，赶紧开口，试图将聊天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上： “嘛，就算这些消息都是真的，但既然那东西被放在了魔王身边，我想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把给夺走进行研究了，毕竟那可是传说中能给世界带来毁灭的魔王。 另、另外啊，说不定那样安排也不单纯是为了保护，没准儿魔王还是个顶尖的炼金大师呢，而那东西则是由它亲手炼制出来的？” “哈哈哈，许老弟你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呢？” 如许星彦所期望的那样，雷齐就“魔王是否是个炼金大师”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他笑着摆摆手反驳道： “魔王就只是个非人形的怪物，长着几只比大楼还长的爪子，脑子里也一天到晚都只想着杀杀杀。虽然我不会炼金，但也知道这是个精细活，你想想，就魔王这样的，不论如何想都根本干不来这个，没错吧？” 许星彦原本还在想雷大叔真是好配合，听见这话直接愣住，片刻后面露古怪之色：“雷大叔，你是听谁这么说的？” 根据教了他那么多年的布雷斯特老教授的说法，魔王分明是一个身高十余米、皮肤灰紫、全身肌肉块子，浑身散发着能让草木灭绝的魔气的丑陋男人才对...... 老爷子知识那么渊博，除了身体差了点外、总是咳嗽之外，讲课时就差没把“靠谱”两个字给刻在脸上了，所以布雷斯特教授的说法肯定没毛病！ “教廷这边都是这么传的啊，顶多是细节上略有些差异，”雷齐掰着手指头举例子，“有的说是三个脑袋，有的说是六条胳膊，还有的说魔王有几十条腿，总之，反正是不具人形。” 许星彦：“......” 明白了，教廷这边大概是对他们的仇敌进行了丑化，估计没什么可信度，当个乐呵听听得了，他还是选择相信老教授的版本，听起来至少初具人形，比这个靠谱得多。还几十条腿，当魔王是蜈蚣么？ 不过，沃迪莫恩版本的教皇形象八成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 许星彦不禁想起在霍桑领主那儿看到的沃迪莫恩所发行的报纸，嘴角止不住上扬。 毕竟在那份报纸上，教皇和老校长都成同室操戈的狗血亲兄弟了...... —————— 雪尔城，布尔尼威魔法学院。 草药园。 “老师，您怎么来了？” 正在摆弄着一株紫色小花的韦尔教授听见一连串咳嗽声，抬头望去，发现曾经教过自己的布雷斯特教授正朝这边走来，赶紧起身迎接，同时疑惑问道。 布雷斯特教授拨开准备扶住他到韦尔教授的手，又咳嗽了两声，缓了缓气后慢悠悠道：“老夫的嗓子又犯了老毛病，打算去找斯图亚特讨一份魔药，结果那小子没现货，又少一药材，就让老夫来你这里找找。” “好，我知道了，缺什么您说便是，”韦尔教授点点头，而后语气一转，无奈道，“不过，老师，您这嗓子早就不适合长时间授课了，真的该退休去享福了。” 老教授立刻把眼睛一瞪：“胡说八道，老夫都说了一定要教第三个百年！咳咳咳......你少管这个，真要操心的话，赶紧找一株清月给老夫！” “您这......唉，算了，清月是吧？” 韦尔教授打了个响指，一棵金色的小草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扬起草叶似乎是在看着他：“烦死了，又有什么事？” “清月，小泉，去吧。” 韦尔教授根本没有理会小草的抱怨，自顾自吩咐道。 金色小草抖动一番，转身离去：“得得，您是大爷，您说得算，舒舒服服在这里等着吧！真是一点都不尊重草的权力......” “哟，你这是又培育出一株启了灵的小家伙？”布雷斯特教授好奇道。 “嗯，就是不大服管，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以前培育出来的那帮子老油条带坏。” 韦尔教授叹息一声，忽然扭头问道：“老师，我记得您以前说魔王散发的魔气能让草木灭绝是吗？” “怎么，你要是想把你口中那帮子老油条给毒死还用得着这个？” 布雷斯特教授斜眼打趣一句，然后清清嗓子，漫不经心摆手道： “别当真，那玩意儿还是老夫以前读书时校长给教的，老夫是觉得这个不靠谱，但校长那老不死的一口咬定，老夫又不清楚实情，也只好按这个来了。真要是哪天被发现是错的，你们找那老东西就是了，反正老夫清清白白，与之毫无相干。” 韦尔教授捏了捏眉心。 得，既然这样，那应该又是校长在胡扯了，亏他还在想能否研究一下那可以毒害草木的魔气是什么成分来着...... 第191章 我知道你很兴奋，但你先别兴奋 灵依顺着许星彦和雷齐的对话想了一下魔王的形象，觉得那肯定会是一团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怪东西，于是打断对此的思考，偏过脑袋，面朝一脸不服瞪着月食的埃米莉和脸色仍旧发白的埃弗里，眼睛里闪着光彩，准备拉上两个小孩子将话题扯回去： “不管怎么说，那可是魔王的宫殿哎，我看过的许多故事中都会有那里的出现，而且无一例外全是很重要的舞台！你们对它应该也好奇，对不对？” 许星彦刚流露出一丝的笑意瞬间凝固。 坏了，他先前光顾着想魔王是个什么样，忘记继续扯开话题了...... 埃米莉停止瞪熊，一挺胸脯，略显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我已经长大了，早就不喜欢大魔王之类故事了！” 觉得心口中了一刀的灵依：“......” 所以说，很喜欢这种故事的她是个比小孩子还幼稚的幼稚鬼吗？ 许星彦看着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而蔫巴下来的灵依，沉默一下，还是选择进行安抚：“那个，师父，小埃米莉说的可不完全是实话，虽说她的确不太喜欢与魔王有关的故事，但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她其实更喜欢勇者斗恶龙什么的。” “等、等一下！”埃米莉眼睛瞪得滚圆，指着许星彦，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埃弗里神色不太自然地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同时向许星彦疯狂眨眼。 许星彦颔首会意，替埃弗里把这口锅给随手扣在了霍桑领主头上，笑眯眯道：“跟你爹聊天时知道的，他说你上个月还在让他扮演恶龙。” 埃米莉咯吱咬牙。 坏蛋老爹，居然把这件事往外说！等着瞧吧，之后她就把臭老爹曾经为了图省事、一个星期没有洗澡的事情给说出去！ 埃弗里感受到来自自家姐姐的无形威压，顾不得先前被熊掌按在地上的事了，把身子往块头最大的月食旁边靠了靠，同时在心里为爸爸默默祈福，并决定回去后要亲手为他烤上一块松饼。 月食见这自己刚欺负完的人类幼崽又往身边凑，怀疑这家伙是冷了，为了表示“熊，不计前嫌”，抬爪，把他往身前拉了拉，随后慢吞吞地挡在埃弗里和窗户中间。 “好啦，不管是大魔王还是大恶龙，都很有意思啊，我也都很喜欢的。普斯爷爷告诉我，这些故事都藏着各种美好的情感品质，以及人们对于美好结局的希冀与向往，所以一点都不幼稚哦！” 在一旁房间里听见全过程的小昕儿端着热水慢慢往回走，浅浅笑着缓解气氛，而后把杯子递到雷齐手中，一把抱过小雪姬轻挠它的下巴，继续道：“爸爸和雪姬也都很喜欢听这些故事呢。” 小雪姬被挠得很舒服，嗓子呼噜呼噜地没有反驳。 “嘛，我从小到大的确都有听的，的确都挺有意思，就是没想到老普斯还说过这些话......啊，老普斯是赛格特提村的老村长。” 雷齐补充一句，心里有点怀疑这不过是老普斯为他自己珍藏的那套屠龙铠甲什么的而找来的说辞，但没有点明，顺着话笑呵呵地接着打圆场：“灵依小姐，我对魔王宫殿到底什么样子这点也很感兴趣。” “对吧对吧，是这样吧？”灵依立刻恢复精神，兴冲冲侧目，期待地盯着自家徒儿，“徒儿，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对不对？” 许星彦对视着这双眼睛，感觉自己说不出肯定以外的话，于是默默叹了口气。 唉，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确实挺感兴趣的，”许星彦点了点头，见灵依的眼睛愈发明亮，赶在她开口之前干巴巴抢先一步道，“但师父，我劝你还是打消那个念头吧......” 众人疑惑盯：“......” 什么念头？ “欸？徒儿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啊？”灵依的兴致丝毫没有消减，一把抓住许星彦的手，“那可是魔王居住的宫殿，再加上能让人万里相谈的神秘炼金物品，肯定会很有趣！” “我知道你很兴奋，但你先别兴奋，”许星彦无奈拨开灵依的手，扭头看其他人，“虽然我心里清楚......要不，你先跟他们说说你想干什么吧？” 灵依高举双臂：“改换目的地，不去科菲尼拉了，我们直奔沃迪莫恩！” “噗——！咳、咳咳咳......” 一口水喷得老远的雷齐边猛烈咳嗽，边艰难直起腰，看着一副头疼模样的许星彦，递给他一个“我总算是理解许老弟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了”的眼神。 半晌，后背得到自家闺女一阵温柔拍打的雷齐终于把气给顺直了，缓缓放下水杯，捏了两下眉心，认真且诚恳地进行劝阻：“灵依小姐，或许你要失望了，我听说魔王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怪味，因此魔王宫殿也是一个超级臭烘烘的地方，正常人只要靠近就会被熏晕过去的那种。 许星彦附和点头。 不管魔王是香是臭，是不具人形还是初具人形，反正只要现在能让白毛团子的脑袋冷静下来，那就都算得上是好魔王。 至于魔王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形象被他们给败坏了.......反正魔王又听不到他们在这里说坏话。 “雷大叔，作为一名信徒，胡说八道是绝对不可以的。”灵依双臂在身前打叉，提醒道。 “......我回头多做几件好事。” “哼哼哼，”灵依得意扬扬地单手叉腰，“所以你果然还是在胡说八道吧？” “我......” 雷齐噎了噎，扭头朝许星彦望去。 许星彦眼瞅着这会儿自家师父的反应都比平时快了不少，沉默两秒，望向埃弗里，决定先把这事给尽量略过去：“啊，我听见埃弗里的肚子在叫，你是不是饿了？” “啊？啊......对，没错！” 埃弗里领会意图，打出配合，随后得到了来自“冒险者”哥哥比过来的大拇指，于是更来了精神，瞥视自家姐姐，发现她似乎有煽风点火的想法，赶紧一把拉住她：“我想小埃米莉应该也饿了吧？” “咦？我不......” “那哥哥姐姐们，我现在就去做饭。” 没等埃米莉否定，昕儿便出声应道，放下小雪姬，微微笑挥了挥手，然后蹦跳着朝厨房走去。 许星彦跟着起身：“咳，我来帮忙。” 雷齐也跟着起身：“我过去看着他们。” 埃弗里拉着尚未回去神的埃米莉：“那、那我们也去看看。” 月食见人一下子只剩灵依，摸了摸肚子，还真觉得有些饿，于是慢悠悠地跟着爬开了。 呆呆留在原地的灵依和雪姬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 “小雪姬，你应该也认为去魔王宫殿比去科菲尼拉城更好，没错吧？” “欸？问、问我吗？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睡觉了，啊，我睡着了！嗯，已经睡着了，现在是在说梦话！” “......唔唔唔，哼。” —————— ps：多书名测试结果出来了，怎么说呢，没想到最优书名居然是咱起着凑数的那一个，真的是最后用来凑数的。。。（有点无语，待会儿发到段评里给你们看看） 总之，系统貌似会自动换书名，是明天好像，在这儿提前说一声。 第192章 恶龙猊古汀 吃过午饭，埃米莉提出要去看看庆典的布置现场，众人自然是接受了这个提议，并一同默契地没有给灵依任何重新提及前往沃迪莫恩这件事情的机会。 一行人根据雷齐分配的房间将东西安置妥当，撂下吃饱喝足后只想躺着睡觉的月食熊和空缘兽，出门，顺着也许是新修没几年的青石板路前行一段距离后，踏上一片长着旺盛海幽草的浅蓝近白的草坪，绕过村民合资弄得那座农场，最后来到了一块人群熙攘的开阔地。 “喂，那边的，千鸟彩挂歪了，往右边挪一点！对对对，好，再挪一点就好......” “木桩子都钉稳点儿，别等到时候棚子一塌，埋了一堆人。你小子笑什么笑，你个子最高，棚子塌了先先砸你的脑袋！” “妈妈说，这种小灯是大魔法师做出来的，等到它们夜里点亮了的时候，就会在天上变出来一片离我们很近很近的星星海哦！” “什么？你还没能从老普斯那里借来那套屠龙铠甲？！不行不行，不能妥协！我们为了在《猊古汀的消失》这场戏上做出新的突破都已经排练多久了？现在就差老普斯珍藏的铠甲了，毕竟就数那套最像是真的！ 总之，快想办法继续跟那老顽固纠缠，实在不行，你就威胁他，说要把你家羊群放到他家田里去！*格里莫提山脉俚语*，亏他还是村长呢，这么抠搜，指不定哪天我主就看他不惯，拿雷劈他的老寒腿，吓死他！” ...... “嚯，好热闹。” 许星彦看着眼前这与先前村庄宁静祥和氛围俨然不同的一派场景，抬手，按住了因遭到故意无视而心生不满、朝他鞋后跟踢了一路的某只幼稚团子的脑袋，略显感慨道：“看来这里的人们对庆祝回春之日这件事情很上心啊。” “当然啦，毕竟这可是为了庆祝大恶龙猊古汀消失的日子呢！”小昕儿一脸认真地给前来做客的哥哥姐姐们进行解释，“对于大家来说，只有度过这一天，才算真正意味着迎接了新的一年的到来，春天也才算是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哦。” “不过恶龙尼、泥......猊古汀——唔，这个名字的读音好拗口，”埃米莉抱怨一句，继续好奇地朝最前方拉着帷幕的露天舞台张望，“这条龙究竟是干了什么坏事了？最后又是怎么消失的？” 闻言，许星彦松开按住灵依脑袋的手，为了防止她跳起来反击，用手指轻轻地给她整理着稍微有些乱掉的头发，同时开口道：“师父，我记得你先前决定要来参加庆典之后，有借过领主先生家中的藏书查阅了跟猊古汀和回春之日相关的信息吧？” 灵依抬眼看了看那只温柔帮自己梳理头发的手，沉默一下，发现自己没办法再继续向某人维持不满，生出一股被拿捏住的略有点不爽但又莫名有点小开心的情绪，叹了口气，像只被撸顺了毛的猫咪一样乖巧下来，回忆道：“嗯，书上说，恶龙猊古汀盘踞此处的时候......” “灵依小姐，请等等，”雷齐笑着开口打断道，“先卖个关子吧，不要急着把故事给说出来，等明天晚上庆典开始、大家看过了表演后，自然就会清楚其中缘由了。” “诶诶诶，为什么啊？”埃米莉不高兴地叫嚷起来，“我们明明都很好奇的，怎么可以这样？” “就是说啊，雷叔叔很过分哎！”埃弗里声挺自家姐姐，并试图把许星彦也给绑上战船，一同反抗雷齐的这个建议，“许哥哥，你说是不是？” 许星彦想起刚才那个怂恿别人把羊群赶到村长家田里去、希望能以此威胁村长交出什么屠龙铠甲的暴躁大姐，猜测这位大概就是个要参与进与猊古汀相关表演中的人员，于是扭头望过去，发现那大姐正气势汹汹地朝一年轻小伙大声咆哮。 “姿势，注意你走路的姿势！只有随时都可以进入状态，等明晚正式表演时你才不至于失误！” “是、是......”年轻小伙缩了缩脖子。 大姐眉头一皱，用力拍了一掌面前临时摆上的桌子，愈发暴躁的嗓音与那桌子发出的闷响同时传开： “大声点，这离吃午饭才过去多久？你是没吃饱还是怎地？说话时一定要有气势要把持住你的范儿！瞅瞅你现在这味儿，吞吞吐吐的，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声音还不如我一女子来的响亮，难不成你和我们家小芳谈恋爱时也是这样？！” 年轻小伙涨红了脸，竭力反驳一句：“可、可我也没见过小芳会像你这样大吼大叫啊，不，哪家姑娘都没这样吧......” 暴躁大姐柳眉一竖：“嗯？你说什么？” 被吓得倒退一步的年轻小伙赶紧改口，龇牙咧嘴带瞪眼地扯着嗓子，以压过全场所有声音的音量暴吼道：“我是说！我明白了！” 随后，是一道更为响亮的声音：“很好，保持住这个气势！” “是——！！！” 附近所有人都像是被施加了什么魔法，不约而同地停止交谈，庆典现场一时间陷入了一股诡异的寂静当中，几秒后，喧闹声才再度响起，只是说话时都似乎比先前要大声一点。 默默看完一切的许星彦：“......” 这大姐，嗓子里是装上了喇叭么？不过...... “我觉得我还是期待一下表演好了。” 在埃弗里充满希冀的注视下，许星彦笑眯眯地选择站在了雷齐的那一边。 没等埃弗里表示什么，埃米莉就率先跳出来指责道：“叛徒，大叛徒！居然背叛阵营，加入了无趣的大人那边！” 躺着中枪的雷齐摸了摸鼻尖。 他觉得他不能算是无趣啊，明明村里的孩子们还都挺喜欢他的，这次他也只不过是想保留多一些新鲜感而已嘛...... “喂喂，我什么时候加入你们的阵营了，这是你擅自划分的吧？”许星彦无语耸了耸肩。 埃米莉没搭理他，转头去看能够决定讲述与否的灵依：“灵依姐姐，你一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对不对？” “不要试图这么做哦，”许星彦顺手把灵依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半月眼道，“我家师父肯定是跟我站在一起的。” 灵依悄悄瞥了一眼自家徒儿，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不过是晚一天而已，留个悬念，大家一起去看表演更好一些吧？” “唔唔唔——！” 埃米莉气急，使劲儿跺了跺脚：“你们都是些吊起小孩子胃口后就不管了的坏大人！” 第193章 社交躺尸综合征 “好啦好啦，埃米莉姐姐，有时候学会等待也很重要哦！” 小昕儿见状，轻声安抚着拉过埃米莉的手，指向另一边：“你看一看那边，有人在给孩子们发甜点呢，我们也一起去领一份吧？” “那、那好吧......” 埃米莉看着这个年龄比自己还要小的小妹妹，抿了抿嘴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还是要有点身为姐姐的样子，只得压下难耐的好奇心和对其他几人的抱怨，反拉住昕儿的手，牵着她朝被孩子们围住的那边走去。 昕儿回过头，又向埃弗里招手：“那埃弗里哥哥，你也过来吧？” “嗯！”埃弗里果断小跑着跟了上去，嘴里还在嘟囔道，“希望会有巧克力口味的......” 雷齐咧嘴笑着注视三个孩子的背影，而后面朝许星彦和灵依：“许老弟，灵依小姐，你们是要和我一起，还是先自己在这里随便逛逛，我去跟人打个招呼，待会儿再来找你们？” 考虑到如果跟着雷齐估计得和不少人说上几句话、想一想就会觉得麻烦，许星彦心中很快便有了决定，侧目看向他家师父，确认两人想法差不多之后，摇了摇头：“那我们先自己转转看吧，雷大叔，你随意就行。” “得嘞，咱们过会儿再见。” “嗯。” 雷齐摆摆手，转身往正布置现场的那几个村民走去，边走边把袖子撸起来，看样子大概是又想顺便帮一下忙。 “徒儿，我们去那边吧！” 灵依用力扯了扯许星彦的袖子，然后踮脚尖往前探着脑袋，兴致勃勃地指向左前方：“你看那里摆出来的那些画，上面的小天使看上去真的很可爱呢！” 许星彦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他对天使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并不感兴趣，但也看得出绘画者的技艺之高超：“的确很精致，不过在去那边之前，我们总得先去跟另一个人问候一声吧？” “欸？哦，看见了，我刚才都没注意......”灵依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随后牵住她家徒儿，嘿嘿笑道，“嘛，现在过去也不迟呀！” ...... “好啦，给你，吃完后就要做个乖孩子，不要去给大家捣乱哦！” “嗯！” “蕾尔安小姐，你好呀！” 还没走到近前，灵依就一个劲儿地开始挥手：“我刚才还没瞧见给孩子发放甜点的是你呢。” 听见动静，蕾尔安笑吟吟望向两人： “两位果然来参加庆典啦？我刚刚看见埃米莉和埃弗里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没想到那两个孩子也跟着过来了。对了对了，你们要不要也来一份，是我最新研发的新品哦，反响不错，等我回去之后就把它给添加到新的甜品单里！” “呜嘿，那我就不客气啦！”灵依开开心心地接过一块装点着水果的蛋糕，迫不及待尝了一口，立刻露出陶醉之色，“嗯嗯～好吃，不愧是蕾尔安小姐！” “呵呵，”蕾尔安捂住轻笑，提醒道，“慢点吃，不要噎住了。” 看见这位热情的甜品店店员小姐又将目光投向自己，许星彦微笑着摆了摆手：“我就不必了，毕竟刚吃过午饭没多久。” 蕾尔安也没强求，将蛋糕分给了另一个孩子，好奇问道：“你们是跟着雷齐叔来的吗？我刚刚看见小昕儿和霍桑家的两个小家伙在一起。” 许星彦瞥向在昕儿的带领下已经跟赛格特提村的孩子们打成一片的埃米莉和埃弗里。 “......哼哼哼，我们可是空缘骑士团的骑士哦。” “骑士？是雷叔叔那样的骑士吗？” “好酷！” 暗笑一声，许星彦又将视线落在小昕儿身上，发现这孩子跟她家老爹一样很受欢迎，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似乎很想拉上她一块儿玩，也就没再多看，收回注意力答道：“没错，前几天碰巧遇见了去找你们村失踪孩子的雷大叔，等事了之后，也就干脆顺路跟着他了。” “啊啊，我回来后听说过这件事情，据说雷齐叔还和两位法师一起直接把那伙山贼给荡平了呢！”蕾尔安说着压低了声音，“现在想来，那两位法师就是你和灵依小姐吧？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家，大家肯定会很热烈地欢迎你们的。” “所以，还请保密哟！”灵依心满意足地吃完蛋糕，幸福地眯着眼回味口中的甜意，“我们已经对雷大叔说过了，让他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如果受到大张旗鼓的欢迎什么的话，我们会很困扰的。” “欸？为什么呀？”蕾尔安略显困惑道，“我还以为灵依小姐是比较外向、比较喜欢热闹的人呢......嗨嗨，这是你的，拿好了，吃完记得漱口哦......原来是我误会了吗？” “只是不怎么喜欢那种场景啦，想想都觉得让人头皮发麻、想要立即逃跑......”灵依解释着瞥了许星彦一眼，偷笑道，“在这点上我跟徒儿挺相似的，都是他口中所谓的‘社交摆烂综合征’。” “不不，师父，并不是这样。” 许星彦否定了灵依的话，在她疑惑的注视下，语气悠悠道：“在我看来，‘社交摆烂综合征’是指具备较强的社交能力、且能够跟别人打好关系，只是会在心里将这类事情打上麻烦的标记，回避没什么必要的社交往来。而你，在这第一点上就没能做到符合......” 灵依想了想自己比较那惨淡的社交圈，有些心虚问道：“那我算是什么？” 许星彦摆出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沉吟一阵，看似认真分析道：“根据师父你、特别是以前的你的状况来看，被归为另一个词应该会更加合适......‘社交躺尸综合征’，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试图完成每日任务之逗弄白毛团子中...... “躺尸，躺尸......” 灵依小声重复两遍，反应过来，炸毛，张牙舞爪地朝她那丝毫不懂得尊师重道、一天到晚总是气她的坏蛋徒儿扑了过去。 “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许星彦笑眯眯抬手挡住来自他家师父的头槌。 每日任务之逗弄白毛团子，圆满完成。 —————— ps：各位，元旦快乐呀！＜(￣︶￣)\/ 第194章 故事 “对不起，蕾尔安小姐。” 闹到一半时，仍旧没魔力没精神力没体力且浑身酸疼的灵依忽然脚步发软、朝前一倒，软绵绵地跌进了许星彦怀里，再次被放在了他的后背上趴着，无精打采道：“我们刚才光顾着自己闹了......” “没什么啦，听你们说话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蕾尔安打发完孩子们，现在又开始为准备着庆典的人们沏好热茶、南瓜汁等饮品，在长条黄木桌上一字摆开，方便别人随意端取，闻言抬起头笑了笑，将一杯加入了牛奶的红茶端到灵依面前，等她接过去后疑惑问道：“不过灵依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当然，并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灵依将红茶慢慢喝光，感受着热流沁入心脾，提起了些气力，便缓缓从许星彦背上滑下来，将杯子还回去，苦着小脸道：“就是这滋味不大怎么好受......” 她发誓，自从她成为法师以来最虚弱的一次，以前不管再怎么消耗她的魔力都尚还游刃有余，哪怕是当年去越阶打完巨龙之后都比现在要有精神得多......这种来自全身心的疲软感真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听到灵依这么说，蕾尔安下意识将其定义为患上了发烧感冒之类的小病，一边暗暗惊讶即便是法师也会因这类病而提不起精神，一边又放下了心，朝桌上看去，迟疑道：“之前在霍桑城说过，只要你们来了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要不你们先等我把这些茶点都......” “不用那么麻烦，你好好忙你的便是，”许星彦稳稳扶着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又要倒下模样的灵依，摇摇头笑着婉拒道，“毕竟这里还需要你来提供‘后勤保障’啊，我们先在这里看看，待会儿再让雷大叔带着在村里四处转转就好了。” “那......好吧，”蕾尔安犹豫一下，点了点头，而后又露出笑容，“雷齐叔虽然人很好，但一般心比较粗，要是......啊，给你，温度差不多可以直接喝了，来润润嗓子吧......要是他又哪些地方没有带你们去到，明天我再带你们一起过去‘查缺补漏’！” “行，那就先告辞了。” “再见，蕾尔安小姐。” “再见，两位，祝你们玩得开心！” ——————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蓝天白云，温和许多，凝聚在午后的时光，暖和了徐徐的春天的呼吸，给新换衣裳的田野熨平着被卷起的、嫩草编织的衣角。新绿泛着波涛，鸟在枝头声声轻啼，花朵初绽，抽出抹抹淡彩挥洒遍地。 “呼，看着这地方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许星彦往雷齐铺就的草堆上一倒，枕着手，望向前方绿意复苏的原野，长舒一口气。 “徒儿，你往那边去一去啊。” 躺在自家徒儿旁边的灵依觉得有点挤，但又苦于现在力气不足，只得用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戳向许星彦的腰间，嘟囔着提醒道。 “行行，别戳了，很痒的。” 许星彦无奈地朝右侧挪了挪，扭头看向惬意半坐在那边、嘴里叼着草叶的雷齐：“雷大叔，你还真是会享受啊，平时在这里休息的时候刚好可以将附近的景色全都收入眼底。” “那可不，”雷齐凝视着因说话而一上一下地草叶尖，颇为自得地笑了笑，“特别是天热在田里干活的时候，要是想休息啊，就往这边一躺，嘿，刚好有树荫在头顶，还正当风口，等风一吹，啧啧啧，那真叫一个舒坦！” “不过，我还以为你要在庆典现场那里待上好一阵呢！”灵依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闻着盘踞在身边的芳草香味，感觉身体上的不适都舒缓了许多，随口问道，“你这次怎么没有在那儿留下帮一帮忙？” 雷齐脸色瞬间郁闷，语气幽怨道：“他们都不让我插手，叫我好好歇着，只用等明天参加庆典......” “雷大叔，你的语气.....”许星彦沉吟一下，嘿嘿笑道，“好像一位怨妇。” “噗！” 灵依没忍住笑出了声，可惜隔着许星彦，她没能瞧见雷齐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喂喂，许老弟，有这么夸张吗......” 雷齐嘴角抽搐着，脸上郁闷之色一扫而空，侧目，半月眼盯向冲自己笑着挑了挑眉的许星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怔，刚想要吐槽的话也重新咽回肚里，顿了两秒后摊手解释道： “好吧好吧，只是因为他们担心我之前受了伤，所以啥都不让我干，要不是我跑得快，这会儿估计就被强制性地带去做检查了......” 许星彦想起考核结束后他家师父强制灌他魔药的情景，顿感嘴里里一阵发苦，有点笑不出来了：“啊哈哈......那还真是挺不妙的。” “不说这个，他们都把我当成孩子似的，心里别扭得慌！”雷齐摆了摆手，将目光落在不远处河边的三个孩子身上，“你们怎么不跟他们一起？” ...... “像这样，只要把这里围成这种形状，小鱼进来后就出不去啦！” “喔喔喔，小昕儿，你好厉害啊！” “嗯嗯，懂得好多。” “嘿嘿，哥哥姐姐别夸我啦，咱们来比赛抓鱼吧？” “好！” “哼哼，我埃米莉可是捕鱼高手，这就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 “我也想啊，但是我没力气嘛......” 灵依翻了个身，嘟嘴抠着手边的草堆。 “我就算了，以前玩腻了，”许星彦耸了耸肩，“要是参与到这几个小家伙比赛中的话，那就是在欺负他们。” “这样啊......” 雷齐喃喃一句，又朝许星彦看了看，迟疑片刻后，还是问道：“许老弟以前也一直住在乡村里？” “雷大叔，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接问，别这么拐弯抹角的，”许星彦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懒洋洋道，“你的表情太明显了。” “也没啥，就是想问问你以前的事情，”雷齐斟酌了一下话语，不确定道，“你刚刚笑的时候，虽然是在看着我，但又好像不是在看着我，要自在很多，貌似还有点怀念的意味......哎呀，我嘴笨，你大致领会一下意思！” 许星彦重新睁开眼，捏捏眉心：“说真的，雷大叔，你这心可一点都不粗啊。” “嘿嘿，多谢夸奖？”雷齐挠了挠头，“那能跟我说一说吗？” “徒儿，说吧说吧～”灵依侧身抓住许星彦的胳膊轻轻摇晃，等他望过来时，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也好想知道的！” “欸，灵依小姐也不清楚吗？” “不太清楚，他没具具体体和我说过。” “好好好，别晃啦，我答应了，”许星彦揉了揉灵依的脑袋，“反正我也说过以后有机会就跟你解释来着。” “欸？啊，是前几天问紫斗篷话那时！” “嗯，不过这个故事可能会比较无聊就是了......” —————— ps：下一章开回忆，把小许以前的经历交代一下....... 第195章 大旱 “哎哎呦......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干了什么混账事，惹怒了上天，引下降罪，害得我们这儿年年大旱，饿死个人咯......” “少在这儿吵吵，说这么多话，你也不嫌累着。” “就是，这年头纯熬人，你瞅瞅现在害人瘟的有多少？还能活着就不赖了，知足吧......” “哪能知足啊？你们忘了前些日子去城里领救济粮时瞧见的那几个贵族老爷了？” “这怎能忘？一个个穿得人五人六的，还说要开啥宴会......嘿嘿嘿，老子家里瘫着的老娘都快饿死了，他们还开宴会，宴会他奶奶滴个腿！有这闲钱，怎么不想着请些个法师来给下两场大雨、驱一驱这该死的人瘟？” “怎地，你愿意闲着没事往自己身上划拉两刀？钱就是那些人的命根子，叫他们出钱，那就是在割他们的肉、挖他们的骨头！能快些再给咱们施上两口稀粥喝喝就谢天谢地吧......” “有时候真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个月黑风高夜，摸到那些贵族佬儿家里去，想想就知道他们那都是存粮，弄一点儿回来就够熬过去的了......” “嘿嘿嘿，就凭你这干巴瘦老头？骨头都不够人家当几斤柴火烧的！还摸进去偷粮食呢？叫人家院子里养的狗逮着了，另一条腿都给你咬折了！” “***，让你们别吵吵，你们不听也就算了，反正累不着老娘，结果你们还在这里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想到那些大户家里养得狗都能填得饱肚子，老娘就心里犯糟劲儿！” “臭婆娘，你心糟关我什么事？再搁这儿骂人，信不信我一拳头砸死你！” “反正老娘瘦，一拳头下去硌断你手！” “你们几个都停下来吧，咱们不能再歇着了，再歇下去，临了草被人给挖完，咱们连草根都吃不着了......” 靠着烂石头东倒西歪坐在地上的几个人看了眼今天的收获，顿时陷入沉默。 良久，不知是谁又开口说了一句：“阿福家里的娃娃溜出门想逮田鼠吃，没了。” 不是失踪，是没了，几人都明白这其中的区别。 随后，则是几道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们慢慢爬起身，用沾满了土灰的、没什么气力的手开始了新一轮的挖掘，并期待着能够挖出点儿除草根之外的东西，譬如花生之类的玩意。 没人再说话，没人再去看互相看对方。 他们实在是太饿了。 但他们这儿毕竟离城里近一些，偶尔还能领着几口粥喝，不像山那边领不着一口饭食的村子，听说那里已经快没人了...... 啪—— 枯树枝断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其中几人顺着声响张望过去，然后顿住身形，保持着姿势，其他几人见状，也跟着朝相同方向投以目光。 扬起干燥沙土的土路上，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小孩正朝这边走来。 “......我、我饿得眼有点花，你们仔细帮我瞧瞧。” “啧，别打主意，那女人手里捏着把砍刀，刀口雪白雪白的，早防备着别人呢......” “但咱们人多，有机会的......” “呵，有送死的机会吧？谁先上前被砍死了，剩下的估计也就要该换目标了，死人可没办法反抗......” “那就这样算了？” “算了，继续挖草吧......” 一番窃窃私语过后，这几人似乎打消了某个念头，但仍旧不肯挪开视线，直到那女人和小孩走出去很远，这才俯下身，重新在干裂的土地上忙活，心里却还在惦记着些什么有的没的。 —————— 感受到身后那些瘆人目光的消失，男孩放松了点，没再那么害怕，也没再靠身旁女人靠得那么紧，同时悄悄抬眼看向女人，发现她似乎也无声地松了口气。 “妈妈，我们要去哪？” 听见男孩的呼唤，女人没有扭头，只是面色平静地继续看着正前方，像是念出提前打好的腹稿那般生硬道：“带你去找吃的。” “哦......” 男孩乖巧地点点头，瞥了一眼女人另一只手里握得紧紧的刀，默默低下脑袋，盯着自己脚上的这双勉强没有破洞的鞋子，脑海中回想起出发前爸爸对妈妈说的话。 ...... “把那双鞋子给他换上吧......” “为什么？还算新着呢。” “脚上有双鞋子，看着干净点，也好能......” “我知道了......” ...... 咕咕～ 肚子发出的响动打断了男孩的思绪，他把手放在肚子上，抿抿嘴巴，想着妈妈刚才说过的话，虽然不清楚到底要去哪里找吃的，但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了一丝渴望。 没关系的，一会儿就能吃到东西了，没关系的...... ...... “过来，站在这里别动。” 正午过后不久，女人领着男孩来到了距离最近的城里，不过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想办法去找一些吃的，而是选择在一座行人还算是稍微多些的长桥桥边蹲下，迟疑片刻，从身后拿出了条绳子。 男孩奇怪地看着女人，突然感觉妈妈脸上的神色似乎比以往还要木然许多，那些爬在眉眼间的皱纹以及与皱纹里夹着的灰尘，无一不让他觉得有些发冷。 最后，他终于对视上了那双与他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眸，发现其中那抹本就不怎么明亮的光彩已经不见了。 女人没再敢多看，迅速移开目光，拿着绳子一圈一圈地绑住了男孩的手腕与脚踝。 男孩安静地看着，没有反抗。 他记得隔壁邻居家里的孩子被这样子绑住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几秒，几分钟，又或者是更长的一段时间过后，男孩听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沙哑着响起。 “来看看孩子吧，聪明懂事的孩子！” 啊...... 男孩垂下脑袋，死死咬着因缺水发白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啜泣。 啊，是这样呀，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但没关系的，嗯，没关系的啦...... 第196章 行商 “也就是说，你做工的那个大户人家已经完蛋了？” “嗯。” 脸上糊着几道黑色烟灰的男孩注视着面前骑在马背上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他的个子比以前要高出些许，不过依旧瘦得厉害。 “也难怪，毕竟这年头要是不冒险去抢点儿贵族大户家里的粮，估计土匪都得饿到啃树皮了......” 男人了然微微颔首，摸了两把下巴短短的胡茬，沉吟一阵，低头拍打着身上沾了尘土的衣襟，漫不经心道：“得，既然主子家里没活人了，那你小子也算是自由了。家住哪？爹娘还在吗？要是顺路的话，我还能行一行好，送你去找他们？” 男孩犹豫一下，没吭声，只是摇摇头。 男人抬头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明白这小孩是不愿意回去，许是爹娘已经死了，又许是担心再被家里人卖掉，也没再提这茬，只是把马鞭朝前一扬： “往我指的这个方向走上个三十几余里地，就又是座小城，情况比你过来的那座要好上不少，毕竟人家城主是个法师，有钱有能力手底下的城里也不至于出现人吃人之类的事情。你就往那儿直走，记得中间别拐道，小心绕到哪个村里被人抓去吃喽！ 我呢，心善，瞧不得你这种年纪的小鬼横死在路边，待会儿给你一张通行的文书，你记得给藏好，别让人夺了去，这样的话你就不会被城防军拦住，能进到那座城里面。 等到了城里，就是靠着分发的救济粮也不至于饿死，要是脑子灵活、手脚麻利一点的话，随便找家店看看能不能去当个学徒工，要是成了，这两年搁这儿地方，那你也算是过得滋润了。嘿嘿，碰到我，算你小子运气好。” 说着，男人将背着的包裹取下来，开始在里面一通翻找，找的时候嘴上功夫也没停下来： “不过说到底，小鬼，你的运气还真挺不错的，没有遇到易子而食这类的事，被卖也是被卖到了富家人的手里，不仅没丧命，还能混到口饭吃，等最后那家大户遭土匪给抢了，一家人都没逃掉，可唯独就你躲进烧柴的灶子里活了下来，之后也没被饿急眼的人给抓去，而是到这里碰到了我...... 不，也不对，能遇到这些个烂事，怎么说都算不上是什么运气好吧？但话又说回来，碰上了这些事情，结果你小子却能够蹦跶到现在也没玩完......嗯，感觉更像是你把自己的运气全都给用在了活命这件事上面了。” 说到这，男人放下包裹，刚要伸手把翻出来的那张文书递给男孩，又顿下了动作，思考片刻后叹了口气，从包裹里摸出一把插着刀鞘的小刀和两张面饼，连同那文书一股脑给塞到了男孩手里。 “诺，拿好了，小刀留着用来防身，面饼呢，路上你可以拿来充饥，当然，跟通行文书一个样，在进到城里之前，千万别叫人给瞧见了，否则你这小胳膊短腿的，根本保不住。 我寻思着你在活命这方面的运气不错，那就好好活着，要是哪天能混出头还刚巧又碰见了我，必须得来要照顾一下我这生意。 嘛，我瞅小鬼你这面相也不像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估计也用不着我来提醒......总之，好了，既然睡醒就别挡道了，叔叔我要继续做买卖去了！” 男孩怔怔看着手上的东西，没有立即离开，清了下嗓子，抬起头疑惑问道：“那个，请问，现在是所有的地方都这样吗？” “嘿，要真是所有地方都成了这边这鬼样子，那我还来做什么买卖？把东西全都卖给饿死鬼吗？” 男人无语地摆了摆手，然后朝东北方向一指：“往那边，离这地段一千来里的地方，就是一座大城。大城懂吗？你们这边的城要是建在那附近，说是人家的一个小镇都显得寒酸。那边年景一直都好，有粮有钱，根本不用担心饿着，而且风景还不错，我这批货最终就是要往那运的。” “这样啊......” 男孩喃喃一句，把刚拿到手中的东西又递回到不知名的好心行商面前。 男人直皱眉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喂喂，小鬼，你这是做甚？” 男孩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道：“我、我可以不要这些东西，选择跟着您到那边去吗？” “哎哟？” 男人目光变得有些讶异，他没有想到这个稚嫩得很的小不点儿还会说出这种话：“你这是不想在故土待......也对，就这里现在的鬼样子，谁爱待谁待，不过......” 男孩见状，担心男人会拒绝，赶紧补充道：“您请放心，我还有一小块馕，路上不会找您索要食物的，等到了那里之后我也会立刻下车，尽量......不，一定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所以、所以......” “停停停，打住，打住，”男人抬手打断，头疼地盯着男孩的眼睛，“小鬼，你知道你们这边为什么不往外面逃吗？因为这地方除了闹饥荒，还闹瘟疫，能死人的那种，因此别的地方根本不会收你们，只会把你们往外赶！” “但、但是我没......” “我知道你没得这病，得这病的压根不会跟你这样有精神，”男人捏捏眉心，“可人家才不管你这个，要是带上你，没准儿我也会被拦下来。” 男孩不死心：“我可以藏在酒桶里。” “什么？” “我闻到您车厢里有酒的味道，躲进酒桶里的话应该能混进去。” 男人嘬了嘬牙花子，再次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这个估计也就才四五岁的男孩：“你小子有点早慧啊，也不怕我反手把你给卖了......得得得，我可以带上你，前提是你这一路上要帮我好好照料这匹拉货的马。至于到时候要是混不进去，那你甭哭，也甭缠着我，自己去想别的办法。” 闻言，男孩眼睛瞬间明亮，苍白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血色，忍着心中的欣喜，他重重地点了下脑袋：“嗯！” “啊，对了对了，你以前是在厨房里打下手的吧？如果会做饭，那路上这项任务也就交给你了。” “会、会做一点。” “那就这样安排，”男人指指马车车辕，“小鬼，我现在不太放心你，所以车厢不能让你进，免得你糟蹋我运的货......你老老实实地坐在这儿，能成吧？” “可的以，请您放心，我不会乱动您的东西的。”男孩紧盯着男人做出保证。 “那就好。” 男人咕哝一句，感觉不大自在，调整了下姿势，招呼道：“先快点上车，我还要赶路呢！另外，别老是‘您您您’的，听着别扭得慌，我姓许，你叫我老许就是了......” “是，我知道了！” 第197章 许下满天星辰 暗夜无光。 黑云小气得紧，灰蒙蒙的，一团又一团，将月亮给藏得严严实实，不舍得将一丁点光亮分落在光秃到没了半根毛的大地上，甚至不肯在干涸的河床上留下一汪月光似水的假象。 许还是那些云，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像是层厚纱似的蒙在天外，把一切都罩了进去，因此夜里也没起一丝风息。 浓稠的静谧包裹着寻不到半点其他人烟的旷野，唯有一匹马还在发出声响，它不安分地用蹄子刨着地上的沙石，扬起污浊干燥的空气叫停在马车跟前的人心里头沉甸甸地发闷，也让漆黑中那唯一一点火星显得愈发惨淡晦暗。 “停停停，别刨了。” 老许在面前挥了两下手，皱起眉头，站起身扬着赶马鞭往马蹄旁的地面上抽去，在寂静中炸出“啪”的一声脆响，穿透过黑夜朝远处传荡。 马儿见状朝老许打个响鼻，抖抖脑袋，站在那不动了。 老许又盯着马看了一会儿，这才垂下赶马鞭重新蹲下，然后取出嘴里叼着的烟杆在石头上用力磕了磕，逸散出几丝很快便暗淡熄灭了的火星。 “嘿，本来还打算让你小子做点热乎菜给我改善一下伙食的，结果忘了这地段连根烧火的草都找不着，真是够糟心的。” 老许说着说着骂了两句脏话，也不知骂的对象是谁，骂完过后又叹了口气，再次叼起烟杆，侧目瞥向不远处坐在石头上小口啃着块馕的男孩。 这小鬼，居然还真不来跟他要面饼...... 暗中嘀咕一句，老许咬着烟嘴冲男孩喊道：“喂，小鬼，你听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啊？” “听见了，”男孩有点艰难地咽下一口馕，迟疑点点头道，“但、但是没办法生火的话，我也做不了饭啊......马的草料又不能动，烟草的话......” “我是得多有钱才会用烟草生火？都成这副模样了，亏你还能想到这馊主意，这要是有钱了那还得了？” 斜眼望着男孩的老许摸了摸烟杆上挂着的干瘪烟袋，嘴里继续喋喋不休地吐槽道：“先不提我这烟草可是一捣鼓草药捣鼓了一辈子的老家伙给的，珍贵得很，寻常找都难找，再者说，就算是真让你给拿去烧火，就这点儿也不够用啊。” “抱歉。” “你抱什么歉啊？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又没怪你啥的......平时老一个人瞎跑，作伴的只有这匹马，牲口听不懂人言，要是想唠一唠也找不到旁人，所以想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人搁旁边，虽然只是个小鬼头，但总归是个活人，就想多说几句话而已。” 老许翻了翻眼，调转方向，改为背朝男孩：“谁知道你小子跟个闷葫芦似的，拢共也没搭多少茬，一点都没意思。” 男孩保持沉默，默默啃馕。 他只是觉得话说多了更容易饿肚子，而且，万一说错了话，惹得人生气，被丢在这里了怎么办？ “啧。” 半晌没等到人吭声的老许用力咂了咂舌，挠挠脑袋，又把身子转回去再度面朝着男孩，无语片刻后撮着牙花子道：“我说小鬼，你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之前想搭我车的时候不是挺有交谈欲望的吗？还会抢着说话，怎么这会儿成这样子了？” 说完，老许盯着男孩手中的那一小块馕看了看，略一思索，猜到了些原因，于是接着道： “如果你是担心多说话肚子会饿，那就赶快过来把面饼给拿走，本来就是准备给你的，上面有油有盐，一张顶你那馕十块！瞅瞅你瘦的，要是再只吃那玩意儿，别等赶路坐车辕上的时候，脑袋一晕眼一花，一头栽下去摔断了腿，那你说我是管你还是不管你？快点，来拿饼，免得之后给我添乱。 另外，也别想着什么说话得罪我会被我丢下去，告诉你，我走南闯北做买卖这么多年，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口碑信誉顶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顺路带上你小子，就不会在你这儿破例，把你半路给扔在这儿，你才几斤几两？所以待会儿别闷着了，有啥说啥，多跟我唠一唠，我好解解闷，听见没有？” 男孩扫了老许一眼，犹豫不决道：“那我就说了？” 老许来了兴趣：“嘿，还真有？那说呗，我听着。” “我觉得您、你有点......有点话痨......” 老许：“......” 这小鬼真不可爱。 “滚过来把面饼拿去！” “哦......” 男孩小心把馕收好，走过去从老许手中接过面饼，本想吃得慢一些，可还是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慢点吃，别噎着，”老许提醒一句，忽然又想起了自己还不清楚这小孩姓甚名谁，便趁他刚把口中食物咽下去时出声问道，“话说小鬼，你姓什么？” “姓许......” “嗯，你也姓许？真的假的？”老许扬扬眉头，半眯着眼睛不大相信撇嘴道，“你该不会是想跟我套近乎攀亲戚、好名正言顺地给我添麻烦吧？” 男孩认认真真反驳道：“不，是真的！” 见他不像是说谎，老许用力抽了口烟：“这么巧？那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低头咬饼：“不知道，他们没给我起过名字。” “......” 老许停止抽烟，摸着下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良久，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挤了挤眼睛道：“我虽说没读过书，但做生意这些年多少也识得点字，你说，要不要我来帮你取一个名？等我以后成家有了娃娃，也好有个经验不是？” 男孩见他似乎很是兴致勃勃，呆了呆：“那、那好吧......” “诶，已经有了！” 老许拍了拍手，而后指向天边。 “我听人说啊，人只要实现了一个愿望呢，天上就会亮起一颗星，满天的星星就是满天被实现了的愿望。但你瞅你们这儿的天，一颗星星都瞧不见，跟你们这地方的人一样，死气沉沉的，看不到一点光。 但小鬼你不一样，你的眼里还有光，所以你才没想着去就近的那座城，而是选择离开这鬼地方到更远的地段去。 吃上口饭是能让人活着，但你小子贪婪，即使是现在这般模样，可你心里还是抱有着活得更好的愿望，至少是希望和这里的多数人活得不太一样。 你以为这只是一个愿望吗？不，‘活得更好’这一点永远都在改变，今天能吃饱，明天就会想要吃好，人就是这样，谁都一个样，因此，这其实意味着无穷无尽的愿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只不过它们都没被你点亮，都还在你的头顶上面暗着呢。 但你终究是怀揣着这些愿望的，所以——‘许星彦’，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搭上你的姓，寓意着‘为自己许下满天星辰’。 至于‘彦’呢，那是指德才兼备的男子，而且年轻小伙子用的更多些，算是个祝愿.......‘为自己许下满天星辰的少年’？ 嘿嘿，不对不对，你现在只是个小娃娃，这寓意等以后再用也不迟，前提是你得活到那个时候，不过你小子命硬，估计用不着担心这个。总之，你觉得这名字取得怎么样？要不要就这么定下来？” 男孩眨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脑袋。 “嗯，谢、谢谢你.....” 第198章 老许 扑棱棱—— 灿金色的午后，一阵异响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小许星彦身形一滞，屏住呼吸，探头探脑地循声朝那边望去，发现原来是只是树丛里窜出了只鸟，这才缩回脑袋，缓缓将提起的心又给放下去。 他转过身，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放轻着脚步走到一堆干草旁边，盯住了草堆上的那个人。 老许正叼根草躺在上面，双手垫着后脑勺，右腿弓起，左腿翘着，半拉脸都被一顶旧草帽给遮得严实——草帽是从立在田里的稻草人头顶上随手扒拉下来的。 小许星彦眼瞅这家伙不仅看不出一丝心虚的意思，反倒是颇为自在，眉头紧锁，心里愈发焦躁，思索一阵，他捡起根木棍朝老许身上戳了两戳。 “呔！何人在此扰我清梦？” 老许一把抹开草帽，朝小许星彦吹胡子瞪眼大声嚷嚷一句，见这小子只是拼了命地在那里比“嘘”的手势、不像是被他刚才的表现给吓到的样子，咂咂舌，无趣地吐出了嘴里的草，打着哈欠道：“小鬼，你真没意思，吓都吓不着，一点都不好玩......” “嘘，嘘！你小声点呀！” 小许星彦压着嗓子小声提醒着，然后警惕地东张西望一番，又补充道：“真不怕被人给发现吗？” “都说过叫你小子别瞎操心了，不会有事的......” 老许漫不经心地说着，再次把草帽盖在自己脸上：“那家伙估计还搁家里吃饭呢，指不定这会儿正在饭桌上美滋滋地跟人炫耀自己是如何如何赖下了一笔钱，呸！所以，你小子就放宽心，要么呢，你去别处随便转上一转，要么，你就跟我一样在草堆上躺着歇息......” 小许星彦看向在苞谷地边缘闹腾的那匹马，眼皮跳了跳，还是没法彻底放心：“可、可是，如果真被发现了......” “没有如果，根本不会被发现的！”老许抬起手摆了两下，满不在乎道，“再说了，就是被发现了又能怎样？他欠了我那么多钱不还，难道我拿他家玉米喂一喂我的马都不行？你想想他家里的样子，像是真的没钱吗？” 小许星彦回想一下那栋新修的精致复式小楼，一时也没有话说，于是慢慢在老许旁边坐下，沉默一会儿又低声道：“做行商经常会碰到这种情况吗？” “啧，也不至于这样，否则我早就干别的了。” 老许觉得说话时盖脸上的草帽总是动弹、有点烦人，便又将其往上扶了扶，只挡着一双眼睛，老大不爽地继续道： “只不过我当初不知道这个混蛋是个远近闻名的吝啬鬼、老赖，这才让他给欠了货钱。你也知道，除却目的地外，做我这行的不能在一个地方耽搁太久，也没办法跟他一直在这里耗着。所以，既然他不给钱，那我只好就每次路过时来恶心他一把咯。” “原来是这样啊......” 小许星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脑袋，而后提议道：“那要不我们找个机会把那人给绑了，让他家里赶紧拿够足以还债的钱来赎人？等把钱拿到了手，我们就把人给放了，赶紧离开，大不了以后再也不来这边了......哎呦！好、好疼......你拍我头做什么？” “拍的就是你这颗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东西的脑瓜子！” 老许放下举起的手，随后坐起身盯着小许星彦，没好气道：“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商人，不是绑匪，懂吗？” “是他欠钱不还在先嘛......” “那也不能违法犯罪！” “哦......” 小许星彦揉着脑袋，瞥向正在从玉米杆上啃玉米的马，犹豫道：“可是我觉得放任马匹偷吃别人家玉米也算是偷东西哦。” “胡说八道，农村娃娃家谁小时候没偷吃过别人家种的东西？偷西瓜的，偷玉米的，偷枣儿的都有，没见过会有谁去较真追究的，甚至于逮偷吃的小鬼头都成了一种消遣娱乐。” 老许也朝运货的马看了过去：“大家伙一般都心照不宣地认定为这不算偷，只算作是小鬼头们的调皮捣蛋，别去动人家屋子里的东西或者是养的牲畜就行了。” 小许星彦半月眼抽抽嘴角：“但我觉得那人可不会跟你心照不宣啊，而且你也不算是小鬼头，你都一把年纪了......哎呦疼疼疼，你怎么又打我？” “谁让小鬼你现在说话这么讨厌的？” “那你当初还留下我！” “废话，是谁当时藏酒桶里被人逮着了，害得我送出去几大桶好酒才好说歹说地把你弄进城的？你以为这是几张面饼的事情吗？不把这笔钱给我还上你还想跑？” 老许表面气哼哼、暗中发笑地看着这个说话都比以前硬气不少的小家伙，觉得拍他脑袋时的手感不错，于是没忍住又拍了一把： “本想把你丢在熟人的草药堂里给我挣钱还债，可谁知那老家伙也是倒霉催的，外出给人行医时碰见了土匪、被人给打得半身不遂...... 这老头不听劝，我以前都说过让他坐堂里等人上门看病就好了，可他不同意，不光到处瞎跑，有时还发善心不收钱，结果倒好，成了穷光蛋，找个法师或者弄瓶好魔药就能治的伤被他自己给拖得不能治了，现在咽气了吧？害得我以后抽烟都找不着好烟草......” 小许星彦担心脑袋还会被拍，默默挪远了点，同时嘴上嘟囔道：“你就是嘴硬心软嘛，明明当初那位爷爷去世的时候你还在那里落眼泪呢......而且，你自己不也是这样，一路上只要是碰见有谁落难了就会去帮一把......” “闭嘴，废话真多！”被揭了底的老许有点恼羞成怒，狠狠瞪了小许星彦一眼，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叫你好好学算数来着，你今天算数学了吗？！” 小许星彦心虚地移开视线，同时又悄悄挪远了一点。 老许一见他这样，就清楚了情况，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听见了远处传来人声，便咽下话，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起来。 ...... “......对，那家伙肯定又在糟蹋我的苞谷地，待会儿只要见着了他，你们就使劲打！” “那那个小的呢？” “小的......小的跟他是一伙的，也打！当然，这个揍轻点，免得打出了什么毛病。” “知道了！” ...... “我**！” 老许顿时变了脸色，骂了一句后赶紧一把拎起不明所以的小许星彦，提着他往马车那边撒腿就跑。 “怎、怎么了？” “***！那混蛋不讲武德，欠钱不说，现在居然还拉着人来堵我，想来揍我！” “啊？” 小许星彦还正迷茫间，老许便已经把他给扔到了马背上，而后抓好缰绳，迅速翻身上马：“坐稳了，我们得赶紧开溜！” “哦......好！” ...... “欸，在那！” “不好，他们要跑！” “快追！” “驾——！” 老许一抽马鞭，骑着的马连带着马车瞬间在土路上扬起大片尘埃。 小许星彦看看老许慌慌张张的模样，又回头看看那帮子拿着棍棒在后面一路狂奔加吃灰的人，突然笑出了声。 “小鬼，你被挠胳肢窝了？现在还笑得出来？！” “咯咯咯......我、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子也挺有趣的......” 老许听了这话，又听着耳边响起的那一声声“站住”、“别想跑”之类的叫喊，忍不住咆哮道：“有趣你个大头鬼啊！！！” “哈哈哈......” 第199章 许星彦:精神状态欠佳 时间回到现在。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许星彦觉得有点口干，于是暂且停下讲述，侧目瞥向正紧紧把他左臂抱在怀里的某白毛团子，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 这家伙貌似刚才还嫌他挤、让他往旁边挪挪来着？ 真是够多变的。 当然，许星彦也清楚这原因是什么，看看那双湿漉漉的紫色眼眸就明白了。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他家师父不要这样看着他，他认为自己并不像是什么流落街头的、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猫小狗，谢谢。 这种大概会被称之为流露着母性的眼神，实在让他感觉太别扭了......(?_?) 明明只是区区一只白毛团子，而且还是处于虚弱状态下、他想怎么欺负就能怎么欺负的那种...... “咳咳。” 许星彦干咳两声，等灵依明显回过神后，想顺势把左臂从她怀里抽出来，结果一下子没抽动，只得开口道：“师父，我口渴了。” “哦哦，你先等一下。” 灵依立刻点点头，靠着草垛半立起身，一只手仍抱着许星彦的胳膊，另一只手朝布包一指，没反应，这才想起自己这会儿还没恢复，心生郁闷之下，又开始在包里一通翻找，片刻后将拧开盖子的水杯递给许星彦。 “给你，记得喝慢点哦，可能会有些烫，”灵依继续用那种母性的眼神盯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家徒儿（此刻灵依视角下），见许星彦接过水杯，没忍住问道，“需要我喂你吗？” 许星彦：“......” 还好他还没来得及把水喝进嘴里，要不然他估计自己得一口把水全给喷出去。 白毛团子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他看起来已经是一副病入膏肓、就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模样了吗？ 许星彦默默把水杯从嘴边移开，将其悬浮在半空中后，收起魔杖，支起身将右手探向灵依的额头试了试。 “徒儿，你做什么？” 灵依呆呆看着许星彦的举动，不但没有反抗，还往他那边凑了凑，好让他探手的姿势更舒服一些。 “没什么，”许星彦应答着把手收回，拿过面前飘着的水杯抿了一口，打趣道，“只是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发烧了、脑袋不太清醒——毕竟你现在浑身酸软无力，症状挺像感冒发烧。啊，顺便再观察一下你的精神状态有没有出现问题。” “......真是抱歉啊，我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发烧，脑袋也没有被烧糊涂。” 愣了两秒后，灵依反应过来，眼眸中的母性光辉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满满的无语以及些许怨念，随后，她松开怀中抱着的那条胳膊，抬手把杯盖递给许星彦，半月眼盯着她家徒儿干巴巴道： “另外，如果你说话时能知道要稍微对我客气那么一点点，我想我的精神状态大概会更好一些......” 嗯，现在这态度就自然多了......许星彦暗暗点头，开口道：“对于前者，我表示否定，毕竟师父你在大多数情况下即便没有发烧也有点糊涂。” 说着，他舒展一下得以放松的左臂，接过杯盖，将杯子拧好后放在一旁，笑眯眯补充道：“对于后者，我表示肯定，毕竟你现在居然学会了进行语言反击，这一点总感觉不大正常，所以精神状态也许真的欠佳.....” “喂，臭徒儿，过分了啊，”灵依气鼓鼓地示威性舞动拳头，“小心我把你揍得到处跑！” “呵呵。” 许星彦对此回以礼貌微笑，“好心”地提醒道：“师父，你这会儿还有力气吗？即便有那么一点点，能确定你所谓的揍不是在给我按摩吗？” “我......唔唔唔！” 灵依想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居然还真没办法反驳，憋屈得小脸通红，半晌才道：“那、那我就咬死你！” “是是，我知道了。” 对于这句毫无气势可言、威慑力几近为零的威胁，许星彦随口敷衍一句后，把水杯递还回去，又轻轻拍了两下徘徊在炸毛边缘的某团子的脑袋，算是给她顺了顺毛，温声道：“乖，把杯子收起来吧。” “哦。” 感受着源自头顶的温度，被光速顺毛完毕的灵依乖巧将水杯塞进了包里。 坐在另一边且看完整个过程的雷齐差点笑出声，嘴边带着笑意摇了摇头。 不是他说，灵依小姐还真是有够容易对付的...... 想到这里，雷齐旋即又回忆起前几天清剿山贼时，灵依“魔杖”轻轻一挥便放倒几十凶神恶煞之徒、一个人打晕的人数比他跟许老弟加起来都多的情状，随后又想起那威势极大的突破余波，脸上笑容突然就有点发僵。 好吧，好吧...... 他在心里默默地给“灵依小姐容易对付”这个评价补上了个前提条件，嗯，仅限于在许老弟面前。 没再多想这个，雷齐眸光微闪，将注意力放回到许星彦的讲述上。 他刚才还在想许老弟小时候还真是挺惨的，但好在几次大难不死之后被好心的商人给收留了下来，也算是应了必有后福，不过...... 就当他想着自己要是碰见了那位老许的话、他们两个人肯定很能聊得来的时候，又忽然回想起先前许星彦眼中的那抹怀念之色，感觉不大对劲...... “那个，许老弟，”雷齐呼唤一声，见许星彦和灵依都看了过来，迟疑问道，“能问一下么，你口中的老许他现在......” 灵依再度无言抱住了自家徒儿的左臂。 她知道的，徒儿在跟她相遇之前，可是又独自一人流浪了几年，听描述，那位老许不像是会把徒儿给赶走的样子，而且那时的徒儿似乎也非常信任和依赖老许，既然这样，那...... “他......” 许星彦嘴边的笑意淡了一些，片刻后，重新躺在草堆上望着天空，平静道： “他死了。” 第200章 好天气 “事实上没过多久，他就死了。” “那天的天气同样很好，阳光甚至比今天的还要明媚些，我清楚记得他那天早晨说过的话——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肯定会有好事情发生。我当时对他的这番话也表示了认同，完全没有想过那种生活会就此戛然而止......” —————— “小子，该起来了。” 老许扯着大嗓门对蜷缩着在熄灭火堆边的小许星彦喊了一句，同时将手掌朝他的额头试了试，然后皱着眉咂了咂舌，无语挠着后脑勺：“嘿，怎么还有点烫，这烧还真就退不下去了是吧？” 从睡梦中慢慢转醒的小许星彦嘴里咕哝了句什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向早已大亮的天色看了几秒，大致确定现在已经是什么时间后感到有些困惑，于是又盯着老许打量一番，片刻后坐起身，睡眼惺忪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老许把盛着清水的水盆朝旁边地上一放，臭着张脸道： “还不是寻思你着凉了、省得你路上又是这又是那的，让你多睡一会！所以我说，小鬼头就是麻烦，没事你跟着往河边跑作甚？就凭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捞着鱼？稍微没留神一点就掉河里去了，这下倒好，还有力气继续蹦跶吗？ 害得我也没能捞到鱼，反倒是从河里把你这小鬼给捞出来了！赶紧赶紧，麻溜点儿爬起来刷牙洗脸，然后把药给吃了，吃完还得继续赶路。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这样继续慢慢晃悠的话，到时候误了我送货，又得损失一大笔钱！” 许星彦也没打算赖床，一边打着哈欠把身上的毯子和铺在地上的垫子给收拾好，一边心不在焉听着老许那根本没停过的絮叨。 ...... “我上哪知道这年头给小孩儿吃的药居然能卖那么贵！这帮子扒皮的药贩子，真是够黑心的！所以，那老家伙给人看了一辈子病、也卖了一辈子的药，究竟是怎么混成那么穷的？” ...... “这要是换我小时候，发个烧硬扛两天就啥事都没了。小子，虽说你以前身的体底子是差，但现在也养回来不少了，结果小病一场吃药吃好几天都好不利索，看来你之后得注意加强锻炼，听见没？” ...... “不过话说回来，我能不能带着倒腾倒腾这些个药呢？看上去利润挺高，貌似蛮有搞头的......回头等货送到了，感觉可以想办法找人研究一下。” ...... 小许星彦收拾完东西，在洗漱的过程中，扭头瞥了仍旧喋喋不休的老许一眼，心里一阵无语。 果然，他那时候根本没看错，老许就是个碎嘴、话痨！ 估计是因为以前独自来回运货时没办法消磨谈话兴致，人都被憋坏了...... “我说，你怎么半天都不搭茬，没听到我说话？” “老许，你不口渴吗？” 听到这话，刚洗完脸的小许星彦擦着脸上的水珠，抬头问道。 老许瞬间听出来他这话的言外之意，顿了顿，而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毛巾，端起水盆将水泼向了不远处的草丛，没好气道：“臭小鬼，先管好你自己吧！给我一边吃药去！” 小许自然是不敢抗衡老许的，只是撇了两下嘴巴，便乖乖走向车厢，拿起一个木箱子上放着的药，用某人提前给准备好的温水将药一口吞了下去。 “吃完了就把剩下的药和杯子都给装进那边的匣子里摆好，”老许把水盆毛巾都放在车厢边缘，然后用被子把货物给隔开，做完这些垂眸将目光移向小许星彦，“小子，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顺路找个村子带你过去治一治。” “没事，除了感觉没什么力气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小许星彦如实说着，又觉得有点好笑，“你刚才不是还担心我会误了你送货时间吗？怎么这会儿又......” “去去去，闭嘴！我做事还用得着跟你商量？”老许直接开口打断，抬手，像拎小鸡似的把小许星彦给拎出车厢，并一脸嫌弃地盯着他道，“你小子还是别说话了，嘴里面说不出一句中听的，要不是瞧你饭做的不错，我早就把你撵滚蛋了！净给我添乱！” “明明是你......” “重申一遍，闭嘴！”老许亮出拳头以示威胁。 小许星彦看了看那似乎有他半个脑袋大小的拳头，沉默片刻，觉得自己确实有被威胁到，没再继续进行反驳，虽然心里还在不停吐槽，但表面上还是乖巧应道：“噢。” “嗯，知道就好。” 老许认为小鬼头态度不错，满意点了点头，而后从车厢里翻出一块面包，随手丢了过去： “接好，手边没别的东西，先吃这个将就一下，我估摸着下午两三点就能到附近那座镇子上，等找着餐馆了再给你吃点好的......也不对，你现在这样子估计还不能多吃，嘿嘿，也没关系，那到时候就让你坐旁边看着我吃，馋死你小子！” 小许星彦接住面包，张嘴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真过分。” “喂喂，我听见了啊，”老许把拴在树边的马给牵回来，开始动手将车厢与之连接在一起，“另外，你待会儿要不要直接待在车厢里面，免得被风一吹又烧得厉害了。” “不要，车厢里面闷得慌，”小许星彦干脆地摇头拒绝，“而且今天太阳很好，应该不会觉得冷。” “不觉得冷那是因为现在你站在这里没动弹，要是等坐在马上、速度提起来你再试试？” 老许直起腰喘了口气，想了想，从行囊里翻出一件灰青色的大斗篷披在小许星彦身上，见斗篷直接把他整个人都快要遮住了，不由得发笑道：“既然你不愿意待在车厢里，那就把这身披好，狐皮的，暖和得很，但也是真稀罕，我平常都舍不得穿，你可别给它弄脏了。” “可是......已经弄脏了......” 只露出半张脸的小许星彦指着斗篷边沾着的面包渣，小声嘀咕道。 老许顺着望过去，眉心跳了跳，面无表情地把面包渣拍掉，抬手，提起讨人厌的、刚说完就把这件斗篷弄脏了的可恶小鬼 ，将他一下子丢到马背上，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抓住缰绳。 “看在你病没彻底好了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老许气哼哼地说了一句，抬眼望向被镀上金边的云霞，又咧嘴笑了笑，“不过今天的天气看着确实挺不错的，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肯定会有好事情发生，说不定在那镇子上我能交易出一大笔买卖呢！” “希望如此吧。” “喂，小子，语气给我放得肯定点啊！” “是是，一定会有好事发生，行了吧？” “嘁，敷衍了事......驾——！” —————— ps：庆祝两百章达成(?￣︶￣?)y 第201章 试探 车马飞驰。 哒哒的马蹄声在耳边不停作响，却并没有令小许星彦觉得刺耳吵闹，由于很富有节奏感，反倒是有些许催眠效果，让本就没什么精力的他一路上哈欠不断。然而，正当他昏昏欲睡、几欲入眠的时候...... “吁——！” “怎、怎么了？” 小许星彦揉了揉撞得发疼的鼻子，片刻后缓过劲儿来，重新坐直身子，睁大眼睛朝两旁打量一番，这才发觉原来是马车突然停下来了。 不是说下午两三点才到地方么...... 心里犯着嘀咕之余，他疑惑从后面探出脑袋、越过老许朝前观察情况——一个穿着破旧的妇女倒在了马车前。 小许星彦顿时清醒，再无一点睡意。 坏了，难不成是把人给撞了？ 这里可不像他以前那边乱到了没人管、每天少点人都是正常事，这地段要是给撞出人命的话，那...... “喂喂，老许，”他压低声音紧张问道，“这情况......你该不会被人给逮捕吧？” 闻言，老许身形微微一顿，很快便明白了这小鬼头是在想什么，沉默两秒，侧过身面朝小许星彦，无语翻个白眼后，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唉，不是，你小子一天到晚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好的？谁告诉你我是把人给撞了？” 小许星彦捂住头：“那这人是什么情况嘛......” “我上哪知道？没准跟你当初一样，往路上地上一躺，就等着赖别人呢！” “我没想过要赖别人！”小许星彦愤愤不平地进行反驳，“我那时只是没力气想在那里歇一歇，结果不小心睡着了！” “那你怎么现在就赖上我了呢？” 老许说完，根本不再搭理还在喊着“明明是你让我留下来还债”这类话的小许星彦，催使着车马慢慢往前，靠近了前方地上躺着的妇女。 “喂，老大姐，没事吧？能听见我说话吗？” 老许试探性喊了一句后，没有得到回应，便仔细观察两眼这妇女被头发半遮挡着的脸，而后皱了皱眉。 不大对劲啊......看这脸色，完全没有一点儿当初小鬼头那种又饿又累的意思，而且这附近可没有闹饥荒......但如果是突然犯病之类的，脸上会没有一丝痛苦么...... 当然，也有可能是遇到什么跟乱七八糟魔法相关联的意外了？这个他不怎么了解，听说什么千奇百怪的状况都有......总之，也不能放着不管，还是再确定一下吧。 这么想着，老许驱使着马车又靠近了些：“老大姐，醒着呢吗？能不能听得见？” 地上的妇女这下有了反应，嚅嗫着嘴唇，用虚弱得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地声音艰难道：“好、好饿......” “......哦，你饿了啊？那先等下，我给你找点东西吃......”老许眯了眯眼，手摸向了腰间，似乎是要翻找些食物给这妇女，于是胯下的马匹也散漫地“哒哒”后退了几步，下一秒...... “嗖——！” 在小许星彦呆滞的目光中，老许居然高举起了腰间的赶马鞭，而后裹挟着响亮的破空声，猛地朝地上妇女的脑袋抽了过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老许为什么要这样做、刚抬起胳膊想要阻止的时候，那位妇女却像是突然察觉到了危机，迅速滚向一边避开抽击，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转向，死死盯住了那“啪”地一声炸响将地面土块抽出裂痕的长鞭，没有一丝一毫先前饿至倒地的虚弱之态。 片刻后，见赶马鞭被抽了回去，那妇女便抬起头，与望过来的老许对视在一起，两人静默几秒，不约而同地恶狠狠开口骂出了声： “我*！” “你**！” 没再多做停留，骂完这句，老许深吐口气，赶紧调转马头朝向，手中鞭子往马屁股抽去。 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撒开蹄子，带着背上两人连同满车货物，往来时的路上极速狂奔，在身后扬起一片黄土飞扬。 “咳咳咳......” 停留在原地的妇女右手不停在面前扇动，但还是被呛得连连咳嗽，好不容易等灰尘散去，面前的人和车马早就跑没影儿了。 看着一连串马蹄印，妇女定了定神，扬起眉恼火地朝地上吐了口痰，再次凶神恶煞地骂了一句什么。 骂完人，她沉吟一阵，从怀里掏出了只扑棱着翅膀、模样还算圆润的鸽子，又从衣服上扯下来一小块布条，迅速在边角撕开一长一短两条缺口，然后把布条绑在鸽子腿上，并将鸽子用力抛向空中...... —————— “驾——！驾——！” “老、老许，刚才是什么情况啊......你怎么忽然用鞭子抽那个人？还、还有，那个人她......” 被马给颠得头晕眼花的小许星彦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做了两组深呼吸后，终于勉强压下了想吐的冲动，看向表情严肃得有些凝重的老许，声音发虚道。 “呼......你小子是真笨啊，就你这样，以后肯定得被人当成笨瓜给忽悠死！哪天被人卖了，怕不是还得帮人家数钱！” 老许有些嫌弃地侧目瞥了他一眼，左手继续拉着缰绳，右手摸出烟杆叼在嘴里，自顾自把烟给点燃后狠狠抽了一口，这才继续道：“还没明白吗？咱们是碰上劫道的了。” 小许星彦回想一下以前老许在路上给予帮助的那些落难逃荒者的模样，迟疑道：“这么说来，衣服好像是不太对，但我又说不上来......” “哟，不错，还算有点眼力。” 这下老许倒是有点惊讶了，将烟缓缓喷出，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补充道：“衣服虽然破旧，但太过干净了，而且没有什么褶皱，如果是刚清洗过不久那还好说，但她都要‘饿晕了’，真能顾得上这个？ 另外，面色、神态还有气质等方面都有种违和的感觉，所以我就想着试探一下。那一鞭子即使她不躲也不会落实，只会落在她旁边。要是误会了，那我肯定会好好道歉，但你瞧她那反应，哪点像是饿得没力气动了？” 第202章 老朋友 “原来那鞭子不会落实么？” 小许星彦咕哝一句，感觉自己算是有从中学到了点儿东西，暗自点点头，然后抬眼，困惑地朝老许看了又看。 “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老许察觉到他的注视，边控制着马车拐了个弯，边皱着眉说道，“总觉得你没想点儿什么好的。” “我只是在想，原来你的观察能力还挺厉害的，与表面给人的感觉差别有点大，你一般看起来都比较大大咧咧的，没想到你能注意到那些细节。” 小许星彦解释着，忽然又想到今天早上那杯冷得温度恰好的温水，补充一句道：“而且在很多方面都是这样。” “这是自然，要是没点儿眼力的话，那我还做什么买卖？早就被人给坑得当裤子了！” 老许嘚瑟一句，接着便回忆起当初刚开始干这行时、做的那几笔赔钱赔得他连饭都吃不上了的生意，脸上不由多出几分唏嘘之色，而后很快收敛起情绪，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再次得意扬扬地瞥向坐在背后的小鬼头。 “就像你小子，刚见着你的时候，甭看你表现得貌似还挺镇定似的，其实你心里慌得很，现在想想，如果我那时吓唬你一下，你没准儿能被吓得哭出来。啧，可惜了，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老许说着摇了摇头，一脸的遗憾惋惜：“瞅瞅小鬼你现在这副故作早熟的模样，一点都不可爱，不过，要是哭起来的话肯定会更好玩......要不，我琢磨些法子好好逗一逗你？” “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很过分哎！”小许星彦忍不住出声表示抗议，并对先前的话进行反驳，“就算你那时候吓唬我我也不会哭，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老许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咧开：“......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所以，你就趁早打消琢磨些幼稚点子戏弄我的想法吧！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想点别的。” “那你说，我该想点什么？” “嗯......今天晚饭要吃什么——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小许星彦略一思索，提出建议，“我听说别人说过，这个问题每天都会困扰许多人，是最值得思考的问题之一。” “哈哈哈......” 老许被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不、不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天天都从哪听来了这些个古怪说法？还最值得思考，哈哈哈，我看呐，是最值得吃货思考才对吧！” “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啊，”小许星彦耸了耸肩，“但要不你现在想想，今天晚饭你打算吃点什么？” “那你等我想想哈......” 老许沉默下来，还真就此问题发散了一下思绪，结果没过几秒，又“噗”地乐起来，嘴里叼着的烟杆差点都掉了出去：“......坏、坏了，我一时还真没办法确定，小子，你这说法倒算是有点意思，等我回头再好好琢磨琢磨，哈哈哈......” “但你现在还在往我们来时的方向跑啊，再继续下去的话，恐怕天黑前我们到不了你说的那个镇子吧？”小许星彦看着两旁飞速倒退的景色，追问道，“跑了这么远，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老许脸上笑意瞬间淡去，稳一手烟杆，又“叭叭”抽了两口：“这可说不准......总之，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得换一条路。” 小许星彦看着老许的神情，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态度不自主跟着认真了些：“上次遇见劫道的家伙时，也没见你这么警惕啊？” 老许没有跟着商队跑、总是独自一人来回运送货物，那是因为他心中有些底气，照他自己的说法，他过去可是当了好几年的大头兵，虽然没弄出什么大的名堂，但好歹也是跟着抡刀砍过人的，寻常贼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老许有时候喜欢吹吹牛，但小许星彦还是很相信这番话的，毕竟他上次见过老许把一个拦路打劫的家伙给一脚踹飞出去了好远，半天都没见那人爬起来。 现在想想，刚才老许没把那个女的给抓起来、等顺路再送到护卫队或者城防军的手里，就已经有些奇怪了...... “唉，不得不警惕啊......” 老许郁闷地抓了把头发，罕见的没有嘴硬，只是面露无奈道：“你以为我想跑啊？这不是打不过嘛......我刚才认出了那人，他们那伙子匪贼以前跟我打过交道，人多得很，我又不是什么钢筋铁骨，也不会像法师那样随便变道雷劈他们......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更何况还带着你这个拖油瓶.....” 小许星彦对于拖油瓶这个称呼很是不满，但想想自己相比之下小得可怜的力气，根本找不出理由反驳，只得暂且将其略过：“那也不至于急着跑出去这么远吧？你这就一车货物，既然他们人多，想办法去劫商队明显更有赚头，应该不会死磕着你的。” “不，”老许长抽口烟，表情更加无奈，“我认为现在哪怕是有商队打这儿路过，在商队和我之间，他们大概也还是会选择盯着我的......” “啊？为什么？” 老许沉默一下，仰头看了一眼天边：“因为他们老大整个下肢都被我给废了。” —————— 山坡，古榕树。 “狼花的信传到了。” 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从树下响起，随后，身穿黑金纹衫、披着深色披肩的瘦男人推动坐着的轮椅缓缓离开树下，移动至山边远眺。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鸽子，攥得骨节发白的手中还紧紧地捏着块破布条。 “本来只是算着商队过来的日子就在这两天、打算去赚上一笔，没想到啊，意外发现了位老朋友......” 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几个音节后，那瘦男人目光阴翳地瞥了一圈四周，声音忽然放得很轻很轻：“你们，还傻呆呆愣在这里做什么？” 下一刻...... “***走啊！跟我一起去弄死他！***弄死他啊！！！” 一抹雪白的刀光刺入地面，刺耳的咆哮震得树叶纷纷而落。 第203章 老许:皆鼠辈也 晃了两下又有些晕乎起来的脑袋，小许星彦扶住额头，瞪大眼睛看向老许：“你把人家腿给打断了？！” “要只是两条腿那我估摸着还好点，毕竟他们都选择去做烧杀抢虐的营生了，肯定对缺胳膊断腿这类事情有点儿心理准备。” 正说着，老许瞄见小许星彦在按压太阳穴，于是停止抽烟，默默将烟杆递了过去，等他帮忙熄灭烟斗、磕落烟灰，便伸手将其拿回来重新收好，而后面色变得很是古怪。 “但这事儿关键在于，我当初给那家伙打断的可不单单只是......咳，算了，小孩子就别问那么明白了。” 见小许星彦面露疑惑地望着自己、似乎是想要进行追问，老许赶紧用力干咳一声，绕过这个话题：“总之，基于此，我敢打个包票，如果真的他们那伙人，既然他们这回有人发现了我，那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所以，别说绕远路了，真要是情况不对的话，这笔买卖咱们就干脆不做了，直接去原路返回。” “好吧......” 小许星彦虽然好奇老许刚才那句话所没有说完的内容，但基于眼下情形，便也没在这里纠缠，选择去问一些更与这件事情有所相关的问题：“以前是因为土匪老大想抢劫你才会被你打断了腿吗？而且，你都说了他们人多势众，那你当时是怎么从他们手里逃掉的？” “喂喂，你这叫什么话，谁说我当初是逃跑的了啊？” 老许嘴角一抽，觉得小鬼头的说法很不合适，有损他的形象，于是决定纠正这个说法，清清嗓子，摆出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开始对事实进行某些艺术性的加工，朗声道： “却说当时，天色昏暗，头顶乌云密布，黑压压连成一大片。空气闷热得厉害，没有半丝儿风息，树上的叶子一点都不动弹，只有附近一只老鸦扯着嗓子凄厉地叫个没完，着实让人胸儿闷、心儿烦。 而我，腰间挎着好大一口宝刀，端大碗的酒，一边痛饮，一边冷眼看着早已昏死在血泊中的贼寇之首，对里外围了三层的贼寇们视而不见——于我而言，他们尽不过尔尔。 正默然间，伴着‘轰隆’巨响，一道足有碗粗的神雷自云边落下，在那树上炸开，惊得树上老鸦展翅远飞。而待到那巨树倒下之时，只听‘仓朗朗’的一声，三尺白刃猛然间出了鞘，而那人墙也立即随之往后退却。 我手持宝刀，横于身前，淡然环顾四周，见竟无一人胆敢上前，‘啪’地将酒碗摔至马下，此后大笑而论道：‘尔等皆鼠辈也！’，旋即策马扬鞭而去，身后众人面面相觑，无人追赶，亦无后顾之忧虑......” “啪啪啪......” 小许星彦无语地鼓了鼓掌，半月眼盯着老许，干巴巴道：“讲得真不错，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改行去给人说书，没准儿还能混得比现在更好点。” “是么......”老许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以前就有人跟我这么说过，难不成，我真的适合去吃这碗饭？” “......你还真动这心思了啊喂！” 小许星彦翻了个白眼，觉得胃被颠得有点难受，调整坐姿缓了口气，喃喃道：“所以说，你是因为碰上那群家伙拦路抢劫，瞅准时机打断了他们老大的腿，然后趁其他人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他们老大身上的时候逃跑的？” “喂喂，都说了我那不是逃跑！”老许拽着缰绳微调了下方向，嘴里咕哝一句，随后又补充道，“另外，当初也并不是由于他们打算抢劫我的缘故。” “那是因为什么？” “我路过时刚好碰见他们把一姑娘往旁边林子里拖，还能怎办？” 老许盯着前方，将马车赶上一条岔路。 “我想着我要是不去救一下，那姑娘指不定这辈子就给毁了，于是赶上前去冲那时候笑得最膈应人的家伙的脑袋上抽了一鞭子，又随手给他下面来了一刀。 等人家姑娘躲到我马车车厢里后，我就抓住那家伙嗷嗷乱叫、把其他人注意力都给吸引过去的时机跑远了。” “喔喔，原来是英雄救美的戏码，老许，你还挺不错的嘛！”小许星彦眼睛微微发亮，有些兴奋道，“后来怎么样？那姑娘有没有为了表示感谢、对你以身相许之类的吗......哎呦疼疼、疼......你为什么又打我脑袋？！” “打的就是你，小屁孩一个，别说毛没长齐，你奶牙都还没开始换呢！结果就想着会有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了？” 老许觉得某个小鬼头就没学多少好的，心里有点后悔，自己以前跟其他商人在酒馆里胡瞎扯的时候，真不该把这家伙也给带过去的！ “告诉你，那些玩意儿都是戏里的桥段，你小子别当真，莫等以后哪天瞧见人漂亮姑娘有啥危险，脑袋一热乎，想都不想就上去帮忙，结果自己先完蛋了。你也甭看我，我那是自己有把握带着那姑娘脱身，你能吗？不能就别吭声！” 老许不放心地叮嘱一番，接上先前的话题：“我救下那姑娘后，只是被她家老母亲招待了一顿酒食，之后就离开了。不过在吃饭的时候，我也打听清楚了那伙匪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人很多，而且没少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当地官府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我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是算我运气好......不过，啧，打那之后我明明一直都绕着他们走，这边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地盘才对，怎么还能碰得着呢......” 嘀咕一句，老许忽然瞄见远处似乎有些个小黑点，心头一沉，骑马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去。他侧过头瞥向小许星彦，扯动嘴角笑呵呵道：“怎么，小鬼，转移番注意力后，现在应该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吧？” 小许星彦一时没明白老许说这个做什么，矢口否认：“我根本就没紧张！” “是吗？”老许对此不置可否，转回头去，深深吐出口气，“既然如此，待会儿别吓哭了，安安静静地在我旁边待好了，可莫要乱跑......” “怎、怎么了吗......” “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老许“嘁”了一声，松开缰绳的手缓缓摸向包裹，“我们兴许被人给堵住了。” 马车放慢速度的车轮越过一块凸起的土石，在一阵颠簸过后，也终于是歇了力气，停滞继续向前。 第204章 西蒙·狄金森 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土路上的碎石细沙停止颤动，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也就此停息。 老许骑在马背上，扶着刀柄，侧身用披在小许星彦身上的毛皮斗篷将他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而后转身，皱眉凝视着挡在前方的人马。 另一边，望向停在眼前的马车，贼寇首领的右臂不禁倏地一抽，指节颤抖着死死抓住轮椅上的把手，额头上的青筋也不由得鼓了起来。 片刻后，他猛地闭了闭眼，努力压制了番心里翻涌不息的杀意与怒火，这才又睁开没再显得那么阴翳的双眼，缓缓推动轮椅移动向前。 “哟，好巧啊......”他尽量保持语气平静地打了声招呼，同时抬手，示意两个弯弓搭箭的大汉放下长弓，“我本想着把附近的道路全都给封锁住，不过现在看来，恐怕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老许没有搭理对面的贼寇老大，事实上，他严肃的表情差点都没绷住，因为就在刚才，藏在他身后的小鬼头突然小声地问了他一句“这家伙的声音怎么听着那么尖”。 咳咳，那还能不尖吗？毕竟真要论起来的话，这位的性别比较模糊，算是介于男女之间了...... 死死盯着老许的贼寇首领瞬间察觉到对方眼神的变化，也随即领会了其中的意味——出于某些个原因，他现在对于别人的视线极为敏感。 砰——！ 贼寇首领怒由心生，用力拍向轮椅把手，脸色阴沉似水，目光也变得仿佛是要择人而噬：“你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老许轻咳一声，却怎么也恢复不了先前的凝重神色，一边在心中笑骂了一句小许星彦，一边摆了摆手道，“只是觉得你现在的声音比当初那杀猪般的惨叫要好听多了，狄金森先生。” 西蒙·狄金森，这是老许救下那姑娘之后，从她口中所得知的名字。 “你这是在找死！” 狄金森闻言，隐隐觉得身下有些作痛，脸颊肌肉陡然一颤，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怒火，狰狞着面孔吐出这句话后，动作粗鲁地夺过身旁那人手中的长弓。 弯弓，搭箭。 嗖！ 伴着弓弦回弹，离弦的箭矢破空射出，箭身微颤，发出“嗡嗡”的轻响，在空中留下一道细长的痕迹，直取老许眉心而去。 当——！ 长刃低鸣，银白色的刀光迅速从斜下方砍出，准而又准，挑飞箭矢，旋即又立刻被收入了刀鞘之中。 “伙计，听我说，别这样，”老许吐出口气，低头看向在刚才一瞬间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的那只手掌，轻轻将其拍开，而后抬头，再度望向狄金森，“我是个商人，凡事都讲究以和为贵，可你这一来就跟我刀剑相向的......叫我很难办的......” 一箭射出过后，狄金森重复几遍自己一定要把面前这家伙抓起来狠狠折磨的想法，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些，将弓箭递还给身边的人，语气平静道：“只是，你我当初第一次碰面时的场景也不怎么愉快啊......” 老许摸着马儿的头颅，咧嘴笑了笑：“啊，不不不，我那时还是挺愉快的。” 一句话，气得狄金森青筋暴跳，险些没控制住怒火、再度选择动手，沉默几秒，平复一下情绪后，声音阴冷道：“只怕待会儿你就愉快不起来了。” “待会儿的事情，那就等待会儿再说，”老许看似没什么所谓地耸了耸肩，用像是跟熟人闲聊的态度问道，“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奇怪，你和你的那帮子弟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地方？我记得你们的地盘离这里可还是有些距离的吧？” 狄金森做了个深呼吸，脸色难看道：“你成心的？” “什么？”老许微微发懵。 这家伙是被他给气糊涂了？上哪就说什么成心不成心的？ 见老许这神态，狄金森明白刚才是自己想多了，但也没打算给以任何解释，毕竟流年不利碰到该死的巨龙鸠占鹊巢、把他们山头给霸占了、害得他们只能换地方混饭吃这种倒霉事情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即便对方是一个在他看来即将迎来死期的家伙。 狄金森略过了这个话题，瞥向坐在老许身后的那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不怀好意地冷笑道：“那个躲在后面的小东西，别藏了，早就看见你了......挡在你前面的这个混蛋就是你老子吧？” 没给小许星彦吭声的机会，老许率先一步侧身按住他的脑袋，递过去一个眼神后，替他接过了话茬，笑呵呵道：“甭管我是不是这孩子的老子，我想，狄金森先生这辈子估计是没可能再有种了吧？我听说你在那之前还没留下子女来着？” “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和背后的这个小鬼，你们今天谁都别想活着！！！” 三番两次被触及了痛处的狄金森面色变得铁青，双目赤红，气喘如牛地恶狠狠瞪视着老许，一口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随后朝两旁怒吼着咆哮道：“你们，上！全都给我上！把他的四肢全都给我砍断，再把人给我绑过来，我要亲手把他给活剥了！” “真凶残......” 老许看着这群凶神恶煞、拎刀朝这边冲过来的凶徒，脸皮不由得一抽，而后高声喊道：“快，丫头，把那东西给我！” 刚准备把手中东西塞给老许的小许星彦：“......” 丫、丫头？老许难道是吓得失心疯了？ 虽然有些发怔，但小许星彦还是立即将先前从包裹里拿出来的那枚黑漆漆的圆球塞到了老许手中，也就是在这时，他也想明白了老许之所以这样子喊，估计是担心之后会出现什么意外、想模糊一下他在这群家伙们眼中的形象...... 下一刻...... 嘭——！！！ 浓稠诡异的紫色烟雾迅速蔓延，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趁此时机，老许屏住呼吸，凭借着记忆中的位置，果断挥刀，斩断马匹与马车之间的绳索连接，丢弃了那些货物，随后一把捞过小许星彦，将其放在身前，同时用力扯住缰绳调转马头，策马奔腾，飞速冲出了这片烟雾。 “我行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收集点专门对付像你们这种败类的好货呢？” 老许带着笑意的声音穿透迷雾传来：“所谓法师出品，必属精品，想必滋味不怎么好受吧？既然这样，那就再也不见了，小老弟！不，也许喊声大妹子才更合适些呢？哈哈哈哈哈......” “咳咳咳......混蛋！” 被迷雾熏得头晕目眩、眼前甚至已经隐约出现幻觉的狄金森晃了晃脑袋，忍着不适抽出小刀，咬牙刺向了自己的胳膊。 借助这股疼痛将晕眩驱散了些后，他环顾向四周，朝几个状态还算得上好些的手下喊道：“你们快点过来带上我，我们去追！那边的人手还没撤掉，咳咳咳......这家伙跑不了的！” “咳、咳......是！” 第205章 封锁 “小子，别出声。” 草丛中，老许皱眉盯着截断了前方道路的匪贼，从左到右依次统计着人数，并在心中默默估算起各种应对手段的可行性。 “八、九......” “唔唔......唔！哈......”小许星彦勉强搬开了老许捂着他嘴巴的手，急促地喘了口气，但也清楚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于是赶紧压低声音道，“一共十三个人，还有一个在那边的土包后面坐着，从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得见那家伙的鞋尖。” “等我看看，”老许往小许星彦那边挤了挤后，终于瞄见第十三个匪贼的鞋尖，眉头拧成了一团，“十三么，这数字还真是不怎么吉利......”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许星彦尽量平复下自己跳得愈来愈快的心脏，但眼眸中还是透露出了一丝不安，“周围所有通路都被他们给封锁住了，即使从林子里绕道的话，最终也没办法绕出去，这么看来，只能从东边进山了吗？” “不，先前路过那边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可以确定那边就是他们的老巢，去了无疑就是自投罗网。” 老许说着，动手从包裹里又翻出一颗那种黑漆漆的圆球，放在刚才用树杈做的那个简易弹弓跟前大致比划两下后，摇摇头，又将圆球放了回去。 不行，这几个家伙可不像之前那些全都挤在了一起，站位太散，这玩意儿顶不上什么用，就算对方仍旧没有防备，最多也只能影响正中间三个......不，四个家伙。 而这时候即便他迅速赶去撂倒那四个家伙 ，可剩下那九个又该如何对付？换做过去他或许可以硬拼试试，但疏于锻炼这么多年...... 啧，可如果在他放倒那四个之后、再次故技重施、选择把最后一颗也给用掉......都已经有四个吃亏在前了，只要剩下那九个不是傻子，在烟雾散开的一瞬间，肯定会下意思屏住呼吸...... 在老许陷入思索的时候，小许星彦也在努力开动脑筋、提出对策：“不如我们躲在刚发现的那个悬崖边的山洞里吧？要是他们一直找不到人，估计会怀疑我们早就用什么方法跑掉了，不会一直坚持的。” “先前都跟你说了，那边虽然隐蔽，但却有了主儿，肯定是什么野兽的巢穴，只是出门觅食去了，我们没遇上正主也只能说是运气好......虽然今天这运气实在说不上好。” 老许边琢磨着是不是要找一个空间比较狭隘的场所，边回应道： “另外，我已经在路上留下些往那边延伸过去的痕迹了，还把容易暴露我们位置的马给放在了那附近、随便它怎么溜达......这都是为了把人往那山洞里引，希望在那儿住着的野兽能给这帮子家伙一个教训。如果你不想替他们去喂什么狗熊老虎的话，那就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小许星彦怔怔看着老许：“你是什么时候做的布置的？” “路上顺手的事。” “哦......”小许星彦想起老许先前时不时东戳戳西碰碰的场景，点点头，又提议道，“那我们要不要躲在树上？” “呵呵，你怎么不说我们扒在悬崖峭壁边上呢？”老许无语翻了个白眼，本不想再出声搭理这些不靠谱的想法，但又担心这小鬼头被眼下情况吓坏，只得叹了口气，补充道，“先不说我们俩的体力——特别是你小子的体力能不能支撑得住，若是......” 没等他说完，站在路边的其中一个匪贼抬手接住信鸽，取下信鸽捎来的小纸条，看了一眼，冲其他人喊道：“头儿传消息来了，让我们继续守在这，确保不要让哪怕一只苍蝇飞过去！” 老许停下讲述凝望过去，侧耳倾听。 那家伙继续向其他人传达命令：“头儿他们接下来会六人一组在这地方进行地毯式搜索，一旦看到有少了人的或者多人了的，那就先别管误不误会，立刻出手把他们拿下！” “知道了。” “明白。” “嘁，真麻烦......” 其他几人杂乱回复道。 老许收回目光，耸了耸肩膀道：“你瞧，地毯式搜索，就是能躲在树上也会被人给发现的。” 小许星彦这下真有点急了：“路上有几户零散人家，我们......” “这里是这伙贼人的地盘，他们在这儿肆虐，那几户人家迫于淫威，恐怕不会给我们提供帮助，相反，他们很有可能把我们交出去用以讨好这群家伙，希望凭此能让自身不再受到压迫。 我以前见过类似的情况，所以，最好不要去赌。而且，就算他们同意帮忙，能否真的把我们藏起来不被发现这一点也值得怀疑，毕竟，他们的家大概没少被那群贼寇光顾......” 老许再度否定完小许星彦的提议后，瞥见他略显发慌的脸色，忍不住扯动嘴角笑了笑：“怎么，害怕了？不过也对，说到底你还只是个小鬼。” 小许星彦见老许这时候还能笑起来，愣了片刻，而后松了口气：“你有主意了？” “或许吧，至于能不能实施，还得等我过去勘察一下才行。” 老许抬手示意小许星彦学他趴着慢慢往后倒退，等退出一些距离，确定不会带动草丛、也不会被路边那些家伙看见之后，他深深吸了口气，一把将小许星彦甩到自己背上，找准方向放轻脚步离去，同时骂骂咧咧道： “他**个熊，这要是换作十年前，我就算一次性放不倒这些个拦路的，单凭那六人一组的**们哪里会让我这么小心？直接上去要不了几息功夫就全放倒了，根本不会给他们机会传信儿，保准能开条道带你小子出去......唉，到底还是老了，六个人而已，现在居然得费脑子想招儿解决......” —————— ps：又双叒叕卡文，难受死了(????) 第206章 准备 拨开足有半米多高的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从草丛中跨过去后，六人中最右侧、也是最年轻的那个率先站在了这栋有些年头的老房子门前。 “门被锁上了，”他抬手拉了一把门上挂着的那块锈迹斑驳的铁锁，而后赶紧松开，嫌弃地看了看自己手指沾染上的红褐色铁锈，随手按在身侧那人的衣服上，“这里是没住人的么？” 站在年轻匪贼身侧的那个脸色苍白的半老头子看着被擦在衣服上的锈迹，沉默两秒，抬头，耷拉着眼皮瞥向了他，带着口音说得飞快道：“年轻人，这么不讲武德？懂不懂得要尊重老前辈？你这个样子迟早是要吃大亏的，你明白了不？” “嘁，不就用你衣服擦了一下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年轻匪贼漫不经心道，“再者，我可没拿你当前辈，只是比我早混几年而已，现在山头讲究的可是本事。” “我不跟你计较，就你这脾气，回头自有别人收拾你！” “好啦，都少说两句哈，别瞎扯这些个，以任务为重。” 最左侧那人站出来当了和事佬，笑眯眯地回答了年轻匪贼先前的问题：“不过这老宅子确实没有住人，过去住这儿的不知道搬到哪去了。后辈，赶明儿记得多来附近熟悉熟悉情况喔，哪家住人哪家没人、哪家要多捞点都得弄清楚才好。” 年轻匪贼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又道：“那这里应该不用搜了吧？门锁上锈迹那么多，不像是有人最近来过的样子。” “保险起见，搜搜看吧，反正搜哪儿都一样，”落后半步的那个小个子无奈道，“头儿的情况大家伙儿都心照不宣，他对那个行商可谓是恨之入骨了，不敢叫他知道咱们为图省事偷懒，毕竟之后肯定还有二道三道搜查呢！” “噗、哈哈哈......”年轻匪贼突然乐出声来，“提到这个我就想笑，听说那位还有好几房夫人，这压根不就是那什么无‘稽’之谈嘛！” 听到这话，其余人都默默远离了年轻匪贼两步，只有先前那个和事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幽幽道：“头儿以前可是有过几位情同手足的好兄弟的，要不你猜猜他们如今在哪儿......” 年轻匪贼觉得自己有被吓到，不笑了，底气不怎么足地冷哼一声，：“......行了，不说那么多，既然要搜，总得先把这门给打开吧。你们让让，我来撞门！” 片刻后...... 砰！ 老朽的木门根本扛不住撞击，重重地朝后倒下，掀得地上积攒多年的灰尘猛然涌起。 “咳咳咳......呸、呸！” 闻着迎面扑来的腐朽潮湿的刺鼻怪味，年轻匪贼被呛得连连咳嗽，赶紧用手在口鼻前扇风，同时迅速朝外退去，瞥向其他人喘了口气道：“咳......行了，门打开了，我在外面缓缓，你们先进去搜总可以吧？” 剩余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也懒得再跟这个没规矩的刺头说些什么，摇摇头走了进去，只有半老头子嘀嘀咕咕地留下一句话：“这里就属你最为年轻力壮，结果你还总想着偷奸耍滑......” “欸老头儿，你什么意思？” 年轻匪贼不高兴了，冲半老头子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见没人搭理，撇撇嘴，倒也乐得清闲，转身背对墙壁，从口袋里掏出了小半瓶劣质清酒，“咕咚咚”开始朝嘴里灌。 在他看来，这群家伙全是傻帽儿，能偷的懒都不知道偷，即便他们那残废头儿是心狠手辣了点儿，但那位又没什么千里眼，就这么歇一歇是能被瞧见还是怎地？ 不过...... 年轻匪贼低头看向酒瓶，咂了咂嘴，又猛地灌下一口。 这酒劲儿还挺大的哈，就这么两口，他脑袋怎么还有些晕乎了呢...... “嗝儿～” 咚！ 片刻后，年轻匪贼一头栽倒，手中酒瓶也骨碌碌滚向草丛，洒出一溜儿酒水，随后又被一只大手拾起来颠了两下，丢进了不远处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中。 —————— “呼，这下子可算是累坏我咯。” 老许拽着年轻匪贼的右腿将其拖进屋里，像摆死尸似的把他跟躺在地上的其他五人一字摆开，然后呼出口气，调头把倒地上的大门抬起来立在原处，又将屋里的一台破烂柜子抵在门后。 “我上哪知道这还有个偷奸耍滑的啊......” “你没意料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小许星彦从左侧房间里探出头观望两眼后迈步走出来，吐槽道，“就像是你费事给铁锁补锈迹，还有消除门后地板上的痕迹......” “停停停，铁锁补锈那是寄希望于他们能因此不往屋里面查，至于消除痕迹......” 老许蹲在地上从半老头子的怀里摸出一只信鸽，闻言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我怎么能想到他们竟然会直接撞门，都干这行了，难道都不会撬个锁的吗？” “你撬锁看着倒是挺熟练的，”小许星彦想着先前老许拿根铁丝随便捣了几下就把铁锁打开的场景，突然生出一丝狐疑，“你们当兵时还教这个？” “怎么可能？小时候家里穷，所以我在锁匠那里当了几个月学徒工，不给钱但管饭吃，算是给家里省点口粮，虽说学艺不精很快就被撵滚蛋了，但开个锁还是不在话下的。” 老许解释着，用从半老头子那里翻出来的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句“在东南方发现踪迹”，然后塞在鸽子腿上的小信筒里，把它从墙壁上的破洞口放飞了出去。 “大功告成，根据之前的观察，这鸽子应该会替我们把这假消息传给那些家伙的。” 老许笑了笑，根据自己的身材丈量一眼，开始扒其中一个人身上的衣服：“鸽子身上没有特殊标志，再加上这里面混得估计也没谁能写得一手好字的，应该能给我们争取点时间。” 他换上缝有这伙贼寇特殊标志的粗布大衣后，用绳子将那六人捆得结结实实，随后转而望向小许星彦：“待会儿按我说的来，你去我给你准备的那个小草洞里先躲着——那地方比较隐蔽，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没人能找到。 我趁那群家伙的注意力都放在东南方的时候，看看在西北面这边守着的家伙会不会给我可乘之机。就是那些个小玩意儿没了，不然肯定会更轻松点...... 对了，斗篷给我，省得叫人认出你来，我之前喊的是丫头，如果真出了意外，在我回来之前你被人给发现了，那么你小子装成在这附近流浪的小娃娃，兴许还能糊弄过去。” “老许......” 小许星彦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老许板起了脸，颇为粗暴地打断道：“快点，听话，别磨磨唧唧的！” “那、那你小心点......” “嘿，用不着小鬼你来啰嗦，”老许咧了咧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总之，安心等我来找你便是，把心放进肚子里，不过是群下三滥的土匪强盗，我肯定能带你小子离开的。” 第207章 离别 夜已深。 凉意习习的寒风自北方吹来，夜枭凄厉的叫声在林中荡响。附近半塌的破土墙边，那些片生出的苔藓仿佛在散发着幽冷的蓝光，天上几颗黯淡的星星冷得打颤，明灭不定地闪着。 远处，几团摇曳的火光伴着几声随意的交谈，时不时从紫色的夜影中穿行，它们也最终都像是投入了深邃寒潭的石子，溅起些许不起眼的水花后，便被漆黑的寂静浇灭、淹没，消失得无迹可寻。 深深的杂草丛中，一双难掩焦躁之色的眼眸无声注视着这一切，眨动频率也放得极缓，仿佛生怕遗漏了从面前经过的哪怕一丝的异样。 老许依旧没有回来。 几个时辰前，就在这里险些被发现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的老许曾露过一次面，弄出动静把那群家伙给引开了，可打那之后，他就再无半点消息。 草丛后，那个只有半米高的洞口边缘，紧缩着身子的小许星彦仍一动不动地蹲坐在那里，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让他的腿脚发麻得近乎无法动弹。 就在先前他还在想等老许找过来时，他要是想行动的话，估计还得需要帮忙才行，他甚至都能猜得到那时候老许会说些什么抱怨他拖后腿之类的话，可现在...... 小许星彦眨了下干涩的眼睛，抱着腿又缩了缩，或许是因为深夜天凉，他此刻只觉得自己身体、血液、乃至于骨髓都在逐渐发冷。 理智告诉他，远处那些偶尔出现的火光正表明那群家伙还在进行搜找，所以先前老许肯定是想办法把人给甩开了、直到现在应该也没有遭到什么不测，但...... 他们真的还能平安离开吗？ 老许还能躲多久？自己又还能藏多久？如果......如果没有因为自己生病而在路上耽搁了时间，他们是不是根本就不会遇到这次危险？ 夜色愈发浓稠，四周也更加静谧，就连之前的火光出现得次数也少了许多，唯有林间的夜枭还在声声地鸣啼。 完全不同于以往，没有温暖的篝火，没有可口的食物，没有软乎乎的被毯，也没有老许的那些啰里吧嗦的话语...... 发觉自己习惯了种种这些的小许星彦抿了抿嘴巴，压抑着身心的不适，努力将各种消极的猜想丢之脑后，并反复告诉自己——只要再等等，老许说了会没事的，等着他回来就好...... 突然，草丛被拨动的悉索声从上方响起，随后传来的则是放得轻缓的脚步与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小许星彦默默屏住了呼吸，并希冀自己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不会传入来者的耳朵里。 是谁？是又有人在这附近搜查了么？亦或者...... “呼......小鬼，快出来跟我走！咳咳......” 期盼了多时的熟悉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小许星彦眼睛顿时亮起，双腿发麻之下直接翻身滚出洞口，躺在草丛中，仰面望向从洞口上方俯下身的人影，咧嘴笑笑。 “老许，拉我一把......” 那人影愣了一下，随后似乎很是嫌弃地咂了下嘴，伸出手掌，嘟嘟囔囔道：“臭小子真没用......” 小许星彦脸上笑意更浓了些。 嗯，这话和他起初猜想得一样。 —————— 马蹄扬尘。 老许骑着从那群贼寇手中弄来的马，载着重新过上了斗篷的小许星彦，快马加鞭，朝着过来时曾经过的那座小城的方向赶去。路上，他也简略地讲述了下事情的经过。 起初，就在他观察着西北面把守情况、打算伺机而动的时候，意外发现居然已经有人搜到了小许星彦藏身的那个草洞附近，这比他所料想得要早的太多。 无奈之下，他只好放弃原本打算，主动现身引开搜查者，躲在林中与他们周旋，并想办法在那群家伙的支援赶来之前将那六人成功放倒。 脱身之后，结果没多久又撞上了另一组搜查者，最初他还想着看看能不能借助换上的贼寇衣服糊弄过去，可惜这六人其中有人见过他，完全清楚他的长相，害得他只得再次反身逃窜，将他们引到了那个山洞附近，借助归巢的棕熊困住了他们，自己则是勉强从熊掌下逃出生天。 再然后，他在南面布置痕迹、制造动静，弄出一副想从那边突破封锁的假象后，又折返西北边，观察出搜查的大体时机规律，最终抓准机会、设计撂倒了守在路口的家伙，并在其他搜查者返回之前偷走了一匹马，回来带上小许星彦成功突围。 至于具体细节，小许星彦见老许脸色有些发白、而且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便没有想着现在多问，只是自顾自地朝他倾吐着自己之前在草洞里等待时的情绪。 “......都有一只脚停在我面前了，我都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被发现了。” “......咳，那还挺险的......” “是啊，结果你猜怎么，恰巧，旁边突然蹦出来一只野兔，把人注意力给吸引走了！” “......嗯。” “你说我在活命的方面运气好，现在想想，还真是这样！” “......”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都已经在想着自己这下算是完蛋了，没想到，冒出那么大一灰兔子！” “......” “还有还有......老许？你怎么不说话了？” “......” 沉默，良久。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马匹驻足，老许扯着缰绳，静默两秒，而后慢慢爬下马，又慢慢将小许星彦从马背上抱下来放到地上。 小许星彦疑惑地看着他： “......老许？” 没有回应。 片刻后，随着“砰”的一声闷响，老许仿佛是失了全身的力气，重重栽倒在地。 “老许！” 小许星彦赶紧扑过去查看情况，借着堪堪破晓的晨曦，这才惊觉到老许的脸上已经见不到一丝血色，胡须间的嘴唇一片乌紫。 “小鬼......” 老许似乎有些看不太清了，勉强抬手胡乱摸索了两下，抓住小许星彦的胳膊，然后咧了咧嘴，轻声笑道：“这次......咳咳，我可算是栽了......” “你、你等等！”小许星彦终于意识到老许情况不妙，惊慌失措地想要去拿包裹，“我给你找一找......对，找药、药......” “咳咳，少来......没救了，别白费力气......” 老许拼着力气把小许星彦拉住，声音愈发微弱，但还是在骂骂咧咧的：“要是吃那破药管用......我早就什么事都没了......那些个狗娘养的，我上哪知道他们在箭头上抹毒......奶奶的，真阴......” 小许星彦顿住动作：“你......中毒了？” “嗯，所以别费劲，没用，能吃的药早就吃过了。” 老许似乎又恢复了点精神，说话也没有像刚才那么不停喘气了，笑呵呵道：“好在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玩意儿，不然，嘿，你小子也就跑不掉了。瞧瞧，我怎么说来着，今天天气好，会有好事发生......一点没错，你小子这不就又大难不死了么......哦，不对，那已经是昨天了......不过都一样的。” “我......” “别打断我，咳咳，体谅一下，让我接着说，我问你你再说话......”老许拍了一下小许星彦的胳膊，而后又笑着打趣道，“小鬼，你没哭吧？” “......” “啧，说话不算数，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以后都不会哭的......” “我......我才没哭！” “没哭？”老许瞪大眼睛，指责道，“我都这样了你都没落滴眼泪？你小子真没良心！咳咳......” “你！” 小许星彦咬住嘴唇，不知该不该生气。 “呵呵呵......咳咳......好了，开不起玩笑的小鬼头......” 老许猜到了小许星彦的反应，笑出了声，而后缓缓道：“总之，我是栽了个没底的......你小子......这地段就在城边，估计也安全了，你得会儿找个地方，随便把我给入个土，我就算你把欠我的那几桶酒给还完了......” “我......” “咳咳，听到没有？” “......嗯。” “那就这样吧，好歹有个人送一送......” 老许猛地咳嗽一阵，继续道：“埋完我，你就拿上包裹，那里面多少有点钱，你给拿着，往旁边城里去躲躲......小孩子一个，注意别被偷了抢了去......应该是饿不死吧？ 你年纪太小，也甭学我经商，否则裤子都得给当了......这边比较乱，你就往西边或者北边去......那边有一个教廷，还有一个什么协会，多少安全些...... 而且，我听说那边法师多点儿......你小子尽量攒点钱，要是运气好碰见了，看看能不能花钱让你也学着变个雷啊火啊的......要是以后再遇到什么土匪强盗了，你就烧他们屁股！咳咳咳......总得学点保安全的本事......” “我知道......” “知道？知道就好......可惜我也没个亲戚，没地儿让你投奔......谁让那老家伙走得比我早......” 老许安心了些，松开小许星彦的胳膊：“你这斗篷......咳咳......还是给我留下吧......这是我当兵那两年，我一朋友织的，我留着当个念想......可惜，她也走的早......” 小许星彦没有说话，解开斗篷，披在了老许身上。 老许感受到了，长长地吐出口气，而后慢慢闭上眼睛：“好了......你小子先一边待着去......我可累坏了......得先好好地睡会儿，睡会儿......” “......” “小鬼......” “嗯......” “......” “......” 一道呼吸停止了，如同风中的最后一缕尘埃，无声无息地消弭在空气中。 良久，无言。 直至天边那抹晨曦转金。 “放心吧，我会给你报仇的。” 小许星彦将斗篷给老许搭正，用袖子擦去他脸上沾着的尘土：“绝对！” 第208章 弑 某座装点奢华的大殿。 当—— 一只外壁沾着血迹的青铜酒杯从桌子边缘跌下，在一地杂乱间翻滚了没有几圈，便停驻在谁人那半只血淋淋的耳朵跟前，洒出的酒水也被近乎铺满了地面的殷红吞没，仿佛从未存在。 浓郁至极的血腥味充斥着整座大殿，完全遮掩了酒菜的气息，以及早先飘在空气中的那股令人心旷神怡的馨香，令人作呕。 大殿末端，在从中折断的倒塌桌案边，如被扼住咽喉的野兽般的哀鸣声不断作响。 “啊啊，很痛，对不对？” 稚嫩的嗓音突然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那个倒在地上、全身正不停抽搐着的人影旁边，看着他脸上狰狞痛苦的神情，面不改色地轻声道。 “而且看你好像还有些反胃的意思，如果不是由于你吃坏了肚子......那想必就是因为现在这地方的气味不怎么好受吧？” 小小身影环顾一圈四周，摊了摊手，嘴边多出了一丝浅笑：“但，你瞧，最近天气转凉，我没有及时增添衣物，所以有些感冒，那就很遗憾咯，不能跟你一起好好‘享受享受’这难得闻见的气味。” 捂着胸前伤口的西蒙·狄金森目光无比怨地盯着面前这个该死的小东西，用力咳出两口血块，总算是从嗓子里挤出了清晰的字音：“......你、为什么？！” “嗯——，怎么说呢？”小小身影沉吟片刻，问道，“还记得一年前某位商人背后载着的那个小孩儿吗？没错，那正是我哦。” “......商人？那家伙带着的不是个丫......”狄金森忽然顿住，随即反应过来，死死咬着沾满血迹的牙齿憎恶道，“......混账！老子被摆了一道！” “只能说，他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否则我估计自己也混不进来，”小小身影略显感慨道，“凡事多做手准备，总归是好的。” 狄金森双目赤红一片，愤怒与疼痛使他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导致翻倒压在他身上的座椅“啪”地滑落，摔掉了那根本就摇摇欲坠的、折断了半截的椅腿。 “......你，你是怎么......” “我是怎么做到让你们发疯的？” 小小身影挑了挑眉，眯起眼底满是淡漠的眼睛，温和笑道：“很简单啊，当然是下毒啦，我这瘦胳膊细腿的想要干掉你们的话，也只能来点阴的喽。” 狄金森望着面前这张怎么看怎么可恶的笑脸，只感觉眼前发黑，气血翻涌之下，“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已是气急。 “......不，这不可能！我明明！” “明明每顿饭都有让人试毒？” 小小身影歪了下脑袋，用与年纪极为不相符的语气玩味道：“啊，不得不说，你这个警惕的习惯的确是给我造成了些困扰，毕竟我起初的想法简直简单到让我现在想想都觉得相当可笑——直接在饭菜里投毒了事，可你居然来了这一手。 好不容易能混进来在厨房里打打下手，结果发现了还有这种事情，天知道我当时是个什么心情，真的一点都不愿意回想......不过嘛，我问你，这屋子里的熏香是不是让人很安心？另外，今日的饭菜可还合口？” “咳咳咳......我很确信，这熏香里也没有慢性毒素......” “当然，不仅没有，长时间吸取反倒是可以强身健体，是上好的东西呢！” 小小身影站起身，跨过几具死尸，从破碎的炉子里取出了半根香烟，而后重新返回：“以及，今天饭菜里新加的调味料也没有害处，同样有益，但二者相加后，可是会发生些奇妙的变化的。 嗯，就像是喝酒了不可以吃头孢，闻着这种熏香后，再吃下加了那种特殊调味料的食物，那人嘛，就会暂时失去理智，发疯发狂，互相攻击。 好不容易让我抓住了个你们人都聚齐、庆祝干了一票大买卖的机会，我又怎么能错过呢？只是我也没想到这场面会血腥到如此地步......唉，看来之后得把鞋子给好好地刷一刷了。” “噗——！” 听了这话，狄金森又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怨恨地动弹两下手指，像是想要掐断这个害得他沦落至此的家伙的脖子：“你！你是个魔鬼......” 小小身影忽然沉默下来，几秒后点了点头，平静道：“或许吧，没准我还真是个会给人带来灾祸的魔鬼呢？出生没多久就遇见了饥荒与瘟疫，家里人出去挖点儿草根还摔断腿丢了半条命；之后在一大户人家干活，可没过多久他们家也玩完了；被老许收留不到一个年头，他也走了...... 现在，我在你们这儿待了大半年，你瞧，你们便彻底完蛋，虽然这次是我主观意愿要做的。基于此嘛，我想我以后大概是不会再去随便打搅别人了，自己一个人不也挺好的。 好啦，懒得跟你这家伙继续多说什么，如果我是魔鬼的话，那你也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既然畜生让魔鬼给自己烧了这么久的饭，那魔鬼向它索要报酬，那也是很合理的吧？” 说着，小小身影在狄金森的凝视中，慢慢从腰间摸出一把小铁锤，然后拿在手里随意地颠了颠，微笑道：“放心，这是附近最好的铁匠打造的，质量保证过得去。” 狄金森瞳孔一缩，猜到了这小东西是要做些什么，头皮瞬间发麻，也顾不得继续去捂胸前的伤口了，血淋淋的手掌抓向地面，拖动身子使劲往远处爬，同时开始求饶：“等等......别......当初那一箭不是我射的......咳咳，那家伙刚才就死了！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把钱全都给你！” “是吗？这条件真是叫人心动，我还是清楚你到底是有多富裕的......”小小身影把玩着锤子，慢悠悠道。 然而，没等狄金森露出喜色，锤子便已经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啊——！” 刺耳的惨叫从狄金森的嘴中响起，小小身影盯着这个在地上抽搐着的家伙，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又将一锤重重砸下：“我本以为你会更有种一些——啊，也对，你早没种了。不过，砸碎个全身骨头而已，这种事情，我相信你还是可以撑住的，加油。” “啊——！求求你......不要！” “骨头啊骨头，何处寻？骨头啊骨头，无处觅～～......呵呵。” “啊——！！！” —————— ps： 回忆还剩一章，就是跟老许告个别。 上一章没写好，懊恼死了，后半部分明显要潦草太多，拢共3500字，应该给写成五千字再发的，现在回头看看完全可以做到这点。当时有急事匆匆码完出门了，这会儿怎么想怎么懊恼，唉，心烦。 至于这一章，此时的小许星彦精神状态明显是不大美妙的，等遇到灵依的时候已经好转许多了。。。 以前还想把他混进土匪窝之后的经历过程给写一写，但感觉比较压抑，就算了。至于场景描写，嗯，是删改过的，比较血腥的描写担心过不掉审。 总之，先这样，我继续懊恼着了。。。（ps部分是字数达到2200之后码的，只是心里憋得慌，随便唠上两句，请不要当成凑字数行为） 第209章 清风归于高天 林边。 枝叶投落的浅色树荫下方，一座低矮的土包静静矗立在几簇长势旺盛的草丛之间，几天前这里刚下过场雨，土包前的那块形状本就不怎么规则的石碑大概是受了潮，半边都湿漉漉的，爬上了些许青苔。 不过，现在的阳光倒是不错，金子似的，在碑面上洒着一块块细碎的光斑，仿佛要将上面因无人打理而积攒的落灰给消融了去，于其表面仿佛氤氲着一层朦胧似幻的彩色薄雾。 枝丫上，一只尾羽由黑渐蓝的小鸟歪头用一侧眼睛盯着下方打量，鸟喙在树枝上轻点，发出“笃笃”的响动，似乎是在考虑究竟要不要换个地方、飞去那座土包上歇息。 没等拿定主意，一股与林间清新有所差异的气息便传了过来。小鸟轻轻朝旁边跳了两步，仔细辨别一番过后，意识到这是它所见过的那种靠两脚直立行走的大家伙的气味，不过，这股气味中还沾染着些危险的讯息...... 下一刻，就在不远处草丛中窸窣声作响的时候，小鸟果断拍打着翅膀窜入空中，迅速远离了这个人迹罕至之处。 拨开草丛前行的小许星彦听见动静，立刻抬起头望去，发现原来只是一只鸟，摇了摇头，缓缓松开了口袋中小刀的刀柄。 片刻功夫，他来到小土包的面前，静立了几秒，然后慢慢蹲下身，将怀中的木匣子放在石碑前方，摆正，这才在草丛中间坐了下来。 小许星彦默默地看着土包，张了张嘴巴，却没能够吐出一个音节。他本设想过很多次现在的情形，但真的到了此刻，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如何说起。 少顷。 一阵清风拂过，吹得他相较之前要长上许多的头发稍微凌乱了些，随后，轻松中略显感慨的话语声响起：“好久不见了，老许。” 呜—— 风吹得更猛烈了点，旋即又再度停息，小许星彦也就权当这是某人听见了他的话后所做出的回应，无声笑了笑，环顾一圈四周。 “当初我本想给你找个更好的地方的，譬如啊一处开着白花的山坡，等风从山野间爬过时，会有青草低垂，也会有淡淡的花香弥漫......嘿，可惜了，看来你是没有享受这个的命，我没能找到那样的地方。 不过这里倒也挺不错的，从这儿正好可以望见那边的山崖，还可以望见蓝天白云。嗯......附近应该还有条河，毕竟能听见些流水声，但我没去找。 另外，这两边都有树，可以遮风挡雨，等夏天到了，树荫这么一撑，你也不会觉得热——虽然我估计着你也感觉不到冷暖了，哈哈......” 说到这里，小许星彦眼睛放空了些，脑海中仿佛响起了道熟悉的声音——“小鬼，你这张嘴可当真是惹人讨厌。” 他很确定，如果老许真能听得见，那绝对会说出与之类似的话，并且定会斜着眼、撇着胡须下的嘴，摆出一副嫌弃的神情——当然，那双眼睛里应该还是笑着的，否则他也是会觉得很过分的。 “不说这个了......” 小许星彦收回思绪，将面前的匣子朝石碑的方向推了推，轻笑道：“之所以这么久都没回来看看，那是因为我去给你准备礼物去了，一份保准儿会让你满意的礼物——西蒙·狄金森的脑袋。 先不要想着骂我，骂我没有按照你所说的离开这边、去其他地方，当初我要是真走了，凭你这孤家寡人的光棍一条，仇可就真没人给你报了。嘛，具体过程也没什么好说的，像以前在大户人家里干活那样，帮人生火做饭，只是‘新东家’的态度差了点而已。 看看我现在，也没缺胳膊少腿的，个子比以前还长高了不少，身体健康得很，所以，甭抓着这个不放，反正一切都结束了——当然，就算你抓着这事不放那也没关系，有本事你再给我脑袋来一下啊？呵呵......” 一阵沉默无言。 远处传来三两声虫鸣。 良久。 “这次我真的要走啦。” 小许星彦轻声道。 “正如你所说的，踏上远行。走得要比之前跟你去过的地方更远一些，当然，我就不再像你那样选择去做什么生意了......毕竟商人逐利，我一个小孩子嘛，买个东西都容易让人动歪心思，想要坑上一笔——虽然我很自信自己现在不会轻易上当，但终究还是很麻烦，感觉会好累的...... 再者，就是想做生意，我也没有本钱，那群家伙搜刮过去的钱财我没有拿，等时间一长，当地官府发现情况后，自然会去接手。至于你当时留给我的那点家当......抱歉，想办法混进去时便被人他们给夺走了，抱歉......”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另外啊，我想我现在也不太适合跟别人有太多的交道往来，之前在来这儿的路上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年纪比我还大一些的孩子，也不知道她是感受到了什么，居然被我给吓哭了......这要是换做当初，估计你见了我，也不会就那么轻易地选择让我留下了吧？哈哈......” 小许星彦低笑了两声，而后慢慢停下，继续轻声述说道：“我得承认，狄金森那家伙说的话的确让我有些往心里去了。你听说过一个词吗？叫天煞孤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与厄运的意思。 我知道我这么想你肯定会又想着骂我，但，还是给我一些时间吧，我想先自己一个人前行着试试...... 放心，也不至于跟人完全脱节，我还需要磨炼这新学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呢，不然被饿着了怎么办？放心吧......” 小许星彦从口袋里掏出了块干净的手帕，开始一丝不苟地擦拭去石碑上的灰尘，接着又给附近的杂草做了清理。 “而这份礼物么，我认为你应该不希望它留在旁边，既然给你看过了，那我便把它丢进山涧里了？” 他收起手帕，给出提议后，将匣子拿起走向悬崖边，深吸一口气，把匣子给抛了下去。 做完这些，小许星彦重新回到石碑前，沉默半晌，迈步绕过土包，在即将走入林中时又忽然顿住脚步，却没有选择回头。 “对了，有件事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许星彦’，为自己许诺下满天星辰。我很喜欢你给我起的这个名字，谢谢。 嗯，还有还有，等有机会了，我会再回来看一看你的，省得你又骂骂咧咧地多说些什么...... 那，就再见啦。 祝我，也祝我们一路顺风。” 小小的身影遁入林中，消失不见。 风声起，荡过石碑前。 一株嫩绿的青草朝树林里轻轻摇摆。 俄顷，风浪呼啸入云间。 远行者，清风归于高天。 —————— ps：50w字了，庆祝一下。 第210章 灵依:等我恢复...... 时间回到现在。 见许星彦停止停止讲述、再次从灵依那里要来水杯开始喝水后，雷齐坐直身看着他挠起了脑袋。 那话怎么说来着？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说雷大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呗，一直盯着我多别扭啊......” 余光瞄见情况的许星彦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诸如老实巴交大猩猩或者憨憨大棕熊之类的形象，嘴角一抽，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头脑里驱赶出去，轻咳一声道。 闻言，雷齐的目光又在许星彦和紧挨着许星彦的灵依之间来回扫了扫，迟疑道：“首先，许老弟，我得事先说一下，我接下来的问题完全没有一丝恶意哈，只是我稍微感觉有点奇怪而已，如果你觉得冒犯，那就不用回答......” 灵依从许星彦身侧探出小脑袋，眨着眼睛，好奇朝雷齐张望过去。 到底是要问什么啊，还提前这么说？ 许星彦思索一圈与刚才讲述相关联的、可能会让他感到冒犯的点后，表情认真了些：“你问吧？” 雷齐努力斟酌着话语，吞吞吐吐问道：“就是那个啊......许老弟，你当初不是不大愿意再跟别人扯上较深的关系了么？那你跟灵依小姐，后来又怎么......” 许星彦脸上认真神情一垮，转为一副无语模样，半月眼道：“我还当是什么呢......合着就为这事，你居然还提前发条安全声明啊？” 雷齐讪讪咧嘴笑了笑：“我这不是想着你刚回忆完一些总体不怎么愉快的往事，担心你这会儿处于一个比较敏感脆弱的状态嘛......” “咦？徒儿你现在会比较脆弱吗？” 灵依讶异地向许星彦，呆毛轻轻一抖，嘴边扬起一丝窃笑，用手指朝他的脑门戳了戳，见完全没有发生自己所预想的情况后，歪头疑惑道：“可你这也没有一碰就倒啊......” 许星彦无语之色收敛，转为面无表情，放下水杯，同时侧目瞥向某团子，抬手拨开还在自己面前放肆的那只爪子，随后一记手刀切在了灵依的头顶上。 “脆弱，不是像你这样的虚弱，怎么可能会一碰就倒，麻烦你能清楚地认知一下这其中的差别！” 许星彦说着，觉得手感还挺不错的，于是手刀继续“笃笃笃”地敲着灵依的脑袋：“更何况这里指的是心理状态，而并非是身体状况，我可以确信自己现在非常健康，打十个这种状态下的你都可以做得到，谢谢。” “唔唔......快停下，我、我知道了啦！” 灵依抱头蹲守进行防御，并委屈巴巴地开始控诉自家逆徒的过分行为：“还有！身体状况好了不起啊？身体状况好就可以一直敲师父的头么？！你、你这是大逆不道！再敲我就要反击啦，小心我咬死你哦！” “呵呵......”许星彦笑容温和地调侃道，“师父你会比我还弱的情况说不定这辈子也就只能碰见这么一次，如果轻易把这个能够随便拿捏你的机会给浪费掉，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惜。” “你这个大坏蛋！等我恢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灵依边揉着脑袋放狠话，边怂怂地往旁边挪了挪，躲远一些，好逃离自家徒儿的魔爪，然后微鼓着嘴巴小声嘀咕道：“我、我现在不理你了，坏人......” 许星彦完全无视了来自白毛团子的威胁，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再说了，哪怕之后自己真的被收拾一顿，那也值得，毕竟这种机会实在难得。 他移开视线回答起雷齐的问题： “我当时的确是那样想的，也确确实实是那么做的，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长久停留，更没有跟谁建立起深厚些的往来联系，只是在凡尔塔斯大陆上到处跑，直至我遇到危险、被我家师父给救下来的那次。” 当初老许建议他往西方或者北方走，就是想让他到教廷或者魔法协会的地盘里去，多少太平一些，至于他为什么最终选择去往的是雪尔城而非德亚·提波利拉......只能说，流浪时遇见的那几个教廷信徒给他的印象不怎么美妙...... 不是指他们品行不好，只不过那几位都太虔诚也太啰嗦了点，明明饭都要吃不上了，可每天仍在那里诵读一大堆光是听都会让他感到头大的经文，而且还告诉了教廷信徒们各种复杂繁琐的规矩，属实让他有点怕了。 许星彦顿了顿，继续道：“再之后，我就留在师父家里养伤，期间又被她收作弟子，其实那时候我还想过等伤养好了、学几手魔法后就偷偷离开的......” 一旁，某双紫色眼眸瞬间凝望过来。 许星彦察觉到这点，扭头无声说了句“梦境，已经说好了，你别瞎想”后，某只白毛团子的脸颊上飞过一抹绯红，顿时忘记了自己先前才刚说过不理某人之类的话，又默默地往他身边凑了凑。 雷齐看见这一幕，认为灵依小姐多少有点不争气，无奈笑笑，又道：“那许老弟，你之后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许星彦沉默一阵，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最初法师塔中的景象，半晌，长长叹息一声，摸了摸手边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语气幽幽道：“到底是有救命之恩，这总得还吧？再者，谁让有个家伙一点都不能让人感得到放心呢......” 雷齐回忆起灵依某些似乎比较缺乏常识的表现，也跟着沉默一阵，最终觉得这是两个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过多去了解为好，便没有开口，片刻后站起身，朝还在河边玩闹的三个孩子迈步走去：“我去看看昕儿她们抓到多少小鱼小虾了。” 灵依貌似这会儿多少恢复了些许精力，摇晃着许星彦的胳膊提议道：“徒儿，我们也去看看吧？” 许星彦对此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耸耸肩道：“只要你有力气就成。” 说着，他一把将灵依从草堆上拉起来，随手拍去灵依衣服背后沾着的草叶后，牵着她朝河边走去。 不过...... 许星彦眸光闪烁。 他忽然想起了还在霍桑城大牢里蹲着的那群山贼。 “但凡涉及到有关近几日动向的问题，他们便都会如出一辙地恍惚上那么一瞬间，随后才做出回答，简直就像是用同一个大脑思考似的.......” 他记得罗尔波先生是这样说的。 那么...... “是抓住了所有人都聚齐的机会......么？” 第211章 破绽 霍桑城。 霍桑庄园。 “哈～舒坦啊！” 左手红茶、右手松饼，深深瘫坐在庭院竹椅上面、大肚腩被椅子扶手挤得溢了出来的某位领主看着天边前行的流云，不由发出了如是慨叹。 夫人不在，总算是没人管他吃饭前洗不洗手、睡觉前刷不刷牙了，松饼也能敞开了吃。至于老文，老文是个管家，又不能管得着他，而且一旦他发起了工资威胁，老文自己会乖乖把嘴闭上。 两个小祖宗都不在，他这耳根子也清闲了许多，就是这老腰依旧疼得慌......嗯，再吃块松饼治愈一下。 霍桑领主美滋滋地把松饼塞进嘴里，嚼了两口没等咽下去，就又塞了一块，而后端起加入大量蜂蜜牛奶的红茶放在鼻前轻闻片刻，刚要就着茶水把松饼吞入肚中...... “大人！大人！有情况了，有情况了！” “噗——！！！咳、咳咳咳......” 霍桑领主被茶水一呛，松饼吐出去了大半，心疼得他整张脸都在发绿，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个没完，一边以一种仿佛想要杀人的目光紧盯着急匆匆跑到跟前的老管家。 老文这个混蛋，一把年纪了，都还学不会稳重一点吗？！如果又是因为芝麻点儿大的小事而在这里大呼小叫，那这家伙就准备对这个月连同下个月的工钱说再见吧！ “大人，事情有进展了！” 老管家杵着腰气喘吁吁道，瞧见霍桑领主咳得厉害，又赶紧殷勤地绕到他身后去给他拍打后背。 半晌。 “行、行了，别拍了，再拍就要被你拍散架了......”霍桑领主缓过劲，放下茶杯，掏出块手帕擦拭着嘴巴没好气道，“有什么事你就快说。” “是，”管家老文点了点头，“先前，克利福德先生派人给大人您传来条信儿，说是与那伙匪贼相关的调查终于有了进展。” 霍桑领主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神色有些诧异道：“居然这么快？我本以为最少也得审个十天半个月呢！” 沉吟两秒，他补充道：“这样吧，我得会儿亲自过去一趟，你叫人去给我备辆车，毕竟我可走不来那么远的路......” 老管家却瞪大了眼睛：“等等，大人，您刚说打算怎么着？” “我过去看看情况，所以，老文，如果你不想被扣工资的话就抓紧时间动身，你这种不敢置信的态度真的很过分哎！” 霍桑领主一脸无语道：“虽说我平日里的确是不管事，但这种特殊情况总要给以特殊对待吧？” “可现在是您最宝贵的下午茶时间啊......” “你到底去不去？”霍桑领主扬起眉毛。 老管家讪讪转身。 咔—— “等、等等......” 刚起身的霍桑领主又声音颤抖地喊道，等老文回头看来时，赶忙颤巍巍伸出了手，脸色煞白道：“扶我一把，我的腰......又、又闪了......” 老管家：“......” —————— “老罗尔波，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先我一步，还有克利福德，有些日子没见了啊。” 扶着护腰带的霍桑领主笑眯眯地冲坐在审讯室角落里的两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将目光投向正中央坐着的那个手戴枷锁、一副畏畏缩缩模样的驼背汉子。 罗尔波抬头瞥了霍桑领主一眼，没吭声，只是伸手指向一旁的座椅示意他坐下。 倒是旁边的克利福德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领主大人吗？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你那舒舒服服的小院子了？” “嘿嘿，总得来看看具体情况嘛。” 霍桑领主耸耸肩，没跟克利福德计较。 这老头子脾气坏得很，而且基本上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嗯，都是因为他家老爷子的错，想让别人替自己干活还不肯哄着来！ 克利福德见霍桑领主不接招，翻了翻老眼，觉得没趣之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转头对负责审讯的罗德里格斯跟赫尔曼打了个手势：“你们继续吧。” “是。” 赫尔曼应声答了一句，维持着凶恶表情“砰”地一拍桌案，像是威胁似的向驼背汉子吼道：“你，把之前的供词重复一遍！” 驼背汉子被这声吼吓得浑身一激灵，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才勉强冷静下来，毫无底气一般结结巴巴道：“几、几位大人，小的没有姓，单名就唤作个四儿，是给、给寨子看守大门的...... 刚、刚刚这位爷问我前几天都做了什么，我啥本事没有，只是看门而已，再、再说了，前几天我们大当家娶了个三太太，大伙为了庆祝，全都守在寨子里歇了好几日，没干买卖......不不，是没干勾当......” 霍桑领主瞳孔微微一缩，余光扫了扫神色平静的罗尔波和咧开嘴角笑容有些诡异的克利福德，面不改色笑着插话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的意思是你们前几天全都在山寨里庆祝，别的什么坏事都没干？” 驼背汉子又瑟缩了下，连忙应道：“是这样的......当、当然，也有可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毕竟我只是个看门的......对了，我基本上没干过坏事啊爷，不，几位大人，能不能给我判轻一点啊？” “这个我说的可不算，以后自会有专人判定。” 霍桑领主说着，望向了自己的老伙计：“老罗尔波，你怎么看？” 罗尔波合上手中文件，叹了口气：“他所说的大当家从一支商队那里强行劫走的三太太，在别人的认知、包括那位三太太自身的认知中，其实是他们山寨的元老之一......” 空气仿佛凝固。 发霉的天花板上，老旧暗淡的灯泡“滋啦滋啦”地作响。 霍桑领主眯起眼盯着脚下磨损严重的地板，良久，低声缓缓打破沉默：“找人调查那支商队的下落。” 克利福德摸了把光秃秃的脑袋，嘿嘿怪笑道：“究竟是这家伙认知错乱，还是其他人认知错乱，到时候自然能够得以分晓。你这混小子，脑子还算不错。” 罗尔波晃了晃文件站起身：“我这就去着手安排。” “嗯。” 第212章 许星彦:怎么还没有过来? 是夜。 躺在雷齐清理出来的小床上的埃弗里打着哈欠，略带困意地偏过头朝跟自己分配在同一房间的许星彦看过去。 嗯......许哥哥居然还在那里坐着啊？都快两个小时了吧？ 虽然许哥哥有闭着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但......果然，自己还是感觉他似乎有点头疼的样子......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么？ 埃弗里稍微思索一下，却没有多少头绪，不过瞌睡倒是散去了不少，于是爬起身靠着床背，好奇发问道：“许哥哥，你不休息的吗？” 正襟危坐于桌前椅子上的许星彦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随后嘴角立刻猛地抽搐了两下，并忍不住长长地倒吸一口凉气。 “嘶——疼疼疼......” 缓了两秒，许星彦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中再做颤抖，侧目瞥向出声的埃弗里，稍显勉强地扯动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小埃弗里，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一直都在那边坐着呀？毕竟你看上去似乎有些烦恼......” 埃弗里说着，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可是，像许哥哥你这样厉害的冒险家竟然没能听清楚我说的话，而且刚才睁开眼睛之后还喊了疼，这非常不正常！所以......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生病了那就更应该好好休息嘛！” “我没生病......” 没等许星彦说完，意识海中便再度传来了股钻心的疼痛，使得他不禁又抽了下嘴角，赶紧抬手按压住眉心。 “你瞧，我就说吧，”埃弗里学着他家姐姐那般双手抱胸，喃喃猜测道，“看来你是头疼，那就更要好好地睡上一觉了。对了，许哥哥，需要我给你倒杯水吗？” “我真没事，”许星彦放下手叹息一声，无奈解释道，“我只是在修习魔法而已，若是你以后能够成为高阶法师，自然也会有这个阶段......” 埃弗里思考一阵，反应过来这是指高阶法师的修行会很疼的意思，小脸瞬间变得发白，毕竟他平日里最怕的就是疼了。虽说他也不一定真的能成为高阶法师，但万一呢？ 嗯，必须提前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书上说了，这叫做“未雨绸缪”，如果真的特别特别痛的话，那他还是不要当高阶法师好了...... 想到这，埃弗里神色严峻地进行确认道：“高阶法师的修行会很疼吗？” “嗯，确实挺疼的。” 许星彦的回答带着股有气无力的意思。 得到肯定答复的埃弗里用力咽了口唾沫，追问道：“那，具体是有多疼呢？” “像是在用锥子往脑仁里面钻......”许星彦说着，察觉到自己的说法似乎是吓到了某个小孩子，眼瞅埃弗里脸色愈发煞白，赶紧昧着本心改口宽慰一句，“当然，等习惯后就会好受多了......” 埃弗里丝毫没有被这句话给宽慰到。 开什么玩笑，谁能习惯锥子往脑仁里钻的滋味嘛？！！ 决定了，这辈子都不要成为高阶法师！ 不过...... “许哥哥，这你都能忍住不吭声呀？”埃弗里再次看向许星彦，目光中满是敬畏之色，“换做是我爸爸肯定早就哇哇大哭了。” 许星彦暗自干笑两声，没有接茬。 霍桑领主还真是在很多时候都被他自家的两个孩子看不太上啊...... 暂时打发完了好奇心旺盛的小鬼头，许星彦默默瞥了紧闭的房门一眼，重新合上眼睛，边操控着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在本源结晶之上雕刻魔纹，边今晚第不知多少次地思考起一个问题—— 白毛团子怎么还没有过来？ 不应该啊...... 上午发生了那些个状况，他一个高阶法师都能做到只手拿捏禁咒巅峰了，既然那团子没有选择当时进行询问，按照他的设想，这晚上了肯定会来好好盘问一番才对吧？ 明明他都做好些心理准备了，结果...... 难不成是睡着了？ 要不他待会儿过去看看？ —————— 隔壁房间。 白天玩累了、此刻正呼呼大睡的埃米莉披散着头发，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换上身浅蓝色睡衣的小昕儿静静站在床边静静朝床上打量着，微微鼓了鼓小嘴。 “埃米莉姐姐的睡相还真不怎么好呢。” 小昕儿低声嘟哝着，结果没忍住“噗”地窃笑出声，发觉后赶忙伸手将嘴巴捂住，并踮起脚尖替埃米莉把被子给往上拉了拉。 做完这些，她转身朝向黑暗中那双如紫水晶般闪烁着微光的眼眸，询问道：“灵依姐姐，那边的小床很窄的哦，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睡大床吗？” “不用了，昕儿。” 趴在小床上一上一下地晃动着脚丫的某团子听见这话摇摇脑袋，犹豫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毕竟......我的睡相也不怎么好，如果跟你们挤在一起的话，即使那张床很大，可我估计昕儿你还是会被我和小埃米莉挤得没处躺......” “那好吧，如果改变主意的话要记得跟昕儿说哟！” 小昕儿认真叮嘱一句后走向自己的小书桌，轻手轻脚地给趴在上面睡得正香的小雪姬搭上了层毛毯，而后端起放在不远处的两只杯子，将其中一杯递在了她面前。 “给，灵依姐姐，是你喜欢的牛奶哦，温度应该是冷得差不多了，刚好可以喝的。” 灵依眨眨眼睛，爬起来鸭子坐在床边接过牛奶：“谢谢小昕儿，可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 “嘿嘿。” 小昕儿略显娇憨但又带点小得意地笑了笑，有些婴儿肥的粉嫩脸颊上，两个小小的酒窝显得格外可爱：“吃晚饭的时候我有注意到啦，灵依姐姐喝牛奶的时候很开心的。” 想了想，她又若有所思补充一句：“唔，不过呀，当许哥哥担心你散在额前的头发沾上奶渍、用手把它们整理到一边的时候，灵依姐姐好像更开心一点呢......” “咳咳......” 正在喝牛奶的灵依差点被呛到，稍显慌乱地岔开话题：“好、好了啦，小昕儿，你快早点去休息吧，只有睡眠充足的孩子才可以长得高高的哦。至于我、我的话，等喝完这杯牛奶之后我也要睡觉啦！” “嗯，但是灵依姐姐，你不打算去找许哥哥说话吗？”小昕儿舔了舔唇瓣上沾着的牛奶，歪歪头问道，“昕儿觉得你好像是有问题想要问他......是昕儿想错了吗？” “倒也没错啦，只不过我现在又不打算去追问了......” 灵依垂眸盯着杯子，脸上笑容浅浅：“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是如今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就算他有大秘密，那也肯定是不会来伤害我的......我想，既然他没有主动说些什么，如果我现在过去追问的话说不定会让他感到为难......但我相信，等他不会感到为难的时候，自然会把事情告诉我的！嗯，一定！” 说到这，她竖起胳膊做了个类似打气的动作，小脸满是认真之色。 “这样啊......”小昕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最后轻声道，“那灵依姐姐，我就不打扰你啦，晚安哦。” “嗯，晚安。” 第213章 老雷地位－1、－1、－1... 清晨。 冷风微凉，掀动着草绿色的窗帘，朦胧的晨曦从这滩涟漪的罅隙间穿行，将尚未散尽的几缕星光洒向了窗前桌上趴着的那团白色生物。 于是，某空缘兽的两条后腿不自觉地蹬了蹬，喉咙中不停轻微作响的呼噜呼噜声也倏地中断。 几息后。 细长的“喵”声在房间里响起。 一双晶莹剔透的银白眼睛缓缓睁开，旋即又变化成了清澈的天蓝与碧绿两色，只不过其中还满是茫然的神彩。 首先，日常性地询问自己一个问题——昨天晚上是在老雷屋里打得盹，还是在昕儿房间里扎得寨？ 小雪姬快速抖动一下耳朵，刚要动弹，便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有搭着张毛毯。 嗯，它知道答案了，这是在昕儿房间里，毕竟老雷那家伙才不会想着给它盖点什么东西呢......判定为不合格的刷毛将！ 随意发散一番思维后，小雪姬扒拉开毛毯，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然后慢悠悠爬到桌子边缘，刚准备往下跳...... 咣——！ “喵——！！！” 震天响的敲锣声突如其来，猝不及防间吓得小雪姬全身毛发竖立，发出一道尖锐的嘶鸣，同时动作也出现失误，脚下一打滑，猛然从桌子上面摔下去，骨碌碌翻滚好几圈，直到“duang”地一头撞在了床柱上。 “啊——！” 感觉眼前直冒金星的小雪姬凄厉地惨叫一声，抬爪捂住脑袋，“嘤嘤嘤”地蹲坐在那里开始啜泣起来。 好疼啊......它这是遭什么孽了？怎么一大早就出了这档子倒霉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困惑的声音立即从屋外传来，随着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昕儿眨巴着眼睛扒在门边，朝房间里探进来脑袋。 “呜哇——！小昕儿......” 某空缘兽就像是见着了主心骨似的，立刻哭哭啼啼地化作一道流光，扑进了小昕儿系着宽大围裙的怀里，用爪子指着头委屈至极地哭诉道：“刚才外面突然响起敲锣声，害得我从桌子上掉下来撞到了脑袋......你看看，都鼓起大包了......” “唔，真的哎......” 小昕儿小心翼翼地拨开那撮白色毛发，看了看情况后，边轻轻抚摸着小雪姬的后背，边小口小口地朝鼓着包的地方吹气：“呼～呼～好啦，小雪姬不哭不哭，等下我给你去找冰袋敷一敷，一会儿就不疼了哦。” “嗯......” 没等小雪姬点头，阵阵熊吼声便从昕儿身后响起，不过怎么听都会感觉这是在笑，而且笑声中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随后，某月食熊硕大的脑袋从门边挤了进来，察觉到空缘兽朝自己这边看来时，月食咧开嘴巴，向小雪姬龇了龇牙。 “吼吼？” 小东西，怎么不继续哭呀？ 小雪姬的目光逐渐呆滞。 完了，刚才的样子竟然被这家伙看见了啊啊啊......它的脸要丢尽了！！！ 小昕儿发觉气氛有些怪异，疑惑看看怀中已经僵立不动了的空缘兽，又扭头看看仍然像是在笑的月食熊，心中有了猜测：“小月食，你刚刚是不是在嘲笑小雪姬？” 月食身子一僵，缓缓趴下：“吼......” 明明只是个人类幼崽，怎么就让它觉得这么心虚呢...... “不可以这样做哦。” 人类幼崽将空缘兽放进围裙口袋中，认真脸教育月食熊，并同时把小手放在月食熊头顶上，给它扶了扶那顶帽子：“就像是你，也不会希望别人因你这里毛发的缺失而笑话你吧？” “吼吼......” 月食沉默一下，无奈认错。 昕儿看这样子，猜到了它是在表达什么意思，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轻声道：“嗯，小月食真乖。既然这样，那能麻烦你去厨房里找一些冰块过来吗？——你应该知道位置的，待会儿我会给你准备好吃的蜂蜜哦。” 月食黑溜溜的眼睛一亮，瞬间站起身拍打胸脯，精神抖擞：“吼！” 有蜂蜜，一切好说！ 刚刚回过神来的小雪姬哼唧一声，以此对某头熊的行为表示不屑，等月食离开了，又打量一圈四周，见房间里另外两个家伙居然还没有被吵醒后，犹豫片刻，将毛茸茸的尾巴缠在了昕儿的手腕上，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 嗯，小昕儿最好了！ 昕儿在它这里的地位持续+1+1+1...... 至于老雷？不熟，总之地位-1-1-1...... —————— “欸？早上原来还有人敲锣吗？” 餐桌旁，埃米莉和灵依同时讶异出声。 “嗯，当然啦，平日里是不会有人敲锣打搅别人休息的，不过今天是回春之日嘛，从早上六点钟一直到晚上十二点，都会有特定的人在村子里敲锣，据说是可以把村子里所有的坏运气都给吓跑哦。” 小昕儿解释完毕后喝了口粥，觉得有点烫嘴，便放下勺子，抿嘴笑着看向两人：“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即使敲锣声那么响亮，也还是没能把灵依姐姐和埃米莉姐姐从睡梦中惊醒呢。” “哈哈哈，这说明灵依小姐还有小埃米莉都睡得很香嘛！”雷齐乐呵呵地说着，随后若有所思地瞥向坐在灵依身边不停打哈欠的许星彦，“不过看样子许老弟昨晚上睡得不怎么样啊.......” 许星彦抬眼，没有说话，只是动作僵硬地点点头。 何止是没睡好？他这是一夜都没睡。 琢磨着隔壁屋睡着三个女生，虽然有两个是小孩子，但他深夜过去打搅也不太好，因此，为了等白毛团子过来问话，他在那里雕了一整夜的魔纹...... 消耗得意识海快要干涸了不说，关键是痛啊！他人都要麻木了...... 结果一直到天亮了也没等来，并且由于精神力消耗太大，先前差点没被那道震天响的锣声给吓得归了天...... 唉，光是回头想想就心累...... 揉着严重的黑眼圈，许星彦无言叹息。 —————— ps：兄弟们，千万不要买号啊，没开过科技的初始号也不要买......我为了给今汐攒嫁妆，连星铁3.0新剧情都没顾得去弄，辛辛苦苦把1.x全部地图肝了满探索，结果今天上号一看，天塌了！ 不知是哪个混蛋今天早上登了我号，把我两万多星声抽得干干净净，找客服也没用......我.....啊！！！ 总之，孩子们，不要买号哇...... 我要爆炸了啊啊啊..... 第214章 许星彦:要! 叹息归叹息，饭还是要吃的。 许星彦垂眸打量起面前这碗白粥。 嗯，是温和的奶白色，看着比较柔滑，米粒细腻，红枣饱满，燕麦整体分布也很是均匀，而且还有股恰到好处的米香，卖相上佳。 不得不说，雷大叔还挺幸运的，明明自己做饭做的只能说得上是还算能吃，结果小昕儿的手艺居然这么好。 许星彦回忆一下昨天吃晚饭时的情景——雷齐从厨房里端出一盘有些烧焦的土豆牛肉，兴致勃勃地要和小昕儿做的菜进行比试，结果却被四位试吃评委连同一熊一空缘兽齐齐打了低分，并成功收获了与他家闺女厨艺比拼当中的第327场惨败。 原因很简单，除却烧焦之外，盐放得也实在太多了，毕竟雷齐是按照自己种庄稼时的吃盐量放的盐......当然，光是能吃这一点就比白毛团子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至于小昕儿所做的嘛...... 评价只有一个——好吃，爱吃！ 小丫头在做饭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想到这里，许星彦带着几分期待地舀起一勺粥送入嘴中，旋即眼睛重新灰暗下来，随后再次变得面无表情。 呵呵，大概又是由于刻了一整夜魔纹的缘故，他这会儿失去味觉了...... 顿失品尝食物兴致的许星彦放下勺子，端起碗直接把冷得差不多的粥一口闷完，然后侧目，目光略显幽怨地盯住了吃得香甜的自家师父。 所以，他现在该思考下另一个问题了，明明昨天上午发生过那种事情，可直到现在，白毛团子竟仍是什么都没发问...... 这怎么想的？ 完全无法理解，亏他昨天还提前构思了那么多的说辞....... 灵依察觉到有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逐渐放缓进食，茫然抬眼看去：“徒儿，你看着我做什么，而且眼神也有点怪怪的......” “......没事，你吃你的。” “哦。” 灵依应答一声，但仍没有转回头，继续盯着从今天早上起就臭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我不高兴”冷嗖嗖气息的自家徒儿，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他身上似乎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思索一下，开始聚精会神地憋住劲儿，半晌，终于勉强调动起自己那刚恢复一丝的精神力，将其覆盖过去进行感知。 “咦咦？”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徒儿你突破啦？” “算是吧，高阶中段了。” 许星彦收回视线，语气干巴巴道。 他自认自己对于疼痛的忍受力还是很不错的，雕刻魔纹的频率也还算高，结果这么久才突破一小阶......相较于完全没感觉就到达巅峰的中阶，高阶这一阶段简直是太折磨了。 不愧是能够让白毛团子吃不下饭的痛苦...... “这么快？” 灵依闻言感慨一声，随后眨巴两下眼睛，心中了然。 难怪徒儿黑眼圈这么重，原来是昨天晚上雕刻魔纹去了，肯定很难忍受......可惜，自己现在还没恢复，否则可以用魔法帮徒儿缓解一下......唔，想一想别的办法吧...... 就在灵依陷入思考的同时，听完对话的雷齐忍不住了，一言难尽地看着许星彦：“啊？许老弟，你这......你真高阶？” “真的啊，我......” 许星彦本想点点头，突然又觉得脑仁像是被什么人用钩子钩住后猛地拽了一下，赶忙顿住动作，扶住前额，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怪声，片刻后轻吐出口气，若无其事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缓声道：“我说过了，但雷大叔你不相信嘛。” 雷齐皱着张脸，使劲儿挠了挠腮。 他是见过高阶法师修习之后的模样的，都跟许老弟现在一个样，脸色惨白惨白的，时不时还头疼得厉害......可昨天那场面也分明不是高阶能弄出来的啊...... 还真是奇也怪哉了。 ......算了，不想这个了，吃饭要紧！ 不得其解的雷齐果断放弃思考，三口两口咽下一大块面包后，觉得嘴有点馋，于是舔舔嘴唇，看向左侧：“昕儿啊，能不能让爸爸......” 没等他说完，小昕儿就猜出了他要说的是什么，双手交叉，摇头严词拒绝：“不行，早上是不可以喝酒的，对身体非常不好！” “只是一点果酒，乖女儿......” “果酒也不可以！”小昕儿态度坚定，一步不肯退让，“就像是晚上睡觉前爸爸你不让昕儿吃糖一样，昕儿乖乖做到了，爸爸要像昕儿学习。” 雷齐盯着自家闺女严肃的小脸看了一阵，无奈地打消念头，起身挪个位置，照看起埃米莉和埃弗里姐弟俩吃东西——毕竟这俩小祖宗昨晚吃饭时就因为“鸡蛋到底要从哪头开始磕”这种无聊问题差点打起来。 呃，不过期间这姐弟俩爆出了不少有关领主大人的糗事，那些倒还是挺有趣的......咳咳。 就在这时，刚刚完全忽略掉外界情况的灵依终于结束了思考，抬头，眼睛闪闪发光地仰脸望向自家徒儿。 许星彦回望过去，顿感不妙。 每当白毛团子以这种眼神看他时，那准是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新想法了！ 不行，得抢先一步！ “那个，师......” “徒儿，这里这里！” 灵依直接打断，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眸光中闪烁着些许兴奋道：“躺在这儿，我来给你按摩按摩吧！” “不......”本以为灵依又有奇怪提议、正打算拒绝为先的许星彦停下话语，愣了片刻，“欸？” 周围忽然安静。 三个孩子默默投以注视。 “哇喔～” 雷齐脸色有些古怪。 他本想劝这俩年轻人注意一下影响，毕竟周围还有孩子在，但......先不说领主大人家的两个，昕儿怎么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啊喂！ “徒儿，你不需要吗？” 灵依歪歪脑袋，看着愣在那的某人。 许星彦感受着周围几道目光，又看看自家师父似乎有点期待的眼神，咬了咬牙，点头： “......要！” —————— ps：大家，小年夜快乐呀！ 第215章 心中的悸动 阳光微暖，剪下几片碎影，空气中萦绕着缕缕淡香。 低垂的发丝被风扰动，摇曳着，带去了些许瘙痒，也使得那双睫毛开始轻轻颤动。 随后，黑色的眸子从睡梦中缓缓睁开。 感受着脸边的柔软触感，许星彦眼中的迷茫一闪而逝，迅速反应过来此刻是什么情况，脸上难得显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这......自己先前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而且，当着雷大叔他们的面，自己竟然还直接那么回答......简直，不行，现在回头想想感觉好羞耻...... 不过，好在是回到卧室里之后这么做的，没有被看见，而且还挺舒服的......嗯，绝对不是指膝枕，而是指白毛团子的按摩，对，是这样没错。 嗅着包裹在周围的那股能令自己安心的气息，许星彦本想要顺从本能再眯一会儿，但考虑到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已经睡了多久、再加上某个家伙本身也正处于虚弱状态，担心她会感到比较累，暗自叹一口气，许星彦最终还是略带些许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个，师......” 许星彦慢慢侧过脑袋，正脸朝上，刚准备说些什么，等看清楚眼前的景状后，又忽然止住话头，嘴边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弧度。 呵呵，这团子也睡着了......嘛，也对，倒不如说正是这样才像她自己。 许星彦暗笑一声，没再想着立刻起身，只是动作轻缓地稍微调整一番姿势过后，默默地继续看着俯朝自己的那张恬静睡脸。 细腻白嫩的皮肤光滑得仿佛吹弹可破，于日光的的浮动下散发着淡金色的温润光泽；精致的睫毛随着轻柔均匀的呼吸扇动，在遮住了那汪紫意的眼睑上投下一小片柔和阴影；微微嘟起的樱色小嘴夹着根银白发丝，不知是在睡梦里见到了什么，从中发出一声轻微的梦呓。 良久，又或许只是在下一秒。 许星彦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有些悸动，心跳也变得乱了几分，于是闭上眼深吸口气，平复下心绪后重新睁眼望向灵依，微抿着嘴，稍微放空的目光也流露出了些许复杂和迟疑不定。 是啊，他早些时候，也可能是在更早之前便隐隐明白些自己的想法了，只不过并能真的完全想通，可...... 不，还是再......再等一等吧，他不清楚这之后应该怎么做，是该直截了当，亦或者....... 早知道他当初就去问问在布尔尼威的那些同学了......现在的话，哪怕是安念念那个烦人的家伙在这里也好些，虽然肯定会戏弄他，但至少也肯定会给他出出主意...... 尽量收敛起愈发纷乱的思绪，许星彦长长地吐出口气，准备起身去用凉水洗把脸清醒一下大脑，结果才刚一动弹，随着一声软糯的嘤咛，灵依勉强将左眼睁开了条缝儿。 许星彦顿时僵住不动。 “呜嗯～” 灵依又试着努力抬起眼皮，几次之后总算是将两只眼睛都半睁开，垂眸打量起枕在自己腿上的某人，稍稍愣了愣神，而后回过神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并露出一个在许星彦看来有点傻乎乎、软绵绵的笑容：“唔嘿，徒儿，你也睡醒了呀？” 不知怎的，许星彦心里突然宁静下来，抬手把自家师父脸上散乱的发丝拨至耳后，轻笑道：“嗯，睡得挺舒坦的。”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灵依口吻带着些得意正说着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等揉去眼角沁出的泪花后继续道，“不看看是谁给你按的摩......” “是是，谢谢师父您老人家了。” “讨打，你才老人家呢！” 灵依不满鼓了鼓嘴，朝自家逆徒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盯着他脸上的笑意看了片刻，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喃喃自语道：“看来念姐姐说得一点都不错欸。” 清晰捕捉到灵依对某个家伙的提及，许星彦的脸色习惯性地黑了一瞬，随后爬起身坐在灵依旁边，好奇问道：“什么一点都不错？” “念姐姐以前对我说过，只要像这样让徒儿你枕在我腿上的话，你一定会感到很开心......”灵依用指节抵住唇瓣，扭头看向许星彦，懵懂问道，“所以，具体原理是什么？” 许星彦干咳一声，边在心中感慨原来某位安姓女子有时候也是能够跟白毛团子提出一些比较“拟人”的建议的，边不动声色地混淆重点。 “因为像这样睡一觉之后，我觉得雕刻魔纹的后遗症减轻了不少。” “嗯嗯，原来如此。” 灵依微微颔首，满脸恍然之色。 她没想到这样做还蛮有用的，看起来说不定要比用魔法缓解的效果还更好上一些......唔，感觉值得深入研究。 但，这样做果然还是会让人有点害羞..... 片刻后，灵依下定决心，认真脸提议道：“那徒儿，以后雕刻完魔纹都可以来找我哦，我会像这次一样给你按摩的！” “......啊？” “怎么，徒儿你不愿意么？” 看着盯过来的那双纯洁的紫色眼眸，许星彦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下意识垂眸望向灵依的腿部，同时回忆起先前所感受到的柔软触感，沉默。 “徒儿？” 灵依疑惑盯着一言不发的某人。 不就只是一个很正常的问题嘛，很难回答吗？怎么还需要思考这么久？ “那、那就麻烦师父了。” 最终，许星彦慢慢抬眼，干巴巴答道，并与此同时在心中批判着自己的不齿行为——许星彦啊许星彦，你真是太卑鄙了，明明这团子的想法那么单纯，只是为了帮你缓解后遗症，你还在想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可耻！ 不过，能够经常接受白毛团子的膝枕......啊，不对，是能够经常接受按摩，倒、倒也还挺好的...... —————— ps：准备准备，也要彻底变质了，应该不会太久。。。 第216章 裹上面包糠，油炸至金黄 “笃笃笃——” 轻缓的敲门声响起。 “灵依小姐，许老弟休息好了没有？休息好了的话就把他叫起来吧，我们是时候该出门了。” 雷齐压低嗓音站在门外呼喊着。 许星彦眸光一凝，纷乱的思绪瞬间被通通铲去，先前的羞耻感再次涌上心头，沉默两秒平静下来些后，赶紧干咳一声回应道：“啊，已经好了，雷大叔你稍等一会儿。” “噢噢。” 雷齐点点头，但没有立即离开。 其实他挺好奇许老弟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来着，毕竟在之前离开餐桌时，他还是第一次见许老弟那么尴尬、也那么复杂的神情哎。 另外...... 雷齐侧目望向扒在不远处墙边朝这边偷看的埃米莉和埃弗里，以及躲在最后面、见他望过去后，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的小昕儿...... “......” 雷齐默不作声地与自家闺女对视一眼，确定小昕儿没有离开的意思后，眼角猛地一抽，而后像是位老人一般慢慢挪动脚步，转身朝着另一侧走去，只感觉胸膛中那颗身为老父亲的心脏在一个劲儿地抽搐。 他家乖女儿居然开始对这种事情产生好奇了，虽说这是早晚的事，但......哎呦呦，他心里这个别扭劲儿啊...... 这事儿保准跟老普斯脱不开关系！ 那糟老头子天天都在跟村里娃娃们说东说西的，肯定是说了些不适合孩子了解的，结果让昕儿给听来了......等到下午碰见时，他定得找老普斯好好问个明白！ ...... 赛格特提村东面，一棵老杨柳下方。 一群孩子团团围着座废弃的破磨盘。 村长老普斯佝偻着腰、盘起裤腿坐在破磨盘上，怀里抱着一个长条形的桃木匣子，枯瘦的老手在匣子上不停地摩挲着。 “普斯爷爷，给我们摸摸看呗？” 其中一个孩子探长脖子盯着老普斯怀里的匣子，笑嘻嘻说道。 “就是啊！” “我想穿上试试......” 其他孩子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老普斯一听，这还了得？ 他赶紧把眼睛瞪得溜圆，同时把匣子抱得更紧了几分，使劲儿摇着那颗没剩下几根毛的脑袋：“这可是先人传下来的老物件，可不敢叫你们这群毛手毛脚的娃娃们乱碰，碰坏的话那可就算是要了我的老命了哇！” “反正晚上都要借给别人穿去表演了，我们摸一摸又能怎？”最先开口的那个孩子又说道，“普斯爷爷，别这么小气嘛！” “说话前先把你那鼻涕给擦干净咯！”老普斯没好气地翻了翻老眼，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递了过去，接着说道，“要不是那群混蛋拿着我那几亩田地做威胁，你们以为我会舍得把这宝贝交出来？” “嘁，原来在普斯爷爷的眼中，这套铠甲还没几亩地重要啊？”一个戴着崭新貂皮帽的孩子接过话茬。 老普斯顿时噎住，吭哧半天，咕咕哝哝地说了好些谁都听不太清楚的话后，起身拍拍裤脚，慢腾腾迈开步子：“我、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先回屋去歇着了，正中午的那茬锣还得等着我来敲呢！” 随后，他就被一壮硕的汉子拦住去路。 “村长，原来你是在打这个主意啊......” 汉子一脸为难地面对老普斯的瞪视，但却是寸步不让：“别想跑哈，说好了要把铠甲借给我们演出用的，你要是跑了，大姐头能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还有，这回春之日的传统你也甭忘了，今天上午必须有长者留在这里一直给娃娃们念祝愿的，这可是你接过的活儿，娃娃们没全都来一遍，你怎么能离开呢？” “我......” 老普斯松垮的面皮一阵抽抽：“我回去喝口水不成吗？” 汉子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可以，但是先把铠甲留下。” “你！” 老普斯咬紧牙关无言对峙，半晌，还是败下阵来，哆嗦着手，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把匣子往前递过去。 汉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劈手夺过匣子，在老普斯心惊肉跳的视线中随手颠了几颠后，转身就要走。 “等等！”老普斯一巴掌盖在匣子上，“我......再让我看上一眼。” 说着，他慢慢抽开匣子。 于是，就在雷齐暗自腹诽老普斯的同一时刻，一声响亮的喷嚏震得大汉耳朵里“嗡嗡”地响。 紧接着...... “啊——！我的宝贝铠甲！！！” —————— 科菲尼拉城。 某位蓝发恶魔女孩总算是一路跌跌撞撞地抵达了目的地。 蹲藏在车水马龙的白石长桥的桥墩后面，远远望着护城河对岸的那座巨大的人类城池，蓝发女孩抱住陷入混乱之中的脑袋，把脸埋进怀里，噙着泪花呻吟一声，双腿早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 “呜呜呜......好、好多人类......好可怕......” 妹妹以前跟她说过，人类如果抓住了恶魔的话，是会把恶魔给裹上面包糠、放进油锅里油炸至金黄，然后大口大口吃掉的...... 她、她......她的尾巴，还有翅膀，应该都有藏得好好的吧？再、再来确认第72遍吧...... 蓝发女孩动弹了下脑袋朝身后瞥了过去，又慌慌张张地伸手往屁股后面摸了摸，确认无误过后，重新抱住了脑袋。 呜......她只不过是接个任务而已，为什么会来到人类的聚居地？不是说只需要采集矿石的么，为什么会给她指引到这种可怕的地方...... 明明出门就已经是一件超级可怕的事情了，现、现在居然需要进入人类的城邦里，说不定还要和人类打交道...... 呜呜......她会被吃掉的吧？绝对会被吃掉得吧？不不不，不要...... 蓝发女孩把脸埋得更深了些，想要啜泣，又担心被人类听见后抓走下进油锅里，便强行憋住眼泪，让它们留在眼眶里打转。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她好想回去躺进棺材里面......要放弃任务么？但这是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接到的...... 正当她无比纠结之时...... “喂，小姑娘。” “咿——！！！” 巡逻巡了三圈的某位城防军成员刚一开口，便见蓝发女孩浑身一激灵并发出惨叫，只当自己的出声太过突兀，讪讪地挠挠头笑道： “对、对不起哈，貌似吓到你了......但，你都在这里蹲半天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没有回应。 随后。 咚。 蓝发女孩身子一歪，晕倒在了地上。 城防军成员脸色顿时一变。 “喂喂......你还好吗......” 片刻后。 “诶！快快！过来几个人，这里有个女孩突然晕过去了！快把她送去治疗！” 第217章 《猊古汀的消失》 第一幕：迁移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那是在王国尚还未建立、城邦尚还未兴起的时候。 先民们用双目去远眺天空，用双耳去倾听风息，用双脚去丈量无边的大地。 千般如此，只为让他们如林间的鸟儿一般，寻得一处让他们足以栖息的场地。 他们攀上高山，穿越丛林，跨过泥沼，终于，他们来到了【格里莫提】。 【格里莫提】，它是你我的母亲，你我的摇篮，你我的故土。它之遍及范围，满是琳琅的花朵，正如它的名字，是那般的美丽。 即使是性急的骤雨行至此处，也会缓下脚步，哪怕是暴躁的风雷路过这里，也会放轻鼻息。 一切的一切，只要来到【格里莫提】，便都会安宁下心绪，收敛去诡谲，就连嗜杀成性的野兽也不例外，它们居然不争不吵，与先民们互不侵扰。 先民们相信，没有再比这里更适合他们居住的地方了！ 先民们感慨，上苍的神明竟是如此地偏爱着这块土地！ 于是，他们停下了不断前行的步伐，选择在这片亲爱的土地上挥洒下自己的汗水，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无忧无虑，无灾无病。 直到，恐怖的巨龙自天边垂下骨翼...... —————— 四周灯光皆被熄灭，在一片黑暗中，唯有舞台上的光亮如旧。 因先前用魔法帮忙布置了一番舞台、被请到前排落座的几人静静地观看着台上的表演，特别是蜷缩着坐在许星彦旁边的某只团子，视线都不肯从舞台上面挪动一下，那双时不时扑闪的眼眸中满藏着兴奋与好奇。 “满地鲜花，风和雨顺，野兽与人类互不侵扰......徒儿，你说......真的会存在这样的地方吗？”灵依忽然朝自家徒儿凑近了些，小声问道。 “或许吧，比如，通过魔法改造之类的？至于纯自然的那种，不排除确实有着存在得天独厚宝地的可能性，但格里莫提......” 许星彦回想一下在格里莫提山脉中见到的景象，斟酌着说道：“虽说格里莫提山脉的环境的确很不错，可应该也没有这出剧目中所说的那么夸张吧？或许......” “许老弟，这话你还真说错了，”抱着小昕儿坐在右侧的雷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压低着嗓门纠正道，“很久以前，咱们这地还真就和这出戏里说的一样，这是先祖们记载下来的，并不是什么传闻传说，可信度相当高的。” “原来还有......” 许星彦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埃米莉便隔着雷齐探出脑袋，没好气地朝他们瞪了过来，然后竖起手指做噤声状。 “......” 许星彦失笑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跟雷齐对视一眼、把灵依伸过界的小爪子扒拉回去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舞台上的表演中。 —————— 第二幕：反抗 【恶龙猊古汀】——先民们无不以一种憎恨的口吻，如此称谓着那头强行霸占了这片土地的怪物。 因为祂的降临，上苍的神明收回了对【格里莫提】的恩典——拉赫里（太阳）为之沉默，风雨喜怒无常，野兽开始发狂，就连那土壤也变得贫瘠不堪，生长其上的花朵尽皆凋亡。 数不清的荆棘布满大地，连接成辽无边际的汪洋，使得先民们再不可从中穿行，也再不可亲吻这抚养了他们的【母亲】。 愤怒与仇恨如燎原的火焰那般，在先民们的胸腔中迅速滋长。 在巨龙嘲弄戏谑的目光中，先民们高举起了由怒火铸就的刀枪，向祂掀起了反抗的浪潮，他们发誓要把这位不速之客赶走，夺回属于自己的家园。 然而，凡人的力量又怎能与巨龙相匹敌？ 骨翼遮蔽天穹，鲜血洒满大地。 怒火熄灭，其所浇铸的刀枪也轻易被利爪折断，只徒留下遍野的哀嚎与难以言说的恐惧...... 在死亡的威胁下，先民们只好妥协求全，向【猊古汀】俯下头颅，并接受祂暗无天日的奴役与驱使...... ...... 第三幕：暗夜 ...... 第四幕：贤者 先民们从过去在花海中飞舞的精灵口中得到了一则由风儿传来的讯息—— 在这片荆棘海的彼端，有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在那座塔楼的最高层里，居住着一位全知的贤者。 祂的目光犹如翱翔于空的雄鹰一般锐利，祂的智慧更如黑暗中的火焰那般耀眼，如若是寻得了祂的帮助，定能为卑鄙的恶龙带去毁灭。 然而，那位贤者愿意给出祂的智慧吗？ 先民们向精灵如此发问，得到的回应却唯有沉默的无言...... ...... 第五幕：拜谒 ..... 第六幕：预言 历经重重险阻，置生死于度外，可，当被先民们选拔出的勇士跨过荆棘海、抵达了塔楼之时，却没能够寻到贤者的踪迹——塔楼早已空无一人、了无声息。 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难道他所流下的血汗就仅仅只是白费？难道他们所追求的愿景，也不过是水中之月，根本无处可寻？ 无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怀揣着最后的些许希冀，勇士决定进行一层层的搜寻。 可塔楼中不知为何，亦满是危机。 勇士很快便失去了自己右眼与左手，鲜血淋漓。好在，他最终还是从一面残墙上发现了谁人留下的字迹...... ...... 第七幕：赐铠 ...... 第八幕：死斗 ...... 寒芒破开长空，滚烫的、金色的血液从【猊古汀】的眼眶滴落，点燃了荆棘之海，痛苦的嘶吼震散了天端积压的乌云。 勇士手持残刃，从空坠落，永远地闭上了他的眼睛，断刀落地，有如黄昏时最后的余钟，振聋发聩...... ...... 第九幕：回春 ...... 悬挂于空的拉赫里重新睁开了它的眼。 柔和的光晕下，新嫩的花蕾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世间再无【猊古汀】...... —————— ps： 这一章的风格太难写了，以后不尝试了(t▽t) 另：本来还想写预言的，结果怎么写都不对味，所以放弃了，开摆...... 第218章 小雪姬:世界啊，毁灭吧 “呼，表演看完啦！” 埃米莉展开双臂伸着懒腰，兴冲冲道：“没想到比我以前在霍桑城剧院里看到的那些剧目还精彩哎！” “就是说啊，”埃弗里老样子附和一句，然后眨巴着眼睛思索道，“如果按照爸爸的那种说法来的话......嗯，台词功底很棒，视听效果绝赞？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喵呜～总之，还算不错，比去年看的要好上不少，第一次看这种表演的小月食都快变成豆豆眼了，整头熊都呆呆傻傻的......” 趴在昕儿怀里的小雪姬勉为其难地对这次的表演赠出了超级珍贵的、来自空缘兽大人的赞赏（？），并同时小心眼地损了某头月食熊一句——它还记着之前月食用熊掌把它给镇压在地上那档子事呢。 说着，小雪姬舒舒服服地翻个身，仰面朝上地昂了下脑袋补充道：“哼哼，不过，我才不承认那什么花间精灵会比我可爱！” “好啦，小雪姬最可爱了，”小昕儿宠溺地拍拍空缘兽的脑袋，而后表情认真了些，继续道，“但即使这样，你也不可以说小月食的坏话哦，小月食的那样子分明也超级可爱的呀！” 哼唧一声，小雪姬没有选择搭茬儿，而是极为熟练地装起了猫：“喵～” 由于没有坐得下的椅子、蹲坐在一旁地上的月食闻言，停下舔爪子的动作呆了片刻后，朝着昕儿“砰砰砰”拍起了自己的胸脯：“吼——吼吼吼！” “小月食在说什么？”昕儿困惑地歪歪脑袋，问道。 “哦，它的意思是昕儿你说话很好听，以后它会罩着你的，”小雪姬语气重满是嫌弃道，“哪里用得着它啊？明明之前没几招就被老雷给捆起来了......” 月食身子顿时一僵。 “好啦好啦，雪姬你还是少说两句吧，”雷齐无奈笑着替月食熊解围，并向空缘兽发出威胁，“要是你再拿这件事情捉弄月食的话，以后就让你来负责巡逻，让它在家里歇着。” “老雷，你变......” “你闭嘴！” 雷齐脸色瞬间一黑，这家伙，怎么还来这句？ “哼！” 小雪姬对于雷齐的态度极为不满，一闪身窜到他头顶上趴下，又用自己尾巴遮挡住了他的脸。 雷齐没好气将其拨开，结果刚一放下手，空缘兽的大尾巴就又占据了他的视野，而且雪姬还变本加厉地将另外八条虚幻的尾巴也都显现出来，把雷齐的脸给彻底遮挡了个严实。 一头黑线的雷齐默默转身，面朝许星彦：“许老弟......” “我懂，等着，我这就来帮忙。” 许星彦挑了挑眉，旋即抽出魔杖轻轻一挥。 啪—— 银色的丝线缠满了小雪姬的全身，互相交错，编织成一只银丝袋悬垂在半空中。 “喵——！！！” 一道极为凄厉的惨叫声传出老远。 不远处，一位年轻小伙闻声朝这边看来：“雷叔，弄得啥事嘞？” “没甚大事，就是我养的这猫随地大小便，我教训它一下。”雷齐在自家闺女嗔怪的目光中，乐呵呵地看着被束缚在丝袋中某空缘兽拼命挣扎。 听见这话，小雪姬停下动作，眸光彻底灰暗。 完了，它的一世英名全完了...... 呵呵呵，世界啊，毁灭吧...... 不出它所料，那位年轻小伙点点头，嘴里嘟囔道：“那确实是该教训。” 小雪姬绝望且徒劳地抬了抬爪子。 呜哇哇，别就这样相信了啊...... 许星彦提着袋子颠动两下，随手把它丢给雷齐：“虽说是空间元素编制而成，但毕竟有我的魔力在其中，一时半会儿，即便是这家伙也逃不出来。” “而且，貌似还用某种特殊的魔法结构加固了封锁能力......” 灵依仔细打量着袋子，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几十种会有这类效果的魔力组合方式，刚想要用魔法摸索着试验一下，只觉得体内一阵空虚，指尖微微亮了亮后，便再没了任何变化。 呆毛一耷拉，某团子瞬间变成委屈脸。 可恶，为什么她会突破失败嘛？！虚弱期好难熬的...... 许星彦见状，笑眯眯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等你恢复之后我教你就是了。” “嗯，那说好了......” “是是，”许星彦说着收回了手，扭头再次看向舞台那边，“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昨天那位脾气暴躁的大姐居然还能表演出温婉的模样啊......还有那个说话弱气的家伙，饰演的勇士也挺像回事的。” “哈哈哈，毕竟是每年回春之日的固定节目，都算不清他们总共已经打磨多久了！” 雷齐提着哭哭啼啼的小雪姬，咧嘴笑得畅快：“当然，许老弟给舞台施加布置的魔法也很重要，否则效果绝对不会有这么好。不过，我估摸着今年应该是一个巅峰了，来年大概是很难再现出这种水平的演出效果的。” “雷叔，这话你就说错了，你哪年见着我们表演得不如前一年的？” 许星彦口中的暴躁大姐手里提着瓶酒，不知是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大大咧咧道：“我们决定了，等过些日子就组个剧团上外面去闯闯，学习学习，等到来年，效果绝对不比今年差，实在不行就再请位法师帮忙不就成了。” “小岸，你要是不说最后一句话，肯定会显得更有底气一些。”雷齐笑呵呵地打趣道。 暴躁大姐翻翻白眼，没有回怼，转而面朝许星彦，晃动着手中的酒瓶道：“小哥，多谢你帮忙了，待会儿跟咱们一起喝一杯不？” “算了，我可还没到喝酒的年纪。” “好吧，那这位小小姐呢？我听蕾尔安说你可是成年了的，”暴躁大姐又望向灵依，而后立刻抢在许星彦之前又开口宽慰道，“放心，大不了就喝甜酒，度数很低，跟果汁似的，根本喝不醉人。” 许星彦琢磨一下，感觉应该可以，便没有出声。 “甜酒啊......”灵依瞥向自家徒儿，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兴致勃勃地点点头。 “好，我尝尝！” —————— ps： 某糕点（面色凝重）：小许呀，今天我要搞卫生，弄大扫除，你怎么看啊？ 许星彦（端茶，面色平静）：我坐着看。 某糕点（陪笑）：别介，用你那万能的魔法帮个忙啊。 许星彦（微笑）：可以，十枚金币，不二价。 某糕点（黑脸）：十枚金币，你去抢去吧！ 许星彦（摊手）：抢哪有这个来钱快？ 某糕点（咬牙切齿）：......行，交易破裂，反正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会使用魔法，我去找小灵依去！ （片刻后） 某糕点（陪笑）：哎，小灵依，用魔法帮我打扫一下卫生可以吗？我给你蛋糕哦～ 灵依（呆毛一立，快速点头）：可以可以，我答应了！ 许星彦（语气幽幽）：喂，你确定要让她来打扫？ （一阵良久的沉默） 某糕点（义正言辞）：抱歉，灵依小姐，我刚刚想了想，要不还是算了吧！另外，许哥，咱能降个价吗？嘿嘿...... 许星彦（微笑脸）：抱歉，说了不二价的。 被丢下的灵依：？？？ 第219章 庆祝 “味道怎么样，可爱的小小姐？” 暴躁大姐阿岸看着灵依试探性地抿了一小口甜酒，笑吟吟问道。 灵依将甜酒慢慢咽下，回味着口中的甘甜，眨眼思索片刻，眼眸微微闪光，点头：“嗯嗯，真的很好喝诶。” “是吧，这东西娃娃们都可以喝，当然，说到底名字里还是带个酒字，虽说这玩意儿喝多少都没见别人喝醉过，但过节时让娃娃们尝个味也就成了。” 阿岸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些，拿着汤勺在盛着甜酒的大号瓷盆里搅动两圈后，又舀出来半勺再次将灵依手中的那个小玻璃杯装满。 “来，不够再上这来舀便是了，反正都随意。你们可以先在附近随便转转，宴席的饭菜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好——啊对，雷叔是跟你们一起的，那也就不用我多啰嗦了，我先去别处看看。” 话音刚落，阿岸就放下汤勺，随便挥了挥手后便风风火火地跑向临时垒起来的灶台那边去了。 许星彦跟着朝炒台的方向看了一眼，略显感慨地低笑道：“没想到回春之日还有这传统，晚上居然是全村人聚在一起吃的，难怪雷大叔你没准备庆祝节日用的食材。” “这都老传统了，人多，热闹嘛，反正一年也就这一回。” 雷齐乐呵呵地抱着一瓶酒往嘴里灌，一旁的昕儿小脸无奈地看着自家爸爸，却也没有开口阻止。 “啊，同样庆祝回春之日的科菲尼拉城虽说是做不到让全城人都聚一块吃饭，但听说他们那边会专门腾出来好几大片场地，让城中居民们自行安排着庆祝——结果几片场地每年都跟打擂台似的，都想压过其他场地一头，哈哈哈。” “咕咚咚”吞下酒水，雷齐咂咂嘴巴，想起来件事情，继续道：“对了，阿岸那妮子刚才让你们随便转转，其实是让你们先从附近摆着的小摊位上拿点吃的东西垫垫肚子，毕竟这会儿时间也算不得早了，啊，都是免费的！” 许星彦眉头一挑，可没等他开口，另外两个小家伙就先叫了起来。 “免费？！” 埃米莉嗓门最大，满脸兴奋之色，目光不断朝来时路过的那些飘香摊位扫视着，不用多想就知道她已经在思考自己究竟该吃些什么了。 “是真的吗？”埃弗里紧随其后，不过还是有些不大敢相信，“爸爸说过，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 “放心吧，埃弗里哥哥，是真的啦。” 开开心心骑在主动提出要驮着自己的月食背上的小昕儿轻轻一笑，出声解释道：“只要不出现意外状况，这就是每家每户轮流来的——这次是我提供吃食，那下一次就轮到你了。都只是为了能让大家在庆典上玩得更开心嘛！” “原来是这样。”埃弗里恍然。 “话说回来，明年可就轮到我们家摆小摊了，”雷齐试着，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家闺女提议道，“要不还是让我......” “不行，爸爸，除非你接下来一年里厨艺有很大的长进，否则昕儿可不会同意让你来掌勺。” 小昕儿毫不犹豫地掐灭了雷齐的那点想法，微微嘟着嘴道：“昕儿期待这个已经期待很久了的，才不想要明年的摊位前空空荡荡的......” 雷齐讪讪挠头，没有再吭声，可心里还是暗下决定，接下来这一年他得多练练手，毕竟他同样挺期待这个的，反正家里现在多了一头熊，熊的胃口肯定大，练手做的食物让它填肚子去，也算不得浪费...... 安稳驮着小昕儿的月食忽然感到了一阵恶寒，赶紧四下里张望开来，见面前一片红火，热闹安详，除却部分人类还不大习惯又有熊在旁边、眼神有些古怪外，貌似一切都很正常。 所以说......是熊的感觉出错了？ 月食摇摇脑袋，没再多想，扭头，继续以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盯着某只欲哭无泪的空缘兽。 小雪姬感受到月食刚挪开的目光又移了回来，后腿蹬蹬袋子，满脸生无可恋地用尾巴裹住了自己的脑袋。 不仅是人与兽，就连兽与兽的悲欢也不尽相同，他们觉得眼下这场面很美好，而可爱的它却只觉得吵闹...... 居然说它随地大小便，呵呵，呵呵呵..... 没人注意到月食熊与空缘兽的无言交流，埃米莉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挥手朝昕儿招呼了：“小昕儿，你应该知道都有什么东西好吃，我们一起去吧！” “好呀，稍等一下哦，埃米莉姐姐。” 小昕儿欣然应同，侧过身慢慢从月食的熊背上滑落下来，用眼神询问自家爸爸过后，见雷齐笑着点了点头，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埃米莉旁边。 两个小丫头手拉着手，说说笑笑地往热闹人群中走去。 留在原地的埃弗里瞪大了眼睛。 自己就这么被抛下了？ 片刻后，他迈开步伐快步追了上去，神色略显悲愤地大声喊道：“喂，你们两个等等我呀！” “小孩子们真有活力，”雷齐笑呵呵地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指指远处灶台那边道，“许老弟，灵依小姐，你俩先逛着，我去看看那边能不能搭把手。” “雷大叔，你可别给这顿饭整出什么幺蛾子啊......”许星彦摇头失笑，半是调侃半是提醒道。 “放心，我分得清楚时候，顶多是帮忙切个菜啥的，不会去碰锅碗瓢盆。” 雷齐摆了摆手，拎着酒瓶和小雪姬，带着月食一起离开了。 许星彦见周围又只剩自己跟自家师父了，耸了耸肩，侧目看向灵依：“那师父，我们就先随处逛逛吧？你有什么想吃......的？” 他的逐渐放缓语速，直到完全停下。 喂喂，不会吧...... 看清楚灵依现在的模样，许星彦嘴角一阵抽搐，忍不住抬手捏捏眉心。 难怪从刚才开始白毛团子就这么安静...... 这是......喝醉了？ —————— ps：看我明天卡个时间轴(*σ′?`)σ 第220章 入眼尽是人间烟火 此刻某只团子的脸颊染上了层粉扑扑的桃红，眼眸也蒙了层细细的薄雾，水汪汪的，金红的灯光映入瞳孔中，使她的神色显得有些迷离，整个身子半靠在许星彦身上，跟她头顶上的呆毛一样软软趴趴的，看起来一副很容易欺负的样子...... 就这儿，她还在想着用汤勺往喝得空荡荡的杯子里舀甜酒。 许星彦额头上直冒黑线，一把从灵依那儿夺过勺子放进盛酒的瓷盆里，然后又没好气地抢走了她手中的杯子。 灵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上的东西貌似都不见了，眨眨眼睛，而后又眨了眨，这才扭头往身边看去。 等瞧清楚杯子是在许星彦手里后，她慢吞吞踮起脚尖，绵软无力地挥动胳膊就想要去夺，结果被轻易拦下。 灵依不怎么高兴了，鼓着腮帮，用比平时还要更加没有威慑力的目光，瞪视向又在欺负她的逆徒：“喂，臭徒儿，你怎么抢我的甜酒呀？很过分的！想喝的话自己去盛不就好了嘛！” 咚—— 许星彦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暗暗点头。 看来醉得不太厉害，起码思维还算是正常，不过感觉应该更呆一点...... “哎呦......” 灵依委屈巴巴捂住刚刚被敲打的脑袋，极为不满地指责道：“唔姆姆！徒儿不可以打师父的头，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 “是是，随你怎么说，”许星彦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魔杖轻点酒杯，水流涌出，转眼间便将其里里外外清理一新，“反正，这甜酒是不能再给你喝了。” 灵依表示自己不愿意听从这项安排，不服气的反驳道：“凭什么？！” “凭你现在已经喝醉了。” “我没醉！” “醉酒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许星彦把洗净的杯子放回原处，笑眯眯道，“你此刻的模样毫无说服力，反正我不信。” “你......哼！”灵依闹起了小脾气，手指指向许星彦，“你等着，我现在就要把你变成大冰块！” 说完，一抹冰蓝色在她的指尖涌出，旋即又消失不见。 灵依等了半晌，见没反应，困惑地看向自己的手指：“咦？怎么没用出来.....” “我就说你醉了吧......你还没从虚弱状态中恢复过来，上哪能使用魔法？”许星彦说着，笑眯眯走近几步，“另外，你刚才是想把我冻成冰块？” 灵依回想起还有这档子事，心虚地吐吐舌头，没等说些什么，就看见了自家徒儿脸上的微笑，心中一阵不妙，立即转身想要开溜，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放、放我下来！”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的灵依挥动着四肢胡乱挣扎，“你这个大坏蛋！” “好啦师父，别闹，”许星彦无奈叹了口气，一把将灵依拎到自己背上趴着，“现在离开饭还有些时间，想想看，自己想吃些什么？当然，得是周围小摊子有的。” 灵依闻言，不再乱动，哼哼唧唧一阵，朝左侧一指：“我要吃那个红彤彤的！” “苹果糖？” “不可以吗？”灵依一扬下巴，看见有孩子手里提着花灯，继续发号施令，“我还要放花灯！” 嘿，这团子，喝醉后还就真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了...... 许星彦暗笑一声，点头应道：“好好，都听你的。” “嗯，这还差不多，”某白毛团子对许星彦的态度很是满意，轻轻拍拍他的脑袋，稍显傲娇道，“那我就大度一些，原谅你之前的过分行为好了！” “是，感谢师父您老人家的宽宏大量。” “知道就好......不对，你才老人家呢！” ....... 些许时辰过后，丰盛的菜肴摆满了几十张桌子，庆典现场几乎快被占满，部分村民只得坐到旁边农场那儿腾出的地方去。 舞台正南面的那张桌子边。 许星彦面朝东南，眸光闪烁莫名，似乎又看见了那座低矮的小土包，迎着山风，静立在林边。 无言，微微举杯。 片刻后。 “徒儿，来，干杯。” 听到呼喊，许星彦抽回思绪，扭头。 灵依正朝他举着装满果汁的玻璃杯，眼睛亮闪闪的，似有期待之色。 许星彦又扫视一圈周围，发现坐在这桌上的人都已经举起了杯子，就连几个孩子也都有模有样地学着，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雷齐乐呵呵地龇牙笑道：“许老弟，回春之日的第一杯大伙儿是要一起碰的，据说能讨个吉利。你动作快点，我闻见这酒香，馋得慌！” “还真是讲究......”许星彦失笑摇头。 “既然是过节，肯定是要讲究些的嘛。”跟他们分在一张桌上的蕾尔安微微笑道。 “那好......” 许星彦再度举起杯子，然后侧目，重新对视上了那双好看的紫色眼眸。 于是，某只团子便朝他“唔嘿嘿”地露出了一个单纯得显得有些傻乎乎的笑容。 一声轻笑。 “干杯！” 众人异口同声。 砰！ 天边，几朵绚丽花火绽放。 —————— 雪尔城，布尔尼威魔法学院。 炼金工坊，顶层。 幽寂的黑暗中，深蓝色火光明灭不定。 一个黑影姿势不怎么雅观地趴在地上，时不时将一团团燃着特殊物质的火苗送入面前模样古怪的装置之中，随着火苗的注入，装置附近的元素愈发地紊乱、扭曲起来。 忽然，那黑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慢慢爬起身往工坊里四处张望一眼，没能瞧见某个家伙的身影，嘴里便骂骂咧咧开了：“*雪尔城粗口*，那个老东西的，说好的帮我完善联动压缩装置的，人这就跑没影儿了？！” “哦，斯普莱克，老伙计，我什么时候说要帮忙了？” 老校长慢悠悠的声音从工坊外的天台传来，显然是听见了黑影在背后说他坏话：“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不小心把我这布尔尼威给炸了，回来当个保险而已。” 斯普莱克教授撇撇嘴没有反驳，冷哼一声，从阴影中走出，看向站在天台边缘的那个身影，又顺着往更前方张望过去。 擦了把脸上的黑灰，斯普莱克教授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老校长倚靠在围栏上，摇晃着杯中被夜色浸染得神秘的晶莹液体，半眯起的眼眸中似有微醺之意，静静地远眺着天边。 听到询问，他顿下动作，然后朝不知何处的远方举了举酒杯，随风飘扬的银色胡须下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在看，这人世间不尽的璀璨烟火......” —————— ps： 正好卡上现实过年的时间轴，完美！ （绝对不是最近几天猛然发现的巧合噢，而是咱精心的安排计算，嗯，就是这样没错！） 咳咳，总之，大家，过年好呀！ 祝大家来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第221章 打算 “这家伙还请麻烦你们稍微照看一下，有事儿喊我就行......” 许星彦把半睡半醒的灵依一路歪歪扭扭地扶到小床上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后，叹了口气，转身面向昕儿和埃米莉，满脸无奈道。 是他的疏忽，先前看烟火时居然没能看住这只愚蠢且贪吃的白毛团子，让这家伙成功地又偷偷喝了杯甜酒，结果现在是彻底醉迷糊了...... 想了想，许星彦又补充一句：“其实她睡觉一般都会睡得比较沉，所以也并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主要是我担心她现在这样说不定会折腾点儿麻烦事出来，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如果那玩意儿真的能算得上是酒的话......我也不清楚她喝醉后会不会老实......” 说到这里，许星彦又感到一阵心累，忍不住扶了扶额，再度叹息一声。 之前见灵依变成这样后，他想起暴躁大姐说过的话，疑惑之余也尝了尝那甜酒，发现那玩意儿真的跟普通饮料差不了多少，结果区区两杯下肚，这团子还能变成这样......实在是没法说。 “嗯，我知道啦。” 小昕儿抱着睡得正香的小雪姬，乖巧站在一旁，听见许星彦的话后点点头应了一句，又轻声窃笑道： “不过许哥哥以后还是要注意别让灵依姐姐喝到任何与酒有关的饮品了哦。刚刚发现灵依姐姐居然喝醉了后，我还是第一次从阿岸姐的脸上看到那么震惊的表情。毕竟这种甜酒在大家的印象中根本就不可能会让人产生一丝醉意才对呢。” “谢谢提醒，我记住了......”许星彦满心无奈地揉揉太阳穴，“那我先回房间去，至于她就麻烦你们了。” “放心好了，有我在这呢！” 埃米莉上前一步带着洋洋得意的笑容，抢先回答道：“灵依姐姐喝醉了，那我就是这里的大姐大，我会照看好她和昕儿妹妹，还有雪姬那家伙的。” 许星彦嘴角微微一抽。 这小丫头，哪里来的自信说这话，这几个人里最需要被照看的就是她吧？自己分明是在拜托年纪最小但却最懂事最靠谱的小昕儿，而她只是个顺带的......算了。 “好，谢谢小埃米莉。” 许星彦随口糊弄着小孩子，又朝自家师父看了一眼，发现她正无意识地嘟囔着些什么，便侧耳倾听一下，等听清楚是在念叨着“小蛋糕”之类的甜点时，脸色一垮，完全不想再做任何停留，略过埃米莉对小昕儿点点头后，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 吱呀—— 房门轻轻关闭。 “许老弟，灵依小姐安顿好了？” 雷齐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许星彦顿了一下，侧目循声望去，系着条大围裙的雷齐正举根鸡毛掸子清扫着高处墙壁的灰尘。 “嗯，估计等她睡醒后就没事了。” 许星彦耸耸肩，摸出魔杖随手一挥，帮雷齐把墙上的灰尘给清理得一干二净。 雷齐愣了愣，放下鸡毛掸，稍微有些感慨地道：“哎呀，果然，这魔法就是方便，打扫卫生都不用费什么力气。” “但一个不小心也很可能会把家里弄得一团糟，”许星彦收起魔杖，脑中回想起被灵依弄乱的法师塔，笑得勉强，“嗯，对此我深有体会。” “哈哈哈......” 雷齐很快便想到了他这许老弟是在说灵依小姐呢，但考虑到这是人家师徒俩的事情，自己听听也就得了，不便多说，于是笑了两声就岔开话题道： “其实这些角落早些天就该打扫干净的，只不过我不在家，小昕儿个子还太小，要是踩着椅子清理的话我怕她会受伤，也就没允许她弄。” “村民们没想着要帮忙打扫？” “我没让，他们能在我外出时替我照看小昕儿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雷齐摇摇头，又看向许星彦问道，“你们是明天就打算离开吗？” “没错，准备先科菲尼拉城那边转转，至于之后......应该就是原路返回了？不确定，到时候再看。” 许星彦略显迟疑道。 既然白毛团子自身已经算是满足跨过禁咒的条件的了，那么科菲尼拉城其实也是可去可不去的，不过都到这儿了，难得的一趟远行还是走完为好。 关键是在于外界因素未能满足......但具体是什么，在水晶书里搭窝的某个家伙没等说清楚就跑去睡觉了，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对于那个家伙，许星彦说不准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自从那家伙苏醒之后，抛开总是觊觎他灵魂这点不说，总体看上去似乎是对他抱有善意的，白毛团子突破失败时要是没有那家伙借助力量，也不知道还要造成什么后果...... 甭管那家伙是否有什么别的打算，论迹不论心，光凭这个许星彦就觉得自己是承了人情，但一直藏身在他意识海里总也是叫人心有不安的...... 晃晃脑袋，许星彦没再多想这个，瞥向雷齐提议道：“需要我在离开之前帮小昕儿奠定成为法师的基础吗？高阶法师还是能做到这点的。” “欸？可以吗？”雷齐脸色一喜，说话差点都没能说利索，“我原本是想着再攒几年钱，去向教廷申请这个资格的。” 看来教廷跟魔法协会一样，基本都把这项事务给包圆了啊...... 许星彦暗暗琢磨一下，笑着调侃道：“反正不怎么麻烦，就当是谢谢你这两天的招待了。只不过我是第一次弄这个，还要看雷大叔放不放得下心了。” “许老弟我自然是放心的，”雷齐心情有些激动，“要不我......” “现在时间有点晚了，还是等明天吧，出发之前再弄也不迟，”许星彦说着，又好奇问道，“不过等小昕儿成为法师，雷大叔是希望她以后跟你一样加入教廷吗？” “这个看她自己，骑士也好，修女也罢，其实都无所谓。” 雷齐咧了咧嘴笑道：“让她成为法师无非就是想让她多点防身用的本事，这之后她想做什么，现在说都还太早，到时候还是看她自己怎么想。只要她喜欢，那我肯定是支持我闺女的。” 许星彦哑然失笑：“雷大叔还真是个好父亲......” “喂喂，许老弟你说这个不大合适吧......” 雷齐吐槽一句，又乐呵呵道：“不过在这方面我倒是有点自信。” 第222章 许星彦:真不愧是姓霍桑 随便跟雷齐唠了几句后，许星彦便回到了隔壁卧室里，带上门，视线朝床铺上瞥了过去——埃弗里正安安静静地趴在床上摆弄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木头小鸟。 那东西是白天雷齐带着他们去找村长老普斯时、老普斯送出来的小礼物，不得不说，老人家雕东西的手还是挺稳的...... 咳，当然，在老人家刻意提及想要让自己的小孙子跟昕儿定下个娃娃亲、结果被雷大叔仿佛要吃人般的目光吓得脸色煞白、浑身打颤的时候除外。 女儿奴在那种时候真可怕...... 许星彦暗暗感慨一句，收回思绪，然后从桌案下抽出椅子，如昨日一样在上面端坐下来。 埃弗里听见动静，停止摆弄木头小鸟，扭头看过来疑惑询问道：“许哥哥还不打算休息吗？” “嗯，白天补了一觉，我现在还没什么睡意，估计也很难睡得着，所以干脆就准备接着磨一磨高阶的路。” 许星彦回想一下雕刻魔纹的所带来的痛楚，只觉得有些牙酸，语气中也不免多出了几分无奈。 高阶法师想要再做进步是真的痛苦，什么元素亲和、魔力修行速度等方面的天赋再好，在这一阶段也没多大用处，全看对于自身精神力把控的精细程度以及个人对于疼痛的承受能力，基本上是只能去花时间慢慢地水磨功夫。 而白毛团子能在两年间便跨过高阶......按他估计，大概是由于自身天赋实在太好太过全面、就连精神力方面也不例外，再加上心里也一直都在憋着奈芙薇尔家族的事情，所以才可以做到那一点。 至于他嘛...... 许星彦对于自身天赋心里还是有数的，总得还算不错，但绝对比不上他家师父那种睡个觉都能突破、整个跟做了弊似的家伙。 他虽说之前被耽搁了三年，但一夜之间中阶巅峰肯定算得上是找补了回来，要是全看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那他很有可能如今依旧是个中阶。 可按照某个男孩的说法，他必须在三年破超阶六年破禁咒，近乎是快要去复刻他家师父的进步速度，再加上实战考核那次消耗过度的后遗症似乎又缩减了这一时间......没办法，天赋比不过，那他也只能依仗自己的承受能力来下狠劲了。 白毛团子说魔纹雕刻一次最好是要缓两到三个星期左右的，而他之前一般都是缓四五天，现在嘛，说不定还能压压，反正只是疼而已，只要没有硬撑到能让意识海出现问题，那就死不了人...... 况且，不雕刻魔纹的话，他上哪找理由去向白毛团子要膝枕......咳咳，不对，他之所为全部都是为了去解决本源结晶的问题、防止自己哪天完蛋了的，别的什么都没想，真的。 “欸，许哥哥今晚居然还要修行魔法？” 埃弗里瞪大了眼睛。 不是说高阶法师修行时的感觉就像是在用锥子往脑仁里面钻么，许哥哥怎么想的，居然能接连两天这么来？！ 他从书上看到过，有些人心理有问题，会因为疼痛而产生快感......难道说？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许星彦察觉到埃弗里的目光逐渐惊悚，略一思索，顿时黑了脸色，眉心一阵狂跳，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我可不是变态，只是想快点进步而已。小屁孩一个，别在这里胡思乱想，赶快睡觉去！” “哦哦，好的......” 埃弗里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刚才是想多了，尴尬地笑了两声，将木头小鸟摆在床头柜上，然后侧过身面朝窗户，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不过...... 怪不得许哥哥这么厉害呢，晚上还要勤奋修行，冒险家可真难当...... 嗯，决定了，他还是不要当冒险家了！ 许星彦再度朝埃弗里的方向瞄了一眼，心中对这小家伙是怎么想的多少有了点猜测，无语摇头。 该怎么说呢？ 真不愧是姓霍桑。 —————— 次日上午，赛格特提村村口。 “好了好了，送到这里就行了。” 许星彦拉着一觉醒来精神抖擞的某只团子，看向跟在后面怀抱小雪姬的雷齐，以及骑在月食背上的三个孩子，无奈笑道：“再送就干脆一起去科菲尼拉城得了，过段时间等我们返回时又不是见不到了......别的不说，小昕儿才刚刚诞生了魔力本源，应该正疲惫着呢，怎么不留在家里歇着？” 昕儿闻言抬起脑袋，浅浅笑了笑：“我都还没有好好谢谢许哥哥呢，至少也要让我送一送你们吧......” 许星彦摇摇头，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倒是灵依摇晃着呆毛，面朝雷齐提醒道：“雷大叔，虽然我给昕儿留了本足以让她自行学习的魔法书，但她的天赋应该挺不错，为了防止走错路让她被耽误，最好还是要想办法让昕儿接受系统性的学习，比如把她送入科菲尼拉那边的魔法学院，或者去给她请一位法师当老师哦。” “谢谢灵依小姐提醒，不过关于这个，我已经有些想法了。” 因自家闺女成功踏上法师之路、并被评价为天赋不错而乐得合不拢嘴、一对浓厚的眉毛扬得像是随时要飞起的雷齐挠了挠头，喜滋滋道：“科菲尼拉那边由于它的独立性，其魔法学院一般不会接受外来学生，所以我打算找法师给昕儿当老师......” “回去之后我会叫老爹帮忙，让昕儿跟我们一起学习魔法的！”埃米莉早就忍不住了，直接插嘴道。 许星彦见雷齐貌似也是这个想法，耸了耸肩，侧目看了一眼埃米莉和小昕儿拉在一起的手，暗自感慨一句小孩子们的友谊建立得真的很快后，递给自家师父一个眼神，在雷齐困惑的注视下走到他旁边，用只能让他听见的声音说道： “对了，雷大叔，你是打算先让埃米莉和埃弗里继续待在这边玩几天，之后再把他们给送回去对吧？” 雷齐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清楚他许老弟问这问题的原因，但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对啊，我跟领主大人提前说过了，怎么了吗？” 许星彦眸光闪烁一下，轻吐口气道：“那你记得到时候帮我向霍桑领主传达一个消息.....” 第223章 咲夜樱弥子:事到如今，先吃点东西吧 格里莫提山脉东面边缘。 林边，泛着新绿的草地上，一群小孩子把一位红发少女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地正说着些什么。 “樱弥子姐姐，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扎着羊角辫、骑在头半大黄牛身上的小女孩盯着红发少女，满脸依依不舍道：“要不再多在这里待几天吧......” 这话一出，不少孩子便跟着附和开了。 “就是啊。” “多待段时间吧......” “姐姐......” “停停停，大家，先停一下吧。” 红发女孩笑容很是温柔，语气柔和道：“姐姐之前都已经答应你们多在这里停留好几天了，这次实在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否则的话，姐姐原先预定的行程就真的要被彻底打乱了......” “好了，你们就不要再为难咲夜了。” 孩群之中，无论神色还是语调都最为冷淡的那个男孩双手环胸，缓缓说道：“这么做是会惹人讨厌的。” “可是你直接称呼樱弥子姐姐为‘咲夜’，难道不会惹人讨厌吗？”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回过头看向男孩，她觉得这样直呼大姐姐的姓氏很失礼。 冷淡男孩侧了侧目，没有回应，一副不屑于跟这种小丫头解释的高傲姿态，气得那女孩“咯吱咯吱”直磨牙齿。 于是，站在冷淡男孩附近一个孩子或许是出于看不惯之类的理由，嘿嘿坏笑着揭露道：“他只是觉得这样称呼可以跟樱弥子姐平辈相交，因为他喜欢樱弥子姐！” “你胡说八道！我才没有！” 冷淡男孩瞬间破功，再维持不住自己的冷淡表情，颇为恼羞成怒地伸出手去捂刚刚出声的那个孩子的嘴巴，同略有些咬牙切齿地大声进行反驳，以显示自己所言更真实也更有底气。 可嘴上虽这么说着，他还是悄悄地在用余光往咲夜樱弥子那边瞟，等看见这位大姐姐神色不改、脸上依旧是寻常那副很是柔美的笑吟吟的表情，心中不免有几分沮丧，无精打采之下，也就停止了打闹。 收拾下情绪，冷淡男孩干咳一声，强作镇定，重新恢复到先前那副神情，犹豫一下，从背着的竹篓中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袋子，把它朝前一递，尽量语气平静道：“总之，咲夜，这些水果你拿着，留在路上吃，饿了的话还能填一填肚子。”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收下啦，谢谢你哦。” 咲夜樱弥子笑眯眯说着，动作轻缓地接过那袋水果，白皙手腕上系着的银质手链荧光一闪，将水果连同袋子一起收容了进去。 看着咲夜樱弥子道谢时朝自己这边露出的温柔微笑，冷淡男孩只觉得脸颊有点发烫，生怕被别人注意到任何的窘态，赶忙慌乱侧过脑袋不去看那双红粉色的眼睛，目光躲躲闪闪的，但还是努力使自己的口吻显得满不在乎似的：“不、不需要你的感谢......” 可能是担心这话会让人觉得没礼貌，他又赶紧清清嗓子，补充道：“那个，我的意思是说......不用谢。” “嗯嗯，姐姐知道啦，”咲夜樱弥子笑了笑，朝孩子们说道，“但，小家伙们，该让一让啦，姐姐该出发咯？” 孩子们互相对视一番，慢慢挪动脚步，留出一条往林子那边去的通路，随后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告别。 “那姐姐，你路上小心一点。” “不要忘了吃饭。” “也不要忘了喝水。” “还不要忘了睡觉。” “更不要忘了我们！” “姐姐，再见......” “嗯，再见啦，小家伙们。” 咲夜樱弥子被这孩子们的告别话语给逗乐了，忍俊不禁地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踏着轻盈的脚步走入了丛林之中。 ...... 等在林中走出不远的距离后，咲夜樱弥子忽然顿住脚步，调动精神力一番探索，在确认那群孩子没有跟上来、周围也没有他人的踪迹过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呼～” 红发女孩展开双臂，肆意地伸了个懒腰，任由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体曲线，而后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嗯，不出所料，装成温柔知心大姐姐什么的真是一点都不适合我呀，不仅累人，而且没想到对于那种年纪的小鬼头吸引力还蛮大的......” 想到刚才那个小男孩的表现，咲夜樱弥子暗自笑了一声，也没在意，只是甩动那头柔顺的红色长发，略带几分洋洋得意道：“哼哼哼，果然，不管装成什么模样，本小姐始终都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嘻嘻。” 稍微自恋一句，咲夜樱弥子把如瀑布般披散着垂落的头发扎成了个利落的高马尾，轻轻一打响指，一份折叠起来的地图便窸窸窣窣地从手链中钻出，飞向了她的手中。 突破禁咒后，背着某个臭老头偷偷溜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结果玩过了头，昨天回春之日都没能赶得上回去跟臭老头待在一块庆祝，索性她就很是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干脆就没想着再赶回去了——反正也赶不上嘛。 不过，听说回春之日最初只是为了庆祝打败一头巨龙的节日而已，可凭臭老头的实力，根本就没有龙能禁得起打，跟着庆祝这个做什么？ 虽说咲夜樱弥子想不太明白这点，但总归算是放了某个老头的鸽子，而且是个特别大只的鸽子，心里直到现在都还有点发虚，打算在外面继续转悠一些日子再考虑回去。 当然，骄傲的咲夜小姐自然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她堂堂一位禁咒级别的大法师，怎么会害怕回家呢？她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只是还没玩够而已。 展开地图，咲夜樱弥子眨着亮闪闪的眼睛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阵，实则是在心里掰扯着诸如“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之类的词儿，并不时抬眼朝天上瞄，想要尽力绕过路痴这个天赋的大坑，辨别出自己所在的方位以及将要前行的方向。 半晌，咲夜樱弥子默默收起地图，神色中略微多出了些许的忧伤。 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的失败，她终于（仍不怎么死心地）确定了一件事情——即便是天才如她，也终究还是看不明白地图...... 可恶！ 眯着眼，愤愤地捏了捏有些秀气的拳头，咲夜樱弥子再度打个响指，从手链中取出一只色泽新鲜的梨子。 一股水流迅速将其包裹、洗净。 咲夜樱弥子微微叹了口气，擦去梨子表皮残余的水渍。 没办法了，反正无论如何估计都已经是迷路了，事到如今，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第224章 休憩 绿草湖泊，无波的蔚蓝湖面上倒映着天边慢悠悠流淌着的几朵轻云，四周宁静，空气清雅扑鼻。 倏地，几只白鹭从天边落下，许是想驻足停留一会儿，许是打算抓上几条鱼充饥，爪子轻点水面，荡起层层的涟漪，结果却又被远处山峦中突然响起的那一两声嘹亮的山歌给惊到，略显慌乱地拍动翅膀，急匆匆飞离此地，于湖水中留下一圈圈的波纹。 山歌仍在山中回荡，久久不绝，波纹也在不断地向更远处扩散，直至触及到了一双纤细白嫩的脚丫。 灵依坐在湖泊的另一侧，口中哼着轻松的小调，小巧的脚趾微微蜷缩，一下一下地轻轻踢打着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溅起了一朵朵闪烁着珍珠般晶莹光泽的水花。 盘坐不远处、不时朝火堆挥动魔杖的许星彦忽然叹了口气，抬手擦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然后侧目瞥向湖边戏水的灵依，心中满是无可奈何。 出于对某只团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如今体力较差的考虑，他们前行的速度并不算快，而且没等走出去太远，许星彦就决定先在这地方休息一下——毕竟这里的风景还是挺不错的。 可事实证明，至少对于他自己来说，这是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 张了张嘴，许星彦还是没有出声说些什么，闷头继续沉默地挥动着魔杖，可就在一个不经意间，他面前火堆便又旺了一些。 许星彦脸色顿时一黑，眼角开始抽搐。 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想要让自己原地爆炸的烦躁情绪之后，许星彦随手熄灭火堆，爬起身凑到灵依身边，用颇有些生无可恋意味的语气哀求道：“师父，这一手我是真做不到，求求你放过我吧......” 闻言，灵依咂咂嘴巴，意犹未尽地停止踢水，把带着水珠的双足缩回到岸上踩在草坪上后，抱住膝盖，扭头看向脸上还沾着些许烟灰的许星彦。 想了想，她抬手给许星彦擦去了烟灰，神情同样也透着些无奈道：“失败了17次都还没有一点点进展，徒儿你真是笨死了！” “我也没办法啊......” 许星彦翻了个白眼，摊摊双手道：“师父你让我练习一直把控住魔力传输量的恒定不变就算了，还让我一心多用地控制着每根木柴上火焰燃烧的范围，说是什么一定要让它们各烧各的，泾渭分明，互不侵扰......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嘛，我上哪儿能拥有这么细致入微的魔力把控能力？！” “可我在高阶的时候就学会了啊，所以才能在超阶突破禁咒时那么轻松，提前给你打打基础嘛，”灵依理所当然地扬扬下巴，“再者说，要是你对于魔力的掌控能力可以到了这种程度的话，那么你现在说不定就可以越阶去挑战一般的超阶法师了哦。” 许星彦虚着眼睛，没有吭声。 先不提他靠着水晶书掌握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魔法、战力本就应当接近了超阶这点，他一个热爱和平的三好青年，追求越阶而战做什么？ 另外，某团子用魔法打扫卫生的时候，怎么不见那什么超绝的魔力把控能力了？每次都需要他跟在后面拾掇残局...... 暗暗腹诽一番过后，许星彦干咳一声，寄希望于灵依能够让他停止练习，接着反驳道：“可是，你亲爱的徒儿我现在还正处于雕刻魔纹过后的后遗症环节哎！只要头一疼，那不论先前再怎么小心翼翼也就全都完了，师父，你就稍微体谅一下吧......” “你还知道雕刻魔纹会留有后遗症啊！” 灵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擦拭的动作一变，瞬间掐住许星彦的脸颊一个劲儿拉扯：“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来着？两到三个星期才能雕刻一次！可你一点都不知道听话，前天才雕完，昨天晚上又紧跟着继续雕！” 许星彦噎了一下，自知理亏，便也就没拍开在自己脸上作妖的那双小爪子，陪着笑脸解释道：“嘿嘿，我这不是琢磨着自己既然突破了，那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再者说后遗症的话，昨儿白天不也是已经恢复了嘛......” “这不是恢复不恢复的问题，难道说你能感觉不到疼么？我可是很清楚那种痛楚到底是有多折磨人的.......” 灵依停下了对于自家徒儿脸颊的蹂躏，把手收了回去，但依旧老大不高兴地嘟着嘴巴，紧盯着许星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的色彩，随后极为认真地再次叮嘱道：“总之，以后每次雕刻之间最少也要间隔两个星期往上，听见了没有？” 许星彦没有回答，只是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向一边。 白毛团子当初大概是真的按照两周一次的雕刻频率、在两年间从高阶突破到超阶的，不过如果换做是他自己这样做的话......呵呵，那他基本上就可以直接断言自己几年之后肯定是要完蛋了...... 见许星彦居然在那里装聋作哑，灵依明白了他这是根本没有答应下来的意思，咬了咬牙齿，可转念一想，又怀疑起自家徒儿之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这样坚持是和他身上的秘密有关系，于是便努力忍住不满，但最终还是气呼呼地朝旁边踹了一脚，在许星彦的裤腿上留下了不怎么明显的水渍。 许星彦垂眸看向裤子上被踹的地方，随手拍了两下，然后抬头朝灵依温和地笑了笑。 只能说不痛不痒，用来当作按摩刚刚好......当然，这话他可没敢说出口，否则某只团子绝对要炸毛。 灵依见他这样，也没什么办法，默默穿上了卷着堆放在一旁草地的白色棉袜，踏上那双方口小靴子之后，拍拍自己的大腿，仍旧没什么好气鼓着脸道：“过来，我给你按按摩。” 许星彦干咳一声。 “等下，我这就来。” 第225章 灵依:原来徒儿喜欢玩头发的么 四下里一片宁静。 枕在灵依的腿上享受着按摩的许星彦这次倒是没有选择去睡一会儿，毕竟不想昨天待在雷大叔家里，他们现在是在野外，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他担心某只目前实力大概还不及他的团子会摆平不了。 不过，就这么在路上多拖延一段时间也好...... 许星彦想着，挪动脑袋改为仰面朝上，垂眸看着自己的胸口，静静思索着有关于科菲尼拉城的信息。 与先前归属于教廷地区维里王国的边界小城霍桑城不同，科菲尼拉城是一座大城，各方面的实力都远非霍桑城所能够比拟的，并且由于某些历史遗留性问题，它并不隶属于任何势力。 同样，除却历史性原因、以及教廷与魔法协会在边界问题上的扯皮之外，科菲尼拉城之所以能够独立存在于两大势力的交界之间，自然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底气—— 科菲尼拉城的任何一届城主都是由一位禁咒巅峰级别的大法师所担任的，此外，两位各自司掌着不同职责的副城主也全部都是禁咒法师。 这是科菲尼拉城向外界摆在明面上的顶尖战力，至于暗地里是否还有隐藏...... 许星彦个人认为还是有的，毕竟如果直接就跟别人把自家底牌全都给爆出来的话，那未免有点太蠢了。 嗯，这里点名一下魔法协会里的某个老家伙，直到现在协会仍在对外宣称自家会长只是位禁咒巅峰呢，整个一大忽悠......关键是他以前还真就相信了......（– _ – ） 眼皮跳了跳，许星彦重新将思绪放在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上。 虽说科菲尼拉城八成在暗中还有隐藏的战力，但按着这思路去设想的话，其实也应该并没有多少......否则，要是真有十个八个禁咒战力的话，把他们全都放在明面上所带来的各种好处肯定是远要比藏起来更多的。 不过问题的关键在于，白毛团子是魔法协会的禁咒，而且目前还是战力十不存一的状态，总归是叫人心里有些没底。 这要是正常情况的话，他俩即便明着去往科菲尼拉城，那边就算心里警惕，至少表面上也都会笑脸相迎，哪怕现在白毛团子是这个样子，就算被发现了，一般来想的话，对面也不会失礼。 可就怕有些人的脑子里装得是浆糊，会动什么歪脑筋，譬如想要出手抓住他俩获取好处，再回头投了教廷当靠山......咳咳，嘛，这点的可能性极小，除非科菲尼拉高层的脑子里集体进水了，但到底事关某只傻乎乎的团子，他凡事还是要多考虑一下的。 收拾起自己的胡思乱想，许星彦凝了凝神，瞳孔重新聚焦，将目光落在了自家师父身上，视线刚好与她的脸庞平行，也仿佛能感受到那平缓轻柔的呼吸所带来的温热。 灵依正微抿着嘴唇，因阳光的照射而泛起些许金色光泽的面容上也流露着一种看起来略显孩子气的认真与严肃神情，一丝不苟地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压着许星彦的脑袋，就好像是在进行着一件极其重要、绝不容许出现丝毫差错的重大事项似的。 许星彦不自觉放缓了呼吸，下意识抬起手，想要用指尖去触碰那几缕垂落在灵依脸颊旁轻轻飘动着的发丝——事实上，他也的确没忍住这么做了。 “嗯？怎么了？” 感受到自己的头发有被触碰，灵依眨眨眼睛，停下动作从全神贯注的状态中退了出来，瞥向许星彦抬起的手，稍一思索，神色略显奇怪道：“原来徒儿你喜欢玩头发吗？虽然......虽然我的头发确实可以让你玩啦，但终究还是挺不方便的......要不你考虑考虑，把头发留长点？” “......” 许星彦嘴角一抽，只觉得情绪有点儿不怎么连贯，一时陷入了沉默当中。 对于白毛团子的脑回路......算了，他给满分。 下一刻，许星彦迅速缩回手，并稍稍将视线移至一边，不敢再去看灵依的眼睛：“......我可没有这种喜好。”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刚才胡乱想到了某件事情上，也更不可能承认，他在最后怂了...... 看来等到了科菲尼拉城之后、想办法找人取一取经这件事情真的得提上日程了，或者就干脆往哪间书店或者图书馆里一钻，查找一下究竟该怎么做才行...... 灵依困惑盯着神色貌似正微微变幻着的许星彦，搞不清楚自家徒儿在想些什么，总感觉他似乎有点心虚，但只是玩头发而已，用得着心虚么？ 片刻后，灵依放弃就这件事情继续思考，回想起在赛格特提村村口发生的情况，开口询问道：“对了，徒儿，你先前跟雷大叔悄悄说了些什么啊？” 许星彦也急于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清清嗓子，赶紧接茬道：“啊，你说这个呀......还记得在跟霍桑领主还有罗尔波先生的交谈吗？我之前不是怀疑那伙山贼可能是被人给动了手脚，目的就是为了把他们给推到台前去顶罪背锅的嘛。 因此我提议让领主和罗尔波先生他们优先从那些比较不合群、容易被忽略的人身上开始审讯，以此寻求突破口。 可实际上，我当时并没真的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匪贼贩卖孩童这种案件虽然很恶劣，但跟修改记忆认知之类的状况貌似也不大容易扯上关系......不过见霍桑领主是一副坚持要查到底的态度，出于保险起见，提前让你预留了东西去确保一下霍桑领主的安全。 毕竟如果那群山贼果真是被人修改了记忆或者认知的话，那么动手脚的人绝对不是霍桑领主他们所能够招惹得起的。” 灵依回忆一下，点点头道：“嗯嗯，你那时候的确是这样说的。” 许星彦眯了眯眼睛，而后慢慢爬起身：“可这两天我又想起了在那座山寨之中时的部分细节，再结合更早之前的某些迹象，忽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其实是很高的。” —————— ps： 某糕点（嘎嘎狂笑）：不是，小许啊，啧啧啧，关键时刻你怎么能怂呢？ 许星彦（面无表情）：如果你再笑，我就只好动用武力强制帮你闭上嘴巴了。 某糕点（面色一僵）：嘿嘿，别价，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呗～ 许星彦（叹了口气）：那你给我点儿意见，现在该怎么办？ 某糕点（沉默一阵，而后一拍桌案，勃然大怒）：你这混蛋是在戏耍我吗？！我母胎solo直到现在，你居然还来问我这种问题！ 许星彦（嗤笑一声）：呵呵，那你先前哪来资格嘲笑我的？ （许某人一击打出真伤，某糕点瞬间石化当场。。。） 第226章 猜测 灵依见自家徒儿坐了起来，小手握拳朝着腿上轻轻捶了两下，然后调整姿势抱膝坐正身子，同时歪头问道：“欸，为什么这样说？” “我过去做掉那群匪贼靠得就是趁他们全都聚在一起庆祝时动的手脚，这个我前天已经跟师父你说过了，”许星彦耸了耸肩，继续解释道，“既然难得回忆起这件并不怎么让人愉快的事情，于是我就稍加联想了一番，而后就突然记起了在那山寨上收尾时、雷大叔说起过的他在仓库中的某些发现。” 灵依仰起脸望着天空，右手食指一点一点的，有些不大确定道：“我记得......他说仓库里有很多的武器、粮草、搜刮来的钱财和货物，以及......” “少数礼炮和彩带，”许星彦出声替她补充完整后，抬手摸着下巴，思忖着缓缓道，“当然，也不一定就是被用来庆祝的，即便是，说不定也是更早之前的时候所没能够用完的......可惜，雷大叔只是随口一提，我那时也没有细致去问，具体情况更没办法说准......” 灵依努力转动脑筋跟上许星彦的思路：“但这无疑是加重了你的怀疑，只不过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我们没能弄清楚的地方依旧还有很多。” “这倒的确没错......”许星彦微微吐出口气，侧目看向灵依，轻笑一声，提议道，“要不，师父你先来听一听我这没有切实证据支撑的整体推测......不，或许应该说是猜测才更为合适？” 灵依乖巧点头，十指交叉着抱在一起的双手安分地放在膝盖之间，俨然摆出了一副很好的倾听者的模样。 “首先，还是要说回到最初的紫斗篷那三个家伙——他们先是在那家‘坏蛋酒馆’里跟不知是什么人做了人口买卖的交易，紧接着又由于做贼心虚等缘故而闹出了误会，偷偷跟在我们身后，结果最后被一起拿下。 但就在他们被拿下入狱后不久，其中之二的刀疤脸和眼镜男全都被人杀死在了监狱之中，他们的老大紫斗篷也不知所踪。另外，就在当晚我们前往霍桑领主家里做客时，又得知了霍桑城护卫队中一名成员莫名失踪，在救走紫斗篷与杀害其他两人这件事情上有着很大的嫌疑。 不过这位失踪的护卫队成员是当地教堂中一位老牧师的孙子，而且那时候教堂中人对于其失踪的反应平静得有点异常。 可碍于不久前教廷七圣柱之一安德森家族的崩塌、整个教廷都尚还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不管是以霍桑领主为主的当地权力派系还是以维里国王安插过去的派系，在这种时候都不好细查这件事——毕竟教廷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且，虽然实际上当地教堂并没有掌握实权，但其所具备的力量也足以保证自身的地位超然，要是不配合的话，另外两方谁都拿这教堂没办法。” 许星彦说着，竖起一根手指晃动两下：“如果这些你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么，大胆地猜想一下，若是救走紫斗篷的与杀害另外两个家伙的不是一批人呢？” 灵依眨巴着眼睛，略显迟疑道：“让我想想哈......你的意思是说，把紫斗篷从监狱中救出去的是那名护卫队成员，而杀死另外两个家伙的......难道是与他们做交易的买家？只不过在动手之前，紫斗篷就已经成功从大牢里跑掉了？” 许星彦神色讶异地看了某只貌似脑袋突然间好使了不少的团子一眼，然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灵依见没有回应，怀疑是自己想错了，于是疑惑扭头瞥向自家徒儿，正好对上他那莫名令自己感到有几分不快的视线，摇着呆毛想了想，心中大致有了些猜测，鼓起脸颊语气不善道：“徒儿，你是不是在想一些非常非常失礼的事情啊？” 许星彦平静收回目光，对于这“完全没来由”的质疑毫无异色地笑眯眯回答道：“没有哦，我只是觉得师父你真聪明。” 于是，某团子露出了有些不怎么好意思的傻乎乎笑容：“唔嘿嘿，哪、哪有啦.....” 嗯，这下对味儿了......许星彦暗暗点了点头，然后清清嗓子：“总之，言归正传。跟师父你刚才说的一样，我怀疑与紫斗篷他们交易的买家本来就想着杀人灭口，可是那位买家没有想到这三个家伙居然一转头就被咱们给丢到监狱里去了，便更加担心会被走漏了什么消息。 不过那位买家倒也很当机立断，立刻做出了布置，把线索往那伙拿来背锅的倒霉鬼山贼身上引，一边安排人把刚买来的孩子们送到了山贼们的老巢，并‘贴心’地在他们的记忆方面做好手脚，另一边则是马不停蹄地让人去监狱里面执行灭口任务——这方面出了点儿差错，三人之中最为重要的紫斗篷被先一步捞走了。” “但紫斗篷的下落......” “也许真让他逃掉了，说到底他多少也是个中阶法师......毕竟如果我是那个买家，最后还逮着了紫斗篷，这时候最好的处理方法就不是直接灭口，而是同样把他的记忆也给修改一番，然后丢到那伙山贼那里，尽可能坐实他们身上的黑锅......” 许星彦皱了皱眉，那家伙不是好东西，要是真逃掉了的话，之后肯定仍旧是个祸害...... 晃晃脑袋收敛起思绪，许星彦拍拍手吸引了下自家师父的注意力，接着道：“现在，我们不妨更加大胆给这位买家安上一个身份......如果我说他是教廷的人——注意，是教廷，而非当地教堂，那你会怎么想？” 灵依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认为这不可能，刚想开口反驳，看出她意思的许星彦便摇了摇头，语气幽幽地补充道：“首先，这番猜测都是基于那群匪贼是被拿来背锅而做出的，可，凡尔塔斯大陆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在记忆与认知方面做手脚？ 此外，抛开霍桑城当地教堂的奇怪态度不谈，我想师父你还忘记了一件事情——在我们抵达霍桑城之初，霍桑领主可是‘病’得极为厉害啊......” 第227章 灵依:哼哼哼 “霍桑领主那不是装的......啊！” 灵依忽然反应过来，轻蹙着眉：“他这次装病的起因就是教廷那边传来消息要派过去几个人，只不过最后不清楚为什么，原本要前去霍桑城的教廷中人临时又取消了这个决定......” “有关这个的前后原因完全不明，可以暂且将其放一放，但我们仍能基于此做出一项判断——教廷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居然莫名向霍桑城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城投去了些许目光。” 许星彦说着，偏过脑袋朝霍桑城的方向望了过去，若有所思道：“那么，现在就来大体做个总结吧——出于某些不明原因，教廷安排了人前往霍桑城，同样是出于不明缘故，他们还试图从人贩子的手中购买被绑走的小孩子们。 不过在中途，由于与他们交易的紫斗篷三人意外被我们给抓了起来，使得霍桑城的正副城主们都了解到了这件事情，担心事发的教廷中人立刻放弃了已经到手的孩子们，让本就臭名昭着的山贼替他们背了黑锅，并准备立即前去监牢中灭口。 可他们似乎与当地教堂沟通没有到位，导致在执行灭口之前，紫斗篷便被教堂中某位老牧师的孙子给救了出去，下落不明。此后，在与当地教堂通了消息后，他们可能是干脆把那老牧师的孙子也给除掉了，亦或者是把他藏了起来先避避风头。 不管怎么说，教堂对这件事情心中都有了底，这也就可以解释了当罗尔波先生找过去的时候，教堂那些人所表现的异常反应，也因此能够理解当霍桑领主请他们帮忙查案审讯时，他们之所以会推脱说什么人手不足之类的话的缘由。” “听起来倒是能算得上符合逻辑啦......” 灵依咬着下唇，尽力整理着思路，而后犹豫道：“但似乎也只能算得上是符合逻辑而已，其中依旧有说不清楚的地方啊——如果教廷真的是想要偷偷做一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那他们为什么要在一开始就向霍桑领主打招呼说要到霍桑城来呢？虽然之后又改主意通知说不来就是了......” 让灵依没有想到的是，先前看起来还很严肃认真的徒儿对于这个问题只是翻了翻白眼，然后摊开双手，很是光棍道：“这我上哪儿知道，我又不会占卜预言什么的，所以我都提前说过了，这只是没有切实证据支撑的猜测。 说是牵强也好，说是捕风捉影也罢，总而言之，有关教廷的这番猜测还是可以做到把整件事情都给串联起来的，最起码，它让我认为那伙山贼记忆被动过手脚的可能性要大上了不少。 当然，这也就足够令我拜托雷大叔在送埃米莉和埃弗里回家的时候，顺便去提醒一下霍桑领主和罗尔波先生的了。 我个人是希望他们能暂时中止调查的，又或者，即便是查出来了什么东西，也希望他们可以先不要声张，更不要轻举妄动。毕竟，师父，以你目前的状态，还能确保那份保障之中力量的稳定吗？” 灵依沉默一下，随后沮丧地垂下脑袋，抿着嘴巴摇了摇头，耷拉下来的呆毛也跟着轻轻摇摆：“不能，我又不是炼金术师，没有办法使用炼金法阵的进行加固，一旦自身虚弱，那东西中所休眠着的魔力也会逐渐流失......除非我状态恢复。” “那不就得了？” 许星彦虽然心中对于炼金术竟然还能够具备这种效果有几分讶异，但还是暂且按捺住就这点再进行追问的心思，耸耸肩膀道：“我这也是考虑到了霍桑领主他们自身的安危。不过，我倒更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想多了，否则的话，要是牵扯到了教廷，那指不定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麻烦事在前面等着呢......” 灵依想了想过去在协会里听到的与教廷有关的种种评价，不由得攥着拳头，小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嗯，我目前的魔力总量只是勉强恢复到了中阶法师的水准，释放个威力大点儿的高阶魔法都需要花费时间去准备魔法阵或者吟唱，顶多也就是比徒儿你强一些，如果牵扯到了教廷真的会很麻烦的......” “等等等......你先停一下，”许星彦嘴角一抽，虚着眼盯向就在昨天还虚得跟什么似的某只团子，“喂喂，师父，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做顶多比我强啊？你不是说自己释放个高阶魔法都需要花时间吟唱的么？那你哪里来的自信会比我强？” 灵依微微一愣，望着自家徒儿的紫色眼眸眨了又眨，最后一扬下巴，嘴边露出一丝带着挑衅意味的笑意：“怎么？不服吗？那要不要跟我过两招试试，正好也让为师看一看徒儿你现如今的水准嘛。” 前两天徒儿趁着自己虚弱可没少变本加厉地欺负自己，这下子，自己得抓准机会名正言顺地讨回来一些利息，哼哼哼。 许星彦瞥了灵依脑袋上的呆毛一眼，瞬间便清楚了这团子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略一思索，从草地上爬起身拍了拍衣服，笑眯眯地开口道：“可以啊，那就来试试？” 虽说白毛团子的战力肯定不能按常规目光来判断，但......“勉强恢复到了中阶法师的水准”，就算这团子厉害，虚弱成这样也给她当个高阶巅峰来看，凭着自己所掌握的那么多魔法，打一般超阶都不怂，还能虚她？ 见许星彦这样，灵依心里倒是有点犯起嘀咕了，毕竟她还是知道自家徒儿身上有不少秘密的，再一想想自己之前突破时全盛状态都莫名其妙地被徒儿封锁了魔力......咳咳，不过既然话都说出口了，那再反悔就太丢脸了点儿...... 想到这里，灵依也站了起来，面朝许星彦，嘻嘻笑道：“那就来吧。” 等着瞧，待会儿她就要把总想欺负她、并且越来越嚣张的坏蛋徒儿一举给镇压了！ 第228章 所谓防患于未然 些许功夫后。 趴在被炸出来的浅坑中喘着粗气的许星彦抽搐了一下发麻的手臂，翻过身仰面朝天，眨眼望着天空，而后将嘴巴缓缓张开，从中吐出了一股黑烟，神色依旧略显茫然。 为什么一个伪·中阶初段的法师可以把他给收拾成这样？即便白毛团子实质上还是禁咒巅峰，但他应该也是有着超阶战力的啊...... 而且由于当前魔力与精神力所限，白毛团子即便有着禁咒法师的经验也大都发挥不出来，结果竟然还能压着他打？伪·中阶能打赢伪·超阶，这真的魔法吗？ 等又缓了一阵，神色复杂的许星彦慢慢爬起来坐在地上，四处张望一番后看见了不远处某只团子脸上止不住洋溢开的欣喜笑意，顿时有点胸闷，抬手，抓了两把炸毛竖起的头发。 “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许星彦一脸郁闷地摆了摆手，向自家师父发出止战申请，“再打下去的话消耗就大了，如果再突然发生什么意外，会比较难办的......” “行吧，听你的。” 灵依收敛笑意，轻轻吐出口气，欣然地点点头。 反正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成功地从徒儿那里讨回了点利息，哼，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再像这几天那样总想着欺负自己！ 不过嘛，没想到徒儿的实战能力居然能勉强算得上是初入了超阶的水准，先前居然能差点让这种状态下的自己翻车...... 虽说战力中有不少靠得是那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稀奇古怪魔法之间的配合，但......很不错，已经能说得上是登堂入室了。 只是在关于高端法师的战斗经验方面还有很大的不足，另外，虽然徒儿掌握的魔法花样很多，但在释放时也大都显得较为生涩，可能是由于近些时间进步过快的缘故？嗯......要不改日想办法给徒儿找一头成长期的巨龙练一练手？这个貌似还真可以考虑一下...... 回想总结着刚刚自家徒儿在切磋中所表现出的不足之处，灵依一边默默在心里给许星彦调整着日后的训练方针，一边不时地朝他看一眼。 不知怎的，许星彦忽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寒，等对上灵依再度望过来的眼眸时，总觉得这只团子正在琢磨一些对他不怎么友好的事情，于是决定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 “话说，徒儿，”灵依抬手擦去了额间微微沁出的晶莹，思维突然跳脱到了之前许星彦的止战申请上，稍一琢磨，便若有所思地向他投以注视，而后犹豫着抢先开口道，“你......该不会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吧？” 许星彦瞬间一愣，歪头：“......哈？” “就是总感觉周围会发生些意外啊危险啊这种不好的事情。” 灵依指节抵住下巴，解释着补充道：“就像你刚才担心会遇见突发情况，避免有着过度的魔力消耗一样，以及早在霍桑城的时候，你就因为一个在当时认为并不算大的可能性让我给霍桑领主预留了份安全保障。还有还有，在进入格里莫提山脉后，你也一直提醒我隐藏实力防止被教廷发现之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许星彦黑着张脸，认为很有必要为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名，没什么好气道，“这叫做防患于未然！凡事多想一想，做点准备，以免真等事到临头了却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那不还是总觉得会出事嘛......” 灵依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见这话，许星彦眼皮一跳，站起身拍了两把已经变得灰扑扑的衣服，迈开脚步，大有走过去给白毛团子的脑袋上来一记手刀的冲动。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灵依竟然提前察觉到了这点，双手护住头部，警惕地盯着许星彦，并快速后退几步：“你是不是又想敲我的脑袋？” “我没有，”许星彦睁眼说着瞎话，随后往灵依身后看了一眼，朝她的方向伸出手招呼道，“师父，你先过来再说，别再往后退了。” “才不要，你肯定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灵依迅速摇摇头，再次朝后挪了挪步。 于是...... 噗通！ 一朵不小的水花溅开。 看着一脚踏空落进湖中的某团子，许星彦无奈收回手臂扶住额头，叹了口气道：“我的意思是，你都快退进水里了啊......” ...... “阿秋——！” 裹着毛毯、蜷缩在篝火旁坐着的灵依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扭头，看向自己刚刚换下来在草地上一字摆开的湿衣服鞋袜，鼓了鼓嘴：“要是我状态完好，一下子就能把湿衣服中的水元素提取得干干净......阿秋——！” 可恶，自己好不容易机灵一次，提前发觉到徒儿有敲自己脑袋的打算，结果却又落进水里、把自己给弄得湿漉漉的......这还不如被敲一下呢！ 灵依有些欲哭无泪，紧接着反应过来，用力晃晃脑袋。 不对不对，什么叫做好不容易？自己明明一直都很机灵，总是吃亏也只是因为徒儿实在太狡猾了而已...... “行了行了，你还是安静一会儿吧。” 许星彦无语侧过脑袋瞥视灵依，然后反手朝那堆衣服挥了下魔杖，等待着蒸发出来的水蒸气散尽：“你瞧瞧，这要是先前切磋我用光了魔力的话，这衣服不就暂时弄不干了么？都说了只是防患于未然......” “不就是稍微吐槽了一下嘛，啰嗦鬼，略略略！”灵依对着许星彦扮了个鬼脸，低声咕哝道，“那要是接着打的话，指不定还不会发生这件事了呢......” 许星彦面无表情地侧目：“你说什么？” 灵依自知理亏，心虚地吐吐舌头，然后挪到许星彦旁边紧贴着他坐好：“呜嘿～没什么啦，只是我在想......要不待会儿吃烤鱼？” 许星彦默默收回目光：“......行吧。” “好耶！” 第229章 莱奥纳德城主 黑色的厚布窗帘紧紧地拉着，昏暗的房间里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陈木的特殊气息，以及些许被掩于其下的浅淡烟味。 啪。 一盏旧台灯忽然亮起了团晦暗的灯光，闪着金属光泽的笔尖一下下地敲击在置放着这盏旧台灯的红棕桌面上，不停发出像是钟表指针跳动般冰冷的“嗒嗒”声响。 然而，即便是在这种连根银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似乎能被人清晰捕捉到的环境中，这动静却也还是算不得最明显的，相反，它们几乎被另一种声响给完全遮掩住——那仿佛由破风箱般所发出的低沉粘稠的呼吸声。 噗。 一抹明灭不定的火光点燃，落在发出那种呼吸的消瘦人影所紧咬在口中的烟斗上，也照亮了那张可怖的苍老面庞——一道狰狞的伤痕从他的下巴右侧宛如探出草丛的毒蛇一般穿过浓密的胡须，也穿过那很显然曾经折断过的鹰钩鼻，直直地延伸到了他微眯着的右眼眼皮上。 除此之外，大片暗红色的疮疤近乎铺满了他这张过去险些被直接斩成两段的面颊左侧，填充其上褶皱也使得他更显衰老、也更显凶色。 事实上，这位老者的大半身体几乎都被这种疮疤所覆盖着，由特殊炼金武器留下的疮疤中所携带着的侵蚀力量根本无法祛除，哪怕是禁咒法师几百载的强大生命力也几近要被这宛如诅咒般侵蚀消磨殆尽——接手科菲尼拉城不过四十余年，老者的生命便已如同风中残烛，将要走到了尽头。 可老者仍在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他不敢老，也不能老，因为现如今在这偌大的科菲尼拉城中，能从他手中接过位置的人还远未出现。 城中没有第二位禁咒巅峰是一方面，但这点并非最为重要，几位禁咒法师联手还是能够撑得起这科菲尼拉城的天的，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另一点。 当前，魔法协会那边倒还算得上安稳，不过本就对科菲尼拉城虎视眈眈的教廷却是愈发地蠢蠢欲动，可老者很清楚，科菲尼拉剩下的那几位禁咒性格各有缺陷，互相之间也都不能服众，不论把其中的谁给挑出来，在眼下这种时候都难以独当一面...... 想到这里，老者捏着笔的枯瘦指节微微挤出白印，力度稍一不稳，笔尖便在桌面上溅出了些许墨水。墨渍被旧台灯打亮，反着看起来要更为晃眼的光泽，就像是为它们装上了一颗颗僵死骨头般苍白的眼球，齐齐用着诡异的目光盯向了桌边的老者。 老者眼睑微颤，而后放下笔杆缓缓吐出口烟，于是桌面便重新变得干净整洁起来。 “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从房间外面响起，不知怎的，老者想起了儿时在树下听见的啄木鸟用鸟喙凿击树干的声音。那已经是极为久远的记忆了，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类似这种久远模糊的记忆时常会在他的脑海中涌现。 这让老者觉得莫名有些烦躁。 “......进。” 灰银色的眼眸抬起，淡漠的视线与那仿若呼啸在北方冰原中凛冽寒风一般令人不适的冰冷嗓音一同穿透门扉，落向了等候在门外的那人。 门外的人似乎是僵了一瞬，几秒之后才面带迟疑之色缓缓推开房门，似有不情愿地挪步走进这个虽然宽阔但却极为昏暗的房间里。 老者很快就认出了来人。 那是前段时间才刚调入城主府工作的一个年轻女孩，工作处理得挺不错，是个好姑娘，就是胆子有点太小了，见到他时也总是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虽说他也清楚自己如今的这副尊容的确容易叫人心生畏惧...... “城、城主，”女孩用余光偷偷瞥了老者一眼，而后赶紧垂眸轻呼口气，迅速缓过劲儿进入了工作状态，语气认真且平静道，“两位副城主都到了，请问您是否要立刻面见他们。” 老者调整了下烟斗的位置，闭目道：“去，让他们直接过来。” “是。” 女孩点头应道，带上门退出房间。 片刻后，一重一轻两道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穿着身色彩极为鲜艳的礼服、像是要去参加谁人晚宴似的矮个子男人率先推门而入，望向房间尽头坐在会议桌主座位置上的老者，欠身打了个招呼：“莱奥纳德城主。” 紧跟着他的那个戴盔披甲的高大身影倒没有立即进门，而是笔直地站在门口朝房间里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态度敬重道：“先生。” “赫克托，格雷戈里，”老者微微颔首，不过声音依旧冰冷嘶哑，“先随便找个位置落座吧。” 赫克托，就是先前的矮个子男人，是主要掌管科菲尼拉城各项内务方面的副城主。 格雷戈里，就是那个披盔戴甲的高个，是主要掌管科菲尼拉城军务方面的副城主。至于他为什么对老者这般敬重......原因也很简单——老者过去是在军队里任职的，不仅一直都是他的老上级，更能算得上是他的半师，他这一身本事有大半都缘自老者的传授教导。 二人沿着长桌，分别在老者的左右两侧拉开椅子坐下。 格雷戈里神情严肃，端正坐着面朝老者，沉默地等待他开口发话。 不过赫克托倒是没这么安分了，随意地抬抬手，将房间角落的柜子里放着的杯子和茶叶包变到面前，然后自顾自地给三人分别沏上了杯热茶，端起茶杯嘬了一口，咂着嘴吐槽道：“莱奥纳德城主，你这儿的窗帘老是不知道拉开，弄得现在这茶都受潮发霉了，味道怪怪的。” “茶是新买的，”老者视线扫了过去，哑着嗓子道，“只不过这是一枚铜币一包的那种，你喝不惯很正常。” 赫克托面色一僵，默默放下茶杯。 说实在的，他宁愿去喝发了霉的好茶，也不想品尝这白菜价的茶渣。 “既然喝了那就别浪费，毕竟我也不愿意尝你这剩下的。” 老者僵硬地扭动了脖子，不再去看苦下来一张脸的赫克托，转而望向另一边的格雷戈里，朝他略一颔首后收回视线，哑声道：“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告知你们，今天早些时候，有一位禁咒法师悄悄进了城，疑似教廷的人......” 第230章 相遇 两日后。 科菲尼拉城东南角，临河的船埠处，捕鱼、载货、搭人送客的大小船只络绎不绝，来往的人群同样挤成一团，交谈的、吆喝的、乃至于因诸如踩到对方的鞋子这种事情而争吵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喧闹不绝于耳。 在这处船埠的稍微僻静一些的角落，一艘不起眼的小船轻摇船橹，于船尾后留下一连串的水波，缓缓调动方向，最终停靠在了船埠边缘。 “两位，到地儿了。” 划船的汉子松开船橹喘了口气，放下挽起来的袖子，又一把将绑在脑袋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巾扯下来，而后抓抓头发，朝身后船篷里坐着的两人露出一个老实巴交的笑容。 “师父......别乱碰！啧，你安分一点......” 隐约间，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紧接着，这汉子就看见那个年轻小伙的脑袋上仿佛挂满了实质性的黑线，而后奋力将踮起脚尖、试图去触碰挂在船篷顶部装饰的白发女孩给按回去坐下，一边继续镇压着女孩的反抗，一边扭头朝他这边望来。 “抱歉，”那青年露出一丝歉意的笑，礼貌询问道，“请问多少钱？” 汉子攥着头巾搓了搓手：“载的也不算多远，而且还顺路，您给五个铜币就成。” “稍等。” 说完，那青年回过头甩给了白发女孩一个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白发女孩脑袋上的呆毛瞬间一颤，鼓起腮咕哝着抱怨了句什么后，虽然没再理那青年的意思，但还是老实下来，安静地坐在那儿晃荡起了双腿。 青年舒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币递到汉子手中：“不用找了，算是我妹妹先前弄断了一只船桨的赔偿。” 妹妹？刚刚不是喊师父么？ 汉子心里疑惑，摆了摆手道：“没啥事儿，不需要赔的，反正你们最后不是又把桨给修好了嘛！” “那不是一回事儿，”青年朝白发女孩瞥了一眼，无奈道，“这一路上她尽瞎捣乱了，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当是对你这么包涵的感谢吧......” 没等汉子再说什么，青年便转身向白发女孩招呼道：“走啦。” “......哼，来了。” 白发女孩快步走到青年身边，不过走近时有轻轻朝青年的鞋后跟踢了一下，而且仍旧侧过脑袋不去看他，似乎是还在闹脾气。 青年耸耸肩，向汉子微微颔首，而后无视掉白发女孩气鼓鼓的瞪视、自顾自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一同从船头跳上船埠，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汉子注视着两人前进的方向站了一会儿后，疑惑地挠了挠头。 师父......妹妹...... 莫非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诶呀，不会是耳朵出问题了吧？ 汉子面色顿时发愁。 这正壮年的岁数，耳朵怎么能出毛病呢？要不等回去后找人看一看？ ??? 下了船避开人群后，许星彦拉着摆出一副“不愿意搭理你”模样的灵依，沿着科菲尼拉城城外那明显很有年月的青石板路慢悠悠走了一阵后，默默收回自己消融在城墙外的精神力。 能够防御精神力的巨型魔法阵啊......难怪科菲尼拉甚至能被称作是只有一座城池的王国呢...... 许星彦感慨一句，侧目瞥向处于炸毛状态中的某只团子，头疼地按了按眉心，随手一指道：“师父，你看那边，那儿。” “哼。” 灵依冷哼回应以示自己的不满，然后自以为没被发现地用余光悄悄朝自家徒儿所指的方向瞄过去，发现那边根本什么都没有，扭头看了看许星彦笑眯眯的表情，磨磨牙，又开始一个劲儿地踢他的鞋子。 “好啦好啦，”许星彦叹了口气，抬手揉揉灵依的小脑袋，解释道，“师父，你刚才一直在人家船上到处乱跑，中间都把人船桨给弄断了，我能不制止你一下么......” “......唔，我只是好奇而已嘛，而且，我也有好好道歉的啊，”灵依摇头甩开许星彦的手，仰起脸盯着他，“可是，你先前居然凶我......大逆不道。” “我哪有？”许星彦觉得挺冤枉，“我只是瞪了你一眼。” “像那样子瞪我也算凶的！” 灵依反驳一句后又把目光收了回去，用许星彦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嘀咕道：“都把我吓了一跳的......” “......好好好，是我的错，”许星彦深谙对付白毛团子的各种方法，明白这种时候顺着毛撸才是上策，想了想提议道，“待会儿给你买颗苹果糖总行了吧？” “......” 灵依犹豫一会儿，竖起两根手指：“要两颗，两颗我就原谅你。” 许星彦脸色一黑：“不行，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灵依默默缩回一根手指，点头退步：“......那就一颗吧，一颗也行的。” ??? 偏僻小巷的阴影中。 蓝发女孩稳了稳头上戴着的特大号兜帽，再三确认它确确实实能够将自己的大半张脸都给遮挡住后，颤颤抖抖地探出头朝小巷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张望一眼，就像是担心眼睛被火灼伤似的，又赶忙慌张地把脑袋重新缩了回去。 “唔嗯嗯......” 蓝发女孩抱头蹲下，发出一声像是在啜泣那般的呻吟，缓了也不知道多久后，再度抬起脑袋，目光变得也许坚定了那么一点点（？），用发颤的声音给自己打气：“加、加油，我可以的......” 说完她站起身，恍惚间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变成了恶魔们口口传说中的伟大英雄，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前迈出了半步...... 蓝发女孩重新抱头蹲防，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跨过一条满是人类的街道什么的，对她而言实在太难了...... 等等...... 蓝发女孩猛地打了个激灵。 她觉得似乎有谁正朝她这边看...... 小脸旋即变得煞白的她哆嗦一阵，缓缓抬起脑袋，目光刚好对上了一个正咬着苹果糖盯过来的白发女孩。 静默片刻后。 白发女孩困惑地歪了歪头：“恶魔？” 第231章 许星彦:莫非真是我的问题? 一旁店铺旁，许星彦半只脚踩在其门前的阶梯上，总算是将两人在街上随意买来的各种小东西全都塞进了那只经由灵依改造过的布包里。 擦了把额头上稍微冒出的汗，许星彦轻吐口气，缩回脚，然后顺着这抹逐渐消融于上空的浅白眯着眼朝天上望去——浅淡的、令人舒适的白金似乎溢满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一队北归的鸟群擦着寥寥几朵淡薄的云彩飞过，它们的羽翼是绸缎般光滑的灰色，在阳光的照耀下覆上了层略显神秘的幽蓝。 是个能让人感受到暖意的灿烂天气——当然，这或许还有附近街上热闹与嘈杂的缘故在其中。 商贩的叫卖、人群的喧哗、偶尔会爆开的礼花炸裂的响动......各种使人觉得喜庆的小物件装点着这条街道，旁边店铺门前的风车在“呼呼”地转；更远处，一支小小的剧团在喷泉前正进行着演出，喷泉池中的水波随着音乐节奏轻微晃动...... 很明显，科菲尼拉城还沉浸在前几天回春之日的余韵当中。 挺好的。 垂下眼眸，许星彦闭目缓了缓直视太阳对眼睛的刺激，就在这时，他隐约听见了自家师父的声音。 “师父，你说什么？” 许星彦挑了挑眉，扭头朝灵依望去，他认为自己刚刚或许有听到“恶魔”一词，疑惑之余，猛然回想起几天前还在雷赛格特提村的事情，无语地扯动两下嘴角： “......难道你又打起诸如前往沃迪莫恩这类乱七八糟的主意了？” 满脸无奈地说着话，许星彦快步走到灵依身边，轻轻拉起她的左臂、帮她把布包重新挂身上后，见没有等到回应，便跟随她的目光张望过去—— 明晃晃的淡金色阳光断在了繁华的街道上，与那条仅有一人宽的狭窄小巷所投出的阴影划出了条泾渭分明的界限，两相对比，更显得那阴影笼罩中的环境阴冷又潮湿。 由于上方恰好有着扇推开的雕花窗遮挡了光线，小巷的巷口处反而显得最为阴暗，而在这阴暗的角落里，一双噙满泪花的粉蓝色眼眸正楚楚可怜地扑闪着。 好漂亮的眼睛......不过，小孩子？是和家人走失了吗？ 许星彦思索一番，又仔细地上下打量两眼，而后摇摇头，暗中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这个蓝发女孩的样子真的很容易让人想到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畏缩且无助的弱小气质，但总的来说，还是能看出一些跟小孩子之间的差别的，当然，也不算有多明显就是了....... 他默默瞥了身旁的灵依一眼，并迅速收回视线。 嗯，应该只是跟某白毛团子一样，单纯长不高而已...... 灵依抖动一下呆毛，没来由地感觉到似乎有股很是针对自己的“恶意”，犹豫一瞬，又从苹果糖上咬下来一块含进嘴里，然后警惕地绷起小脸朝四周张望。 唔，什么异常都没有嘛...... 是感知错了？ 灵依仰起脸，有些狐疑地望向自家徒儿，确定他的确没有在朝自己这边看，眨巴眨巴眼睛，很快便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将口中的苹果糖吞下，伸手指向小巷里的蓝发女孩解释道：“我是在说，她好像是一只恶魔欸。” 恶魔？ 许星彦再三看了看那个眼泪汪汪、瑟瑟发抖、简直说得上是我见犹怜的小女孩，不由得沉默一阵，最终还是小心翼翼问道：“......师父，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吗？” 灵依同样觉得面前这个蓝发女孩看上去确实挺人畜无害的，听到许星彦的询问也不禁有点迟疑，于是再度观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恶魔啦，不过她把自己的尾巴和翅膀都藏起来了！哦对了，还有耳朵，她的耳朵原本应该是那种尖尖的，只是现在看起来跟普通人类一样而已。” 许星彦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既然白毛团子会这样说，那起所言大概就是真的了，毕竟，即便不是全盛状态，身为禁咒法师的眼里那肯定还是有的...... 所以，科菲尼拉城里为什么会有恶魔？ 嘛，虽说这地方也不像教廷那边一样，与恶魔们相看两厌、水火不容，但一只恶魔莫名跑到人类的城邦中来，总归还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另外，这家伙怎么半天都没有动静了？ 想了想，许星彦露出了和煦的微笑，还是决定上前去随便问问，结果刚迈出去一步...... 咚。 看着眼前这个忽然之间就倒在地上了的蓝发女孩，许星彦默默回头，对上了那双紫色眼眸，语气干巴巴说道：“师父，我怀疑她是装晕想来讹钱的，要不咱们直接离开吧.......” 他对天发誓，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啊！看着这家伙一副小可怜的样子，他感觉自己连个冷淡一点的神情都不好摆得出来，而且脸上的笑容也可以保证为百分百和善的...... 喂喂，他看起来应该也不像是坏人吧？ 回忆起当初自己初到霍桑城时、被埃米莉和埃弗里那两个小孩子误会的情况，再一联想眼下的情形...... 许星彦突然觉得有点迷。 想想白毛团子那傻乎乎的单纯样子，把这口锅丢给她好像也没有任何可信度......莫非真是自己的问题？ 虽然不清楚许星彦正在胡乱想些什么，但对于自家徒儿先前说的话，灵依还是表现出了些许不满，指尖轻轻点了点许星彦的胸口，小脸认真地教训道：“徒儿！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说出把这孩子丢在这里直接离开了的话呢？” 灵依先前也只是惊讶于人类城池居然会有恶魔这件事情而已，对于恶魔这一种族，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偏见。 “我只是开个玩笑嘛，虽说时机的确有些不对，我认错就是了......” 许星彦无奈说着，迈步走向已经蹲在那个蓝发女孩跟前检查具体情况的灵依，举起魔杖提供光亮：“总之，需要我帮忙吗？” “唔～帮我拿下苹果糖？” “......哦。” 第232章 雪原、花海 怪不得以前碰到的人们都说，北方的寒风凛冽得足以把人给吹成肉干。 男孩心里想着，双手各捡起一把雪团，朝自己冻得有些干裂的脸颊上揉搓过去，然后再度迈开僵硬到几乎没有知觉的腿，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积雪向前跑去。 天上的星星都被冻死在了这个雪夜，除了最后那半轮灰暗的残月，再没有半点的光源能够照明前路。 黑色的雪被狂风吹得满天飞，像是一张巨网那般封锁住了这片好似永远无法穿越的雪原，也将永不停歇呼啸着的凄厉风声聚拢在了其中。 这种地方，人的骨子里都能冻出冰渣。 不远处，一棵不堪重负的枯树终于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叹，旋即拦腰折断，又被风雪裹挟着堕入了无法窥探的深渊。 男孩不管这些。 虽然每一次呼吸都已经变得极为艰难，嗓子里也早就被风给剌出了血，但他仍旧没有驻足歇息的意思，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抬腿迈步的动作，闷头往更深邃的夜色中跑去，仿佛他只要一停下来，一定就会发生什么很糟糕的事情。 “可是，会发生什么呢？” 恍惚间，有人在男孩耳边轻声说道。 男孩的思绪有些发僵，一时间无法分辨清楚这是幻听还是真的有人附在他耳根后面低语，但他不可避免地分神了，于是重重跌了一跤。 吐出进到嘴里的雪，男孩几乎可以说是把自己从雪里给拔了出来，也就是在这时，他仿佛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发自身心的疲惫与倦怠。 这种感觉让他恨不得立即躺下睡到天荒地老，哪怕会被大雪掩埋，哪怕会一睡不醒。 男孩感受着摸向地面的手掌所传达来的刺骨寒意，勉强抵挡住了这种诱惑，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身，与此同时开始顺着刚才在耳边、亦或是在脑中响起的声音陷入思考。 是啊，会发生什么呢？他又为什么要像这样不要命地奔跑？ 男孩缓缓收回将要迈出去的脚，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记得......在身后好像有危险...... 什么危险？ ......狼？大概是狼群吧？ 可你已经跑了很久了，狼群怎么可能还没追上你？你怎么可能跑得过狼？ ......对啊，那自己当初怎么活下来的？ 男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想着的问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只要继续往前跑，再往前跑一点点，他就能够得救，就能够遇到......遇到一个人？ 记忆仿佛变成了一滩被搅得混浊的水，男孩根本无法打捞出任何一滴干净清切的水珠。 放下抱住脑袋的手，男孩神色迷茫地又朝前迈出去一步，于是，整片雪原都仿佛在此刻猛烈地颤抖起来，直到在他穷极目力所能及的最远处，出现了团金红的火焰。 在那片火光辐射的范围内，有着一个很是娇小的身影。 那是位令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能够联想到精灵的女孩，女孩的身后是纷飞的白发与雪花，以及一串小巧可爱的足迹。她手里攥着根细长的木棍，像是在举着柄炽热的火把，不安分的火光在她紫色的眸子里面跃动。 黑色的雪幕被这女孩从中撕开了一道缺口，她脚边雪白的地面上则映出着一个橘色的光环。 她慢步走到了男孩身边。 看着女孩垂下来睫毛上的点点冰晶，男孩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居然不知在什么时候便已经坐到了雪地上。 “灵依·奈芙薇尔，”女孩轻声说着，平静地朝男孩身后瞥了一眼，随后又道，“这里很冷，我带你离开。” 男孩怔怔地望着女孩，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他好像很熟悉这个女孩，而且......总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历过这一幕？ 用力晃了晃脑袋，感受到女孩冷淡神情下所散发出的善意与莫名的亲切感，男孩还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然而...... 咔。 如冰块碎裂开的一声轻响穿透了风雪，落入男孩的耳中。 下一刻，女孩消失不见，整个世界都开始如同落进水中的颜料那样扭曲起来，旋即又在顷刻间碎成了无数瓣。 一切失真破碎的画面都像是大海涨潮一般袭来，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伫立原地的男孩，可当大水将他彻底吞没时，蒙蔽住他双眼却并非是他所料想中的纯粹的黑，而是一片耀眼的金光。 男孩不由自主地紧闭上了双眼。 紧接着，不属于冻原的暖意包裹住他的身体，冽冽的寒风瞬息间变成了柔和的微风，天边令人舒适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他听见了清泉流水般悦耳的笛音，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男孩试探着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片无尽的花海，琳琅的花苞铺满了大地，入眼皆是如大片虹霓般绚烂缤纷的色彩，以及，一抹仿佛孑然于世外般缥缈轻柔的纯白。 那是一位穿着白裙的少女，似雪的长发不加约束地在她身后飘落。 她的头顶是一片莹澈的蓝天。 恍惚间，万物都在这一刹那隐去，世间只剩下了蓝天与花海与少女。 不，应该是蓝天与少女与花海，天蓝在上面，少女在中间，而她所身处的那片氤氲着淡薄雾气的花海是她的衬托、她的点缀。 男孩的思绪里霎时浮现出了许多象征着纯洁的美好事物，像是白鸽，像是天边的流云，又像是湖面上的白帆。 “你......是谁？” 他不禁如此发问道，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刚刚究竟有没有发出声音——但想来还是有的，因为那白发的少女扭头望了过来。 可她并没有回答。 她只是歪了歪脑袋，轻咬住唇瓣，默默盯着面前这个擅自闯入花海间的不速之客。 在那双荡漾着紫波的亮晶晶的眼眸中，似乎也只剩下了一种名为“好奇”的情绪，不掺任何杂质。 片刻后，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飘落进花海之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朵刚刚采下的白花，将它送到了男孩面前。 男孩能看得出，少女很喜欢这朵花。 不过，没有等他道一声“谢谢”，更没有等他把花给接过来，在很远的地方，便传来了谁人的低语呢喃...... 许星彦手肘撑住桌面，托着脸颊，从睡梦中缓缓睁眼。 旅店房间内，微风从推开的窗户中吹进来，干净洁白的窗帘轻轻摇摆。灵依趴在不远处的床边，淡金的阳光勾勒着她恬静的睡脸。 朦胧得像是他打盹时做的一个梦。 一切都如往日般安然。 第233章 血魔小小姐 眯眼回避开光照，许星彦晃动两下有些晕乎乎的脑袋，而后立即抬手按向了正撒欢般突突狂跳的太阳穴。 他只觉得自己这个盹打得根本没能得到任何休息、反而像是和谁打架时被一拳砸在了头上似的。 不过，他好像做了个梦来着？ 那他之所以感觉这么累，是因为做了噩梦的缘故吗？不，印象里应该不是噩梦...... 勉强调动自己仍旧迟缓的思绪，许星彦在这会儿混沌得好似浆糊的大脑中一通翻找，最终也只是收罗到了些许零星的画面——雪原、火光、花海......好像还有白裙子？ 古怪，这些东西是怎么聚合在一起的？ 雪原和火光倒是能让他联想到当初被第一次见到白毛团子的情形，但雪原上怎么会出现花海？白毛团子应该也不会在冰天雪地里穿什么白裙子啊...... 天边逐渐变得有些发白，铺着银灰色的更远处正将隆隆的雷鸣声朝这边推移，风吹得雕花木窗“吱呀吱呀”地响，窗帘摇摆的幅度相较先前而言大了许多，如同破开海浪航行的巨帆桅杆上高挂着的旗帜，随风不住地飘荡。 许星彦回过神朝窗外看了一眼，意识到这是要变天了，待会儿说不定还会下雨，便起身走过去拉上窗户，同时又忽然觉得梦里什么稀奇古怪的情况都有，想太多这个没有意义，索性也就不再去琢磨，转身走到自家师父身边站定。 想到灵依这几天的精力还算不上充沛，许星彦也就没去试着叫醒她，找了张薄毯盖在她身上后，便扭头望向了床上的某个蓝发女孩。 见蓝发女孩似乎还没有清醒的意思，许星彦刚要移开视线，又突然止住了这个念头，更加仔细地打量两眼过后，挑了挑眉，无奈笑道：“我说这位小妹妹——当然，也有可能是大姐姐，你要是醒了就抓紧时间起来呗？总是在这里装昏迷也不好吧？” 他刚才从床边路过去关窗户的时候，余光还是有隐约瞥见床上的情况的，趴在边上的白毛团子确实是睡得挺香的，不过现在看来，另一个就有所不同了。 姿势不同就算了，紧张兮兮地绷着张小脸也就不提了，关键是这家伙现在连气都不敢喘......该怎么说？伪装水平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许星彦暗中吐槽一句，望见蓝发女孩依旧紧紧闭着眼睛，还在心存侥幸地负隅顽抗，耸了耸肩膀，回想起先前这家伙昏迷时有含糊不清地咕哝过什么“不要吃我”之类求饶的话，嘴边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颇有些恶趣味道：“啧啧，看来某个小丫头还没醒啊，那正好，就让我现在来想想，到底是该烤着吃呢？还是该煮着吃？” “呜、呜呜......” 蓝发女孩终于被吓得颤抖着睁开双眼，粉蓝色的眼眸里满溢着恐惧的色彩，活脱脱像是只受到惊吓的小羊羔那般无助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她想哭，却又害怕惹得面前这个放言说要吃掉她的人类不高兴而直接动手，只得压抑着自己低声啜泣道：“烤着吃......会、会把肉烤老的......煮、煮着吃味道会很淡......我、我真的不好吃的，求求你放过我吧......呜......” 看见这蓝发女孩跟小孩子似的居然真的被吓哭了，说话的声音都发着颤，许星彦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略显尴尬地抓了抓头发，赶紧进行安抚：“停停停，别哭别哭，我刚才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不会真去吃掉你的。” “可、可是，人类不就是会吃恶魔的么......就像是我以前吃过小、小白兔那样......呜呜......” 知道自己身份暴露的蓝发女孩心里满是绝望，即便听到许星彦这么说也没敢相信，与之相反，她开始更加胡乱脑补起来，譬如“是不是人类发现只有恶魔处在放松状态下肉质才会最好”之类的事情，结果成功地把自己吓得跟快要奄奄一息似的，本就惨白的脸上再找不见一丝血色。 “不是，你听谁说的人类会吃恶魔啊？”许星彦扶了扶额，只觉得告诉蓝发女孩这条错误知识的家伙是真缺德，憋了半天才叹出口气无语问道。 蓝发女孩吸了吸鼻子：“......我、我妹妹说的，她说只要人类抓住恶魔的话，就会把恶魔丢进油锅里炸熟，然后吃光光......” 许星彦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副画面——某个个头比蓝发女孩还要娇小几分的小家伙乖巧站在自家姐姐跟前，小脸认真且严肃地向姐姐分享着自己刚刚学习来的错误知识，并以此希望自己亲爱的姐姐能够避免被人类抓走吃掉的可能性。 他默默收回了刚才的“缺德”评价。 看看身为姐姐的蓝发女孩都是一副小可怜的样子，那比她年纪要更小一些的妹妹大概也不遑多让，小孩子不懂事而已，应该没有坏心思的......嗯，“缺德”这一词可以赠予教授小恶魔们这项知识的恶魔老师——如果恶魔们有老师的话。 许星彦决定纠正这一知识点，解释道：“安静听我说，人类是不会吃恶魔的，或者说，人类是不会去吃人形生物的......当然，碰到饿急眼的情况和心理极度扭曲的家伙那就说不准了，不过这点估计可以适用于所有种族身上。” “真、真的吗......”小恶魔泪眼婆娑。 “真的，你就放心好了，”许星彦随手丢给蓝发女孩几张纸巾，见就这动作都又把她给吓得一缩脑袋，嘴角微微抽搐两下，而后又道，“话说回来，相较之下，倒是恶魔中的血魔们有喜欢吸食人类鲜血的传闻吧？” “是、是这样吗？”蓝发女孩惊讶又迷茫地瞪大了尚还蒙着水雾的眼睛，怯怯道，“可、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去吸食血液啊？我、我喜欢吃小蜜橘，妹妹也只喜欢薯片的......” 许星彦微微一愣：“你是血魔？就是人们常说的吸血鬼？” “嗯......妹妹说我们之所以会被叫做血魔，是因为我们都能把头发和眼睛给变得红彤彤的......”蓝发女孩摸了摸自己的发丝，然后努力鼓起莫大的勇气，嚅嗫着嘴唇小声道，“那、那个......这位人、人类先生，下次不要再说别人是鬼什么的了......这样子做是很不好的。” 许星彦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家伙都吓成这样了却还在纠结这种地方真挺有意思的，没忍住笑道：“我知道了。” 第234章 小血魔观察日志 天色昏暗，乱流的雨水在窗户扇上雕刻的花纹间蜿蜒分岔，风声愈发迅疾，雨珠被拍落向窗户时所溅开的水花随之大了许多，但在雨编织成的灰色帘幕中并不起眼。 几片被大风卷来的落叶纸一般浸湿地黏在窗面上，隔着被打上了灯光的玻璃，倒是能将那些像人的血管一样微微凸起的青色叶脉看得清晰。 “呼——” 并肩坐在床边的许星彦和早就被交谈吵醒的灵依同时长舒了口气，随后又极为同步地仰起脸，让头顶的圆灯能够将其所散发出橙黄色暖光落进自己的眼睛，以此缓解精神上的疲劳。 谢天谢地，总算是了解完情况了...... 下一刻，两人缓缓侧目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身上读出了满满的疲惫与心累。说实话，他们以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用语言跟别人交流居然也可以让人的心力交瘁到这种地步。 怎么说呢？ 在与某位胆量极小且社恐属性近乎拉满的血魔小小姐交流时，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请时刻注意自己说话时的音量，如无必要情况，建议一直保持轻声细语的状态。否则，血魔小小姐很有可能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斥责或者人身安全方面的威胁，从而向你发起眼泪汪汪的无声凝视攻击。（注意：此攻击极易在精神层面上增添名为负罪感的负面效果） 2：请时刻注意不要做出任何幅度过大的肢体动作，如果没有遵守此条规则，你将收获一只因害怕被打而抱头缩成一团、并同时用言语将自己贬低成灰尘、炉渣、长毛虫等这类事物的小血魔。请及时向她进行解释并予其安抚。 3：请时刻注意保持神情的温和友善。（如若违反此规则，结果及处理方法同1） 4：血魔小小姐极度害怕打雷，在雷声响起后，请做好听到惊叫、呻吟、小声呜咽的心理准备。（许星彦：感谢老天，这家旅馆居然还会给客人赠送这只小血魔喜欢吃的蜜橘，必须满分！必须好评！） ...... 总而言之，在经过一番艰难的交流后，许星彦和灵依也算是大体弄清楚了这只小血魔的个人信息，以及她之所以会出现在人类城邦科菲尼拉城中的原因。 艾芙莉娅，种族血魔，来自沃迪莫恩。 喜欢的事物有自家妹妹、棺材小床、毛茸茸的小绒球以及灰扑扑的粗布袍等。 喜食甘甜的蜜橘。 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独自躲在幽暗封闭、无人问津的棺材小床里面发呆，做一只人畜无害的小恶魔。 至于讨厌\/害怕的事物......太多，不便列举。当然，要论最害怕的还得是跟自己妹妹以外的人打交道。 年纪......呃，234岁。 说到这个时，某只白毛团子还曾小心翼翼地询问了艾芙莉娅一个问题——自己是否应该称呼她为老奶奶。 不过当了解到234岁对于在恶魔之中也比较长寿的血魔而言，差不多只能相当于人类的十一二岁后，增长了新知识的灵依果断向着委屈得眼圈通红的小血魔道了个歉。 而艾芙莉娅大老远跑到科菲尼拉城里来的理由嘛...... 很简单，她想要成为一只有用的恶魔，于是便背着自家妹妹偷偷接了魔协（恶魔协会）的任务委托，虽说原定只是在沃迪莫恩周边开采矿石，但由于从没有单独出过门，因此成功地沿着与目的地完全相反的方向一路来到了科菲尼拉。 当许星彦指出这一点时，小血魔的情绪多少是有点崩溃的——那一大堆被眼泪打湿的纸巾对此相当具有发言权，前提是它们能够开口说话。 实际上，早在几天前，艾芙莉娅就已经抵达至科菲尼拉城了，不过还没等进城，她就巡城守卫给吓晕了过去，最后是在夜间被庆祝回春之日的礼炮声所惊醒的。 醒来后，艾芙莉娅听见外面的轰隆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已经来到死后的世界里了，便想念着亲爱的妹妹哭了一场，等反应过来自己其实还活着时，庆幸地擦干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忍住对外面轰鸣的害怕，趁着夜色从无人的医务室里偷偷溜走了。 再然后，她就在科菲尼拉城的大街小巷里躲躲藏藏了好几天，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从【恶魔捕食者】人类的聚集地中逃回到家中，把自己死死地锁在棺材小床里，直到她今天遇见了四处购物并发现了她身份的两个人类。 ...... 望着如释重负的许星彦和灵依，小血魔艾芙莉娅心里也明白这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导致的，缩了缩脑袋，强忍住第三次钻到床底下面躲着的冲动，身体微微着发抖细声道：“对、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总是控制不住......真的非常抱、抱歉！” “哎呀，没关系啦。” 灵依摇晃着呆毛摆了摆手。她对于这只浑身散发着弱小可怜气质、但却又尽量努力保证着自身的礼貌、特别是跟自己的身高也极为相仿的小血魔还是很有好感的。 “对了，你说你这几天都在躲避人类，那你吃饭了么？现在饿不饿？”灵依问道。 “没、没有，但是我提前准备了蜜橘口味的糖果，都是用特殊材料做的，能补充很多很多体能......所、所以，也没怎么饿的......” 艾芙莉娅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随后犹犹豫豫地朝两人的方向伸出手——在她张开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几颗糖果，包着糖果的糖纸皱巴巴的，明显已经在她的手心里攥很久了，只是现在才勉强鼓起勇气将其送出去。 “如、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们可以尝、尝一尝的......”小血魔结结巴巴地小声说着，而后似乎是担心两人不收，第一次加大了几分音量补充道，“真、真的很好吃的......所、所以......” 嘛，只是声音在转瞬间就又重新小了下去而已...... 其实灵依根本没有拒绝的意思，喜滋滋地跳下床拿过一颗糖，没等许星彦来得及说什么，便快速剥下糖纸将糖果塞进了嘴里，片刻后眯起了眼睛：“唔，果然很好吃哎！徒儿你也尝尝！” 许星彦没吭声，又静静地盯了她几秒，见没有异状，心中无语地叹了口气。 虽说这只小泪包血魔确实不像是有任何坏心思的样子，但白毛团子还是太容易轻信别人了啊...... 紧接着，许星彦察觉有一道满是怯意的目光极其小心地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扭头，就看见了蓝发小血魔脸上那紧张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好吧，这确实很有杀伤力。 他想着，伸手去拿糖果。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第235章 暴雨 许星彦去拿糖的动作顿了顿，循声朝房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同时余光瞄向灵依，发现她的脸上同样有些困惑，沉吟一瞬，对血魔小小姐笑着说了句“稍等”后，迈步过去拉开房门。 门外，稍显逼仄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镶嵌进天花板上的廊灯懒洋洋洒着不甚明亮的暖橙色灯光，大概是想刻意营造出温馨轻松的氛围，但这显然做得不怎么成功，灯光落在刷着层明晃晃红漆的地板上时，简直像是有一面铜镜将光反了出去，有些晃眼。 挂在走廊对面墙壁上的仿名家的画中，沐浴着落日余晖的骑兵长扶着腰间的佩剑、斜靠在旁边正俯下脑袋吃草的马匹身上，身后燃烧着熊熊的云霞，一如那双倒映出血色残阳的眼眸。 他眼睑下投出的目光锐利得宛如最锋利的宝剑，轻易刺破了根本无法将其收容的画纸，与画外之人的视线交错着一同落向了躺在门前地上的那张烫金的白信封。 许星彦低垂眼眸，俯视向竖立在那张信封上的几行铁画银钩的金色字体，眉头不自觉地锁了起来： 蔷薇十字路， 瑶光里旅馆， 301号房。 致随风远来的贵客，奈芙薇尔。 “......” 许星彦沉默地拾起脚边的信封，随后平静瞥向空荡荡的走廊转角，将辐射过去的精神力收回意识海。 静静地站定片刻，他走上前去将那幅歪斜的油画扶正，于是画中骑兵长的神情终于慵懒起来，再不像是在刀子般地审视着从走廊上穿过的每一个人。 砰。 房门重新闭合。 骑兵长默然不语。 ...... “徒儿，原来不是你叫旅馆的人送吃的来了啊？”灵依看了看许星彦空空如也的双手，歪歪脑袋问道——由于嘴里含着尚没化完的糖，她说话还稍微有些含糊不清的。 “怎么师父，难道你饿了？” 许星彦压下思绪，暂且没有向她提及正在自己口袋里躺着的那封信的事情，看着“哒哒哒”跑到跟前来的白毛团子，忍不住笑着轻轻掐了一下她那略微婴儿肥般粉嘟嘟的脸颊，结果被她没好气地给一把拍开了。 “说话就说话嘛，干嘛要掐我的脸？”灵依不满地鼓着腮朝自家徒儿翻了翻白眼，然后辩解道，“我才没饿呢，不过艾芙莉娅小妹妹最近几天都只吃了糖而已，我是担心她饿了啦！” “是么......那待会儿就让她多吃一些。” 许星彦耸了耸肩，如果他刚才没有听见某人肚子咕咕叫说不定还真信了。 另外，这家伙喊艾芙莉娅“小妹妹”真的合适吗？虽说人家在血魔中只相当于人类的十一二岁，但实际上的年纪还是要比白毛团子大上太多了啊...... “欸......等、等一下，我可、可以将刚才的话理解为，你你你......您们是允许了我这种家伙与您们一同共进晚餐吗......我我我......” 突然出声的血魔小小姐畏畏缩缩地盯向两人，说着说着，声音又逐渐变低，因为她注意到两人都扭头朝她这边看过来了。 艾芙莉娅鼓起来说话的勇气很快便泄得一干二净，慢慢垂下脑袋，走到墙角处缩成一团，整只恶魔都恍惚间变成了灰白色，一股子“丧”气如海啸般从她身上席卷而出： “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像我这种虫子不该产生这种想法的脏了你们的耳朵实在很抱歉请把我当成灰尘无视掉或者踩在脚下也可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许星彦和灵依一同陷入沉默。 他们刚刚有说什么吗？ “咳咳，那个，艾芙莉娅？” 最终，还是许星彦干咳两声，率先打破瞬间低沉下来的气压，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不停碎碎念贬低自身外加道歉不止的小血魔跟前，试探道：“你之前不是要给我糖果吗？” 艾芙莉娅瞬间解除灰白状态，“唰”地抬头举起了手——许星彦发誓这是自己见这小血魔动作最快的一次，粉蓝色的眼睛里也总算是再度有了光亮：“抱歉......我这、这就给你！” “嗯，谢谢，”许星彦微笑着从她微微颤抖的手中拿起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而后朝紧张望着自己的小血魔竖起大拇指道，“真的诶，确实很好吃哦。” “那、那就好......” 艾芙莉娅明显松了口气，腼腆地笑了笑，然后反应过来，像是受到惊吓似的怪叫一声，又死死地把脸给埋进了膝盖里。 许星彦无奈地叹口气，扭头向自家师父使了个眼色。 灵依会意地点点头走到旁边蹲下，声音柔和道：“艾芙莉娅小妹妹，既然我们收下了你的糖果，那作为感谢，就让我们请你吃饭吧？好不好？” 女孩子，特别是两只萝莉之间如果想要建立友谊的话，应该会比较快吧？ 许星彦这么想着，默默退到一旁，片刻后，等他看见了像是受到天大的恩赐般而感动得泪流不止的血魔小小姐、以及慌乱进行安慰的白毛团子，嘴角一阵抽搐，暗中质疑起之前的想法来。 大、大概吧？ 晃晃脑袋，许星彦把手插进了口袋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封质地柔软得像是材质上好的绸缎般的信件，眸光闪烁不定。 致，奈芙薇尔么...... 正思索间，不知为何，他似有预感地猛然转身望向窗外，而灵依则还要先他一步。 轰！ 墨色的浓云巨蟒一般盘踞在天色早就彻底黑下来的科菲尼拉城上空，随着闪电在漆黑的帷幕上撕开一道缝隙，动静足以淹没整座城池的暴雷陡然炸响，呼啸的狂风也如鞭子似的抽打起了骤急大雨中的一切，窗玻璃在微微地颤。 隔着成千上万吨倾注而下的雨幕，一双如宝石琉璃般灿金色的竖瞳漠然俯视向这座横卧在大雨之中的黑色巨人，将藏在雷雨狂鸣里的咆哮送入每个人的耳中。 天地寂寞荒芜。 龙吟穿云震天。 —————— ps：元宵节快乐！！！ 第236章 红枫 威严、傲慢、无上的伟力。 那是拥有着世界上最原始姿态的怪物。 电闪雷鸣间，巨蟒般的黑云翻涌，盘成九层斗笠状高悬于空，像是天地为祂所戴上的冠冕。 祂展翼，于是骨翼蔽天。 祂开口，于是风雨缄默。 宛如君主向臣子下达指令那般，低沉而高昂的龙吼与急骤的落雷一同响彻在这个雨夜之中。 “贝林厄姆，出来见我！” ...... 啪—— 上等的青瓷茶壶连同里面盛着的早春茶一并跌落在地，青瓷破碎成十数瓣散落向各个角落，白色灯光洒在碎片的尖锐处，折射出冷月般的光泽，就连地上那滩蒸腾着热气的水渍也消融不掉其中的凉意。 副城主赫克托交叠着双腿，皱眉凝视向窗外的滂沱大雨，头也不回地对被那阵龙吟吓得摔碎了茶具的女仆淡淡道：“把这里收拾干净，再重新沏上一壶好茶，事后自觉点去找人领罚。” “......啊，是、是，大人。” 呆立在原地的女仆回过神打了个哆嗦，局促不安地用衣裙擦拭两下自己那还在不受控制地发着颤的手后，慌张跑出房间去拿清理工具，同时脑海中仍在盘旋着那道让她发自骨髓里感到恐惧的龙吼。 片刻后，赫克托默默收回视线，扭头盯向一旁被巨龙指名道姓但却恍若无闻的圣骑士团副团长，脸色不怎么好看地发出质问：“贝林厄姆，这又是怎么回事？先前你才刚一进城就使得莱奥纳德有所察觉，令我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在你居然又引来了头摆明要找麻烦的龙王？！！” “赫克托城主，稍安勿躁。” 面对质问，贝林厄姆倒也不抬头，继续将目光锁定于那部摊开在腿上的经文之间。 “关于前者——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向你重复。我自进城后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甚至都没有使用过魔法，只把自己当成是个普通人，至于是怎么引起莱奥纳德察觉的......你身为莱奥纳德的副手都无从得知，那我又该如何知晓？而关于后者......” 贝林厄姆缓缓抬眼，对上赫克托投来的视线，平静的眸子中泛不起一丝波澜：“我听闻莱奥纳德城主因早年伤病缠身，现如今身体可谓是每况愈下？” 赫克托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这一点，而后移开目光慢步走到窗前，望着高踞空中的黑影负手而立：“待会儿莱奥纳德若是不敌，我又怎能不去出手相助？” “所以只是试探罢了。” “呵，试探......” 赫克托冷笑一声，语气稍有不善：“贝林厄姆，我之所以会选择跟你合作，不过只是因为我与莱奥纳德的理念不合而已，但我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是科菲尼拉城的城主！你这一手给城中居民们的安全带来了巨大威胁，等今天事了之后，我自然会向你好好讨教讨教。” “请随君便。” 贝林厄姆毫不在意。 赫克托自然是听出了贝林厄姆话语间所流露出的轻视，虽然不快，但此刻却也没再出声，只是将目光穿透一切障碍，全神贯注地盯向那个身形如刀般破开夜色雨幕、以极速自塔楼中登临高空的消瘦身影——莱奥纳德。 ...... 莱奥纳德于暴雨中临空而立，漠然直视面前这头庞然大物，披在肩上的黑色大氅迎风猎猎作响，银灰色的眸子里闪着凌冽的寒光。 他咬着被大雨浇灭的烟斗，枯瘦的手指紧紧按压在腰间的佩剑上。 但剑没有出鞘。 若是换作二十年前，那柄炼金长剑此刻定然早已化作了寒芒残影、毫无犹豫地直接斩落向巨龙那布满着森白色鳞片的头颅，在那一刹那间，二者必然有一方见血，期间也不会产生任何的交流—— 不管眼前这头怪物此行所为何事，先前的举动都已威胁到了在他身下沉默着的黑色巨人，更威胁到了黑色巨人怀中百万居民的安全，这便足以令他拔剑相向，不死不休。 可他到底是残了、老了。 所以他终究是开口了。 莱奥纳德取下烟斗，随手朝空中一敲，敲落了在瓢泼大雨中毫不起眼的些许烟灰，也敲碎了压抑在科菲尼拉城上方的滚滚龙威。 他嘶哑着嗓子，语气冰冷问道：“敢问阁下是谁？冒雨前来此我科菲尼拉又是所为何事？” 莱奥纳德的声音同样传遍了城中每一处角落。 或许正因如此，或许是因为龙威的散去，城中居民们只觉得像是团乌云般笼罩在心口处的沉闷与恐慌陡然散尽，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风雨随着扇动的骨翼翻涌，雷音轰鸣，硕大的龙首微微低垂，鎏金的巨眸凝视向了这个胆敢于立足在祂面前的老者：“人类，你就是这片领土的王？” “‘王’字不敢当，只是科菲尼拉千百载来城主当中最碌碌无为者尔。” 莱奥纳德重新点燃烟斗，晦明摇曳的火光照亮了他那满是伤疤的狰狞面庞，也熔铸了他眸中所投出的森然寒意。 对上那双漠然的银灰，巨龙本能地觉得有些不适，因为祂能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正在脑中想着如何才能将剑刺进祂的心脏。 当然，祂自信区区一位半残的禁咒巅峰根本做不到这点——因为祂是王，是君主，是早在人类诞生之初便行走在这片大地上的古老。 “王或城主，这并不重要，”巨龙竖瞳中金光璀璨，周遭的元素迅速开始变得紊乱，祂冷声道，“让贝林厄姆滚出来觐见！！！” 莱奥纳德微微阖眼。 他早已知晓两日前入城的禁咒是何者。 他在等，但他没等到。 可惜了一个城主的苗子...... 莱奥纳德睁开双眼，他的眼中燃烧着青色的火焰。 他做不到直接去把贝林厄姆从城中揪出来，更做不到放任面前这头怪物入城去寻。 于是，寒光乍现。 长剑出鞘，剑名【红枫】。 一个似乎与他很不相衬的名字，因为这柄剑是在五百年前打造而成、并由上任城主所赠予他的，同样也是一位跟他征战百载的老伙计。 所谓： 深秋未至，枫叶先红。 青光剑影破长空，滚烫的龙血自巨龙脊背飙射而出。 剑落，鲜血当染秋枫。 第237章 假龙王 时间稍前一些。 蔷薇十字路，瑶光里旅馆，301号房。 一张实木圆桌平稳摆落在房间正中央，散发出淡淡的新木香味，暖色的灯光氤氲着，恍惚为浅黄桌案镀了层半透明的薄纱，薄纱映出着桌边三人的身影。 估摸着就凭刚才外面某头怪物的那一声暴吼，旅馆的厨师们一时半会儿里大概会手抖得根本掌不住勺，晚饭更怕是遥遥无期，所以许星彦觉得他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为妙，便拿起自家师父的小布包，给灵依和险些被龙吼声吓得再度晕厥过去的血魔小小姐分发着今天刚买来的甜点。 “来，艾芙莉娅，这些给你，都是橘子口味的。” 许星彦将一袋浅黄色饼干放在桌上轻轻一推，任其滑到对面某只还在因外面的阵阵龙吼而发抖的小血魔面前。 “欸，这、这些是给我的么......” 艾芙莉娅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似的，动作极为轻缓地捧起了桌上那袋饼干，随后睫毛轻颤着微微抬眼望向桌子对面，在得到许星彦点头表示肯定后，一双粉蓝色的眼睛顿时盈满了泪光，怯生生地感激道：“谢、谢谢你，人、人类先生......” “不用谢，先赶紧吃吧，晚饭的话估计还得再等不少时间呢。” 许星彦温和地安抚一声，心里突然有些好奇起艾芙莉娅的这种性格到底是怎么来的，可一想起与之交流的困难程度......果然还是暂时算了。 就算要问的话，至少也得等他好好缓上一缓再说，更何况现在外面又是巨龙咆哮又是电闪雷鸣的，以这只小血魔的胆量来看，与其交流估计是还要难上加难...... 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许星彦侧目望向正在全神贯注解决蛋糕的某白毛团子，无奈摇摇头，拿出张纸巾探身过去帮她把鼻尖上沾着的奶油擦掉后，拆开一袋饼干坐到她旁边，指了指窗外问道：“师父，那就是成熟期的巨龙吧？” “呼......”灵依有些艰难地咽下了在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蛋糕，长长舒了口气，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道，“没错，而且在我看来，应该还是其中比较强的那种，说不定还是头假龙王呢！” “龙王我倒是听说过，可这‘假’字在前......”许星彦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总感觉挺磕碜的。” “你听说过的龙王都是某些巨龙腆着脸给自己取的称号，或者是不懂的人胡乱编纂的啦，和我说的可不是一回事。” 好为人师的奈芙薇尔小姐见自家徒儿有些疑惑，清了清嗓子，迅速进入授课状态，挺挺自己的胸脯道： “咳咳，这里就要涉及到有关巨龙实力增长方面的知识了。徒儿你应该从书上看到过，巨龙在诞生之初的幼生期便会拥有着接近奇兽当中大领主级别的实力，换算成人类法师的话，也就差不多是半个高阶。 而接下来的话，如果它们在那较为漫长的成长周期中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就能轻轻松松地踏入成熟期，拥有着人类禁咒的实力，而且魔法抗性还极高，一般禁咒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得天独厚、令人羡慕的天赋，这我知道。” 许星彦咬了块饼干继续道：“书上说，早在人类诞生之初，巨龙便已经在凡尔塔斯大陆上行走了不知多少年月，在那时，它们才是这个世界的霸主，只不过由于繁衍能力太差，后来被各个种族取而代之了而已。现如今更是沦落到直接被人类归类于奇兽当中、而没能够被单独列为一族的地步。” “不全对哦，巨龙繁衍能力差只是其中的一方面。” 灵依竖起根手指轻轻摇晃：“而真正致使它们衰落的原因嘛......这倒也很容易解释——在【最初的龙王】死后，它们就再也没能诞生出过一位真正的龙王。” —————— 滋啦！ 剑尖流淌的赤金色龙血随着大雨滚落，像是沸腾的热水一般在地面上泛起了白沫，腐蚀出点点坑洞，而后又升腾出一股子浓稠的白烟。 “风、火双元素禁咒？” 巨龙看着重新出现在面前的持剑老者，金色的竖瞳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兴致：“而且修行得似乎还算到家。” “那就多谢阁下的称赞了。” 莱奥纳德冷淡回应一句，视线落向刚刚红枫的饮血之处，眼眸深处还是多出了些许凝重——留在这头怪物脊背上的伤口早已不见。 连红枫的【嗜血】都无用么......巨龙的魔法抗性与恢复力，当真恐怖...... 莱奥纳德心中微叹一声，重新将红枫举至身前，魔力翻涌，杀机凛冽，炼金领域二度开启，青色的火焰迅速缠满剑身。 然而他却迟迟没能斩出第二剑。 面前的怪物已然将龙威锁定了他。 可更糟糕的是，他身上的旧伤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又开始作痛起来...... “怎么，人类？” 巨龙早就看出了莱奥纳德的身体状况，见他迟迟未动，戏谑出声道：“你那残破的身躯这就跟不上你的剑了？” 莱奥纳德冷哼一声。 “至少，砍你还是够的。” 话音未落，青光骤然大作。 风助火势，火助风威。 铅色的天穹上，乌云尽散，暴雨停歇，青色的罡风喷吐着炽热的浪息，包裹在整座科菲尼拉城的上方。 罡风外，皎月终当空。 罡风内，无数残影凌空，鲜血四溅。 巨龙对此却无甚反应。 祂只是神色漠然感受着周边的无尽杀机，偶尔弹开几道落向自己要害处的寒芒，仅此而已。 祂只需要一个破绽。 而祂也没有等得太久。 某一刹，莱奥纳德因旧伤带来的剧痛而微微一顿，略一喘息，冰冷的目光便落向了巨龙的胸膛，染血的剑尖处法阵瞬间搭建。 他在心中低语。 “风谷·疾·万影之......” 未等念完，莱奥纳德却是忽然顿住，在他微缩的瞳孔中，一抹凶厉的鎏金倒映而出。 “想靠炼金武器的特性来消耗我？不错，这倒是个主意。” 突然出现在莱奥纳德面前的庞然大物轻蔑俯视着他，随后低笑出声：“可风再快，又怎能敌得过空间？” 银光掩月。 嘭！！！ 莱奥纳德化作残影，倒飞而出。 —————— ps： 咳咳，那个，提一下有关变质的事情。 起初是打算在科菲尼拉城的半世纪流星雨时（后面会提及，与本卷副本有关）让星彦和灵依之间做出点重大突破的，然后等卷末经历过副本之后彻底变质。 但后来想想，如果赶在科菲尼拉城就告白什么的话，貌似还不够水到渠成，半世纪流星雨是不错，可我觉得两人最需要的应该并不是这个，他们更需要的是某些事件与契机的推动，所以我把契机给安排进了副本当中。（当然，依旧可以肯定两人在副本之后就能彻底变质啦，这一点不会变的） 啊对了对了，第二卷的副本个人觉得很有意思，应该不是大家一般所想的那一种，没进去之前大家可能会觉得只是普通的进秘境夺好处什么的，不过等进去后的那一刻起嘛......嘿嘿，卖关子卖关子( ￣▽￣)σ 总之，有关科菲尼拉城的剧情我做了部分删改和调整，但结果还是一样的。主要是有好几位读者都问过感情线这方面的问题（咱们这里总共也没多少喜欢发评论的读者），所以就来给大家说清楚。 以上。 咱嗦面去也─=≡Σ(((つ??w??)つ 第238章 王 “啊？” 许星彦微微一怔，结果差点被饼干碎屑给呛到，急忙赶在咳嗽之前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这才勉强缓过劲儿去。 “嘻嘻，原来徒儿你也会有这种时候啊？” 灵依打趣一句正郁闷虚着眼的许星彦后，朝他挥挥手，散去了他下巴上的水渍，嘴边勾勒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眉眼弯弯道：“你看，这明明是人之常情嘛，下次不许再拿这种事情说我啦！” “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那叫意外，叫小概率事件，至于师父你嘛......”许星彦翻了个白眼，“呵呵。” “喂，‘呵呵’是什么意思啊？”灵依闻言炸毛，愤愤不平道，“凭什么在你身上就是小概率事件，到我这里就成‘呵呵’了？” “你瞧，你这不是挺清楚其中意思的嘛？”许星彦耸了耸肩，补充道，“至于你问凭什么......师父你心里真就没点数？” “我......” 灵依噎住了，半天都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气鼓鼓地瞪着自家逆徒，见许星彦居然还挑衅似的朝自己扬了下眉毛，磨磨牙齿，而后移开视线，将目光锁定在了双指捏住一块小饼干、像只兔子般乖巧地小口小口啃食着的艾芙莉娅。 “艾芙莉娅小妹妹，你快来帮我说一说这个坏蛋！” 灵依向血魔小小姐发出了讨伐任务的组队申请。 艾芙莉娅闻言停止吃饼干，呆呆地愣在那里，而后慢慢瞪大眼睛，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恐慌起来：“欸？我......欸？！！” “好啦好啦，打住，就此打住！那个，艾芙莉娅，你接着吃饼干，不用理她的。”许星彦瞥见某只小血魔又有灰白化的趋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摆着手安抚一句，然后丢给灵依一个无语的眼神。 白毛团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刚刚反应过来的灵依觉得有点心虚，偏过脑袋躲开自家徒儿的视线，想了想，呆毛轻轻一抖，心里有了主意。 她把自己心爱的蛋糕分出去一块，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小血魔的面前：“对、对的，艾芙莉娅小妹妹，不用紧张，只是开玩笑的......那个，我请你吃小蛋糕哦......” “......嗯，谢、谢谢你，”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有再度往床下钻的艾芙莉娅松了口气，弱弱地点点头，犹豫一下，嚅嗫着低声道，“我、我之后会去想办法借、借用一下这里的厨房，烘焙一些甜点作、作为感谢的......” 虽然社交经验少得可怜，但血魔小小姐也能看得出面前的这个人类女孩儿是很喜欢蛋糕的，不过即便如此，人家还是愿意跟像她这样的恶魔做分享......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答谢才行！ 可、可是，要向人类借用厨房么......感、感觉好可怕，该怎样做才好呢......艾芙莉娅随时要哭出来似的默默想着，并又一次怀念起了自己的棺材小床。 “咦，你还会做这个？” 许星彦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这只小血魔应该会因为怕火什么的，而从来不进厨房来着。 “嗯，在、在家里，一直都是由、由我来照顾妹妹的......”艾芙莉娅回过神，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垂着脑袋，声音细弱蚊蝇，“她、她虽然是一只很、很厉害的恶魔，可她一点都不会做家务......当然，我、我做的也不算太好，但、但这也是我这种恶魔最大的作用了......” “已经很厉害了，艾芙莉娅不用总是妄自菲薄的。” 许星彦看看对此没有吭声、只是把脑袋埋得更低的小血魔，无奈摇摇头，同时开始琢磨起来——厉害的恶魔，应该是指实力比较强吧？另外，看看艾芙莉娅就知道了，她妹妹的个子应该也挺小...... 实力强、不会做家务、个头矮小的女孩......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灵依。 “徒儿你看我做什......”灵依察觉到自家徒儿的注视，正有些疑惑地说着说着，突然领会到了许星彦眼神中的含义，不满地鼓了鼓腮，“我会做家务！只是......只是偶尔会出现那么一点点的意外而已！” 她高举起右手，把拇指和食指之间的间距缩得小之又小，试图以此来强调所言意外的偶然性与轻微性。 做出的饭好不好吃那她不管，反正是做出来了，至于有时候会发生的爆破事件......都是意外！ 至于其他家务......她做完后徒儿喜欢跟着重做一遍，那是因为徒儿喜欢精益求精，和她的家务能力绝对没有关系！ 灵依如此宽慰着自己，坚守那一份最后的倔强。 许星彦看出了她的想法，嘴角一抽，懒得纠结这事，侧目望了一眼外面天上的那团青光，沉吟两秒，将话题扯回先前：“咳咳，好了好了，师父，言归正传，你还是接着巨龙衰落的原因往下讲吧。” 灵依也不想在任何有关于家务的话题上多说，闻言赶忙回应道：“让我想想......对，讲到了它们再也没能诞生出过真正的龙王。嗯......所谓龙王呢，拥有着禁咒之上的战力这一点应该是毋庸置疑的，就像是校.....呃，沃迪莫恩的魔王那样。” 艾芙莉娅眨着眼睛，微微抬头。 “除了恶魔们的魔王，还有幻想乡中的精灵族，她们拥有着生命之树，因此一直都能诞生出精灵王或者精灵女王。兽人族兽人王的诞生总体也还算稳定，而矮人......由于许久都没诞生出种族的王者，他们已经销声匿迹许多年了。巨人、人鱼之类的话，我也不太清楚...... 但不论如何，这些种族在历史上终究都曾经诞生过多位有着禁咒之上战力的【王】的，而巨龙，我已经说过了，自【最初的龙王】死后，它们就再也没能拥有过龙王了。如果不是因为每一头巨龙在成长起来后，都必定会拥有至少禁咒的战力，它们可能早就像矮人之类的种族一样，疑似已经灭绝了。 至于为什么拥有着得天独厚天赋的它们却再也无法跨越这道天堑......一方面据说是【龙王】本就有着什么特殊之处，而另一方面......” 灵依顿了两秒，神色认真地继续道： “巨龙这一族群的整体都出了问题。” —————— ps： 寒假过后，前段时间好不容易给出来的那点儿量直接被砍成三分之一了，哭呀汐(╥_╥) 第239章 力与心 陈述句，而非其他。 看来白毛团子很肯定这第二点啊......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一整支族群都出现问题？ 许星彦摸了摸下巴，眸光微凝。 与【最初的龙王】死亡一事有关么？ “师父，你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吗？” “唔，这个我倒也算不上是有多了解啦，毕竟只是很久以前偷偷瞄了几眼......” 许星彦有些疑惑起来：“偷偷？” “啊......”灵依反应过来，自知言失之下，心虚地偏过脑袋去，戳着手指支支吾吾道，“就、就是我小时候跟妈妈玩捉迷藏时，误打误撞地看到了这个......真的只是误打误撞哦！” “你这样子强调，反而是会更容易让人感到怀疑吧......”许星彦无语地叹了口气。 灵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颊微微泛红，干咳一声岔开话题道：“总、总之，我当时躲进了家族的禁书区里，然后被某本书发出来的怪声给吓得不小心撞到了张书架，弄出不小的动静，还有几本残卷掉下来砸在了我脑袋上，而其中一本就跟巨龙有关......” “先等等。” 相较于巨龙，许星彦突然对另一件事情感到更为好奇，笑眯眯地打断道：“师父，在这之后你有没有挨揍啊？” 据他所知，像奈芙薇尔这种大家族里的禁书区还是比较危险的，而白毛团子以前又是她家里最受宠也最被看重的掌上明珠，这要是被发现了她居然不听话、偷偷往那种危险的地方钻...... 估计结果应该会不怎么美妙吧？ 问她，必须问她！ 听见这话，灵依神色顿时一僵。 平生第一次见到妈妈生气、也是唯一一次因犯错挨了打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嘛！ 要是告诉了徒儿，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坏家伙一定是会笑话她的......那样的话，自己身为师父的尊严...... 不行，绝对不能承认！ “怎、怎么可能？”灵依笑容很是勉强，“妈妈最疼我了，她才不会舍得打我呢！” 默默吃着饼干的艾芙莉娅又把身子缩了缩，努力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毕竟就连她都看出来了，这个叫灵依的人类女孩是在强撑着面子，要是不小心把这一点表露出来了的话，自己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呜...... 许星彦耸了耸肩，他都没猜是谁打的......白毛团子自曝真的是有一手。 不过既然问明白了，他也没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以免他家师父恼羞成怒，或者由于回想过去的事情而伤感起来，点了点头道：“嗯嗯，我知道啦......师父，你还没说你从残卷中看见了什么呢。” “哦哦，残卷、残卷......”灵依眨着眼睛，轻轻抖了抖呆毛，理清楚思绪道，“残卷上记载，巨龙的实力主要是看【力】与【心】两个方面。 【力】的话，我猜可能是和魔力、精神力、身体方面的力量有关系，毕竟它们的【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自主增长，而一般越老的龙也就越厉害.....当然，【力】的增长应该也是会有个上限的。至于【心】的话......完全不清楚。” 不清楚？ 许星彦抓了抓头发，猜测道：“按照常规思路来想，或许是指灵魂？” “不是，我想不可能是指灵魂，至少不单纯是，”灵依直接摇头否定了这份猜测，“根据残卷上的记载，巨龙在进入成熟期后才有可能会产生【心】，拥有着【心】的巨龙就是我所说的假龙王了。虽然不知道巨龙所谓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这应该是成为龙王所必需的钥匙，而问题，也就出在了这里——巨龙的【心】都不完整。” 许星彦等候几秒，见自家师父迟迟都没有再开口，瞪大了眼睛：“......然后呢？” “没了。” “没了？！” “嗯.....”灵依不大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说话时明显有点儿没底气，“或许残卷后面还有记载，但我当时只看到了这里，紧接着就被赶来的妈妈给提溜出去打屁......啊不对，是提溜出去说教了。” 许星彦一下子靠在椅背上，心累地望着天花板，片刻后抬手按了按眉心。 明明是最关键的地方，这团子却...... 唉，算了算了，反正也只是知识拓展小课堂，没什么所谓，她开心就好...... “对了，科菲尼拉城的那位城主......好像是叫莱奥纳德？总之，他不会是外面那头疑似假龙王家伙的对手的。” 灵依站起身望向窗外，眸中紫波流转，若有所思道：“罡风中的火元素已经相较之前弱小几分了，而且那位老者对于力量的调动也稍稍迟缓了些......可按理说禁咒巅峰的持续爆发时间不会只有这么短的功夫......是因为身上的旧伤发作了吗？” “......我什么都看不清楚，”许星彦也跟着看了过去，在他眼中，那边就只是一团高速旋转的青色光圈，“要不师父你给解说下？” “哼哼，徒儿，这种时候就知道你师父还是你师父了吧？” 灵依摇晃着呆毛，有些小得意道：“目前那头龙虽说只是在一味地防守，并且身上鲜血淋漓的，可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反观那位一直处于进攻方的老者，他的状态明显在快速下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落入下风，甚至直接落败。” “那科菲尼拉城没准儿真会有危险了。” “所以徒儿你说，我要不要过去帮忙？” 许星彦瞄了一眼某只乖巧保持着安静的社恐小血魔，又侧目对上灵依的眼睛。 他当然知道自家师父今天才算是勉强恢复到了禁咒的水准，但...... “在不受伤的前提下，你花多长时间才能击败那头龙？”许星彦好奇询问道。 “如果那头龙只有目前所表现出的水准的话......” 灵依歪头思索一下，语气不大确定道：“需要解决三块小蛋糕的时间？” 第240章 骑兵 三块蛋糕的时间，按照自家师父平时的速度来看，细细品尝就是十几二十分钟，吃得快一点的话就是十分钟以内，这已经很离谱了，毕竟巨龙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 不过考虑到白毛团子以前刚突破到超阶时就成功击败了成熟期巨龙的战绩，许星彦倒也没有怀疑她做不到这一点，但毕竟外面这头龙一直都还在只守不攻，实力肯定不止目前所表现出的这样...... 另外，虽然在自己口袋里躺着的那张信封上都直接把“奈芙薇尔”四个字给明白着写出来了，他们也就不用再考虑去多此一举地做什么隐藏，可毕竟白毛团子还没有全然恢复，万一实力估算有误，受伤了怎么办？ “要不，再看看情况？以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许星彦看见灵依已经跃跃欲试地把法杖给握在手里了，眼皮直跳。 “欸？那、那好吧......” 闻言，灵依略微迟疑一下，还是挥手把法杖给隐匿了去，反正她也不是喜欢找人打架的那种家伙，只是虽说先前的突破失败了，但她在今天恢复到禁咒后，总觉得某些东西似乎产生了些许变化，因此有点想试试手而已。 可既然徒儿都这样说了......她听徒儿的。 这么想着，灵依刚要折过身再去吃点东西，却又在下一刻突然顿住，重新看向天边的青光：“不过哎，那位老人露破绽了哦。” 话音未落。 罡风火焰散尽，银光蔽空。 夜空中仿佛出现了第二轮皓月。 嘭！！！ 老者消失不见。 唔......吐了好多好多血呢。 灵依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再度扭头朝向自家徒儿，犹豫道：“......现在要去帮忙吗？那位老人绝对是受到重创了哦。” 没等许星彦回答，窗帘落影微摇，一道突然起来的声音在房间里幽幽响起。 “不必劳烦，请二位稍安勿躁。”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不急不缓，从容不迫，带着种独特而优雅的腔调，徐徐地将打磨清晰的音节送入人的耳中。 略微停顿一瞬，就当这道声音的主人还打算继续说些什么时...... “......咿、咿——！！！” 一道介于惊呼与惨叫之间——兴许二者兼而有之的尖叫声瞬间传遍了房间的每一处角落，紧接着则是椅子翻倒的响动与谁人轻微的呜咽声。 许星彦瞥向那张原本由小血魔坐着、此刻却侧翻在地的椅子，沉默一瞬，掏出了刚才希望他们稍安勿躁的声音源泉——某张略显尴尬的信封。 奇也怪哉，他居然能从一张信封感受到尴尬的意思......是因为信封的右上角正弯曲着挠向其顶部么，就像是人在讪讪地用手挠头那样？ 摇了摇头，许星彦低头看向死死抱住了他胳膊、脸色也微微有点发白的灵依。 嗯，他家师父是有点怕故事中的鬼的，虽然他觉得如果真的有鬼，那鬼大概会更怕这团子一些...... 这时候灵依也反应过来，松开了许星彦的胳膊，狠狠瞪了突然出声的“信封”一眼，然后跑到蹲下身，蹲下身望向正孤零零躲在床肚底下默默擦眼泪的血魔小小姐，回过头没好气道：“你把小艾芙莉娅给吓到了！” 信封又“挠了挠头”，干笑道：“哈、哈哈，我这不是也没想到......好吧，即使是躲在床底这种幽暗的地方也依旧难掩可爱的小小姐，很抱歉贸然出声惊吓到了您，请原谅我的失礼......” 信封微微“欠身”施了一礼，继续对着刚被灵依伸手拉出来的艾芙莉娅喋喋不休道： “如果您还未平息恐慌亦或者是对于我的愤怒，那请允许我为您念上一首赞美诗，希望它能够表达出我对您可爱外在的那十分之一的赞叹。又或许，您更愿意听我即兴创作一首？ 哦，不不，当然，我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我只是对自己的浅薄文采稍微缺乏了些自信，如果小小姐您肯出声鼓励我一下，说不定能够让我发挥得更好？好的，我收到了您的鼓励，那我现在就开始......” “小艾芙莉娅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吧？！” 灵依终于忍不住了，指尖轻轻朝那张明显有着话痨属性的信封一点，信封顿时就像是被手给用力攥紧了似的，挤成细条形。 若是忽略掉信封那不甚清晰的“唔唔唔”抗议声，屋内也勉强算是清净了下来。 “徒儿，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灵依舒了口气，将纸巾递给艾芙莉娅，听见艾芙莉娅软软糯糯地小声说了句“谢谢”后，美滋滋地眯眯眼睛，同时猜测道，“是之前听见敲门声、你出去察看情况的时候吗？” 她当时没问清楚，见既然不是旅馆人员前来送餐，许星彦也没细说，就只当是有人敲错了。 “嗯，”许星彦点了点头，无奈道，“我出去后没发现有人，只是在门前地上躺着这封信，信上面写着......写着师父你的姓氏，所以就把它捡了回来，打算待会儿再跟你说的。现在想来，应该是科菲尼拉城的高层送来的吧？” “欸？我的姓......” “啊哈，这位阁下，您猜得真准，没错，正是莱奥纳德让人送来的。” 没等灵依说完，先前的声音便又从门外重新响起，光听声音，仿佛都能让人看到说话者那眉飞色舞的表情：“刚一进城就被那条老狗给盯上了，是不是感到很不爽呢？需要我替您痛骂这讨人厌的家伙一顿么？ 我前段时间出版了一本书，上面搜罗着各种莱奥纳德的黑历史，以及我为它们编排的小曲——虽然销量不怎么理想，还有人往我留的假地址那寄刀子...... 但我保证，这些绝对能有效帮助您发泄对于莱奥纳德的怨气！咳咳咳，我这就来唱上一曲，怎么样？” 许星彦未做理会，低头看着没有动弹的信封，将精神力收回来道：“外面没人。” 出乎意料的，艾芙莉娅朝房门盯了片刻后，居然弱弱地举起了手：“是、是墙上的那幅画跟会说话的信封先生连在了一起......” 许星彦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结果吓得小血魔又缩缩脖子、慌乱躲到了椅背后面。 摇头笑了笑，他什么都没说，上前拉开房门。 对面，墙壁上的油画再度歪斜。 画纸上，落日转变成了圆月。 一柄插入草地的铁剑在月光下闪着银辉，骑兵长双手正费劲儿地试图摘下头盔，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脑袋都给拽了下来。 愣了片刻，骑兵长把脑袋抱在怀里，手拄身前剑柄，优雅地躬身行礼。 “贵安，阁下。” 第241章 骑兵:我要扞卫我说话的权利 “贵安，阁下。” 身旁的战马不安分地用马蹄刨着地面，骑兵打着优雅的腔调，以一副贵族老绅士的欠身问候——当然，前提是得忽略掉他那什么玩意儿都没顶着的脖子、以及那颗被他抱在怀里的头颅。 许星彦没能做到忽略掉这些，所以在他眼中，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以及......还略显滑稽。 沉吟一阵，许星彦觉得某只好奇凑过来白毛团子稍微有些挤着自己了，便按住她那毛茸茸的脑袋把她给往后面推了推，而后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走廊墙壁上的画作：“......你不是先前的那一个吧？” 咚。 画中的骑兵似乎很意外许星彦所说的话，于是没留神让自己的头掉在了地上，接着又被战马扬起蹄子给“骨碌碌”踢飞到了一边去。 不过显然这位他并不在意这个，只是默默地把想要抓一抓头发的手臂重新垂下来，然后没能忍住“噗”地一下轻笑出声，笑声也很快朝着“嘎嘎嘎”鸭子叫似的大笑发展——尽管许星彦并不清楚他现在的发声器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在笑什么？” 许星彦询问道，侧过身给灵依让出位置，好让这只好奇心旺盛的团子能挤到他面前亲眼看看情况，而不是在一直后面扒拉着他的肩膀、跟兔子似的一蹦一跳。 “嘎嘎嘎......阁下，我刚才不是说过我有在搜罗莱奥纳德那个老东西的黑历史么？咳咳，您来听听——‘狡猾龌龊的莱奥纳德尽行阴暗之事，如阴沟里的老鼠般暗中窥探他人隐秘，结果却被年轻敏锐的高阶法师察觉到了其卑劣之所行，真是叫人怀疑其实力中的水分，强烈建议这个老糊涂蛋早日退位’。 哦，天哪天哪，多么棒的一条黑历史，我待会儿就要把它给加入到我出版的书里去！ 说真的，阁下，如若我现在并非是在这幅该死的油画里与您交流、而是与您面谈的话，我一定会把我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与您共饮——相信我，它会是最上等的黑珍珠的颜色，香气也会如同色泽一般美妙。我们可以碰一碰酒杯，一同大声嘲笑莱奥纳德这条老狗...... 不过话说回来，阁下您成年了吗？没成年不能饮酒，我可是很遵纪守法的......毕竟辱骂城主并不犯法，只是有可能挨揍而已。” 没人搭理他。 许星彦正微微俯身，跟踮起脚仰着脸的灵依窃窃私语。 “徒儿，他的话实在是好多啊......我从刚才就这么觉得了。”灵依小声嘀咕道。 “我同样这么认为，”许星彦虚着眼瞥了下凑到画框边缘、似乎是想要偷听的骑兵，“他那种稍显做作的语调再配上他的呶呶不休，实在是让我有种用东西堵住他嘴巴的冲动......” “这样做是很失礼的，”灵依小脸认真地教育一句，随后眨眨眼睛，略微迟疑道，“不过他现在好像也没有嘴巴吧？” 许星彦明白灵依的意思是指无头骑兵的脑袋还在被战马给踢着玩，并由衷地认为自家师父吐了个不错的槽。 “阁下，我现在顶多只能请您喝杯次一等的好酒了，”骑兵趴在画框边上插嘴道，“毕竟真的有人像你刚刚所说的冲动那样干过，拿各种东西堵我的嘴......因此您刚刚的话着实让我有些不怎么愉快。 当然，这其中还是要是数莱奥纳德最过分，他有一次直接把烟灰缸往我嘴里塞，上面全是刚落下来的烟灰，而且，那家伙最常对我说的话就是‘闭嘴’，简直太过分了！他凭什么践踏我自由说话的权利？！” 许星彦忍不住了，抬手打断道：“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 “别急，阁下，有正事的，有正事的！” 骑兵看见许星彦似乎有拉着灵依进屋关门的趋势，赶紧“叮里哐啷”地站起身，低头看向地上的纸团道：“但在那之前，请先把被您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的信封捡回去，那玩意儿上面有炼金矩阵的，万一一不小心爆炸了......阁下，蔷薇十字路附近可是寸土寸金的。” 许星彦沉默一瞬，出于对刚充盈一段时间的小金库考虑，感觉自己真的有被这话给吓唬到，于是默默俯身把信封给捡了回来，展平后再度揣进了兜里。 见他把信封收好，骑兵费力地把马蹄下翻滚的脑袋捡起来重新装在脖子上，拍打两下盔甲，然后清了清嗓子，态度变得认真严肃了不少：“咳咳，两位阁下，正如你们先前所听到的，我希望你们不要在这时候选择去帮助莱奥纳德那家伙。” 在这时候......许星彦稍微琢磨一下，偏过头示意灵依暂时先不要吭声，随后岔开话题道：“你是科菲尼拉城的哪位副城主吗？平时对......莱奥纳德是吧？对他有怨恨，想看着他被揍？” “除了我并不是副城主外，您说的倒也没错。即便不愿意承认，但我确实是在他手底下干活，而且已经看这个无良压榨下级的老混蛋不爽很久了，看见他被揍我其实挺开心的。” 骑兵说着说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让人憋屈的事儿，用力挥舞了下手臂，结果一巴掌把脑袋扇飞到了画中的河里，溅起一摊水浪。 不过好在这一巴掌也算是让他意识到自己又把话题扯远了，赶忙干咳一声道：“但总之，他不会有事的，而且也正是他让我来阻止你们去帮忙的。别问我为什么，那家伙可没说......” “那科菲尼拉城这边是怎么认出我师父的？” “是莱奥纳德，不是科菲尼拉城，至于是怎么认出的......应该是靠着代代城主手中流传的某种道具吧？我不大清楚。” 骑士耸了耸肩：“不过他在认出了这位可爱的小姐时，原本是打算邀请你们出席几日后的一场大型晚宴的，信封里面装得就是邀请函。我是真没想到像他那样的糟老头儿居然还知道正儿八经的晚宴礼仪，明明我都打算嘲笑他了来着......” “原本？”许星彦斟酌着词语，“他改主意了？” “嗯，反正他最开始应该是想在晚宴上观察一下你们之所以会来到科菲尼拉是否是由于心怀不轨，毕竟是一位禁咒入了城......” 骑士开始用佩剑去捞掉进河里的脑袋：“但现在你们也看到了，外面发生了点小意外，所以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便都被揍得哇哇吐血了，结果先前还暗中让我过来带话，说是叫你们别插手、别露面，他希望改日与你们在私下里见面一谈。” 第242章 记忆? 飒飒飒。 鸟喙凿击树干的嘈杂终于停歇，取而代之的是风吹树叶的瑟瑟声，天色稍沉，模糊了些屋檐所投落下阴影的界限。秋风微凉，卷起些许地上的沙砾，朝趴在窗台边百无聊赖地发着呆的男孩泼去。 男孩年正低垂脑袋盯着窗外的地面，盯着地面上孤零零的灰色倒影，无可避免的，他被沙子迷着了眼。 “眼睛里进了沙子是不可以用手揉的。” 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握住了他下意识抬起的手腕，轻柔的话语在他身边响起。男孩隐约能感受到有几缕发丝的落影正在他面前轻轻地摇。 “你可以试试眨一眨眼，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这里有水，能帮你冲洗一下，话说，你有棉签吗？有棉签的话，要更容易处理一些。”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顺从地快速眨眼，他一向都很听话，而且，他想看看这个会来帮助自己的人是谁。 片刻后，他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视线很模糊，面前的身影也很模糊，只能看见百褶裙随风摇曳的阴影在地面上荡起涟漪，微翘着的金色卷发正轻轻晃动地落在一娇小的肩膀上。 而在那更后方，阳光重新刺破厚厚的云层，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 莱奥纳德猛地瞪大眼睛，混沌的思绪迅速抽离，正前方，一双在黑夜里犹如汽灯般明亮的灿金色竖瞳光芒刺眼，闪着暴虐嗜血的寒光，已然迫近到了他的面前，他甚至可以看清楚自己此刻在上面所倒映出的模样。 锐利的龙爪延展出幽寂的银光，呼啸着撕碎空间，不带一丝风息，却是即将落至他的咽喉处。 然而，多年厮杀所诞生的直感却让莱奥纳德意识到了不对，于是没有丝毫迟疑地，他做出了正确的决断—— 侧身、举剑。 先前的龙爪果然消失，并在同一刹那像是完全脱离了巨龙的身躯似的、诡异地出现在老者的头顶上方，先前收敛的恶风于瞬息之间陡然爆发，意图直接碾碎这个胆敢对祂出手的虫豸的头颅。 与此同时，青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搅碎空间，点燃了以科菲尼拉为名的巨人的眼瞳。 轰！ 强烈碰撞产生的余波自主激活了护城的法阵，法阵将落向自身的威力分导向了各处，但依旧引得整座城池都开始微微震颤。 上空，银光散尽，巨爪回缩，炽热的龙血沿着尖锐处缓缓滴落。 披着银鳞的怪物似有所思地瞥向那个再度倒飞出千百米的消瘦人影，旋即，古老的语言于天地之间唱响，死亡的风息在老者的着落处展开怀抱。 正剧烈咳嗽着的莱奥纳德猛然间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巨大威胁，一口暗红色的血液喷出，强行稳住身形，向前一步踏出，三道繁琐至极的虚幻法阵霎时于背后如影相叠。 嘭！！！ 地动山摇。 一轮黑色的大日随之临于高空。 狂风肆虐，空间的硕大缺口朝向大日的中心残暴地拉扯、撕碎着其所能够触及到的一切。 下一刻，犹如山岳般的火焰巨蛇露出獠牙扑向了黑色的大日，灼热的浪息强行扭曲反转了其周遭的空间元素，无可抵挡的吸力瞬间转为强大的斥力，将乱发纷飞的老者以极速弹射向了更远处的怪物。 巨龙没能看清楚莱奥纳德的轨迹，甚至就连发动攻击的莱奥纳德自身也没能反应过来。 他仅是盯着红枫的寒芒，并将其挥斩。 于是，一条细长的血线自巨龙的腹部延伸出去，直至祂的尾尖。 怪物暴怒的咆哮穿云击空。 莱奥纳德眼中的凶狠之色微敛，忍着剧痛，擦去了落在自己脸上的几滴龙血，就像是擦拭掉清洗眼睛时顺着眼眶流下来的清水......？ “......” 老者神情一怔，而后瞳孔微微收缩。 他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记忆？ —————— “咦？徒儿徒儿，局势发生变化了哦。” 灵依挥动着扎蛋糕的小叉子对自家徒儿说道：“那头巨龙一个不小心被科菲尼拉的老城主抓住了机会，直接受到重创了哎。” 许星彦闻言，头也不抬地继续按着在桌上乱扑腾的信封，百无聊赖道：“反正我根本看不清楚一丁点状况，师父你就别总是来引我的好奇心了吧......” “没事没事，我看清了，阁下，需要我来给您讲解一下吗？” 信封停止了无用的挣扎，仰起上半截，像是在盯着镇压自己的许星彦，嘿嘿地笑：“只要您别再继续按着这封信，把它放在窗台边，好让我能够以双视角观看莱奥纳德被揍的样子。” “你还真是见不得你上级一点好......”许星彦撇了撇嘴道，“不过很可惜，你没听见么，你们城主刚刚重创了他的对手，所以你想看他挨揍......” “哎呀，就算是炼金武器所留下的那种伤势，对于巨龙来说也算不得致命，可反观莱奥纳德那家伙，脸色难看得很，估计是又犯病了，待会儿有他好受的，嘿嘿嘿......” 信封说到这，幸灾乐祸得浑身乱颤。 “那你们还不打算去救你们城主？” 许星彦问道，夺过灵依手里的叉子，并顺手把她面前的蛋糕推开，免得她因为甜食吃得太多而之后吃不下晚饭。 “这不是还没做好一下子干翻那头龙的准备嘛，”信封打着哈哈道，“不过我收到消息，格雷戈里那家伙如果不是被人拦着，早就要冲上去砍龙了，毕竟那家伙可是莱奥纳德的头号狗腿子。” “格雷戈里？” “就是科菲尼拉的其中一个副城主，”信封又开始在桌面上扑腾起来，“至于另一个嘛，叫赫克托，不过我喜欢喊他花枝招展的孔雀。” 许星彦一阵无语，随手拍开某团子试图夺回蛋糕的爪子，并无视了她那气呼呼的瞪视：“......难怪你会被人堵嘴。” “哦，相信我，阁下，这绝对不是我的过错，等您见到头号狗腿和求偶孔雀时，您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信封理直气壮地辩解一句，随后又嘻嘻笑道：“那个阁下，您说，怎么样才能让您放过这张可怜的信封？” “怎么样都不行，”许星彦侧头看向房间角落处紧闭着的柜子，心累地按按眉心，“毕竟你口中的可爱小小姐被这玩意儿吓得还躲在那里没出来呢。” —————— ps：还在低烧，回头去输水，明天尽量准时更新，如果发晚了点也请勿怪。。。 第243章 那伟大的志向 房间左侧的角落处，一台一人多高的木柜紧贴着墙壁立在那儿，木柜顶上摆着一盆长势相当旺盛的歌莫赛斯草，蓝格莹莹的细长条草叶流水般自上方往下落，使得脱落点儿黄漆的柜面上光影斑驳，泛着仿佛将其与外界隔开的冷意。 木柜门前，一双蓝面灰底的方口小鞋摆得规规整整——某只小血魔虽然方才被吓得不轻，但在躲进柜子之前，却也还是牢牢记得要先脱下鞋子才行......许星彦摇了摇头，再一次认识到了这孩子还真是会在某些特别的地方上格外较真。 “您说小小姐？”信封跟着扭身望过去，见柜门依旧闭得严实，只觉得心里头一阵郁闷，“原来她还没出来啊？” “你没注意到？” “.....没有。” 信封扭回身子，似乎是觉得有点尴尬，说话时的声音也第一次稍稍低了些：“虽然这么说很失礼、很不绅士，好吧，我得先在这里道个歉，但那位小小姐的存在感较常人而言，的的确确是略微薄弱了那么几分......” “那是小艾芙莉娅刻意保持的，毕竟她貌似很不擅长跟别人交流。” 灵依轻喘口气，终于放弃了夺回小叉子和蛋糕的想法，愤愤地朝自己徒儿挥动两下毫无威慑力的小拳头后，鼓着包子脸趴在桌上闷闷道。 “社交恐惧症啊这是，”信封重新打起精神，恍然大悟似的，“难怪她会选择躲起来......” “我觉得更多只是因为她不怎么喜欢你说话而已。”许星彦语气悠悠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信封勃然大怒，情绪激烈地反驳起来：“阁下，看来是之前的对话让您产生了些许误会，虽然某些没趣儿的家伙喜欢用东西堵我的嘴，但我实际上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毕竟，我可是八岁时就把《与女孩儿交流三百问》给背得滚瓜烂熟了的，在酒席舞会之间，我也从来都是最受好姑娘们欢迎的男人！拜此所赐，我可是科菲尼拉城里最好的舞棍！” “八岁......别人八岁还在看童话故事，你......”许星彦满脸一言难尽地瞥向信封，“你看这个做什么？” “找漂亮的大姐姐做女朋友！” 信封“昂首挺胸”，丝毫不掩饰自己当年小小年纪便已“志存高远”。 闻言，灵依软趴趴的呆毛一支棱，旋即直起身，目光在自家徒儿跟信封之间来来回回扫视一阵过后，突然将许星彦掌下的信封夺过来甩向了桌子的另一头。 许星彦讶异地偏过脑袋：“师父，你干什么？” “我感觉他是个坏家伙，”灵依把许星彦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仰起脸小声嘟囔道，“你、你离他远一点，别被他给带坏了......” “......嗯嗯，知道啦，”许星彦垂眸俯视了那双紫宝石般晶莹的眼睛片刻，神情略有些不大自然地移开视线应答一声，而后清了清嗓子，看着桌子对面慢吞吞爬起身的信封，调侃笑道，“看来我师父也不大喜欢你啊。” “这很正常，阁下，因为我既不是钱袋儿里哗哗作响的金币，也不是光泽迷人的黑珍珠，怎么能做到让大家伙儿都喜欢呢？” 信封依旧自信满满：“更何况，如您所见，现在站在二位面前的只是一封信，顶多是上面刻画了些炼金矩阵而已，它又如何——请原谅我的不谦虚，它又如何能够展现得出我的魅力呢？” “......一般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无非就两种，一种是其之所言皆事实，另一种则是单纯的厚脸皮。不过就我个人目前对你的印象而言，我更倾向于你是后者。” 许星彦摊了摊手，继续道：“如果你果真是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你八岁时的梦想想必早就已经圆了吧？” “我......” 信封哑然，吭吭哧哧了半天，才总算是把话给憋了出来：“先说好，阁下，这只是我自身不愿意而已，我属于是那种、那种......啊对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哎呀呀，这话用来形容我简直太过于合适，真是令人感动。” 许星彦挑了挑眉：“所以说是你的志向改变了？现在的你立志于做一匹放荡不羁的野马？” “......阁下，”信封貌似有点恼羞成怒了，蹦跶着跑到许星彦跟前，欠身施个礼，随即起身，气势仿佛在一刹那就从老绅士转变成为了臂上能走马的好骑士，他要向面前这个年轻人高举宝剑发起决斗，“那么请问您呢？” “我还尚未成年，却不知先生您如今贵庚？”许星彦右手抚在左胸之前，面带浅笑微微欠身回礼。 言出，一击毙命。 决斗在瞬息之间落下帷幕。 啪。 信封倒地不起，半晌才幽幽道：“阁下，您知道我为什么改变了我那伟大的志向么？” 许星彦直接忽略掉了“伟大”这一形容词，耸耸肩道：“为什么？” “很简单，”信封极为幽怨地叹息一声，“因为我做不到搂着位肚腩比我还大的老太太，在舞池间边扭腰边喝红酒......” 话音落，信封再不言语，其背后之人似乎是离开了。 “破防了啊。”许星彦悠然放下右手。 “破防了呢，”灵依点点头跟着道，随后若有所思地瞥向自家徒儿，“徒儿，你很讨厌这个人么？” “怎么这样说？” “因为你刚刚言语间的攻击性要比平时强了好多哎......”灵依悄悄吐了下舌头。 许星彦略一思索，摇了摇头：“除了这家伙太过话痨、有时的确会让人想要帮他手动闭嘴之外，我倒是还算喜欢跟他随便扯上一扯的......至少他给我的感觉要比最开始那个目光跟刀子般审视着我的家伙要好得多。” “莱奥纳德吗？”灵依知道他指的是先前那次开门见到的骑兵，歪头道，“那你为什么拿话刺这家伙？” “.....一时没忍住，他话实在是太多了。” “哦哦。” —————— ps：勉强赶上...... 第244章 密谈 被震散的乌云重新聚拢，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沾上墨色在时而被雷光照得大亮的天穹上随风纷乱泼洒，将其漂染得愈发深沉。 男人推开窗，侧身倚靠窗台，迎风晃荡着水晶杯，如秋后田埂上野草般的棕发被风吹得更加缭乱。红酒在杯壁纤薄剔透的杯中微微荡漾，泛起的细小的涟漪映着清冷月色，犹如流动的宝石般闪着朦胧的光，色泽浓郁而醇厚。 “由科菲尼拉最好的酒庄所酿制的最好的酒，闻闻这黑樱桃和陈年橡木的芳香，啧啧，实在太美妙......咳咳咳，坏了坏了，我口水真的要流下来了......” 男人砸吧两下嘴，余光瞥向不远处那只好酒装得满满当当的酒柜，浅褐色的眼睛都有点发红了，痛心疾首地捂住了自己胸口。 “说真的，莱奥纳德，像你这样只懂得喝劣质酒精勾兑洗碗涮锅水的粗坯，居然能收藏着这么多的美酒，实在是暴殄天物！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你，我真想分分钟就把你这里给洗劫一空啊啊啊混账！！！” 男人情绪激动地破口大骂一句，而后抓了两把头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嘿嘿嘿”地露出了欠欠的笑：“欸，莱哥，老大哥，我知道您是全科菲尼拉最大方、最有男子气概的男人，所以，要不您分我......” “老狗、老混账、老王八，哪个不比你这声‘老大哥’来得真情切意？别在这里虚情假意地瞎扯，那些酒都是前任城主收藏的，你最好给我熄了打歪主意的心。” 嘶哑难听的声音突然在幽暗的房间中响起，语气漠然地向男人发出警告。 男人闻言，脸色有点发僵，默默地将盛着红酒的酒杯无声放下。 他能说他已经开始喝了吗？ 很显然，不能！ 再者，这是偷偷溜进来的小贼干的，与他又有何干？对，小贼说的就是那什么贝林厄姆，身为堂堂圣骑士，却臭不要脸地跑到他们这穷乡僻壤来偷鸡摸狗，回头就等着被那什么所谓的主给用雷劈吧！ 好在此刻莱奥纳德也没功夫多说这个。 “情况？”他言简意赅地冷声道。 “啊哈，对了，要说这个来着！” 男人一拍脑门，转身背靠窗台，盯向天花板思索着道：“花孔雀，啊，就是赫克托，他还是没有动静，一方面估计是还在等格雷戈里他们一起出手，另一方面......” “等我伤得更重，”莱奥纳德似乎不愿意多听与赫克托有关的消息，直接开口打断道，“说说今天新来的客人。” “可以信任。” 男人理了理系在胸前的领结，继续道：“我刚刚跟那两位贵客交流了一阵，就结果而言，还算是挺愉快的——除了他们似乎有些嫌我话痨......” “这说明他们都是正常人。” “嘿！我辛辛苦苦地帮你干活，你却能说得出这种话？！信不信我直接撂挑子不干了？都是因为你临时喊人加班，我可是婉拒掉了好几位美女的邀约哎！本来我可以度过一个相当美妙而梦幻的夜晚......” “哼，你刚说的话里除了‘梦幻’二字，我半点不会相信，”莱奥纳德哑声冷笑，笑声冷嗖嗖得简直要让人怀疑这是打算来砍人脑袋，“你如今靠什么吸引姑娘？靠你那迷人的大肚腩么？” 男人低头摸了摸日益发福的肚子，心中不由得直落眼泪，无比悲伤地悼念一句自己那一去不返的风流倜傥，然后不知从哪里随手摸出来一根烤得金黄冒油的鸡腿，边啃边岔开话题：“行了行了，莱奥纳德，你声音都开始发虚了，大概意识海都动荡得厉害，哪来的心思笑话我？” “不止是动荡，刚才有一击我没能完全挡住，意识海被打得崩溃了一部分。” “咳咳咳......”男人噎了一下，不由瞪大眼睛，“喂喂，你该不会玩脱吧？” “不至于，但你最好快点把正事说完。” “哦对，正事，正事......” 男人三下两下把鸡腿啃完，扬了扬手中的骨头，重新找回了那老绅士的优雅腔调，抑扬顿挫道：“那位奈芙薇尔小姐虽说实力强大，但本质上还只是个涉世不深、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而已。 至于另一位阁下嘛，虽然他的心里面想得比较多，估计也不会太容易相信我们，但他对科菲尼拉应该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另外，奈芙薇尔小姐极为信任他，很听他的话......总之，我想他们只是单纯出来旅个游之类的。 哦见鬼，老狗！还有还有，我跟你说，这对师徒的关系绝对不正常！你说，我要是找准时机跟这两位贵客打好关系、他们以后真成事儿的话，会不会给我来点好酒呢？我还真没尝过雪尔城那边酒的滋味...... 啊啊，言归正传，这些东西都是我【听】出来的，可信度有多高不用我再说，你知道我从我母亲那里遗传了什么天赋。” 嘶哑的声音不带有一丝迟疑：“那就按我先前所说去做，记住，让他们暂且不要露面，我之后私下里会与他们一见。科菲尼拉城这么多年，事到如今，人心杂乱，也确实到了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话音落，房间陷入寂静。 良久，男人咂舌叹了口气，余光瞥向一旁桌上的红酒，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他重新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反正这瓶开都开了，那就干脆给一不做二不休地喝完算了，莱奥纳德那老东西事后还真能不顾多年的情面揍他不成？ “......”男人心里发虚地挠挠鼻子。 凭他对莱奥纳德的认识、以及那老家伙对于前任城主的尊重来看，这事儿貌似并非不可能啊......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对策！ 莱奥纳德虽然没留种，但听说这老杀坯倒是还有一个侄孙......对，要是老狗真敢来揍他的话，他就去把那侄孙给揍得喊祖爷爷，也正好占占这家伙的便宜！ 想到这里，男人心中大定，美滋滋地重新给自己倒了半杯。 继续喝！ 第245章 增幅 “这个有点咸了，看来厨师八成还没能从惊吓中缓过劲儿，撒盐时手抖了。”许星彦配着粥把菜给送下肚中后，摇头点评道。 “哎呀徒儿，你就别计较那么多啦，”不出许星彦所料，某只因饭前吃掉太多甜点而没吃多少晚饭的白毛团子擦了擦嘴巴道，“毕竟直到目前外面都还没打完呢，厨师会害怕也是很正常的呀。” 许星彦耸了耸肩，反正他也就只是这么一说而已，索性就顺着换了个话题，笑眯眯地望向自家师父，调侃道：“师父，你先前不是还认为那位科菲尼拉的城主因为有旧伤在身、很快便会落败来着么？但他可是撑到了现在哦。” 闻言，灵依不服气地撇了下嘴，开口争辩道：“他、他那是作弊了！科菲尼拉城的护城法阵早就变了，城中有一大群法师都在通过魔法阵施加魔法来增幅他的实力......而且，就在不久前，科菲尼拉的另外两位副城主不是也都出手相助了嘛！” “好好，师父你看得很准，”许星彦笑着安抚一句，而后瞥向外界那层散发出幽蓝色荧光、近乎拥有了实质巨型法阵，思忖道，“话说回来，我这还是第一次见法阵变型并且给人以增幅欸。” “一般只有大型或者超大型魔法阵才能这样，另外，给予增幅的也并非是法阵，而是此刻维持法阵的那些法师。正常情况下天上的那位老人绝对承受不了这么多法师的增幅，我想他们大概是利用了刻画在法阵中的纯净、集中、均衡之类的特性吧？” 灵依边给自家徒儿传授着新知识，边自顾自地倒了杯热牛奶——她始终坚信只要早晚各一杯牛奶，自己以后就肯定能够长高。至于为什么喝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个头......一定都是因为见效慢的缘故！ 许星彦将洒在桌上的一滴奶渍给擦去，似懂非懂地问道：“纯净应该是与提纯魔力的质量相关，集中大概是为了把效果更好地给汇聚在个人身上，但均衡是指？” “姆呼，笨蛋徒儿，这当然是指均衡增幅的效果啦！”灵依说着，脸上多出了丝笑容稍有点小得意的笑容，毕竟寻常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在她家逆徒面前体会到占据智商高地的感受，就许星彦看来，这也是她比较好为人师的一个重要理由。 “你想啊，同样一个对他人具有增幅效果的魔法，由两位不同等阶的法师来释放，不仅持续时间会大不相同，增幅的效果自然也同样会略有差异。 若是把这个数量增加至千百人、再直接将增幅施加在一人身上，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力量失控、在交战过程中露出致命破绽，甚至于反被增幅给弄得爆体而亡哦。 而在这时候，就需要用到我刚刚所说的法阵中的均衡特性啦，把增幅的时间与效果都给平衡一下，让其就像是一汪清泉那样慢慢地流......” 许星彦挠了挠头，略显困惑地追问道：“......那照你这么说，如果要对付禁咒法师，岂不是只要拉着一群中阶之类的法师就能把人给增幅死？” 灵依诧异地看向许星彦，想了想，“嘿咻”一下朝他那边探出身，把小手按向了他的额头。 许星彦无语地把某团子的爪子拨开：“师父，你又要做什么？” “听见徒儿你说出来这样的话，我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烧坏了脑袋嘛，”灵依理直气壮地说着，把手缩了回去，“奇怪，这也不烫啊......难道说徒儿你还真成了笨蛋不是？” “喂喂......”许星彦半月眼盯着灵依，“传授知识点就传授知识点，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但你刚才的问题与新知识根本就无关啊，都有点让我怀疑你在布尔尼威理论考试中拿的‘优’是不是假的了......” 灵依小声嘀咕一句，然后瞄见自家徒儿的脸色貌似越来越黑，呆毛一颤，赶紧解释道： “咳咳，总之，徒儿你完全不必抱有那种疑虑，先不提只要是对自身能力稍有把控的法师都可以自主将增幅给‘拒绝’掉，我问你，中阶法师的施法范围才多远？ 即便是借助法阵，在能够让中阶对禁咒施以增幅的距离下，禁咒也可以有无数种办法轻松解决掉他们。” 说完，她又悄悄地瞄了许星彦一眼，略一迟疑，低声补充道：“嗯，高阶法师也一样......” 许星彦：“......” 真是谢谢你的补充。 唉，丢人，脑子一时糊涂，居然忘记了这茬......估计是因为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跟白毛团子呆得太久，智商略有所下滑...... 嗯，都是她的错。 许星彦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口锅扣在了自家师父身上。 灵依见自家徒儿神色缓和，翘了翘桌下的脚丫，侧目看向坐在另一边默默吃饭、安静得像是做个隐形人的小血魔，愣了一下，把桌上的菜都朝着她那里推了推，打着哈欠喃喃问道：“小艾芙莉娅，你怎么都不说话呀......” “欸？我、我么......” 突然被提及到的小血魔身子微微一颤，手里的小叉子差点都没拿稳，等缓了口气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餐具放回盘中，声音软糯道：“你、您们能够允许我一同共进晚餐，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但跟我这种恶魔说话，一定会打搅到您们吃饭兴致的，所、所以......” 她先前并非没有想过要鼓起勇气加入话题，毕竟这顿饭是两位人类请的，作为一只懂礼貌的小恶魔，她实在不应该一直不吭声才对，可...... 艾芙莉娅的眼睛开始转起了圈圈。 可当谈及到可怕的巨龙时，她想到的是妹妹讲给她的恐怖故事，并且人类女孩还在说这头巨龙的骨头和血一定是顶级的魔法材料...... 当提及到魔法增幅时，她想到的是传说中天使对恶魔的致命“祝福”，并且人类男孩还在想着用祝福杀死禁咒法师...... 两重恐怖叠加，实在是太吓唬恶魔了！她根本就说不出来话嘛......(っ╥╯﹏╰╥c) 第246章 某团子的小喜好 “好啦好啦，只是问一下而已呀，小艾芙莉娅你别慌嘛。” 灵依看着小血魔的“圈圈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摆摆手说道：“而且我们都说过了让你不要妄自菲薄，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像我这样的恶魔’之类的话，也不要再对我们用敬语了哦。” 闻言，血魔小小姐抱住脑袋晃了晃，等蓝色小辫子在身后甩动十多个来回后，这才回过神，说话依旧怯生生的：“真、真的可以么？可是我......” “没有可是，就这么说定啦，”灵依小脸认真地摇摇头打断道，然后将一份五彩缤纷的水果拼盘推到了艾芙莉娅面前，“对了对了，小艾芙莉娅，来尝尝这个吧，甜滋滋的很好吃哦。 ” “欸，好、好的，”艾芙莉娅明显很是慌张，手忙脚乱地从盘中扎起一块果瓣，同时结结巴巴地道着谢，“谢谢你，灵依小、小姐.....” 灵依眨眨眼睛，心里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怎么满意，抿着小嘴，回想起了先前艾芙莉娅对于血魔年龄的说法，眸光一阵闪烁，而后兴致高昂地提议道：“小艾芙莉娅直接叫我姐姐也可以的嘛，毕竟你说过以血魔的年纪来算，你还很小的啦......” 话是这么说的，可某人那双紫色的眼眸中却满是期待之色，恍惚间简直都要放出来光。 这会儿正默默喝粥的许星彦听了这话，动作一顿，随即若有所思地盯向自家师父看了看。 他似乎有了个发现——打从被埃米莉埃弗里和小昕儿三个小孩子称呼姐姐之后，白毛团子貌似变得很喜欢这个称谓啊......等等，好像不对，这苗头貌似在更早之前就有显露出来...... 记得当初刚碰见这团子的时候，他也是喊过好几天的“姐姐”的......当时他就觉得某人似乎为此有点小开心，不过碍于那时的团子还是只冷团子，维持着一脸冷淡的模样让他没怎么敢确定，现在想来，还真没感觉错？ 至于这又是什么原因所导致的...... 许星彦稍一思索，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大概是因为某团子出门在外时，总会被别人当作年纪尚小的小妹妹吧？ 他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咿？！” 听见灵依的提议，小血魔耳根子泛起了些许红意，而后垂下脑袋躲开某人期待满满的视线，嚅嗫了半天才低声应道：“是......是！灵依姐、姐姐......” “唔嘿嘿～” 这下子灵依可算是心满意足了，笑容美滋滋地轻轻摇晃着呆毛。 看着彼此交流相当和谐的两只萝莉，许星彦暗暗感慨一句“女孩子间果然比较容易建立友谊”，然后将碗中剩余的粥一饮而尽，擦干净嘴角，瞥向桌上那张沉寂了半天的信封，疑惑问道：“对了，艾芙莉娅，你之前是怎么做到立刻确定信封是和外面的油画联系在一起的？” “你、你问这个么？” 艾芙莉娅微微抬眸朝许星彦那边瞄了一眼，又像是手指碰到了火焰似的，一触即退地将视线缩了回去，指尖摩挲两下发丝，随后顺势不大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极为腼腆地笑了一下下：“那、那是因为我的眼睛天生比较特殊，可以直接看、看见别人的精神力......所以才能发现那一点的。” “师父，血魔还有这种天赋？”许星彦讶异地俯下身看了看那双他早前第一眼就觉得漂亮的粉蓝色眼睛，同时向自家那个“行走的小图书馆”询问道。 “不要问我，我也不清楚，”灵依把手一摊，解释道，“协会基本上碰不着恶魔，有关于恶魔的资料记载更是少得可怜......在这方面，我想教廷那边的人应该会更了解——沃迪莫恩与他们没少打来打去的嘛。” “我听妹、妹妹说，她也没见过其他血魔会这个的......”艾芙莉娅畏缩地躲闪开来自许星彦的打量，弱弱举起小手补充道。 “好吧，那算了，反正大陆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天赋也多得是......”许星彦笑了笑收回目光，“可你为什么躲着刚刚那个家伙？你是血魔，并且居住在沃迪莫恩，虽说那是会说话的信封和油画，但你以前应该同样见过不少奇怪的炼金小道具吧？再者，你不是都看穿那是通过炼金矩阵用精神力操控连接了的吗？” “对哦，”灵依也好奇起来，“小艾芙莉娅明明都愿意跟我们交流的......” 血魔小小姐攥住自己的衣角，慢慢道：“因、因为我相信你们都是好人......可是那位控制着小信封和骑兵的人类，我、我总感觉他说话的腔调很奇怪......而、而且！他的笑声好邪恶的样子，就像是故事里的大反派，好可怕的......” 话音还未落下，半天没动静的信封突然弹射站立，在众人的目光中怔了片刻，又像是大受打击一般再度倒下，躺在桌上颤巍巍地哆嗦。 “不是，这位可爱的小小姐，我、我的笑声真的有那么难听吗？哦哦，天啊天啊，我发誓再没有任何话语能比这个更叫我伤心了——除非是全城的酒馆里都不再有好酒做促销，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小小姐，明明好姑娘们都说我的笑声是那般地迷人，能够轻易撩动她们的心弦，您怎么......” 没等信封悲痛欲绝地把话说完..... 咚！ 艾芙莉娅空荡荡的座椅第二次倒下。 一道几不可见的残影迅速穿过房间，并随着“嘭”地一声轻响二度消失在角落的柜子里......嗯，两只小鞋这次还是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柜门前。 “呜呜呜抱歉像我这样毫无用处的家伙居然还敢在背后大言不惭的说你的坏话我我我实在是太卑劣太过分太恶心了我果然还是永远被埋在地底对世界才是最好的吧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血魔颤抖呜咽着的声音从柜子里闷闷传来。 信封见状，讪讪把剩余的喋喋不休咽回肚中。 看这情况......难道他真就这么可怕吗？哦说实话的，他有点伤心了，急需一杯好酒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你又吓到小艾芙莉娅了！”灵依蹙眉侧过脑袋予以瞪视。 “可、可是......” 见信封想要辩解，许星彦面无表情地将它一掌拍按在桌上：“闭嘴！” “是......” 信封垂头丧气。 第247章 那立志要为甜品正言的勇者哟 轰。 足以照彻天穹的异色光弧时不时刺破夜色，犹如无数道狰狞诡谲的伤疤爬满了那张深暗的幕布，银色怪物昂首喷吐出漆黑的烈火，展开的巨型骨翼以无与伦比的力量肆意搅动着墨色的风和雨，发出女妖哀嚎般凄厉的呼啸。 咆哮、暴喝、音爆、以及能量剧烈碰撞时产生的山崩般的轰鸣声皆与之混杂，将被水浸透了却仍带着铁锈般气息的潮湿空气从战场中央推往四面八方。 瑶光里旅馆，301号房。 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这个房间，将那片令人窒息发寒的景象隔绝于外，然而，在吊灯正下方桌面上立着的那张信封却并没能从中感受得到一丝一毫的暖意，反而觉得自己有被那从窗户缝儿中渗进来的水雾把信纸给浸湿。 信封盯着窗外时常晃眼的情状看了片刻，重新将视线移到面前的两人一恶魔身上——先前说他笑声可怕的某位小小姐刚刚也成功地被人从柜子里给叫了出来，此刻正害怕地躲在奈芙薇尔小姐的身后，只探出半颗脑袋，神情怯怯地朝他这边打量。 当然，当然，如果这是正常情况的下，作为一位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且深受姑娘们喜欢（？）的老绅士，他一定会对眼前的这一幕送出例如“好可爱”之类的赞叹、为其念上首最最有格调的赞美诗，并在那之后纯熟地运用起《与女孩儿交流三百问》中的各项知识，争取能够一下子扭转这位小小姐对他的印象...... 他对于自己能否做到这一点其实很有信心，真的。 可...... 信封在另外两道不怎么友好的目光注视下重新低下脑袋，而身处别处、连接着这张信封的某个家伙也默默地放下水晶杯，将口中的酒水“咕咚”吞了下去。 嘿......这怎么，还有点小紧张呢...... 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要知道，就连莱奥纳德那老东西不顾多年的交情拿剑劈他的时候，他不也还是一样朝着那条老狗昂首挺胸、扬眉瞪眼吹胡子的？ 想到这，某人再次端起水晶杯，一挺自己的大肚腩......随后没忍住打了个酒嗝。 “嗝～” 许星彦看着某信封朝他挺一挺“肚子”、紧接着又打了个极为响亮的嗝，本就略有不善的脸色不由得更黑了几分：“......你在吃饭？” 似乎是觉得这声酒嗝有损自己的绅士风度，信封稍显尴尬地沉默一瞬后，才清清嗓子回答道：“......不，已经吃过了，亲爱的阁下。我说过，自己刚才是在和一位美丽大方的姑娘共进晚宴......请相信我，我真没有偷听你们说话，刚才只是连接信封时碰巧听见的——我又不是莱奥纳德那种失礼且没品的老混球！” “......好吧，姑且相信你一次，”许星彦迟疑片刻，而后又予以吐槽，“虽然我觉得你在背后三番两次辱骂别人为‘老狗’、‘老混球’的时候，就已经足够‘失礼且没品’了。” 信封松了口气，干笑道：“哈、哈哈......阁下说笑了。” “我可没说笑，另外，我对你所谓的‘与姑娘共进晚宴’一事表示十二万分的怀疑。”许星彦虚着眼睛补充道。 闻言，信封回想起自己那孤零零喝酒啃鸡腿的身影，以及期间和自己短暂交流过的莱奥纳德的那张可怖老脸，噎了半天才无奈道： “哦阁下，我是说......好吧好吧，见鬼的姑娘，刚才就只有莱奥纳德扯着他那破嗓子在我面前叨叨了几句——我想如果我再继续坚持自己是和姑娘吃的晚饭，就凭莱奥纳德那磕碜的模样，我就应当向全天下的女孩子谢罪了...... 实话实说，我的朋友，我只是趁着那会儿功夫偷喝了前任城主珍藏的几杯好酒、还顺带着啃了几根鲜嫩多汁的鸡腿......啊啊，这个是只有当地老饕们所知晓的一家偏僻老店里才能做出的美味，如果您想尝尝的话，我可以顺便为您代购一些——今晚不行，毕竟人家店里早就关门了。” “......谢谢，这个就不必劳烦了。如果你清楚哪家甜品店的甜品好吃倒是可以推荐一下，”许星彦侧目瞥向自家师父，目光恰好碰上了自灵依身后小心翼翼半露出来的某双粉蓝色眼睛，“......或者是哪家水果店的橘子更甜更好吃的话。” “是奈芙薇尔小姐和艾芙莉娅小小姐喜欢的食物么？” 信封卷起一角挠了挠“脑袋”，颇为苦恼道：“阁下，这您就有些为难我了，如若你是问哪家的酒好、哪家的肉香、哪家的店员姑娘最漂亮，我都能立马做出回答，并为您滔滔不绝地介绍上一两个小时，可这甜点和水果......我上回吃是什么时候来着？” “不吃甜点的话倒是还好，可长期不吃水果......”许星彦咂了咂舌，“你现在真的没有在害什么病吗？” 没等信封回答，身为甜食爱好者的某只团子就先一步不满地开口反驳了：“徒儿，你怎么可以说‘不吃甜点倒是还好’呢？！没有甜点的世界绝——对是不完整的！” 小血魔见状，默默挪了挪脚步，转而躲在了许星彦的椅子后面。嗯，她觉得现在的灵依姐姐也稍微有点可怕...... 对此，许星彦根本没回答，随手用桌上的叉子扎起一小块蛋糕，然后直接将其举在了灵依面前——于是，那要为甜品正言的“勇者”便立即主动接过叉子，开开心心地拿蛋糕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唉......算了算了，不管你有没有病、现如今身材几何，”许星彦无奈地叹口气收回视线，摆了摆手道，“我们先前不是同意了之后会和莱奥纳德城主见面么？你又回来做什么？” “哦，阁下，您这样子说可真是无情......”信封大受打击地倒下去抽了抽鼻子，“我这不是眼看着外面那《大蜥蜴暴揍无能老头》的好戏马上就要结束了嘛，这种时候，怎么能让我独自一个人窝在屋里观赏呢......” 第248章 激战 当——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阵阵荡响，激起的火流星不断撕裂周围涡旋的风障，携着刺耳的音爆声破空飞溅，砸向下方已然暗淡许多的透明法阵，并于身后留下狭长的青金色尾迹。 布满了血丝的灰银色眼眸中收敛着冷硬的光，在与对面那抹几乎炽热灼人的鎏金对视一瞬后，眼睑微阖，青影霎时变幻闪动，寒芒却已临于那骨刺鳞次栉比的脊背上空。 回应他的只是一声嗤笑，以及突然凌于空中那半截黑色巨蟒的火焰獠牙。 “格雷戈里！” 莱奥纳德不顾那条朝自己扑来的火蛇，也不顾胸前陡然飙射出鲜血的狰狞伤口，嘶哑着嗓子暴喝一声，同时利用风息瞬间将那些血液凝结成暗红色的长鞭，尽皆缠绕向了红枫的剑身之上。 “明白！” 不远处，刚加入战场没多久、身上盔甲就已经被烧灼得焦黑一片的格雷戈里咬紧牙关，体内魔力迅速蒸发，强行直起身震碎了钉向自己后背的那根犹如擎天之柱般的巨型银白色长钉，双手合拢，眼眸迅速染上粘稠的紫意，天边瞬息之间便凝聚出一只由狂暴雷霆编织而成的深蓝色巨掌，随后以极速拍向了火蛇的头颅。 呼—— 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格雷戈里还未等将口中的鲜血给咳出去，耳朵便已经捕捉到了凄厉异常的呼啸声，与此同时，迫近而来的那简直要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使得他全身的汗毛根根竖起。 强顶住压得自身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的龙威，格雷戈里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受伤野兽般的压抑嘶吼，双目刹那间变得猩红一片，这才竭力将自身的精神力场扩散出去，汇聚出一把无形的长刀砍向了龙尾上附着的空间元素。 “赫克托！！！” 见龙尾的速度受到影响稍微减缓，格雷戈里一咬舌尖，强提起精神喊道。 巨龙左侧，一身华丽衣衫被撕得只剩下破布条晃荡着挂在身上的赫克托听见呼喊后，偏过头瞥见了格雷戈里的危险情况，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再次把今天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贝林厄姆给骂了一百遍。 自己确实是有心伙同着贝林厄姆弄出点什么意外把莱奥纳德那个老顽固给重创了，但也只是准备弄倒他一个，可没想着把格雷戈里也给干掉，更没想着危害科菲尼拉城！ 这要是一下子没了俩禁咒，导致科菲尼拉实力大减，回头万一被那混蛋翻脸不认人，就算自己还有些其他准备，也依旧***显得小丑了！ 该死的贝林厄姆！！！ 赫克托在心中极为恼火地怒骂着，手上的动作可没有没任何停顿，语气略显暴躁地回应了句“知道了别催”，额角青筋暴起，控制着束缚住巨龙右爪的藤蔓再度生出毒刺破开龙鳞，随后任由其被黑色的火焰给寸寸烧断。 强烈的魔力反噬使得赫克托脸色发白地不自觉倒退两步，但他的目的却已然达成——那条龙尾霎时间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幽绿色，虽说很快又被那滚滚流淌着发出了如大江河流般声响的龙血给驱散殆尽，可龙尾的下落却还是停歇了一秒。 这就足够了。 格雷戈里获得喘息之机，双腿迅速缠满雷光电闪，高举的手掌上迅速交织出一张蓝紫色的雷网，托住那些忽然间锐利得足以撕开空间的雨水，护住他飞进那只还在与火焰黑蟒角力、但却明显落了下风的巨掌之中。 于是，巨掌中心，紫雷骤然大作。 轰—— 黑蟒的头颅深深塌陷下去。 莱奥纳德抓住时机，吐出口中早就几近断裂、此刻却突然燃起火光的烟杆，靠着它爆炸的威力荡开了巨龙劈过来的骨翼以及那危险的银色裂隙后，手中红枫锋芒倒转，以锐不可挡之势直直地插向了龙鳞骨刺包裹着的巨龙后颈。 然而...... 噗—— 莱奥纳德望着巨龙全然无恙的后颈、以及那讥讽侧过来盯住自己的金色巨眸，眼中的灰银色猛然一缩。 他深知这一剑不可能落空。 事实上，这一剑也确实没有落空。 只是...... 感受着自胸口处蔓延开来的钻心剧痛，莱奥纳德缓缓垂眸，将目光落向那从背后洞穿了他自身胸膛的剑芒。 红枫的剑尖正滴落着他的鲜血。 视线逐渐模糊的莱奥纳德微叹一声，慢慢闭上了眼，而后自高空极速坠落。 他的手中仍紧握着向前刺出的剑柄。 —————— “你不是说那头龙就要落败了么？可是情况有些不对哎，你们的城主昏迷过去了哦！如果以他的伤势直接摔下去，很有可能会死掉的。”灵依偏过脑袋看向立在窗台上的信封，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可信封却依旧满不在乎：“放心放心，会有人接住他的，倒不如说，要是那老东西这下子真玩完了的话，我还真得开瓶好酒来好好庆祝一番噢！” “所以这是你们原本计划好的？” 被自家师父帮着延展精神力、这才勉强看得清战局的许星彦盯着那个自由坠落下来的身影，皱眉询问道。 “这倒不是，原定是准备多削弱一会儿那头龙、再让老头儿上去送的，谁知道莱奥纳德那老东西这么不行嘛！没等他刻意去送就已经趴下了！” 信封抖了抖身子，嫌弃地继续吐槽道：“还有另外那俩，随便接个招都艰难得跟什么似的，我严重怀疑他们爬个楼都得喘半天气。瞧瞧，现在年轻人这身体素质！啊，没有说二位客人的意思，我是指狗腿子和孔雀......” 许星彦没做搭理，这家伙既然能这么说，那就说明节奏应该还在科菲尼拉的掌控之中，没必要操心的。 他扭头望向灵依：“师父，刚才那一剑是怎么回事？” “一种很高端的空间元素运用方式，那头龙欺骗了周围的空间元素，模糊了攻击的方向，让元素误以为......算了算了，细讲的话对现在的你还为时过早，你可以直接理解为祂强行用空间改变了攻击的着落点——其实这么说也大差不差啦。” 灵依说着突然顿住，眨了两下眼睛：“可那道攻击所蕴含的力量比较强，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如果科菲尼拉城有什么特殊手段的话，这时候应该......” “哎呀，奈芙薇尔小姐您真聪明，”信封夸赞一句，“眼下的确是个难得的时机，所以，该‘咻’地一下了。” 话音刚落。 窗外，一道死寂的灰光划破天际。 —————— ps：诸君，我讨厌写战斗，太难写了，每次写一章战斗花的时间都快足够我写两章的了。。。真会掉很多头发的。。。 第249章 终末的魔法 “啧，逃跑了。” 于背后操纵着信封的某个家伙似乎又往嘴里灌了口酒，而后一通咂舌，很是不怎么满意地抱怨起来：“费这么大力气，结果却还是没能把那头大蜥蜴给留下，只弄断了祂半条尾巴，这算是个什么事儿？莱奥纳德刚一倒，剩下那俩就不行了，连硬控大蜥蜴几秒都做不到......” 许星彦将信封的絮絮叨叨完全忽略掉，只是一言不发地、久久凝视着留在了天边的那道无法给人以半点生机之感的死灰，耳边仿佛还在回响着那头巨龙无比惊怒的咆哮。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即便此刻银色的怪物已然被重创遁走，可许星彦却仍旧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那道自科菲尼拉城某处射出的灰光以几乎不可思议的速度划破夜幕，并无视掉巨龙下意识所施展而出的一切防御手段、笔直飞向了祂的头颅，如果不是最后关头巨龙拼着受伤强行遁入空间裂隙中调整了自己的身位，那么科菲尼拉城这次恐怕就要获得一头假龙王的骸骨了。 毕竟，以那头巨龙的体积来看，灰光其实只是在祂的尾部上开出了一个极为不起眼小洞，可即便如此，也还是逼得祂毫不迟疑地选择主动斩断了自己的尾巴，仿佛生怕会沾染上什么似的。 半晌，许星彦才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同样沉默着的自家师父，声音略有些干涩地出声道：“......师父，即使有你的精神力包裹在外面帮忙感知，我也没能感受到那抹灰光上有传出来任何气息。” “嗯......”灵依紧绷着小脸勉强点了点头，“但其实应该是有气息的，只不过.....” “......什么？” “只不过你感受到气息的那部分精神力直接被【杀死】了，而且既没有反噬、也没有被予以疼痛感，就像是凭空将其给消除掉了那样，这才造成了你将精神力延伸过去、却没能感受到任何气息的错觉......” 灵依说着，停顿一下，又慢慢补充道：“不止是精神力，那道灰光所触及之处的一切都是这样——任何位于那里的元素刚才的一瞬间都被【杀死】了......” 她抬手指向天边那条沉寂着的灰线。 “我、我的眼睛也没有从那条线里看见任何别的东西......”缩在灵依身后的艾芙莉娅举了举手，小声开口道。 许星彦循声望过去，看了看血魔小小姐眼眸中的色彩，很快便察觉到虽然这次艾芙莉娅并没有吓得躲进柜子里或者钻到床底下，但相较于之前几次，此刻她因天上那条灰线而流露出的畏惧感无疑是最甚的——极度社恐的她这会儿都紧紧抓着灵依的袖口不放手了。 “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许星彦低声问道。 “最纯净的【死亡】......” 灵依喃喃回答，随即回想起了之前布尔尼威学院实战考核开始的第一天时，老校长曾对她说过的一段话—— “现在的法师，按照过去的说法，实际上应该叫做元素使。其余种类的魔法曾经也有过，但因为法则上的某些缘故，它们没能发展起来，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记得在出发前，我从书上看到过一种说法——‘科菲尼拉’的寓意是为‘终末的魔法之城’......” 灵依终于回过神了，垂眸盯向立在窗台上的信封，满脸的好奇之色。 “那时候我还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它会有着这样的一个寓意？不过我当时还是把更多的注意力都给放在了科菲尼拉城位处教廷与魔法协会交界处的特殊地理位置上，因此也没有多在意...... 现在想想，‘终末的魔法’难道是指能够杀死元素、成为现代法师【元素使】的终末？亦或者，这里其实有着早已归于终末了的魔法的传承？譬如那只存在传说当中的【亡灵魔法】？” —————— “咳、咳咳咳......” 摇摇晃晃着落了地的赫克托踉跄两步，疲惫地瘫坐在了早有人为他们提前准备好的担架上连连咳嗽，随后摆手拒绝了治疗师为他检查伤势的请求，自顾自将他上半身挂着的破布条给扯了个干净、换了身新的衣服。 做完这些，赫克托扭头看向了躺在旁边担架上、胸口半天才起伏一下的格雷戈里，暗暗摇头，心里只觉得这家伙今天是真的倒霉———先前那头该死的龙都打算逃跑的时候，丢出来的断尾好巧不巧，正好砸在了他身上，当时就给他砸得整个胸膛都塌陷了下去，最后的关头居然遭到重创...... 不过，这倒也好。 赫克托收回视线，平复了下又开始紊乱起来的呼吸，同时继续着自己的思绪。 格雷戈里作为莱奥纳德一手带起来的半个学生，那绝对是城主最铁杆的支持者，而且以这家伙的性格，就算莱奥纳德直接叫他去死，他八成连犹豫都不带地就执行了...... 自己想要对付莱奥纳德，这家伙也是个不小的麻烦，原本还想着等到时候还得想个法子弄出点事儿把他给安排出去，现在倒是没有这个烦恼了——格雷戈里本就受了重伤不提，砸中他的断尾上面还沾有那东西的气息，这便足以让这家伙在病床上躺好长一段时间的了...... 相反，自己的伤势并不算重，只是消耗大了点，等过几天恢复后把想做的事情办完，有的是办法糊弄住这一根筋的家伙。 想到这里，赫克托忽然抬手拦住正准备离开的一位治疗师，皱眉问道：“那个，请问一下，莱奥纳德城主怎么不在这里？他的情况怎么样？” “赫克托城主，您问这个啊？”被拦住的治疗师将手中的魔药膏递给别人，欠下身子，脸上流露出些许凝重之色，“莱奥纳德城主伤得很重，已经被人给送去接受紧急治疗了。” “这样啊......”赫克托放下手臂，“真希望他不会有什么大碍......” “虽然我想说老城主吉人天相，不会真的出事，可老城主身上本就有伤......”治疗师犹豫一下，叹了口气道，“就我刚才的观察来看，他虽然应该能够挺得过来，但在伤上加伤之下，以后的状态大概也......” 治疗师没有说完，但赫克托无疑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道：“我清楚了......” —————— ps：元旦那天书城给的量是一千八百九，这两天。。。七十（咱自己都没绷住笑了） 第250章 形象略有失礼 “亡灵魔法？” 信封似乎挺诧异的，转过身面朝灵依，慢慢悠悠地从窗台重新飘落回桌子上，顿了一小会儿后，落在它正面的那些字迹忽然像是虫子般扭曲地爬行起来，片刻功夫便组成了一大一小两只眼睛以及一张歪斜的嘴巴。 它快速地眨巴几下眼，适应一番刚做出的变化后，完全没有意识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正逐渐变得古怪，咧开那张歪嘴笑了两声，只是模样怎么看怎么都......好吧，说礼貌点的话，不够美观？亦或者是对他人有点失礼？ 许星彦猛地翻了翻白眼，只感觉自己差点儿没能忍住去出声提醒两个心智不够成熟的女孩子把眼睛给捂住了...... 信封对此浑然不觉，说话时照旧打着那老绅士的优雅腔调。 “不不不，奈芙薇尔小姐，您误会了，虽然以前我们这边同样也有人怀疑过那玩意儿和传说中的亡灵魔法有关，但在经过长时间的研究之后，结果发现那似乎只是某种挺奇特的能量而已。 其性质乍一看嘛，貌似与一般的元素力还有不少的相似之处，最大的差别就是它是完全死寂的，不像寻常的元素那样自身具备着活性...... 不过，这种能量对外界一切物质而言都有着极强的侵蚀性，只要一触及便会将那种死寂的特性给传播出去，这也就是您所说的它‘杀死’了元素。 可要是说它特别危险，感觉也犯不着......正如我先前所说，这能量在正常情况下是完全不具备任何活性的，这也就是说，只要不去刻意引导它——或者作死跑去拿手碰一碰什么的，那它就整个一人畜无害的乖宝宝，其他元素造成危害的可能性都要比它大得多。” “在继续谈这些之前......” 灵依抿了抿嘴巴，犹豫一下，还是提议道：“要不你还是先把自己给变回原样吧？” “啊，自己？哦哦，说的是这张信喔，”信封满眼“睿智”地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即便是通过精神力操纵这玩意儿，但看东西没眼睛、说话没嘴依旧挺奇怪的啊，现在这样不挺好的么？” “可是真的好丑......”灵依多少带着些没眼看的意思偏过脑袋，小声说道。 “猥琐。”许星彦面无表情，言简意赅。 “那个......很对、对不起！但、但是真的好可怕......”艾芙莉娅自主用小手捂住眼睛，声音怯怯地跟着道。 三连穿心，操纵信封的某人陷入沉默，几秒钟后回过神用精神力扫过这封信，而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将刚改出来的眼睛和嘴变回了原状。 半晌。 “好吧几位，很抱歉，可必须得承认，我刚才所用的形象是挺抽象的，只不过还请不要将其上升到个人层面......” 信封干巴巴地说道：“相信我，我本人的模样是相当的儒雅且英俊的，城里有不少姑娘都曾为我这张脸而尖叫疯狂......如果你们好奇的话，我不介意向你们讲一讲自己与那些热情似火的女孩儿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谢谢，但是我们介意，”许星彦毫不迟疑地嫌弃道，“另外，我听说过‘相由心生’......” “那就是莱奥纳德那家伙的内心丑陋、相貌猥琐，”信封果断选择把锅先扣在自家还重伤着的老上级身上，嘴里嘀嘀咕咕的，“反正这信是他写的，我就借用一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啦好啦，不提这个了。” 灵依见信封总算是恢复到没有“嘴脸”的状态，急忙又开口问道：“你先前说那灰光只是特殊的能量，并不是亡灵魔法什么的，可既然它会侵蚀一切物质，那你们又是怎么调用......唔唔唔！” 许星彦不顾自家师父的挣扎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叹了口气后，无奈地向信封解释道：“抱歉，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这家伙只是对这类事物比较好奇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理解，理解，”信封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其实也挺好奇调用那能量的原理是什么的，可惜等一看见那密密麻麻的理论知识就犯困，觉得还不如跑去搂着姑娘喝瓶酒。 至于那能量的来源......这是真不能说，要是说了的话，即便莱奥纳德埋进土里了，他半夜都得跑我家里来砍死我。阁下，你想想看，刚准备睡觉时把被子一掀——我去，里面居然躺着个莱奥纳德模样的恶鬼，还用他那冻得人骨头掉冰渣的目光盯着你看......天啊，想想都头皮发麻！！！” 信封说着说着，好像真把自己吓到了，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听了他的联想，许星彦一阵无语，便没再跟他多说，低头看向某只炸了毛的团子，眼角抽搐：“听见了吧师父，拜托你长点儿心，像这种人家家里大杀器的机密是能随便去打听的么？所以，现在可以松口了么？很疼的......” 大意了，自己这次居然被咬着了。 许星彦暗暗摇头，等灵依松开口，立即抽回手打量了眼手上多出的那排小牙印，沉默一瞬，有心将还含残留着些许晶莹的手直接给按在灵依身上，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拿纸巾擦拭起来，边擦边小声吐槽：“堂堂一位禁咒，居然还喜欢咬人......” “谁让你突然捂住我嘴巴的？大坏蛋......”灵依不满地噘着嘴，余光却悄悄瞄向了许星彦的手，看着上面的那排牙印，语气还是不由得弱了下来，“对、对不起啦，是我的不对......那、那个，要不我给你吹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喂喂，难道你真是小孩子么？ 许星彦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不怎么疼的。” “......哦。” “你别这副表情啊，我没生气，”许星彦动作一顿，把纸朝灵依一递，“你要是不安心，帮我把纸丢进垃圾桶里就行。” 灵依仰起脸，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自家徒儿：“真没生气？” “......真的，我保证。” 灵依立即点头欣喜接过纸巾：“嗯！” —————— ps： 某糕点：咳咳，今天这章是第250章，各位，你们说如果我要把“250”这个称号给颁发出去，应该颁给谁呢？ 沉迷于投喂某白毛团子的许星彦（头也不抬）：你自己。 开心享受着自家徒儿投喂来的小蛋糕的灵依（含糊不清）：徒儿投你一票，那我也一样吧...... 某糕点：？？？ 某糕点（扭头望向降低着存在感的血魔小小姐，嘿嘿笑着）：小艾芙莉娅，我知道你最好了，所以，你应该不会把票投给我的，对吧？ 艾芙莉娅（眼睛转圈圈，陷入慌乱）：欸？我、我......呜，丝儿，帮帮我...... (嘭地一声巨响，艾芙莉丝闪亮登场） 艾芙莉丝（摸摸自家姐姐脑袋，笑嘻嘻凝视某糕点，一字一顿）：哎呀呀，是你要欺负人家的姐姐么？ 某糕点（大汗淋漓）：不，绝对没有的事！我、我是说......啊对，我是250！我投我自己！哈、哈哈哈...... 第251章 态度冷漠许某人 约摸一个小时后。 “请、请你们尝尝......我刚烤好的饼干、蛋糕，还、还有新沏的柠檬蜂蜜茶......”艾芙莉娅小心翼翼地把餐车上的盘子和杯子给端到了桌上。 她先前想起自己说过要为许星彦和灵依烘焙一些甜点作为感谢，便强撑着胆子瑟瑟发抖地跑去向旅馆借厨房了，其间还拒绝了灵依要陪她一起去的请求——许星彦为此大松了一口气，毕竟某人如果真跟去了的话，那旅馆厨房的寿命说不定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 只是...... 灵依竭尽全力把目光从卖相极好的各类甜点上移开后，盯向了仿佛仍旧惊魂未定、小脸直到现在都还煞白煞白的血魔小小姐，迟疑一下，开口道：“那个，小艾芙莉娅？你还好吗？” “......咦？我、我么？！”艾芙莉娅一惊，随后使劲摇摇脑袋，脑后的蓝色小辫儿也跟着甩来甩去，“我、我没事呀......” “可是小小姐，您现在的脸色真的很难看欸。” 搭在堆放着奶黄色布丁盘子边上的信封转过身，正面朝向小血魔接茬道：“您知道的，关怀可爱的女孩子，这是一名绅士所应具备的品质，而我自然也不例外——倒不如说，我在这方面格外地优秀。因此，在您进门的那一刻，我便已经注意到了这点......” “没人再有兴趣和你就绅士的品质这一话题进行一番探讨，诸如此类的东西我认为我们刚才已经听得够多的了。” 听着某张信封啰里吧嗦了快一个小时的许星彦没有任何好气地直接出声打断，他从来都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在一个小时内对别人说出超过二十次“闭嘴”的这种事情—— 说实话，他认为这么做可能确实是显得有点失礼，但即便再来一次的话，他也仍旧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毕竟，他已经完全无法忍受这个家伙在耳边喋喋不休地吹牛皮和瞎扯淡了！他本来认为自己是很有耐心的——直到今天为止！ 他真恨不得把鞋塞进这家伙的嘴里！ 许星彦按压了两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扭头看向艾芙莉娅：“是旅馆的厨师态度不怎么好吗？” “不、不是......厨师老奶奶很热情的，只、只不过......”艾芙莉娅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儿，委屈巴巴道，“只不过老奶奶说她想学新的甜点做法，就一直盯着我看......然、然后，我一紧张，藏起来的翅膀忽然冒出来，把老奶奶给吓晕过去了......呜呜......” 两人一信封尽皆陷入沉默，房间内只剩下了小血魔微弱的呜咽声。 半晌。 “那位老人家没事吧？”许星彦率先打破沉默。 “呜......没、没事，我检查过之后，把老奶奶扶到椅子上休息了......”艾芙莉娅吸了吸鼻子，抬起小拳头揉了两下红通通的眼圈，“借用食材的钱，我、我也都放到椅子旁边了......” “只要没事就好，等明天我可以带你去找老人家解释一下、道个歉的，小艾芙莉娅不要太自责了哦。” 灵依说着眨眨眼睛，还是决定不去追问某只小血魔是怎么把翅膀给藏起来的，凑过去把她给拉到自己旁边坐了下来，笑嘻嘻道：“来，我们先一起尝尝你做的甜点吧。” “嗯，谢、谢谢灵依姐姐......” 艾芙莉娅幅度几不可见地点点脑袋，犹豫片刻，把桌上某盘橙色布丁推到灵依面前，细声道：“你、你可以先尝一尝这个，里面加了很甜很甜的橘子汁的......” “欸？这样么？那我们来分一分吧，”灵依兴致勃勃地拿起餐刀切开布丁，“这块是你的，这块是我的，剩下的这块给徒儿......唔，好像稍微小了点儿，但徒儿是不会在意这个哒。” ...... “真好啊......” 信封看着两个女孩分享甜点的场景，微微感慨道。 许星彦瞥了他一眼：“你还不走？” “哦，阁下，您真是冷漠无情，”信封折过身，情绪略有些忧伤道，“我们之前明明相谈甚欢，可现在你却......”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跟你详谈甚欢，”许星彦无语叹了口气，“说吧，你还有什么正事没讲？” “现在没有，我在等无良上级的信儿，”信封此刻也变得是百般无奈，“莱奥纳德那老混球给我安排的活还没干完呢......” —————— 银甲的巨兽了无影踪，早前被祂驱散的乌云却是再度凝聚盘踞在科菲尼拉的上空，遮挡住今晚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 风起云布，雨势愈急。 面色相较之前已经好了许多、动作也近乎完全恢复了往常般矫健的赫克托避开几个胆子较大、出门查看情况的居民，下一刻便在闪身之间出现在了自家的宅邸当中。 无视了那些恭敬向他问候的家仆，赫克托脚下生风，大踏步穿过庭院，而后略显粗暴地推开了主厅的大门。 大门旋即在他身后猛地闭合，发出如炸雷般“嘭”的一声巨响，然而这也没能压得住赫克托低吼中翻腾着的怒火：“贝林厄姆！” 与之相对的，贝林厄姆回应的语气依旧冷淡，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略一点头示意：“赫克托城主，很高兴你还是很精神，看来并未遭到那头野兽的重创。” “野兽？”赫克托气极反笑，“那玩意儿能把禁咒巅峰给压着打，早这么说，你岂不是连头野兽都不如了？” “城主，你大概是气糊涂了。” 贝林厄姆重新垂眸看向摊在腿上的经文，平静道：“评判人与野兽又怎能单单靠着战力呢？请不要忘了，几个月大的云幽焰虎便足以一对一正面撕开成年男子的胸口，就连那看似无害的长毛虫如果成长到了最后，也能够用身躯绞断人类脆弱的脖颈。可这能说明人类就不如它们么？” “我懒得在这里跟你诡辩！” 赫克托吐出口气稍微平复下心情，冷冷道：“今晚那头龙刚出现的时候，护城法阵可没有全力运转，在那时龙威的压迫之下，城中肯定有居民受伤乃至于丢掉性命，而这都是因为你干的好事！贝林厄姆，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在合作之前就说过，绝对不可以危害到科菲尼拉的居民！” 第252章 事 水晶吊灯猛地晃动起来，如琉璃般悬挂在边缘的晶莹吊坠碰撞着叮当作响，明晃晃被折射出来的灯光仿佛在突然间冷下去几个色度，在两人身上镀了层冷硬的白光。 “赫克托城主。” 面对着赫克托气势上的压迫，贝林厄姆的神情依旧淡然，他缓缓合上手捧的经文，镇定望向那双俯视着自己的冰冷眼眸：“我知道，你是隐藏了些许实力，而这也是你对扳倒莱奥纳德这件事的底气之一...... 但如果你现在真要与我翻脸、动手了，即便我在此后不会把你我之间有过合作、你还在筹划着谋害科菲尼拉城老英雄的事情给捅出去——事实上我也不喜欢这样做，可，你当真觉得自己会是我的对手？更何况还是以你这刚战过一场的状态？ 所以，请冷静，我说过要稍安勿躁。” 笼罩住整个主厅的压抑感微微一凝，而后迅速缓和许多。 赫克托冷哼一声收回目光，端起茶几上那杯早就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后重新开口：“不要以为你这就抓住我的把柄了，没有证据，便只是空口之谈，顶多是会引得少数人将其当作笑话谈论几日而已，轻易就能让它传播不开。”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而且我也说了，自己并不喜欢在背后做这种事情，怎么说我都是一名骑士......” 贝林厄姆摇了摇头，又缓声继续道：“此外，我为此前危害到科菲尼拉城居民的事情表示歉意，但这也是可以接受的牺牲，毕竟你的目的已经完美达成了，不是吗？ 老城主莱奥纳德身受重伤，基本没什么反抗之力、他的心腹格雷戈里同样需要不短的时日在病床上静养，而与他们不同，你的伤势却不严重，只要等你恢复得差不多、再把应准备的事宜全都给安排妥当，想必不难做到你所想做的事情。” “......” 赫克托沉默一阵，放下茶杯在贝林厄姆对面坐了下来，并将话题转移至他的身上：“那种级别的巨龙......我原本以为只会出没在传闻中地址不明的龙陨谷中。” “未开灵智的野兽尚且会出巢，更何况是这种级别的怪物？总会有独自在这大地上行走的。” “你是怎么把祂给招惹来的？” “龙蛋的味道不错。” “......母龙？” “母龙。” 赫克托嗤笑道：“巨龙本就繁衍困难，越是强大越是这样，而无一例外，祂们对于自己所诞下的后代全都极为看重，其中母龙更是如此......你这算是彻底结下死仇了。” “无妨，若非我刻意留下踪迹，祂今日根本找不到这里来，更何况，祂先前不是被你们给重创了么？” 贝林厄姆手指摩挲着经文的封面，回想着那道让自己本能地汗毛倒竖的灰光，略有感慨道：“科菲尼拉能独立于凡尔塔斯大陆之上千百年，果然还是有真正的底蕴的......那种能量是你们从哪儿挖出来的？” “贝林厄姆团长就别急着操心这个了。”赫克托脸色再度冷了下来，像这种事情居然直言打听，真当他白痴？ “你不妨先好好想一想，自己这在以后该怎么对付那头绝无可能就此罢休的怪物吧。” “就我看来，你们这次给那头龙留下的伤势估计足够祂修养不少年月，等到祂恢复的时候，我就算实力未能有所精进，八成也是身处德亚·提波利拉之中......” 圣骑士团直属于教皇冕下，一般都驻留德亚·提波利拉，这次被外派出来执行任务其实是比较罕见的。 贝林厄姆面色平静地将经文夹在了胳膊下：“没有谁敢去德亚·提波利拉闹事。” “呵，”赫克托嘴边流露出一丝讥讽，“可我怎么听闻前些时日贵教的圣柱七去其一了？” 贝林厄姆神情微微一滞，稍有不快道：“赫克托城主还是慎言为妙......” 赫克托对此没做理会，盯着缓缓站起身的贝林厄姆看了看，开口询问道：“你这是要？” “回客房休息。” “我看是准备去做什么事情吧？” 贝林厄姆也不反驳，毫不在意地颔首承认道：“好吧，确是如此，不过还请赫克托城主放心，此事与科菲尼拉全无干系。” 赫克托抬首凝视片刻：“不方便说说？” “教廷内部事宜。”贝林厄姆回应简短。 “这样啊......那就算了，只要你别在我们科菲尼拉城里又弄出什么动静，可不要忘记莱奥纳德前几日便已经有所察觉了。” “勿用忧虑，不会给你添乱，”贝林厄姆迈步走向大门，“做足准备后通知我即可。” “那大概还需要几日时间，”赫克托跟着起身相送，“不如你先把那能封锁气机的小玩意儿先交给我？” 贝林厄姆顿住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城主如果想要，我自然可以先将其交之与你，只是，你当真敢收么？” 赫克托闻言眸光明灭，却是没有回答。 “还是不要想太多了赫克托城主。” 贝林厄姆摇了摇头：“过河拆桥的行为并不可取，何况你还没能把这河给渡过去呢？就算我把那东西给了你，到时候若是没我出手帮衬，你又会有万全的把握吗？” “......说笑罢了，”赫克托默然一瞬，看向屋檐前不间断的雨帘，“要我送你一程么？” “不用，我说了是回客房。” 贝林厄姆耸肩拒绝。 “小事而已。” ...... 霍桑城。 风潇雨晦，雷鸣电闪。 寻常此时早已无人的教堂却突然被从里推开了大门，随后又缓缓闭合，在这样的天气里，未能引得任何人的注意。 黑色身影从中走出，冒着暴雨，于这个雨夜中沿着教堂前满是积水的石板路，慢步前行...... —————— 瑶光里旅馆，301号房。 “啊哈！” 被勒令闭嘴、正百无聊赖躺尸看着两人一血魔品尝饭后甜点的信封忽然蹦了起来，乐滋滋道：“好啦，阁下，莱奥纳德那老家伙可算是把信儿给传过来了！” 第253章 灵依:就摸一下下嘛 “别在这里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许星彦被信封这一嗓子喊得手一哆嗦，眼睁睁看着饼干掉下去碎成了几瓣，而后面无表情地侧目冷冷瞥过去。 信不信待会儿用你来撮饼干渣？ 信封读出了他目光中的意思，但却并不怎么在意，反正这又不是他本人，一个用不了几次就会坏掉的小玩具而已，撮就撮呗。 他继续兴高采烈地大声嚷嚷：“哎呀，憋了老半天，总算是又可以开口说话了——我这应该能算作是某种意义上的刑满释放吧？阁下是真过分，怎么跟以莱奥纳德为首的那群家伙一个样？居然总想着剥夺我说话的权利......” “既然大家都想让你闭嘴，难道你不应该思考一下这是否是你自己的问题么？” 许星彦语气幽幽。 “哈哈，阁下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我说过啊，科菲尼拉的姑娘们都喜欢跟我谈情说......咳咳，好吧，是谈天说地。她们全都夸我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所以我绝对没有问题！” 即使中途让了一步，没好意思去说是“谈情说爱”，但信封身后的某个人果然还是走火入魔，死活咬定自己很受女孩子欢迎，不管别人相信与否，反正他是自我催眠得让自己相信了。 “阁下，我的朋友啊，您对我的冷漠态度实在是深伤我心，所以，等见面后，我为您准备的那次一等的好酒再次降格了，现在顶多会拿一般的酒来招待您了！”信封跪伏在桌上，难过地抽了抽鼻子，语气哽咽道。 许星彦撇撇嘴，懒得再搭理这个估计是由于十分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憋得此刻戏精上身了的家伙。 “呼......你刚才是说你们城主传来了信，可他不是重伤昏迷了吗？” 嘴巴被塞得鼓鼓的灵依总算是把蛋糕全都给咽下去，赶紧端起手边的柠檬蜂蜜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顺了口气后继续好奇问道：“他这么快就醒了么？” 许星彦面色稍显古怪地盯着自家师父手里的杯子，张了张嘴，可最终也还是没能开口，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蠢团子拿错了，那杯其实是他的啊...... 艾芙莉娅倒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小脑袋舀起一大块布丁，把自己的嘴巴给堵得严严实实的。 她，依旧立志于做一只毫无存在感的小恶魔。 “醒了啊，肯定是醒了啊，”信封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哀怨得让人头皮发麻，“毕竟那老混蛋都把我的好宝贝给抢走了......呜呜，实在是欺人太甚......” 许星彦心中一阵恶寒，没忍住打了个寒战，赶紧撸起截袖子使劲揉搓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皱着张脸道：“你说你啰嗦也就算了，拜托你说话的时候正常一点啊！” “我下次尽量注意。” 信封情绪一秒钟恢复镇定，微微欠身朝许星彦施了个无可挑剔的礼，至少态度看着还是挺诚恳的——毕竟听动静这家伙貌似也成功把自己给恶心到了。 “所以，莱奥纳德城主到底给你传了什么信儿......”许星彦只觉得心好累，并默默将面前这家伙列入了自己最不愿意与之交流的名单当中。 “他说希望在明天这个时候能与二位见面一谈，以尽自己的地主之谊......当然，如果是三位也行，”信封瞄了一眼小血魔，补充道，“还有还有，他还说自己如今身体抱恙、行动不甚方便，不能动身前来拜访，恳请你们能登门做客。地址嘛，他让我明晚七点钟来接你们，到那时跟着我便成了......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传达完消息，信封“嘿”地怪笑一声，随后便开始了对于自家上级新一轮的诽谤：“事前提醒一下，亲爱的阁下与奈芙薇尔小姐，那老东西所说的‘尽地主之谊’呢，你们给当个不好笑的笑话即可——就凭他那张脸往那里一坐，我估计不大像是请客的，反倒更像是索命的...... 另外，他正常交流时可不会这么文气，还‘身体抱恙’、‘不甚方便’、‘恳请登门做客’嘞......就他说话那又冷又硬得跟把破铁刀子似的风格，呵呵，也不知道他憋这些词的时候有没有累得够呛！” “......我看就你这今天说城主是条‘老狗’、明天说副城主是‘头号狗腿’和‘花孔雀’的德行，迟早得被人给背后敲闷棍。”许星彦翻了个白眼。 “实话实说都不行了？那不是欺负老实人吗？！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哦，如果王法单指国家的法令的话，那真论起来，科菲尼拉城确实没有王法来着......改成法律好了......” 信封嘟囔一句，然后突然愤愤不平地蹦跶两下：“以及，阁下，您以为莱奥纳德那老不要脸的家伙真没那样干过吗？实话告诉您，那老狗不仅敲过我闷棍，还敲过不止一回！您给评评理，这像话......”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星彦缓缓放下魔杖。 “徒儿，你把这封信的炼金矩阵给封住了啊？” 灵依捏住那张一动不动的信封打量起来。 “反正他正事说完，我不想继续听他在我耳边吵吵了，”许星彦抬手按了按眉心，“小艾芙莉娅今晚怎么办？” 听见自己被提及的小血魔弱弱举手：“你、你们不用管我的......外面还在下雨，如果可以的话，我在这、这家旅馆的楼梯口待一夜......” “欸？那怎么可以？”灵依直接拒绝掉她的提议，“小艾芙莉娅今晚也睡在我的房间里就好啦！就在隔壁哦。中午在订房间的时候，我就考虑过这种情况，所以那个房间里有两张床的。不过嘛，我希望小艾芙莉娅能够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 “只、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血魔小小姐声音都略大了一分。 “能不能让我摸一摸你藏起来的翅膀和尾巴？” “......翅膀和尾巴？”艾芙莉娅瞬间不复上一秒的刚提起一丝气势，小脸绯红，圈圈眼用力摇晃脑袋，“不、不可以......” “那......就摸一下下？当然，真不行的话就算了。” “咿！那我......唔，好吧，就、就一下.....” “好诶！” 许星彦看着某白毛团子笑嘻嘻抱住了已经羞涩得像是快要晕厥过去的艾芙莉娅的胳膊，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望向窗外。 这雨，好像更大了...... —————— ps： 灵依（手指小心戳啊戳）：“小小糕，你今天的黑眼圈好严重哎。” 某糕点（慢半拍，努力把快要闭起来的眼睛给睁大）：“昨晚上没睡好.....还有，小灵依，不许叫我小小糕......” 灵依（摇脑袋晃荡呆毛）：“不要，你都叫我小灵依了的，不公平。” 某糕点（头疼）：“这不一样！” 灵依（反驳）：“哪里不一样了？” 许星彦（走过来，摆手打断刚要继续开口的某糕点）：“行了行了，你跟这团子较个什么劲？话说，你是怎么没睡好的？” 某糕点（长叹口气）： “温差十余度， 前夜热来后夜凉， 整宿睡不着。” 许星彦（理解点头）：“最痛苦。” 某糕点（扶额）：“这倒霉天气和倒霉老天！” （轰隆！惊雷从天落） （某糕点倒地不起） 灵依（默默后退一步，看着冒黑烟的糕点）：“这下就不止是黑眼圈，小小糕已经完全变黑了......” 许星彦（幸灾乐祸地笑）：“谁让它骂老天的......总之，这下算是彻底糊了。” 灵依（遗憾）：“嗯，应该是不能吃了......” 第254章 霍桑(上) 天上天下都是雨。 雨点密集得几乎不留空隙，还在空中时就彼此撞在一起，粉碎成无数水沫，而后被像是倾倒水瓢似的黑风舀起，猛地泼洒在了地面上，炸开，如同不计其数的低矮的恶鬼排列成了千军万马，在狂风中翻滚、舞蹈、撕心裂肺地发出凄厉的尖叫。 黑影用着件雨衣或是长斗篷之类的东西包裹住自己消瘦的身体，衣摆垂落徒劳挡着风的去路，被吹得毫无节奏感地乱响。他踩在脚下已然死寂的恶鬼尸身上，冒着暴雨，不疾不徐地继续前行。 可视范围极其狭窄，四面八方全都是白茫茫连成一片的水幕，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雨都汇聚在了今天、汇聚在了这里，雨流紧紧地挤着、挨着、摩肩擦踵地往下落着。 雨幕之外则是无边的黑暗。天空漆黑如墨，偶尔有电光在云层中闪灭，亦或者笔直地砸向地面，落在耳边轰然爆震。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黑影才能将目光投得稍远。 啪嗒啪嗒。 脚步声在冷雨中响了许久。 终于，远处出现了一点不明朗的白光。 像是迷失在海浪中的孤舟寻着了灯塔、夜行客望见了谁家屋檐下亮起的白昼灯，黑影不自觉稍微加快了点脚步，踩进水坑，踢开水花，任由自己的鞋子被彻底浸湿，最终，他停步在了一处庄园门前。 城中人尽皆知，这是他们领主家的老宅。 在夜间，宅邸庭院前的雕花大门上总是会亮着柔和的白色灯光。 据说在以前霍桑城还破落的时候，夜里路上没有光亮，路修得也是破破烂烂的，行人走夜路时看不清道，稍一不留神就容易摔得鼻青脸肿，所以有人就朝领主反映这情况。 那时的领主本着一心摆烂的原则，想把这事推给副手，但副城主倒霉，出城一趟就碰上流寇被人给砍了，结果事情还是到了他的手中，但领主也没办法，城主府府库里穷得能跑老鼠，哪来的钱去修路修灯？ 领主人懒，懒得多琢磨，索性，他就把自家门前的灯夜夜都给亮着，为过往的人照一照路——毕竟当年的霍桑城就只有两条主道，还都打他家宅子这边过，因此，这在当时倒也算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只不过，现如今几百年过去，路上的灯早就都修起来了，主道也远不止仅有两条，可领主宅邸前面的灯还是每夜都亮。于是有人饭后笑谈说，这是领主大人怕家里遭贼、遇到危险，就天天亮着灯，让贼以为屋里人还醒着，不敢进去。 现在这任领主恰好听见了，就会笑呵呵地跟人反驳，说这些人胡说，这年头哪里还有贼能胆大包天得敢来光顾他家，又不是多少年前了。 没等话音落下，领主便又会咧开嘴笑得开心，说这都怪他们家的老仆年纪太大、脑子糊涂了，总是忘记关灯，回去之后就去扣那老仆工钱。这个时候，跟在他旁边的那人就会苦下去一张脸，委屈得很，却是不敢吭声。人们见着了，总是跟着笑。 领主次次都是这样说，可他家门前的灯照旧每夜白晃晃的。 最后，人们便说其实灯亮着也挺好的，晚上从这路过时看见了，安心，踏实。 ...... 黑影立在门前，身后是一滩雨水映着的模糊光影，光影不断被雨流揉碎。 静默片刻后，他抬手缓缓叩响了大门。 叩门声很轻很轻，轻易被大雨给掩埋了去、冲洗干净，然而不消多时...... “......咳，是哪位啊？” 霍桑领主清了清嗓子，稍微有些失真的声音从门边忽然响起，不过还是能隐约听得出来，他似乎是在咀嚼着什么吃食。 黑影取下湿透了的兜帽，仰起头，露出一双被白光点亮的深邃的蓝色眼睛。他望向庄园三楼亮着灯的那个房间：“领主先生，是我，扎卡里。” “......扎卡里神父？”霍桑领主顿了一下，讶异道，“你这么晚了来我这里做什么？” “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扎卡里微微一笑，“我有事需要与领主先生面谈。” “有事？”霍桑领主似乎瞬间警惕起来，确认道，“公事还是私事？” “算是公事吧......” “那我生病了，很严重的那种，而且还会传染给别人！咳咳咳......你听听我这咳得多厉害，哎呀，感觉肺都快要给咳出来了，说不定马上就要一命呜呼咯......” 霍桑领主语气悲伤，态度恳切：“说真的，神父，为了防止把病传染给你、耽误了你给别人做祷告洗礼什么的，我这边还是建议你去找老罗尔波吧？他是个劳碌命，这个点儿肯定还在处理乱七八糟的公务呢！” 扎卡里失笑着摇了摇头：“领主先生这是不欢迎我？” “哪有？我这不是确实病了嘛！都是为神父你的身体考虑哇。” “领主不必瞒我，前些日子您的‘病体’不是已经痊愈了么？” “哎呦，二次复发呀，真给我折磨惨啦......” 扎卡里依旧态度温和：“那说不定沐浴神圣之光能够治愈您呢？” “......喂喂，一定要进来呀你这？”霍桑领主无奈地叹息一声。 “很抱歉，但此事确实需要跟您面谈。” “......老罗尔波不行？” “不行，而且我也不怎么希望再冒着大雨往罗尔波城主那边去，”扎卡里扯了一下湿得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否则我可能真的会受冷着凉。” 霍桑领主沉默一瞬，突然冷不丁道：“你不是还有能祛病的圣光术吗？” “......” 扎卡里一时间居然有点无言以对。 “好了好了，说句玩笑话而已，”霍桑领主打了个哈哈，“你稍等几分钟，我这就去给你开门。” “......那我就先谢过领主先生了。” “嗯，你再多谢几句也无妨的。”霍桑领主口吻认真道。 扎卡里微阖双眼，没有搭理。 ...... 哐。 房门被半推开来，霍桑领主从屋里钻出，站在门边撑开把雨伞，然后用力把伞杆抓紧以确保它不会被风给卷了去后，踏进被雨幕隔绝开的庭院中，快步朝庄园大门那边走去。 扎卡里借助灯光看着那道有些发福的身影，眼眸略一低垂，无声叹息。 第255章 霍桑(中) “诺，来杯热茶，‘落汤鸡’先生。” 三楼书房。 霍桑领主看着浑身湿透的扎卡里神父，咧嘴笑着打趣一句，然后将两杯沏好的茶水分别放在自己和扎卡里神父面前。一旁壁炉中的火焰正烧得旺盛，干柴噼啪作响，橘色火光散着暖意，使得杯中蒸腾的热气看起来朦胧似幻。 “谢谢，领主先生，只不过......” 神父接过茶杯，用稍有点僵硬的双手将其捧着，好以此驱散手上的寒意。而后，他低头看了看脚边湿掉了一小块的暗红色地毯，歉意道：“其实站在门厅那里说话就行的，抱歉弄湿了您这的楼梯和地板......还有我现在坐着的沙发。” “可别，让神父你在门厅站着那像话么？弄得跟我虐待客人似的。” 霍桑领主耸耸肩膀道：“再说，像这地毯沙发啊，在壁炉旁边烘烤上一段时间也就干了，根本不碍事的，至于楼梯那里，拿拖把随便拖一拖就好。关键还是人呐，扎卡里神父，你瞅瞅你被这雨给淋得，和刚从水里捞出来都没什么两样......我总得让你在壁炉旁边取取暖吧？” 他说得很是一本正经，就仿佛先前那个有意把扎卡里给拒之门外的家伙不是他。 “那我就谢过领主先生的好意......” “先别谢了，我亲爱的神父，那就让你可以再多谢我几句只是说着玩儿的，”霍桑领主说着，一屁股瘫坐在了对面沙发上，紧接着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盒松饼，自顾自捏一块塞进嘴里嚼了起来，含糊不清地问道，“所以呢，扎卡里神父，今晚上冒着这么大的雨跑来找我，具体是为了什么事呢？我刚才都准备睡觉了来着。” “啊，那个先不用着急，”扎卡里微笑着摇摇头，垂眸望向了霍桑领主腰间系着的护腰带，“不过我也未曾想到，领主先生居然真的身体不适啊......请问您这是，怎么了？” 霍桑领主嚼动松饼的速度稍慢了一些，盯着扎卡里神父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随后很快便收回目光，右手扶在了自己的后腰上，长吁短叹道：“前几天腰给闪着了，只好这样护着。我啊，年纪终究是大咯，身体已经到了容易出毛病的阶段啦，随便一点儿小事就会导致这也疼那也疼的......” “呵呵呵，领主用不着这样说，毕竟我还痴长您些许岁数呢，头发也都已经花白不少了，”扎卡里温和笑道，“不过领主若是以前听了我的劝告，日日去做晨祷的话，在圣光洗涤之下，身体恐怕还会更加健康的。” “这我可做不来，毕竟晨祷的那个时候我都还没从被窝里爬起来呢！”霍桑领主一脸无奈，“再者，神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霍桑家自打祖上起，从来都是不信教的，要不然老祖宗也不会那么早就从教廷骑士团里退役回来维里王国了。” “这我确有耳闻，”扎卡里点了点头，“只是一直不知晓为何这样。” “很简单啊，没办法接受教廷的那一套呗，”霍桑领主懒洋洋说道，“遇到坏事了，你们就说那是神明所降下的责罚与磨难，遇到好事了呢，就归功于神明的赐福......我问你啊神父，这次我们运气好，救回了那些被人绑走的孩子，那你觉得这也是神明的功劳么？” “我主的仁慈与庇佑。” “那期间丧失了性命的孩子呢？是你主降下的磨难？” “命中注定蒙遭此难，如此，我等无能为力，”扎卡里念了两句经词，惋叹道，“但我业已为他们做了追思礼，不必过于悲伤，他们会回归主的怀抱，化作生着双翼的小天使，无忧无虑地在美丽的天国当中唱响颂歌、自由飞翔。” “可我认为那些孩子之所以能够获救，应当归功于好心人的帮助，而失去生命的......恶人做的孽也好，我们对此方面的防备不够完善也罢，一切的一切都还是与人有关。” 霍桑领主扬了扬手里的松饼盒，弄出“哗哗”的响动，声音却是显得低沉少许。 “所以你瞧神父，打从根源里我们的看法就完全不一样，又怎么会说到一起去？当然，你的话里也有让我认同的地方——我也希望那些早早失去生命的孩子们能够去往你口中所说的天国，起码那样，他们能继续看一看这个对他们很不公平、但又多姿多彩的世界......今年春天来得有点晚，花还没怎么开呢......” “......” 扎卡里神父沉默片刻，叹息一声又缓缓开口道：“......领主先生，我们似乎将谈话的氛围弄得沉重了些。” “是么？”霍桑领主眨巴了两下眼睛，“那要不我给你讲一个有关于矮人和鼻涕虫的笑话？” “这......还是不必了，”扎卡里苦笑一声，紧接着面露疑惑之色，“只是领主先生，我怎么没在您这偌大的宅邸当中见到其他人呢？刚刚也是，居然会劳烦您亲自去给我开门。” “哦，你说这个啊？” 霍桑领主再次摸向松饼盒的手微微一顿，笑呵呵说道：“我夫人早些日子就回去省亲看望父母了，还没回来，家里两个小家伙则是跟着别人去凑回春之日的热闹了，估计也还得在外面玩上一段时间。至于老文他们......家里就剩我一个，我寻思着也没有多少事情，所以就给他们放了几天假。” “这样啊，领主果然还是......唉......” 扎卡里低声说着，慢慢垂下脑袋盯向了自己胸口前正发着光的银十字挂坠。 下一刻，十字挂坠陡然光芒大作，耀眼的强光瞬间填满整个房间，刺得霍桑领主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手中刚拿起的松饼也随之掉落下去，碎了一地。 待到光芒散尽...... “这是你我第一次见面，霍桑领主。” 扎卡里神父重新抬起头，失去光彩的双眼如死人般冰冷空洞，用明显不属于自身的陌生嗓音淡漠发出问候。 “晚上好。” —————— ps：啊，才注意到，60w字了 第256章 霍桑(下) 霍桑领主静静站在窗前。 闪电的频率早已加快，每次刺眼的白光在黑云中掠过，都让街上河流般的积水泛起诡谲的银鳞，宛如银色的巨蟒在地下翻涌。 窗户成了液态的屏障，雨不再是滴落，而是倾倒，是瀑布。玻璃在重压下微微震颤，水膜将世界扭曲成流动的油画，屋内的火光落在上面，映出了大块模糊不清的橘黄色块。 霍桑领主看不清自己本应被玻璃照出的脸，更看不清此刻自己脸上究竟是怎样的神情。他忽然觉得房间里有点闷，于是便动作轻缓地将被大雨不断凿击着的玻璃窗推开了一条缝隙。 潮湿的水雾混着些许草叶与泥土的气息轻轻拍向了霍桑领主，让他想起窗台上面其实还摆放着一盆绿萝，只是装着绿萝的花盆模样稍有点丑——那是家里两个小家伙拉着他一起动手用泥巴烧出来的，而代价，则是让他少喝了几顿下午茶。 霍桑领主有心将其给搬回进屋里，可最终还是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绿萝这东西喜湿耐潮，应该不至于被一场雨给涝死。 而且接下来这几天里，弄不好或许真的就没人能给它浇水了...... 又沉默了良久，霍桑领主重新将窗户给关紧，慢慢转身看向那正盯着墙壁上一幅挂画看的扎卡里神父......亦或者可以说是圣骑士团的副团长，贝林厄姆。 其身后桌上的两杯茶再没有一丝热气。 似乎是察觉到了霍桑领主的注视，贝林厄姆头也不回地淡淡问道：“这幅画恐怕也有些年月了吧？” “......是啊，家里传下来的，估计得有好几百年呢。” “那保养的还算是不错，画得也挺好的，”贝林厄姆微微颔首，“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缺乏了些元素，若是有位天使在麦浪中笑着起舞，岂不是更好？” “我倒是觉得那还不如画中庄稼人在收获庄稼时露出的龇牙咧嘴的笑，毕竟，这秋收图上画着的可是当年霍桑城难得一见大丰收，”霍桑领主面色平静地耸耸肩膀，“自然流露出的喜悦，起码足够真实，也足够有感染力。” 贝林厄姆不置可否，片刻后回到桌边，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了的茶水。 霍桑领主瞥视他一眼，跟着在对面坐下来：“茶已经冷了。” “那你会再沏上一杯热茶吗？” “我想我大概不会。” “索性，冷热其实于我都无所谓，我并不懂茶，”贝林厄姆坐在沙发上将凉茶一饮而尽，而后翘着腿看向了仍盯着自己、但却一言不发的霍桑领主，“我以为你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毕竟，就扎卡里神父他们看来，你不是已经查出来些眉目了么？” “......但那终究只是猜测，是没有什么证据的推断，”霍桑领主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得略微有些沙哑，“可我怎样都没想到，今晚会有人出来现身说法、证明这一点。” 直属教皇的圣骑士团的二把手！ “教廷先前传信说有人要来这小小的霍桑城......”霍桑领主低声喃喃一句，嗤笑道，“你们在做龌龊事之前还得来提前打声招呼？” “同行的圣骑士里有人知晓内情想要挫败这次的任务罢了，但他还是在最后关头被发现拦截住了，所以你也只是得知有人要来、然后又改了主意，仅此而已。” 霍桑领主默然一瞬：“那看样子他比你更像是一位合格的骑士，也更适合坐在你这位置上。” “他只是太天真了，不明白时过境迁，所谓骑士的守则早已不再适用，也不明白圣骑士团还要更为特殊，我们直属于教皇冕下，自然也是冕下手握的利剑，一切都要以任务优先。” 贝林厄姆冷冷道：“他不明白这些，所以他现在死了。” 霍桑领主深深地吸了口气，不乏讥讽意味道：“那请问你们那所谓的教皇冕下是要用他手里的剑来做什么？拐卖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 “我们需要当地人的鲜血与生命去开启某些东西。” 贝林厄姆面无表情地盯着呼吸陡然沉重起来的霍桑领主，无视掉他眼中压抑着的怒火，毫无掩饰之意道：“至于为什么是小孩子......孩子的生命力更旺盛，更鲜活，也因此更有效、更好用。” “......混账！！！” 咬牙切齿的低喝声响起，然而被扔飞来的茶杯却凝滞在了空中。 “是么，或许是混账了些吧？但那些已经到了山贼手中的小孩活下来的概率本就不大，不是吗？况且，我们的任务并不会因此而中断，既然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再弄来大量的当地孩童，那我们也只好用更多的人数去堆了......” “你！” 贝林厄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霍桑领主瞪大的双眼：“霍桑领主，你以为我今晚前来是因为你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吗？不，并不是，就算真相水落石出，我们若说这是有人对于教廷的污蔑......你猜猜，是相信你们的人多？还是人少? 我只是来告知你一件事情的——因为你们救下了那些本该死掉的孩子，现在反而会导致死掉更多的人......不知你对此心中作何感想？奇兽袭击，毁掉半座城池......你又认为这个理由如何？” “禽兽不如的东西！”霍桑领主破口大骂，胸膛剧烈起伏。 “先别急着骂我，领主。” 贝林厄姆半眯起眼睛：“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你还有着另外一种选择......关于【霍桑】这个姓氏下如今所持有的【神性】，不妨听我解释解释？” 一阵不甚清晰的低语。 霍桑领主仰面望着天花板，沉默半晌，苦笑一声，还是没有把手伸向前些日子两位法师留下来的能用来保命的东西，喃喃自语：“我......其实没有选择的。” “那看来你已经有了决定，”贝林厄姆笑了笑，笑容里没有一丝的温度，“我可以允许你给家人留下只言片语——当然，是在我的审查之下。” “......呵，我可不会对你说谢谢。”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 壁炉火光熄灭。 早前停滞在贝林厄姆头顶上方的茶杯忽然跌落，摔得粉碎。 —————— 吱呀。 庄园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又缓缓闭合。 黑影自门后走出，向着大雨中前行。 黑色雨幕后，再无那一点白光。 第257章 最尊师重道的许星彦 翌日。 雨后初晴。 薄云下流出的淡淡微光照得科菲尼拉从睡梦中悠悠转醒，路上尚还没太多行人，稍显宁静的街巷都浸在青石板缝里渗出的湿漉漉的潮气中。巷道两旁，悬挂在梧桐叶尖上的水珠折射晨光，像是飞鸟衔来珍珠所串起来的项链，于微风中轻轻地晃。 带着如薄荷般清新气息的晨风掠过了窗棂上轻颤的水痕，透过微敞开来的花窗，将洁净的纱帘撩成起伏的浪。缕缕柔光从这纯白的褶皱间漏进屋中，在木地板上编织成流动的蛛丝金网，也将光束泼洒向了床上小人的面颊，轻柔地勾画着她的眉眼轮廓。 女孩的睫毛颤了颤，在光斑中蜷缩如含羞草般的指尖微微一动，而后缓缓睁开浮着层水雾的眼睛，在半睡半醒间低低地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呢喃：“......唔嗯。” “那个，灵、灵依姐姐睡醒了哦......” 一道怯生生的女声倏地响起。 “嗯，我看见了，不用管她，你继续吃饭。” 又一道无奈的男声跟着响起。 “我......我知道了！” 先前那道女生听话应道。 ...... “......欸？” 床上躺着的女孩听见说话动静，努力睁大迷离的睡眼，揉揉眼圈坐起身子，于是晨光便滑落了娇柔的肩膀，栖在她白净的锁骨窝处。 灵依目光茫然地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而后慢慢瞪大了眼睛。 桌上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可居然没有人把她叫起来一起！好过分！ “你们......” “别说我们没叫你一起吃哦，师父。” 许星彦瞥了某只白毛团子一眼，自然是能猜到自家师父现在会想说什么，轻松笑笑道：“每样都有给你留着些呢，我还在餐桌上勾勒了个一次性法阵，一直在保持着刚刚好温度......只是由于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早晨，小艾芙莉娅现在有些饿了，所以就没等你。” “你......”灵依使劲眨巴两下眼睛，晃了晃尚不大清醒的脑袋，神情还是显得有些迷茫，“这些都是小艾芙莉娅做的吗？” 小血魔摇摇头，小声道：“也有很多是人、人类先生准备的......” 许星彦觉得小血魔对自己的称呼有点别扭，但也费劲懒得进行纠正，毕竟在厨房互相打下手时的交流就已经让他累得够呛了。他不管这个，朝昨晚上说是要陪小艾芙莉娅一起去道歉解释、可此刻因还没从床上起来而略显尴尬的灵依看去，有点好笑道： “她昨天不是吓到了旅馆的老厨师了么？缓过劲儿来后早早地就想要过去道歉，刚好在301的房门前碰到了在附近转完一圈后回来的我，我见她紧张得厉害，担心她可能还会露出翅膀把老人家给吓到，索性就替你跟过去了。” “唔，谢、谢谢，”灵依讪讪地偏过脑袋，“我以后尽量会起得早一点的......” “那我看估计八成是有的等了。” 许星彦实诚地笑笑，嗯，他绝对不是在调侃自家师父，真的，他最尊师重道不过了。 “徒儿！” 灵依有点羞恼喝道。 真是的，居然小瞧她，她努努力，又不是做不到坚持早起...... 可，貌似真的很困难诶...... 想了想自己上学那会儿都几乎每天必定迟到的“光荣战绩”，灵依小脸微苦，默默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狠话给咽了回去。 嗯，果然还是算了吧......减少睡觉时间什么的，实在是太痛苦了...... 看着想放狠话放不出、最终怂巴巴抱住自己蜷在被筒里的膝盖的某只白毛团子，许星彦暗暗发笑，这团子要是真说些“少瞧不起人”、“我肯定能做得到”云云的又没有什么，反正自己到最后肯定是不会去跟她较真的，现在这样......真笨，笨蛋一个。 自认为最尊师重道的许星彦腹诽了自家师父一句后，干咳一声，双手虚压笑道：“好啦好啦，其实相较于平时，你今天起得已经算早了。” “你们不是要比我早得多嘛......” 灵依咕哝一句，从被子里钻出来，赤着两节小腿，在乱糟糟的床榻上搜寻起自己需要换上的衣物。 “我、我是因为血魔既可以一觉睡得很长很长，也、也可以长时间不睡觉的......”艾芙莉娅弱弱地解释一句，“我昨晚没怎么睡得着，因为以前一直都是睡在棺材小床里面的......” 别的原因艾芙莉娅没敢说——除却跟人类睡在一个房间里让她特别紧张之外，昨晚灵依姐姐在摸过她的翅膀之后，说是摸上去很舒服，有点想抱着一只睡觉。虽然明白这是在开玩笑，但也更让她难以睡着了，所以，她就干脆选择了睁眼到天亮...... 呜，要说困倒是不困，可外面的风声和雷声实在是太可怕了...... 稍微回想一下，艾芙莉娅就又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许星彦余光瞄向血魔小小姐，叹了口气。 在得知灵依摸完艾芙莉娅的翅膀是怎样的反应过后，他今早也好奇地试探性问了能否让他也摸一下，结果在一声羞涩的尖叫过后，他差点被旅馆内其他住客给当成变态逮捕了...... “至于我......我是比较习惯早起，但今天则是因为我给那张信封施加上的魔法失效，某个家伙在我耳边叨叨、把我给吵醒了而已。” 一说到这个，许星彦的脸色忽然黑了下来。 具体是怎么吵醒的他没说——信封背后的某个家伙一大早似乎就在看些乱七八糟的平面杂志，一边看还一边对杂志上穿不起衣服的女生外貌进行点评....... 说实在的，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一老流氓谈论某个女生身材好坏的声音给吵醒！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时恨不得掐死那混蛋！ “这样啊。”灵依点点头。 是啦，如果有特殊情况的话，她也能醒得早早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着，灵依抱起衣服跳下了床，然后“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地凑到了餐桌边缘，满脸的蠢蠢欲动。 许星彦按住了她伸过来的小爪子，面无表情。 “先去洗漱。” 某团子闷闷不乐嘟了嘟嘴巴。 “哦......” —————— ps：这两天忙，发得比正常情况略晚了点，还请见谅...... 第258章 艾芙莉娅的小月亮 “噢噢，这个就是传说中能让恶魔之间即使相隔千万里也能够互相对话传声的宝物吗？” 灵依双手撑着桌面探出身子，连饭都顾不得吃了，星星眼盯着艾芙莉娅捧在手心里的白金色小圆球。 “嗯，只、只是，灵依姐姐说的那种是我们很早以前用的了......现、现在的它已经可以做到让恶魔们在对话的时候，也能看见对方的样子了哦......” 小血魔指尖轻轻碰了碰只有她那小拳头大小的白金色圆球，小声对灵依解释道——虽然说话时还是有些磕磕绊绊的，但好在也不再像是昨天刚接触时那样子交流困难了，社恐症状或许略有些好转（极度存疑？），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居然还可以做到这个？”在一边默默旁听着的许星彦也忍不住插入话题问道。 “可以的......沃迪莫恩里的每只恶魔应该都有佩戴这个，很、很方便的！”艾芙莉娅微微点了一下小脑袋。 灵依张了张嘴巴，却是没能出声，深深为沃迪莫恩炼金术的发达水平所震撼。 她原本听雷齐大叔那么说时，只以为这东西即便有所普及，但同样也是少部分恶魔才能持有的炼金产物......至于小艾芙莉娅为什么会拥有？人家不是说过自己妹妹很厉害的嘛！ 可现在......魔王城里究竟有多少恶魔？ 反正绝对特别特别特——别多！ 结果，这圆球居然人......魔手一枚，很离谱的！ 想到这里，灵依不由得联想到了那幅油画和那张信封。 那张信封只是藉由炼金矩阵而被房外油画上传导出的精神力所操控的，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至于油画自身......虽说应该是件等阶不低的炼金物品的副件，可有效范围估计顶多也就几十里，即便其波动做了隐藏处理，也依旧有可能被人做到追根溯源，直接影响到、乃至破坏掉主件的。 跟沃迪莫恩的那个一比......貌似差得很远很远。 恶魔们的炼金术真恐怖，难怪能和教廷掐那么多年的架呢！ 不过......算了，管它呢？想这么多干什么？ 灵依眨巴两下眼睛，很快便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彻底抛之脑后，翘了翘呆毛，好奇询问道：“小艾芙莉娅，那这个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喜欢叫它小月亮的......你们看，它的颜色是不是就像天上圆圆的月亮那样？白白的，亮亮的，还、还有点淡淡的金色......这是我妹妹送给我的，很、很漂亮的吧？” “嗯嗯，很漂亮哦。”灵依快速点点头表示赞同。 艾芙莉娅脸颊微微绯红，虽然她认为“小月亮”和自己这种没用的恶魔很不相配，但这是妹妹送给她的，那她自然也会很喜欢...... 她有些羞怯地笑了一下，随后继续小声补充道：“对、对了，‘小月亮’真正的名字不是这个哦，它其实是叫、叫做......” 小血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一气呵成道：“叫做——千音·全新智能音画同调·超时代超世代超级别总之超一切的·二代型号机！” 背书般把名字给念出来后，艾芙莉娅略微喘了口气，重新恢复磕绊道：“这......这是我们魔王大人亲自取、取的名字哦！” 许星彦：“......” 超什么玩意儿？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霍桑领主家里看见的某篇文章的标题——《魔王大人发表重要讲话——论勇者其存在的不必要性与巨大危害性》，嗯，刊登这篇文章的那份报纸据说还是沃迪莫恩传出来的...... 再联想一下这前面忘了中间忘了总之超一切的二代型号机...... 许星彦的脸色逐渐古怪。 难道说魔王的精神状态真的就这么抽象......咳咳，这么美妙？ 这取的什么名字？好蠢...... “好——酷！”在许星彦刚认定这是个烂名字时，某白毛团子直接兴奋发出了如此惊叹。 “？” 他默默抬眼看向了自家师父。 “嘿、嘿嘿......是、是吧？我也这样子觉得，”小艾芙莉娅同样很是赞同这一点，“真不愧是魔王大人，居、居然能取得出这么厉害的名字......” 许星彦：“？？？” 他看看自家师父，又看看小血魔，见这两位的神色完全不像作伪，的确是真发自内心这样子认为的，不由得沉默。 难不成是他对名字的审美出现错乱了？是他自己的问题？ 许星彦一时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当中。 灵依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眼睛一转，笑嘻嘻跳下椅子凑到血魔小小姐身边小声嘀咕了一番。 “咦？那、那个......” “就试一下下嘛！” “欸？我......好、好吧......” 小血魔脸颊红扑扑地应答下来，然后站起身高举托着白金小球的右手，闭上眼睛结结巴巴道：“锵、锵锵！千音·全新智能音画同调·超时代超世代超级别总之超一切的·二代型号机！是艾、艾芙莉娅的小月亮特别款哦！ヾ（＞﹏＜）”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灵依眼睛里闪亮亮的，没忍住一下子抱住了小血魔的胳膊。 “咿呀！”艾芙莉娅身子微微一颤，“灵、灵依姐姐，那、那个......” “这样子会让小艾芙莉娅不舒服吗？” “没、没有......” “那就让我抱一会儿嘛，毕竟小艾芙莉娅刚才实在是太可爱了！” “咿！可、可爱什么的......我才没......” 许星彦回过神，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子，挑了挑眉。 说实在的，就算是面对安念念那个家伙时，他家师父一般也都是被贴上去的那位，怎么现在情况变了？ 是由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那家伙给被传染了？还是由于出远门来玩了一遭，这团子更加放飞了本性？他听说白毛团子小时候还是挺外向的...... 可，不提小埃米莉，雷大叔家的小昕儿那么乖巧可爱，也没见白毛团子这样......不，那没准是因为雷大叔在场的缘故？ 想着想着，许星彦将疑惑的目光落在已经再度晕乎乎到圈圈眼了的艾芙莉娅身上，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 总而言之，这家伙的种族真的是血魔，而不是魅魔什么的吗？ 第259章 许星彦:还请不要为难我，谢谢...... 多看了几秒后，许星彦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嘛，白毛团子这样子是好事，起码说明过去那些事情对她的影响更小了，能多有几个朋友，挺好的。 没再管这些，许星彦把三下两下把自己剩余的早餐解决完毕，然后擦拭着嘴角，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道：“好啦两位，还是先继续吃早餐吧？虽然不用担心食物会凉，但之后我们又不是没有别的事情做了，抓紧些时间。” “对哦，待会儿还要出门在科菲尼拉城里四处转转呢，”灵依闻言松开艾芙莉娅，回到自己座位上乖巧坐下后，又扭头提议道，“小艾芙莉娅吃完早餐后，也和我们一起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吧？” “......出、出门？！” 刚稍稍松口气的小血魔一听这话，下意识哆嗦了下身子，手中的白金小球“啪”地跌落在桌上，翻滚着撞到了一碟枣泥糕。随后，她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朝窗外那么一瞥，条件反射般地差点没忍住就要往桌肚下面钻，声音发颤道：“一会儿就、就要出去吗？” “当然了，不过，艾芙莉娅，你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吧？” 许星彦与自家师父对视一眼，而后疑惑望向小血魔问道：“你前几天不都是独自在城里转的吗？而且那时候你还把人类给当做了恶魔的天敌来着......” “可、可是，我其实也并没在这座人类的城池里到处跑、跑的啊......因、因为，从街道上穿过去什么的，真的好可怕......”艾芙莉娅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有点委屈地垂下脑袋，“我总共也只是穿过了七八条小巷子而已的.......” “几天时间里就七八条小巷......” 这下子灵依都有些无语了，但再一想想艾芙莉娅的社恐属性，忽然又感觉她能做够到这个样子似乎已经是挺不容易的了，神情稍微复杂起来：“难、难为你了......” “......这个先放放，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个问题，”许星彦捏捏眉心，“小艾芙莉娅你之所以会来到科菲尼拉，是因为你起初错把这里给当做采集任务的目的地了，对吧？” “嗯，是、似的......”艾芙莉娅一紧张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眼泪汪汪地嘟囔道。 某白毛团子见状，立刻予以同情的目光——毕竟这事情她也没少干过，而且还被徒儿给笑话了好多次！ 察觉到自家师父不满的瞪视，许星彦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本着不愿意吃亏的原则揉了把她的脑袋后又迅速把手收回，言归正传地继续道：“但现在既然你知道了这一点，采集任务估计也算是失败了，那你想过这之后自己该怎么返回沃迪莫恩了没有？” “我、我想向妹妹求救的。” 小血魔微微吐了下被自己咬到的舌尖，然后抽抽鼻子，可怜巴巴说道：“只是，由、由于我之前从天上摔下来过一次，小月亮出现了点问题，暂时联系不上妹妹，而自主修复还需要一些时间......所、所以，我想先从城里溜出去等上几天——我最开始都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进城，就、就被人类给抓进来了......” “那是别人见你晕了过去，担心你出事才把你送去休息......” “咿！对、对不起！是、是我说错话了！” “别紧张啊，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许星彦无奈吐出口气，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总结，你是想在出城后向自己妹妹求助，可执行过程并不顺利，并且在中途被我家师父给发现吓晕后带了回来，现在估计是想着既然人类不吃恶魔，那就在城里随便找地方躲上几日，等你的小月亮自助修复完毕后再联系自己妹妹。我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没、没错的！”艾芙莉娅小手紧紧地攥着灰色的衣角。 “那正好，接下来几天我和白毛团......咳，我和师父大概也不会离开科菲尼拉城，不介意的话，你就就跟我们一起行动，四处转转玩玩，不是比躲在哪个阴暗角落里等上几天要好得多？” 许星彦说着，余光瞄向对他刚刚险些说漏了嘴的话毫无察觉、此刻正赞同地连连点着小脑袋的灵依，稍微松了口气，重新看向血魔小小姐接着道： “可不要再说些什么“跟我这样的恶魔一起出门玩真的可以吗”之类妄自菲薄的话啊。当然，如果同意，那我估摸着你应该还会想要因此为我们做些什么，就像昨天那样对吧？那同理，跟昨天一样，借用厨房做些甜点就成，这样总行么？” “欸？我......好、好的。” 艾芙莉娅愣愣地把刚才想说的话都给咽回了肚子里，没办法，她想说什么都已经被人家给猜到了嘛......难道说，人类先生会读心术的说...... 小血魔瞪大眼睛，有几分肃然起敬的意思，紧接着犹豫一下，迟疑地小声道：“可、可我还是更喜欢待在阴暗的角落里、不喜欢出去的......要不您、你和灵依姐姐出门的时候，把我锁紧房间的柜子里好不好？我、我会乖乖的，不会动屋里任何东西......” “那听上去就好像是在非法囚禁欸。”灵依虚着眼吐槽一句。 “我、我自愿的......” “那也感觉很奇怪啊，”灵依呆毛晃动，笑嘻嘻道，“小艾芙莉娅，你就当是陪我出去玩吧！我想再多买点当地的东西，你可以给我些建议嘛！昨天我想买衣服时，笨蛋徒儿根本就给不出任何一条有用意见的......” 许星彦翻了个白眼。 他都能做到耐心陪这团子买衣服了，至于细致分辨一系列对他来说复杂到极点的东西......还请不要难为他一个男生，谢谢！ 说过明明都挺好看了的嘛！ “可、可是，我、我没有过出门购物的经验的......”艾芙莉娅沮丧说道。 “没关系，总比徒儿强呀。这样吧，一起出门的话，我可以给你买些小蜜橘哦！” “小、小蜜橘......”小血魔猛地抬起脑袋，再无犹豫地应答下来，“好、好的，灵依姐姐！” 许星彦：“......” 合着他再怎么说都比不上一颗小蜜橘？ 算了，他不吭声了。 —————— ps：重度卡文，感觉怎么写都写不好，这几天都是这样，至于今天这一章。。。我都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憋出来的了。。。准备戴上耳机几首轻音乐循环播放个把小时，调整一下，希望明天状态能好点。。。 卡文真的难受死了...( ＿ ＿)ノ｜ 第260章 常识缺乏的白毛团子 科菲尼拉城的大剧院中。 一出剧目已然接近了尾声。 ...... 暮色将深院染成琥珀色时，她终于站在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她抬手，掌心紧贴着冰凉的金属，恍惚间又听见了那声来自夏日的蝉鸣。 胸膛内，那颗心脏开始快速跳动，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灰尘的气息向她扑面，她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怔怔地望着那张熟悉的、陌生的脸。 他的眼边早已刻上了皱纹，可他的眼中，还依旧带着那不曾改变的温和笑意。落地窗外，银杏叶正簌簌坠落，下着一场金色的雪。 \"我找到了你。\"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我从未离去。”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被风雪打磨过。 她恍如没有听见，只是迈开脚步，踩着朦胧如梦的过往云烟，朝着那个夏日、那片湖泊、那棵树下的绿荫奔去。 朝着他奔去。 他们最终静止在距离一厘米的地方，四目相对，良久，呼吸缠绕成透明的茧，凝结了那别离的似水流年...... ....... 昏暗的大剧院里隐隐有哭声响起。 可许星彦根本不管这个，只是把眉毛扬得飞起，在一片漆黑中抓住了那张正在装模作样跟着发出啜泣的信封，有点牙疼地嘬了嘬牙花，压低声音质问道：“不是，你......你带我们来看的原来是一出爱情剧的么？” “亲爱的阁下，莫非您觉得这出剧目还不够精彩吗？” 背后操纵着信封的那个家伙似乎是因这圆满的结局而感动得落了眼泪，说话时带着些鼻音道：“这是多么美好的爱情啊，离别十数年后，他们终究还是给了对方迟来的拥抱，一如当年，从未改变——哦，我想起了自己那已然逝去的青春年华，还有那曾倚靠在我肩上的可爱的人儿......呜呜呜（使劲儿擤鼻子的动静），这实在是感动得我忍不住潸然泪下......阁下哇，难道您不这样认为么？” “的确是挺不错，可、可只不过......” 许星彦瞥向留影石投映在幕布上的那正拥吻着的两人，顿时直觉得更加牙疼起来，极为纠结道：“这个让我家师......让小艾芙莉娅看还是有点为时过早吧？她、她其实只能看作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而已......” 对不起，小艾芙莉娅，真不好意思拿你做了借口......许星彦怀着些许愧怍地在心中喃喃自语一句，而后看了不出所料被感动得泪花闪烁、现在正揉着红通通眼眶的小血魔一眼。 “没事儿阁下，小小姐作为血魔一族，即便换算下来年龄只相当于人类的十一二岁，但实际上人家终究还是比咱们活得时间要长，估计这些个早就已经懂了。” 信封“嘿嘿”地笑了笑，继续道：“您瞧，小小姐主要还是感动，虽然也对眼前这一幕感到害羞，但其实并没有说是真害羞得特别特别厉害......相对之下，您再看看奈芙薇尔小姐，她才是对此完全不懂的那个吧？” 许星彦自然心里清楚自家师父会是什么样子，但还是下意识侧目望向了灵依。 嗯，奈芙薇尔小姐要说感动，那肯定是有的，可毫无疑问，与之相比，另外的两种情绪明显是具备着压倒性的...... 灵依正眨巴着眼睛朝幕布上的画面盯着看，脸上满满都是好奇与茫然之色，显然是不明白其中含义的，只是本能地莫名感到有点羞涩，脸颊上微微多出了些许红润。 想了想，她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旁边的血魔小小姐，压低声音道：“小艾芙莉娅，他们怎么突然把嘴唇和嘴唇贴在一起啊？” “灵、灵依姐姐不知道么？”小血魔扭过头，“这、这个叫做接吻哦！” “接吻？” “就、就是这个意思啦......”艾芙莉娅见她似乎还没明白，犹豫一下，贴向了灵依耳边嘀嘀咕咕地小声解释起来。 于是，灵依逐渐瞪大了眼睛，小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升起了朵朵粉霞，耳根和脖颈同样很快都像是被晚霞给染上了层绯红色。脑袋上，淡淡的白色蒸气不断升腾而起，先前那根还不时摇摆两下的呆毛也在突然间直挺挺地紧绷住，再无动弹。 “......欸？欸？！” 轻声惊叫过后，下一刻，灵依“啪”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已然蒙上层水雾的眼眸。 ...... 默默注视着的许星彦：“......” 虽然但是，师父啊，你这眼睛捂得不觉得是自欺欺人嘛！根本就没能给捂得住，明明还是能透过指缝继续盯着看的吧...... “您听听，阁下，我亲爱的朋友，”信封“摇头晃脑”，啧啧地咂舌叹道，“奈芙薇尔小姐真的是......” “谢谢，不用提醒，我很清楚这一点。”许星彦干巴巴道。 他家师父在这些方面确实是懵懂无知得跟张白纸似的，毕竟奈芙薇尔家族没的早，受此影响，白毛团子在布尔尼威上学时也都基本不和别人交流，整个一与外界隔绝的状态，毕业后除了平时喜欢吃甜食之外，兴趣爱好也就只剩下研究那些看着就让人昏昏欲睡的大部头了......常识缺乏得厉害。 不像是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光是听班里那群家伙东拉西扯，就已经什么东西都明白得一清二楚了...... 嗯......虽说他在来到雪尔城之前就已经对情啊爱啊的有了些了解，但在当初听见班上的同学交流时，他也依旧是大为震撼，还感慨过大城池里的人玩得就是花...... “所以啊，总得让她多点常识才对吧！”信封说话不带鼻音了，貌似又开始啃起了鸡腿之类的东西，含糊不清道，“否则的话，万一被人给骗了那怎么办？而且，阁下应该也是有些想法的吧？哈？” “......没有想法。” “我都还没说是什么想法......唔唔唔！” “闭——嘴——！” 许星彦语气幽幽，把信封捏成了一团，满是威胁之意。 ...... 信封背后某人唆完手里的鸡骨头，将其丢到一边去，然后翻了个白眼。 真当能瞒得住他这个的老情圣？这点弯弯绕他一看便知，还不让人说了......嘁，跟莱奥纳德那老狗一样，肆意践踏他说话的权利！ 过分！ 第261章 流星 “我说阁下，优雅，要优雅，您瞅瞅，经过您这几次的摧残，信封上的炼金矩阵都快要崩溃了，回头要是一爆炸，那算个什么事儿......” 某个家伙幽幽一叹，提醒道。 许星彦下意识看向手里皱巴巴的信封，发现不是这东西发出的声音，这才回过神，被身后靠着椅背的油画给拿到了面前。 嗯，为了让这个家伙能维持远程交流给他们当导游，他们出门前把旅馆走廊上的那幅画给卸下来了——本来也是莱奥纳德让人给装上去查探情况的。 骑兵正死死地用臂膀捆箍着身边马匹的嘴，累得气喘吁吁的：“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多费一道事儿用信封跟您交谈么？因为这幅画的原主人并不是我，而是莱奥纳德那老东西，所以这匹马不怎么听话。 如果我不像这样按住它的话，那么在这出剧中男女主角久别重逢、谈情说爱之时，剧院里将响起战马在原野上的嘶鸣......这很破坏意境不是吗？不知道的没准儿还得以为这是男主角即将远行踏上战场、出发之前还在跟女主角说些什么‘等我打完这仗后回来就结婚’之类的必死话语呢...... 哦哦，天哪，它在踢我的屁股！可恶，很疼的......好吧，其实也不疼，毕竟没真的踢到我，但看着还是挺疼——阁下您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许星彦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然后咬着牙把信封给展开、铺平：“这下行了吧！” “行了行了，”油画里的骑兵和马匹顿时变回了一动不动的状态，倒是信封猛地抖动两下，而后一个鲤鱼打挺再度起身，“呼，这样子就轻松多了。” 许星彦不搭理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幕布的画面上，看着剧目中的男女主角踩着飘落的金叶，漫步到了庭院的银杏树下，无论是人还是物都被天边的夕阳给镀上了朦胧的橙黄。 信封清楚接下来的发展，跟着瞥了一眼后就又移开了视线，然后蹦跶着落在许星彦的肩膀上，赶在他抬手将自己拍开之前低声开口道：“嘿嘿，阁下，就冲今天这事儿，您请我一瓶好酒不过分吧？” “......你今天做什么好事了能让我请你瓶好酒？”许星彦沉默一阵，还是无奈出声。 “嘿，您瞧您，啧，点化呀！” 信封一副我帮了你大忙的样子：“要不是今天我带你们来看这个，就奈芙薇尔小姐那样，天知道她何时才能真的情窦初开——即便现在也难说，可经过刚才艾芙莉娅小小姐给她的那一通解释，起码加快了些进程嘛！就冲这个，朋友，您不得请我好酒？就算不请酒喝，也总得给我来两根鸡腿吧？” 许星彦闻言，余光瞄向脸颊依旧红扑扑的某团子，没有吭声，又迅速移开目光。 是，之前还在赛格特提村的时候他确实心里悸动了那么一下下，可也就只是那一次而已，他才没有......咳咳，好吧，他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打算等回到雪尔城之后找他家师父的“念姐姐”帮忙的。 虽然他都能想象得出安念念因为这事而戏弄调笑他的场景，但至少可以确定那家伙在笑完以后，还是会提供些有效帮助的...... “......我管我师父这个做什么？”许星彦迅速收敛思绪，面色很是平静道。 “啊对对对，您不用管，这和阁下您没关系！”信封毫不掩饰敷衍地应和了两声，压根没有被许星彦摆出的样子动摇到。 笑话，昨天是去干什么的？ 观察态度和情况！ 像这种活，要是想判断得快速又准确，莱奥纳德那老混蛋也只能交由他来干！否则也不会在被那头大蜥蜴揍得那么惨的时候，都没提过让他来想办法插手！ 就凭他从他母亲那儿继承下来的天赋，怎么可能看不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年轻人死要面子还不承认，真没劲！ 信封背后某人撇撇嘴巴，然后抿了一口酒下肚，回想起今早自己通过信封朝许星彦念叨杂志上姑娘们身材时、许星彦那像是想提刀砍人的眼神。 嗯，由此判断一下，这位估摸着连那种好书都没有看过，实属不太对啊，那玩意儿不应该是青春必修课题么？ 要不，等之后碰面了，自己偷摸着送他几本？ 某人认真沉思片刻，随后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摇摇脑袋，算了。 要是让奈芙薇尔小姐给发现了，自己说不定会很惨的，连莱奥纳德都拦不住的那种——啊，这种事情估计莱奥纳德根本连拦都不会拦才对...... 混蛋东西！ 某人成功气到自己，并产生了趁着自家城主还在虚弱躺床、去他那里恶心恶心人的念头，想了想，还是不行，会暴露的。 日常暗骂了几句莱奥纳德、感觉浑身都舒坦不少后，某人的精神力开始波动，再一次操纵着信封出声道：“喂喂，阁下，您和奈芙薇尔小姐是出门旅行的对吧？那您知道吗，过些日子科菲尼拉可是会有着最值得一看的东西出现的！” 许星彦成功被这神秘兮兮的语气抓住了注意力：“最值得一看......特别的表演还是什么？如果是景观的话，一般不会说是‘过些日子出现’的吧？可你们这不是才刚刚庆祝过回春之日没几天吗？” “哈哈，阁下，这次您可是猜错了，那最值得一看的东西还真是某种自然景观来着。” 信封低笑着晃了晃身子，发出“哗哗”的轻响，继续道：“每五十年左右，科菲尼拉这边都会下一场银河倾泻般绚烂的流星雨，即便是咱们这儿庆祝回春之日时那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景象，也远不及此。算算日子，大概就是在近些时候了。” “......那确实很值得看看。” “需要我告诉您最佳观赏点位在哪么？”信封笑道，“您想啊，美人逢美景，万一真能成美事呢？” 虽然他觉得就奈芙薇尔小姐的懵懂劲儿来看，可能性并不大就是了...... 许星彦没理会后半句话，默然不语地盯着莫名就是让人觉得贱兮兮的信封看了半晌：“你开价。” “好酒，”信封理直气壮，“等今晚见面之后，我会告诉您哪里有全城最好的酒庄。” “行。” 许星彦点了点头。 这家伙，昨天还说见面时请他喝好酒——虽然他也不会去喝，但这怎么还转而让他来请酒了...... 第262章 欺人太甚的小鱼 暮色如浸水的薄纱，将天际压得低矮。 剧院的青铜门上爬满了水痕，人群踩在宽阔的大理石阶上，涨潮般熙攘地漫过门廊，雨靴与皮靴在积水里敲出零碎的鼓点。更远处，门店外的霓虹灯在湿漉漉的青石巷上洇开橘色涟漪，其间倒影被匆匆脚步碾成星子般的银屑碎钻。 “演出很精彩哎！” 灵依拉着由于身处人群之间、此刻腿都有点发软的社恐小血魔，只是她的脸蛋依旧比平时略微红了那么一些，估计是还没能从先前的震撼当中彻底缓过劲儿来。 “是、是啊......很好看，也很、很感人。还好，最后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因陷入恐慌而有些晕乎乎的小艾芙莉娅微不可见地点点脑袋，表示了来自恶魔一方的赞同——虽然她那细糯的声音几乎完全被周遭的嘈杂给掩埋住，几人动用了精神力才勉强将其给捕捉到。 “那是，这出剧可是由我推荐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差错！” 许星彦的手中，某张信封颇为得意洋洋地接茬说着，引来了一些人好奇的目光，不过很快，他们就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无他，会说话的信封在这科菲尼拉城里虽然算得上新鲜，但也新鲜不到哪去，毕竟会咬人的碗和会跳舞的高跟鞋都有地方卖，奇葩的炼金物品可多了去了，而且听声音貌似还挺臭屁的，这种信封八成很难卖出去！ 也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想法，否则信封少不了跟他们好好掰扯掰扯。 “姑娘们喜欢看什么我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我......” “因为你就是个姑娘，行了吧？”许星彦懒得听信封吹牛，直接开口打断，噎得信封半天都没把话给憋出来。 “噗哼......” 灵依没忍住浅笑出声，然后往自家徒儿旁边挤了过去，扯扯他的袖子道：“徒儿，要不......” “可以，”许星彦猜到自家师父想要说些什么，点头答应道，“等回到雪尔城之后，如果你想的话，什么时候去剧院看演出都行。” “嗯！” 灵依愉快地晃动了两下呆毛。 “咳咳，几位，这也已经到饭点儿了，要不等你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吃过晚饭后我再来找你们会合？” 信封插入话题，随后习惯性地诽谤起自己上级道：“毕竟就莱奥纳德那老家伙特别抠门，肯定没打算款待你们。就算他真的准备了饭菜，那也一定是最差......” 说话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 “徒儿，他怎么说着说着突然就不吭声了呀？”灵依看着莫名停止动弹的信封，眨眨眼睛，“炼金矩阵好像停止运作了欸。” 许星彦沉默一瞬，而后转身看了看还在不断涌出人群的剧院大门，嘴角一抽，僵硬道：“......画忘拿了。” 怪不得总觉得像是忘了什么东西似的。 那油画还在座位上躺着呢！ 距离一长，那精神力连接可不就断了。 —————— 晚霞斜切，将汩汩的河流染成琥珀色。 咲夜樱弥子紧紧攥着自己用竹竿做成的简易鱼竿，抿着嘴巴，半眯起眼睛默默蹲在石滩上，扎成马尾辫的红色发丝在晚风中飘荡如火焰，不时轻轻扫过她被夕阳镀上色泽的细腻面庞。 而这，无疑加重了她心中那本就在不断壮大着的烦躁——嗯，从她那已然鼓得老高的腮帮子上可以很明显看出这一点。 再等一小会儿！ 忽略掉那正咕咕叫唤着的肚子，咲夜樱弥子在心里如是对自己说道，随后继续紧盯着鱼钩周围那不起波澜的水面。 今天晚上吃烤鱼！ 她按捺住心中的郁闷，接着跟水中游荡的小鱼较劲，并在心中默默补上了一句——而且必须是本姑娘亲手钓上来的那种！ 她不相信自己真的就钓不上来一条鱼！ 要说她为什么会这样较劲......究其原因，还得是归结在前两天她路过某个小镇子时所参加的那场小型钓鱼比赛上。 咲夜樱弥子的玩心比较大，还很喜欢凑热闹，早在前一个村子那都听说了钓鱼比赛的消息，自然是不可能错过这等热闹事的。 在兴致勃勃地赶过去参赛之前，她想着即便不能动用魔法之类的手段，可自己身为堂堂禁咒法师，只要略一出手，那冠军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直到比赛结束，她那装鱼的水桶里也依旧空空如也，最终成功喜提倒数第一的宝座。 非但如此，在她附近垂钓的那两位钓鱼老手同样也是零收获，与她并列倒数第一——要知道，其中一位可是上届钓鱼比赛的冠军！ 比赛结束后，那个前钓鱼冠军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咲夜樱弥子想到这，使劲磨了磨牙齿。 简直太过分了！ 自己钓不上鱼，怎么可以怪在她身上！ 都是一样的钓鱼用具，一样的饵，所以都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嘛！ 总之，骄傲的咲夜小姐为此大受打击，在离开那个小镇后，这几天也还是都在坚持钓鱼，至于结果......不提也罢！ 夕阳愈发低斜，河面上最后的一抹金色也在逐渐褪去，时而有鱼儿游过，啃食水草泛起着细密的鱼鳞波纹，但却连她的鱼钩都懒得碰。 咲夜樱弥子不满撇撇嘴，耐心彻底消磨干净，发泄似的使劲将鱼竿戳向水面，弄出的动静惊得附近的鱼虾立即四散逃开。 河对岸的野草丛里飞出两只白鹭。 “算了算了，不和自己过不去了。” 咲夜樱弥子有点郁闷地叹了口气，想要把今日钓鱼失败的锅给扣在这条河的小鱼小虾头上，想了想，还是别了，她承认自己没有钓鱼天赋总行了吧？ 想吃鱼，大不了直接用魔法抓嘛！ 一抹冰蓝在她右手指尖处亮起，手背上的冰花图案一闪而逝。就在咲夜樱弥子刚要对这些“欺人太甚”的鱼虾下手时...... 嗖！ 破空声在远处响起。 “什么声音？” 咲夜樱弥子循声仰起脸望向天上掠过的几道黑影，在一番仔细的辨别过后，不确定地喃喃自语道：“好像是......魔法协会的人？” 看那种制式长袍，应该是吧？ 可这里已经是教廷的地界了，魔法协会的人来这儿做什么？ “要不，我跟过去看看？” 咲夜樱弥子小声嘀咕着，红粉色的眼睛骨碌碌一转，下一刻，腾空而起。 先跟上去，说不定还会有热闹瞧呢！ 哼哼哼? 第263章 骑兵:嘿嘿嘿...... “不是我说您，阁下，您怎么能把这画给丢在剧院忘了呢？它就那么没有存在感么？” 没再借助因精神力连接突然中断、导致处于运作当中的炼金矩阵濒临崩溃的信封，被夹在许星彦胳膊间的油画里，骑兵正喋喋不休地抱怨个没完，头盔也在“叮里哐当”地响。 “您都不知道那打扫卫生的老阿姨要把我......咳，把这幅画往垃圾桶里塞的时候，我有多惊恐！还有这匹马，惊得当时差点没把我往死里踢，头盔都瘪了！您瞅瞅！” 许星彦没出声搭理，但骑兵也不在意，抬手摸了摸下巴，边躲避着烈马的袭击，边思忖着喃喃道：“不过话说回来，那老阿姨是不是眼神不大好使，怎么说这都是一副画哎，结果想都不想就要往垃圾桶里扔......这是没看清？否则就是想着拿回家里挂在墙上也好啊。” 画这幅油画的画师技艺不是挺好的吗？即便不是炼金产物，应该也能卖点钱的吧？ ......对啊！可以卖钱的！ 某人眸光闪烁。 莱奥纳德好像还准备了不少随时都可以改造成副件的普通画作来着......要不，自己回头去偷......不，去借一些，然后给卖了？ 在卖之前，还可以把它们伪造成古画，那样价值就会更高吧？ 像那什么赫克托啊，不就挺喜欢收藏这类玩意儿的？而且有钱，有钱得让人眼红，相当好的一个贩卖目标嘛！ 反正那家伙这回被莱奥纳德那条阴险的老狗给盯上了，肯定是要完蛋......自己在他完蛋之前，不如偷摸着卖些假画给他？ 貌似有一定的可行性啊...... 某人有点兴奋地抿了一大口酒。 自己的造假能力还是很强的，短时间内绝对不会被赫克托发现！只要卖出去，那家伙八成也没机会等以后再辨别清楚了！ 而且，自己要骗的是赫克托，早就觉得那家伙不是好东西，这回不就露出马脚了？所以，等此次事了之后，即便被莱奥纳德得知，估计他也不会有什么话说的吧？ 想想自己前些日子自费出版的《卑鄙的莱奥纳德黑历史二三》都没多少人买，最近穷得饭都快吃不起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不得抓住机会大赚一笔，改善改善伙食？ 某人摸摸自己丝毫不见缩小的大肚腩，龇了龇牙。 那就干了！ 时间紧任务重，以防赫克托那小子垮台得太快，今晚上就去偷......借画、造假！ “嘿、嘿嘿嘿......” 一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可能就会有一大笔进账，骑兵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连战马一蹄子把他给踢飞出去都没察觉。 半晌。 “那、那个，几位？都这样盯着我看干什么？” 骑兵回过神，艰难从战马脚下爬起身，抬头望着站在某家店铺门边、已经把油画拿在面前的许星彦，以及躲在他身后一左一右探出脑袋的灵依和小艾芙莉娅。 “你......”许星彦面无表情，“不管你在看些什么玩意儿，忍着点，别这样笑，说不定会引来城防军的。” 太猥琐了，说话时那装模作样的优雅老绅士腔调根本就镇不住这猥琐劲儿，刚才都有人在朝这边看的。 灵依跟着点了点头：“嗯嗯，笑得很怪的，也很......有点难听，小艾芙莉娅的脸都白了，会把她给吓坏的哦。” 要不是因为附近人比较多，小血魔不敢发出什么动静，否则的话，可能都要吓哭了的。 想到这，灵依把一颗新鲜的小蜜橘塞进艾芙莉娅的手里，而后把她往自己旁边拉了拉。 “......” 骑兵沉默。 这都已经是他两天内第二次被别人说是笑声难听了，昨天是性格内向、人畜无害的小血魔，今天则是两位亲爱的贵客...... 哦哦，实在是太令人难过了，先喝口酒平复一下自己心中这如海潮般翻涌的悲伤吧...... 某人端起酒杯。 片刻后。 骑兵打了个极为响亮的酒嗝。 许星彦看着手中的油画，感受到周围有视线循声汇聚过来，脸色不断变幻，手指攥紧，画框上陡然出现细密的裂痕。 “诶诶诶，别拆别拆，阁下，强行破坏炼金物品没准会引发爆炸的！”骑兵见状，挠挠头，赶紧讪笑着开口阻拦道。 “徒儿有点生气了，”灵依仰起脸看了看一声不吭、只是目光幽幽地盯着骑兵的自家徒儿，“他现在估计有点想打你的......” “奈芙薇尔小姐说笑了，阁下怎么会想打我呢？” 骑兵朝着画框瞥了一眼，见没再继续出现裂痕，松了口气笑道：“再者，虽说阁下他天资卓绝，年纪轻轻就已成了高阶法师，属实让我汗颜。但不论怎么说，我也都比他多蹉跎了不少岁月，他目前应该还不是我的对手的......” “徒儿说，你们城主要和我们见面大概是有求于人的，他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到时候其实是可以提出来要求的。”灵依小脸认真道。 骑兵忽然莫名感觉有些不妙，一不留神便被身边战马给二度踩在了脚下。 他没管这个，干巴巴道：“虽然......阁下猜得确实没错，但......不知奈芙薇尔小姐您想提出什么要求啊？” “我不清楚你们是想让我们帮什么忙，也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帮，那自然还没想过啦。” 灵依晃着呆毛：“可是，如果真的答应要帮忙的话，我应该可以提出让你把实力压制到高阶后和徒儿比试一下的。” 以大欺小，那绝对不行。 虽然徒儿总喜欢欺负她，她也不会看着有人拿境界欺负徒儿的。 但双方都是高阶的话，可以，正常比试嘛！ 况且，徒儿的实力挺不错的，能当初入超阶的法师来看，估计也不会输吧？ 灵依默默盘算着。 某人脸色一僵。 如果这位真同意帮忙，莱奥纳德会答应这条么？ 百分百会的！ 他根本不擅长打架，再加上许多年都没动过手了，真这样他肯定不是对手，莱奥纳德那个黑心肠的绝对乐得见他被揍！ 念及此，骑兵暗骂一声，直接开溜，只留下最后一句话语飘荡： “啊哈哈，我去吃饭先了几位，待会儿再通知你们要在哪里碰面！哦对了，看到左前方街道对面的那家餐厅了么？味道不错，很推荐哦......” —————— ps：下午急雨，没带伞，来不及避，被淋湿透了。。。 第264章 灵依:求夸夸 “这家伙逃跑了喔。” 灵依看着油画中静止不动的骑兵战马，小声咕哝道：“我只是那样子说说而已嘛，又不是真的打算那么做。” 她其实不怎么想答应帮忙的。 徒儿先前都跟她说过了，这回可不像是在霍桑城的那次，科菲尼拉城的城主又是不希望他们露面、又是改变主意想着在私下里与他们暗中相见......说不定是有特别麻烦的事情想要拜托给他们的。 根据灵依多年的经验来看，她家徒儿的判断一向还是很准确的，既然徒儿都这样子说了，那大概真的会有麻烦事在等着他们！ 可她只是出来玩......不、不对，是出来增长见识，为自己突破到【启明】做准备的，又不是专门出来行侠仗义的...... 好吧，如果真是碰见了不义之事，那她还是会选择帮一帮的，就像是在霍桑城时帮着抓抓山贼之类的，不过......这次很有可能不是什么“义”事呀！ 徒儿虽然在说这话时是一副很不确定的样子，但还是猜测这事没准儿会和科菲尼拉城的内部事务相关。而她身为魔法协会的高层，即便是根本没有实权、只有一个名头的那种，可一旦贸然参与进去，同样是会相当麻烦的。 灵依虽说听得有些糊里糊涂，但她记住了自家徒儿最后给出的总结： “抛却通过这油画暗中观察我们不谈，哪怕他们目前态度整体算是友好，却也未必就真的安了好心。” 嗯，她这个记得很清楚的。 灵依微微点了下脑袋。 到时候她会小心些的，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放弃思考，全都交给徒儿去想，徒儿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好啦。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徒儿貌似确实要比她聪明那么一点点......唔，仅限于在这类事情上！ 灵依抬头用余光瞄了许星彦一眼，心里有点小郁闷——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些东西呢？ ......唔唔，这个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出来的再多，徒儿现在也都还是很弱的，刚才，自己可是帮他撑腰了哦！ 对，实力才是王道！ 想到这儿，某只团子心里刚刚升起的那一丢丢郁闷顿时烟消云散，喜滋滋地晃悠着呆毛朝许星彦一扬下巴，很是有几分小小的得意之色。 许星彦察觉到注视，偏过脑袋朝灵依看过去，而后眨眨眼睛。 白毛团子这是......求夸夸？ 好像是吧？ 许星彦略显迟疑。 是因为刚才的事情？ 自己那会儿的确产生了把那家伙找出来揍一顿的念头，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那家伙八成是个禁咒，自己拳头又没人家大，没打算让那家伙压制境界跟自己打的。 这团子...... 好吧，算是撑腰，可让她来给自己撑腰什么的，这心里怎么就有点不是滋味呢......感觉怪怪的。 罢了，实力弱没话说...... 许星彦无奈叹了口气，再度瞥向灵依，哭笑不得之下，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好了，谢谢师父。” “......欸？” 灵依微微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这是自家徒儿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特地表示感谢的，于是嘴角翘起，笑得眉眼弯弯：“唔嘿嘿，不用谢啦，这都是为师应该做的！” 许星彦看着她这开心劲儿，有心想笑，忍住，干咳一声道：“咳，知道，知道。那师父，距离约定的七点还有些时间，我们是直接去吃饭还是再随便转转。” “直接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的，至于去哪里吃......就去刚才‘骑兵’推荐的那一家吧？” 灵依说着，回头看向触发了“只要周围有陌生人存在、就会自动降低存在感”技能的小血魔：“小艾芙莉娅，可以么？” “咿！可、可以的，灵依姐姐......” 小艾芙莉娅略微惊了一下，扑闪着粉蓝色的眼眸，怯怯的声音有点发颤道：“只、只要是个人少一点的地方就好了......附近的人、人类真的好多，他、他们中还有人会朝这边看......呜，好可怕......x﹏x” 自己为什么不是颗不起眼的小石头呢？那样的话，就不会被人注意到了的...... 许星彦看看小血魔，又看看自家师父，嘴角微微一抽，这两位站在这里没能吸引到别人的注意才会更显得奇怪吧？ 他摇摇头，朝前迈步：“好了，我们走吧，师父注意把小艾芙莉娅的手给牵好。” “放心啦！” 灵依举了下拉住小血魔的手，然后紧紧跟上去。 —————— “欢迎光临！” 一走进餐厅，笑容满面的店员小姐便热情迎了上来：“三位是一起的吧？” 见许星彦点头，店员小姐笑容更加灿烂，拿出小礼花一捏，“嘭”地炸出无数彩带：“恭喜几位成为今年回春之日后、本店所迎来的第999、1000和1001位客人！今天的消费不仅可以全部免除，而且还可以任意挑选三款本店精心准备的小礼品哦！” “真、真的吗？” 灵依惊讶瞪大眼睛，扭头望向许星彦：“徒儿，我们运气原来这么好？” 她以前可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种事哎！ 许星彦无声笑了笑。 运气好？ 恐怕不是吧！ 精神力悄无声息延伸出去，片刻后重新收回，许星彦挑了下眉，朝着餐厅里侧略一颔首，而后对灵依笑着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先随便挑选一个吧，至于我的那个，就麻烦师父你也顺便给挑了。” 他已经看见那所谓精心准备的小礼品了——就摆在店员身后那辆小餐车上，是一堆拳头大小、各式各样的小布偶。 他倒是对这个不感兴趣，不过白毛团子跟血魔小小姐应该都是会喜欢这个。 “那......好吧，”灵依犹豫一下，点点头，转身朝艾芙莉娅望去，“小艾芙莉娅，你也快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欸？” 咚！ 脸蛋煞白煞白的小血魔僵硬晕倒在地。 许星彦立即蹲下查看情况，确定这貌似是被吓晕的之后，眼中不由浮现出一丝古怪之色。 怎么感觉眼前这一幕很眼熟呢？ 思索一下，他侧目瞥向满脸无措的店员小姐手中拿着的礼花。 是......因为这个突然炸响的原因吧？ 这时候......笑出声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第265章 穹心石髓 科菲尼拉城郊，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旧藤椅如同停在枯树枝头的老鸦那般聒噪着乏味可陈的老故事、老曲调，不时摇晃着“吱呀”作响。 天上，西沉的日轮裹在浑浊的雾霭里，铅灰色的云层裂成碎陶片，漏下几缕虚弱的锈红色光，洒向了那个躺在藤椅上一动不动的消瘦人影。 像是在药罐子里浸泡了多年似的，浑身满是刺鼻药味儿的莱奥纳德双眼半睁地耷拉着眼皮，半睡半醒般盯着飘浮在面前的那幅陈年旧画。 良久。 他眸中那抹平日里凛冽扎人、而今却并没什么神采的银灰色略微波动两下，在一阵急促的咳嗽过后，嘶哑难听的声音尽量维持着说话时气息的平稳缓缓响起。 “这小子又发现我了。” 莱奥纳德说着，又喃喃低语地将其重复一遍，眼角一抽，随后锁起昨日被烧得近乎光秃的眉头，不知其解地怪异道：“昨晚我还当只是意外，可今日已经接连被注意到了几次......咳咳咳......他一高阶，怎么做到的？” “那当然是因为老家伙你废物呗！” 顶着头如同野草般缭乱棕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不大的小院中。老男人挺了挺略显“壮硕”的大肚腩，用带着一丝醉意的浅褐色眼睛瞥了莱奥纳德一眼，嗤笑一声直接开损道。 莱奥纳德对此情绪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无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至少这次没有一上来就骂他老狗不是？ 考虑到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莱奥纳德毫不犹豫地打消了忍痛直起身的念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回给来人，只是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道：“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死没死。” 老男人回答得也是很不客气，随后稍微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想你也死不成，祸害遗千年嘛......而且，你不是强行还把我的穹心石髓给夺走了？” 说到这，老男人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把手朝前一伸，不善道：“既然用完了，那就快点还我！否则，莱奥纳德，信不信我趁着你现在虚弱把你给塞进赫克托家的厕所里。” “......呵，那样的话，或许都不需要我们再做别的准备，直接就把赫克托给吓死了。” 莱奥纳德僵硬扯动满是疮疤的脸皮笑了两声，只是眼睛里却无甚笑意，即便依旧昏暗无神，也还是有些让人心里发寒。 起码某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老男人忽然就哑火了，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地挠挠脸颊，讪讪道：“那个，莱奥纳德，莱哥？您要是不会笑就别笑啊，您这笑得我瘆得慌......” 莱奥纳德闻言，笑容更显得僵硬了些：“练习一下，许久都没笑了，毕竟难得待会要有客人到访，总是得笑脸相迎的。” “还不如冷着脸去迎接呢！你这一笑，简直就跟要去找人寻仇那样......” 老男人撇撇嘴，而后想起某只或许根本就不存在胆子这种东西的小艾芙莉娅，补充道：“奈芙薇尔小姐他们师徒俩应该不至于被吓到，但那只小血魔很有可能会被吓哭的。” “我想也是，”莱奥纳德收起笑容，冷淡道，“那小家伙刚刚就被礼花声给吓晕了。” “是么？我刚才切断了精神力连接，没去注意那边......” 老男人想了想，又觉得这还挺正常的，很符合他对小小姐的认知：“是在我推荐的那家餐厅？我提前砸钱让店家准备了些礼品来着——嗯，砸的是你的钱，我昨天从你那翻出来的。” 莱奥纳德目光转而幽冷，半晌才道：“......我很穷。” 虽然他很赞同提前给客人准备点礼物，但......他是真的很穷，退伍的时候就散尽了钱财，后来的也基本上全拿去补贴以前战死战友的家属了，几十年城主干下来，只留下了那点儿棺材本。 平常抽的烟草都是自己种植的，喝茶喝得也是一铜币一包的那种——更何况除非有客人到访，他一般都不会喝茶。 就这，眼前这家伙还！ “别这样看我，只是花了一点而已，又没有全给花完。知道没了这钱你连棺材都买不起，没事，过段时间我就还你。”老男人还惦记着自己卖画骗人的赚钱大计，懒散地摆了摆手道。 小钱而已，只要计划顺利，那到时候就什么都不算。 “......甚好。” 莱奥纳德感觉和这家伙打交道属实劳心劳神，想着不久后还有客人将要登门，咳嗽一阵闭上了眼睛：“既然确认过我没死，那你还不走？” “又没别人知道你在这。” “以防万一。” “行吧，那我先走......等等！” 老男人刚要勉强点头应答下来，肚腩一颤，突然回过神转身恶狠狠道：“丫的莱奥纳德你是真阴险，话题转移得不错啊？差点我就上当了！我的穹心石髓呢？还我！” 莱奥纳德无奈重新睁眼。 没糊弄过去啊...... “没那东西我伤势恢复得会很慢。” “慢就慢吧，反正又不至于恶化！” 老男人皱眉盯着莱奥纳德看了片刻：“穹心石髓对你这破破烂烂的意识海没什么作用，自己慢慢补好了。肉体方面，本就没救的旧伤再加上这新伤......我那石髓虽然可以暂时给你吊住这条命，但也只能如此了。 考虑先准备棺材么？翻盖滑盖的都有，我认识一朋友就做这生意，把你推荐过去，他应该会请我喝点酒......” 他笑着，心里却是在叹气。 就莱奥纳德这情况，能再撑个半年都算是不错的了。 死了......其实挺好的，被伤病折磨了这么多年，老东西早该解脱了...... “闭嘴！” 莱奥纳德就知道这家伙正经不过三秒，声音愈发冷嗖嗖起来，然后将一颗拇指大的青绿色月牙石丢了出去。 “好咧！莱老爷子您好好休息。” 老男人心满意足地接住了生命力都快要满溢出来的穹心石髓，刚要离开，又被叫住了。 “你先等一下。” 莱奥纳德回忆着自己在那一恍惚间脑海中所浮现的画面，犹豫片刻，哑声吩咐道：“既然来了，那回头就帮我找一个人，一个金色卷发——至少年轻时有着金色卷发的女人......” —————— ps：电缆连线，停电停了一天，开超级省电模式才用手机勉强码完。。。 第266章 这个很正常，那个也正常...... 第266章 这个很正常，那个也正常...... “微翘的金色卷发，身子骨娇小，喜欢穿着身白色的百褶裙......第一次跟你见面时还阻止了小时候的你用手去揉进了沙子的眼？” 听莱奥纳德说完，老男人眸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醉意顿时烟消云散，语气狐疑到了极点，脸上更是一副“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神情。 在归还了穹心石髓后气息虚弱了些许的莱奥纳德完全不受他这副样子的影响，就像是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说话机器，面不改色地淡漠道：“不确定那是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记起来......不，也许应该说脑海里浮现出的，只是些不连贯的记忆片段。” 听见那嘶哑冷漠的声音还这么一本正经地补充解释起来，老男人陷入沉默当中，瞪着眼盯了莱奥纳德那张模样狰狞的老脸许久，眸中挣扎之色不停闪烁，半晌，叹了口气，咬着牙肉疼地又把穹心石髓给丢了回去。 他僵硬道：“我说，莱奥纳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拿回穹心石髓而已——你知道，这玩意儿是消耗品，生命力用完就废了......我真不知道你现在离了这东西脑子会出问题！” 莱奥纳德接住青绿色月牙石的时候本来还略有点意外，不过等听完面前这家伙说了什么后，眼睑一颤，面色愈加冰冷：“我很清醒。” “但你小时候不是在军队里长大的么？可听你刚才的讲述，那些事情应该都是在城里......最起码也是正常村镇里发生的才对。” 老男人再三打量起莱奥纳德，见他仍然没有动摇的意思，嘬嘬牙花。 穹心石髓好像没用......这是人到最后，脑子痴呆了？不应该啊，再怎么说这老东西都还是个禁咒法师...... 话说，如果莱奥纳德真的发疯了，不是失手打死自己吧？ “确是这样，我也并未找到任何任何能与那些片段串联起来的记忆，甚至在昨日以前，我都没有丝毫与之相关的印象可言。” 莱奥纳德凝视着突然莫名惊恐起来抓挠头发的老男人，缓缓道：“但除非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对我的意识海做手脚，否则，那理应当就是我的记忆不假，一段完全不合理、也不应该存在的记忆。” “......” 老男人见他认真谈论此事的样子，脸色微微变幻，一言不发地思忖起来，良久才张了张嘴。 就当莱奥纳德以为这家伙要严肃说些什么的时候，在他的注视下，老男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陪笑道：“莱奥纳德，你确定这是你现实当中的记忆，而不是你做的什么美梦之类的？啊啊，能理解的能理解的，毕竟你打光棍打了一辈子，现如今想想这些个也挺正常的。 只是，莱奥纳德啊，老伙计，你这受伤毁容的脸毫不夸张地说，就跟恶鬼一个样，到了晚上真的会吓哭姑娘的。而且，你都没几日可活了，想想是可以，只不过还是别去祸害别人了吧？” 说到这，老男人又贴心提议道：“实在不行的话，那要不，我回头找几本珍藏的小册子给你？啊，我保证，绝对都是金色卷发的！” 老城主鼻观微微张大，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动手打人的念头，声音冷得像是风雪剌过似的：“我再三重复一遍，那确是记忆无疑，也正因其与我过往冲突，所以我需要你找一找符合那些个特征的女性，以此来确认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男人看着莱奥纳德貌似有点怒火中烧的意思了，讪讪地缩了下脖子。 一般情况下，他肯定还会再打趣几句，毕竟平时都已经“老狗”“老混蛋”在口了，可莱奥纳德现在这样子......好吧，他还真有点含糊...... 老男人老实点头：“明白。” “......另外，再整理出份那位许星彦阁下的资料给我，要详细，”莱奥纳德沉声吩咐道，“即便昨晚听你说了一嘴，我当时也只是把他当成‘奈芙薇尔小姐的学生’来看，可现在......” 莱奥纳德说着，眼前浮现出那双几次发现自己窥探的黑色眼眸，顿了一下，皱眉继续道：“他的感知能力有古怪，精神力或者魔力应该具备着什么特殊性。” “是是，又得帮你查人。你这黑心压榨他人的老混账还是早死早超生吧，害得我最近都没时间去参加有着一大群迷人好姑娘的聚会了......” 老男人嘀咕着抱怨一句，身形逐渐消失，然而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又“嘿嘿”地笑了出声：“莱奥纳德，喜欢金色大波浪什么的其实真挺正常的，放心，之后我就把册子给你一并送来，不用太感谢我啊。” “......滚！” —————— “姆呼，饱啦饱啦～” 灵依拍了拍自己被撑得圆滚滚的肚皮，眯上眼心满意足地咧嘴笑笑。 “灵、灵依姐姐吃得好多......” 小艾芙莉娅眨眨眼睛，看着灵依面前那些堆叠起来的盘子，有点呆呆道。 尽管只是这一次，之前几顿都很正常，可她还是第一回见到会有人的饭量能跟妹妹有得一比哎——虽、虽然她以前也只跟自家妹妹吃过饭而已，但妹妹胃口真的很大很大的！ “她就是见到喜欢的食物就一个劲儿的吃而已，小艾芙莉娅别学她这样暴饮暴食，很不好的。” 许星彦无奈笑着，稍微用力地揉了两下自家师父毛茸茸的小脑袋，然后趁着这家伙不满进行反抗之前，拿纸巾给她擦去了嘴角沾上的番茄酱。 某团子果不其然地安分了下来。 她一边顺从地仰起脸享受着自家徒儿的清洁擦拭服务，一边带着丝慵懒的困意道：“因为实在太好吃了、没能忍住嘛～而且，徒儿，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免费吃到饱的机会耶！” 说着，灵依愉悦地打了个哈欠，呆毛也随着懒散地微微轻点。 吃得好满足，都有点想睡觉了...... “小心吃成小胖子！” “我才不会！”灵依鼓鼓嘴巴，看向臭徒儿面前的桌面，气呼呼抗议道，“再说了，你不是也吃得比平时要多很多嘛！没有资格指责我的！” 许星彦默默偏过脑袋。 刚刚一时忘了这点...... 可，毕竟是免费的啊......咳咳，这肯定都是因为人类的劣根性在作祟，绝对不是他自身的问题！ 第267章 白猫，黑猫 第267章 白猫，黑猫 “客人们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被照得明晃的玻璃门闭合，将带着香气的暖意阻隔开来，冷风刮过，一枚叶片裹着雨珠掠过路灯，叶脉在冷光里纤毫毕现。在其坠入水坑的刹那，涟漪悄然将科菲尼拉城一角夜色的倒影搅碎，与此同时，也模糊了水坑中三人的身影。 许星彦感受到些许凉意，抬手，裹紧衣服后，又顺便一把拉住了就要往水坑里落脚的灵依。 “师父，走路看着路，别光顾着摆弄你那小玩偶了。” 呼吸一口外面夹杂着雨味的清新空气，他侧目看向自家师父，温声提醒道。 身旁，灵依正微微昂着头，双手举起，小心翼翼地招呼着顶在脑袋上方的那两只小猫玩偶，以防止它们掉落下去。 听见许星彦的话，灵依动作一顿，而后停止继续顶着玩偶小猫前进，两只手各抓起一只拿在手中。 她不知为什么抿抿嘴笑了下，随后清清嗓子，故意摆出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把右手拿着的那只小黑猫举在了许星彦的面前，认真纠正道：“错啦错啦，徒儿，不止是在摆弄我的玩偶，别忘了这只可是你的！” “重点又不是这个......” 许星彦与这只黑猫玩偶无辜的眼睛对视了片刻，又绕过它望向自家师父满含笑意的紫色眼眸，无奈笑笑。 白毛团子给他选这只黑猫玩偶的理由也很简单——“徒儿你看，它毛毛颜色是不是跟你的头发一模一样！” 但...... 许星彦指指在灵依左手里的玩偶：“我想要那只白的。” “欸？” 灵依一愣，紧接着收回右手，朝向左手的白猫玩偶看了过去：“为、为什么？” “白色干净，好看，耐看，我比较喜欢白色，不行么？”许星彦一本正经道。 徒儿喜欢白色......是因为他自己本源结晶就是白色的，还是说...... 灵依下意识轻轻摸了摸垂落在自己肩头的银白发丝，旋即回过神，只觉得心跳莫名快了几分，脸颊也不知为何有点发热。眼神飘忽不定了片刻后，她很用力地干咳一声，随即故作从容且大方之态地把白猫玩偶往许星彦手中一塞。 “那......那就交换好了！小白猫归你，小黑猫归我，”正说着，灵依似乎又恢复了常态，很有底气地挺挺胸脯，单手把腰一叉，“怎么样，我对徒儿你是不是很大度？” 反正，小黑猫也挺好的嘛.......灵依揉着黑猫玩偶肚子上的软毛，默默想着。 “是是是，师父最大度了。”许星彦有点忍俊不禁，顺着这团子的话点头道。 听他这么一说，先前主动自夸的某团子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睫毛在不甚清晰的光影中轻颤少许，声音细如蚊吟地咕哝着回复道：“其实也、也没有啦，唔......” 没等话音落下，这家伙就躲避似的轻轻一跳，凑到小血魔的身后踮脚从侧面探身，看向停在她右耳斜上方的那只黑灰色的蝙蝠玩偶，笑嘻嘻问道：“怎么样小艾芙莉娅，是不是觉得这样子很不错呀？” 许星彦跟着望了过去，无声笑笑。 蝙蝠玩偶，当然，是做过人为美化过的那种，这是被吓晕的艾芙莉娅在清醒之后自己选择的——不得不说，很符合他对吸血鬼......好吧，是对血魔的刻板印象。 先前刚吃完饭还在餐厅里消食的时候，白毛团子用皮筋帮着这小家伙把蝙蝠给绑在头发上了。嗯......毕竟只是小型玩偶，所以挺像发卡上的小装饰，但实际上起不到任何束缚头发的作用就是了。 “嗯！” 艾芙莉娅先是点点头应道，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像是怕把这玩偶给碰坏了那样，带着怯意轻之又轻地挨了下蝙蝠翅膀，有些犹豫：“可、可是，灵依姐姐，把小蝙蝠绑在我的头发上会不会害得它看起来没那么可爱了......” “才不会呢，可爱的血魔小小姐只会让它显得更加可爱才对，”灵依眨眨眼，然后手指轻点下巴做回忆状，笑着补充道，“而且呀，小艾芙莉娅在绑上这个之后明明就更开心了点嘛。” 小血魔其实一开始是那种“想绑，但又不大敢绑”的态度的。 “咦？我、我真的......”艾芙莉娅脸颊快速染上羞红，想解释，或者想辩驳一下，可惜嘴巴有点笨，一紧张话也说得更不利索了，低头盯着自己鞋尖，耳垂也跟着红了起来，“呜......” 白毛团子学坏了，都学会逗小孩子了。 许星彦刚产生这个念头，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扶着下巴略一思忖，反应过来。 这......貌似是跟他学的诶。 那就是学好了！ 没错，就是这样。 摇头笑了笑，就当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突然，“扑棱棱”一阵飞鸟拍打翅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许星彦循声望去，不远处路灯下的明暗交界处，正静静驻足着一个朝他们这边投来视线的人影。 那人已然半老，脸上爬着不少或深或浅的皱纹，可他的眼睛却很是明亮很有生机，而这也让他给人一种尚还年轻的感觉。 他身着深灰色羊毛衫，内搭米色马甲与丝绸领带，衬衫袖口缀着银质袖扣，半抬起的右手手背上，乖巧停着一只羽毛青绿色的小鸟。就这打理得相当精致的衣着来看，妥妥一位标准的优雅贵族老绅士，只不过...... 许星彦着重看了看这人那头杂乱如野草般不羁的棕发，以及那高挺着、把衣衫撑得紧绷绷的大肚腩，再一结合空气中隐约飘来的酒味......沉默。 半晌，他嘴角一抽，试探道：“你......” “哦哦，我亲爱的阁下，没错，正是您的朋友我啊！” 那老绅士像是猜到了许星彦打算说的话，嘿嘿一笑，直接打断道。这一笑倒好，把他不说话也不笑时候的那优雅派头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可他浑然不觉，咧着嘴，迈开腿，“咚咚咚”地跑了起来，边跑，还边张开了双臂，似乎是准备给许星彦来上一个热情的拥抱...... 砰！ 老绅士一头撞在了空气墙上。 空气墙后，许星彦面无表情举着魔杖，缓缓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刚刚心里是怎么个惊悚劲！ 第268章 奥古斯塔斯 第268章 奥古斯塔斯 “阁下，您就不能像我这样，做一个热情似火的男子么......” 老绅士的身手还算灵活，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翻了起身，抬手，用胳膊接住刚刚被吓得逃至半空中的小绿鸟，然后用力揉了两下撞得发红的鼻头，目光颇为幽怨。 许星彦头皮顿时发麻，脸色不停变幻着往后退了两步，干巴巴道：“要不要热情似火什么的往后放放，麻烦你别用这种眼神来看人。” 虽然先前并没有正式见面，但毕竟没少听这话痨的家伙在那里啰里吧嗦，许星彦原本认为自己已经稍有习惯、多少还是提高了些容忍度的...... 可是！ 一个老男人！老胖子！用女孩子似的那种泫然欲泣、委屈可怜目光盯着人看！就算再能容忍也受不了这个吧？！ 许星彦旋即扭头看向自家师父，洗了洗眼睛后，吐出口气，面色总算是缓和下来。 “哦，亲爱的阁下，您这种反应实在是让我感到伤心.....” 老绅士见状掏出张白手帕，假模假样地擦了擦根本就没有泪水的眼角后，不知是满足了自身的表演欲还是明白了不能太过火，总算是正经了点。 全身青光一闪，衣服先前摔倒时所沾上的水污瞬时间无影无踪，身上散发着的酒气也消失殆尽。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上的褶皱，正正领带，而后略一欠身施礼： “奥古斯塔斯·菲多·莫维哈鲁·布莱克伍德，见过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啾啾！” 他手臂上的小绿鸟拍拍翅膀蹦跶两下，附和一般跟着啼鸣两声。 许星彦微微有些愣神。 这......这家伙认真起来还真挺符合他的那身行头的，哦对，还有那优雅的腔调...... 可就在许星彦产生这个想法的下一刻，老绅士奥古斯塔斯就直起身破了自己的功。他视线越过许星彦，龇牙咧嘴地朝着更后面的灵依露出了一个讪讪的笑容： “那个，奈芙薇尔小姐？嘿、嘿嘿嘿......现在可以把锁定着我的那些玩意儿给撤回去了吗？很、很危险的哇......” 正说着，奥古斯塔斯用余光瞄了圈四周那潜藏得隐蔽的魔法波动，不自主吞口唾沫——真·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根寒毛都在传递着极度危险的信号...... 腿有点发软，可刚见面就直接瘫坐地上是不是不大好...... “你是，用信封和油画跟我们交流的那个人？” 灵依眨巴着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在仰起脸望向自家徒儿得到确认后，明白是自己误会了情况，挥挥小手驱散掉那些还未被正式释放的各类魔法，与此同时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对、对不起，我刚才见你突然就朝着徒儿扑过去，还以为你是准备伤害他，所以才差点动手了的.......” “奈芙薇尔小姐您不用道歉，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奥古斯塔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边擦拭额头上渗出的那层细密冷汗，边继续道，“是我不该做出那种容易被误会的举动，下次再怎么样我也都不敢了！” 无他，怂了！ 刚才那种危机压迫感可不是闹着玩的，反正他现在宁愿去作死把印着金发大波浪的小册子摔在莱奥纳德那狗东西的老脸上，也不愿意再多体味一次的了！可怕...... “好了好了，这位......布莱克伍德先生？” 许星彦放下魔杖，尚还很是拗口地喊着面前这人的姓氏，随即便被他打断： “我的朋友，您称呼我为斯塔斯即可，同样的，阁下，您也不需要在其后增添上例如‘先生’之类的后缀......‘斯塔斯’就行，至少显得不那么疏远。” 奥古斯塔斯说着，又笑呵呵地补充道：“如果您愿意的话，老奥、老古、老斯塔，也都是可以的嘛。” “那好，斯塔斯，我们言归正传。” 深知面前这家伙有着一说起话来就容易没完没了的特性，许星彦不想在称呼问题上多跟他扯，直接发问道：“事前不是说用信封或者油画通知我们要在哪里见面吗？可你怎么找来了？” “只是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心推脱掉某位迷人姑娘那般热情的邀约，于是跟随她恰巧来到这附近，与她共进了一顿美妙的晚餐，仅此而已，亲爱的阁下。”奥古斯塔斯声音温和，抚摸着自己高高鼓起来的肚腩。 姑娘.......莱奥纳德的那些副件备用画作都可以换成金币，而金币嘛，无疑能看做是极具魅力且亮闪闪的迷人姑娘的！ 至于美妙的晚餐...... 他偷......借画时随口啃的一根鸡腿不也算是嘛，没毛病！ 待会儿他就去把那些画给做旧，然后找好门路全都卖给赫克托那家伙！ 奥古斯特斯摸着自己那潦草的棕发，想着美事，乐得合不拢嘴。 正好格雷戈里受伤了在病床上躺着不能动弹，否则自己还真不太容易把画给卖出去...... 活该格雷戈里那家伙倒霉催的临了最后却被大蜥蜴一尾鞭给抽得重伤！自己不就是把莱奥纳德的黑历史整理成册出了本书嘛，结果那家伙上回还从出版社顺藤摸瓜地想来逮人，害得自己不得不费劲去清理线索...... 说什么抹黑了城主形象......呸！都是真事，只是稍微夸大了那么亿点点而已，不过文学创作时的艺术加工，那能算是抹黑吗？！真不愧是莱奥纳德的头号狗腿，这外号自己取得一点都没错！ 话说回来，自己之后卖画要找的那些门路也大都不是好东西，而且还得花钱......虽然这茬按理来说不归他管，但，要不自己干脆黑吃黑......咳，是白，白吃黑算了？ 想到自己或许可以再多捞一大笔，奥古斯塔斯更是乐得露出了嗓子眼处的小舌头。 良久。 他收回思绪，耳朵捕捉到一阵窃窃私语。 ...... “徒儿，他在那里笑什么啊？嘴巴长得好大好大的，有点吓人哎。” “说不定是酒喝多了，精神有点失常？总之，小艾芙莉娅，你先做好这家伙之后会做出奇怪举动的心理准备，别等又吓得晕过去了。” “是！人、人类先生，我会努力的......” ...... 奥古斯塔斯脸上笑容一僵。 他是禁咒法师，就算实力方面有水分，那也是禁咒法师，几位这样子说悄悄话真当他听不见呐？！ 过分了啊！ 第269章 天鸟 第269章 天鸟 科菲尼拉城中的某处老城区。 湿漉漉的鹅卵石街道被老旧的昏暗街灯浸染成不明朗的琥珀色，石缝间蜷缩着墨绿的苔藓，冷风裹挟着某家亮着白光的面包房中飘出焦糖暖香，将其门头锈迹斑斑的铁艺招牌吹得吱呀作响。 不远处那座被橘色光晕包裹的广场上，几个孩童正绕着中央那喷水时断时续的喷泉奔跑耍闹，结果其中一个不小心踩着了青苔滑倒在地，许是膝盖摔破了皮，便哇哇大哭着引得一旁三两闲聊的大人上前查看情况。 趴在喷泉池边上打盹的黑猫被这群人闹出的动静所惊动，猛地昂起脑袋四处张望，鼻尖耸动片刻后“嗖”地蹿出，朝着街边路过的几人奔了过去。 “咿！” 艾芙莉娅先是被这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黑影吓得轻轻尖叫一声，等定神看清情况，大大松了口气，嘴边也不自觉露出一丝放松之后的浅浅笑意：“原、原来是只小猫呀......” “嗯......小艾芙莉娅说的好像不全对哎，这只猫的年纪貌似已经不小了呢。” 灵依停下来朝着那只猫仔细打量一番，语气不算太确定地判断了一下，而后紫色眼眸中闪闪微光，将视线投向许星彦求证道：“是这样吧，徒儿？” 她还记得徒儿以前跟她说过，自己曾在一位爱猫养猫的老奶奶家里借宿过两晚，并从老人口中学到了不少有关猫的知识来着。 “嗯，没错，”许星彦点点头，随后指指黑猫笑着补充道，“你们瞧，它的毛发里面已经多出了些白的或者灰白色的杂毛，而且整体看上去的话，是不是给人感觉更加粗糙一点？就像某个家伙一样。” 奥古斯塔斯一脸无奈地抓了抓自己脑袋上潦草且粗糙的头发，那“某个家伙”到底是在指谁呢？好难猜啊...... 这位许姓先生，阁下，先前刚正式见面对他的态度不是已经稍微好了一点点么——起码不像他在用信封和油画交流时那样不客气了......可，这才过去多久，怎么一切又都复原了？ 他不就是又吹了一路的牛皮而已！结果这家伙，到最后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吓人了喂！而且还笑，笑得让他毛骨悚然的那种！ 现在又过来暗搓搓地说他年纪大...... 就算他年纪是不小，但他的身体和心灵都还很年轻嘛，依旧还能熬夜，能喝酒，能搂着姑娘去跳舞！ ......啧。 想到这里，奥古斯塔斯咂了咂舌，感觉......上面这几项听起来确实有几分像是在作死的意思啊...... 但，无妨！ 他的血脉就注定了身体拥有着超强耐造性，即便真的有哪天出意外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了，穹心石髓一动用，他也仍旧可以大喊一声“扶我起来，我要继续去浪”。 感谢亲爱的母亲！ “我说，阁下啊，虽然这只猫的皮毛是粗糙了点，可您看它的眼睛，依旧明亮，”奥古斯塔斯收敛思绪，笑得露出大牙，挑眉道，“就跟我这样似的。” “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猫的眼睛肯定会显得要亮一些的，如果不亮，那八成是眼部出问题了，得去看病。” 许星彦根本没回头去看奥古斯塔斯的挤眉弄眼，说完，身子前倾，朝那只一直在往他们这边、特别是他盯着看的黑猫招了招手：“过来。” “咪！” 黑猫听到呼唤，迟疑一下，旋即迅速跑到许星彦的面前嗅了嗅，然后便开始“喵喵”叫着在他脚边绕圈。 许星彦蹲下身挠了挠它的耳根，见这猫毫不反抗，反而顺势趴在地上“呼噜呼噜”起来，心里暗暗点头。 嗯，果然不出所料，自己现如今真的挺招各类奇兽以及小动物喜欢的，古怪...... “师父，要摸摸看吗？” “要！”灵依果断点头。 她以前是比较喜欢白猫，不过现在......黑猫也挺好的！ 在阳光下毛发会显得很深邃很漂亮，象征着幸运、辟邪、镇宅以及招财......而且据说还大都很有灵性。 总之，她早就觉得黑猫很好很好的了，绝对不是从今天开始的！ “小艾芙莉娅呢？”许星彦见灵依学着他刚才那样轻轻挠起了黑猫的耳根，又扭头看向似乎有点羡慕的小血魔。 “我、我就算了......”艾芙莉娅闻言缩了下脖子，怯怯道，“虽、虽然猫咪很可爱，但......自从妹妹给我讲了一个有关于黑猫的鬼故事后，我就......” 懂了。 许星彦有些想笑。 先前从这小血魔的讲述中都隐隐感觉她妹妹比较......好吧，调皮？看来果真如此。 ...... 跟这只猫消磨了片刻功夫后，在许星彦的提醒下，灵依反应过来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丢给黑猫一块小鱼干后，恋恋不舍地重新跟着领路但却丝毫不急的奥古斯塔斯再度前进。 “喂喂，你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许星彦看着慢悠悠迈着八字步的某人，忍不住提醒道。 “没事儿，让莱奥纳德那家伙多等一会儿不很好么？”奥古斯塔斯乐呵呵地开了句玩笑，而后一拐方向，把几人领进了一条死胡同里，“况且，这不是快到了嘛！” 许星彦扫视一眼：“传送阵？” “阁下您真聪明，”奥古斯塔斯恭维一句后，拨了下胳膊上的那只一路都闷声不吭的青绿小鸟，“去吧。” “啾！” 小鸟尖声啼鸣，振翅一飞，刹那间便落在了死胡同最深处残破的传送法阵上，青光陡然大作，转眼化作了一道青色藤蔓编织而成的大门。 小鸟无影无踪。 “......天鸟？”灵依迟疑道。 “而且是稀有的青色限定款哦。” 奥古斯塔斯说着，回头，语气讶异：“不过奈芙薇尔小姐真的好眼光，我还以为没人能认得出来这鸟，毕竟都已经快要灭绝了。” “我最开始不是也没能认得出来嘛......” 灵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碧色门扉：“不过，科菲尼拉城内应该是不能空间传送的吧？” “但莱奥纳德那老家伙是城主啊，自然是有点特权的，”奥古斯塔斯耸了耸肩，而后招呼道，“快过来，小绿开的这门支撑不了太久的。” “小绿？” “怎么样，我给取的名字，不错吧？” 奥古斯塔斯笑容得意。 绿色的鸟就叫小绿，听听，多合适！ 许星彦呵呵一笑，不置可否，拉住自家师父右手，又看了一眼牵着这团子左手的小血魔，微微颔首，一同踏入了面前的门扉。 一阵强烈的推背感和眩晕感过后，他们出现在了座乡村小院里，小院里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灯光。 乌漆嘛黑的院子正中，一个消瘦身影站直了身，他尽量让自己那灰银的眸子看起来没那么冰冷，扯动嘴角僵硬地笑着哑声道： “几位，来了？” 第270章 鬼神辟易老城主 第270章 鬼神辟易老城主 “几位，来了？” 那人影的声音简直像是没能被砂纸打磨干净的锈铁相互刮擦似的，嘶哑得仿佛有碎玻璃或者长钉卡在了他喉咙当中。 滴答。 一滴水珠从房檐坠落，砸得墙角处蛛网微微地颤，而后摔在下方被风吹得窸窣作响的杂草当中，蛛网上，黑蜘蛛无声坠落。 恰逢月光被飘来得乌云遮挡了去，于是小院光线更加阴暗，那道人影本就看不清晰的脸颊上，一双正紧盯过来的银灰眼眸闪着诡谲的光。 他那低沉粘稠的呼吸声愈发明显。 刚站稳的灵依身子一僵，而后死死抓紧许星彦的手，不自觉朝后退了半步。 这是......鬼？！ 她望着那张生了大片暗红色疮疤、像是被谁人从中间劈开成两半的恐怖面庞，以及那明显折断了的鹰钩鼻上两颗如死人骨头般僵硬的眼球，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鬼、鬼的话......用禁咒魔法轰炸过去会、会有用么...... 对面，依旧尽力扯着嘴角莱奥纳德突然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一闪而逝，苍老的面皮猛然一抖，脸上那丝难看的笑容终于彻底僵死。 对面几位一言不发地直勾勾盯着他看，莫不是想要对他动手，否则哪来的危机感？ 莱奥纳德眉头微皱，暗中提起警惕，身侧右手，缠着被渗出血液染红的纱布的手指轻轻动弹了下。 灵依注意到了这些变化，虽说有点怂怕怂怕的，但还是呆毛一挺，重新上前，体内魔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 “徒、徒儿，要直接动手么？” 灵依心里没底，声音都有点发虚：“对付这种鬼魂，光元素魔法应、应该会更有效一些吧？要、要不要把魔法咒语给大声喊出来，以显得更有气势一些啊......” 她承认了，自己真的挺怕这类东西的。她是法师，是元素使，但捉鬼......能、能行的吧？ “师父，冷静些，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个人，是莱奥纳德城主......” “欸，莱、莱奥纳德城主？” “嗯嗯，回忆一下，昨天你观战的时候不是看清了他的样子了嘛。” 许星彦镇定拍了拍自家师父的脑袋，嗯，他不可能承认自己在刚抵达的那一刻，同样也被这漆黑小院中站着的人影以及那道突然响起的恶鬼索命般的声音给吓得一惊。 他自始至终都是如此平静。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总感觉似乎缺了点什么...... 许星彦边默默思索着，边略微提高了些正按着灵依脑袋的手掌温度——暖意传递之下，应该能让这团子快些放松下来。 ......等等，对了！ 他眸光一动。 貌似少了尖叫的啊。 最胆小的血魔小小姐面对眼前这一幕，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不会又直接晕过去了吧？ 许星彦念及此，侧目往灵依身旁看去，而后瞪大了眼睛。 艾芙莉娅的身后冒出了一对有大半个她自己高的黑色翅膀，除此之外，还多出了条细长的小尾巴，显然是隐藏之法失了效。 可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这个。 此刻，小血魔的那头蓝色长发正无风飘扬，并且朝着血一般的鲜红迅速转变，那双漂亮的粉蓝色眼睛也随之染上幽幽的暗红，其中神采晦暗，显得格外呆滞。 某团子还在那里眨巴着眼朝向院中人影进行确认：“好、好像真的是他......” “别确认了就是他，总之师父你先别管那个，过来看一下小血魔这是什么情况，”许星彦招呼一声后在变了色的艾芙莉娅面前挥挥手，试探问道，“小艾芙莉娅，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记得这小家伙说过自己可以变得头发和眼睛给变得红彤彤的，可，这怎么还貌似失去了意识了呢？ “阁下不用担心，小小姐这是受到过度惊吓，本能进入了防备、攻击的状态以保护自己......” 迟一步走进天鸟所化之门的奥古斯塔斯总算是也到了地儿，踉跄两步后扫视一圈，大致猜测到这是什么情况，有点无语地提醒一句后，朝院中那人影翻了个白眼。 莱奥纳德这老东西不去演恐怖片是真的可惜了！奶奶的，大晚上黑咕隆咚地往这破院子里一杵，比鬼都吓人！ 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心里都在打颤！ *科菲尼拉城粗口*！感觉回头可以卖些这老狗的画像出去，往屋里一放，鬼神辟易！早晨睡醒往上一看，提神醒脑！ 奥古斯塔斯想着，脸上没有一点好气，他刚刚确实被吓了一跳。 “至于小艾芙莉娅为什么是这种表现......估计是在触发本能反应之前，她就已经失去意识了——今天她可没少受到惊吓，看来出门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点太为难她了呢......” 听见许星彦的呼喊、回过神查看状况的灵依在一阵观察过后，补充说道，紧接着食指朝小血魔的眉心轻轻一点，淡淡的金光如水中波纹般迅速扩散开来。 “徒儿，变一把石椅出来。” “......哦哦，知道了。” 正看着情况的许星彦回过神，明白意思挥动魔杖变出了把灰石凳，跟自家师父一起把头发和瞳色迅速复原的小血魔扶在上面坐好。 嗯，这下看样子是正常吓晕的状态了。 许星彦看看安静闭上眼睛的艾芙莉娅，点了点头，然后拉着灵依一同转身，再度盯向院子正中。 啪。 屋檐下的白昼灯陡然亮起。 奥古斯塔斯站在灯下，没好气地朝那道消瘦身影大声道：“莱奥纳德，你大晚上的一盏灯都不开是怎么想的？！” “......忘了，我比较习惯待在黑暗环境中——我在城主府的那房间里的窗帘平常都不拉开。” 莱奥纳德一如平时般冷冰冰地哑声道，但熟悉之人还是能听得出藏在其中的那丝尴尬意味。 早年他有一次受的伤需要避光避大半年才能修养好，打养好那伤之后，他就习惯这样了。 说完，停顿片刻，莱奥纳德转过身低头朝向他所邀请的几位客人：“......抱歉。” 他也属实没想到自己就那么打声招呼，居然真能把别人给吓到......多少有点郁闷。 双方见这第一面都有些不大愉快。 莱奥纳德继续反思，是他的问题。 第271章 诉求 第271章 诉求 城郊，老宅院。 吊在房梁边上的灯明晃晃地亮着，附近几只飞虫胡乱地窜。 房梁正下方，五人围绕着一张掉了漆的旧木桌一言不发地坐着，沉默了良久。 灵依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耐心也有些不足，刚想要起身动弹一下，旋即便被一只手给按住了脑袋。 她扭头瞥视一眼再度镇压自己的某人，见自家徒儿依旧只是面带一丝微笑地端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慢慢细品，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鼓了鼓腮，虽有郁闷，但终究还是重新安分了下来。 至于某只小血魔...... 先不说对面那位莱奥纳德城主的容貌就已经给了她巨大的压迫感、让她有心想要躲得远远的，单单凭着那社恐拉满的性格，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主动选择开口吸引别人注意——她此刻只希望自己的存在感能犹如空气一般稀薄。 艾芙莉娅用余光小心翼翼扫视了下除她这只恶魔外的四个人类，见大家没有一个人吭声，感到有些紧张，不由自主攥紧衣角，并把自己的呼吸都给放得更轻了些。 虽然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全这么安静......但都不开口真很好，她也更不需要说话了，而且，经常在棺材里一躺就是很久很久的她是有着很充足的耐心的！ 然而，由于刚刚又把目光落在莱奥纳德身上一刹那，艾芙莉娅身后那条小尾巴轻轻一甩，又默默往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灵依和许星彦那边凑近了些。 木桌对面。 莱奥纳德在看过一眼之后，便确认了那禁咒级别的奈芙薇尔小姐其实只是个心思全写在脸上的单纯小丫头，旁边那只血魔......身上疑似有什么东西在守护着她，估计身份有点特殊，但不论如何这次事情都与她无甚干系，关键还是得看这来自雪尔城的奈芙薇尔...... 可...... 莱奥纳德打算扯嘴角展露一丝笑意，想了想，还是算了，继续神情不变地冷脸盯着许星彦看，事实上，他已经这样盯着看半天了。 听奥古说，奈芙薇尔小姐会比较听自己学生的话——他也看出来了，这年轻人大概一般都有帮着心思单纯的师父拿主意，所以能否获取到帮助，八成还得看这位的想法。 只不过...... 莱奥纳德看着自顾自地再度添满水杯、随后不紧不慢地开启新一轮品茶的许星彦，眼角微抽，有些头疼，有些无奈。 这位打从进屋寒暄了几句过后，就一直是这副样子了，也不说话，就这样微微笑地打量着四周慢慢品茶......说是茶，泡过十几道，他那便宜茶包早就已经泡碎了，那都成白开水了，还这么品着？ 这家伙不吭声，旁边奈芙薇尔小姐一见这情况也跟沉默，另外那只唤作艾芙莉娅的血魔更是如此，眼看场子都冷到了即便他想开口也不好开口的地步了。 莱奥纳德不愿意再盯着许星彦看，侧目瞥向坐在一旁的奥古斯塔斯，这个寻常堵都堵不住嘴的话痨这会儿居然此般安静，绝对是故意的。 奥古斯塔斯正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杯沿，察觉到有视线投了过来，动作一顿，抬头与莱奥纳德对视片刻后，很快读出了他目光中的意思，龇牙一笑。 对，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看这笑话的。 他很清楚，莱奥纳德老狗虽然脑袋要比许多从军队中拼杀上来的家伙都要灵光些，不像是格雷戈里那家伙，就只会直来直去地动拳头，但在大部分军士的普遍特点当中，有一点这家伙还是没能避免——不善言辞。 指望这平日里三杆子都打不出个响屁的家伙来代表科菲尼拉城对外谈事？笑死人，正常情况这类事情都是交给赫克托那只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孔雀”来办的！ 虽然照常理讲，作为科菲尼拉城的一把手，莱奥纳德这老东西应当还是处理过对外事宜的，但，老狗的形象不好啊！模样凶残得容易吓到别人，所以以前全都推他人了。 可现在总不能把赫克托喊过来说“你来帮我们跟人谈一谈，谈拢后就一起上去干倒你了”吧？ 奥古斯塔斯明白今日这几位客人都不会在意干等这稍许功夫，明白他那位阁下朋友如此这般的含义......所以他再多看会儿戏，看笑话，能让莱奥纳德难受得慌，可别提他心里有多舒畅了！ 莱奥纳德眸光微凝。 他看出来了，这胖子在幸灾乐祸。 胡闹。 尚有客人在，他现在还真不好怎地，但......奥古是不是忘了什么？ 莱奥纳德手掌一翻，在某个淡定看戏的老男人视角下，那只手的手心里多出了一枚青绿色的月牙石。 奥古斯塔斯笑意一滞，旋即在心里开始破口大骂。 ***！莱奥纳德这个不要脸的***！ 亏他好心把宝贝借这混蛋养伤，***现在竟然拿拿他东西来做威胁！ *****！ 骂归骂，这家伙倒也确实再淡定不下去了，恶狠狠瞪了莱奥纳德一眼后，一抬手，哗啦啦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落在了桌面上。 “哎呀，先前跟那姑娘喝得有点迷糊，差点把提前给几位准备的小点心给忘了，”他笑得灿烂，“两位可爱的小小姐，快点尝尝吧，里面还有甜点和蜜橘味的糖果哦。” “真的？”百无聊赖的灵依眼睛一亮，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徒儿后，伸手拿起一包巧克力饼干，美滋滋地，“斯塔斯，谢谢你呀！” “谢、谢谢布莱克伍德爷爷......” 小血魔没能抵挡住蜜橘味糖果的诱惑，拾起颗糖果后，也怯生生地小声表示感谢，只是这感谢当中的称呼让某人脸色瞬间僵硬起来。 “不、不用谢，哈哈，哈......” 奥古斯塔斯声音干巴巴的，又转而面向许星彦：“亲爱的阁下，您也随便挑点尝尝吧？来半天了都在干喝水，这嘴里也没什么滋味啊！” 许星彦深深地看了这家伙一眼，摇摇头：“正好我口渴了而已，至于零食，我就不吃了，今晚吃得还是挺饱的。” 他放下水杯，笑眯眯道：“斯塔斯，还有莱奥纳德城主，要不咱们直接开门见山？” “......也好，也好。” 听到这话，奥古斯塔斯脸色微微变幻一下，收敛翻起的思绪，笑着用眼神示意莱奥纳德。 莱奥纳德会意，直接开始沉声述说：“近几日里，科菲尼拉的副城主赫克托应该会趁着我重伤时机联合某些人在暗中对我动手。” 话音未落，他看了看几人的反应，沉默一瞬，而后提出了诉求：“我希望奈芙薇尔小姐能够先做隐藏，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出其不备，助我等将之拿下。” —————— ps：忘定时了，才想起来，发晚了。。。 第272章 此般若何 第272章 此般若何 “我希望奈芙薇尔小姐能够先做隐藏，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出其不备，助我等将之拿下。” 莱奥纳德说完，看了眼满脸惊讶地望向许星彦的灵依，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后，跟着将目光投了过去，随即神情一凝。 屋内寂静，落针有声。 片刻后。 “这样啊......” 许星彦低声喃喃一句又停了下来，除此外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脸上的笑意显得更甚些许。 他将视线轻飘飘扫过看不出情绪变化的莱奥纳德，以及见他望去、朝这边龇牙一笑的奥古斯塔斯，顿了顿，扭头，与自家师父对视一瞬。 随后，起身，拍拍灵依脑袋。 “师父，还有小艾芙莉娅，跟莱奥纳德城主说再见，他受伤很重，需要时间休息，咱们不便再继续打搅他......” “诶，等等！我这刚买来的一大堆零食两位小小姐都还没来得及怎么吃呢，别急，别急啊，” 奥古斯塔斯反应迅速，心中发苦，但却是立刻起身，笑呵呵地率先朝还有点发愣的灵依和艾芙莉娅招呼一声，而后快步绕到桌子对面，殷切往许星彦杯中再次添满热水： “哦，我亲爱的阁下啊，莫急，莫急，您管莱奥纳德这半死不活的老东西作甚？他休不休息都一样的，反正是没几天好活了，我早盼着等他入土的那一天喝点好酒的——他是穷鬼，但他的狗腿子自然是会替他准备的......到时候咱俩一起喝都行 ！” 说话间，这位放下茶壶，试探一下后，又把许星彦往座位上推，同时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阁下，不要您酒了，在哪地方赏流星最佳回头免费告诉您，先坐，先坐哈。” 许星彦瞥了奥古斯塔斯一眼，笑了笑却没有吭声，顺势坐下没让他推着，而后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谁轻轻拉扯了两下，侧目，只见某只团子正困惑地歪着头看来。 灵依放开衣角，眼神示意：什么情况？ 许星彦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看了看察觉到气氛变得不太对、瑟瑟发抖着努力把自己缩成更小只的某只小血魔，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之色，但此刻也没去更在意，坐正身子，重新看向对面的莱奥纳德和某位刚回到座椅边上的胖子。 莱奥纳德回望，平静开口：“许先生......” “不不。” 许星彦轻声打断道：“莱奥纳德城主年岁已高，本就是我长辈，又贵为一城之主，戎马一生，战功赫赫，是响当当的大英雄、大人物，我又怎能当得您一句‘先生’之称？” 灵依呆毛微微一抖，神情略显古怪。 徒儿这样子真的不太正常，弄得她有点怕怕的...... 对面，刚松口气的奥古斯塔斯闻言，眼皮一颤，只感觉脑袋都要爆炸，舔舔嘴唇，想说话，犹豫片刻，又闭嘴，但还是忍不住嘬起了牙花子。 这...... 虽然先前这家伙对他而言不算客气，但只要是跟他说过话的那些混蛋们都这样子，他习惯了，所以也只当作是特殊状况，正常来讲这小子应该是比较温良平和的那种...... 他错了！ 不，好像也没错......可这家伙骨子里......好吧，全**怨莱奥纳德这老狗！说开门见山你还真就一点都不迂回，直接就那样说？！委婉些不会吗？！！ 奥古斯塔斯头疼欲裂，疯狂眨眼朝自家上级使眼色，可莱奥纳德直接全然无视掉，面对许星彦“客气”的话语，面色不变丝毫，咳嗽两声，干脆平静地顺着说道：“也好，那便称之‘小友’亦可。” 奥古斯塔斯：“......” 咱们是来请人帮忙的啊混蛋！ 你就不能说些什么“奈芙薇尔小姐实力实属不凡，许先生身为其之高徒，我一偏远之城城主，如此言谈自然合情合理”之类的话？ 科菲尼拉城是大城不假，寻常时期不必如此也不假，但关键是，现在咱们有求于人啊！老东西客气一点能要了你那命吗？！ 绑绷带的时候怎么就没能把这家伙的嘴也给绑住呢？ 莱奥纳德没看身旁某人脸色，自顾自接着道：“小友，先前闻听我言，起身离席，欲要告辞，却是为何？” “与您开个玩笑罢了。” 许星彦态度恭谦，倒真有了在面对熟识长辈的意思，一旁身为师父的灵依都没见他以这态度对待过自己，鼓鼓嘴巴有点吃味，但再一看他脸上的笑容，默默打个寒颤。 算、算了，不这样才好......感觉好别扭的不提，总觉得徒儿没安什么好心思一样，怪吓人的..... 虽然徒儿平时总是喜欢大逆不道的欺负自己，但果然还是正常态度要好得多...... 许星彦自然无处得知某白毛团子的心理活动，只是语气温和地补充道：“毕竟莱奥纳德不是同样开了个玩笑么？” 莱奥纳德沉默一瞬，摇头：“我没开玩笑。” “......那我则亦是如此。” 许星彦眯眯眼睛，态度不复刚才那般恭谦，坐姿也变得有些不耐、有些懒散起来，随手捏起块饼干喂给貌似走神了的自家师父，顺便又帮这团子把额前的几根发丝轻轻拨至耳后。 “跟随长者的脚步嘛。”他略显玩味道。 “小友这是不愿意出手相助的意思？” 莱奥纳德说着，移开目光，再一次看向灵依：“就不问问奈芙薇尔小姐是何想法？” “她不懂，我也不会让你来忽悠她。” 许星彦笑容敛去，声音平静得发冷：“科菲尼拉城本独立于外，我师父身为魔协高层，而你却想让她擅自参与到你们的内部事务当中？出手帮助你们拿下那副城主......呵，说得挺轻巧，确实，她是能轻易做到，但你难道会不清楚这之后将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气氛瞬间凝固。 莱奥纳德闭闭眼睛，而后看了看面对此情况有些不知所措的灵依，又扭头对视着面色冷淡的许星彦，哑声道：“......我对此自然也有所考量。” 说着，停顿片刻。 “事了之后，科菲尼拉城当归属于魔法协会一城邦，”他缓缓抬眼，“此般若何？” 第273章 想法 第273章 想法 嘶哑低沉的话音缓缓落下。 老旧房屋里，灯光陡然明灭一闪，而后再度归于沉寂。 灵依身子僵住，微微张开嘴巴，小血魔瑟瑟发抖地垂着头，像是要把脑袋给埋进胸口里。 许星彦神情一滞，本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又一时理不太清思绪，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盯着对面这消瘦老者的眼神有些发怔，有些诡异。 ......这位，莫不是疯了？ 这是要把独立于魔协和教廷之外上千年的科菲尼拉城给卖出去意思啊！ 咚！ 一道撞击的闷响声响起。 奥古斯塔斯吸口凉气，却没去更加在意自己不留神撞在了桌腿上的膝盖，也没把挪动上一秒还在抓着头发的手。他瞪圆了那双并不算大的眼睛，愣愣望着莱奥纳德，脸上的皱纹都震惊得在微微抽动。 显然，他这上级事前并没有全然告知他自己具体究竟是何打算。 莱奥纳德浑然不觉，默默凝视了许星彦片刻，又低沉重复道：“此般若何？” 许星彦回过神，眸光变幻一阵，摇了摇头：“并不如何，莱奥纳德城主。” 咚！ 奥古斯塔斯又磕到一下膝盖，不过这次倒是缓过了神，嘴里正骂骂咧咧地低声骂着这张桌子——当然，所骂之词八成有着连同莱奥纳德一起骂进去的意思。 然而此刻没人管他。 莱奥纳德终于锁起了眉，余光扫过虽然依旧诧异、但却毫无反对之意的灵依，眉头锁得更紧几分：“......为何？” “如果我师父贸然插手科菲尼拉的内部事务，便已经会惹上大麻烦了，而......”许星彦顿了顿，吐出口气，补充道，“而若是科菲尼拉城又因为此事并入魔法协会，那先前的麻烦与这所带来的后果相比，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科菲尼拉的并入对魔法协会来说难道不是好.......” “是好事，”许星彦直接打断，“但那是对魔法协会这一整体而言，其内部的大多数人是不会乐意见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莱奥纳德城主，您是科菲尼拉城的一把手，而且据我了解您并无子嗣后代，也没什么别的亲人在世，属于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或许，您还是一心为公的那种，只要科菲尼拉城好那么您也就开心？” 许星彦说着，摆了摆手：“可您这样的情况终究只是少数，绝大部分人在顾及大家之时，都会率先惦记着自己小家利益，惦记着自己的利益，这是人之常性！ 况且，就算真的有人像您这样，想着‘只要魔法协会好那我自己怎么都无所谓’，那他们当中又会有多少是您这样近乎无牵无挂的？他们的亲人呢，子嗣呢？不要忘了，魔法协会主要是由五大执事家族共同掌管的，可过去作为五执事之一的奈芙维尔家族，已经不在了。” 灵依的眼眸略微晦暗。 许星彦动作轻缓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见莱奥纳德还是默默听着、没有开口出声的意思，便继续道：“我师父本就是最后的奈芙维尔，一旦科菲尼拉城因为她的缘故去并入魔法协会，那不用我再多说什么，您应该也明白其余执事家族会怎么去作想。” 怎么想？ 那群家伙会把这当作是白毛团子打算让奈芙维尔重新介入魔法协会刚重组完毕的权力体系当中的信号，会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威胁，就这情况，能指望那些人有什么善意？ 在奈芙维尔家族毁灭之初时，他们都不愿意给这团子提供什么帮助，之后更是将奈芙维尔给蚕食了个干净，那现在呢？八成会像护食的野猫一样瞬间炸毛，然后群而攻之，在这个苗头刚冒出来的时候选择去将其迅速掐灭。 即便，这蠢团子根本就没有过那些想法。 一个禁咒巅峰，平时在协会里几乎无事可做，也无甚权力可言，争权夺利的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可也没见谁会试着带上她？ 协会对这团子安排有且仅仅只有一个——关键时刻需要的话，会让她这禁咒法师出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但这次出来之前，随随便便就给批了大半年的长假，还表示说不够再批也行......这能看不出协会里的人是什么意思？ 也就这团子傻乎乎的，请假成功那天还因此而高兴呢。 笨死了！ 许星彦想着，心中无奈笑笑，随后收敛思绪，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看不出是在想些什么的莱奥纳德身上。 “当然，魔法协会的老会长虽然是不怎么管事，可也还算照顾我家师父，我师父自己的实力也足够强，如若是真按城主您说的那样去做，虽说麻烦事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我想她自保完全足矣，另外，她以往又没有什么势力权利在外，因此到了那时，某些人为了以防万一而做些什么，您这贸然插过去的科菲尼拉必然是首当其冲。” 这位难不成因为受伤不轻，脑子真的糊涂了？ 莱奥纳德沉默不语，良久，微微颔首：“小友所说确是有些道理的，可，我既这般言之，那科菲尼拉也自然是可以承受那些打压......” “莱奥纳德！” 奥古斯塔斯猛然站起身，胖胖的老脸上满是严肃之色。 莱奥纳德面不改色：“坐下。” “你！” “布莱克伍德，坐下，听我说完。” 奥古斯塔斯有点焦躁，皱眉无声凝视了莱奥纳德片刻，重新坐下，笑得稍显勉强地朝许星彦几人点了点头后，半转过身背对莱奥纳德，紧接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半瓶酒，白的，昂起脑袋，对着瓶口开始“咕咚咚”地直接往嘴里灌。 这老梆子真是疯了！ ......算了算了，管他作甚？大不了回头自己把铺盖一卷，心一横投奔到幻想乡去！ 许星彦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不解道：“为什么您依旧有这想法？” “总得先解决眼下燃眉之急，才能考虑其他......不过虽有此言，我却仍真心实意。若是二位有意让奈芙薇尔恢复执事一席，科菲尼拉亦可为之出力。” 莱奥纳德说着，长长地吐出口气：“毕竟，我观奈芙薇尔小姐已隐隐有了些超脱禁咒之迹象......” —————— ps：卡文，卡得想爆炸。。。 第274章 老古董 第274章 老古董 许星彦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灵依。 白毛团子暴露了？不应该啊。 灵依见自家徒儿望来，虽然还在懵圈，却也是赶忙摇了摇脑袋。 她也不清楚啊，自己都没在科菲尼拉城里动过一次手呢......而且，她明明也还没有完全恢复来着。 许星彦神情微动，眼神示意。 灵依会意，有点犹豫，有点纠结，片刻后僵硬着小脸，很是不自在地干巴巴道：“我、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她其实不想说谎的，可、可......对，是徒儿教唆的，怪徒儿，跟她没有关系的！ 莱奥纳德一声不吭。 你猜我相信与否？ 许星彦翻了个白眼，抬手揉揉眉心，而后叹了口气。 这......感觉连三岁小孩都哄不过去！ 有些没眼继续看这只蠢团子了，许星彦移开视线，再度望向正一脸平静地盯着他俩反应的莱奥纳德，思忖稍许，也就默认了这一点，沉吟道：“......这个应该与城主能迅速确定我师父身份的手段有关吧？” “不错，而且就是同一手段。” 莱奥纳德点点头直接承认：“科菲尼拉城里有着一件只在历代城主手中流传的特殊炼金物品。我想，应该是某任城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挖出来的，无法确定其具体的炼金工艺时期，只能说，绝对是件极其久远的老古董了。 那炼金物品的作用虽说单一，却也强大——在大量的能源供应之下，可以让其做到覆盖掉整座科菲尼拉城，窥察一切入城之人的能量波动......” 听到这话，奥古斯塔斯不再是先前那副赌气的老小孩样子了，默默转回身瞪圆了眼凝视莱奥纳德，眼神都快要发直了。 ......刚刚说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老家伙还藏着那种好东西？ 连他都不告诉？！ 靠！ 奥古斯塔斯咬牙切齿，心中大骂。 老王八蛋有那宝贝藏着掖着作甚？ 拿来交给他啊！ 不清楚他这边多需要那种东西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好吧，应该说很难不注意到这家伙跟条快要饿死的老狼狗一般恶狠狠的瞪视，莱奥纳德冷冰冰的目光瞥向了他，大概是觉得有些无语了，沉默一瞬，缓缓解释道： “正常来讲，只有历代城主才有知晓、动用那东西的资格。不过要说例外，也有，如若你是科菲尼拉培养出的炼金大师的话，我自然也会将其交由你来进行研究。” 正说着，莱奥纳德面前银光一闪，出现了一幅飘浮在半空中、画框都像是要磨损到断裂的油画，随后，嘶哑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就是前任城主早年间让军方一炼金大师在对那东西进行了长时间的研究之后，所炼制出来的物件，我可是已然将这交给你来动用了......” 奥古斯塔斯黑着张脸：“副件！” 交给他的是副件！ 用以跟许星彦他们交流的那更是副件的副件！ 不多就算了，而且还只是临时的，否则在他用的时候，那骑兵也不至于被战马给踢得死去活来！ 老混蛋抠得太过分了！ 再说，凭什么炼金法师能看，他不行？ 炼金厉害很了不起么？ 他这个全科菲尼拉水平最高超的治疗师就差了？！ ......虽说是作弊的那种，但这不重要！ 奥古斯塔斯愤愤不平了片刻后，忽然又有些颓丧下去。 ......可炼金厉害好像真的挺了不起的，走到哪里很吃香。 而他这个水平最高超的治疗师（自封）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却连莱奥纳德这条老狗身上的伤都没办法治好...... 感觉越想越丧气，奥古斯塔斯索性便不再去想这事，把头一甩，重新恢复了黑着脸瞪人的状态。 莱奥纳德当然无从知晓这家伙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听到“副件”二字，再次沉默了一瞬，随后选择较为生硬地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道： “......另外，我既然说了动用那件炼金物品需要‘大量’的能源供给，自然，常规情况下你我就不可能消耗得起。 寻常那东西都一直处在尘封状态下，只是由于近日时期特殊，我这才把它取出，并暗中置入了科菲尼拉的护城法阵当中，藉由法阵常年运转之下所逸散淤积的那部分能量将其激活，以观全城。” 时期特殊？ ......回春之日？ 应该是出于对回春之日的安全考量？ 许星彦猜测一下，很快便没再去多琢磨这个，只是感慨了声这位还挺节约的。 不过也对，那么大一法阵逸散出的能量一天两天或许是不算什么，但长年积累下来定然称得上是海量。 这么一看，那样炼金物品对能量的消耗还真不小，虽然功能性确实强大，但基于能量问题正常无法使用，倒稍显鸡肋了点。 正想着，他将注意力放在莱奥纳德面前飘着的那幅油画上：“城主先前就是通过这个来进行查探的？” “.....是，你们身上带着副件，主件可以据此做到定点查探，”莱奥纳德咳嗽两声，喘了口气道，“不过......貌似也都被小友你给注意到了。” 许星彦笑笑，没有理会，转而看向灵依伸了伸手。 灵依迅速反应过来，从小布包里翻出来那幅油画，小心翼翼地把它推向桌子对面：“这个，还给你们。” 奥古斯塔斯没去接。 莱奥纳德歉意点点头，挥手，将两幅画同时收起：“......还请见谅，科菲尼拉城终究算不得强大，禁咒入城，我必须为城中居民们的安危考虑。” “可以理解。”许星彦目光平静。 见状，莱奥纳德也没就此多说，眼皮低垂后又重新抬起，恢复常态：“言归正传吧小友，就我所言之事——奈芙薇尔小姐出手相助，事了之后，科菲尼拉并入魔法协会，若是二位有意让奈芙薇尔重归执事之席位，科菲尼拉也自当会为此承担分担压力......此般，能否答应？” 许星彦盯着天花板想了想，微微一笑：“抱歉城主先生，我想我们还是不愿意去趟这浑水。” 第275章 窘境 第275章 窘境 “喂喂，阁下，这样您都不愿意么？” 奥古斯塔斯没忍住开口道：“我都觉得今天给出这条件的莱奥纳德已经疯掉了。” “什么条件？是指科菲尼拉并入魔协？不不，这本就是城主原定的打算才对吧？” 许星彦看了眼眸光略微波动一下的莱奥纳德，随后便偏过脸面朝向眉毛夸张扬起的奥古斯塔斯，平静道。 “乍一听莱奥纳德城主似乎极有诚意，为了换我家师父的一次出手相助，甚至不惜把整座科菲尼拉城都给压了上去......这很亏不是么？ 毕竟科菲尼拉城至今仍不归属于教廷和魔法协会任何一方的缘故，正是你们这边千百年来一代代人打拼下来的成果。而现如今因为需要一位禁咒巅峰的力量，老城主居然要将这些全都付之一炬？” 许星彦说着，哂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我想这其中或许有着四种可能性——其一，老城主昨日受伤实在太重，脑子确实糊涂得厉害；其二，他本就是魔法协会安插进来的人，结果多年下来竟然混成了老大；其三，话虽这么说，可他根本就没打算遵守约定，甚至早就做好了在事后翻脸的准备；而其四嘛，他有着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第四种的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因为这两天我也听到了些城中居民对莱奥纳德城主的评价，除了冷一点、凶一点以外，基本上全都是好名声，属于是那种为了科菲尼拉，可以做到不假思索地牺牲自己的那种人。” “小友过誉......” “并不是夸您，莱奥纳德城主，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许星彦摆摆手打断，而后继续道，“所以，像老城主这样的人会做出这种选择，无外乎还是跟科菲尼拉有关。 安危？存亡？也许是出于什么缘故，觉得自己、觉得你们不足以再将这座城给护住了，想要为科菲尼拉找个退路，找个靠山？我是这样子猜想的，可对与不对......关我何事，反正又不用做担保。” 许星彦“呵呵”笑了笑，旋即接着朝恢复沉默不语的莱奥纳德盯着看：“至于为什么一再强调科菲尼拉愿意去当‘让奈芙薇尔重归执事之席位’的先锋军...... 直接原因就是眼下想让我家师父帮助你们拿下那个心怀叵测的副城主，而另一点，无非就是发现了她有着冲破禁咒的可能性，这是天大的潜力股啊，既然已经决定要并入魔法协会，那当然得抓紧时间投资。 一旦她哪天正式突破到了禁咒之上，那即便协会五执事家族不愿意，但只要她有想法，她对魔法协会的会长一职还是有着极强的、也是最大的竞争力—— 毕竟她原本就是前五执事之一的奈芙薇尔家族族长的女儿，可谓是根正苗红，再者，魔法协会建立以来历任会长皆是禁咒之上，这已经成了那些高层们心照不宣的一条潜规则，事实上，没有这份实力八成也难以压得住他们。 言而总之，如若真有一天她能担任魔法协会会长的话，到了那时，科菲尼拉城自然而然地便会获得天大的好处，弥补上早前受到打压带来的损失也绰绰有余......莱奥纳德城主的想法挺不错，真的。” 许星彦喝了口水，瞥向有点发愣的奥古斯塔斯，嗤笑道：“先前，某人还跟我说您脑袋僵硬，现在看来全然不是那回事嘛。” 奥古斯塔斯：“......” 看什么看？ 自己只是听说莱奥纳德要卖家底、一时太过震惊，没能反应过来罢了。 不过莱奥纳德这狗东西小算盘打得哗哗响啊，还想着空手套白狼呢......老家伙什么时候有这种脑子了？ 莱奥纳德没理会旁边满是狐疑的打量，幽幽吐出口气：“......小友说的没错，我确实有着那些许想法。直说吧，除去当前那迫在眉睫的内部问题外，我们所面临的外部威胁也越来越大。 教廷方面一直觊觎着科菲尼拉城的某些东西，年年摩擦不断，近年更是愈发猖獗，昨日你们业已看到，那头巨龙正是圣骑士团的副团长贝林厄姆所牵引来的，事后，他非但没有离去，当前仍然藏身在副城主赫克托的家中，与其谋筹、勾结。” 许星彦扬了扬眉。 莱奥纳德像是没注意到那般，语气不变地自顾自继续道：“我早年受过重伤，伤势一直未能痊愈，受此折磨，虽为禁咒巅峰，生命眼下也快要走到了尽头。 我老了，但科菲尼拉的下一代性格缺陷有之、实力不足有之、彼此不合亦有之......外部教廷虎视眈眈，内部又是如此窘境，我本就担心自己死后无人能支撑起科菲尼拉的天，可现如今，赫克托更是勾连我等仇寇、图谋不轨，愚蠢至极！” 老者心中恼火，猛地咳嗽一阵，良久，缓过劲儿来，神态略显疲惫，喘息道：“但他既然敢这样做，说明他有着些许的底气，城中定然还有禁咒被他拉上了同一条船。 雪上加霜，我已别无他法......只得希望能先平定下这火烧眉毛的内部之乱，再向外替科菲尼拉寻求出路......” “老城主不考虑干脆投了教廷？”许星彦笑得玩味，“这岂不也是一条出路？” “赫克托或许就是这般打算的，他心思多、想法多，早就看出了这看似繁华的偌大城池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也因此，他才会想要除掉我这肯定不会同意的老顽固。 或许他也有想过，等真的投了那教廷，城中必然是会人心动荡，但他应该认为，这些他都有能力将其平息下来......” 莱奥纳德僵硬地笑笑，笑声嘶哑难听：“但是他错了，他终究是成长在富贵之家，他从未真正接触过最底层，他也没有入过军中。 这些年下来，尽管大战不多，可我等与教廷也是厮杀不断，早已是血海深仇......如若科菲尼拉真的投了教廷，那城中军中必将沸反盈天、动乱不息。届时，就是科菲尼拉的灾难。” 第276章 许星彦:我堕落了...... “所以，在排除掉教廷之后，城主若是寻求稳妥，便只剩下了魔法协会这一条选择。” 许星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毕竟沃迪莫恩虽与教廷互相敌视，却是距离此处太过遥远，难以提供庇护不说，人类和恶魔终究也是两个种族。 至于幻想乡......精灵、兽人，包括久无踪迹的矮人、巨人、地精等等全都在那边，内部太过纷乱复杂，即便其中势力最为强大的精灵对人类极其友好，也仍算不得是一好的选择。 而我之前甚至都以为没有聚居地的巨龙......祂们个体普遍很强，如今虽然即便落魄，貌似也依然平等地看不上除巨龙自身外的一切种族，傲慢至极，根本不屑于跟人类打什么交道。 人鱼......人家神秘得很，压根不愿意去掺和大陆上的任何事务，只在无边之海当中活动，具体藏身在哪都确定不了，而且还有传言说它们和教廷关系不错。 那些零零散散的奇兽中的霸主嘛，由于奇兽太杂太散，其中有没有能比肩科菲尼拉的势力存在都还两说......” “小友所言，确是非虚，”莱奥纳德顶住眉头，无声叹息道，“遍观综上所述势力，唯有魔法协会是为最佳，底蕴、传承、实力等方方面面尽皆不弱于教廷，况且从未与我科菲尼拉发生过冲突。” “那莱奥纳德城主今日论及这些事情，却没有避开小艾芙莉娅......” 许星彦说着，瞥向本就坐立不安、又因名字忽然被提及到、再次畏缩地往灵依身边慢慢凑了凑的血魔小小姐，嘴角抽动，忍住笑意补充道：“想必沃迪莫恩就是城主心中的第二之选吧？” “刚产生此念不久而已，我最初本是想着让奥古把艾芙莉娅小姐先领到别处、等他去而复返后再来谈此。” 莱奥纳德也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缓解一下身体的不适之感，随后继续缓缓出声：“我只是在刚刚艾芙莉娅小姐受到惊吓进入攻击状态时，方才注意到她身上的特殊——艾芙莉娅小姐的血脉气息似有不凡，其血亲中应当至少有一君主。” ......呼。 艾芙莉娅如释重负，小拳头用力揉了揉盈满泪花的眼睛，而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呜呜，吓死她了......先前说那些事情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避着她，她、她还以为之后会像书里写得那样，为了防止泄露秘密，要杀恶魔灭口呢！ 原来是因为妹妹的缘故，在做第二手的打算呐...... 小血魔不再瑟瑟发抖，轻缓拍拍胸口，脸上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软糯的浅笑，就被忽然凑近的某人给吓了一大跳：“咿！灵、灵依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抱歉抱歉，小艾芙莉娅，”正探着身的灵依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而后重新坐正，神情困惑道，“可是我也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血脉气息啊......只是感觉小艾芙莉娅身上香香的。” 小血魔的面颊“唰”地通红，见其余几人将目光投了过来，赶紧双手抱在胸前，蜷缩起来，试图把自己那本就娇小的身子缩得更小一些。 “请、请不要这样看着我......”她呜咽道。 许星彦干咳一声，将收回的视线落向了自家师父，语气中满是无语：“师父你又不是小狗，哪能光靠鼻子闻出来什么东西......” “那可说不准，”灵依有点不服气，“徒儿你趁我睡着时进我卧室里我都能闻得出......唔唔唔！” 许星彦头都大了，赶紧黑着脸捂住灵依嘴巴，看了看似有所思的莱奥纳德和八卦脸的奥古斯塔斯，又察觉到某只小血魔居然也小心翼翼地望了过来。 本着柿子要捡软的捏的原则，他低头，朝那双蓝粉色的眼眸瞪了过去，小血魔吓得“唔咿”一声，又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完了，自己堕落了...... 许星彦心中叹息。 自己以前只是逗小孩子，现在居然沦落到吓唬小孩子的地步了...... 都怪愚蠢的白毛团子乱说话！ “......别多想，我是去替这家伙拉好窗帘把被子盖紧的。”许星彦担心手指被咬，松开手，朝向那个还在兴致勃勃地盯着他看的老胖子，很是没好气道。 “那不然呢？”被强制闭嘴的灵依气呼呼鼓起腮，“坏蛋......你又捂我嘴巴干什么？！” 过分，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 “......师父，这个给你，这种面包的味道应该很不错，你尝尝？”许星彦一阵头疼，随便挑了袋面包递给某只正处在炸毛边缘的团子，希望借此能塞住她的嘴。 “欸？” 灵依被这手弄得情绪不大连贯，有点发懵，但在盯着香喷喷的面包犹豫了几秒后，她还是在生气和吃东西之间做出了选择。 “好吧，就再原谅你一次好了......”她接过面包美滋滋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道。 “是，是，多谢师父宽宏大量......” 许星彦敷衍两句，扭头，重新看向莱奥纳德，心累道：“城主，咱们回归正题。你想让我家师父趟这摊浑水，但并入魔法协会本就是你的打算，说替奈芙薇尔摇旗呐喊也只是你准备投资......你这没有什么诚意嘛。” “不，小友，你错了。” 莱奥纳德摇了摇头：“虽说这只能算是互利互惠，但，你忘记了一件事——十多年前奈芙薇尔家族被毁的真相依旧没能明晰，而那时的奈芙薇尔家族无疑极其强大。像这种情况，科菲尼拉选择站在奈芙薇尔的旗帜下，也是要冒着极大风险的......而这，难道还不能算是诚意么？” “莱奥纳德，你说的对，可也不全对。” 没等许星彦开口，奥古斯塔斯揉揉笑得发僵的老脸，抢先道：“你那些心思如果没被看穿还好，既然被看穿了，那你展现出的诚意就需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奈芙薇尔小姐真的有这种想法。” 他看着皱起眉的老城主，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老混蛋，你事前不该不跟我商量商量的......” 第277章 奥古斯塔斯:吾辈楷模! 第277章 奥古斯塔斯：吾辈楷模！ “没看出来啊斯塔斯，你似乎看人还是挺准的，”许星彦望向明显有着一肚子牢骚的奥古斯塔斯，略显诧异，“别说，我现在真有点相信你吹的某些牛了。” “我就知道阁下您聪明！” 听见这话，奥古斯塔斯比出个大拇指，顿时咧嘴笑得灿烂：“没错，我在看人方面比莱奥纳德这老家伙强得多，最为通晓人之心思，也最擅长在午夜为酒馆中的好姑娘们排忧解难，被她们称为知心大哥......” “大爷。”许星彦打断，进行纠正道。 “......” 奥古斯塔斯脸上笑容瞬间僵住。 ......喂喂，别这么说啊，他明明还很是年轻的——他不是莱奥纳德这个短命家伙！ “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莱奥纳德没管这些，当下里一心只想谈正事，锁着眉，把话题往回拉扯。 “意思就是说人家根本就没那些心思！” 奥古斯塔斯神色还是略有些僵硬，而后选择将心中的些许郁闷发泄向了莱奥纳德，很是没好气道：“奈芙薇尔小姐对你说的那什么让奈芙薇尔家族重归五执事席位，以及魔法协会会长的职务都没有兴趣！” 许星彦点点头表示赞同，又补充道：“老城主如果能把当年毁灭奈芙薇尔家族的元凶究竟是何人何方给查清楚才最有为用，至于我们刚刚提及的那些......她对之没什么想法。” 莱奥纳德闻言，默默垂眸盯向灵依。 “我、我只是想要弄清楚当初的真相，为亲人报仇而已......” 灵依脑袋上的呆毛耷拉一下，旋即迅速挺起，她用力摇了摇头：“而奈芙薇尔家的执事席位......顺其自然就好了。在小时候，爸爸妈妈就跟我说过，家族的荣耀啊什么的都是虚的——最为重要的是人，只要人过得开心快乐，那就比什么都好。 我现在觉得挺开心的呀！可以安安静静地居住在雪尔城的法师塔里，每天都能随心所欲地研究自己感兴趣的魔法，有小蛋糕，有朋友，还有，徒儿......有机会的话，还能像现在这样跟徒儿一起出远门！这些完全足以让人感到心满意足了的。 所以，也就更不用说什么魔法协会会长的职位了，我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何况，会长他老人家......” “那位老人可精神矍铄着呢！” 许星彦接茬吐槽道：“人家基本上很少管事的，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大陆上四处乱跑——花费的还都是协会的钱！每年布尔尼威学院的开学典礼时都会带回来些新奇玩意和新鲜故事，听说期间还邂逅了不少令他印象深刻的女孩子，咳咳...... 总之，我看他再活个几百岁都正常。” 奥古斯塔斯面色一肃：“真乃吾辈楷模也，吾自当心向往之，向老前辈学习！” 可恶，这就是他最幻想的生活啊！ 他跳槽去魔法协会能有这种待遇么？！ 简直羡慕得让他眼红滴血，嫉妒得令他面目全非啊啊啊！ 话音落，嫉妒到面容扭曲的奥古斯塔斯再顾不得什么的绅士风度了，猛地转过身朝莱奥纳德伸出了手，一直努力保持着的优雅腔调再也不复，有点破音道：“老东西，快点给钱！我要请假，请长假！我也要有公费旅行，我也要去携美同游！” 不同意的话，信不信他当场造反？！ 可惜，刚刚明白自己失算了的莱奥纳德这会儿本就本就心情不大美妙，听到这家伙在自己耳边吵吵这些乱七八糟的，神情发冷之余，银灰眼眸中泛起了冷厉骇人的寒光。 他也没开口，只是就这样沉默不语地盯着奥古斯塔斯看。 “......哈哈，我、我是指出去拓展业务，”奥古斯塔斯被盯得头皮发麻，讪讪笑着瞎扯一句，随即颓然垂头，“好吧，还是算了......” 莱奥纳德缓缓移开视线，深吸了口气：“奈芙薇尔小姐当真没有丝毫想法？” “她就是有，我也得拦着，”许星彦摆了摆手道，“你看她像是有参与进魔法协会内部斗争当中的资格么？很明显不行，她根本没那个脑子，会被人当笨蛋算计忽悠的......” 灵依很不服气，气鼓鼓望向自家徒儿，想要反驳，可发现自己居然找不着任何词，沮丧地垂下脑袋。 不是她不想支棱一下证明自己，只不过在这方面，她貌似真的没办法支棱起来......呜呜...... 莱奥纳德仍不太甘心，凝视着许星彦：“但小友应该有能力帮她处理那些吧？” “不，城主高估我了，我可没这能力，在局外时或许还能够看清一二，可真要掺和进去，绝非是那群几百岁老东西的对手，”许星彦耸了耸肩，继续道，“您也别说什么可以学习、慢慢积累经验之类的话——我师父都没起任何打算，那我费这心思作甚？” 莱奥纳德无言以对。 良久。 “也罢......”老人叹息一声，脸色迅速归于平静，“既然如此......” “请、请先等一下，城主先生！”出人意料的，灵依竟在这时候选择突然出声打断。 许星彦疑惑朝她看去，但没开口阻止，而是默默在一旁等候。 “奈芙薇尔小姐还有何见解？”莱奥纳德动作一顿，忍住咳嗽的意思，问道。 “我、我是想说，可以答应你们帮忙，”灵依这会儿说话有些磕绊，像是在尽量理清楚自己的思绪似的，“但、但是，我不需要您先前所说的那些，我想提出别的前提以及条件。” —————— ps： 许星彦（盯着某糕点的黑眼圈）：你这......和上回一样，又失眠了？ 某糕点（哈欠连天，怨念）：不完全一样，上次是冻的，这次是热的......最近这两天昼夜温差十几度，白天最高三十多度，但再过几天......呵呵，最低六七度，最高十二三度......这破天气，诗人握诗！ 灵依（一脸认真）：可是呀，天气本来也就不是人类嘛！ 某糕点（面无表情）：小灵依，请你不要在这种地方太过较真...... 许星彦（扶下巴）：这么看来，虽然雪尔城天气严寒，但胜在稳定。只要点燃壁炉，再抱住某只软乎乎的团子，那么睡觉时就一点都不会觉得冷了...... 某糕点（勉强支起身拍桌）：快住口！不要擅自扰乱时间线，你们两个在当前时候可是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的啊喂！ 灵依（看了眼自家徒儿，眨巴眼睛，小脸微红）：是、是这样么？ 许星彦（回望一眼，做回忆状）：好像没错吧......不过，既然都发展得这么慢了，你还不快点去继续码字？你这个年龄段，你怎么睡得着的？！ 某糕点（摆烂趴下去）：我本来就没睡着的吧......以及，我现在很困，很想睡觉，码字什么的就等明天再说吧...... 许星彦（无语）：拖延症啊......明天的你八成会想怎么昨天就没多码一点的吧？ 摆烂糕（美滋滋闭上眼）：小许真了解咱，但，咱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啦，睡觉先喔...... 第278章 灵依:看我独门绝技 “奈芙薇尔小姐，您请用茶。” 奥古斯塔斯反应迅速，立即拎起茶壶给灵依面前的水杯里添满了水，不过乍一看还真的看不出多少殷切之感，不得不说，这家伙个别时候还真的把他那老绅士的风度给拿捏......不，是伪装得挺好的。 “虽然不是好茶，毕竟莱奥纳德穷酸得不像样子，但请您放心，为了表示补偿，接下来你们在科菲尼拉城中的行程消费全部交由我们负责即可。”他笑呵呵补充道，并习惯性顺便损了自家上级一句。 莱奥纳德冷淡瞥了这家伙一眼，却也没做反驳，算是默认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在自己同样喝口水润润嗓子后，这才开口道：“不知奈芙薇尔小姐是何想法？” “你们应该有将昨天那头巨龙断掉的尾巴给捡回来的吧？” 灵依先是确认了一句，见对面两人都颔首表示肯定，便接着道：“我要那个。” “那头龙的龙尾......” 莱奥纳德略一思索，侧头，抬手指向烙印在门外高空中的那道死寂的灰色伤痕，沙哑着嗓音提醒道：“奈芙薇尔小姐，您大概还记得昨日是一道灰光击穿了那头巨龙的龙尾吧？” “嗯。” “我想，奥古应该也与你们说过，那灰光的杀伤力虽然极强，但其残留下的气息都会对周遭造成很长时间的影响——就像是天上那道裂痕般的东西，若无一年半载的时间自主消磨，根本无法复原。而那条断裂的龙尾，受到的影响则还要更甚许多......” “要不然那头龙也不会主动断尾求存。” 奥古斯塔斯接过话头：“那龙尾基本上算是无法接触。昨晚，我们这边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其给运至一座由特殊法阵封闭着的仓库当中，即便如此，现在那仓库内部的空间都被侵蚀得坍塌到扭曲了...... 哦哦，奈芙薇尔小姐，也请您不要误会，我这么说，并没有不愿意把龙尾交给您的意思，只不过，先不提那东西已经被腐蚀得丧失了许多功效，再者，我实在想不出您到底如何才能将其保存起来并带走——空间也会被侵蚀，寻常空间储存方法是行不通的，即便进行特殊处理，估计也存放不了太长时间。” “这个嘛......不告诉你们，总之，我自有办法的。”灵依俏皮一笑。 通过扭曲、解构、改变以及固化，赋予元素以新的特性......当初还没有觉得，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除却自己以外，她从没见过还有别人同样能做到这些呢！ 或许......是她的独门技巧也说不定哦？ 嗯，就先不随随便便给说出去了，反正有关于这一点，她以前也只跟徒儿和当时在场的小月食说起过，不过这两个都笨笨的啦，连听都没听懂哎！ 许星彦盯着自家师父脑袋上那根晃来晃去的呆毛看了片刻，有点疑惑。 怎么感觉白毛团子莫名有些得意呢？ “既然奈芙薇尔小姐这么说，那便自无不可，”莱奥纳德微微颔首，“不过城中大小仓库一般都是由赫克托安排着把守的，虽是可将龙尾取出，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可否请奈芙薇尔小姐耐心等到此间事了之后？” “可以的，我不着急。”灵依点点脑袋。 “那，是否还有其他要求？” “唔......”灵依歪头想了想，“城主不是说打算让科菲尼拉城并入魔法协会么？并入就并入好了，不用跟奈芙维尔扯上什么关系......” “要保证我家师父有出过手帮忙的这点不会传递出去，另外，如果真要并入魔法协会，最好绕过协会的五大执事家族，直接把消息传达给布尔尼威魔法学院的文得纳教授那里。” 许星彦见灵依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也就顺着她的话继续道：“她是老校长......也就是魔法协会会长的助手，心腹的那种，别人找不到会长人影，可她八成是有办法的。通过她，应该可以直接让会长得知此事，以防止期间有他人从中作梗—— 毕竟科菲尼拉城的实力可不弱小，现如今的魔法协会内部......好吧，还是因为奈芙维尔家族当年的那件事情，这才刚刚大体稳定了没多久，还有点乱，如果科菲尼拉这时候并入过去的消息先传到那群人的耳朵里，那你们的麻烦肯定是少不了。不如先等老会长亲自处理，压下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 当然，不论你们想作何打算，依旧不要提及我师父。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硬要跟奈芙维尔扯上关系的话，那可算不上投资，没人会去记这种‘恩情’......另外，报酬除却那条龙尾外，还需要再多加上些罕见的魔法植物和材料，以及某些稀奇古怪的炼金道具——不需要贵重或者有多大用途，足够特殊有趣即可。” “可以，小友后面提出的那些要求皆可得到满足，若是其中有什么是特别指定想要的，时候跟奥古说一声即可。至于小友给出的建议，我等亦会多加以考虑......” 莱奥纳德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脸上神情虽然仍旧没有太大变化，但整体给人的感觉还是轻松了不少。他正说着，扭头又看向了灵依：“能否多问一句，奈芙薇尔小姐是打算用那龙尾去做什么？” “提前为徒儿法杖的打造做些准备。”灵依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许星彦闻言，讶异侧目盯住灵依。 也是，等法师到了超阶，就足以支撑着将魔杖给替换为专门打造出来的大法杖了，法杖对法师的加成要比魔杖大上不少，而且某些法杖具备着特殊的属性效果。 不过，那种沾满了死气的龙尾真的能打造法杖么...... 莱奥纳德略一思索，没有多问，点头，回归正题：“那二位，便如此定下？” “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啦！” 第279章 今日的艾芙莉丝依旧走在寻找姐姐的艰辛途中 “喂喂，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啊？” 跟着手拉手前进的某白毛团子和血魔小小姐走了一阵后，许星彦动作一顿，旋即再度迈步，同时扭头望向自己身旁那个胖乎乎的身影，有点无语，但还是没忍住低声询问道。 “哦，我亲爱的阁下，您这么说可真是冷漠无情，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多年以前，某位活泼的、喜欢恶作剧的女孩在寒风中带着狡黠而可爱的笑容，往我的脖颈里塞了一把白雪......那感觉和现在很像——我浑身发冷，冷得打颤......” 许星彦看着这老胖子环住手臂、卖力表演起打寒战，脸色发黑：“别东拉西扯！” “噢噢，好吧，好吧朋友。” 奥古斯塔斯松开手臂吸了吸鼻子，而后咧嘴笑呵呵道：“我这不是还得带着你们游览科菲尼拉嘛！” “谢谢，但我想我们并不需要这一服务。” “别啊，实在不行，那还像之前一样，用那信封不就成了？” 奥古斯塔斯龇牙笑着，搓了搓手，然后不知从哪又拿出一幅油画。 这回上面画的是一位拄着拐杖、须发皆白的老贵族——他或许是想着换成这新形象会被对待得更客气一些？ “放心，不会再有先前的那些功能了，”奥古斯塔斯忙不迭补充道，“您瞧，就莱奥纳德那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凄惨模样，这关键时候，我们总要能及时取得联系啊。” “......好，”犹豫片刻，许星彦接过油画，拿在手中扬了两下，“这下总行了？” “自然，自然。” 奥古斯塔斯见状，抬起手像是摘下一顶不存在的礼帽，捏着帽檐在空中画了几个圈后，欠身抚胸，施了个优雅的、无可挑剔的礼。 “那么，回见，阁下，祝你们在这个美丽而迷人的夜晚玩得愉快。”他温声道。 话音落，老男人融入虚空，无影无踪。 “这家伙，正经起来不是还挺像那回事的么......” 许星彦有些想笑，咕哝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 “徒儿徒儿，快看那里！” 灵依突然伸手指向右前方，兴奋回过头喊道。 在她所指的方向，数不清的各色灯光摇曳不定，交织出星子坠落又升起的迷离潮汐，光浪在楼阁间起起伏伏，将繁华的街巷折叠成亦真亦幻的琉璃般的幻境。 许星彦循声看向那看向璀璨的灯火，随后略微垂眸，看向那双满盈着梦幻光影的晶莹紫意，出神，回神，点头，微微一笑。 “嗯，我看到啦，师父。” 他温和说着，走上前，牵起了那只手。 —————— 时间稍前一些。 某王国边境荒野。 墨色天幕低垂，干涸河床的裂隙深处传来磷火般的微光，几簇幽蓝萤虫在岩层表面游弋，照亮了几枚苔藓覆盖着的残缺符文。 野风裹挟着沙砾，在那座寂静立足着的荒城的残垣断壁间穿行，掀起嵌在石缝中的枯叶，发出纸张摩擦般的脆响，将那道娇小身影从空中掠过时传出的微弱动静几乎完美掩埋过去。 柔顺的粉色发丝在风中飞舞，艾芙莉丝扇动翅膀，迅速绕过那道将废墟与荒野割裂成两个领域的坍圮城墙，最终悬停在了远处某座低矮山丘的褪色剪影上方。 “呼，这个......应该就是姐姐之前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砸出的坑洞吧？” 艾芙莉丝眨着樱粉色的眼睛，低头看了一眼山丘上那个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坑洞，默默拍了两下因一路找来、稍微有些乱了的裙摆，而后继续盯着那个坑洞，沉默，唯有满心无奈。 不要问她是怎么知道自家姐姐会在通讯中断之后从天上摔下来的，除非有人能向她给出一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身为一只天生就拥有着飞翔能力的血魔，姐姐居然还会那样子恐高？！ “唉......”艾芙莉丝轻声叹了口气，侧目，朝坑洞四周打量过去，喃喃自语道，“嗯，果然，脚印之类的痕迹早就被这干燥的风沙给抹除了，当然，应该是继续往东去了......姐姐不乖乖待在家里，到处乱跑什么啊？真是的......” 某恶魔君主嘟囔着抱怨一句，然后跟个小孩子发泄情绪似的、完全不顾及形象地朝空中胡乱踢了踢赤裸的白嫩脚丫。 良久。 艾芙莉丝小尾巴轻轻一甩，反应过来，干咳一声，恢复了一下出门在外时所维持的形象：“......咳，不过，幸好姐姐是白天时候掉落在这地方的。” 她瞥向立在坑洞边上的那棵枯树。 枯树脚边摇曳着扭曲的黑影，某具朽坏的兽骨悬挂在将要断裂的枝桠间，待到风沙穿过兽骨孔洞时，总会断续地发出着凄厉的哨音。 唔......如果换做姐姐面对这景象的话，会不会刚醒过来就又被吓得晕过去？ 艾芙莉丝觉得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嫌弃姐姐的，谁让姐姐超级可爱的呢？嗯......就是比起她来，也只差一丝丝而已的那种！ 嘛，如果在家里时，姐姐能允许她每天都能够吃薯片吃到饱......那她倒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退让半步，把姐姐排在可爱程度榜单上的第一名喔...... 这么想着，艾芙莉丝收敛思绪撑了个懒腰。 既然不让她省心的姐姐早就离开了这里，那她也只好重新出发，想办法继续去找...... 等等！ 艾芙莉丝迅速转身面朝东方，眉头轻轻蹙起，随后闭上双眼细细感受半晌，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自己留的东西没有被触动，姐姐应该没有出事，只是莫名进入了防守状态当中。 ......大概是被吓得。 只不过，姐姐到底是碰见了什么，才会在吓晕过去之前先变成那种样子啊？ 以及！ 为什么姐姐似乎现在是在那什么科菲尼拉城？她不是很怕人类的么？！ 自己辛辛苦苦地飞了好远好远，才刚从那附近的格里莫提山脉赶过来的哎！ 现在，看这意思居然还得再飞回去？！ “呜......不要啊......” 艾芙莉丝略显崩溃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怎么办？ 她也有点想哭了......好累的，她好想回家吃薯片...... 伟大的恶魔君主沮丧地呜咽一声，拍动小翅膀，缓缓飞向遥远的夜空。 今日的艾芙莉丝依旧走在寻找姐姐的艰辛途中...... 第280章 许星彦:早、早上好......吗? 翌日。 晨光如纱，从窗隙无声淌入，白色晨雾漫过床沿，在素色床单上漾开涟漪。 尚还未醒来的许星彦许是觉得光线有点刺目，微微皱下眉，刚翻过身以后背对之，忽然发觉到似乎哪里有着些许的异样。 这......怎么感觉有点挤呢...... 许星彦仍处在半睡半醒状态下的脑海中缓慢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但满溢的困意却是让他懒得多想。 然而，就当他打算重新归于梦乡之时，窗外，一声突如其来的清脆鸟啼为他添上了半分的清醒。 于是，许星彦迷茫睁眼，在视野度过起初模糊不清的阶段后，眼睛瞬间睁大，黑色的瞳孔中也再无任何睡意。 许星彦愣愣看着某个紧挨着蜷缩在自己身旁的娇小身躯，呆滞片刻，僵硬挪动了下目光，转而盯向那张已经快要埋到自己肩膀上的熟悉而恬静的睡脸，沉默，而后，唯有沉默...... 他......不对。 白、白毛团子......也不对！ 总之，现在目前眼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啊？！！ 许星彦尽量动作轻缓地迅速支起身子，大致检查一遍仍完完整整包裹在灵依身躯上的浅色睡衣后，略微松口气，接着抬手轻轻按向拧成一团的眉头，开始收敛思绪，查寻起自己有些混乱的记忆。 昨天晚上...... 对，在告别了莱奥纳德城主之后不久，他们正好碰见一场花灯展览，在那里消磨掉不短的时间。 然后，然后...... 他们路过了一家炼金物品商店，在里面乱逛的时候，他靠着一副能对别人施加精神威吓的鬼脸面具，把两只小萝莉吓得尖叫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嗯，半秒钟后他就被勉强镇定下来的某团子下意识反击给变成了一尊冰雕，很危险，下次不能这么干了...... 接着...... 他们在某条商业街上买了不少东西，白毛团子和艾芙莉娅期间还在某家宠物店里逗了许久的猫猫狗狗什么的—— 以及，进入那家宠物店不到半分钟后，许星彦就先一步退到了门外，因为只要他一站在笼子前，里面动物就会有躁动的意思，而且，他完全无法忍受一只浑身是毛、足足有正常餐桌大小的黑蜘蛛破笼而出、热切地朝他这边扑过来！ 再然后...... 他们回到了瑶光里旅馆，在301房前跟自家师父和小血魔道过晚安后，他就回房间洗漱休息了......应该是这样的......吧？ 许星彦反应过来，打量一遍房间布置，再三确定这里是自己的房间后，重新将视线落在那张又往他这边凑了凑的粉嫩侧脸上，使劲揉揉眉心。 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应该没有出错...... 所以，现在问题在于，白毛团子为什么会莫名出现在他的床上？ ......而且还这么不老实。 许星彦默默把某家伙刚踢过来的一条腿给扒拉下去，又将那只攥住他胸口衣服的手给慢慢掰开、置往一边。 看目前情况，大概率跟他无甚干系，他只是很老实很规矩地在睡觉的，并且，凭借他对白毛团子的了解分析，这家伙八成是睡迷糊了、在夜里不知为什么起床的时候摸过来的，可...... 自己临睡前不是把房门给锁住了么？ 许星彦抓抓头发，而后迫使自己将目光从灵依裸露出来的白净肩膀上挪开，莫名心虚干咳一声，不自在地偏过脑袋，同时轻轻捻起一角，帮她把睡衣向上拉了拉。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紧随其后的，则是某只小血魔怯生生但却又满是焦急的小声呼喊：“呜......人、人类先生，不好了，灵、灵依姐姐失踪不见了......” 许星彦身子猛然一僵，张张嘴巴，刚想出声回应一句，余光瞄见了身侧睡得安详的灵依，突然就想不出该说什么了。 也、也对，小艾芙莉娅既然昨天便知晓了白毛团子特别喜欢睡懒觉这一情况，结果今天一大早起床却没能发现她的踪影，肯定是会找过来问一问的...... 但是！ 当下这情况，自己要用什么理由才能够糊弄过去......不对，自己明明也没能弄清楚状况啊！ ......现在装睡还来得及么？ “人类先生？人类先生！” 门外，小艾芙莉娅似乎更着急了，呜咽一声，突然想到了种可能性，声音发颤：“呜呜......难、难道人类先生也消失了？他们是不是遇到危险了......要、要强行把门打开确认一下么？” 许星彦脸色发僵。 不不，像这种时候，正常不是应该考虑他带着白毛团子一起出门了吗？ 总之，必须得先开口阻止这小家伙了！ “小艾芙莉娅，别......” 未等说完。 砰！ 房门应声打开。 许星彦木然望向站在门边大口喘气的小血魔，与目光忽然变呆的她默默对视。 嗯，看得出来，小艾芙莉娅很是卖力，毕竟连翅膀尾巴都顾不得藏、直接显露在外了。 可是，自己真的不希望她在这时候如此卖力啊....... 正当气氛逐渐僵硬之时。 被动静吵醒的灵依眼睛微微睁开条缝，旋即重新闭合，噘了两下小嘴，撒娇似的，带着鼻音含糊不清地小声道：“枣尚豪噢（早上好哦）......徒儿......” 早、早上好？ 许星彦垂眸看了眼，再感受一下怀中的温软...... 好吧，这个早上也许还能算作是好？ 就在他刚刚产生这个念头时，他看见了某只破门而入的小血魔“唰”地通红的脸颊和雾蒙蒙的眼眸，以及那条瞬间绷直的尾巴。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原来是、是这样子的！” 艾芙莉娅双手捂住眼睛，如是慌乱喊道。 嗯，是白毛团子昨天在剧院看爱情剧时的同款捂眼法...... 许星彦神情彻底麻木。 早上好？ 不，这个早上完全不好了！ 怀中，灵依像是只没睡醒的小猫一般，将毛茸茸的脑袋朝着他的肩膀轻轻拱了拱。 第281章 灵依:担心担心...... “所以说，是奈芙薇尔小姐做梦梦见了自己在为阁下您继续准备着制作法杖所需的材料，在忽然想起还缺少了您的一根头发后从梦中醒来——好吧，是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有点皱巴的信封站在油画上大声道：“于是奈芙薇尔小姐迷迷糊糊地起床摸进了您的房间，可刚凑到您身边、没等取下您的头发，就倒在床上重新睡着了，并一直在您这里睡到了天亮......哦天哪！” 正说话间，这家伙突然发出几声怪叫，即便是盯着没有五官的信封，也能明显感受得到其背后某人那熊熊燃烧着的嫉妒心： “啊啊，怎么就没人能让我也体验一下这种经历呢？可恶！明明我也曾无数次地幻想过一觉醒来后、自己床上就多出了个可爱女孩的这种事情啊啊呀——咳咳，当然，我、我说的是多出一个，那是期待着意料之外的惊喜的意思，毕竟各位都知道，我每晚都是搂着好姑娘入眠的......呜呜，可恨啊！” 没人想要理会正咒骂着现实以及欺骗着自我、并且快要把自己拧成麻花的信封——除了某只好心的血魔小小姐。 小艾芙莉娅犹犹豫豫地举起只手，小声提醒道：“那、那个，布莱克伍德爷爷，您说话时面朝的方向反了哦......我、我们是在这边呢。” “哦......我是说，好的，可爱的小小姐，多谢您的提醒，嘛，如果您能换一种称呼、不要再叫我爷爷就更好了......” 信封身形一顿，干巴巴说着，而后晃晃悠悠地转过身，陪笑道：“那个，阁下，您在吗？要不，您就暂且允许我把精神力延伸出去呗？现在我这跟个盲人似的，好不别扭——只需要麻烦您抚摸一下画框边缘、再在其背后轻轻敲击三次即可，嘿嘿嘿......” 许星彦没吭声，瞥向正偷偷朝他这边看的灵依，与其对视一眼，旋即，两人目光都有些飘忽不定地同时将视线默默移开，二者之间气氛颇为不大自然。 毕竟，一个是因为先前自己前脚方才把小艾芙莉娅给稳住之时，后脚奥古斯塔斯就提出了对话的申请——关键是当时脑袋还有点混乱的许星彦下意识就给同意了...... 于是在这老家伙得知情况并进行了一番惊叹（捣乱！）之后，许星彦算是直接前功尽弃——小血魔又开始“腾腾腾”地冒蒸汽，哦，还要加上某只终于清醒过来的团子，害得他当时恨不得用头撞墙。 至于另一个...... 大半夜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跑到徒儿房间里，还糊里糊涂躺在徒儿旁边睡了一宿......而、而且，刚醒来时自己不自觉往徒儿怀里蹭的场景甚至被小艾芙莉娅给看见了！ 唔唔......好丢人...... 灵依盯着抓住衣角正不停揉搓的小手，脸颊上染着淡淡绯红。 不过丢人也就算了，可、可是，小时候妈妈给她讲故事时有提到过——女孩子是不可以跟男孩子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否则的话，男孩子就很有可能失去理智、变成一头吃人的大怪兽的！ 虽、虽然不清楚天天跟妈妈睡在一张床上的爸爸怎么没有变成吃人怪兽，但是......灵依再次没忍住悄悄抬头盯住许星彦，一脸的忧心忡忡。 如果自己这次真害得徒儿变成怪兽了该怎么办......即使他现在看起来还好好的，可，万一变怪兽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呢？要是那样的话，徒儿还能变回来么...... 等一下，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啊......白毛团子怎么会是这种眼神？ 许星彦有了些许察觉，再度扭头望去，灵依瞬间心虚低头躲开视线，就好像是......小孩子做了坏事那样？ 他暗暗咕哝了句“古怪”后，微微摇头，瞥了眼那张又开始摸索着朝前迈步的信封，心中泛起一丝无语之感，叹口气，随后挥动魔杖，把油画连同信封一同召唤过来，迅速完成了方才奥古斯塔斯所言之事。 “呼呼，感谢您，我亲爱的朋友哇。” 精神力终于得到解放的信封晃晃脑袋，终算是不再东倒西歪了，蹦跶两下，欠身，精神抖擞地向许星彦行了个礼后，快活朝着房间里的三人打量起来。 嗯......艾芙莉娅小小姐跟昨天还一样，总是副随时都准备着躲藏起来的样子，不过其他两位就不同了...... 他亲爱的朋友正在热情地朝他无声说着什么话......呃，貌似是想让他帮忙缓和一下气氛？应该是吧？ 咳咳！ 这个他拿手，放心交给他就是了！ 信封自信往许星彦的方向点了点“头”，望向灵依，随后信纸一角皱成一团。 奇怪，奈芙薇尔小姐虽说是挺害羞以及尴尬的，不过自己怎么感觉其中担心的情绪是要更多些啊？在这方面的感知能力，自己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嘶，难道是说？ 奥古斯塔斯的脑海中冒出来一种想法，信封折起的纸角随之重新展平。 他清清嗓子，宽慰道：“您不必感到担忧，虽然对方尚且还小，但科菲尼拉是肯定不会因此而试图去逮捕您的——何况咱们也没那本事啊！” “......？” 灵依眨眨眼睛，困惑抬头，什么意思？ “喂喂，早就说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许星彦脸色发黑，“再者，我家师父也只是看起来小了点而已！” “哦，阁下，您误会了，”信封诧异道，“我是对奈芙薇尔小姐说的这话，可不是您呐！”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其实还没有成年？ 许星彦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这家伙是什么意思，眼角猛然一抽，有点咬牙切齿：“我还有不到四个月就成年了，谢谢。” “那又如何？” 信封觉得莫名其妙的，这位还没注意到自家师父是在担心什么吗？不应该啊...... 许星彦被这回答给憋得险些岔了气。 那又如何？ 还不是你这家伙想得歪到没影儿了？！刚才还是一副“我办事您放心”的样子，结果就这样让人放心的？！ 砰！ 他实在没忍住，一掌向信封镇压下去。 —————— 赛格特提村。 晨光漫过村口，薄雾未散。石桥上浸润露水，映出几棵老树微弯着的倒影。鸟雀啁啾，蓝楹花簌簌飘落，不远处，浅蓝的炊烟袅袅，旧水车咬着溪流轻缓作响。 一如既往地祥和且平常。 这时，一道充满活力的呼喊突然响起：“小昕儿，还有小月食，那就暂且先说再见啦！我和埃弗里就先回去咯？” 第282章 伟大的空缘兽哟 “埃米莉姐姐，就不再留下来多玩几天吗？” 穿着身雪白绒衣的小昕儿有些费力地把比胳膊长上不少的毛绒袖口卷起两层，露出小手拉住埃米莉，在与站在更前面的蕾尔安对视一下后，回以她一个甜甜的笑容，旋即扭头声音软糯地继续道： “你不是可以等到几天之后，和蕾尔安姐姐她一起跟着过路的商队返回霍桑城的吗？” “等、等一下，我呢？” 在平日里性子要比自家姐姐静上些许的埃弗里这时候居然抢先开口了，他有点不满新交的小伙伴把他给省略过去的行为，赌气道：“小昕儿，你刚刚都只提了小埃米莉......这很不公平欸！那我呢？别忘了还有我！” “好啦好啦，埃弗里哥哥别生气嘛，是昕儿的错，对不起哦，”小昕儿说着，从上衣的大口袋里掏出来几颗糖果，将它们轻轻朝埃弗里递了过去，“唔......作为道歉，这些都给你，其中还有你喜欢的巧克力口味......” “哎呀，你不要管这家伙啊！” 没等小昕儿把话说完，埃米莉便咂咂嘴不由分说地把她的手给推了回去，然后盯向自家那已经把爪子伸过来、眼瞅着就是想要抓糖的不客气老弟，翻了个白眼，端着属于姐姐的架势和口吻教训道： “埃弗里，你怎么还真要啊？不要忘记了，在小昕儿面前你才是哥哥！你可是比她要大上好几岁的呢！” 埃弗里悻悻缩回手，但还是有些委屈：“可、可那里面有巧克力口味的......” “巧克力也不行！” 埃米莉把腰一叉，别说，还真把埃弗里给彻底镇得不敢吭声了。 “哎呀，埃米莉姐姐，又没什么关系。” 小昕儿看着满脸可怜巴巴的埃弗里，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赶紧递给他一个歉意的眼神，开口道：“反正昕儿也不怎么喜欢巧克力口味的糖果，总觉得味道怪怪的！所以，能拜托你们帮忙解决掉吗？” 话音未落，她把躺在手心里的糖果分成两份塞进了霍桑姐弟的手中——埃弗里毫不犹豫地侧身避开自家姐姐、把攥住的糖果紧贴在了腹部，随后小心翼翼地撕开一颗糖的包装、直接吃了起来。 埃米莉觉得自家老弟这样子很是丢人，有些嫌弃地横了他一眼，见他压根不在乎，无可奈何撇撇嘴巴，低头看向手里外衣五颜六色的糖果，本想着将它们还给小昕儿，但...... 咳咳...... 颇为心虚地暗暗干咳两声后，埃米莉微红着脸、神情稍显鬼祟地将糖果装了起来。 这、这并不是自己说想吃糖，自己可是为了帮小昕儿的忙才这样做的哦！ 至于为什么糖果不止有巧克力口味......多出来的就当作是昕儿的谢礼嘛！ 嗯，小昕儿最好了，乖巧可爱，还一口一个“埃米莉姐姐”......不像笨埃弗里，一直都不肯这样子叫自己！ 埃米莉这么想着，不满瞪向自家弟弟。 但她不满，还有人要比她更加不满——埃弗里斜着眼睛，抬手指向埃米莉鼓鼓囊囊的口袋，嘴里含糊不清地对其前后行为表示指责：“小埃米莉，你刚刚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把糖给收起来......唔疼疼，快松手小埃米莉！你怎么又揪我的脸啊......” “埃弗里！下次不许多嘴！” “......凭什么嘛？” “凭、凭我是你姐姐，身为弟弟，你要听姐姐的话！” “可你只是比我早出生一分钟而已！” “那我也还是你姐姐！” ...... “这俩小家伙还真是够闹腾的。” 不远处，雷齐背着行囊站在一块长满苔藓的青石上，看见小昕儿极其熟练地将刚斗起来的姐弟俩又给劝开了，笑着摇了摇头。 “毕竟是霍桑城的两个小混世魔王嘛，”蕾尔安抿嘴轻笑道，“这几天在赛格特提村他们已经算得上是收敛许多啦。” “看出来了，特别是埃米莉这小丫头，没几天就混成村里娃娃中新的孩子王了......”雷齐乐呵呵说着，扭过头，“对了，蕾尔安丫头，你真不顺路一起回去？你那甜品店有些日子没开门了，不要紧？” “没事啦雷齐叔，难得回来一趟，我总得多陪一陪家人嘛。至于甜品店......”蕾尔安说着，笑得眉眼弯弯，“我对自己的手艺是有信心的，毕竟，我可是立志于要成为霍桑城最优秀甜点师的哦！” “哈哈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劝什么了，”雷齐挠挠后脑勺，开玩笑道，“我原本还想是不是你觉得跟着商队走比跟着我走的安全性更高呢！” “噗哼......雷齐叔，在野外跟着商队哪有跟着您安全呢？”蕾尔安窃笑道，“现在村里谁不知道前些日子您一拳就把月食它给放倒了，然后捆住它一路扛着回村的？” “吼！” 明明不止一拳的！ 原本还安静坐在地上的某黑熊垂头丧气地低吼一声，乌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绝望。 这都谁传出去的啊？ 月食熊难道不要脸的么？ 雷齐注意到了月食的郁闷，伸手拍了拍它的熊脑袋，然后无奈地看向那团趴在自己肩头上打盹的白色生物。 还能是谁传的？ 当然是报复心极强的雪姬唆使领主家的两个孩子干的好事啊——以“控制住一群猫任撸十分钟”这一条件轻松收买的...... 这家伙还记得自己被月食给按在地上的事情呢！空缘兽，真够记仇的...... “话说回来了，小雪姬，你不在家乖乖待着，非要跟我们一起做什么？” 雷齐抓住某空缘兽的后颈，将其给拎到面前，随口问道——他倒是没避开蕾尔安，毕竟两天前这位来他家里送甜点的时候，正巧听见了小雪姬在那里说梦话...... 小雪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舔舔爪子，懒洋洋道：“老雷，那你回答我，没有我在场你会是高阶法师的对手么？别说高阶不常见，你前段时间才刚跟人端掉了一山贼窝，万一有人想报复你怎么办？” “是么......你，真是这么想的？” 雷齐狐疑地扬扬眉，突然压低声音，龇牙猜测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昨天偷吃了小月食的晚餐、担心我不在的时候它会动手揍你吧？” “胡、胡说！” 小雪姬瞬间激动起来，张牙舞爪地大声为自己辩驳：“我怎么可能会是因为小月食才这么做的？！” 自己是谁？ 伟大的空缘兽！ 绝不惧怕任何黑恶（指某黑熊）势力！ 老雷竟然敢如此诽谤！ 变得越来越过分了！ 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别说刷毛将了，连投喂本空缘兽的机会自己都不给他了！ 第283章 小孩子们 看着小雪姬凶巴巴地朝自己亮出尖牙、全身毛发也蓬得让它看上去仿佛胖了一圈，雷齐咧开嘴笑道： “但那伙山贼并没有什么漏网之鱼啊，我可不觉得会有别人关系好到了愿意替他们进行报复......所以，你要不还是留下来算了吧？正好可以跟着小月食一起替我完成巡逻任务，而且还有昕儿做的热乎乎的饭菜——跟着我的话，那就只有面饼啃了。” “吼吼。” 对的，熊同意带着这小不点儿巡逻了。 月食猛地甩了下头，把刚才的郁闷通通丢开，然后很不怀好意地盯向了被拎在半空中的某空缘兽。 小雪姬感受到下方传来了股突如其来的恶意，身子一僵，迅速低头瞄一眼，瞬间便读出了潜藏在某头黑熊那憨憨的表象下的、早已构思完毕如何折磨空缘兽的恐怖诡计！ “喵哈——！” 下意识的，小雪姬弹出了尖锐的爪子，嗓子里发出一道似喷痰似哈气的威吓低吼声后，声音尖锐叫道： “我听不见，听不见！” 说着，它耍起了赖皮，小爪子把竖起的耳朵扒拉下去，使劲摇着脑袋，与此同时还恬不知耻地重申道：“我说了，我这是为了老雷你的安全问题考虑的，而且，可爱的我还想出去玩一玩，这难道都不行么？！” “行了，逗你玩的，随便你跟着。” 雷齐见这小家伙那异色眼瞳隐隐都有了变为一色的趋势，赶紧用鞋尖轻轻碰了碰某月食熊，提醒它点到为止、别继续这样盯着看后，对一旁正好奇观察着“新物种”小雪姬的蕾尔安点头示意了下，然后扯开嗓子朝那边仍在聊着的三个小孩子高声呼喊： “好了好了，孩子们，告完别了的话，那我们现在就该出发了！有什么话下次见面再说也不迟啊！” “知道啦爸爸！” 小昕儿回应着朝雷齐挥了挥手，随后重新看向埃米莉，有点不舍地抿抿嘴巴：“埃米莉姐姐，就真的要先说再见咯......” “嗯嗯，不过小昕儿别这样子难过嘛。” 埃米莉虽然也挺舍不得自己的新朋友，但难得面前这个乖巧的小妹妹终于表现得比她要更孩子气了（咳咳，这段划掉！）......总之她身为大上不少的姐姐，自然要表现出“成熟”的大人姿态！ “反正要不了多久，我们不是又可以在一块玩了嘛！”埃米莉亲昵地拉了拉小昕儿的银色小辫，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强行装出很是游刃有余的表情，继续道：“不要忘记了，之后你说不定还要去霍桑城跟我一起学习魔法欸！” 埃弗里默默看了自家姐姐一眼。 “咳，好吧，是跟我们一起。” 埃米莉为了照顾自家老弟的心情，干咳一声，及时改口进行补充，而后拍拍小昕儿肩膀，一副“大姐大罩着你”的神情，接着说道：“嗯......总而言之呢，小昕儿你作为一名准·初阶法师，我宣布，在此特批你成为我们空缘骑士团的骑士预备役！怎么样？这可是很难得的哦！” “空缘......骑士团？” 小昕儿歪歪脑袋，睫毛扑闪着，余光偷偷瞄向听见对话、正努力装无辜的小雪姬，偷偷笑了一下，也没有揭穿，用力点点头：“嗯！谢谢埃米莉姐姐！” “嘿嘿，不用谢不用谢。” 正当埃米莉笑得得意且陶醉时...... “但是，小埃米莉，万一爸爸不肯帮忙怎么办啊？”埃弗里小声嘟囔道，也不怪他忧心这个，毕竟霍桑城里有教学能力的法师少得简直可怜。 “埃弗里！你不要总是选择在这种时候泼冷水啊！”埃米莉猛地转身瞪向自家永远读不懂气氛的愚蠢老弟，生气地跺了跺脚。 埃弗里缩缩脖子：“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老爹肯定会帮这忙！要是他真的不情愿的话，我就、就......” 埃米莉说着，卡了卡壳，旋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里闪烁起了狡黠的光。很快她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涂得惨绿惨绿、如同恶鬼般难看的木头面具——这是她前天亲手做出来的。 “如果老爹不同意，我就天天大半夜里戴上面具去吓唬他！”埃米莉嘻嘻笑道，“毕竟老爹的胆子最小了，之前听故事都害怕得直接逃跑了的！” “......小埃米莉真恐怖。”埃弗里看着自家姐姐，因深深感受到她那邪恶计划的残忍性而不禁打了个寒战。 “好啦好啦，孩子们快一点。”雷齐拍拍手掌，再次出声催促道。 “哦！” 小昕儿仰起脸朝自己老爸不好意思吐吐舌头，然后轻轻抱了一下埃米莉：“那埃米莉姐姐，再见，你们该出发了呢。” “嗯，小昕儿，之后见。” “等等，怎么又没有我啊，”埃弗里看着刚刚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女孩，愣愣道，“我也要！” “不，埃弗里，你不要。” 话音未落，身为重度女儿奴的雷齐便警惕心大作地一把拉过了自家闺女，把她搂在怀里用下巴蹭了蹭那光滑的脸颊：“昕儿，快跟爸爸说再见吧。” “嗯，再见爸爸，还有，能不能别用胡子扎我的脸呀......”昕儿不满地鼓了鼓脸蛋，只是旋即便被雷齐用手指给重新按得瘪了下去。 无视掉来自女儿气呼呼的瞪视，雷齐哈哈一笑，把她放下去抬手招呼一声：“好，咱们走吧！” “知道了雷叔叔。” “好......欸，等等，我的饼干好像忘记拿了！” “哎呀，埃弗里，快点走吧！” “呵呵呵......” ....... 无人注意的角落，几道淡漠目光正凝视着赛格特提的村口。 “麻烦已经消失了。” “那就先做好准备......” “可是，哦，我是说，我们真的要......” “闭嘴，这是命令。” “......好吧，是的，我明白了。” 话音散尽，此处重归寂静。 —————— ps： 本章有彩蛋。 ????? ? ?? 才怪口牙，你们被骗啦！?(ゝw???) 大家，愚人节快乐呀！(?＞︶＜)? 【其实真打算写彩蛋的，但是写着写着发现貌似有点太长了，正文这里突然插一整章纯彩蛋的话貌似也不大合适，所以，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以番外形式发出去吧。】 【当然，要不先猜一猜，它到底是真的呢？还是属于愚人节的玩笑呢？罒w罒】 另，久违地求个催更？ 第284章 许星彦:我不吃蘑菇 科菲尼拉城。 永夜幻色境，某处角落。 溪流漂浮着萤草，水珠激起涟漪状的荧光，亮晶晶的琉璃花田随风摇曳，穹顶处，逸散微微光晕的各色藤蔓编织出奇幻迷离的浅淡虹彩。 “啊呜！” 某不断喷出星空蓝色液体的喷泉池前，早就从清晨时那古怪情绪中脱离出来且恢复正常的灵依打量一番手中那一串由自家徒儿亲手烹调并烤得香喷喷的、“滋滋”冒着油的金色蘑菇，猫咪似的轻轻耸动鼻尖嗅了嗅后，愉悦眯起眼张开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瞬间，她脑袋上的那根呆毛如小尾巴般竖起，一脸陶醉地微微张口哈着热气，含糊道：“唔嗯嗯！高高次（好好吃）！” 一旁，紧紧捏着烤蘑菇串、但明显很是手足无措的艾芙莉娅弱弱抬起眼盯着灵依的反应看了看后，再度低头望向手中不断散发着诱人香味、但颜色却似乎有点不大对的烤蘑菇串，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张嘴咬了一小口。 嗯，下一刻，小血魔也满足地眯起了她那漂亮的、与身后喷泉池水交相辉映的粉蓝色眼睛。 “哦天哪，阁下，我实在是没想到您的手艺居然会这么好！” 嘴唇上泛着层油光、整张嘴都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奥古斯塔斯梗起脖子、像是条蠢笨老狗那样费劲把满嘴的食物给吞咽下去后，心满意足地打个饱嗝，砸吧砸吧嘴，忍不住地发出赞叹道。 看来自己在接连来的混脸熟后，又带着这几位在科菲尼拉城里游玩观光了整整一个上午还挺有成效的嘛，至少这都已经愿意跟自己分享食物了......超——大进步，感动！ 奥古斯塔斯这样想着，心情很是不错，随即举起手中的第不知多少根烤串，再一次地用嘴把它给一撸到底，边大口大口嚼着，边咧嘴笑着朝许星彦比了个大拇指。 嗯，无需多言。 一个字。 香！ 果然呐，世界上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可事实上，我个人对这玩意儿是否真的具有食用性仍保持着一定怀疑——即便我师父再三强调过了这种蘑菇的无毒性、而且斯塔斯你也表示过自己以前还曾将其当做过下酒菜......” 身为今日份午饭主厨的许星彦皱眉瞥向剩余几朵洗净摆放在盘中的颜色五彩斑斓、烤熟后却是会变成灿烂金黄色的古怪蘑菇，迟迟没有对手中香气扑鼻的烤串下口。 嗯，由于小时候见过些饿得饥不择食而吃掉毒蘑菇、结果却丧了命的活生生例子，所以他哪怕是在流浪的那几年里，也一直是对各种蘑菇敬而远之的——毕竟，他总担心会出现譬如“一个疏忽大意没能分辨清楚、误食有毒蘑菇丢掉了自己小命”的意外情况。 虽然这种想法似乎显得有些忧虑过度，并使得他在过去偶尔游荡于丛林之间时候的温饱问题雪上加霜，但他还是一直坚持这样去做。 也因此，他实在是不怎么喜欢蘑菇。 嗯，最后一点只是最最次要的原因。 ...... 闻言，奥古斯塔斯扬起了眉。 既然都还在担心是否能够食用，那怎么还把这蘑菇烤熟，然后...... 诶，等等，貌似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奥古斯塔斯默默低头，看向手中攥着的那一大把光秃秃的木签，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好像是第一个试吃、并吃的最多的那个哎...... 难不成？ 奥古斯塔斯突然就觉得口中的烤蘑菇没之前那么香了，咀嚼速度也逐渐变慢，随后僵硬抬头，木然望向许星彦，神情略显呆滞。 许星彦看他一眼，顿了顿，很快便明白了其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寻思着既然人都想到了，便大方地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没错，没有斯塔斯你的试毒，我也不敢就这么让白毛团子她们俩开吃”——这便是奥古斯塔斯从某个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家伙眼中所读出来的信息。 “......阁下，您真过分。” 老男人神情幽怨道。 然而，这回许星彦却是没有被他给恶心到，毕竟，习惯属实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 “反正你不是说这东西当过你的下酒菜嘛，”直接无视掉这家伙的表演，许星彦很随意地摆摆手，旋即没给这位老话痨精任何辩驳的机会，接着道，“话说，我们在这里就地取材、烧烤，真的好吗？” 今天烤的蘑菇可全都是从附近现摘的，新鲜着呢...... “都说了没问题的，阁下您就别再操心这个了，”奥古斯塔斯脸上神情重归自然，又乐呵呵地继续撸起烤串，“永夜幻色境......” “一座由复杂炼金工艺及其他各类特殊魔法手段搭建培育的观赏性魔法植物园区，因运作园区的消耗过大，除非特殊节日，一般都不会对外界开放......” 许星彦语调毫无波动地抢先替他把要说的话语补充完整后，又道：“虽然我挺惊讶科菲尼拉城居然还有这样纯粹的魔法园区，并跟我家师父和小艾芙莉娅一致认为这里的景色相当漂亮，但......需要我提醒你已经说过四遍这个了吗？” 某位“导游”做介绍做得是很到位不错，可实在有点太啰嗦了。 “行吧，既然你说在不对外开放时，散养在这的部分奇兽没少糟蹋这些魔法植物，让我别在意，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许星彦见奥古斯塔斯一副“原来我说过这么多次”的表情在那里干笑，叹了口气，还是把手中的烤蘑菇串给放了下去，单手撑下巴，默默盯向了吃得津津有味且极其认真专注的自家师父，莫名想要扶额。 虽然以前白毛团子是比较喜欢吃，不过主要还是对于小蛋糕的异常执着——可最近这段时间里，他怎么感觉这只团子越来越往吃货的形象发展了啊...... 想想白毛团子会因此变得圆滚滚的......算了算了！ 许星彦晃了下脑袋，好在，起码现在没看出这家伙的体重有什么明显增长的迹象——只希望等返回后师父别因为肚子上长肉肉而哭戚戚的就行...... 正当他思索间，灵依忽然察觉到了来自自家徒儿的注视，困惑歪歪头，随后注意到徒儿的手里空空的，想了想，小步跑过去把自己还没咬过的某根烤蘑菇串朝他一举，晃动呆毛微微笑道：“来，徒儿，尝一尝嘛。” 许星彦愣了愣，盯着自家师父脸上干净到有些天真的无暇笑容看了片刻，也忍不住嘴角跟着翘起，而后朝那根被举到自己嘴边的烤串轻轻咬了一口。 “嗯嗯，谢谢师父了。” 咳，还挺好吃？ 没想到蘑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总之，是他烧烤手艺的功劳。 第285章 巧遇 时间推移。 某个老绅士在很不客气地解决了大半烤蘑菇串后，打着饱嗝结束掉午饭时间，旋即起身故作优雅地轻弹了下胸前颜色鲜艳的花领结，抬头盯着穹顶的发光藤蔓，语气快活道： “几位贵客呀，我们已经在科菲尼拉城各个地方游玩了快一上午，那接下来的话，你们是打算先休息一阵呢？还是想接着让我带你们去其他地方游览观光——永夜幻色境咱们算是逛得七七八八了。” 奥古斯塔斯说着，转过身望向了不远处——奈芙薇尔小姐正一脸奶凶奶凶地恐吓着某只被不知名魔法束缚在半空中的辉光雀，艾芙莉娅小小姐则是神色委屈、眼泪汪汪地躲在她的身后，额头上印着几个被那只辉光雀用鸟喙或者爪子留下的浅红色印记。 嗯，前因后果只需一眼便能明了。 血魔小小姐真是可怜，一多么人畜无害的无辜小家伙，结果就普普通通地吃个饭，居然还被一般来讲性情极其温和的辉光雀给平白无故地找茬欺负了...... 奥古斯塔斯既感到好笑又略有点同情地摇摇头，慢慢移开视线，而后顿时一愣。 至于许星彦阁下...... 嘴里无声念叨着些什么、并愁眉不展地用魔杖不停敲击着喷泉池的边缘......这难道是雪尔城那边有着特殊含义的神秘魔法仪式？ 奥古斯塔斯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先前是打算说什么，干咳一声，凑到了最能跟自己聊得来（？）的许星彦身边，探头瞄了眼喷泉池中的星空蓝池水后，低声试探道：“阁下？喂，阁下？” 许星彦动作一顿，瞬间将脸上表情恢复正常，边继续有节奏地敲击着喷泉池，同时头也不回地平静问道：“吃完了？要我再帮你烤几串么？” 奥古斯塔斯顿时陷入沉默。 所以，他在这位心中究竟是沦为了一个怎样的形象，才会导致他才刚一开口，对方首先便想的是他是过来要吃的？ 不过...... 考虑到自己今天中午吃掉的烤蘑菇貌似要比其他三位加起来还要多，以及高挺着、比较破坏老绅士形象的大肚腩，奥古斯塔斯一时也难以找到合适的话来进行反驳，噎了老半天，这才讪讪地揉揉鼻子，嘿嘿笑道： “不用，不用，我已经吃饱了......咳咳，我是想问您接下来是打算休息一阵，还是想去其他地方接着游览？如果想休息的话，我推荐附近山上的多米兰云雾庄园，那里有着天然的莹曜石渊泉——虽然才刚正中午就泡温泉似乎时候不算太对？不过这不重要。 反之，如果您想继续游览观光的进程，那下一站我的建议是去青露湖畔——那座足有一座普通小城大小的湖泊是人工挖凿出来的，只不过，挖凿的方式稍微有些特殊......那是千年之前，第三任科菲尼拉城城主在与敌人交战时吟唱大型魔法给一下子轰出来的......” “那就去青露湖畔吧，我都无所谓的，但白毛团......我是说我家师父看起来还兴奋得很。” 许星彦朝有些喧闹声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至于小艾芙莉娅的话......还是不去问她的意见为好，反正问她的结果想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回旅馆安静待着——哪怕她今天上午玩得是很开心，但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什么的，八成已经成为她的一种本能了......” 感觉没得救了的那种。 耸了耸肩后，许星彦又侧目瞥向尚未能来得及开口的奥古斯塔斯，看起来略显无语道：“另外，斯塔斯，意思别太明显了啊！总之，砍价什么的是不可能的，我师父整理出来的清单上的那些魔法植物及材料可不能少。别忘了，这是你们城主大人昨晚上亲口答应下来！” 奥古斯塔斯脸上笑容突然一僵：“哈、哈哈......您在说什么啊，阁下，我怎么没有听懂呢？” “装傻没用。” 许星彦撇撇嘴巴，重新低头敲击喷泉池的边缘，只是这次从杖尖处冒出了一道道的银白色光弧。 “需要我给你掰扯清楚吗？今天第一站在参观科菲尼拉大纪念堂时，你从首任城主等人的艰难创业史一直讲到了前几天抓小偷受伤的普通巡逻队成员；在第二站，你推荐我们听了科菲尼拉最黑暗年代时那沾满血泪的英雄史诗歌剧；在这永夜幻色境，你不给我们介绍各种魔法植物，反倒是大谈特谈起你们魔法植物专家的辛勤艰苦等等。 等接下来到了青露湖畔......你不是说那是第三代城主轰出来的么？所以，你到时候会介绍什么、又会在哪些地方进行夸大处理我也能大致猜得到......而你在先前提及到的多米兰云雾庄园嘛，很不巧，我听说过那里除了有着天然温泉外，还是修养......” “咳咳咳！” 奥古斯塔斯响亮咳嗽几声打断了许星彦的话，讪笑着将那头本就够乱的棕发给抓得更乱了些，与此同时在心里把莱奥纳德那“别人开价他就认”的行为给痛骂了无数遍。 最终，这家伙叹了口气：“好吧我亲爱的阁下，我承认自己之前在游览时候的介绍讲解中对某些内容进行了夸张夸大，抱歉，可是......” “先别可是，那清单上的东西价值并不算高。” 奥古斯塔斯无奈点头。 是不算高，可搁不住你们太识货了啊，有些东西虽然不贵，却很是稀有，科菲尼拉也没有多少或者干脆没有，需要另外去收集的...... 念及此处，他晃晃脑袋，扯开话题：“算了算了，那就不提这些了，阁下，请问您这是在做什么？” 闻言，许星彦立即面无表情起来，抬手，又是一记魔杖敲击而下，怨念满满道：“算是师父她老人家的‘留堂作业’吧，让我分辨这星空蓝池水是由什么混合而......” 没等说完，他猛地止住话头，下一刻，与身旁的某个老胖子同时侧目朝东面望了过去。 小径上，一个身影正缓缓走来。 奥古斯塔斯微微眯起眼睛。 ......阿列塞斯·赫克托？ 第286章 演员 阿列塞斯·赫克托......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奥古斯塔斯心生疑惑，有些肥胖的老脸上却是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轻松神情，同时默默将余光瞄向许星彦，正巧与之目光碰撞在一起。 明白这位大概是已经不知从哪感受到些许不对了，暗暗感慨一声“反应真够快的”之后，奥古斯塔斯动作幅度轻微地颔了下首。 许星彦眸光微微闪烁，瞬间思绪万千。 看情况，这是出了意料之外的差错？ 正常情况下不会对外开放的园区......差错...... 来的那人跟副城主赫克托有关系？ 总之，保险起见的话，得先...... “那请问老先生您知晓答案吗？” 他随意地收回视线，态度很自然地谦卑和恭敬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很是青涩且无害，挠着头发，像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询问道：“咳，我是说，能否恳请老先生您给我们一点小小的提示吗？虽然很抱歉，但......我们实在难以解析得出这种奇异的喷泉池水到底是由什么混合成的......” 正说着，许星彦将精神力悄无声息地朝着灵依和艾芙莉娅那边探了过去，等她们察觉到并疑惑朝这边看后，扭过头眼神示意着赧然补充道：“如果还是迟迟无法完成老师布置的研究任务，我和两位学妹肯定会被痛批一顿的......对吧，小灵依，还有小艾芙莉娅？” 某白毛团子、某小血魔：“？？？” 老师？研究任务？学妹？ 徒儿（人类先生）说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 灵依眨眨眼睛，根据她以往的经验来看，徒儿这样子肯定是在想些什么歪点子，至于缘由...... 她迟疑片刻后，悄悄瞥了小径上走近的身影一眼。 难道是因为这个她先前注意到了但却没怎么在意的家伙？ 唔，琢磨这种事感觉很累诶，比研究尖端魔法理论什么的都要累得多......算啦算啦，她果然还是不适合去多想，像这类事情全部交给徒儿就好了！ 灵依晃动呆毛，很快便选择放弃思考，本着老老实实顺着徒儿的话去说的想法，放过了那只再不敢欺负可怜小血魔的辉光雀，然后轻轻拉了一下艾芙莉娅的袖角，乖巧道：“是、是啊，学长说的没错，老师真的非常——非常严厉的......” 小血魔歪头看向灵依，粉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但...... “嗯，帮、帮帮我们吧，求求您了......” 艾芙莉娅低头盯着方口小鞋的灰鞋尖，声音细若蚊蝇地轻轻点了点头。 她、她现在是小学妹哎...... 是小说里的那、那种吗？好、好开心！(*\/\/\/\/?\/\/\/\/*) 奥古斯塔斯目瞪口呆，目光呆滞地在面前三人之间来来回回扫了几遍后，回过神，额外深深地看了眼一脸人畜无害的许星彦，勉强压下心中古怪之意，笑呵呵道：“既然你们几个都这么说了......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当然不可以了，这位先生。” 没等他说完，已经走到跟前的那人忽然停下脚步，朝奥古斯塔斯和煦地笑了笑后，继续道：“科菲尼拉魔法学院里的教授们在安排学业任务时必然不会特意为难学员的，这也就是说，只要这几位小同学静下心认真研究，那一定是能将其完成的——几位应该是科菲尼拉魔法学院的学员吧？” 最后一句是朝着站在三人中最前面的许星彦进行询问的。 ......这位先生？这人和斯塔斯以前没有见过面吗？ 许星彦想着，点头肯定了这人的说法，随即抿起嘴巴，语气也多出了一丝不满：“是，可我们是否选择寻求帮助来完成研究任务......这应该与您并无关系吧？” 阁下演的还真不错，把正常学员在这种情况的反应拿捏得......呵呵呵。 奥古斯塔斯暗暗嘟囔一句，然后摇摇头朝来人笑道：“您误会了，赫克托城主，我刚刚只是打算给他们些许建议而已，并非是准备直接将答案告知出去的。” 赫克托城主？！ 那他怎么会不认识斯塔斯......不，之后再想这个吧，至于现在...... 许星彦摆出份恰到好处的吃惊与慌乱，有些磕磕巴巴道：“诶？！等、等等......赫、赫克托城主？我、您......诶？” “别紧张，小学弟，我今天并没有什么公务在身，只是恰巧路过这里而已，就当我只是一个学院里的老学长就行了。” 赫克托温和笑笑，而后看向刚刚出声的奥古斯塔斯：“抱歉先生，是我方才唐突了，不过敢问您是？” “哦哦，失礼了失礼了，”奥古斯塔斯稍一欠身施礼，“我是趁贵城庆祝回春之日，特地从奇诺耳齐那边赶过来凑凑热闹、游玩一番的。” 说着，他的笑容变得稍显尴尬，干咳道：“至于为什么能进这永夜幻色境一观......不说行吗？” 赫克托心中了然。 一边估计是学院老师安排着进来的，另外这位就是关系户，或者是拿钱砸。 “当然可以，”赫克托没多在意这个，侧目看向躲在许星彦后面的两个女孩，“两位小学妹，怎么不说话啊？” “啊啊，抱歉，赫克托城......呃，学长，”许星彦“手足无措”了两秒，轻轻把小血魔往前推了推，接着道，“只是她们都太过内向了点......请您见谅！” 赫克托低头打量一下艾芙莉娅看不清的神态，确定不似作伪后，摆摆手轻笑道：“没什么，我以前也有过一个这样的同学，在外面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以理解。能问一下你们的老师是谁吗？” “巴里什教授，学长。” 许星彦立即答道，之前奥古斯塔斯瞎扯的时候有提起过，没想到居然还真派上用场了。 “啊，巴里什，老教授了，可惜我以前没能聆听她老人家的教导......”赫克托遗憾地耸耸肩，随后转身挥手道，“我还有事，那就先跟几位说再见了。祝老先生玩得愉快，对了，可别直接把答案告诉学弟学妹们哦。” “啊，嗯，再见，赫克托城主！” “再、再见，学长！” 赫克托没再回头，只是继续摆着手，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小径深处。 等他背影彻底消失不见，许星彦与奥古斯塔斯同时吐出口气，旋即半月眼互相对视，都是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演的挺好。” “承让承让。” “呵呵。” “哈哈。” —————— ps：忘定时，直接发出去了，才四点多呢(o_ _） 第287章 某团子的小本本 见赫克托离开、表演结束了，灵依探出脑袋，看看似乎因陷入奇怪幻想而耳根发红的小艾芙莉娅，又扭头看看互相笑得虚伪的许星彦和奥古斯塔斯，有点茫然。 这......都怎么了？ 想了想，灵依暂且没有打搅沉浸在自己幻想世界当中的小血魔，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自家徒儿的胳膊，仰起脸奇怪问道：“喂，徒儿，你在笑什么呀。” “咳，这是在对斯塔斯先生迅速反应和精湛表演表示赞美。”许星彦干咳一声，睁眼说起了瞎话。 “啊对对，阁下说的没错。”奥古斯塔斯心中撇嘴，脸上却依旧是那乐呵呵的笑容，紧跟着附和道。 大忽悠...... 灵依嘟着脸盯了许星彦片刻，哼了一声收回视线，这家伙肯定又在胡说八道，总是把她给当成小孩子糊弄......她现在有时候也是可以看出来了的！ 唔唔，从今天起，徒儿每忽悠她一次，她就在小本本上记下一笔，等未来哪一天她成功地重振了自己身为师父的威严（也许有过？）后，再一并来跟徒儿算算总账！ 她......她同样是会记仇的！o(*≧д≦)o！ 至于这一次......就暂且放过这个坏家伙好了！ “好吧......” 灵依压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小心思，没继续在这一点上过多纠缠，不过旋即又提出了新的疑问：“可是......徒儿，既然那个人就是赫克托，那你们还把他糊弄离开做什么？都碰见了，我们不先下手为强吗？如果等他做好对付莱奥纳德城主的准备，那时候肯定会麻烦不少的吧？” “哈哈，奈芙薇尔小姐，可我们现在还没有对他出手的理由啊，”奥古斯塔斯笑着摇摇头，笑着解释道，“人家是科菲尼拉的副城主，目前又无什么过错——即便我们知道他勾结教廷、并猜测他想要对莱奥纳德有所不利，但我们又没有证据，没道理直接把他拿下的。” “况且，老城主和斯塔斯是想趁此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将计就计，到时候等看清楚了有哪些人是站在赫克托身后的，再一举将他们连根拔除，以绝后患。” 许星彦接过话轻声补充着，抬手揉了揉灵依的脑袋，微笑道：“至于到时候增添的麻烦......这主要还是对于莱奥纳德城主他们而言的，师父你不会以为他们想要解决自家城邦的内部问题，是准备全都靠你吧？ 需要请你出手帮忙是不假，但主要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并希望你能尽量保证老城主这方的人员安全、能减少他们的损失，防止科菲尼拉的整体力量出现更大程度的衰减——经过这次，科菲尼拉城出现衰弱是必然的结果。” “嘿嘿嘿，其实奈芙薇尔小姐真的愿意以一力定乾坤的话，那不是更好嘛！” 奥古斯塔斯突然插话说道，笑得灿烂，笑得很贼。 半步跨越禁咒自己是没有什么概念，但自己知道一点——先前城中还在上映《大蜥蜴暴打莱奥纳德老狗》的时候，这位貌似很有把握解决那头大蜥蜴的，就连她家徒儿都没有真的去拦着！ 已知： 1奈芙薇尔小姐＞大蜥蜴 2大蜥蜴＞满增幅状态半残禁咒巅峰+两位满增幅禁咒法师 由此可得： 奈芙薇尔小姐＞正常情况下的一群禁咒 完美！ 奥古斯塔斯暗中龇牙一乐。 实际上，许星彦阁下的推论有点错误，抛开外援力量不谈，即便他们这边有所察觉并加以提防、占据了“先先之先”，不过他们八成还是得落入下风的。 毕竟他心里清楚，莱奥纳德那家伙实实在在是伤得不轻，而赫克托那边却有着大概率是禁咒巅峰的圣骑士团副团长撑腰...... 顶尖战力落了下风，剩下的，莱奥纳德为了避免看错人而走漏消息，只是暗中通知了自己最相信的几个家伙，虽然不清楚暗中有多少人站赫克托，但估计顶多也就能跟对面五五开——要不然莱奥纳德老东西也不会那么急着跟奈芙薇尔小姐他们见面相谈。 当然，他倒认为阴险的莱奥纳德百分百是还有其余没告诉他的后手的，不至于把宝全部压在外援身上——可这都不重要，只要奈芙薇尔小姐到时候真的想直接晴子动手，那他们躺平等带飞岂不更美哉？ 咳，前提是...... “呵呵，你想多了。” 许星彦眼神冷淡地盯着面前这个试图撺掇他家师父来做主力的老胖子，冷笑一声，而后直接岔开此话题，语气平静道：“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给赫克托取过‘花孔雀’之类乱七八糟的外号么？我原本以为你们挺熟来着，可就刚才来看他居然不认识你？” 奥古斯塔斯看见许星彦已经把自家师父给默默拉到身后藏着了，无奈耸耸肩，只好没再试图去接着撺掇些什么，接茬回答道：“事实上，这城里现如今除了莱奥纳德老狗以外，都没几个真认识我的。” “......藏在暗中的情报人员？”许星彦想起之前这家伙听闻莱奥纳德有着能监察全城的炼金道具后的反应，猜测道。 “对，而且还是头儿，”奥古斯塔斯挺挺肚腩，“如何？我这样子很难被人猜到吧？” “那你前天怎么说总有人想堵你的嘴？”灵依探头疑惑问道，“全是老城主干的吗？” 老胖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方才得意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半晌，尴尬道：“......不，大多其实是我手底下的那些混蛋。” “原来还是个在下属面前无甚威慑力也无甚形象的家伙啊，”许星彦了然，调侃一句后伸了个懒腰道，“行了，既然意外碰见副城主，那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点离开去那青露湖畔吧。师父，去叫小艾芙莉娅。” “嗯嗯。” —————— ps： （未来某日，午后） （阳光在窗棂上缓慢流淌，微风吹拂着半掩窗扉边的薄薄轻纱，淡金光斑在打着盹的藤椅边上轻晃，踩出慵懒的舞步） 许星彦（指尖轻卷起几缕银白色发丝，低笑）：所以，你居然还有着一个小本本？ 灵依（刚从午睡中醒来，像只猫般蜷缩着枕在许星彦的腿上，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打哈欠）：哈～呜......就是哦，已经记下了很多很多你忽悠我、欺负我的坏事了呢...... 许星彦（忍俊不禁）：那你怎么还没有跟我算总账？ 灵依（郁闷嘟囔）：还不是你根本不给我重振威严的机会嘛......以及，不许笑啦！ 许星彦（抿嘴，忍住，点头）：行行，我不笑就是了，别生气别生气。 灵依（眨眨眼，趁机提条件）：那晚上我要吃芒果慕斯蛋糕和糖浆松糕布丁！还有......还有我明天要进厨房！ 许星彦（瞬间面无表情）：前者，二选其一。后者，呵呵，你做梦！ 灵依（鼓起腮帮子）：唔唔，哼！我要在小本本上再记下你一笔！ 许星彦（轻轻把她刚鼓起的脸颊给按了下去）：哈，那就随你便咯。 ....... 第288章 英格丽德 永夜幻色境，最深处。 发光藤蔓编织的穹顶突然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旋即彻底消失，与外界在阴雨后还略显灰白的阳光截然不同的、金灿灿的光束从天边倾泻而下，穿透恍若虚幻隐藏在空气中的透明棱镜，折射着朦胧的七彩光晕。 一位看上去正常三十出头、面容姣好的女人斜戴着只尖顶帽，白金色长裙裙摆翻飞如蝶，整个人轻飘飘站在浮空的露水台上，像是在指挥着一支隐形的交响乐队似的，正不停用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随着她的手势翻转，旁边小型池塘里的星空蓝水流飘浮着升入半空汇成溪流，宛如一条飘带般起起伏伏，向着园圃间下起了场不大的细雨。 于是，缀满琉璃雪的枝条跟着种特殊的韵律轻轻摇晃，含苞的白色花蕾次第绽放，七叶的银草旋转着喷吐出星屑般的薄雾，古藤的触须从地底传导出幽蓝的磷光...... 直到那似有似无的虚幻歌谣戛然而止。 一切归于宁静。 女人抬手正了正尖顶帽子，缓缓飘落回到地面，在将视线顺着小径延伸出去后，与她那看起来和蔼亲切的外表不大相符的淡漠声音飘忽响起： “赫克托？有何事要来寻我？” “没事就不能来见您么，我的好园长？”赫克托拍打两下自己那身像是要去赴约正式晚宴的华贵紫礼服，笑容灿烂，“毕竟任谁都会愿意与您这样的大美人多聊上一聊的，亲爱的英格丽德女士。” “呵呵，我听人说，你现在有了‘花孔雀’还是‘求偶孔雀’什么的绰号？”女人冷笑一声，语气依旧带着拒人于外的满满疏离感，讥讽道，“我认为这绰号取得相当合适，很久之前我就觉得你像是只四处开屏展示自己羽毛的孔雀了，另外，但愿你会的本事能有你对女士们那满嘴恭维话的十分之一多就好了。” “英格丽德，我其实......” “叫我园长或者女士。” “好吧，英格丽德......园长，”赫克托无奈耸耸肩，选择了对方职位上的称呼，毕竟他今天来这里确实是有事要商谈的，“我是想说不论是您，还是那位给我取绰号的不知名朋友，似乎都对我有着很大的误解啊......” “我并无这么认为，如果你想要反驳，除非你能先解释解释自己为何妻妾成群......以及，好好讲清楚去年年底城中所爆出的那则趣闻的终末。” 英格丽德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波动，碧色的眸中也仿佛多出了一丝八卦之意，继续道：“据传言说，莫凯里斯公在那一天打上你的府邸、闹出了很大的动静，理由是发现你和他的夫人......” “咳！咳咳咳！” 几道极其响亮的咳嗽声陡然响起，恰巧打断了英格丽德未能说完的话，赫克托笑容变得僵硬且尴尬，心中不住地痛骂起了把这事儿给传开了的、还有那个给他取了绰号的混蛋家伙。（某老绅士：“阿嚏！阿嚏！”） “那个，英格丽德园长，咱们还是来说正事吧。”赫克托拿手帕擦着前额的汗液，很是生硬地试图岔开话题。 “......哼，我记得你先前还在说什么‘没事就不能来见您么’来着。”英格丽德重重哼了一声，没能满足八卦之心的她态度显得更冷了些。 那只是客气话而已，关键是你之前分明也没信啊！ 赫克托心中郁闷，这女人真不讲理！ 没再多跟她纠缠，赫克托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尚还记得我此前跟您说的事情吗，园长？” 英格丽德眸光微微一凝，沉默片刻后，皱眉问道：“前日那头巨龙是你引来的？” “不，虽然有点关系......但那只不过是个意外，其实并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提起这个，赫克托脸色也难看了几分，因为贝林厄姆那家伙惹出来的乱子，害得他跟这些位的交流都麻烦了不少。 “说到底，你违背了自己做出的保证。” “原谅我园长，但这次真的是个意外，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了......”赫克托无奈叹了口气。 英格丽德默默盯了他片刻，忽然道：“你知道的，相较于其他元素，杀伤力大的光元素魔法要稀少得多，所以我即便是去，作用也不算大，估计也就稍微辅助一下。” 赫克托挑了挑眉：“哈哈哈，说笑了，园长，您可是一位禁咒法师啊。” “初阶的。” “那就够了，”赫克托丝毫不在乎地把手一挥，随后确认道，“这么说，您同意了？” “时间？”英格丽德言简意赅。 “明晚，到时候会有人来找您的。” “好，另外，你可以走了。” “别急，女士，”赫克托摇摇头，微笑着问道，“请问，今天您这里有教授安排学生来进行研究任务么？哦对，还有游客？” 英格丽德眸光一动，似是回想了番后，不在意道：“是有学生说是要来研究什么东西，至于游客......不知道，或许是买通了看大门的吧。” “我明白了。”赫克托微微颔首。 “想好今天来这的理由了吗？” “向您替莱奥纳德城主讨要些治疗需用的珍贵魔药药材，我今早去探望过他了，他目前情况并不怎么乐观......不得不说，很是令我感到担忧。” 赫克托轻笑说着，几株奇异的魔法植物便像是长出了脚般，从四处摇摇晃晃走过来跳到了他的手中。 “那就明日见，女士。” 他稍一欠身，旋即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身后，金子般的阳光暗淡了许多，英格丽德的面容被阴影遮挡，神情看不清晰。 半晌，她转过身踮一踮脚，重新飘回到了露水台上，准备再度开始刚被来人打断的浇灌工作，只是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回响起许久之前某位老者曾对她说过的话—— “赫克托......赫克托确实聪明、有想法，但他从小到大都很养尊处优，成长阶段也很顺风顺水，没什么波折，更没什么挫折。 因此，他比很多人都自信得多，当然，也可以说是自大得多。就拿现在的他来说，不论实力还是性格，要担任下一任城主的话都还差了不少......” “你说的倒是没错，莱奥纳德。” 女人低声自言自语。 第289章 霍桑领主的留信 霍桑城，霍桑庄园。 昏暗的暮色透过窗面渗入进静悄悄的房屋，被彩绘玻璃滤过的夕阳朝着客厅投下斑驳光晕，向有些褪了色的天鹅绒纱帘与暗红的地毯上洒落无数碎金。 在泛出冷光的五斗橱银把手光影交界处的周围，几个被斜照进来的落日余晖模糊了神情的身影静静坐着，沉默无言，整座房里唯有当冷风掠过壁炉、轻摇置于其上的烛台所垂下的几枚水晶坠时，才算是有了些微弱动静。 除了深夜，霍桑庄园似乎从未有过这么安静的时候。 良久。 走廊深处的楼梯上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客厅无言而坐的几人纷纷抬头望过去，片刻后，自转角处走出了位面色苍白、神情疲惫不堪而又略显恍惚的女人。 “......夫人。” 头发花白的管家老文赶紧起身朝她微微施了一礼，然而在张嘴低声呼唤了声之后，却是迟迟不知道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只是驼着背、像是棵快要枯死的老树似的默默杵在那里再不动弹，稍显浑浊的眼中满是悲哀。 “霍桑夫人......” 鬓角又白了不少的罗尔波略一颔首，嗓音有些沙哑地跟着道了句后，同样一时无言地叹息一声，还是静坐良久的雷齐呼出口气，低沉问道：“夫人，埃米莉和埃弗里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 “......啊，是的，雷齐先生。” 听见询问，霍桑夫人从恍惚之中回过神点了点头，轻声回应一句后，走到张铺羊毛毯的藤椅前坐下，露出一丝苦笑，轻叹道：“您不该今天带着这姐弟俩回来的，我其实已经让罗尔波先生安排人去赛格特提村传信让他们在那多待几天了，只是没有想到刚好与你们错开......” “即便真的把信给传到，也瞒不了太久的——经常性会有商队在霍桑城与赛格特提村之间来往，总会有人把消息给传过去的。”雷齐缓缓摇了摇头。 “可先前都想着能瞒得了一时是一时，毕竟......”罗尔波接过话正说着，迟疑一下，随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像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半页纸，纸上虽没什么涂抹，但字迹却很是潦草。 他将那半页纸摊开在身前的茶几面上，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补充道：“毕竟霍桑他现在还只是下落不明，不一定就......” 不一定就什么？ 罗尔波注意到霍桑夫人眼中的神色，没把话给说完，但即使不说，在场其他三人也都明白其中意思。 他们怎么可能不明白？ 霍桑城里这两天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几乎说什么的都有，怎么可能传不进他们的耳朵里？即便是今天正午后刚刚抵达城中的雷齐一路上都已经听到几种说法了——起初埃米莉和埃弗里很不高兴地质问别人来着，可等见到谈论起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后，就...... 雷齐想起之前看见埃弗里抱住霍桑夫人呜呜地哭、埃米莉抿嘴站在一旁红着眼圈的场景，心中暗叹一声，抬手按了按自己紧锁的眉头，而后收敛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半张字迹潦草的留言条上： “老文，我就知道最先看到我这字条的就是你，未经允许就胡乱闯我房间，老规矩扣你工钱啊！ 咳，总之，你等会把字条交给老罗尔波就行，剩下的东西跟你没关系了。哦对了，记得把我寄养在你那的小黄、小黑和小花给养好！ ....... 老罗尔波啊，今日，我要以领主的身份郑重地通知你一件事——万年老二的你升职加薪了！嗯嗯，以后你就是代理城主罗尔波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嘿嘿，当然，就算不开心你也得接着，你没有拒绝上级安排的权力！ 总而言之呢，你就先将霍桑城暂且当成自己的一言堂，城中的大小事务也都先归你管着（虽然以前貌似也差不多少？哈哈）。 至于我，我学习高人，出去云游一番，指不定往哪个深山老林里一钻、碰到奇遇，再一出来就成禁咒法师了？ 所以，你别趁我不在，把霍桑城的名号给改成罗尔波城了啊，否则小心等我回来，一巴掌把你给拍成扁头蛤蟆！ 不过，我估摸着你也做不到，你要是真这样干了，城中居民没准得把你给撵下台。哈哈，没办法，谁让我这魅力太大了点呢？ 你别瞎想就行，以前什么样，那之后就还是什么样......行了，就跟你说到这，剩下的内容交给我家夫人去看。 ...... 夫人，不用担心，就只是出去一段时间而已，你把自己给照顾好便是。 前天，我给老曼莉放了个假，她得空去看望小孙子去了，估计还得三两日才回来，这几天吃饭的话就出门对付对付吧，你做饭不太行的，别瞎捣鼓着吃坏了自己肚子。 别的话我也就不多说，毕竟你可比我要心细不少，就算这几天天气有点转凉，我想你应该也不会把自己给冻着的，对吧？ 啊，我就不给家里面那两个小家伙专门写些什么东西了。他们前些天跟去赛格特提村那边玩了，凑了凑庆祝回春之日的热闹，等他们回到家后，你让他们乖乖地安分一些便好。 接下来，还需要你多在这两个捣蛋鬼的身上操点儿心，叫埃米莉不要欺负弟弟，叫埃弗里多听姐姐的话，也叫他们好好吃饭、不要吃太多的糖果，不然会长胖、长蛀牙的。 两个小家伙以前总是喜欢缠着我跟他们一起制作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你老是说他们在搞破坏，还总担心他们的手受伤.......之后不要这样了，小孩子锻炼锻炼动手能力挺好的。 啊啊，以及，别让他们偷吃我的松饼，我这几天剩下的了也不多。要告诉他们，等哪天我回来了那肯定会松饼瘾大犯，如果见他们把我储藏的松饼偷吃完而害得我吃不着的话，那我也是会生气的！ ......哈哈，好吧，开个玩笑。 安心，不会有事的，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家的，昂。 爱你们。” 第290章 混乱 雷齐呼口气默默收回视线，在目光略一扫过其他几人之后，沉吟片刻，低沉问道：“罗尔波先生、霍桑夫人，你们能确定这是领主大人亲自留下的吗？” “是他留下来的没错，他字迹间的一些小习惯即便清楚也很难模仿得出来。”霍桑夫人轻声说着，手指不自觉抚在了那半张纸的边缘上。 可那只是正常来讲，但这个世界上终究是存在着魔法的...... “......我明白了。”雷齐顾及到霍桑夫人的情绪，没有把心中想法给说出口，况且，就他个人主观判断来看，留信是领主大人亲笔所书的可能性的确最大——字迹能够作伪，但其中所流露的情感却是真正的难以模仿。 只不过......这字里行间总给他一种像是在交代后事的感觉。 整理番念头，雷齐看了一眼有些出神的霍桑夫人，没有再去开口打搅她，缓缓扭头望向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罗尔波：“罗尔波先生，你觉得领主大人失踪会与前些日子你们查的那案子有关系吗？毕竟失踪前，他好像就已经有所预料地把庄园里的人都给以各种理由安排出去了。” “......我不知道。” 这两天心力交瘁得厉害的罗尔波闻言，抬手按压着太阳穴，疲惫摇头道：“我估计他最初只是听说那案子中说不定会有猫腻，出于谨慎，这让霍桑夫人在客人尚还未离开的情况下回家探亲，此后又让小埃米莉他们姐弟俩跟着你们去了赛格特提村。 至于后来把文管家他们安排出去......说实话，我这些日子忙得属实是晕头转向的，在霍桑这家伙失踪之前虽然又来了两次，但当时根本就没注意到。” 雷齐捂住脑门，头疼。 他向来都是力量型的，即便在钢团时跟着有过些耳濡目染，但琢磨这些个多少还是有点难为他了。 沉默一阵，雷齐终于整理清楚思路：“那导致领主大人做出更多安排的缘由，你应该有所头绪吧？比如说那个案件又有了进展？” “......我其实是不打算再让你跟那件事有更多牵扯了的，雷老哥，”罗尔波扯动嘴角苦笑一声，“但既然你都往那上面猜了，那我还是如实跟你说一说为好。” 他叹了口气，而后凝神道：“你们离开后没过多久，我们就根据许星彦小兄弟提议的方法查出了个破绽。那伙匪寇的山寨有个单名唤做四儿的看门的，他说你们抵达山寨时最先碰见的大概就是他。对这位，你应该还有点印象吧？” “......有。” “那便好，”罗尔波点点头，继续道，“在审问下，我们发现那家伙的供词与其他山贼完全不一致。按照他的说法，他们山寨那几天一直都在庆祝他们大当家从一商队中抢来了第三位太太，没有谁下山抢劫或者干些别的什么，也因此在他的印象中，全无任何与贩卖孩童有关的事情发生。” “也就是说，怀疑成了真？” “如果不是那个叫‘四儿’的认知错乱，那我想便是了——要知道，那位三太太在其他山贼的认知当中竟然是他们的元老之一，而后来我们又发现，在他们的记忆当中，那位大太太反倒是去年才抢来的。” 罗尔波摇了摇头，强笑道：“因此，我是比较倾向于他们的认知真的被改写了，至于为何那个看门的没出现这种情况......他是那座山寨鄙视链的最底层，就连他们自己人都时常忽略他，倒也确实是最有可能被当成漏网之鱼的那个了。 但，能够改变他人记忆认知的，绝非是我们这中阶法师便是天的小小霍桑城所能惹得起的。所以那时候我心里是有了些退意、考虑过不继续往下查了的，不过霍桑和克利福德拿主意倒是拿得挺快，当即就决定要从那位三太太所在的商队上着手接着调查......” 说着，罗尔波顿了下，眉毛迅速皱起：“可在这之后我们明明还没能找到那商队，调查并无别的进展......或许是霍桑他自己又发现了什么？这胖子只是懒，实际上脑子要比我转得快多了。 总之，我明白雷老哥你是在怀疑什么，我同样也想过是不是因为他后来的发现从而被人给找上了门，但......” “但整个屋子里面都没有发现任何打斗或者反抗的痕迹，对吧喵？” 软得像是在卖萌、而并非是在讨论严肃问题的声音突然响起，紧随其后的，白色的身影一闪而逝，旋即趴伏在雷齐的大腿上直喘气：“真是累死我了......” “小雪姬，有什么发现吗？”雷齐挠了挠某空缘兽的耳朵，询问道。 “......没，”小雪姬抖抖耳朵，打滚伸了个懒腰后才补充道，“没有打斗反抗的痕迹，没有血腥味或者其他特殊气味的残留，近期更没有任何意义上的空间波动。” 作为一只高贵的空缘兽，小雪姬对老雷把它给当成犬类使唤着调查的行为本来很是不满的，但......看在那两个陪它玩了好些天的人类幼崽伤心难过的份儿上，这次它就不抱怨什么好了。 “这样啊。” “没有反抗痕迹......雷老哥大概不知道，霍桑他身上是有着灵依小姐离开前留下的自保物件的，”罗尔波解释道，“想必你我心里也都很清楚灵依小姐的实力究竟如何吧？” 雷齐微微一怔，随后迟疑点头：“嗯，可也许领主大人只是还没来得及动用就.......” “这是许星彦小兄弟建议的，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让灵依小姐留下的八成是那种遇到生命威胁就会自动触发的类型。” 罗尔波无奈笑笑：“因此我觉得与孩童绑架有关的幕后黑手强行绑走霍桑的可能性要小了不少。雪姬它刚刚也说了，屋里没有血腥味之类的气息。” “就算不动手，也并非没别的方法带走领主大人，譬如说服、威胁，亦或者......” 雷齐说着，瞥了罗尔波一眼，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亦或者......熟人登门？ 当然，罗尔波先生的可能性极其微小，只是谨慎起见...... 想到这，雷齐抱着雪姬站起身：“总而言之，我接下来继续在霍桑城留个几天，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 “也好，那就又要麻烦雷老哥了。” 第291章 许星彦:救命啊!!! “许先生，这是我们在抽取过佣金之后您所应得的金额，一共是两万三千八百二十枚金币余七银币，其中四成依照您的要求，由等价的龙鳞、冰鸟羽、殁水妖爪子粉末等魔法材料进行交付。” 深色大理石地面上流淌着溪水般幽冷的蓝色月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馨香，装点内敛神秘的密室中央，身着月白长袍的主管止住话语，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漂浮于半空之中的银色天平，旋即荧光流转的左盘上顿时涌现出梦幻的紫色光晕。 片刻后光晕散尽，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毛皮袋子静静地躺在了左盘中，而天平也随之“吱呀”一声，平衡起来。 “按照正常契约，我们本当提取成交价的百分之二十作为佣金，但考虑到您是菲多先生邀请来的贵客，在本次交易中，我们只提取了百分之五。” 主管说着，手中魔杖轻轻敲击向了天平右盘上的羊皮卷轴，等见到卷轴化作金色的星屑漫天飞舞、天平再无特殊异象之后，他收起魔杖，拿起左盘上的毛皮袋递向了对面那人，微笑补充道： “除此外，我们再赠送您一个由变形兽皮毛缝制成的纳物袋，不需空澪晶体亦或者其他炼金矩阵的加持，这种奇兽皮毛的奇妙魔法效果便足以让它收容许多物体并维持自身的重量恒定不变，很是方便随身携带。您今晚的收获也全藏在了这小小的袋子里。” 许星彦默默接过这袋子，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好吧，事实上他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菲多先生，谁？ 回忆了半天，他隐约回忆起奥古斯塔斯那家伙的中间名貌似有带着菲多这俩字，好像是叫菲多.......莫维哈鲁？ 这名字真难记。 暗中吐槽一句，许星彦收敛思绪，重新将注意力集中起来，看向面前这个仍微微笑盯着自己的主管。 “咳，抱歉，刚才想起来一件事情，一时有点走神了......”许星彦干咳一声，随意掂了下手中的袋子，“既然交易已经完成，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这自无不可，许先生，您随意便是，”主管温和道，“只是，您当真不愿意在商行里继续转转？啊，我是说，我们这里还是有一些奇珍异宝的，譬如......” “别，你可别譬如，”许星彦摆手打断，生硬道，“我先前是见过你们的功力了的，担心到时候真的定力不够、被说动心了，别等把今晚所得全花费掉不成，还得再搭进去不少。” “呵呵，您说笑了，都是正常的买卖交易而已，又不是在做什么违法勾当。”主管失笑道。 许星彦心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确实是不违法，可关键是哪样东西到了你们的手里后，价格不会往上涨一大截？ 按他最初对自己今晚所得的预估，一万金币就差不多到顶了，结果现在呢？抽去掉佣金部分之后居然还剩下两万多，翻了一番都不止！ 不过，既然这笔钱是属于他的，那就是好事，咳咳咳......总之，他是绝对不会再给这群家伙赚自己半枚铜币是机会的！ 见眼前这位客人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主管似乎有些遗憾，但还是微微颔首道：“好吧，许先生想好的话，那我便不再多说些什么了，如果有机会，欢迎您下次光临本商行。” 许星彦略一点头，刚转过身走出几步，只听见耳边突然传来句自言自语般的咕哝声——“本来我还想给您推荐那套收罗了大陆各地特色食谱、还能让人的厨艺得到十二分发挥的炼金厨具的.......” 他忽然动作一顿，脚下仿佛生了根那般再迈不开步地立在原地，而后僵硬回头，只看见那主管正对他这边笑得和煦，彬彬有礼问道：“怎么了吗？许先生？” 怎么了？ 出内鬼了！ 斯塔斯那个老胖子、老不要脸的混蛋，肯定跟这家伙说过些什么没必要的东西了！ 许星彦闻言，面皮一抽。 受自身过往经历的影响，他在食物方面多少还是有些执念的，另外，自己平日里的爱好也不多，投喂某只白毛团子那绝对算是其中之一......所以，他这真的能拒绝么？ 许星彦慢慢转过身，重新朝某笑容可恶的主管走过去，然后干巴巴道：“那个，我忽然觉得再在商行里逛一逛也并无不可......” 主管嘴边的笑容更加灿烂。 ...... 【这里是依旧在大厅里等候着自家徒儿的某团子(????)】 “好慢啊！徒儿怎么还没回来......” 灵依蔫巴巴反坐在座椅上，抱住椅背，百无聊赖地轻轻晃荡着那根脑袋耷拉下来的无辜呆毛。 周围人太多，害得小艾芙莉娅又陷入了自闭状态，基本上是全程抱膝，瑟瑟发抖地垂着脑袋在旁边待机，像是完全不肯再开口说话了...... 至于斯塔斯......他最开始倒是一直都在喋喋不休个没完，只不过大多都是在吹牛和说废话，自己跟徒儿一样不爱听他说这些，烦躁之下随手弄了个幻境，让他去跟幻境的人吹牛去了。 所以！ “徒儿怎么还没回来啊......”灵依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第多少次这样子重复着闷闷发问了。 少见地叹了口气后，灵依继续嘟着脸，紧紧盯着商行正中央人来人往的白玉阶梯，放空思绪，任由心里的烦躁值持续累计。 就当她逐渐蠢蠢欲动、开始考虑直接冲进去找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唔......还是很罕见的目光呆滞、双眼无神版的徒儿。 灵依脑袋上的呆毛瞬间挺起，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许星彦的跟前，仰起脸仔细观察一番他的神情后，在他眼前挥挥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徒儿？你......怎么啦？” “......啊，是师父啊。” 许星彦像是这才算反应过来是谁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语气毫无感情波动地应了一声后，双目微微凝神，刚要接着说些什么...... “唔唔！” 一股难以下咽、又苦又涩的味道在他的嘴巴里立刻蔓延开来。 许星彦瞪大眼睛盯住那瓶瓶口塞进了自己嘴里的黑色药剂，又看看自家师父又翻出来的大瓶小瓶，脸色瞬间就白了。 “徒儿，没关系，等喝完这些后你的病应该就好了。”作为魔药大师的灵依关切地举起了一个新的药瓶。 许星彦想跑，却是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于是露出满脸的绝望。 不不不，他没病啊！ 他只是情绪有点不太好而已！ 小血魔呢？斯塔斯呢？ 谁来救他一救啊喂！ 第292章 礼物 瑶光里旅馆，301号房。 许星彦端坐在桌旁，忽略掉另一边正以鸭子坐的姿势安静坐在椅子上、试图对蝙蝠玩偶加以打扮的血魔小小姐，以及对着一张白纸不知在写写画画些什么的奥古斯塔斯，冷脸盯着老老实实站在自己面前的某白毛团子。 “知道错了吗？” 气氛很严肃，许星彦的表情也很严肃，只不过，他此刻那稍显含糊不清的口吻却是将这种感觉给破坏了不少——就比如说，正伏案写东西的某个老家伙已经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手中羽毛笔一顿，发出一道“哼哧”的憋笑声后，赶紧伸手去使劲儿按压自己那忍不住疯狂翘起的嘴角。 “咳！咳！” 许星彦有点恼怒狠狠瞪向了正不停颤抖肩膀的奥古斯塔斯，用力咳嗽两声后，声音带着寒意：“如果某人再笑的话，那就出去好好笑个痛快好了。” 是他想说话这样子含糊不清的么？！ 还不是因为白毛团子干的好事！ 一口气强行给他灌下去了那么多难喝到令人面目扭曲的魔药，害得他的舌头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知觉！ 而且这还不止！ 也不知道是哪些魔药中的物质发生冲突或者古怪的反应，使得他当时自身魔力突然发生了暴动。 即便这团子下一刻就帮他给控制住了，他也还是炸碎了那商行大厅里的不少地板。天知道当他再次看到那个笑眯眯的商行主管在他眼前摆弄天平时，内心是何作想！ 那商行里的地板砖是用金子铺的么？！ 稍一回想自己赔出去的、据说还是考虑到什么“贵客”身份而减免了些的金币数额，许星彦心里就不由自主地一阵抽搐。 深深吸口气、平复下情绪后，眼见奥古斯塔斯不仅迅速憋住笑意、还一脸正经之色地面朝这边比了个大拇指，感到无语之余，许星彦将视线默默收回，重新凝视向了一声不吭、只是心虚地低头抠手指的某个家伙。 沉默片刻，他敲了敲桌面，重复道：“知道错了吗？” 灵依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然后抬起眼与自家徒儿对视，小声地为自己辩驳一句：“可、可是，明明我才是师父呀.......” 徒儿之前可是都已经念叨她一路了的，小时候家中长辈们都没这样子训斥过她......而且还没吃完饭呢，她肚子有点饿了...... 许星彦脸色更黑一分：“这个现在不重要。” “但我觉得还是有点重要的......” “嗯？” “我是说，我知道错了，对、对不起！” 听见自家徒儿威胁似的“嗯？”了一声，灵依脑袋上刚刚还没精打采地下垂着的某根呆毛立即如应激般地瞬间绷直，她微微颤抖一下，赶紧改口服软认错道： “我保证，除非是发生紧急状况，否则下次再碰见今天这种事情的时候，绝对不会像这次这样一样什么都不问就急急忙忙地给徒儿你喂药了！我错了，我不好；我不对，我检讨！” 看着道歉态度很是良好的灵依，许星彦一时有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再绷着脸，抬手揉了揉自家师父毛茸茸的小脑袋：“行了，知错了就好......” “唔嘿～我就知道，徒儿你是不会继续计较这个的！” 灵依见他语气终于缓和，松口气，露出轻松的笑容，蹦跳着凑到许星彦的身边，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把他的脸颊戳出一个小小的窝，兴趣满满道：“还有还有，虽然我感觉你刚才的样子是有点吓人啦，只不过哎，你含含糊糊的说话声却还是好好笑哦！唔唔，徒儿，让我看看你的舌头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呗？” 许星彦面无表情看了眼那根愉悦起来、像是小狗尾巴那样晃动个不停的呆毛，眼角猛地一抽，而后挤出和善的笑容，一言不发地盯着抬眸看自己的那双紫色眼睛。 灵依被盯得有点发毛，身子一僵，心中警铃大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并迅速乖巧下来：“我、我不看就是了嘛！你别这样子盯着我好不好......” 许星彦按按眉心：“行了，拜托你先安分一点，否则今晚上的甜点取消。” “嗯嗯！”灵依立刻点点头，扎在脑后的辫子跟着上下甩动。 觉得自己完全拿这团子没办法的许星彦又忍不住得想要叹气，摇了摇头，拿起商行所赠送的变形兽毛皮袋子，在里面摸索一阵后，掏出一串坠着颗水滴形状紫水晶的银色手链。 “......诺，这是给师父你的，”他略微有些生硬地把手链放在灵依手上，随后补充道，“可以增幅法师的精神力，当然，使用后需要一天时间进行充能。虽然我估计对你来说效果不大，但感觉颜色跟你挺搭的。” 这条手链，那商行主管以“拍卖品直接购买要稍微增长些价格”为由，敲了他近千金币....... “欸？”灵依攥着手链，有点发愣。 另一边，打扮着蝙蝠玩偶的小艾芙莉娅悄悄抬头，扑闪着粉蓝色眼睛，好奇朝这边望来；至于某个老“绅士”，早就停笔摆出了一副看热闹的姿态，甚至有些想要吹口哨，只是在被许星彦发觉到狠狠横了他一眼后，这才打消念头讪笑起来。 “咳，我之前不是说去那商行卖点东西么，其实卖的是几个失传的中阶魔法，至于失传魔法是哪学来的......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终于还是干上了贩卖失传魔法这一早就有了些想法之行当的许星彦干咳一声，继续道：“总之，还是卖出了个好价钱的。所以碰见这手链后，觉得合适，就......” “.......嗯，谢、谢谢。” 灵依小声应答一句后，低下脑袋，耳尖微微泛红，指尖无意识地轻捻着坠在上面紫色水晶，只觉得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慌乱。她小心翼翼地将手链带戴在了右手腕上，随后缓缓抬头，朝许星彦举起白皙手腕，眼眸中紫波流转，声音里止不住透着些紧张： “好、好看吗？” “......当然好看。” 许星彦轻轻吐出口气，温和笑道。 嘛，突然就感觉这近千金币花得也不是那么让人心疼了...... 似乎还挺值的。 第293章 许星彦:唉...... 灯光橘黄。 热气氤氲的砂锅咕嘟作响，酱红色汤汁在炖盅里微微晃动，盛在银盘中烤肉的纹理在暖色下泛着琥珀般的光。 啪。 水晶杯里，焦糖釉色的液体中气泡翻涌着炸开，散发出淡淡的酸甜气味。艾芙莉娅动作轻缓地放下杯子，悄悄观望一下后，见没人在注意自己，便像只年幼的小猫那样，略显笨拙地用舌头舔去了洒在手背上的几滴饮料残液，而后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 过了几秒，小血魔也许是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貌似有点失礼，亦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她睁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寻常想要找个角落躲起来那般、或者是又打算说些什么“像我这样的恶魔......”之类话语的神色，身子蜷缩一下后，怯怯地再度暗中观察了番其他三人，最终将注意力锁定在了灵依身上。 唔，灵依姐姐还是很开心的样子啊...... 艾芙莉娅先前心中的小小慌乱立即消失不见，稍微歪了歪脑袋，眨眨眼好奇地继续进行着观察——此刻的灵依姐姐虽然依旧在时不时地吃上一口晚餐，但很明显，她根本没有把心思给放在食物上，从刚才开始脸上就一直都带着丝甜甜的浅笑，特别是在目光落在右手腕上以及人类先生那边的时候...... 而最最重要的是——灵依姐姐居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掉今晚的第一块小蛋糕！ 血魔小小姐盯向灵依手边盘中那块大概仍旧剩下三分之二的蓝莓慕斯蛋糕，神情稍微有些呆呆的。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也自然而然地弄清楚了灵依对于蛋糕究竟是有多么的热爱，甚至可以说是不亚于自己对于小蜜橘的热爱程度，也正因如此，她才能更明白这种情况究竟是有多么的异常，异常得让恶魔害怕——虽然......虽然自己平时本来就几乎什么都怕...... 想到这里，小艾芙莉娅委屈地咬了咬下唇，然后努力收敛好情绪（大概？），端起杯子边小口小口地啜着饮料，边根据今晚的情景并结合以前看过的某些小说漫无边际地开始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幻想，白嫩的小脸上逐渐染成绯红，看起来倒有些像是喝醉了酒似的——至少注意到这小家伙异样的许星彦是这么想的。 用纸巾擦了擦嘴，许星彦扭头看向正在跟一块烤老了的牛肉较劲的奥古斯塔斯。 见他费劲儿地用牙齿试图将烤肉撕咬成两半、胖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凶狠的色彩，许星彦的脑海中浮现出副一条饿急眼的老狗玩命般啃食肉块的场景，不由得嘴角一抽。 晃了晃脑袋，将这古怪的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后，许星彦又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自己之所以会产生这种联想的黑锅扣在了总是骂“莱奥纳德是条老狗”的奥古斯塔斯身上，这才调动起一丝精神力朝他触碰过去。 “嗯？” 奥古斯塔斯察觉到后，默默停下对烤肉的撕咬，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唇，疑惑地扭头问道：“阁下，怎么了吗？” 许星彦刚想询问，等听见他的声音，又默默把话给憋了回去，无语道：“首先，你平时装模作样地刻意维持着那股像是几百年前的老贵族腔调也就罢了，吃饭的时候怎么还是这样？嗓子也不清一清，结果听上去更别扭了......” 奥古斯塔斯赶紧抵着下巴清了下嗓子，而后严肃得仿佛在面对着天大事情那般沉声问道：“那阁下，请问我说话时正常听起来怎么样？” 许星彦瞥了他一眼，见这家伙居然真的是一副极其认真样子，沉默两秒后干巴巴道：“......只要你说话的时候别笑出声，也别让别人看见你，那就还算不错吧。” “啊，这就好这就好，嘿嘿嘿......”老绅士大大地松了口气，咧嘴笑得很是灿烂，旋即又丝毫不在意形象地打了声极响亮的饱嗝，挥挥手接着道，“多谢阁下您的夸奖！” “你到底哪只耳朵听出来我是在夸你？另外，前提不是还有你不能笑出声的么......”许星彦翻了个白眼，继续吐槽道，“再者，如果骨子里就没有优雅劲儿，你再怎么装不也都是假的？不嫌累的么？” 对此，老男人龇牙一乐，没有回应。 许星彦见他不置可否，随意耸了耸肩，指向桌子对面一如既往坐得离众人最远的小血魔，问道：“你之前给小艾芙莉娅推荐的饮料里难不成有酒？我怎么看她像是喝醉了？” “没有酒，是阁下误会了，”奥古斯塔斯再度咬起了烤肉，含糊道，“我看呐，八成是小小姐在幻想些什么令她脸红心跳的事情......不用在意，姑娘们都会有这种类似经历的。” 许星彦回想了下在学院中曾见过的一些女生相仿情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将目光从小血魔身上挪开，望向了自家师父。 可白毛团子就貌似没出现过这种状况..... 他端详着灵依的笑脸，心中叹了口气。 唉......这团子照旧是懵懵懂懂的，虽然不至于说真的是单纯在那里傻乐，但实际上给他的感觉也差不了多少...... “哎呀阁下，别想太多，慢慢来不是？您今天做的不就挺好的，”奥古斯塔斯压低声音，笑呵呵地用胳膊肘肘了他一下，“需不需要我给您支两招，嗯？” 许星彦木然收回视线瞥向这家伙，然后默默把椅子挪远了一点：“嘴里一股酒味......拜托说话时离我远点。” 奥古斯塔斯笑容一僵，没等再开口，就听见许星彦又缓声道：“对了，你先前画的那个东西是到时候准备动手地方的布置？先给我吧。” “不，”老胖子闻言回过神，笑得贼兮兮的，“等我吃完再说。否则，我担心您拿到那图纸之后，直接就把我给赶出去了，嘿嘿。” 许星彦脸色一黑，没再理会这家伙，站起身走到灵依座位后面，而后，伸手，捏住了她的脸蛋，一字一顿道：“师父，快点吃饭，再这样的话菜都要凉了！” “咿！哦，哦......” 灵依先是一惊，而后反应过来，扬起脸盯向自家徒儿，并努力掰开他作怪的魔爪，不满道：“我知道了啦，你还不快点松手！” 第294章 某白毛团子的日记 银白月光在窗棂上静静流淌，暖色灯光在桌面上凝成淡金色的光斑。 屋里静悄悄的，小艾芙莉娅蜷缩在床铺的一角小憩着，呼吸平缓，嘴边多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放松笑意。 灵依趴在桌上，右手撑着脸颊，出神地盯着面前微敞开的玻璃窗，任由淡淡的蔷薇香混着凉嗖嗖的水汽朝自己涌来，撩动几缕白色的发丝。 良久，她回过神，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微嘟着嘴巴揉了揉眼睛后，将注意力重新收回，看着在纸页上自动“沙沙”划过的羽毛笔、以及其笔尖下正缓慢洇开的墨迹，安静聆听着夜风掠过纱帘时的那一丝细响。 ——————（以下是一串娟秀工整的字迹） 今天的日期......忘记了！ 毕竟自从雪尔城出发之后，我和徒儿就又是翻山又是越岭的，一路上碰见了很多的事情，一不留神忘记掉日期时间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嘛...... 哦，对了对了，突然想起来在中途路过一片深蓝沼泽的时候，徒儿被沼泽里生存的卡里卡巴给变成了小蓝人呢，事后虚弱休息了两三天才恢复过来！ 唔嘿～他还想让我快点忘记这件事情，我才不呢，这可是他难得的黑历史哎，必须要给记得牢牢的！ 唔，另外，再加上路过的昼夜都是满天繁星的古怪平原等几处特殊地方......嗯嗯，忘记日期绝对是理所当然的！至于借宿时没去看日历......哎呀，只是一时忽略了而已，大不了待会儿就在旅馆里找找看嘛！ （特殊备注：徒儿貌似可以清楚地记得每天日期，但这一定是他的问题，他身上不正常的地方特别多，再加上这一个不是也很合理的嘛！） 接下来是...... 哦对了，是天气。 天气：晴转阴。 嗯，就跟我今天的心情有点相似。 昨天晚上，在我被徒儿训斥念叨（划掉划掉）.......应该是在我跟徒儿就“面对多情况时，魔药服用所应当遵循的守则”这一问题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之后！ 对，这样说就有种超正经的感觉了——很酷哎！ 咳咳！总之，在那之后，徒儿忽然就送了我一条很漂亮很可爱的小手链。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当时特别特别的开心...... 唔，好吧，就算是现在想起来，我也会觉得心脏突然之间“砰砰”地跳得很快，而且胸口里还会诞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有点怪怪的，说不明白，但......或许像是记忆中第一次尝到了小蛋糕那样子开心？不确定，好像也不一样，可还是让我有点想把手链给偷偷地藏进胸口里......心里会痒痒的。 即便徒儿后来还送给了小艾芙莉娅一棵每周都可以长出一次小蜜橘的盆栽小橘树，并在斯塔斯的纠缠之下，送给了他一个能够变幻出各种酒香、但却让他无法喝到的酒壶（严重怀疑这是徒儿的恶趣味）,但我总感觉这些和徒儿最开始送给我的手链是不一样的。 我还是会忍不住地开心，就连小蛋糕都差点忘记吃了......当然，这里要加上条时间限制——“直到今天上午为止”。 徒儿他居然在吃完早餐之后，直接把我和小艾芙莉娅都给丢在了旅馆里，自己跟着斯塔斯出门去了，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呢！ 出去玩都不带我一起了，过分。 斯塔斯虽然大概是个好人，但身上好像有不少坏的习惯，可能是担心徒儿跟他学坏了吧，我今天总是有点焦躁感...... 明明徒儿以前上学时我就不会这样！ 这种焦躁感让我不大舒服，我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但小艾芙莉娅却说这病不是生病，可当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说的时候，她就红着脸不肯说话了。 不过，脸蛋红扑扑的小艾芙莉娅缩成一团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和她待了一天，越来越遗憾自己没能有个妹妹这件事了。 咳，总而言之，为了让徒儿深刻认识到把师父给丢下不管这种行为的严重错误，我决定等他回来之后，要一整天都不理他......这次是真的！ —————— 笃笃笃。 敲门声轻缓响起。 “师父，我回来了。” 羽毛笔随之停下，旋即，则是椅子摩擦地面的“吱呀”声和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再之后，微风吹过，房门大开。 “......你跟着斯塔斯去哪里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随便转一转而已。斯塔斯说最近会有场五十年一遇的流星雨，我跟他去了趟城外找他口中最佳的观赏点确定一下，另外，主要是去预定动手的地方看了看布置，没什么意思的。” “哦......” “好啦，师父，别不高兴了，我买了些点心，你和小艾芙莉娅不管有没有吃过晚饭都先吃点儿，待会儿我们一起出门。赫克托那边有了些动静，或许今晚就会下手，所以，师父你今天夜里可不能打瞌睡哦。” “欸？这么快吗？” “谁知道，估计是以防止迟而生变罢？” “那好吧......你放心，且不说我已经提前喝过可以让人精力充沛的药剂了，再者，我可是禁咒法师哎，通过精神力调节一下自身状态，长时间不休息都是能够做到的......唔唔，就是这样没错。” “......师父，你刚刚心虚了吧？虽然我不怀疑正常禁咒能做到你说的这点，但人和人毕竟有所不同——师父你不是属于那种每天至少休息十个小时、否则就会犯困个没完的类型吗？要不然，你喝精力药剂做什么？” “胡、胡说，臭——徒——儿——！” “哎呀，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血魔小小姐这是睡着了？你先去把她给叫起来......” “可你们过去做什么？又掺和不进去......” “防止意外暴露，有人来逮我们威胁你呀，所以要提前换个藏身地躲一躲。” “哦，原来是这样......可我总感觉徒儿你还有些别的想法。” “呵呵，哪有？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第295章 开端 科菲尼拉的城主府是一座塔楼的样式，也是整座城池之中最高的那所建筑，迄今早已屹立在城中央守望了科菲尼拉千余年，从未迁移过地址——不过好在每隔百年，当任城主便会组织对其内外大体进行一次翻修，所以这座高塔倒也没有与周围其他建筑显得太过格格不入。 塔楼高数十层，其从上往下数的第二层便是城主平日里办公的地方，除此外，这层也就仅剩下一间在发生重大事务时才会开启的大型会议室。 至于顶层，那里除却一面巨大的摆钟，则全部都是用以纪念历任正副城主的画像——那是死去的科菲尼拉城主之归所，而如果今夜一切顺利，想必，明日这塔楼的顶层就会再增添上一副画像，画像下应有一金色的铭牌，铭牌上当刻着一行板正的字体，以供后人瞻仰： “雷克斯·阿什顿威洱·莱奥纳德.” “呵......” 想到这里，赫克托忍不住低笑一声，可这笑声中却并未藏有丝毫的快意，听着反倒更像是一声轻叹，很快便被揉碎融入了突然响起的冷漠风息中。 城主府留下的执勤人员全部都在最下面几层，灭着灯的上层空间内则是漆黑一片，空荡荡、静悄悄的。 于是，赫克托脚边响起的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传出很远，又折返进他的耳中，令他不由得想到了无数代人口口相传的、会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暗夜中，将冰冷的巨镰抵向人类喉间、为其带来永恒之长眠的死神。 啪，啪，啪。 脚步声缓慢地响，最终，它终是将死亡带到了一扇紧闭的门前——赫克托轻轻叩响那间熟悉房门时，心中如此般作想。 “咳咳咳......谁？” 不出所料地，房间里很快响起了那极富标志性的难听的嘶哑嗓音。 赫克托收回叩门的手，语气一如既往：“莱奥纳德城主，是我，赫克托。” “...赫克托，这么晚找我作甚？” “我有重要事情要与你汇报。” “我知道了......进来。” 顿了一瞬，伴随着“咔哒”的一声轻响，房门缓缓朝里洞开。 黑色厚布床帘紧紧遮挡的窗户边，穿着身朴素白色薄衣的莱奥纳德躺坐在那张临时支起的床上，似乎是刚刚转醒，不过那双灰银色的眼眸却仍泛着令人生畏的漠然冷意，静静盯着伫立在门边的黑袍来客。 “少见你会穿得一身黑。”莱奥纳德打量一眼，眸子微动，淡淡道。 “嘿，”赫克托照旧略一欠身行礼，而后直起身笑道，“今天少见的没有收到宴会邀约，我就没再去穿色彩比较鲜艳的礼服......偶尔换一换风格感觉也挺好的。” 莱奥纳德面色淡漠，直截了当地平静道：“换换风格？这一身黑是看作了丧服的意思、特地来送我的？” 赫克托身子一顿，脸上的玩笑之意逐渐收敛，沉默地与那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银灰对视片刻后，无奈叹息道：“我本以为就算你察觉到了我怀有意图，至少也会随便与我多做些闲聊。” “我本就不喜多加言谈，”莱奥纳德说着再次咳嗽两声，缓了口气道，“况且，直接开门见山对你我都好。你有了确定可以安心一些，我则是能多省下几分说话的气力......” “莱奥纳德，迟些开诚布公，也许你还能多在这现世里停留一些时间的。”赫克托摇了摇头，似是遗憾道。 “呵......” 莱奥纳德笑了，笑声沙哑得仿佛是在被砂纸摩擦着其间斑斑锈迹似的，笑得轻蔑，令赫克托不禁皱起眉头。 “赫克托，怎么？你觉得你今天真的就吃定我了？”莱奥纳德仍僵硬扯动着嘴角，在深邃阴影中不甚清晰的面色也因此更显得狰狞可怖。 他微微喘着气，眼眸却是愈发地明亮：“你那藏着的堪堪才达到禁咒高段的实力，以及那刚刚迈入禁咒范畴的第二系可算不得什么底气。” 赫克托眸光微动，眉毛皱得更紧几分，随后面色又松弛了些，低声感慨道：“该说不愧是莱奥纳德么？我分明从未暴露这些，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毋庸我说，你今日若真成了科菲尼拉的城主，那便自会知晓。”莱奥纳德缓缓起身，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也愈加强盛。 “那我想应该要不了多久，”赫克托盯着老城主，略微吐出口气，“毕竟，谈话节奏在你那里，可并不意味着全盘的节奏都在你手中。” “是么？” 消瘦的身影腾空而立，莱奥纳德虚张开右手五指置于自己身前：“那你就想错了，赫克托，早在你进我这房间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再夺不回分毫的节奏了。” “什......” 赫克托意识到一丝不对，本能想要朝屋外退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周围的一切都瞬间高速旋转起来，化作模糊不清的线条，而房间的正中，忽然出现了一只展翼的青绿小鸟，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 “唳！” 一只罕见的空鸟...... 面色阴沉许多的赫克托迅速认出了它，但没等做出任何行动，莱奥纳德嘶哑的嗓音就又在他的耳边忽地响起： “赫克托，记得我对你说过，太过自信也不好......这句话我今天又对你说了一遍，你记住了！” “唳！” 在赫克托的视线中，空鸟瞬间消失，周遭一切也随之无影无踪，包括了莱奥纳德，以及......他自己。 ....... 啪。 一道轻微的爆破声响起。 赫克托踉跄一步，重新感知到了实体与空间的存在，抬头，面前出现了一处老旧的小宅院。 眼神冷漠的莱奥纳德站在院子中央，手中魔力激荡，薄衣哗哗作响。 然而，正当赫克托对眼前莱奥纳德即将发起的攻击做出防备之时，在他的身后，出现了第二道莱奥纳德的气机。 他微微一怔，也正因如此，周身魔力的调转慢了半拍，随后，那他所熟悉的、冰冷嘶哑的嗓音带着无比的气势从身后浩荡传来。 “斩！” —————— ps： 许星彦（幸灾乐祸）：牢糕啊，你怎么一只眼圈变乌了啊？ 某糕点（唉声叹气）：别提了，昨天把小灵依写的日记给发出去后，就变成这样了...... 许星彦（挑眉）：就她那小拳头，打人会疼？ 某糕点（瞥视）：你在她那里什么待遇自己心里没数？不然，你让她放开来揍你一顿？ 许星彦（微笑）：不提这个，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是为什么吗？ 某糕点（翻个白眼）：还能是啥？不就是来笑话咱的么？ 许星彦（摇头）：不不，你猜错了......你应该还记得昨天那篇日记上其实还写有着某件特殊的事情吧？提醒，是有关我的。 某糕点（回想，而后瞬间满头大汗）：小、小许......咳，许哥，可那东西是小灵依写的哎，跟我没关系的！ 许星彦（笑容和善）：所以，她已经在乖乖地反省了......至于你，你可是将其传播出去的那个家伙欸...... 某糕点（浑身僵硬）：不不不，小蓝人多可爱、多个性啊！看过阿凡达么？没看过的话，那蓝精灵也行啊。预备，唱：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啊啊啊，住手，别打脸，别打脸哇！！！ 许星彦（挥拳）：别动，我给你打个对称，回头你就可以去应聘国宝了！ 某糕点（挣扎）：你又在这里打破第四面墙......啊啊！ 第296章 大魔王 嘭！ 炽红的剑痕点燃虚空，掀起直抵云霄、如大裂谷般的火光与气浪，然而，这等异象却并未能引起他人注意，隐藏在宅院上空中那道时隐时现的银芒法阵不但极大拓宽了其笼罩之处的空间范畴，也尽可能地收敛去了其内部弄出的各种动静。 从外界看，这边的夜空仿佛仅仅只是被灯光映红了些而已。 “很顺利啊。” 附近一栋早已无人居住的废弃老楼中，许星彦站在五楼的某个窗口边上，一边摆弄着戴在右眼前的那枚不停流转着幽蓝色弧光的单片眼镜，一边通过其观察着不远处如期发生的战斗—— 毕竟这次可没有某白毛团子来牵引他的精神力，不通过某些炼金小道具的话，仅凭他现在的实力，还真就看不清战斗过程...... 唉，自己当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唷。 许星彦咧嘴笑着自我打趣一句，等能够清晰看见被气浪掩埋的中心处后，停止摆弄那单片眼镜，静静地斜倚靠在墙边盯着战局发展，无论神情亦或者姿态仿佛都很是轻松悠闲，就像没怎么把接下来将要发生的禁咒交战给放在心上一般。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态不对，非常不对，但自身处在目前的状态下，被影响倒属于是一种正常现象，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收敛些思绪，许星彦随意地耸了耸肩，继续起先前的喃喃自语：“没想到事情发展还真就与老城主之前所预料的完全一致——‘赫克托定然会独自先行进入房间，虽有防备，却只会让人在不远处缀着。当以言语乱之情绪，再以奥古养的空鸟加快传送大阵的运转，我们要掌握主动权，强行选定交战之地，而后布下埋伏，以逸待劳’....... 嗯，就眼下这情况来看，这位对自家副城主果真是够了解的，至于这出现的第二位把人给震惊到后、趁机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的莱奥纳德......不，后面这位是真的，先前的那个才是假的。谁？不会是斯塔斯那家伙扮的吧？” 许星彦扶着下巴思索一阵，摇头轻笑：“呵，应该不是他，大概是莱奥纳德新找来的帮手，还八成是对我们这些外人有所防备的那种——说到底，弄出两个莱奥纳德这点可并不在我们先前所知晓的计划当中。嘛，这倒也算是人之常情，不过......” 他轻轻敲击了两下窗沿，低笑道：“喂，师父，你应该听见我刚说的话了吧？人家对咱们心有防备，所以，你要记得同样如此，别谁都傻乎乎的相信、打着打着最后被人给卖了。 啊，斯塔斯和莱奥纳德他们两个对一切状况都清楚的还是能够信一信的，遇到危险的话可以尝试着往他们那边引一下，当然，凡事都要注意分度，别真坑惨了人家......” 没有动静，不过片刻后，一行由光元素凝出的金色小字便如丝带般飘浮在了许星彦眼前的半空当中—— “哎呀，我知道了，但先不提及我这次完全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臭徒儿，你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叮嘱嘛！” 哪怕没有声音，许星彦也能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此刻不知藏身何处的某白毛团子那愤愤不平的语气，甚至还能想象得出这家伙气呼呼鼓着包子脸的模样。 呵呵，真可爱。 真让人想要给弄哭...... 刚产生这个念头，许星彦便猛地甩了下脑袋，随即赶紧垂下眼眸，藏起黑色眸子中突然闪烁着的那丝兴奋光泽，并按耐住心中莫名泛起的异样冲动。 “呼.......” 约摸过了两秒，许星彦重新抬头，深深吐出口气后，抬手按向眉心，面色逐渐恢复平静。 啧，总感觉这种状态下的自己多少有些邪性......也不知道那家伙借出来的力量里究竟掺了些什么...... 是的，为了以防万一，许星彦在接连不断的呼喊之下，终于又短暂地把某个像是服用了过量嗜睡水的家伙唤醒，并在一番纠缠过后，成功借来了上次镇压突破失败的灵依时所没能用完、却被收了回去的剩余力量。 而代价则是.......他在自己的意识海中被某个起床气貌似极为严重的男孩给捶得很是凄惨...... 念及此处，许星彦眼角微微抽搐一下，只觉得意识海中仿佛又是一阵激荡，不自主龇了龇牙，然后再度敲了敲窗沿：“好了好了，别生气。总之，师父，你注意安全。” 金色小字随之发生变动——“嗯，你也是，跟小艾芙莉娅一起躲好了哦。我先集中注意力，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暂时就不跟你说话了。” “明白。哦对了，你没犯困吧？” “我——才——不——会——！” 明显很是气恼地组成了这句话后，金色小字便很快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 许星彦微微笑了笑，瞥了眼战况后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向躲在房间漆黑角落中的某血魔小小姐，迟疑一瞬，有些奇怪问道：“小艾芙莉娅，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我、我只是有点害怕......”小艾芙莉娅说着，犹犹豫豫地指了指许星彦的右臂，“人、人类先生，你的手怎么、怎么......” 许星彦看向自己早已漆黑得无比深邃的胳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这个？” 话音未落，一道幽暗的火焰轰地燃起、盘旋着缠绕在他的右臂上，随后又瞬间内敛无踪。 许星彦挑挑眉头，语气玩味：“这是某种力量的封印哦，一旦解除的话，就会......” “就、就会怎么样？”小血魔紧张地咽咽唾液。 “就会‘嘭’地一声，把整座科菲尼拉城直接给炸到天上去哟。” “咿呀呀——！！！” 见这小家伙还真的相信了、并貌似还有晕厥过去的可能性，许星彦干咳一声，赶忙进行安抚：“咳咳，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用怕不用怕。” “真、真的吗？”小艾芙莉娅泪汪汪地下意识问了一句，而后浑身一颤，“对、对不起，像我这种没用的恶魔，不该质疑你说的话的呜呜......” “好啦，是真的，不骗你，”许星彦无奈叹息一声，“不过，还是需要请小艾芙莉娅保持安静哦。” “是、是！” 艾芙莉娅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现在觉得人类先生的气息真的很恐怖的，特别是右臂部分......明明之前还散发着让她感觉有点想要亲近的气息，可现在全都被这种恐怖感给压下去了...... 就像是大魔王...... 不、不对，不应该这么说，魔王大人她超级无敌可爱的才对，而且还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恶魔...... 应该说是——就像是人类故事中要毁灭世界的大魔王那样！ 好、好吓魔...... 小血魔抱头瑟瑟发抖中。 第297章 大战 法阵笼罩中的内部建筑早已化作齑粉，变得犹如从未有过生命迹象的赤红色大地上遍布着无数幽深的沟壑。 夜空中，数位禁咒法师的符文交织成肆虐的黑色风暴，雷霆、烈焰、寒冰、暗影与骤雨互相侵蚀，在破碎的高空形成一座巨型的绞杀场，撕扯、扭曲并紊乱了周遭的一切元素与法则。 轰！ 一道在各色魔法光束与波动下极不起眼的红光被莱奥纳德手中的红枫刺出，以极速突破音障，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须臾间落在了那根匆忙挡在身前的青色法杖上，将双手持住发杖的赫克托击得止不住倒飞出去几千米，直直飞落向其后方刚被一银袍禁咒撕裂开的空间裂隙中。 下一刻，贝林厄姆暂时摆脱纠缠住自己的那名秃头法师，瞬息出现在那道空间裂隙前，一脚踢出百道金色光束，把那名试图阴赫克托一手的银袍禁咒的身影踹得在虚实之间来回转换数次后口吐鲜血、朝下方火海中极速坠落而去。 与此同时，贝林厄姆手中骑士剑喷涌出千百道银丝，刺入虚空，轻易缝合住了那道巨大的空间裂隙，随后一甩而出，在接住仍未止住身形的赫克托后化作碎影消失。 一切皆在刹那间完成，贝林厄姆做完这些重新腾向高空，横挥一剑招架住袭来的深蓝光团，顶着炸开的凛冽寒霜吐口白气道：“赫克托城主，下次若再如此我或许就不会相助了，实话实说，您的表现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所做决定的正确性。” “多管闲事。” 赫克托冷哼一声，法杖轮转，两道通天藤蔓拔地而起，在稳稳当当地拖住他的身体后立即绞住追击而来的火蟒头颅，被灼烧得霎时赤黑，旋即与火蟒一并断裂。 察觉到莱奥纳德的伤势似乎又有些发作的意思，赫克托喘了口气，没去试图趁机进攻，偏过脑袋瞥向自己依旧还在不停渗血的右肩，面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抬起变得青绿如玉的左手按向右肩，于是，右肩上那道散发着热浪的黑红剑痕中再一次出现了满溢生机的绿意，边抵抗着如附骨之疽般侵蚀伤口的外来魔力，边恢复着血肉与骨骼的伤势。 若非起初在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匆忙躲闪、右臂却险些直接被莱奥纳德给斩断，导致现在施法速度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又怎么可能会迟迟拿不下、甚至反倒被虚弱至这种程度的莱奥纳德给压制一二？！ 赫克托心中发恨，抬头望向了那个正在七名超阶的加持辅助下勉强纠缠着贝林厄姆的银发老妪，这家伙就是先前装成莱奥纳德模样、害得他蒙受此伤的混蛋！ 莱奥纳德请来的帮手居然都没几个他能认识的，这群家伙都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咳......别用那种眼神盯着宁夫人看了，”莱奥纳德轻轻咳嗽两声，红枫一挑，回敬了贝林厄姆数道火龙卷后，也没有去看结果，只是以那平静到发冷的眼眸凝视着赫克托，“那是前任城主的妻子。” 赫克托收回目光，皱着眉：“她没死？” “你死了老婆子我都不会死！” 银发老妪捕捉到这话语，回了一句后，被贝林厄姆幻化出的那头金狮给一掌劈飞，直到另一处战场的禁咒腾出手编织出道风网接住这老太太，她才勉强停住身形，“哇”地吐了口血，擦着嘴角仍又继续骂道：“若非前些年侥幸突破禁咒续了口气，老婆子还真就想不到竟然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勾结科菲尼拉的敌寇、来一同谋害当任城主！” “......这老疯婆子。” 赫克托眼角一抽，低声骂道。 “没规矩，你爹活着时都得对她行礼！”一名只剩下一条腿的超阶呵斥了句，旋即无力地朝下坠落而去。 “你自己的问题，太过自大，这才落入陷阱，”莱奥纳德一剑出，风火双凤齐飞，凤鸣鸾鸾，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扑向赫克托，“岂不闻：击其首，则尾不能救；断其脊，则体必溃散？若是拿下了你，其余者也自会作鸟兽散。” “可惜，你的算计落空了，莱奥纳德！”赫克托面前出现一道漆黑的旋涡，以强大的吸力拉扯住火凤的翅膀，下一刻立即自主爆开，波及着风火双凤一并湮灭。 他咳着血朝后接连退了几步，发笑道：“你那计策虽伤到了我，但却没能做到夺去我这条命！” “那是因为我等皆未想到你会做出此般行径！”莱奥纳德同样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一脚跌进空间罅隙中，声音发寒道，“你竟敢私下里带着教廷之人一并窃取护城法阵的权限，若非如此，他们绝无可能及时赶到予你援助！” “呵，不这样，恐怕我早已枭首了吧？” 赫克托冷笑不断，身下一记藤蔓将其中与己方禁咒战在一处的某位法师抽得全身皲裂，而后侧头躲过不知何处飞来的雷光，接着道：“毕竟，如若做不到在城中传送，你在来此处必经之路上所留下的埋伏便足以拖出个击杀我的时间了。 至于叫贝林厄姆他们窥见了护城法阵的运转？若我此次功成，自当换阵以弥补，而你们这些早该入土的老东西，就在地狱里去指责我的过错吧！！！” 赫克托说着，暴喝一声，手中瞬息转为深黑的法杖撕开虚空，双臂展开，无数紫黑色泽的咒文如蛛网般蔓延，凝成实质的暗影洪流吞噬向了对面。 “焚·镜穹御！” 低吟声刚落，空气骤然扭曲成琥珀色的旋涡，烧灼感以莱奥纳德为中心向外炸开，所过之处沙砾瞬间气化，旋即凝成一半透明的晶红镜面，抵挡着那汹涌奔来的暗流。 随后，莱奥纳德视线扫过战场，眸光微微凝滞——落入下风了......虽然早有料想，但比预期的快了些，毕竟他也未曾想到今夜教廷那边居然又来了另外两名禁咒。 深吸口气，莱奥纳德胸腔微微塌陷，低喝一声：“奥古，快！” “啧！” 一直没出现的某个老男人咂着舌，应声展露身影，然后朝天上的一群法师露出了个讪讪的笑容：“哎呀，各位别这么盯着我看呐！我就是个水货禁咒，没有战力的......” 赫克托冷冷看着奥古斯塔斯。 他记得自己昨天还曾见过这家伙。 该死！ 另一边，奥古斯塔斯边讪笑，手上边有了动作，几秒钟后，自他的手中涌现出一颗逸散着海量生命气息的绿色光球，在一刹那间连结向了莱奥纳德参战的所有法师。 奥古斯塔斯的面色瞬间惨白，与之相对的，则是以莱奥纳德为首一众法师在全方面状态上的迅速恢复。 贝林厄姆见状，今夜第一次变了脸色，冷声朝另外两名教廷禁咒命令道：“别管其他人，先去把这家伙杀了！他身负精灵的王族血统，不杀他，估计他还能再为对方全体都恢复几次！” “是！” 下方，刚收起光球的奥古斯塔斯仰面看见俩禁咒朝自己这边飞来，不到一秒便又有一个加入其中，那张胖脸瞬间就绿了，闷头就逃，同时嘴里大声呼救道：“大小姐，快救命啊！不然就要死人啦！” “知道了，等我把这块饼干吃完哦......” 一片冰蓝色雪花悄然飘落。 随即，战场中各种异象消失，眨眼间，唯剩下了一片冰天雪地的白色世界...... —————— ps：虽然依旧觉得战斗难写，不过感觉写的时候比以前顺畅些了...... 另：求催更鸭！o(-人-)o谢过?? 第298章 碾压 天地皆白。 万物仿佛在这一瞬被裹进了永恒的寒冰棺椁中。 在来自冰原的冷风还未来得及吹起时，这片白色雪原中的每位法师都停下了一切的动作，他们体内庞大并沸腾着的魔力源尽皆在平息、在凝滞，他们的身躯正趋于僵硬，他们的思维被拉得渐缓。 暴风雪中，每片雪花都认为自己创造了世界——这本是在言及个体视角在整体真相面前错误认知所带来的局限与错位，然而，此刻这句话竟恍惚间化为了真实——笼罩这方白色世界的异象，也仅仅是基于那一片不起眼雪花的无声落下。 “唔，果然还是远远比不上徒儿梦境中出现的那两个动辄就可以做到改换天地之色的家伙啊......不过，只是改变一处经由法阵拓宽后的空间，我现在还是能够做到的——虽然这处空间有点大就是了......” 灵依心里咕哝着，双手横向持住那根比她自身个头还要大些的银色法杖，无声无息地在半空中浮现身影，一头白发在骤然大作的凛冽寒风中不住飞舞。 经自家徒儿提议用魔力使得面貌看上去模糊不清的灵依精神力迅速扫视一圈，摇摇那根在风中屹立不倒的呆毛，忽然有些尴尬起来。 她趁此次机会做的这个魔法小实验貌似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施展出来的魔法在控制程度方面没做到足够精确，结果来了个敌我无差别的覆盖，除了敌人，连友军都给控住了——那些辅助的超阶法师......哦对，还有奥古斯塔斯先生，这会儿功夫冻得连脸都已经开始发青了...... 失误失误。 灵依讪讪地缩了下脖子，手中法杖随意朝向虚空一点，于是，莱奥纳德这方法师中随之接连响起了十数道大喘气的声音。 被释放的奥古斯塔斯顿时浑身一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跟条刚出水的鱼那样把嘴给张得老大，大口呼吸着冷空气，整张脸上满是细密的冷汗，仿佛刚在地域门前晃悠过一圈似的。 莱奥纳德的状态明显就要好得太多，他在一声喘息过后，便只是因为刺激而咳嗽了几下，旋即凝望向了灵依，冷灰的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与震惊的色彩。 他认出了这魔法的本质，但...... 怎么可能？ 莱奥纳德在心中如此发问。 这一魔法的形态、范围、效果以及威力等各方面的改变，都不可能仅仅是由于简单的输送魔力总量的多少可以解释的！ 更何况，这一魔法是为何能够具备迟缓他人魔力与思维的效果的？又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完成对他们、对他的影响的？！ 他再怎么受伤，但魔力和精神力的层次可都是实打实的禁咒巅峰！可他此前对这一魔法的影响根本没有丝毫的察觉！ 同样的疑问此刻也出现在了贝林厄姆的脑海中，他仰着脑袋，边缓慢完成着收缩瞳孔的这一微小动作，边死死地盯住那名身穿白色长袍、忽然出现的娇小法师。 下一刻，他那身白金法袍上浮现出圣洁的光晕，周身的寒气瞬息退散不少。随即，贝林厄姆终于将憋在喉咙中的那一字的低喝给吼了出来—— “跑！” 他向着自己带来的两名教廷的禁咒发出了撤退的信号，至于赫克托等人...... 贝林厄姆感受着自刚才那位小个子法师出现的第一瞬间就给他带来的强烈危机感，面色难看至极。 他自己可能都自身难保了，还管那家伙作甚？！爱怎地怎地！ 这么想着，贝林厄姆体内魔力立刻泛出银辉，周遭空间元素迅速开始波动，然而，没等他有下一步的举措，他附近的元素力便立刻冻结凝固，随后，在灵依的伪装下显得极其清冷淡漠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可不能让你们逃掉喔。” 灵依说着，轻轻抬起了法杖。 于是，冰原的风息瞬间凝滞，一道冰蓝的法阵在她的脚边出现后又刹那坍缩，镶嵌在法杖上的无色水晶中瞬间迸发出成千上万道晶莹梦幻的白色光弧。 “寒霜·永冬之境·樱落雪。” 话音落，雪花如樱云般漫卷。 樱霞漫天。 —————— “唉，这蠢团子！” 白色世界外的某废弃老楼。 倚在墙边的许星彦看清楚法阵笼罩内部的情状后，满脸无奈地扶住额头，发出一声叹息。 先前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大体意思就是——科菲尼拉的事情主要还是交由科菲尼拉来摆平更好，至于某白毛团子，去当个兜底的就行了，别傻乎乎的当了主力...... 结果呢，这团子事前还答应得好好的，可现在一看，全部都给抛之脑后了......要救斯塔斯，暗中出一下手不就行了？ 不听话的家伙......更想给弄哭了。 许星彦思索间，发觉到某只小血魔似乎很是有些怕冷、都已经抱着胳膊蜷成一小团了，笑了笑，丢给她装着一朵金红色火焰的玻璃瓶帮她驱寒。 在得到了声怯生生的感谢之后，许星彦忍住揉一揉这个属实惹人怜爱的小家伙脑袋的冲动，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法阵空间中。 不过，适当展示一下力量倒也有好处。 他收敛思绪凝神想着，而后嘴角上扬。 可即便如此，之后自己还是要借这机会欺负欺负完全把说好的事情给抛之脑后的某白毛团子...... 理由正当，那自然不能放过(￣▽￣)~* —————— 雪幕中。 贝林厄姆挥舞骑士剑，体内魔力如洪流般涌出，边咬牙不断生成魔力屏障抵挡那些看上去全然无害、甚至可以说是美得空灵梦幻的雪花，边止不住地朝后退却。 终于，在赫克托等人惊怒目光的注视下，隐隐有些难以支撑的贝林厄姆高声道：“放我等离开，我可以保证，再也不会掺和科菲尼拉城的任何事务！” “贝林厄姆，你敢......” “滚！赫克托，你可没说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贝林厄姆粗暴地打断了赫克托的话，见雪花仍没有停下的迹象，心中恼怒却又不敢怎么表现，只得质问道：“这位冕下，以您的实力来对禁咒出手，当真不怕招惹教廷的怒火么？！” “可我也是禁咒。” 空中，灵依晃动着法杖淡淡道。 她是禁咒有什么问题么？ 只是稍微超出了一点点规格而已。 下方，贝林厄姆闻言都快要气炸了。 屁！ 自己身为三系的禁咒巅峰，在联手两名教廷禁咒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而且你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实力你告诉我你是禁咒？！ 这根本就是以大欺小！ 他们教廷那么霸道，教皇都没有说随意对他人出手！ 这就是没打算留活口的意思！ 该死！ 贝林厄姆暗暗骂道，眸光一阵闪烁不定后，突然把骑士剑放下，强顶着被一片雪花洞穿腹部，将一顶虚幻的冠冕从怀中丢去。 一声苍老而威严的叹息声如穆钟般浩然响起。 大雪骤停。 一位老者，仿佛是从这世界的边际缓缓走来，将那顶虚幻的冠冕戴于其顶上，而后睁开平静的眼眸。 教皇！ —————— ps：发迟了，但这一定不是咱的问题！（●─●） 第299章 会长与教皇 科菲尼拉城那片被冰雪覆盖的空间出现教皇虚影的同一时间。 德亚·提波利拉。 大圣堂某处房间。 由流淌着的某种奇妙银色物质所构成的长桌前，那头戴无边帽、身着白法衣的老人忽然神色一凝，随后动作略显暴躁地把面前不断转着圈的银白薄雾抬手挥散，并将手里拿着的那本纸页泛黄的旧书朝向桌案一甩，满脸皆是烦闷之色。 很显然，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美丽。 老人心里清楚，现在还并未到那地方开启的时候，而贝林厄姆，是的，贝林厄姆，自己器重的圣骑士团副团长——也许从今天起应该要在“器重”的前面加上“曾经”两个字——这家伙，居然把自己留给他的、用来确保能在那地方开启之后把东西夺到手的底牌给提前动用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老人差点儿让这责骂脱口而出。 然而，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老人紧绷起平日里在脸上舒展的皱纹，皱着眉头垂下眼眸，陷入了思索当中。 虽然自己刚刚的确在心里骂了贝林厄姆愚蠢，可却也明白，这家伙并非真的是一个蠢货......好吧，或许确实是蠢了一些。 老人回想起一个情景：先前，某个家伙来德亚·提波利拉闹事的时候，大老远赶回来的贝林厄姆二话不说，第一个向其冲杀了过去，不过由于被人随手一击重伤至昏迷的缘故，非但没有起到什么正面效果、反而是加重了对方对其他人的威慑。 对此，自己实在难以说明是该称赞贝林厄姆那悍不畏死的勇猛，还是该说那是一种愚蠢无脑的莽撞行径....... 想到此处，老人收敛起自己刚刚发散的思绪，是了，贝林厄姆本质上算不得蠢货，既然动用了他这次任务中最大的底牌，那也一定有着不得不如此的理由，譬如......一个完全无法靠着自身其他手段解决的麻烦？ 在想到这点的瞬间，老人的念头也终于抵达了那片小而遥远的白色世界，他看见了自己的虚影、冰原上的一众法师、狼狈不堪的贝林厄姆.......以及，那个立于虚影之前、神情陡然凝重起来的女孩。 白发、紫瞳...... 是奈芙薇尔啊。 全然无视掉灵依对于自身样貌的遮掩，老人念头一转，在认出并确定了身份后，他“眼中”的世界突兀化为灰白两色，除此外，唯有萦绕在灵依周围的魔力具备着时闪时灭的第三种色彩。 “这是，半只脚踏入了蜕变之中......” 老人喃喃自语一句，面色稍微变得有些诧异，有些古怪。他想起了前不久那道异样的波动——有人触及到了【神域】——当时他在一番猜测之后，还把沧朝着波动来源的方向、也就是贝林厄姆那边暗中派了过去。 虽没有让沧去调查波动源头、只是做了个样子而已，但现在看来，也毋庸继续猜测了，源头已经得到确定——正是在跟他虚影对峙的这个小家伙...... 倒也难怪贝林厄姆会选择掀开底牌......他想着。 也就是在下一刹那之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的灵依将精神力朝向老人的“眼睛”位置探了过去。 老人微微挑眉，在那道精神力真正抵达前，收回自己这降临在万千里之外的念头，视线中重新浮现出那不停旋转着的薄雾。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挥手将其驱散，而是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如果此刻恰巧有人身在此处——并且还是精神力极其强大的那种，便会感知到老人体内那股总量超乎理解与想象的魔力源忽地燃烧起来，极尽耀眼璀璨，就像是天穹上的烈阳一般，肆意向外辐射出自身的光和热。 旋即，他的掌心处出现了团蓝色火苗。 “你魔法协会的人和圣骑士团的副团长打起来了。”老人语气平静对火苗说道。 “哦？是谁？”一道相较之下显得温和并快活许多、但却同样苍老的嗓音很快回应道——布尔尼威魔法学院的全体师生估计都对这声音很是熟悉，毫无疑问，这正是源自于他们亲爱的老校长，当然，也是魔法协会的会长。 若是哪位记者有幸听见并知晓了这点，大概会兴奋地拿着羽毛笔，在手边几卷厚厚的羊皮纸上大肆记录编写——即便他的鼻尖不幸沾染上了墨渍——但想必他不会去在意这个，只想要尽快在自家报刊上刊登出一则足够劲爆的大新闻。 比如——教皇冕下竟与魔法协会的会长在私下里有着密切的交流与往来？ 至于到底密不密切......哈，管他呢！ 教廷的高层们应该怎么也想不到，教皇居然在暗中与前段时间刚刚毁去七圣柱之一的魔协会长有这种联络。 “我想你是在明知故问。”教皇语气变得略显不善。 “不不，你大概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问那圣骑士团的副团长是谁？”火苗中传出的老校长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毕竟你的用词是‘打起来了’，不是吗？我可是知道奈芙薇尔家的小丫头现如今到了何等水准的。” 教皇头上的无边帽稍微歪了点，他抬头将其扶正，脸色不大好看：“......措辞问题，我是说贝林厄姆在狼狈抵挡，直到他丢出了我给他准备的底牌。” “啊，即便这样那他也已经很不错了。”另一边的老校长似乎美滋滋地喝了口酒。 “呵，远不如你那边的。” “哦哦，谢谢夸赞。” 闻言，教皇的鼻孔微微扩大了些，好在他的养气功夫还算不错，只是阴阳怪气了一句：“你觉得我真是在夸赞？” “那不然呢？”老校长反问道。 ......那不然呢！ 教皇在心里狠狠重复一遍，着实有些难以忍受某个脸皮不知有多厚的老东西在这里继续装疯卖傻了，直截了当地冷声道：“按照规定，到了她那一地步，是不能再随意对别人出手的。” “可奈芙薇尔小丫头不还是禁咒么？” 教皇沉默一瞬，再次开口：“可以，那我之后会让沧去你那边转一圈——他同样也是禁咒。” “呵呵，你尽管让他来便是了，”老校长轻松笑道，“事实上，你也可以跟着一起，我会好好地进行招待的，我私藏的陈酿蜂蜜酒......你觉得怎样？或许，我们还能够像前不久那样来上一场小小的切磋......” “......滚。” 教皇一掌熄灭火苗，面色发寒。 第300章 超威风的团子 时间稍前一些。 灵依微微仰起脸朝更上空看了一眼后，见确实没能有着任何的发现，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之色，将目光和精神力一并收回。 .....错觉么？ 她转而重新盯向前方给自己带来了莫大压迫感的虚影，虚影神情漠然地回以注视，二人都没有选择立刻动手。 附近，贝林厄姆在用某种魔法变出一道金色光膜、覆盖在腹部止住了伤口流血后，沉默不语地扫过另外两个教廷禁咒，没有去关注莱奥纳德以及赫克托两方，无声无息地飞到了教皇虚影身侧，并朝他深施一礼。 “冕下，我......” 贝林厄姆很显然是想解释些什么，不过教皇虚影只是在向他投以了一记仿佛不带有丝毫情绪的瞥视之后，便淡淡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贝林厄姆，出发前我告诉过你，不要节外生枝。” 贝林厄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够说得出口，低垂着脑袋，脸上闪过了一丝愧色：“......抱歉，冕下，是我自作主张了。” 科菲尼拉一事本不在他们的计划当中，事实上，他们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给予一定施压、用以达到目的即可。 但，恰巧得知了科菲尼拉内部有乱，他这才心思活络起来、跟赫克托达成了合作，意图将科菲尼拉城一举纳入教廷的麾下......本来这一计划整体还算得上顺利，即便对方有精灵王族的血脉可以进行全体性的恢复，他们这边最终取胜的机会也相当大——毕竟对面的法师大半都是老东西和伤员！ 直到...... 贝林厄姆死死盯住半途杀出来的灵依，眼神冰冷，想要穿透魔力的遮掩直接看清楚这个破坏了自己计划的家伙的样貌。 是了，如果不是因为她，且不提自己会为这次任务的执行方面占尽先机，帮助教廷拿下科菲尼拉城本就也是大功一件。 可现在全都毁了！ 念及此，贝林厄姆右脸颊上的一块肌肉猛地跳动起来，嗓音也略显嘶哑：“冕下，杀了......” “安静，贝林厄姆。” 教皇虚影看都没看他，出声呵斥一句，随后又面向周身盘旋起了一枚枚半透明蓝色符文的灵依，平静道：“你莫非仍想动手？” “很抱歉，但我事前答应过城主两点：其一，尽可能保证他们这边不会真有人丢掉性命——他们其实自己做得就挺好，我只是救下了斯塔斯先生而已，并没出什么力气；其二，尽可能做到让他们此次的对手一个也逃不掉。” 灵依觉得自己可能被看穿并认出来了，但依旧维持着清冷的声音，继续道：“既然这次第一点实际上与我关系不大，那我想，自己总应该去尽量保证第二点能够完成——说到做到向来是一种好习惯。” 说话间，那些围绕着她盘旋的符文逐渐组成了一颗发光的符文球——整片冰原都在微微颤动——空间中的冰元素极速朝符文球汇聚而去，汇聚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型旋涡，然而任谁都能感受到其中内敛压缩着的狂暴力量。 “你是教皇，对么？”灵依说，手中法杖洒落的洁白光晕在她身上覆了层淡淡荧光，这使她看上去轻灵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阵风给吹飞。 “我知道你处在另一个境界，但说到底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你，也仅仅只是你自身的一部分力量投影。” 她说着，周围瞬间出现十数个远比她那娇小身形大上许多的法阵，符文球落在这些法阵的中央，气息内敛得几近于无。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不是么？我现在很清楚自己绝不会是一位真正的禁咒之上的对手，可一道力量投影.......或许能让我看看禁咒与禁咒之上到底有着怎样的差异。” 教皇虚影面色不变，却也注意到她用的是“差异”而并非“差距”。 很自信，但确实有着这一资本。 清晰感受着那道蓄势待发的、早已超出禁咒界限的禁咒魔法，教皇虚影默默想着，旋即将毫无波动的目光瞥向了莱奥纳德。 莱奥纳德身子一沉，瞬间感受到了肩上那如山般的压迫感——但好在自己先前刚被奥古治疗过、身上还带着疗伤圣物穹心石髓吊命，不至于因为此直接喷出一大口鲜血而丢人现眼——老城主这么想道，咳嗽两声，腰杆照旧挺得笔直，他抬头，银灰色的眸子里同样泛不起一丝波澜，唯有漠然的冷意。 与这位科菲尼拉的城主对视一眼，教皇虚影收回视线，他明白，如果自己选择跟其协商，也许不用动手便会就此事了。 不过，他不愿意对一位已经站在了死亡大门边缘的禁咒放低哪怕丝毫态度，当然，他也不能如此。 “既然这样......”他对灵依说，指尖跳跃出一抹纯粹的金光，“我是该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你重伤躺上一段时间，亦或者是该省些时间和力气，干脆把你给围困住十天半个月？” 灵依没有回应，她严阵以待，嘴巴一张一合，开始无声吟唱起咒语。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一道身穿精致红边黑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在打个响指、令那颗符文球以及周围的法阵如冰雪般消融掉后，这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随手抓住灵依的后衣领，像拎小猫似的把她提溜了起来。 “要我说，这两者都算是深刻的教训，”带着半遮脸银面具的黑袍人笑呵呵地，声音温和醇厚，“毕竟对于她而言，别说是十天半个月了，哪怕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一天吃不着喜欢的小点心，我想她或许也会哭的。” 下方，奥古斯塔斯的眼珠都瞪得快要凸出来了，他认出来者穿的那身黑袍是奈芙薇尔小姐昨天挑选的——当时奈芙薇尔小姐一直犹豫不决，总觉得无论哪身穿在自家徒儿身上都很不错，所以在那家店花费了好长时间。 但......但这怎么可能？！ 黑袍人魔爪下，在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者身份的灵依安静得出奇，只是用以隐藏面部的魔力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厚。 事实上，她的脸颊已经红透了。 啊啊啊！ 她好不容易碰才见这么一个机会，明明她刚才那么酷的，结果、结果......现在忽然就被自家臭徒儿给这样子拎着！！！ 唔唔啊！徒儿做什么呀？！ 她好不容易才威风一次的！ 这样子丢死人了！！！ 灵依恼羞成怒，试图反抗，譬如用自己的小靴子朝黑袍人的小腿上来一下，但在被某人一把给揪住呆毛后，顿时不动弹了，紫色眼眸中泪汪汪的。 —————— ps：虽然相较于第200章的时候读者又少了很多，但还是跌跌撞撞地同时步入了300章和70w字，庆祝庆祝，爱你们！ 再次感谢能够看到这里的大家，谢谢！ (*^▽^*) 第301章 恶趣味 笑吟吟地垂眸看了看昂着小脸瞪自己的某白毛团子，确定她那漂亮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后，许星彦满意地点点头，最后轻轻扯了下自家师父脑袋上的小呆毛，随即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对面神情高深莫测、让人难以琢磨的教皇虚影身上。 他学着奥古斯塔斯曾表现出的最为绅士情形下的样子，扶住头上那顶大法师帽扁平的帽檐，朝着面前的虚影略一欠身，施了个无可挑剔的礼。 “向您致意，尊敬的教皇冕下。” 许星彦装模作样地温和问候道。 教皇虚影没有回应，他阴沉着脸，简直像是在吃饭时吃到了一只硕大的死苍蝇似的——尽管这突如其来的家伙初次见面时予以他的问候看上去是这样的彬彬有礼，但他还是能从这表面下感受到极其强烈的恶意——不，这么说可能是有点言过其实了，或许该改为是“不断涌现出的邪恶念头”之类的...... 许星彦没有在乎，自顾自直起身后向着虚影咧开了嘴，露出几颗牙齿。 与上次急着去镇压突破出乱子的灵依、没有真正的敌对对象不同，大概是由于这次有面对着教皇虚影这一敌人的缘故，许星彦此刻的情绪以及精神力都极其兴奋，活跃的脑子里也止不住地钻出来各种恶趣味、甚至是恶意满满的想法和冲动。 譬如，就在上一秒，他想起了自己身上那个变形兽袋子里存放着的某一魔法植物，并强烈地想要用一个从水晶书上学来的魔法对其施加上一点点“奇妙而有趣”的小变化，然后使那魔法植物死死地粘在教皇的脸上。 他突然就非常想看见当教皇那颗不怒自威的脑袋在变得足足有南瓜那么大、并且上面还长满了流脓的鼓包时，那会是一个怎样的精彩场景。 如果可能，他还想用留影石记录下那一“伟大”的时刻，并将其传遍整片凡尔塔斯大陆——尽管他再清楚不过，这样做会让他把教廷给得罪到死——他们一定会用千百万枚迷人的金币来悬赏他的脑袋的！ 不过他不在乎.......许星彦笑得很开心，至少现在是百分百不会在乎的。 但为了防止自己以后再不敢出门半步，许星彦还是有在努力用理智按捺住那些奇妙点子的——他告诉自己，只需要正儿八经地跟人家打一场就足够了，像古早时期的决斗那样，千万别把那些好玩念头给化为现实，绝对不能在战斗中把威严满满的老教皇虚影变成一道臭烘烘的老鼻涕怪虚影。 否则他肯定会憋不住笑......咳，是肯定会后悔的。 许星彦把险些拿出来的变形兽袋子重新安稳放好，心里还是有点痒痒的。 是啊，他实在难以用言语去准确形容出自己在这种状态下的感觉，但因为这次各种特殊的小想法比上次多上不少，所以他不带任何恶意——强调，不带任何恶意地进行了一番猜测，说不定这正是由于上次没用完的力量在某个男孩的手中放了太久、有些腌入味了才导致的结果。 他还“好心”地波动意识海将这一想法传达到了那还尚未摆脱起床气的男孩耳朵里，代价就是他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像是被狠狠地敲了一棍子，说实话，有点痛。 就在许星彦肆意地发散自己思绪之时，另一边，教皇虚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能感到针对着自己的邪恶念头都已经快要凝成实质了。 最终，越发感到浑身都不舒服的他彻底忍不下去了，挥手把不自觉间远离了他几步的贝林厄姆虚推到数百米开外，拂起的袖袍像是某种生物鼓动着翅膀般呼呼作响。 “收起你那些卑劣的念头，无礼者。”他冷声警告道。 许星彦发散出去的思绪瞬间收拢，额外盯着教皇扬起的眉毛和微微扩大的鼻孔看了一眼，暗暗想道： 看来即便只是道虚影，教皇在对精神力的感知方面也依旧十分地敏锐啊...... “很抱歉让您感到困扰了，冕下，”清清嗓子，许星彦笑眯眯道，“但请您理解，我只是在瞻仰您那宽大额头以及上面的皱纹时微微有些失神了，毕竟它们全部都是那样的威严。” 教皇虚影冷脸瞪着他。 许星彦像是在为没能得到对方的理解而感到遗憾那般耸了耸肩，旋即一拍脑门：“啊啊，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他说着，伸出手轻轻掐了一下灵依那极富有弹性的脸蛋，然后把手按在了其毛茸茸的小脑袋上： “因为我家孩子之前对您说的那些不够礼貌的话语（说这话时，灵依尽可能凶巴巴地剜了许星彦一眼，但他没做任何理会），在此，我要向您表达真挚而深切的歉意......” 教皇虚影依旧保持沉默。 “我家孩子”？ 好吧，虽然他不能像是看穿那女孩一样看穿这家伙隐藏在面具下的面容，甚至于在魔力感知的视角下都无法看得出其是否真的发生过蜕变，但就直觉而言，他认为这家伙的年纪其实并不大，并且，性格极其恶劣！ 对面，许星彦还在接着述说。 “......至于您先前提到过的那两种教训，呵呵，我觉得对她来说，都太过残忍了些，不如就让我来代替她？请您屈尊，与我比试一番也就算作是把这篇给翻过去了，如何？当然，您答应与否其实并不算重要......嘿，开个玩笑而已。” 教皇虚影冷哼一声，手中幻化出一柄权杖，言简意赅：“可以。” 然而，就在这时。 “可我本想亲自感受一下差异的......”灵依小声嘟囔道。 许星彦垂眸看向她，低声道：“是啊，我现在是能看出你刚刚那是一种奇妙的组合魔法——相当厉害，威力很大，确实有着与他交战的底气。但毫无疑问，真打起来的话你绝对会落入下风，并且受伤。” “受伤而已......” “那会让我心疼的。” 闻言，灵依耳朵尖尖泛红，躲开那黑色眼眸所投下的目光，但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可、可是......” “以及，我同意让你切身体会一下其中差异，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看着满脸纠结的某团子，许星彦突然露出了狡黠的、恶趣味得到满足的笑容，在她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补充道，“而且，效果更好。” 话音落，一道朦胧的银纱笼罩了灵依，她立即诧异察觉到自己仿佛多出了另一双“眼睛”——属于许星彦的眼睛。 在这新的视角下，她看见各色的元素力汇聚到了自家徒儿的左掌中，在不掺杂任何一丝魔力亦或者精神力的情况下，最纯粹的元素被点燃了。 “焚。” 许星彦平静道，指尖将一道彩色的火苗轻轻弹向了似乎是慢悠悠飞过来的那团金色光球。 第302章 战终 金色的帷幕贯彻天地，立在二者中央，仿佛能够做到亘古永存。 然而，那不带丝毫威势的彩色火焰却如此世所不应存在之物一般，落向帷幕，顺着构建其形元素的洪流走向，寂静无声地翻涌出火舌，以一种看似极缓慢的速度逐步侵蚀着这道帷幕。 见状，教皇虚影拨动权杖，金色帷幕上顿时泛起圈圈流水一般的波纹，彩色火焰随之一滞，不再继续蔓延，可先前占据的区域却是分毫不退，像是早已经与那部分的帷幕融为一体。 教皇虚影沉默地瞥向许星彦，见他非但没有再追加任何意义上的攻击，反而是笑着向自己做了个“请”的手势，眸光一凝，嘴巴略一开阖，如同下达天神的审判那般，在场每个人的耳中都响起了那道毫无感情波动的淡漠声音： “主曰：天裁。” 帷幕陡然一震，瞬息反卷，化作一柄见不着其尾、唯有些许剑身向下端刺破云霄的金色巨剑，被圣光包裹的彩色火焰汇聚于其剑尖一点之上，无有肃杀、唯有神圣气息的锋芒直指那道在对比下几不可见的人影。 咔咔咔...... 这方冰雪消融殆尽的空间完全无法承载住这股力量，立即响起了密密麻麻、如镜子碎裂的动静，外界笼罩此处的那道巨型法阵也随之瞬间破碎。 同一时间，许星彦身边那根银色的法杖再度被举起，灵依眼眸中银白色的光辉一闪而过：“言启·凝空。” 哗啦啦。 一道道介于虚实之间的锁链颤抖着出现在了天穹之外，代替先前的法阵强行锁住了这部分空间。 许星彦挑了挑眉，左手撑起一道死寂的黑色屏障后便暂且弃悬于头顶的那柄巨剑于无物，垂眸看向了仍旧被自己右手拎着的某白毛团子。 “......看、看我做什么？”灵依垂下法杖，侧头仰起脸，因遭到自家逆徒这样子对待、还是很不满地小声咕哝道，“我就不可以在战斗中多一点存在感么？” “当然可以，只是我觉得你变出的锁链有点丑而已。” “你胡说，”灵依不乐意了，望向许星彦左手撑着的屏障，皱皱鼻子道，“你变出的屏障才丑呢，黑咕隆咚的，难看死了！” “说笑嘛，别较真。” 许星彦嘴角微翘，黑色屏障已经与剑芒相接，化作一滩黑水漩涡吞噬着其中力量，而因此荡开的余波则是波及到了他人，除却他们二人以及教皇虚影外，其余法师尽皆如雨滴般纷纷摔落向了地面——天空上没有了他们的位置，空间如一张薄纸般泛出无数的褶皱、并开始朝向激荡力量的中心处被拉扯着慢慢蜷缩。 他说着，瞥向一副要回敬自己刚刚举动的样子、此刻同样没有追加任何攻击的教皇虚影，微微颔首，而后重新低头问道：“你觉得对方的攻击如何？” 灵依朝巨剑打量过去，歪头迟疑道：“......有点扎眼？” 许星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是问你感觉自己挡不挡得住。” “攻击有着同化其他元素的特性，虽然麻烦，但......”灵依思忖一下，脑海中有关于各种魔法的信息，最后点点头道，“可以，而且大概率能做到无伤......唔，不过也只是挡住，很难找到机会反击。” “......我知道了。那接下来你要看清楚，用我此刻的视角。” 许星彦轻声说着，突然松手，没等灵依做出反应就用胳膊把她给夹在了腋下，随即那道不断涡转着的黑色屏障便悄然凝固，并沾染上了一丝雪白。 “冰河纪。” 轰！ 以先前的黑色屏障为起始，冰川凝结蔓延，将天地上下之间一分为二，拦断了冰川下的人向巨剑与教皇虚影投去的视线。 旋即，冰川炸开，化作无数的冰晶，而再度露出的金色巨剑自内而外，已然被彻底冰封。冷冽的寒霜顺着尚还未冻结最后一缕元素的关联瞬息捕捉到了教皇虚影，刹那间便将其半边身子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寒冰。 虚影口中吐出一道白气，神情终于出现了些许异色，他皱着眉，盯住正朝他这边笑的许星彦，语气中多出了一丝古怪之意：“......你是【墓】？” 许星彦微微一怔：“谁？” 啊，弄错了...... 见他是这般反应，教皇默默想着，也没回答他的问题，权杖轻轻敲向了自己的半身寒冰：“主曰：驱魔。” 圣洁的光辉浮现，寒冰将要消退。 “禁法。” 许星彦慢条斯理道。 言出法随，光辉顿时明灭不定，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似的。 虚影眯了眯眼，低沉道： “圣者曰：万法固。” 光辉重新稳定，驱散了寒冰。 然而就在寒冰消散的最后一刹...... “剥离。” 教皇虚影陡然晃晃身子，身形开始闪烁起来。在其身后，第二道许星彦的身影静静站定，他的眼眸深处泛着七彩的光泽，一条从虚影后心处钻出的金色丝线缠绕在了他的指尖，下一刻丝线断裂，而他的手中出现了一道金灿灿的游龙。 下一刻。 嘭！ 第二道许星彦被一杆长枪贯穿了胸口，直接破碎成点点微光消散于空，只不过那条游龙却是出现在了许星彦本体手中。 “一种奇异且强大的能量......” 他打量着盘旋在手中嘶吼的小家伙喃喃自语，下一刻变出一颗七彩小球，将之封印其中后，遥望向正渐渐消散着的教皇虚影，若有所思道：“是你这投影的力量源泉？” 教皇虚影照旧没有搭理许星彦，把手一挥，将贝林厄姆及另外两名教廷禁咒挪移至这片空间的边缘，淡淡道：“沧。” “收到收到。” 一张由藤蔓凝成大手破开灵依的封锁、从天穹外探了进来，一把抓住了贝林厄姆等三人——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矛盾，贝林厄姆被握得眼珠凸起、面色发紫——然后这手便迅速抽了回去，被唤作为“沧”的某人笑声爽朗：“那我就先带着贝林厄姆他们逃跑了？毕竟这里那么危险！啊，冕下你要自个保重哟。” 话音未落，藤蔓巨手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被拦住的许星彦回眸，与教皇虚影相对而视。片刻后，消散得仅仅剩下头颅的虚影平静道：“很好，我记住你了。” “别啊冕下，都只是试探了几招而已，记什么仇嘛！”许星彦琢磨着要不要趁现在把魔鬼荆棘、亦或者臭泥浆塞进面前这家伙的嘴巴里——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呵。” 冷笑一声，虚影再无影踪。 第303章 许星彦:感觉忘记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呼......” 见教皇虚影消散，许星彦悄悄松口气，想了想，把手中那条被封印住的金色游龙装起后，挥挥手散去自家师父身上那层能让她共享视角的银纱，随即低头朝下看了过去，眸中几缕暗影闪过，赫克托那方法师的脚下顿时生出一滩滩乌黑死寂的“泥潭”。 没等他们来得及做出反应，自“泥潭”中生出的、散发不祥气息的灰黑色枯手便束缚住他们的行动并捂住了他们的口鼻，瞬间将他们拖了进去。 “......这是你之前对付紫斗篷和山贼老大用的那个魔法吗？”灵依看着下方的情形，只觉得有点眼熟，回忆一番后，不太确定地猜测道。 “还是稍有区别的，这次的可是具备着一些奇特的效果。” “哦......”灵依看了看许星彦，感觉他笑得貌似很不怀好意，呆毛不由得颤抖一下后，终于回过神，把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可是现在都已经打完了，你还打算把我像这样子夹到什么时候啊？！” 被自家徒儿像是对待小孩子那样用胳膊夹在腋下什么的......丢死人了！ 虽然......虽然其他人看不清自己模样，可莱奥纳德还有奥古斯塔斯还是知道情况的啊！ 想到这，再也忍不住的某白毛团子开始扭动身子奋力挣扎，只不过，下一刻她就被自家逆徒给再一次地擒住了呆毛，并暂时性地封锁了魔力和精神力。 “乖一点，别闹腾哦，”许星彦笑眯眯道，“看来你需要我来提醒一下啊......还记得自己在之前信誓旦旦答应过我的事情么？” 灵依身子一僵，顿时再没了一丝脾气。 她缩了缩脖子，心虚躲避着来自许星彦的目光，银色法杖立刻消失，像是在忽然间就对自己那两根纤细柔软的食指有了很大的兴趣一般，垂下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们互相戳来戳去。 “哼。” 许星彦轻哼一声，暂且没再去理会明显已经乖巧下来、不敢继续抗议的某只团子，身形一闪，回落到地面，出现在了莱奥纳德面前。 “咳咳咳......”难藏疲惫之色的老城主重重喘息一声，随后朝着这位身份不明（？）的帮手微微躬身，“感谢......” “莱奥纳德城主，感谢之类的话就不用多提了，”许星彦略一抬手，从炼金面具下露出的眼睛环顾一圈后，轻轻笑道，“贵城果真是人才济济，都能猜到你们仅拥有三名禁咒之说是个幌子，但我想无论是谁都猜不到这隐藏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多。 其实仅靠你们自身，今夜里差不多亦可做到平定局势，不是么？只是付出的代价也许会多一些。” 看来在抵达科菲尼拉城之前，自己做出的稍微判断出了点差错，没想到这些人真的能忍住不要把这些力量放在明面上后，所能够带来的那些好处...... 想想也对，莱奥纳德这次近乎一切行动都是以稳为主的，至于以前的城主......还真没听说过科菲尼拉城有太过激进的时候——好吧，此次事后选择并入魔法协会倒也算是相当激进的了。 不过，来的基本上都是些老人啊...... 许星彦默默猜测着。 是青黄不接了？ 还是感觉新一辈的尚且信不太过？今夜赫克托那边的人看上去似乎确实是要年轻上一点...... “您说笑了，单单仅凭后来出现的那道虚影，我们就无法处理。”莱奥纳德依旧欠身以示尊敬，不过银灰的眼眸中倒是闪过了一丝异色。 先前奥古跟他说这位其实是许星彦那个年轻人，他还以为奥古被打坏了脑袋来着，但现在一交谈......给他的感觉真的很像。 可，怎么做到的？ 对于老城主的回复，许星彦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有些时候客气几句便足够了，真要是让他们对上教皇虚影，即便还能动用那对付过巨龙的特殊底牌、并保证可以命中，赢的可能性估计也小得可怜，而且在场这些法师九成九要死绝。 当然，如果不把贝林厄姆逼急，人家也不至于请出来一尊教皇虚影，不过白毛团子只是为了尽量去完成交易后所答应的承诺，老城主也没有出声阻拦、很明显是想要把人逮住，谈不上什么是与非——虽说自己果然还是认为这团子有些欠缺考量了，回去好好说道说道她。 “老城主，今日大家应该都累了，就先暂时说到这里吧，明天再交谈也不迟对吧？你知道该去哪里找我们的。” 许星彦轻轻抬手，包括赫克托在内的一位位法师重新出现，昏迷着躺在地上，尽皆面露惊恐之色。他温和笑道：“他们就交由科菲尼拉来处理了。啊，不用担心这些人会有什么举动，他们明早才会醒来，而且，被我消磨干净的魔力估计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够恢复些许。” 莱奥纳德看了一眼赫克托，点点头：“那我明天......” “让斯塔斯来即可，毕竟科菲尼拉城中一下子少了不少高层，想必会出现些动乱，老城主接下来估计是要头疼了。” 莱奥纳德这下子切实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心中安定许多后，朝奥古斯塔斯望了过去——这老胖子略一颔首，看向被许星彦夹着的灵依时“噗”地笑了一声，而后正色道：“我明白了。” 听见笑声的灵依眼睛终于失去了神采，她动作僵硬而迟缓的扯了扯许星彦的衣角：“快、快回去吧，好不好......” 许星彦忍住笑意，对莱奥纳德等人点头示意后，在面前召唤出一扇银色大门，随后迈步踏入了进去。 瞬间，他们回到了住下的小旅馆中。 放下仍旧双目无神的灵依，许星彦坐在自己的床上，抓了抓头发，突然就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是什么呢...... 在用一块蛋糕让某团子打起精神后，他陷入了思索当中。 良久。 “啊！坏了，小艾芙莉娅被丢在那了！” —————— ps： 这里是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紧紧抱住装有一朵火苗的玻璃瓶发着抖，却还是在担心跑去跟别人打架的某人类姐姐和人类先生的可怜小血魔＞﹏＜ 第304章 年轻人 就在从借力状态脱离、陷入几天没睡觉那般虚弱的许星彦被灵依拖着在夜空中吹着冷风，极速朝向小血魔那边赶的同时。 德亚·提波利拉。 大圣堂，与之前相同的房间。 教皇再一次唤出了那团蓝色火苗。 他的神情略显得有些不善，绷着脸上的皱纹，像是要兴师问罪似的，然而，未等他开口说话，火苗里就先一步传出了动静。 “教廷公务如果真处理完了，感觉闲得无聊的话，可以学一学我，到处转转、四下走走，你总找我这老东西作甚啊？” 老校长言语中满是无奈，端着训后辈的态度，继续道：“更何况这还是大半夜的，我睡眠本就不好......你呀，懂点事啊，不要再来打搅我休息了，昂。” 教皇面皮一抽，忍住想一巴掌重新灭了这火苗的冲动，沉声道：“早觉得你在暗中与那【墓】不清不楚，而今一看，你果真是和他们勾搭在一起了？” “咦？我的教皇冕下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都哪跟哪啊？” 火苗微微晃动，老校长吃惊说道，似乎完全没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至少就听上去来说是这样的。 “什么叫作不清不楚？什么又叫作勾搭在一起？老伙计，造谣诽谤他人不论是在你这边的法度中还是在经文中，都是不被允许的。” 老校长否定并好心提醒一句后，“啊呀”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某劲值得开心的事情那样，用快活的语气补充道：“不过，既然你提到了【墓】那群家伙，这让我不免回想起来自己在三百多年前、曾经在幻想乡东部的那场奇妙经历——你应该知道的，据传言所称，【墓】就处在那边。 同样的，还有传言说，那边曾出现过被诡异寒冰覆盖的情况。我当时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一传言，便打算活动活动我这年迈僵硬的老胳膊老腿，去看看有没有新的魔法植物亦或者冰元素材料的出现——我一向喜欢新事物，这会让我感觉我那衰老的心脏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当我在那迎来了第三个星期天的时候，我走进了家由一位美丽的狐耳小姐所经营的酒馆。于是，不可避免的，我——请原谅，尽管我那时已经年岁很大了，但欣赏美好事物的能力与年纪无关——说实话，当时我真的被她给深深地吸引了，毕竟她那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是那样的迷人，让我想到了温暖、安心、惬意等美妙的词汇......” “闭嘴，”教皇对老校长絮絮叨叨的美好回忆并不感兴趣，冷嗖嗖地打断道，“这些可笑的故事你还是留在你们那布尔尼威魔法学院的开学典礼上，去讲给那些脑袋空空的小孩子们听吧。” 被打断的老校长有点伤心：“明明学院的教授们也都很喜欢我的小故事的......” “我并不这么认为。” “那看来你对布尔尼威还不够了解啊，”老校长叹了口气，“即便你知道我们在开学典礼上的传统——听我讲述些有趣的经历——大家都喜欢这个。” “别在这里东拉西扯。” 教皇不耐烦地把手一挥，开始在柔软的地毯上踱起了步：“原本，我以为只有那个奈芙薇尔，可没成想后面又跳出来了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尽管只是虚影，但我的攻击还是被他那一手寒冰给破除甚至反压了。 虽然看他在试探中的表现不像，可我夜想不到这大陆上除了【墓】中的那位，还有谁人能将冰元素掌握到那种地步。” “哦，原来如此，你在出现于奈芙薇尔小丫头身边、某位给你感觉上是主攻冰元素及法则的神秘人手中吃了亏，又想到【墓】的那位当属此道之巅，这才特地来找我询问清楚？”老校长恍然大悟。 “是投影吃的亏。”教皇生硬强调。 “是了，我很清楚，”老校长敷衍一句，紧跟着又笑呵呵道，“不过，你要再想想，多想一想，你当真仍觉得那人是主攻冰元素法则的么？” 房间安静片刻。 “......那人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其元素力大都会为同种元素带来压制感——但光元素没有，我反倒要更强势一些，因此我当时只动用了这单一元素，“教皇面无表情，“如若不是他对大多元素法则的感悟都更深于我，那就是......” “我想你猜得不错。”老校长笑呵呵道。 “呵，‘我想’？”教皇冷冷一笑，“你我的约定依旧算数？” “当然，你怎么会怀疑这个？” 老校长讶异道，令教皇仿佛看见了有人在对自己眨眼睛：“我可是一直都觉得你是历任教皇中最具有智慧的那个，教廷与魔法协会的关系趋于缓和也是自你而始的。” “承蒙夸赞，但，你在暗中的安排貌似太多了点......今日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半你那所谓的【启明】，那之后呢？” 闻言，蓝色火苗闪烁一阵后，直接幻化出老校长的身影，他好奇地将视线越过自己那高高的颧骨打量起那奇异的蓝胡须，紧接着回过了神，朝向教皇耸耸肩膀道：“虽然你或许不相信，可，那并不是我的安排。” 教皇神色淡漠地与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眸对视片刻，不置可否道：“那先略过这点，我突然又多出了第二个问题——你这可不是什么投影，甚至不带半点力量可言，所以，请分享一下你这奇妙的把戏？” “不，这可不行，”老校长笑眯眯地捋着胡须，“这是我新跟着魔王那丫头学来的，以免她下次在沃迪莫恩到处张贴“魔协会长与狗”不得入内的大告示——就像你那样......咳，原谅我的无可奉告。” 提到令人不快的事情，教皇脸色微沉，随后凝神：“沃迪莫恩至始至终好像就出现那一只魔王，而你称她为‘丫头’......我听闻那地方的东西是残缺的，你是靠着另一部分做到的长生久视？” “你误会了，虽说较你稍微年长一些，但我上哪活那么大岁数？”老校长摇头笑道，“称魔王为‘丫头’，不过是因为她看起来一直都那么年轻，而我却是个糟老头形象。至于你所渴求的那东西，它本就是残缺的，从来如此。” “......” 教皇沉默一瞬，深深地看了面前的老者一眼：“恕不相送。” “可我才刚来，还没在你这打量够呢，”老校长开口拒绝，边观察着房间内的布置，边喃喃道，“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就是这种态度，真是不可爱，明明你小时候奶声奶气念着经文的样子.......” “滚出去！！！” “唉，这年轻人呐，分明是你把我叫醒的......” 老校长啧啧摇着头，身影消散无踪。 第305章 某男孩:想......吐槽 “喂，你在听么？” “......” “没睡着的话就别装聋作哑啊。” “......” “你再这样一声不吭的，那言语骚扰可就要变成言语攻击了哈？” “......” “行，我权当你默认了。” 相较之前早已经明亮太多的意识海中，许星彦的意识体盘腿悬坐在散发出星星点点皎洁荧光的海面上空，许久，见仍旧没能够从不远处那本水晶书上等到回应，他伸了个懒腰，用手扶住下巴，作若有所思状喃喃道： “你说，既然你顶着张我小时候的脸，那如果哪天你能离开我这意识海、跟着一起出去，那我们是会被别人给认成兄弟？还是说......” 轰！ 没等许星彦说完，一股极强的冲击力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腹部像是被谁人给硬生生地抡了一锤，瞬间以极速倒飞出去，直到后背重重撞上意识海的边缘，而后无力掉落到下方的海水中。 半晌，他才边激烈地咳嗽着，边挣扎着浮出水面缓出口气，随即龇牙咧嘴地抹了把湿漉漉贴在额头上的头发，遥望向水晶书旁浮现出的某个面无表情的男孩。 “咳、咳咳......下手真狠啊，”许星彦腾空而起，揉着肚子重新朝向意识海的中央飞，同时埋怨道，“你顶着和我过去一样的脸来打我，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心里负担么？！” 男孩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没有。” “好吧，你赢了，”许星彦举了举双手，随后笑呵呵道，“不过，你情绪波动是不是比初次见面的时候要强上不少？刚才那算是生气了？” “误会，并非如你猜测所想，”男孩否定道，“顶多是有着些许不满而已——我一向都把情绪波动压制得很好。至于方才之举，只是在经过理性的分析推演后，我认为自己当时理当产生不耐与愤怒的情绪，故而做出了相对应的举措。” “......所以你就一拳打得我差点没把今早吃的饭给吐出来？”许星彦面色发黑。 “这里是意识海，你不会吐出来早饭，”男孩语气单调，“况且，在受借力的后遗症影响之下，你今早睡过头了，并没有吃饭，清醒后没多久便又再次睡下了。” “那只是一种形容，一种比喻！”许星彦按了按眉心，“你这家伙，真的毫无幽默感可言......” “我认为，刚刚一拳把你打飞出去还是很幽默的......大概。” 许星彦：“（▼へ▼メ）” 默默地盯了那双与自己相同的、但其中却唯有死寂的黑色眼眸对视了两秒，许星彦无奈地叹口气移开视线：“......你说你在压制着情绪波动，为什么？” 男孩平静脸：“防止因一时情绪干扰、力量稍有逸散，结果把你给震死。” “......” “这只是个玩笑，但看起来，你似乎不太喜欢我的笑话，”男孩看了一眼许星彦那张变得跟自己一样面无表情的脸，然后收回目光，淡淡道，“那么，忘记我在压制情绪这一点，它与你毫无干系。” “我觉得有点关系，”许星彦虚着眼，“别忘了，你可是我这意识海里的一住客。” “我认为把借你的力量当作租金是相当足够的——虽然你已经将那份租金给花光了。” “真一点都不剩了？” “不剩，但......” 男孩说着，竖起一根手指——见状，许星彦突然就知道了接下来的发展。 果不其然。 “哟，少年，你渴望力量么？”男孩以他那毫无波动的语气缓慢道。 许星彦一头黑线：“这句话已经成了你的固定开场白了？” “遗憾，这次并没能真的作为开场白。” 男孩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显然，他口中的“遗憾”大抵也只是推演的情绪，这么一说而已——虽然，许星彦认为如果这家伙真会因此而感到遗憾的话，那自己反倒会更想要吐槽...... “不考虑换换台词？”许星彦认真劝道。 “我坚持。” “......你开心就好。” 无语地咂了咂嘴，许星彦从怀里掏出颗七彩小球，在小球中，一条如游龙般的金色能量不停做着盘旋。 “这次别给想着我推销力量——推销也没用，我不做灵魂交易，”他把小球抛给了男孩，“我只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从教皇虚影那夺来的东西是什么？” 男孩没有多看，只是漠然地扫了一眼，便将小球连带着其中的游龙抛了回去：“你可选择用它顶替灵魂，作为代价，向我换取一次力量。” 许星彦接住小球，神情微微一动，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还带来了这种好处，但他不是需要自己的灵魂以取而代之的么，怎么能量也可以了？ 稍微思索一下，许星彦打断思绪，手指轻轻摩挲着小球的表面。 不过...... “我想应该还有其他选择？”他挑眉发问道，毕竟对面这个家伙可是直接把这东西给丢还回来了。 “不错，”男孩微微颔首，“你亦可选择将其作为辅助、用以增强自身实力。我更推荐你选择这第二种。” 许星彦深深地看了男孩一眼。 不要灵魂，甚至这股能量也不要，反而是劝他强大自身，莫非以前想做灵魂交易之类的话只是随口一说、是骗他的？ 不，第一次见面时，这家伙耍着花招想换他灵魂的样子可不像是假的......那是后来想法发生了些改变？ “你盯着我看作甚？”男孩有所察觉。 “没什么，”许星彦回过神摇了摇头 ，“只是突然想到这能够供应教皇虚影的力量源泉对我家师父的突破有无帮助。” “聊胜于无罢了，”男孩不赞同这样做，“她的底蕴很是充足，距离真正突破缺乏的并不是此类东西，她仅仅需要一个契机——若换作是过去的条件，她早就能够自行踏出最后一步了。” “那......好吧。” 许星彦迟疑一瞬，把小球塞了回去：“这东西怎么使用？” “与你使用魂石的方式无有差异，”男孩见状转回身朝水晶书中走去，“若无他事，我便回去了......之后不得再来打搅我休息！” 自己睡的这觉都已经被搅醒几次了。 “别急，最后一件事。” 许星彦赶紧叫住了他，笑眯眯道：“说说你到底是叫什么名字呗，下次也好称呼一些。” 男孩一顿，沉默两秒：“......我没名字。” 假话！ 许星彦暗中撇了撇嘴，这家伙只是不想说而已。 “那我就给你取个代称......比如小黑？” 男孩顿时想起某条被叫作“大白”的蛇。 想吐槽，找不到情绪。 算了。 “随便你，反正我顶的是你的脸。” “我小时候的脸。”许星彦纠正道。 “哦。” 第306章 许星彦:怀疑白毛团子想把我直接送走(安详脸) “我看看......嗯，点数是四，这样的话，小艾芙莉娅即将在旅途中遇到圣天使......” “咿呀！天、天使？！那、那个，我......” “别紧张嘛，只是游戏而已，暂且忘记自己小恶魔的身份，在游戏中遇到圣天使是好事、好事啦。根据规则上说，你将会随即得到一种赐福......” “其实，即便是在现实中，一般人也都会认为遇到天使什么的是好事吧......” “斯塔斯，你明明知道小艾芙莉娅害怕这个的。况且，你早在第一张地图上就已经‘死’了，‘死人’是不可以再开口说话的。” “我......唉，我知道了，奈芙薇尔小姐在玩游戏的时候真严厉啊。” ...... 什么动静？ 床榻上，许星彦的手指微微一颤。 好像是......有人说话？ 似乎在玩着什么游戏的样子？ 他此刻的思绪相当迟缓，时断时续地思索许久，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在睡觉，随后花费掉很大的力气，才终于睁开了双眼。 嗯，是熟悉的天花板就好。 许星彦打着哈欠，思维有些松弛、有些莫名其妙地想到，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啊，徒儿，你醒了呀！” 时刻在注意着自家徒儿情况的灵依立即扭头望了过去，放下手中那枚内部不停变化着数字的金色水晶，一个闪身，就要上前去查看情况。 “你现在感觉怎么......啊！” 没等把关心问候的话说完，灵依便因为左脚绊在了右脚上而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朝着床上摔去，并一头撞在了刚准备支起身的许星彦的肚子上。 “噗咳！” 许星彦半睁的眼睛瞬间瞪大，嘴唇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旋即再一次地重重倒下，脸色苍白地盯向了天花板。 真是......相当别致的问候啊。 白毛团子是想趁人虚弱，直接把自己给送走么？！！ “唔，疼疼疼，膝盖磕在床边了......”灵依揉着右膝抬起脑袋，随即呆毛一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赶紧退后两步，小心翼翼地看着许星彦脸上的神色，心虚地试探问道，“徒、徒儿，你......没、没事吧？” “......你觉得呢？”许星彦嘴角抽搐两下，声音发虚，“本来只是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不过现在......” 他顿了一下，勉强支起身子看向灵依，回想着刚才遭受到的冲击力度，无奈地叹了口气，斟酌道：“师父，咳咳，我认为——嗯，只是个人的主观建议而已——我认为你或许......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该注意自己体重的时候了。” 灵依下意识摸向那最近多出了些许肉感的小肚子，刚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意识到小血魔和奥古斯塔斯都听见了这话...... 她身子陡然一僵。 “啊哈哈......什、什么一年一度呀？哦，一定是因为徒儿你睡了快一整天，脑子现在还不太清醒，对不对？”灵依干巴巴说着，两只手胡乱地在身前摆动。 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许星彦闻言，这才恍然意识到从窗户洒进来的落日余晖已经把房间的地板给染成了橘红色。夕阳斜斜地照在他身上，他的大半个身体都藏在阴影里。 “可是......” “对不对？”灵依重复一遍，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家徒儿小声道。 许星彦收回视线，不经意将目光落在那双因夕阳而添上了丝迷离酒红的紫色眼眸，思绪瞬间飘落向那片梦境中的海滩上，心神微颤，恍惚一瞬后，稍微侧目避开自家师父的眼睛，然后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是，是，确实是我还没清醒过来的缘故。” “唔嘿......” 灵依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露出了一丝浅浅笑意，不自觉撒娇似的用头蹭了蹭自家徒儿的手掌，同时在心里做出一个重大决定——这几天真的要少吃一些小蛋糕了。 可是...... 下一刻，她又有些犹豫起来。 小艾芙莉娅做的甜品在沃迪莫恩外很难吃得到啊！怎么办，好纠结...... 灵依脑袋上的呆毛痛苦地蜷缩起来。 ??? “哦哦，亲爱的阁下，我的朋友呐，您要不要一起来加入游戏啊？” 等许星彦洗漱整理一番后，奥古斯塔斯赶紧殷切地使劲招手询问道。 他都已经在这干看两位小小姐玩半天了——他自己也很想玩的，可是没办法，今天实在有点太倒霉了些。 游戏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他便差不多把能踩的陷阱踩了个遍、负面的事件也都遇了个遍，好不容易坚持着走到第一张图终点，象征着他的小人儿就在一声惨叫过后，被尾随的死神一镰刀削去了脑袋...... 肯定是因为这几天没少跟莱奥纳德那条老狗见面，沾上了晦气才导致的结果！ 奥古斯塔斯郁闷地想着，把乱得跟杂草一般的头发抓得更乱了些，随即期待地盯住了许星彦。 但自己亲爱的阁下这不是睡醒了嘛！ 只要他选择加入游戏，那么游戏就需要重新开始，而自己也就能再一次加入其中了——自己这次绝不可能还是那样倒霉！ “抱歉，我拒绝。” 许星彦嘴里叼着在晚餐前暂且用来充饥的面包，含糊不清地说道——他今天已经错过了两顿饭，虽然现在仍旧没感觉到饿，可如果不多少吃点东西的话，某只团子可是会生气的。 他那懒洋洋的声音落在奥古斯塔斯耳朵里，却是相当的冰冷。 老男人苦恼得连自己那绅士腔调都忘记保持了，愁眉苦脸地：“为什么啊？” 许星彦嚼着面包缓缓道：“因为我不想找虐——在这种近乎全凭运气的游戏中，我从来都没有赢过我家师父。” 话音未落，灵依拿着的那枚金色水晶中的数值停止闪烁，定格在了“6”上。 代表她的小人直接跨越了一连串陷阱，从熟睡的巨龙身边走过，顺顺利利地拿到了宝藏。 第307章 乌云 “人、人类先生，轮到你了......” 一道怯生生的细小声音响起，艾芙莉娅提醒一句后，动作轻缓地把金水晶朝左手边推了过去。她的胸口前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形状的挂坠，里面有一朵金红色的火苗在燃烧，把她的脸映衬得红彤彤的。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在这个昨晚观战时，许星彦随手送给她用以取暖的小物件，事后还特地请灵依帮忙用空间魔法把玻璃瓶给压缩成那样小小的一枚，方便随身携带——里面的那朵火苗只要在有元素力存在的地方，便会永远燃烧——小血魔似乎是认为靠着这个可以把自己家里棺材小床的内部给装点得好看一些。 “啊？哦，好的，谢谢小艾芙莉娅。” 手端茶杯、正在进行此次“下午茶”最后环节的许星彦咕哝着道了声谢，漫不经心地用指尖触碰向了那枚金色水晶，看着其中的数字开始快速跳动。 在拒绝了某位老绅士后，他到底是没能抗住来自自己师父的央求，顶着奥古斯塔斯那颇为受伤，亦或者说是诡异的目光加入了这场明知道会迎来失败结局的游戏。 作为如此做的代价，许星彦旋即便收到了奥古斯塔斯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慰问品”——一盒包装不错的红茶。 奥古斯塔斯坚持声称这盒红茶的品质是最顶尖的那种，虽然就许星彦的品尝来看，这东西的味道还不如他之前在莱奥纳德那里尝到的劣质茶包。 许星彦漫无边际地想着，把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而后定睛望向水晶里最终定格的数字——3。 他悲哀地注视着那个代表自己的小人在游戏地图上一瘸一拐地朝前挪动三步后，被一朵有着奇异花纹的蘑菇喷出的火焰烧掉了眉毛。 无力地叹口气，许星彦随手将水晶抛向灵依，眼睁睁看着她那领先了自己将近整整两张地图的小人在点燃某种草药驱散盘踞在路上的吸血蝠后，再一次平安度过了危机。 “嗯......如果依旧幸运的话，我下一次就又可以进入最后一张地图了。” 灵依看上去很是欢欣雀跃，她止不住地翘着嘴角，扭头递给自家徒儿一个洋洋得意的眼神，无声用口型道：“你又要输了哦～” 许星彦面无表情，大有想要一把揪住某根开心到摇个不停的呆毛的冲动——即便他清楚在正常状态下自己那样做的下场可能会不大美妙。 不过好在，许星彦最终还是压制住了这“可怕”的念头，因为奥古斯塔斯在这场游戏中第不知多少次的倒霉遭遇成功逗乐了他。 奥古斯塔斯抽取的点数是“1”。 于是，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自己那皮肤泛着一种怪异青紫色小人的脑袋胀大了两圈——很显然，这是毒上加毒的状态，如果再找不到救治方法的话，不等紧跟在其身后的死神动手，他就会率先自主淘汰了。 “噗哼！” 许星彦没憋住笑，嘴里还未来得及吞下的红茶呛得他连连咳嗽，他赶紧捂住嘴巴，等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后，瞥向满脸沮丧的老胖子，笑着喘气道：“斯塔斯，你是不是最近做了什么坏事、遭报应了啊？” 虽说来去棋在各个地方都有些轻微差别——譬如在沃迪莫恩那边遭遇天使会被烧掉翅膀、在教廷这边遭遇恶魔会被啃掉左手的第四根手指——但不论再怎么样，他还真没见过玩这个会有倒霉到这种地步的：这家伙直到现在连一件正面事件都没碰到！ “怎么可能阁下，我才没......”奥古斯塔斯苦着脸摆了摆手，刚要继续反驳，突然顿了下来，眸光闪烁不定，底气明显少了许多。 见状，许星彦扬起眉毛：“你该不会还真干了坏事吧？” 灵依和艾芙莉娅同时竖起耳朵。 暗中观察进行时......｜??′)!! “嘿嘿，那、那个......” 奥古斯塔斯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随后做贼心虚地压低嗓音，龇着牙道：“都记得莱奥纳德那可以观察并跟人交流的炼金画作吧？我偷偷弄了点还没改造成副件的画，在做旧之后，通过黑市门路趁赫克托那家伙被逮住前，坑了他一大笔金币，又反手黑吃黑抓了不少黑市商人...... 他们今天刚巧在监狱里碰了一面，结果赫克托得知自己上当后肺都快气炸了——您知道，因为昨天的事，他本就不大高兴......咳咳！总之，他很气不过。 在清楚勾结教廷成员试图杀害当任城主并颠覆科菲尼拉等罪行无可辩驳的情况下，赫克托干脆地放弃了对这些问题的纠结，反而是选择拉着那群黑市商人一起，就我做的事情闹腾起来。莱奥纳德让人找我，我怀疑他是想从我手里把金币夺走，所以就提前溜了......” 灵依和艾芙莉娅又一同将注意力放回到游戏上，她们对这个不感兴趣。 许星彦瞥视因小人被黑魔鳄咬坏了魔杖而露出伤心表情的血魔小小姐，无语道：“难怪你一直在我们这躲着......” 见奥古斯塔斯对此只是傻笑，许星彦抽了下嘴角，扯开话题：“不过，科菲尼拉城里没出乱子么？” “嘁！”老男人突然不屑地撇撇嘴巴，“还不是莱奥纳德那家伙威望高嘛！很容易就把那一些动荡给平息了——他现在在忙着招呼昨夜被抓的那群......啊，那群‘叛逆’呢！” 说到这儿，他机警地瞄了许星彦一眼。 许星彦权当做没看见。 没得到自己想要结果的奥古斯塔斯叹了口气，咂咂嘴继续道：“另外，昨夜被抓的那群人里还有莱奥纳德的‘奸细’，就是之前咱们去的那永夜幻色境的园长英格丽德。 但那位美丽的女士不肯承认这点，她说自己只是因为不希望科菲尼拉出现乱子，才把赫克托预计动手的时间透露了出去而已，本意还是希望莱奥纳德能够早点去死——她一直都对过去自己父亲为了救援莱奥纳德而牺牲一事耿耿于怀。 不过，我还是相当赞同她对莱奥纳德的看法的——她可是我那《莱奥纳德黑历史》的忠实读者！” 许星彦默默听着，刚要触碰金水晶时，动作忽然僵住了——因为奥古斯塔斯刚刚说的话： “......啊，还有，科菲尼拉城附近的一处村庄据说被奇兽给毁了，好像是叫......赛格特提？莱奥纳德今早还在差人联络维里王国准备插手此事，毕竟霍桑城可没办法处理那种级别的奇兽。 那村子以前其实应该是归属于科菲尼拉城的范围的，他们的习俗都和我们一样。哦，一群可怜的人，明明回春之日才刚过去没多久，结果就遭遇此祸，听说一个人都没能活下来......” 奥古斯塔斯似乎还在后面喋喋不休地说了些什么，但无论是许星彦还是灵依都已经听不进去了，他们抬起头，怔怔地对视着。 赛格特提村......没了？ 不知何时，窗外的夕阳不见了，尽管还没有到真正天黑的时候。 天空晦暗阴沉，浓厚的乌云密布，一片漆黑，像是被打翻了墨水瓶那般似的。更远处，灰白色的天光透露着不祥之兆。 第308章 准备动身 “阁下？奈芙薇尔小姐？” 奥古斯塔斯后知后觉察觉到氛围的沉寂与压抑，打住自己的喋喋不休，小心观察着两人的脸色，等见着艾芙莉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凑到灵依身边、担忧地询问着些什么，想了想，将注意力主要放在了许星彦身上。 “......阁下，莫非认识那个村子里的人？”他试探地猜测道。 “......啊，来这里之前在那边待过两天，顺便还在那庆祝了你们这儿的回春之日，”闻言，许星彦从恍惚中回过神，眸光微凝，轻吐口气缓了缓后，扭头，漆黑的眸子紧紧盯住奥古斯塔斯，进行确认道，“你......消息当真属实？” 奥古斯塔斯神色认真起来，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属实，霍桑城那边已经派人把那座已经被毁得差不多的村庄给封锁了——村子里到处是奇兽在破坏时留下的痕迹。” 得到肯定回复的许星彦再次陷入沉默。 又不是深山老林或者更特殊的地方，像赛格特提村的附近正常上哪儿去找奇兽？更何况雷大叔还天天在村子周边巡逻。而如果说是从其他地方跑来的...... 高等阶奇兽一般也会有着很高的智慧，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很少去主动袭击人类，可若是连守在赛格特提村的雷大叔都挡不住的那种奇兽——虽然这么想比较对不住霍桑领主和罗尔波先生他们——其实袭击霍桑城也只会是差不多的结果......不过这样一想，又为什么偏偏是袭击那样一座小村庄？ “听说一个人都没能活下来”...... 雷大叔和那只空缘兽配合着即便不敌，凭借着空缘兽的天赋本领周旋，哪怕来的是君主级别的奇兽（前文提过，对标超阶），按理说也能够护住些人离开的吧？ 至少，雷大叔应该是可以走掉...... 不。 许星彦又立刻否定了这一想法。 他暗暗摇了摇头，心中苦笑。 就他对雷大叔的了解来看，真要是到了护不住村子、亦或者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护着一部分人离开甚至都做不到的地步，雷大叔肯定会是死撑在前面尽力给其他人拖延时间的那个...... 但奇兽种族杂乱不一，能成长到皇级的（对标禁咒）放眼整片格里莫提山脉也或许都不存在，兽皇袭村......可能性小之又小，那，难道袭击赛格特提的真就碰巧是掌握着空间元素的高等阶奇兽？ 许星彦按了按有些发胀的眉心。 “徒、徒儿......”就在这时，灵依突然用力握住了许星彦的手腕，整只小手冰凉，细微声音里带着些颤意，“小昕儿，还有雷大叔他们......他们都......” 许星彦心中愈发沉重，抿了抿嘴巴，但还是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故作镇定地抬起手轻轻揉了下灵依的脑袋，宽慰道： “先别乱担心师父，也许......也许雷大叔他们刚好要去送埃米莉和埃弗里回家，不在赛格特提村，而且小昕儿不是也得去霍桑城找人学习魔法的嘛，他们说不定没事的。” 这话说出来，其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但，到底还是有着这一可能的，不是么......他尽量往好的地方去想着。 “可、可是，就算真是这样，赛格特提村里的其他人呢？”灵依不像是有被安慰到的意思，依旧低着脑袋，情绪不见好转，“笑得很温柔的蕾尔安小姐，在庆典开始前给我们讲了好久传说故事的老普斯村长，看起来暴躁但心地很好、表演得也很好的阿岸小姐，还、还有......” 她说不下去了。 许星彦感觉嘴巴里有点发干，再难说出什么宽慰的话。 或许是有着一部分庆祝回春之日的原因，或许是有受到雷大叔那样的人的影响，可不论怎样，尽管只是短短一两天的相处，他也能清楚感受到赛格特提村民们的热情、好客、淳朴，但...... “大家人都很好的......”灵依声音轻微，她的小包里还躺着两圈用柳枝编的柳环，她和徒儿一人一个。那是在回春之日当天下午，被他们从山贼手中救下来的两个孩子带着其他孩子一起给他们编的，说是可以祝福他们永远永远都能平平安安。 由于被垂下的头发遮挡，许星彦看不清自家师父脸上的神情。 屋里安静得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气氛有些凝固，灰白的天边团团乌云翻滚，明显是又要下雨了。 许星彦知道要说些什么了。他再次瞥了一眼天色，而后抬起手拨开灵依额前垂落的发丝，可能是由于胸口发闷得紧，他说话时的声音要比以往低沉许多：“今天时候已经不早了，而且之后还必须要跟莱奥纳德城主他们见一面。今晚先养好精神，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赛格特提村查探情况。” “嗯！”灵依咬着嘴唇用力点头。 奥古斯塔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这种情况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明明他们为表达感谢，特地在明天做了不少的准备。 而且，他之前说的半世纪流星雨，按照计算，也在这两天——这时候说去赏景自然是不合适的，但那其实也是某方空间开启前所表露出的征兆，他们科菲尼拉能出这么多禁咒就跟那地方有很大的关系......莱奥纳德原本还打算破例让这两位过去，看看能否从中找到些什么奇珍异宝作为报答的。 “明天我送二位，”奥古斯塔斯认真道，“如果想快速抵达，除非奈芙薇尔小姐在没提前准备锚定点的情况下用魔法进行远距离空间传送——这么做消耗太大，而且可能还会有些偏差......我有一艇飞舟，明天载着你们上午从城中出发，中午应该就能到达。” “......也好，斯塔斯，感谢，”许星彦没多做犹豫便应答下来，随后又看向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小血魔，“那小艾芙莉娅就......” “我、我能跟着你们一起么？”艾芙莉娅小声提议一句，身子微微颤抖，很没有底气地接着说，“虽然我很没用，但、但是我的眼睛毕竟特殊，也、也许可以帮上你们的忙......” 许星彦望向灵依，征求一下其意思后，迟疑笑道：“那就先谢谢你了，艾芙莉娅。” 第309章 连连噩耗 翌日。 大雨倾盆。 铅灰的云层倾轧而下，暴雨如注，冷风推着水浪横冲直撞，嘶哑地呜咽着，将日光滤成了惨淡的青白。 空中，一艘形似捕鱼船、但却又要大上许多的深褐色飞舟被一层球状的半透明薄膜包裹着，雨水落在薄膜上，荡起了一阵阵的涟漪，随后如瀑布般淌下，模糊着薄膜内外的世界。 因为有这层薄膜的遮挡，飞舟上的几人没有躲进船篷中，都挤在船头的那两排长椅上，两两坐在船舵的两边——兴许是觉得这样子处在视野较为开阔的环境当中，能稍微缓解一下那从四面挤压而来的沉闷感吧？ 但很显然，效果几近于无。 自出发起这一路上，飞舟上的几人基本没有过多少交流，安静得异样。 一直操纵着飞舟的奥古斯塔斯倒是努力想要让气氛稍稍显得轻松那么一些，可即便还有许星彦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配合，几番尝试也依旧无果，两人只得暂且就此作罢。 许星彦手托着下巴，侧目盯着从薄膜上滑过的水幕，有点出神或者说失神的样子。大抵是因为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今天这雨水里还夹杂了些许黏滞的霉湿气味，闭上双眼的话，甚至还能想象得到那些在雨中溅开的泥泞。 不过很快，这股气味便被另一种味道给遮盖住了。 许星彦耸了下鼻子，微微偏过脑袋瞥向自己右侧坐着的奥古斯塔斯——他不知何时改成了单手掌舵，空出来的那只手里正端着盛满紫红色液体的高脚杯。 “喝点么，阁下？”奥古斯塔斯虽然依旧是那老绅士腔调，此刻却再未显露出丝毫的做作。见许星彦似乎是要拒绝，他声音平静地补充了一句：“不是酒，是葡萄汁。” “那倒是罕见，”许星彦坐直了身子，“我原本还以为你的饮品单子上面除了水，就是各种酒了呢。” “看人请不要刻板印象啊。” 奥古斯塔斯低笑一声：“虽然您说的倒也差不了多少，但，总得有些别的做以调剂不是？更何况我现在还操控着飞舟，可不敢醉醺醺地把你们带错了地点。” 许星彦无声笑笑，沉默片刻：“那就来三杯吧。” “好嘞——” 说这话时，这家伙便又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略一招手，三杯葡萄汁便从船篷里飞出到了船舵的上空中。 “谢了。” 许星彦伸手拿过一杯，随后起身朝向对面紧挨着坐在一起的灵依和艾芙莉娅走去。 “师父，小艾芙莉娅，一上午没喝水，现在都多少喝点解解渴吧。”他用魔杖操纵着另外两杯飘落向她们面前。 小血魔习惯性地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而后微微地点点脑袋，轻缓地把杯子双手抱在掌中：“谢、谢谢。” 不过...... “我不想喝......” 灵依小声地说，声音略有些沙哑，一缕从发带中流出的额发垂在眼前，情绪显然还十分低落。 许星彦心中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自家师父本就因为以前的经历对这种事情要敏感得多，而且在赛格特提村时跟村民们打交道的其实更多也是这家伙，再加上脾气还倔，现在这表现属实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想了想，许星彦蹲下身子观察了下灵依的神情，旋即微微一顿，伸出手指轻轻擦过她那有点发白的粉唇，最后将指尖抵在了她的脸颊上，轻声道：“听话，师父，说好了需要把状态补充到最好的。一会儿万一真的发现了什么情况，还得你来出力呢。” 灵依握住了那根抵着自己面颊的手指，将其攥在手心里后，顺势慢慢抓住许星彦伸出来的手，略微抬眸与他对视几秒后，默默把那只手举起来放在了头顶上，感受着其上传来的那一丝温度，嚅嗫似的：“......嗯。” 许星彦见自家师父接过杯子，稍稍吐出口气，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回想起他们昨晚在科菲尼拉城主府中，听到的有关赛格特提村进一步消息，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 不久后，飞舟破开晦暗的雨幕，从空中缓缓下落至赛格特提村口的原址处，这里像是被风暴给肆虐过似的，早不复以前那副祥和之景—— 到处都是残破的土块与碎裂的巨石，树木倒塌，草皮翻卷。曾经清澈见底的溪流此刻却满是污泥，大雨浇注其中，满溢着泛滥向岸边。 其上那平窄石桥也已从中断裂，被水没过，遑论第一次来时从上面悠哉踏着步走过的老牛，根本见不着半点踪迹。 对岸，房屋坍塌，一片废墟残骸。如若是正常的这个时候，本应有朦胧的炊烟混在雨雾中升起，也应有老者孩童拎着板凳坐在那挂着水帘的屋檐下面...... 雨水在几人周边避开，许星彦深深吸口气平复着复杂的思绪，把脸色发白的灵依拉在了自己怀里后，略过奥古斯塔斯和艾芙莉娅，将目光投向自不远处临时搭起的小棚子中撑伞快步走来的人影。 那人遥遥便喊：“是许星彦先生和灵依小姐吗？” 下一刻，灵依带着许星彦瞬间出现在来人跟前，看了看其身上的制式服装属于霍桑城的城防军后，急急忙忙抢先道：“是我们......请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先别急，师父，”许星彦拉了她一把，然后上下打量着这位城防军，“你为什么会猜测是我们？” “啊，”来人唰地站得笔直，“是罗尔波城主在让我们来之前跟我们描述过二位的外貌特征，他说如果你们得到了消息的话，应该会赶过来的。” 许星彦思忖片刻，揉揉灵依的脑袋示意她稍安勿躁后，讶异问道：“听你这意思，罗尔波先生没来过？” “没有，但城主是想来的，不过......” 那城防军声音低了些，解释道：“不过自从领主大人莫名失踪之后，霍桑城中本就不太安定，刚巧在这时候周边又传言说出现了一头强大的奇兽，甚至已经有一座村子被它给毁了......城中人心动荡不安，城主实在是没办法亲自赶来。” “等等！” 许星彦看向灵依，在从她的反应中确定他们留下的那东西没被触发后，没忍住上前一步按住了这人的肩膀：“你刚刚说谁失踪了？！” 第310章 无止境的灰暗 “最近还真是没什么好事啊......” 遮雨棚下，奥古斯塔斯盯着大雨拍打在泥土上泛起如风暴卷起大浪时翻涌的白沫，不由自主地慨叹道。 他们科菲尼拉这些天又是被巨龙袭城，又是内部动乱的，甚至到最后教廷的头儿都被牵扯出来了，本就活不长久了的莱奥纳德现如今基本上全凭他帮忙吊命，而且先前找那什么金发姑娘也是查无此人的不顺利。 科菲尼拉倒霉，谁承想隔壁这座小城也是流年不利，老大都丢了不说，竟然还碰上罕见的奇兽闹事，一村子被给毁了。 “就是说啊，”那城防军不住地搓着手，愁眉苦脸地附和了一句后，从一名同伴接过杯热水，并转头看向许星彦和灵依，“不过二位，罗尔波城主说你们和雷先生比较熟，从前天夜里得到消息赶回来之后，他就再没休息过，也再没有吃过饭喝过水，等到我们勘察完毕便一直都在忙活着......” 说到这，这名城防军沉默了片刻，随后摇摇头慢慢补充道：“忙活着安葬那些还能找到的躯体，或者给立一些衣冠冢，等今早把能做的这些都给做完，他就一句话也不说地坐在他家以前的院子里...... 他......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可不怎么好。而且二位也知道今天这雨有多大，但是我们劝不动也拉不走他，所以能否麻烦你们过去一趟看看么？” “......我知道了。” 许星彦深深吐出口气，雷大叔还活着这件事起码也算是则稍微好一点儿的消息了——虽然他清楚这对于雷大叔自己来说可算不得好...... 思索间，他暂且把心中那丝隐隐的忧虑按下，理智坚持占据着上风，瞥向城防军们问道：“不过正常来讲，那些......呼，总之，不该这么快就进行安葬吧？” 先前来迎接他们的那位没有开口，一旁长着雀斑脸的那城防军放下手里的热水壶，倒是先一步苦笑着开口了： “按照规矩来讲不应该这样，可先生，不论是奇兽的暴行，还是说实际上是有别的恶徒行凶，我们能也只能粗略看出来一丁点的东西，毕竟说到底，那些毫无疑问全都是魔法所留下的痕迹。 而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常规的经验基本派不上用场，涉及到魔法，那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是想瞒过我们的，那可再简单不过了...... 既然如此，我们也便是顺从着雷先生的意愿了。毕竟他以前是教廷骑士，在这方面更有经验些——他也没能从那些......躯体上发现什么别的线索，他带在身边的那只‘白猫’也一样。” “明白了，谢谢解释。” 许星彦说着，拉起沉默盯着对岸废墟看的灵依，而后侧目看向身旁的奥古斯塔斯和小血魔，迟疑道：“那你们先......” 艾芙莉娅刚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感受到还有其他人的目光也跟着朝这边汇聚，立刻又紧张得磕磕绊绊起来：“那个，我、我就先不......” “阁下和奈芙薇尔小姐与那位雷先生是朋友，眼下他碰到了这种情况，我们不方便跟过去，”奥古斯塔斯很快猜到了小血魔的想法，接过话并加以补充，“所以在你们去见那位雷先生的时候，我就和小小姐在村子里先一步调查看看能否有些什么发现吧。” 小艾芙莉娅跟着弱弱点头。 “那好，就这样，我们走师父。” 许星彦没有多说，魔杖一指，拉着已经回过神的灵依往雨棚外走去，他们身上同时出现了层一闪而逝的薄膜，将大雨隔绝开，两人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雀斑脸城防军默默收回视线，将目光移落向身侧，下意识把小艾芙莉娅直接当做是奥古斯塔斯带来的孙女之类的孩子，礼貌询问道：“话说回来，这位老先生，您和他们二位是？” “啊......是朋友。” 奥古斯塔斯回答简短，他这次是以个人身份过来的，而并非是科菲尼拉的高层。 他说完这个，环顾一圈雨棚中几位执勤的城防军，旋即勉励地拍拍雀斑脸的肩膀，然后俯身面朝小血魔：“那小小姐，我们也出发吧。” 话音刚落，奥古斯塔斯的手中出现了把黑伞，而艾芙莉娅也乖巧地举起了把与自己头发相同颜色的小花伞，小声道： “嗯，布、布莱克伍德爷爷......” “......如果可以，请不要叫我爷爷。” “呜，对、对不起！我忘记了......” —————— “徒儿......” 灵依呓语般轻声地说，声音几乎完全被风雨声吞没，天边，乌云中数道白色的雷光闪烁。 “师父，你说吧。” 勉强捕捉到她这话语的许星彦尽可能如往常那般温声道，同时从倒塌的房屋与断树间艰难辨认着早已经变了样的土路，牵引她继续朝前走去。 “小昕儿和月食真的已经......” “......等见过雷大叔再想这些吧，”许星彦眼角在不自主地微微抽动，“你要尽量显得正常一些，毕竟，他现在大概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嗯，我、我知道了......” “那抓紧调整一下，我们已经到了。” 两人止步，站在一处斜斜地少却了半个屋身的房前。 曾经是小院的地方，一棵桃树拦腰断掉砸向房屋，残枝败叶散落一地，以及那些还未来得及开的花苞。 前不久，还有人笑着说过他们没能在三四月份过来、没能看一看“桃之夭夭”，还说这是他和他的妻子一起栽下的，可惜他的妻子也没能等到果熟花开。 现在，那人正孤零零地站在桃树旁边，面朝着曾是家的废墟，泥水淹没脚踝，湿透的衬衫紧贴着他第一次佝偻下来的身躯上。 坍塌的房梁斜插进积水潭，碎砖在雨里泛着死鱼般的灰白。狂风毫不留情地将雨点砸在他脸上，可他却浑然不觉，犹如一具被死死钉在原地的朽木，任凭雨水冲刷着瞳孔里凝滞的暗色。 像是想要把自己给溺毙在这场无止境的灰暗里一般...... —————— ps：这样对老雷确实有点狠心了...... 第311章 被绝望所溺亡之人 鞋子落入院中泥泞的瞬间，浑浊的水洼发出沉闷的像是水泡炸开的“噗嗤”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土中腐烂。 几点泥浆飞溅。 雷齐听见了动静，但他没有回头，依旧眼神空洞地凝视着面前的残垣断壁，亦或者只是凝视着这场能浇灭一切大火的雨。 不过，仅凭着声音，他也还是辨别出了来者的身份。 “啊......是许老弟和灵依小姐啊......” 雷齐问候一句，声音像砂纸摩擦着焦黑的喉管那般沙哑，仅剩最后一丝气尚还未被掐灭，仿佛带着锈蚀器物发出的那种钝响，从胸腔最深处一点点艰难地挤压出来。 “......嗯，是我们。” “我想你们应该会来的，就是还不清楚你们在科菲尼拉城那边玩得怎么样，”雷齐低声说着，眼珠略微动了动，而后，他像是位行将就木的老人那样慢慢转过早已僵硬的身子，朝着两位客人艰难挤出丝难看的笑，“但抱歉啊.....你们瞧，这次......呵呵......我可没办法像上回那样招待你们了。” 许星彦和灵依这才注意到他的鬓角如同积压上了层散发着透骨寒意的雪似的，已然花白一片。 灵依张了张嘴，喉咙却跟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那般，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不自主地把手攥得更紧了些，指节发白，指尖微微陷入掌心之中。 许星彦吸了口气，迫使自己不去管那些纷乱如麻的思绪，对上那双一如枯井死寂的眼睛：“雷大叔，你......” “安慰或者开导什么的话就不用说了，那可不像你，许老弟......”没等他把话说完，雷齐便疲惫地摆了摆手，抿了下干裂的嘴唇后，露出似哭似笑的麻木神情，打断道，“这两天那几个城防军也没少跟我说过这种类似的话......我以前同样没少对别人说过......可我现在才明白，人到心真的死掉的时候，这些都是听不进去的......” 雷声在头顶隆隆闷响，黑云翻墨，冷风不断吹鼓着，可还是没能卷动那些早黏在他额头上的绺绺头发，雨水顺着他脸庞的皱纹往下滑落，最后自拉碴的胡子上跌落。 他并没有哭，或许是泪早在狼狈赶回来的那一夜里便流尽了，又或许，他已经麻木到几乎是一个真正的死人了，而死人是不会落泪的。 有那么一瞬间，许星彦觉得这铅灰色的雨幕要把这个人给彻底浇灌成雕像。 他无言以对。 雷齐仿佛早猜到他的反应，再次没有温度地笑了笑：“......不过，你们既然来了，那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被绝望溺死者的哀求......许星彦想着，心中无声叹息。 “你、你说吧。”灵依声音艰涩细微，但还是先一步问道。 “许老弟，灵依小姐，还请和我一同去看看他们吧......我......把他们都给埋在了之前举办了庆典那边附近的田野里。” 雷齐喃喃说完，扭头朝着废墟间呼喊一句：“......小雪姬，走吧，” 旋即，一道湿漉漉、脏兮兮的白色身影从缝隙间钻出，它现在活像是一只流浪猫，耷拉着脑袋，奇异的尾巴虚影尽皆消失，只剩下那条真的无力地向下垂落，异色瞳孔里前所未有的黯淡。 这时候，它才刚刚发现院中另外两人的存在，沾了泥的粉色鼻尖微微耸动一下，：“喵，是、是你们呀......” 雪姬的耳朵支棱后又落下，似乎有考虑过扑进许星彦或者灵依的怀里哭上一场，但下一刻，它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怜兮兮地跳到雷齐肩上——他们身上全都湿透了，也都沾满了泥灰，谁也用不着嫌弃谁，都是一样的狼狈不堪，如同被丢弃了那般。 “......许老弟，灵依小姐，走吧。” 雷齐抬手擦去了小雪姬鼻尖上的泥巴，招呼一声后，挪步朝外走去，很快便调整回了正常的行走姿态，就如同不久前第一次在赛格特提村里给他们带路那样...... —————— “小小姐，有什么发现么？” 奥古斯塔斯从一座自中间断裂开的土屋里走出，没去擦拭从倒下来的房梁上蹭着的灰黑，撑起黑伞后，往对面废墟呼喊问道。 不久，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撑着伞走到路边，只不过她的脸色很是苍白，身子也不停地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 “有、有好多的血......”小艾芙莉娅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呜咽道，“我看到一个老人家让两个小孩子躲在屋子里面，然、然后自己挡在门前......可、可是他和屋子的房梁都被一道白光......呜......还、还有，屋里的孩子也被倒塌下来的房子给砸、砸......” 她到底是没能说下去。 可奥古斯塔斯还是明白了其中意思，神色沉重地看向那栋房屋和其门前地上的大块血迹。 白光么？也算是线索......但出发前还真没想到这小家伙的眼睛居然能通过痕迹“看”到这种地步...... 他思忖着，将目光再次落向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些的小血魔，沉吟两秒：“小小姐，之后还是一起行动吧？” “谢、谢谢您的好意，布莱克伍德先生......不、不过，我还、还有其他的发现。”艾芙莉娅眨着泛出泪花的眼睛，转身，小步重新跑进对面院落中，等再出来的时候，她的胳膊艰难地夹着一个破烂木匣子。 “就、就是它......我觉得它很特殊。” 艾芙莉娅气喘吁吁地把木匣子放在地上后，费力从里面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套样式很是古老的黑色铠甲，一眼看上去就明白它被珍藏得很好，只是现如今落上了不少的灰尘。 如果有前不久于回春之日的庆典上看过那场《猊古汀的消失》的人在场，必定能够一眼看出，这正是勇士屠龙时所身着的那件铠甲...... 第312章 坟 铅灰的云层在穹顶沸腾。 雷齐撑着先前那把躺倒在破门外水洼里的伞，暴雨倾泻如银幕，擂鼓般用力地撞击在深蓝的伞面上，可惜这一动静在此刻满是风雨声的世界里并不明显。 他甚至觉得这还不如当自己靴底碾过起伏的新草、茎秆在泥浆中折断时发出濒死的吮吸声来得清晰，更遑论靠近着耳边的那道来自某只空缘兽的呼吸声——在赛格特提村里，或许也就仅剩下这声音还令他感到熟悉了。 雷齐将雪姬朝里推了推，让它把湿漉漉的毛发贴在自己的脖颈上，随后顿住脚步：“.......许老弟，灵依小姐，我们到了。” 他把那沙哑的嗓音尽量放得轻了许多，像是生怕打搅到了在此地安眠的那些人们。 身后的脚步声跟着停了下来。 许星彦和灵依驻足，看着面前这片满是新坟的原野，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他们都还记得前些日子这里那绿草茵茵的样子。 那时候，雷大叔牵着小昕儿笑呵呵地说最近因为庆典就在这旁边举办，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到这里来玩来耍，所以他在考虑要不要等明年庆典时候在这里专门弄出一些供孩子耍闹的东西，反正这片是公共的，没人耕种。 说这话时，跟在后面的孩子们都说好，只是照看孩子的村长老普斯把眼睛朝雷大叔瞪得溜圆——老头子本打算在这圈上一小块试着种点儿果子的。 “......这些，不立碑么？” 良久，灵依小声道。 “啊，我们村一般是不兴这个的，各家记得自己亲朋在哪睡着就行了，”雷齐再次迈步，朝向离田埂最近的那个矮土包走去，“不过按照我以前在钢团的习惯其实是该立的，而且睡这儿的人......多了点，我也担心自己哪天记不住、给弄混淆了。同样道理，人多了，立碑的话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 “我可以用魔法帮......” 灵依说着，又突然顿住，她意识到自己在土元素魔法方面只是能玩玩泥巴的水准后，仰起脸望向了自家徒儿。 许星彦点了点头：“雷大叔，我来帮忙吧，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雷齐咧嘴扯出不自然的笑：“谢谢你们的好心，不过，还是不用了......我打算试着自己亲手给一块块地雕出来。” “这样啊......” 许星彦凝视着前方的身影，没有坚持。 也好，至少看样子雷大叔没有想不开准备寻短见...... 他暗中松了口气。 “来吧，如果可以，都慢慢见一见。” 雷齐招呼着，在最外面的那处低矮坟茔旁边站定。 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低沉： “这是老普斯，我们村村长，你们也都认识的。他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坐在村头那块破磨盘上给孩子们讲故事，有的是老掉牙的，有的是不知道从什么上面看来的，还有的是他自己编的。 哈，我也听过些他那编出来的故事，还真挺不错、挺精彩的，汇集起来，要是放在德亚·提波利拉那种大城市里，没准还能出一本故事书，孩子们都挺喜欢他的...... 是个好人，否则大家也不会让他来当村长，不过就是有点小家子气了，抠抠搜搜的，之前表演用到的那套铠甲也是磨了许久、到最后威胁着才从他这里借来的。 哈，按理说我不该在这儿说他小气，但我想他不会真的在乎。至于违背了教条......我现在其实不怎么信了——或许是有受我的影响吧，村子里不少人都是教廷信徒，信奉者做好事得善果、死去后可前往天国享受主的恩泽......他们不该落得如此的......” 雷齐面部肌肉猛地抽搐一下，攥了攥拳头，走向下一处新坟前。 “这是老普斯的两个孙儿——小禾小苗——我从倒塌的房子里找到他们的，看情况应该是老普斯想要护住他们俩的，但......” ...... “这是阿岸，排演《猊古汀的消失》那些人里的老大姐——虽然她实际挺年轻的。呵呵，我记得许老弟你暗地里叫过人家暴躁大姐来着？灵依小姐应该也对她有印象吧？她表演了精灵，演出结束后还给你盛了米酒——虽然你很快就喝醉了。 她跟我说等过段时间，就要跟其他参与了演出的朋友组个小剧团，四处闯闯、学习学习，等来年的表演效果绝对不会比今年有你们帮忙布置了舞台的效果差......可再也没机会了......” ...... “这是布兰琪婶，你们来时最先碰到的那个洗衣服的老太，她在庆典前给灵依小姐扎了新的发辫，记得么？ “旁边是她家老头子，喜欢拉上我一块喝酒下棋——是衣冠冢，我没把人给找到，只发现了满地的血......” ...... “蕾尔安，你们都认识的，她说过自己想成为霍桑城最优秀的甜点师......她本想着在我送埃米莉和埃弗里回去的那天跟我一起回霍桑城经营她那个小甜品屋的，可后来又改了主意，想多陪家人几天，结果......” ...... “多卡米，热情的女孩，路上碰到时还要往你们手里塞苹果，我没找到她，也没找到她妹妹......” “离礼，他在庆典上的歌喉很嘹亮......” “小尼法......” “源德儿......” ...... 雷齐慢慢地讲着，许星彦和灵依，以及小雪姬都默默地听着，听着他的嗓音越来越沙哑，看着雨水在地上炸开，天色也愈发地漆黑。 终于，他走到紧挨在一起的那最后两座土包旁边——一座大得出奇，另一座又小得可怜...... 雷齐停下了他的讲述。 他们都知道这两座坟茔是属于谁。 就像是一根被雨水给泡软的硬木，雷齐的身形相较于之前明显要更加狼狈不堪，他微微颤抖着，微微颤抖着蹲下身子，在土包前低垂下头颅。 良久。 他把伞轻轻搭在坟茔间，像是要替它们挡雨，白色的雷光划破长空，照亮他畏缩般的神情。他没去看较小的那座，偏过头，把视线全都集中在大的那座上面。 “这是小月食......” 第313章 记住 “这是小月食。” 雷齐喃喃重复一遍，瞳孔在涣散与聚焦间撕扯几番后，方才回过神长长吐了口气，把话接着说下去：“它......是我在赶回来之后最先发现的其中之一，就在离村口很近的那条大路上。情况很明显，它想完成我拜托它的事情，在我不在的时候护卫好赛格特提村......我不该把它留下来的。” “小月食死脑筋，它才来这里没多久，结果就为了那几顿饭傻乎乎地把自己给卖了......”全程保持安静的小雪姬低低地“喵呜”一声，难过咕哝着，“要是能跑干嘛不跑，大笨熊一只，之前还欺负我，活该......” 许星彦默然不语，瞥向把嘴唇咬得发白的灵依，深深叹了口气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不该把大熊从格里莫提山脉里带出来的。” 当时月食碰到了他们在一处山涧附近吃午餐，见里面有他们从一养蜂人那里买来的蜂蜜后，便想用它采来的新鲜水果跟他们做交换。 也就是在这时候，自己突发奇想，打算用食物来让月食载他们一程的，没想到最后居然会...... 许星彦看着面前的土包，略有点失神。 他清楚记得月食想跟他们换蜂蜜时候，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睛泛着怎样干净的光。 当然，也和雪姬说的一样，傻乎乎的。 “需、需要蜂蜜么？小月食很喜欢这个的......”灵依带着些许的鼻音忽然说道。 “不用了，灵依小姐，至少这次不用。” 雷齐说着，按向土包，沉默一瞬后，用沾着污泥的手把雪姬默契叼过去的一支白花轻轻插在上面，看它在风雨中摇曳。 “我这回在刚到霍桑城的时候就已经给小月食买好几罐蜂蜜了，现在都在它的旁边躺着......呵呵，就算是熊，一次也不能吃得太多吧？” 他一龇牙，雨水顺着胡子滴落进嘴里，而后他的身子愈发僵硬，半晌，才终于强迫着自己将目光缓缓移向一旁，落到那座小小的坟茔上。 男人的身形彻底佝偻了下去。 他面部的肌肉在止不住地抽搐着，喉结滚动如困兽吞咽沙砾，盘旋在嘴里的每个字都要在舌尖烙出痂痕，却又要被迫用牙关将它们碾碎： “这是，昕儿......” 仅此一句，仿佛便已用光了男人全部的气力。 小雪姬悲鸣一声，纵身扑向低矮坟茔，眼泪滴答滴答从它异色的眼眸中往下掉落，与雨水混合在一起，落在新泥上。 “......我没找到她。” “那，会不会还有可能......”灵依越说声音越小。 “没关系，灵依小姐，我当然也会这样去想，”雷齐动作极轻极轻地抚摸着坟茔，就像是仍跟以前一样，在抚摸着赖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女儿，“但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太小......是在怀揣着一丝希望，自我欺骗、聊以宽慰而已......” 村里的不少人他同样也没找到——也许不能说没找到，只是辨别不出那些都是属于谁的。 他不敢去想象自己女儿会落得那样，他更愿意幻想着或许有哪一天，女儿忽然就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像过去一样跟自己撒娇，自己也能跟以前一样揉揉那颗小脑袋。 或许他会高兴地把从霍桑城专门买来的糖果变戏法似的拿出来，女儿会高兴地欢呼着，可也会乖巧懂事地一次只吃一两颗......或许等他打算喝酒时，女儿就又会不大高兴嘟着脸颊，站出来限制他或者阻止他...... 他愿意这样欺骗自己，也只能如此欺骗自己，否则......也许他真的会彻底崩溃。 “......好了，全都见完了。许老弟，灵依小姐，你们先回去村口城防军小哥们搭起的雨棚那里吧，我再在这里待一会儿，一会儿就过去找你们。”雷齐压抑着情绪，缓缓道。 可谁都没有挪步。 “雷大叔，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许星彦问。 “......要是你昨天问我，我会说没有，但想了一天一夜，多少还是有了点想法。” 雷齐没有坚持，指指周围后，低沉道：“这段时间，我准备先一点一点把大家的碑给立下，至于此后，我就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做个......守墓人？是这样说的吧？ 我听人说过，心脏停止跳动并不代表人真正的死亡，被所有人遗忘才是。赛格特提的大家有很多至始至终都没有走出去过，他们在这里扎根，发芽，开枝散叶，他们的亲朋都睡在这里......所以，我得在这儿里记着他们，牢牢地记住，如此才能去延续他们的生命。” “我知道了，那......” 就在这时，从远处雨幕后传来呼唤声。 “阁下，奈芙薇尔小姐，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奥古斯塔斯撑着黑伞边喘粗气边大步朝这边走来，艾芙莉娅则是踏着碎步紧紧跟在后面，见到有陌生人在，把半边身子都给藏了起来。 “朋友，”许星彦对雷齐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下与来者的关系，扭头朝他们那边望去，“斯塔斯，有发现了？” “有了有了。” 奥古斯塔斯赶到跟前，抹了把被风拍在脸上的雨水，朝雷齐略一欠身致意后，看向身后的小血魔继续说道：“其实都是小小姐的功劳，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果然厉害，很容易就发现了这个。” 一套黑色铠甲被举到几人前面——除却样式古老、可能是件古董外，这东西看上去实在再普通不过了。 至少许星彦是这样认为的。 灵依伸出指尖划过铠甲，随后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 “老普斯家传的屠龙铠甲？”雷齐打量了片刻，沙哑道。 “抱歉，这位......雷先生？我不清楚是不是这样，”奥古斯塔斯摇摇头，解释着说，“起初是小小姐‘看’见这东西不大寻常，便把它从废墟里找了出来。 我想应该是件特殊且内敛的炼金物品？品阶不明，我研究了好半天才给激活那一下——关键是它似乎有记录周遭的魔法波动，有点像小小姐的眼睛，但又有所不同。 在观察过那些魔法波动后，我可以初步断定，肆虐了这座村庄的并非是什么奇兽，而是一群人类。” 他说着，扶了扶下巴思忖道：“虽然我不太确定，但，就那些隐隐令我觉得熟悉的魔法招式来看......可能与教廷有关。” 白光刺破云层，惊雷在耳边炸响，同一刹那，雷齐身上死寂的气势变了。 他突然又一次挺直了脊背，额角处跳起青色的血管，宛如一条条躁动虬结的狂蛇，暴雨顺着他一夜花白的鬓角流下，在他陡然扭曲的面庞上凝出两道铁灰色的痕迹。 他的瞳孔里腾起了两簇熔岩。 —————— ps：教廷、魔协、先前偷偷跟在魔协后面的半个路痴咲夜樱弥子小姐，再加拉上老雷的主角一行和赶来找姐姐的某恶魔君主，以及其余目前还没出现、跟恶魔君主一样是被拉来搅浑水的势力...... 人凑差不多了，距离副本开启也要不了几章了。 第314章 披甲，持剑! 危险！ 就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扎了一下似的，许星彦只觉得自己后背的皮肤上传来些微微的刺痛感，大脑也在第一时间发出预警。 他下意识朝旁边挪出半步，等回过神来才发觉到右手已经紧紧按在了魔杖上。 许星彦很快恢复常态，不过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向侧后方，若有所思地盯住了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截然不同的雷齐。 如果没记错，雷大叔以前似乎是这样说的——“我们钢团成员，只要瞅准机会近身，那就能一套带走中阶的法师，要是组成战阵的话，高阶也不是不能碰。” 而且，小雪姬还说雷大叔体能下滑、实力退步，得带上它打配合才能再跟高阶过过招来着。 可在刚刚那一刹那，自己居然从其身上感受到了不小的威胁......雷大叔莫非还藏了一手，以前不会是钢之骑士团的精锐小队长之类的吧？ 等等...... 许星彦突然将目光汇聚在雷齐瞬间隆起的两臂上，隐隐从被雨水浸透、紧贴在上面的衬衣下看见些许腥红。 这是出血了？ 雷齐没有注意到来自许星彦的打量，他深深吐出一口长气，旋即放松下紧绷起来的身子，就仿佛方才散发出凛然气息的并不是他一般，只是当他开口时所发出的声音却又不甚明显地更加嘶哑了些。 “这位老爷子，你能肯定自己的判断？”他凝视着来者的眼睛。 老、老爷子？ 奥古斯塔斯嘴角一抽。 不谈年纪，他看上去真的会显老么？ 有心想要纠正这一称呼，但当对上凝视自己的那双眼睛时，奥古斯塔斯稍微一怔，还是没在这一点上再多加纠结。 “很明显，我刚刚说了不大确定，但......” 他摇摇头，把铠甲朝向灵依丢了过去：“还能一起再来看看不是？奈芙薇尔小姐，我刚刚是从头盔处激发出的一丝气息映像，不过后来又做不到了。可以请您来试试么？哦，我是用精神力进行引导的。” “好，你们等一下，”灵伸出指尖轻轻摩挲铠甲，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几秒钟后眸光略微一凝，随即将铠甲举起来递到许星彦手里，“徒儿，帮我托住一下。” “嗯，我明白了。”许星彦接过铠甲。 与此同时，银色的法杖出现在灵依面前随同呼吸的节奏静静地飘浮着，无数道幽蓝光线从镶嵌在法杖上的无色水晶中涌出，如蚕丝般迅速将灵依裹起，凝结出一颗蓝色的蛹停滞于空中。 随即，灵依的虚影从中走出，右手轻轻拍向铠甲头盔，盘踞在掌心处的蓝色荧光以顺时针极速涡旋，下一刻，一幅半透明画面被从铠甲中拉扯而出，飘在田野间，宛如一大团幽幽的鬼火。 “鬼火”立即开始浮动—— 一群裹着袍子遮掩面目的人影进入赛格特提村肆意破坏、逢人便杀...... 人群奔逃，孩童哭喊...... 拿着各种勉强称得上是武器站出来抵挡的人如麦穗般倒下，其中一头很显眼的熊也被重重击飞摔落在地，再不动弹...... 房屋坍塌、树木倾倒、土崩石裂...... 裹袍子的那些家伙用什么将整个村子都给笼罩起来，并一点点地搜查漏网之鱼...... 笼罩村庄的罩子愈发凝实...... ...... 画面模糊不清，一直都在晃动，还没有声音，但...... “可以了。” 雷齐声音平静，可任谁都能听得出其中究竟压抑着怎样的情绪。 画面随之消散，灵依的虚影原路返回，然后退出了“结蛹”的状态——顺应本能般，小血魔也不知何时悄悄地躲在了最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灵依身后。 “......雷大叔，怎么了？”灵依面色沉重，除却雷齐的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少——刚才那一幕幕画面着实是让人并不怎么好受。 雷大叔这是害怕看到与小昕儿的画面、担心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吧......许星彦看着雷齐，暗中叹息一声。 “不用再确定了，”雷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整张脸冷硬像是刚刚淬过火的精钢，“......是教廷中人干的。” 他停顿片刻后重新开口，仿佛是在述说一件与自己、与赛格特提的遭遇全无关系的事情那样，漠然道：“那群人里其中有两个家伙在不经意间抬刀的起手式我很熟悉——与经受训练过的骑士那千锤百炼的抬剑动作一模一样。” 雷齐额角青筋再度跳起，面颊肌肉止不住抽搐着，一字一顿道：“别忘了，我曾经也是一名教廷骑士。” 对他来说，那种姿势、那种动作，早就已经深深刻在了骨子里，甚至于成为了一种本能！！！ “教廷骑士......”奥古斯塔斯喃喃咕哝着，然后突然面向了许星彦，“阁下......” 许星彦回望，皱眉道：“难道你想是想贝林厄姆？” “没错。” “......你们在说什么？”雷齐问。 闻言，奥古斯塔斯略一迟疑，决定大致说一说在科菲尼拉发生的事情：“雷先生，是这样的......” 一番简短解释过后，趁雷齐神情莫名地陷入沉思，奥古斯塔斯又接着道：“教廷的骑士团在执行任务时，除却带队者以外，定然还会有其余骑士团成员跟随。这一点我想雷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老爷子认为是圣骑士团做的？” “这地方本就偏远，而最近处于这一带的骑士，我想大抵也只有他们了。” 他说完，又重新看向许星彦：“阁下，您知道贝林厄姆与赫克托那家伙达成了合作关系，但想必您不清楚那家伙这么做的具体原因......” “不是自作主张地想把科菲尼拉城纳入教廷旗下么？”许星彦回想起教皇虚影在那时候批评贝林厄姆“节外生枝”，思忖道。 “的确算自作主张，但就赫克托的供词来看，也仅仅只有‘想把科菲尼拉城纳入教廷旗下’这一点是自作主张。” 奥古斯塔斯眯了眯眼睛：“他这次行动应该本就需要与科菲尼拉产生联系——贝林厄姆在与赫克托的合作中有提到一点，希望在事成之后能够进入科菲尼拉的一处秘地——最先进入。我尚不明白他的具体意图，但，如果他并没有放弃这一想法的话......” “那他一定还会想办法回到科菲尼拉，”许星彦眸光微闪着补充道，而后扭头望向了雷齐，“雷大叔，不如改变一下想法，碑文还是我来帮忙立下吧？” “......好，谢谢，许老弟，”雷齐闭闭眼，随后点头，“但我得先回......回家一趟。” “做什么？” “拿盔甲，拿剑。” 第315章 愿望 流星常与预言、宿命纠缠。 或被解读为象征权力的更迭，或被猜测为是神明射出的箭矢，亦或者会被记载为“星坠为吉，兆国泰民安”。 曾有大法师对其进行窥探，说那是星石（流星体）在闯入这方世界时因燃烧产生的光迹，故而凡尔塔斯大陆上便有了“拾星石可避邪”的传言，又因此，有数不清的人都想要获得这“生命以秒计，却极尽刹那芳华”的“璀璨之体”。 可，不论各地区的人是如何想要把星石给收入囊中，至少科菲尼拉城的居民们不在此列。 他们普遍认为那位大法师所言之“星石燃烧”什么的纯属是在扯淡，并友善地称呼其为“骗子”、“忽悠”、“糊涂蛋”——他们似乎大都觉得那名在历史上德高望重的传奇法师指定是在进行魔法研究的时候一不留心出了差错，把鼻涕虫黏液装满了大脑，这才说出此等的疯言疯语。 “......也不清楚若是人家地下有知，究竟是该作何感想。” “咳......咳咳，咳！许......老弟说的是。” “嘘！二位，还请不要打断我的讲述。阁下，别忘了奈芙薇尔小姐才趴在您的腿上勉强睡着。还有雷先生，您的嗓子哑得这么厉害，最好暂时别再说话了。 请原谅，但不妨还是学习学习艾芙莉娅小小姐？你们看，她一直都安安静静的。” “欸？可、可我只是不怎么想要说话......咿，请、请不要这样子盯着我，那个，不是不愿意开口跟大家说、说话，我、我的意思是.....呜......” “我明白你的意思，小小姐......算了，您还是照旧保持安静就好。” 一声叹息过后，奥古斯塔斯重新开始他絮絮叨叨的讲述。 ...... 导致科菲尼拉的居民会那样作想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每五十年左右，科菲尼拉的夜空中便会落下一场盛大的流星雨，然而即便是如此，科菲尼拉城的居民们也从未在流星雨结束后发现过哪怕仅仅一颗所谓的“星石”。 至于在“五十年流星雨”以外，偶尔也会有人在一两颗流星划过天际之后站出来，说自己捡到了星石，起初科菲尼拉城的居民倒还将信将疑，不过，在那几个家伙都被证实为骗子后，再有人这么说的时候便几乎没人再去相信了。 因而，每当在与外地人谈及星石、流星等话题之时，科菲尼拉城人就总会露出有些高深莫测的得色，颇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在其中。 他们并不知晓，科菲尼拉城那场每五十年的流星雨其实与正常的流星雨全然不同——那是科菲尼拉附近一处秘地将要开启时所引发的异象。 不过要说起为什么科菲尼拉城的当权者没去纠正城中居民的错误认知......纠正过，但没多少人理睬，不少人反而会因这一纠正产生怀疑，怀疑当权者是不是也变成糊涂蛋了。 另外，由于陈述流星实质的那名大法师是教廷某一任教皇的外祖，这么做也属于是帮他正名了——因不能将那秘地的存在大肆宣扬出去而再三纠正无果，还被居民怀疑是糊涂蛋，再加上双方本就对立的立场问题，到后来科菲尼拉城的当权者索性也就不再管这档子事了。 爱咋咋地吧！ ...... “究竟是什么秘地，在将要开启时居然能引发出那么大的异象？”等到奥古斯塔斯停下来开始喝水，许星彦思索着提出询问。 雷齐也默默抬头，将目光投了过去。 他同样想要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地方，才能让教廷惦记到派出圣骑士团的副团长外加其他两位禁咒打底、甚至于还让其随身携带了教皇力量投影的地步。 他想知道这与那些家伙在赛格特提村的行径有无关系。 或许是由于心态一时转变巨大，他现在甚至将先前孩童绑架与霍桑领主失踪等事情都怀疑到了教廷的头上，怀疑到了圣骑士团的头上——不过有关于这一点，许星彦倒是在与雷齐达成了一致，暗中也抱有着这些怀疑。 “有关那秘地的种种......说实话，我们也不怎么清楚，连它是什么样都不知道，神秘得很，平常根本寻找不到其所在，只是猜测它应该是藏在空间的罅隙里，”奥古斯塔斯放下水杯，“我们只知道每五十年在流星雨落完过后的第二天里，城外的归星山中就会出现一道空间裂隙，仿佛是将大门推开了些许，以此供人进入。” 他说着耸了耸肩：“说是供人进入，其实每次也只能进去十个人不到——那空间裂隙很不稳定的。而且那地方还挑人，有些人即便没打算让他进，结果因为在归星山上，直接就莫名被传进去了，还有些人，拼命往里钻都进不去。 莱奥纳德就属于是第一种，他年轻时进去过一次，出来后直接提升了一个大等阶，身上还带着不少好东西，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了。” 属于第二种情况的奥古斯塔斯酸溜溜地咂了咂嘴：“不止是他一个，凡是进去过那地方的人，不管收获多少，都记不清在里面的经历。” “那难怪科菲尼拉这么多年都对那地方没什么了解，”许星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听起来里面应该会有相当特殊且宝贵的东西有待发现啊......” “反正带出来的东西已经非常不错了，”奥古斯塔斯说，“要知道，我们科菲尼拉城这些年禁咒从未断过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基于此处......” 话音未落，笼罩着飞舟的薄膜忽然不再波动，下了一整天的暴雨几乎是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三两粒银砂掠过了天幕，倏忽间便化作纷扬的星雨，宛如簌簌飘落的萤火，摇曳着淡青的薄光，将遥远山峦的轮廓镀上了流动的银边。 谈论就此暂歇。 “师父，醒醒，流星雨开始了。” 许星彦垂眸轻声呼唤着趴在自己腿上的灵依——大概是因为白天的所见，她睡着时罕见地蹙着眉头，睡得显然不怎么安稳，也因此，只是轻轻略一呼喊，那双紫色眼眸便稍显迷茫地慢慢睁开了，里面盈满了水雾。 “唔？哦......我知道了......” 灵依咕哝道，打着哈欠缓缓爬起身，然后没什么力气地倚靠着自家徒儿坐好。 许星彦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额外在雷齐身上停顿两秒——随后带着丝笑意轻声道：“各位，都许个愿吧，即便是异象，但总归是美好的祝愿。” “......嗯。” 雷齐率先朝向流星闭上双眼。 他的拳头在微微颤抖——在场谁都知道他是在希望些什么。 很快，几人纷纷效仿。 没有人把愿望说出口，只有灵依在半睡半醒地小声嘟囔着什么——许星彦隐隐听见她说了“希望小昕儿还好好的”、“希望领主先生也没有事”等等。 最初还都是基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不好的事情来许下的，不过后来，可能是由于闭着眼又快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的愿望逐渐变了样子。 “......希望能长得高高的，就跟念姐姐那样子。希望能有吃不完的蛋糕，而且还能吃了不胖......” 闻言，许星彦无奈一笑，摇摇头，重新集中注意力，开始朝向流星许愿，却没能察觉到灵依偏过脸悄悄把目光投向自己，没能看见那双眼眸里倒映的万千星辰，更没有听到她所没有说出口的那最后一则愿望—— ......希望，永远永远都可以和徒儿在一起。 第316章 艾芙莉丝:唉...... “哦哦，居然是流星欸！” 一棵撑着翠绿华盖的巨木下，少女单脚支撑自己探出脑袋朝夜空中遥遥望去，绯色眼眸在天幕中簌簌星雨的映衬下亮晶晶的。 很快，咲夜樱弥子便没再去维持平衡，顺势向前迅速踏出两小步后，抬手轻轻撩起额前那两缕被潮气弄得有点湿漉漉的红发，以防止其遮挡自己的视线。 “而且还是罕见的流星雨......嗯？”她忽然歪了歪头，眼眸中的兴奋逐渐转变成疑惑，随即不确定地咕哝一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难不成这是人为引发的？” 咲夜樱弥子心里暗暗猜测着。 这样貌似就能说明为什么先前下得那么大的雨在短时间内突然就停了吧？ 不过，如果真是自己猜的这样，那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引发出这种超大范围的异象？ 臭老头可以吗？ 想到这里，咲夜樱弥子赶忙用力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似的，散开的红色长发也随之在身后飞扬，发梢间泛着犹如冷月银辉般的微蓝荧光。 算了，算了算了！ 都出门了，还想起臭老头做什么啊？ 咲夜小姐心里发虚，她还是惦记着自己偷偷溜出来玩、并且放了自家“爷爷”鸽子的事情。 再按照正常情况，稍微计算一下那老头会给她布置的学习任务现如今大概已经积压到了什么地步...... 天！ 咲夜樱弥子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不寒而栗、毛骨悚然，心头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忍不住捂住了皱起的脸。 这么一算，简直是让人绝望！ 本小姐都已经禁咒了，为什么还是要有那么多学习任务？臭老头不知道她一看书就容易犯困的吗？！ 那么多要看的书，是准备让她一觉睡到天荒地老么？！ 咲夜小姐心里发着牢骚，有心想要找根针给扎一扎某个老头的小人，可还是忍住，打消念头，最终发出一声凄凉婉转的叹息。 唉...... 回去一事，就再推迟推迟吧...... 虽然除非永远都不回去，否则早晚都要完蛋，但能晚一点是一点嘛，啊哈哈...... 她按按眉心，而后竖起胳膊认真为自己做打气状，瞬间就打起了精神。 不想那些了，现在可是还有流星雨哎！ 就算有可能是人为的，但这并不重要。 许愿先啦！ 咲夜樱弥子走出树荫，闭上眼睛，双手合拢于胸前 希望等回去后臭老头......咳，是最最最亲爱的爷爷能够不找自己算账，最好还能把自己这段时间欠下的学习任务给一笔勾销！ 以及！ 希望自己从今以后不再路痴......不对，自己本来就不是路痴，只是稍微欠缺了些许方向感......总之，这点一定，一定要得到改善呀！ 少女的态度极为虔诚，在许完愿后还多保持了这一动作两分钟，等再睁开眼睛时，天边的萤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消失不见。 “呼，好啦好啦。” 咲夜樱弥子松口气拍了拍手，而后眨着眼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空无一物的山崖边缘，喃喃自语道：“嗯，还在那里就好。” 前几天本来是想跟踪莫名出现在这附近的魔法协会中人、打算看看他们准备干什么的，结果一不留神就跟丢了。 不过好在，今天又发现了一群把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行为很是诡谲的藏头露尾的家伙，根据观察，也许是和教廷有关系...... 教廷和魔法协会竟然都有人出现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很可能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能错过，这次绝对不可以再跟丢了！ 咲夜小姐暗自下着决心，随后目光微微闪烁，若有所思地偏过头重新望向先前流星落下的方向。 话说......之前，在那边的天上是不是有出现过一个什么人影？ 没看太清楚，但感觉好像啊...... 莫非是谁在想去追赶流星、去触摸流星的尾巴？ 可恶，虽然明知做不到，但果然还是个好梦幻的想法，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 咲夜小姐懊恼不已。 ...... “阿嚏！” 夜空中，被认为是为了追赶流星而去的艾芙莉丝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而后轻轻揉着微红的鼻尖，长长叹了口气：“唉......” 早已不复此前从容姿态的伟大恶魔君主如今满脸疲惫与哀怨，翅膀在身后慢吞吞地拍打着，整个娇小的身躯随之上下起伏，看上去再没有了一丝的力量感。 她想不明白，自家那个社恐怕生喜宅家到根本没了救的笨蛋姐姐到底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趁她不在的时候迈出了家门不说，现在居然还四处乱跑...... 艾芙莉丝可怜兮兮地抱住了膝盖。 这些天里，自己为了找姐姐跑到那么远的地方，随后又累得不行地急匆匆赶回来到科菲尼拉城，结果还扑了个空，只好再度想办法大致定位了一次，发现又要往更早之前来时的方向赶...... 好想休息啊...... 虽然自己是只血魔，但现在也真的真的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某恶魔君主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 姐姐这个不省心的笨蛋！ 等回去之后，如果她还是不肯让自己把薯片塞满一整个房间的话，那......那自己就把她最喜欢的棺材小床给抢跑，然后再离家出走！！！ —————— 科菲尼拉城，城主府高塔的次顶层。 “原来如此......” 穿着身白色睡袍的莱奥纳德起床点亮了房间里的灯——他看上去甚至比之前虚弱得还要厉害不少，简直给人一种即将油尽灯枯的感觉。 不过他的目光依旧冷硬，锐利如旧。 他此刻正用自己那灰银色的眸子审视着雷齐，良久才重新开口，嗓音嘶哑说道：“既然许小友与奈芙薇尔小姐都这样说了，那我也自无不可。但，雷先生，即便我同意了，你明日能否真的进入那处秘地还是要看你自己——不如说，每个人都如此。” 雷齐盯着面前这张布满了疮疤伤痕、看上去极其可怖的脸，低沉说道：“谢谢了，城主先生。” 第317章 许星彦:不是好东西! “无需言谢，明日清早与众人一同去往归星山即是，”莱奥纳德剧烈咳嗽了两声，而后缓着气继续道，“不过，虽然诸位想法不错，但或许不能如意。” 一旁，许星彦正在默默牵着迷迷糊糊直打哈欠的灵依，听了这话后开口询问道：“莱奥纳德城主为何这么说？” “......那还是由我将赫克托与此事相关的供词大致说道一番吧。” 老城主说着，侧目瞥了眼奥古斯塔斯，尽管其神色无甚变化、依旧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可不论是许星彦亦或者雷齐，都能隐约感受到他说这话时的心情并不怎么愉快。 首当其冲的某老胖子面皮猛地一哆嗦，险些将刚抿进嘴里的那口酒直接给喷出来。他呛得连连咳嗽：“咳......咳咳，莱奥纳德，你这眼神刀往赫克托那群家伙身上甩啊，你往我身上扎作甚？不知道怪吓人的么？！” 莱奥纳德没理睬他，指节敲了敲面前的木质桌面，枯手上凸起的青筋在灯光下仿佛泛着微微蓝意。 “奥古先前与你们说教廷圣骑士团等人此行或许是对那处秘地心怀叵测，此话虽说不假，但他自己也仅仅属于是道听途说——这两日的各项善后工作他一概没有参与......” 说到这里，莱奥纳德没忍住再次朝某人那边瞥视一眼，看得其嘟嘟囔囔地往后挪远两步：“而当我在告诉他一些事情时，他也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没等听全，就生怕会有麻烦上门，赶紧找些拙劣的借口，随口一说后不等回应便迅速溜走了。” “我、我做的是情报工作，本就不应当在你这城主府里长时间停留，那天众目睽睽之下露面就已经可以说是违背了我自己一贯的原则了！” 奥古斯塔斯还在试图狡辩：“为了工作需求的事，怎么能说溜呢......” 除了一向安静乖巧的小艾芙莉娅，以及对他尚还不甚了解、并习惯性去宽容待人的雷齐，没人真的关注他的辩解。 莱奥纳德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地接着说：“正因此，奥古对你们所说的并不完全——按照赫克托说法，他虽认为圣骑士团的贝林厄姆等人主要目的大概就是想从那处秘地中获取些什么东西，但他们起初的打算应该不过是向科菲尼拉城进行施压，以此来取得进入其中的机会。” “若真如此，我想莱奥纳德城主八成是不会同意的吧？”许星彦笑了笑道。 莱奥纳德默认了这一点：“或许正因为对我会做出的反应有所猜测，他们很可能还准备了其他方案。” “就是......联合副城主赫克托等人想要取您的性命？”雷齐问。 “不，赫克托这些人都仅仅只是意外，”莱奥纳德丝毫没有给自己的前副城主留任何面子的意思，漠然说道，“毕竟，我想贝林厄姆也不会提前就知晓科菲尼拉城会有一个生着反骨的副城主。” “城主是怀疑他们可能找到了其他进入那处秘地的方法？”雷齐锁起眉头，新在那微陷眼窝周围生出的皱纹愈发明显。 “虽然我很想说不是，毕竟科菲尼拉城这么多年来都对那里无甚了解，更遑论寻找出新的进入方式，但......”莱奥纳德顿了顿，“我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而这也同样是我说诸位或许不能如意的缘故——你们有不小的概率不能在进入前碰到那些人，至于进入之后......” 他摇了摇头：“却也难说，无人知晓那秘地中的真实状况。凡进入者待到出来时，无一例外，全都丧失了于其中所经历之事的记忆。” “城主也不记得？” “一片空白。” “......” 房间陷入沉默。 许星彦盯着莱奥纳德的面色看了半晌，忽然扬起眉毛，开口打破了这有些趋于凝固的气氛：“我想老城主应该还担心着或许会出现的第三种可能性吧？就是贝林厄姆那些人没准会有的第三方案。” 莱奥纳德默默将目光投向了他。 “譬如说，主动揭露出他们想从那秘地里获取什么东西——也有可能不揭露，只是将“教廷很惦记着那东西，并且势在必得”这一信息给透露出去......” 许星彦耸了耸肩：“相信这样的话，不论是出于对教廷惦记之物的好奇、出于敌对想从中作梗恶心人，亦或者是干脆打算自己夺取，总之，绝对会吸引来不少势力。 届时，科菲尼拉城就是个混沌的漩涡，而且根本无力阻拦，只能妥协。等到那时，他们就方便去浑水摸鱼、夺取宝物了，不是么？ 毕竟他们才是发起者，准备得理应最为充分，几名禁咒还觉得不够，甚至连教皇的力量投影都给带来了——只是出了意外提前动用了而已......否则的话，他们只要把教皇投影往外一放，便几乎能毫无悬念地夺取到想要的东西。” 莱奥纳德默然了一阵：“......若按小友所说，那他们为何不直接用教皇投影来逼迫我科菲尼拉？” “或许是他们知晓秘地内部情况，觉得在里面可能需要用到教皇的力量，又或许，他们是在防备着某些没等用透露信息吸引、就提前知晓了情况并做出行动的势力？” 许星彦随口猜测道，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白发白胡须老人的模样，以及那双会令人不禁想到大海的蔚蓝色眼眸，嘴角一抽。 魔法协会大概率是会来人的吧？ “好吧，小友果真聪敏，”莱奥纳德叹了口气，点头承认道，“实话说，我确实有这方面的忧虑，也有些担心明日不会太平。” “我们明天还是让斯塔斯带路吧，就不跟着科菲尼拉的各位一同了，省得劳烦到老城主。” 许星彦冷不丁道，心想这老家伙明明都想到这些东西了，还打算让别人看到他们跟科菲尼拉站在一起，直到现在还是在暗戳戳地想把科菲尼拉绑上名为奈芙薇尔的战车。 这家伙可能是个好城主，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相较之下，斯塔斯虽然有些时候说话烦人了些，但却要实在得多，也不知道是凭什么能干情报这一行的...... “......也好，”莱奥纳德盯了许星彦几秒后表示了同意，但或许是因为心中很是无奈的缘由，他迅速失去了谈话的兴致，“今日时候已经不晚了，都早些休息吧。雷先生，我待会儿便让人为你在城主府准备一间客房，至于......” “我们在瑶光里旅馆的房间可还未退，还是在那里歇脚就是，”许星彦晃了晃灵依的胳膊，“对吧，师父？” 灵依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半睡半醒道：“.....什么？哦，对、对哦......” 她咕哝着打个哈欠，眼睛又眯了起来，整个人都软趴趴地靠在了自家徒儿身上。 莱奥纳德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丝笑意，但很明显并不成功，某只小血魔又因此而开始发抖了。 “好，那明日见。” “明日见。” —————— ps： 沉痛哀悼二〇二五年五一劳动假期同志逝世！(t^t) 第318章 奥古斯塔斯:布豪! 翌日，清晨。 雨后初晴。 天空刚刚褪去夜色，怯生生地透出淡淡的薄青，云层被昨夜的雨水洗得柔白，垂下眼睑低低地浮着，面前是伸手便能掬上一捧的湿润雾气。 远处的天际线泛起些珍珠母贝的光泽，起伏的山峦与之紧紧挨着，轮廓被水汽晕染得朦胧，宛如少女的肌肤一般细腻柔和。 而其中一座山上的半空中，则还点缀了不少模糊不清的人影，至于更上方翻涌着的白色云雾中，隐隐还能看见某些庞然大物。 归星山边缘。 刚在奥古斯塔斯的带领下得到那些今日可以说只是做做封锁样子的士兵同意、踏入了这座山辐射范围的一行人暂且停下脚步，找了块安静的地方稍作歇息。 “难怪昨天后半夜就隐约听见了动静......”某块大石头上，灵依微微踮着脚尖、将右手挡在额前作眺望状，遥遥望向了山巅，同时在嘴里低声咕哝道，“虽然徒儿你和老城主都猜想过可能会来不少人，但没想到居然还都来得这么早......” 经过一天两夜的时间，她的情绪总算是恢复了许多，至少没有再像昨天那么沉默寡言了。 “我想莱奥纳德城主昨晚绝对没睡好。”许星彦接茬说，并对灵依眨了眨眼，看得出他有些幸灾乐祸。 但他至少对这点还遮掩了些许，不像是某个家伙，闻言后，直接忍都不忍地嗤笑出声。 “何止是没睡好，那老家伙昨夜里可是跟别人轮番打了好几场，”奥古斯塔斯盯着天边道，“虽说都没动真格的，但莱奥纳德的状态可不怎么好，明面上是逞着强没表现出来，但暗地里估计又没少吐血。” 他说着，咂了下舌，心想莱奥纳德这人都到最后一段时日了，结果还没能轮到一点好，麻烦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的，还总得硬撑着跟别人打架......真惨，看在往日情谊上，还是少说这家伙几句坏话吧。 不过...... 等到莱奥纳德这老东西没了以后，即便按其所想真的并入魔法协会，并且其中过程还相当顺利，科菲尼拉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毕竟城里虽说禁咒不算少，但真的没有能撑得起台面的了...... 还是得怨莱奥纳德自己短命，堂堂禁咒巅峰居然才活了一百来岁就要因生命力消耗殆尽而走到寿命尽头了，实在丢......算了，说过近些天不说这家伙坏话的。 唉，科菲尼拉，科菲尼拉...... 奥古斯塔斯瞥视天上的那群来客，突然发出声叹息，耸拉下两条眉毛，显得没什么精神，眉眼间多出了一丝愁闷，再搭配上那身衣服以及他那缭乱的头发，倒又显得真像是位略有些忧郁颓丧的老绅士。 许星彦看得啧啧称奇，这胖子明明在想显得像个优雅绅士时怎么都表演不出来，而到了这时候，却又能自然而然地显露出一些那种气质......真神奇。 “我们不直接上山？” 片刻后，雷齐询问道。 “最好暂时不要，”奥古斯塔斯回过神，解释道，“虽然看上去科菲尼拉城这边目前与他们相安无事，应该是达成了初步协议，但保不齐待会儿是否还会爆发冲突。 反正那秘地的入口出现后最近就会一直在那，先不提上面这些人的扯皮，或许他们一个都进不去也说不定，到最后还是得轮着试——科菲尼拉的历史上是真的出现过没人能进去的情况的。而要是真有缘分，你就是待在这地方不动弹，那秘地也会自动把你给传进去。” 话音未落，他扭头看向雷齐：“另外，雷先生，如果等下真出现教廷中人的话，也最好请您暂且保持冷静，不要冲动。就目前这情况来看，今天想解决有关赛格特提村的事情是相当难以如愿了。” “......”雷齐沉默一瞬，摸摸肩上安安静静的小雪姬的毛发，点头，“我明白了。” 许星彦默默听着，宽慰道：“雷大叔，放心，如果真是他们，我们会帮忙的。” “嗯嗯。”灵依跟着快速点头。 “许老弟，灵依小姐，感谢的话这次就不说了，毕竟已经说过那么多遍了......”雷齐勉强笑笑，“还有机会的话，我肯定得多请你们吃几顿好的，本来就还欠着你们一顿招待......”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阵奇异的波动突然掠过整座山峦，山上的一草一木也尽皆随之传达出了一种特殊的频率，就如同呼吸般在律动。 “是那入口出现了？” 许星彦第一时间开口，随后与几人一同把目光落在了作为当地人的奥古斯塔斯身上——他们的视线又不约而同地在下一刻变得诧异起来。 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奥古斯塔斯脸上的神色在方才一刹那间变得极其古怪，而后又第一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乱起来。如果要形容的话，那简直就像是老鼠碰见了猫似的。 “布、布莱克伍德先生，您......还好吗？”刚刚下意识躲到灵依身旁的血魔小小姐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啊......没、没事，谢谢小小姐的关心！”奥古斯塔斯猛地哆嗦一下，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不过就在下一刻，他脸上的神情忽然就变得无比认真起来，口吻极其严肃说道：“各位，不论接下来是什么情况，请原谅，我也许都不能跟你们一同上山了。” 见他这样，许星彦也不自主皱起了眉：“出意外了？因为刚刚的波动？” “是，天大的意外！” 奥古斯塔斯面色严峻点头：“阁下，您和奈芙薇尔小姐应该都在那天晚上听说了我有精灵王族的血脉了吧？” 盯着他的雷齐瞬间瞪大了眼。 谁？布莱克伍德先生？精灵？ 灵依沉默望向自家徒儿，与之对视一眼后小声道：“是有这回事......当时是那个贝林厄姆喊的，我们都听得明明白白，不过......” 她又默默看向了许星彦。 许星彦无奈点头表示明白，随后迟疑道：“不过我们一致认为......咳，一致认为你稍微和我们对于精灵的美好想象有些冲突，所以，没怎么谈论......” 奥古斯塔斯转而面无表情。 这是说他破坏了精灵的整体形象呗！ 凭什么？ 他这模样，不帅吗？ 奥古斯塔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腩，沉默，片刻后讪讪道：“我又不是真正的精灵，我母亲是精灵不假，但我父亲是人类，只是混血而已......” “所以，你说的意外与你的精灵血脉有什么关系？”许星彦隐约已经发觉到了些许不对，虚着眼提醒道。 “有关系，太有关系了！方才的波动那绝对是精灵引发的，而就我的感知来看......” 奥古斯塔斯顿时哭丧起了张脸。 “那绝对是我姑姥姥来了啊......” 说着，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第319章 新副团长 晨雾间，长着螺旋独角的小兽迈动轻快矫健的四蹄，蹄尖在空中荡开一圈圈淡金色的涟漪，载着它踏空前行。 一位长着精灵独有尖耳的少女斜斜倚靠着独角兽的脖颈，指尖轻抚那圈折射出皓月般光泽的银白鬃毛，白绿渐变色的裙摆如同蒲公英的伞盖，宛若初春新芽浸透了月光，在薄纱层叠间露出几缕柔软的金线。 随即，少女在对审视着自己的其余势力之人友好地点头示意后，随着独角兽悄悄然落了地。 风停刹那，整座归星山上草木的呼吸都仿佛被调成了她睫毛颤动的频率，那双翡翠色眼眸中漾起了温柔的笑意。 “莱奥纳德城主，许久不见，”精灵少女笑盈盈朝向不远处的消瘦老者问候了一声，旋即在其身后的人群中扫视一圈，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咦？我的外侄孙不在这里吗？” “萝伊糸，有失远迎。” 莱奥纳德欠身略一施礼，回以问候。 面前这位虽然看着年轻，但精灵个个都青春永驻，以外貌来判断精灵的年纪无疑是相当愚蠢的。 “至于您要找的奥古，他尚还未有来到——而察觉到您出现之后，我估计他也不敢来了。” 莱奥纳德说着，眼角微微一抽，他知道奥古斯塔斯肯定会躲着自己这位姑姥姥的，倒不是觉得其严厉什么的——人家完全符合一般人心目中精灵亲和、温柔的形象，那些所谓呵斥的话倒更不如说来自于长者的谆谆教诲。 但，先不提奥古斯塔斯受不受得了顶着半老头儿的形象、结果却被一个至少看上去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女”当成小孩子教诲这件事，光是说说那家伙平时的德行、模样...... 莱奥纳德稍稍垂眸，脑海中先是浮现出一个头顶鸟窝般缭乱棕发、挺着大肚子、左手酒杯右手鸡腿、啃得满嘴流油还大声念叨着什么什么姑娘漂亮的奥古斯塔斯。 旋即，这个奥古斯塔斯如漏了气的气球似的迅速瘦了下去，乱糟糟的头发被打理得整整齐齐，脸上也不再总带着丝醉意了，就连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了不少......嗯，这是上次萝伊糸在前来探望这个外侄孙一段时日后的结果。 他仍记得在上次萝伊糸离开那天，奥古原本空洞灰暗的眼睛中究竟迸射出了怎样的光彩...... “这样啊，”萝伊糸喃喃着，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随后朝四周瞟了一眼，又问道，“那方便我待会儿进城里去寻他吗？” “今日恐怕不行，我想估计至少也要先等到此间事了，”莱奥纳德摇头拒绝，意有所指道，“......但在那之前，能否请您先说说今日来此的目的？” “安啦。” 萝伊糸和煦一笑，微微耸动了下尖耳：“我还不能让你放心么？精灵一向是不会选择参与这些事情的，这次也一样。你看，来的只有我自己和月藤儿——就是指这头独角兽。 我只是来趁着这个机会来探亲的，原本还想着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以个人立场来帮你们站一下场——就像是亲友嘉宾。” 空中，有关注这边的人眸光闪烁。 萝伊糸注意到了，反而顺着那视线抬起头朝其友善地挥了挥手，而后重新看向对面的莱奥纳德等人，轻声道：“不过，看起来你已经和他们达成了协议，完全不需要那样呢。” 莱奥纳德沉默一瞬：“无可奈何。” “是啊，无可奈何，”萝伊糸眨眨眼睛，感慨道，“但莱奥纳德，你老了呢。” “......” 莱奥纳德面色平静，没有回答。 老了么？ 大概是老了。 换作年轻时候，刚接手城主之位的那些年月，无论会导致怎样的结果，他也都不会就这样选择妥协。 心气消磨得太多，而且，科菲尼拉城也确实不敌，得忍着，他还要为此后将之并入魔法协会一事早做打算。 良久。 “叙旧的话......” 他刚刚开口，上空传来的一阵爽朗笑声便将之打断。 “叙旧的话不如等之后再说，现在先听我说上几句如何？莱奥纳德城主，还有这位精灵小姐？” 莱奥纳德望向空中出现的那个身影，在通过其身上着装判断出其来自哪里后，目光陡然冰冷刺骨：“教廷的人居然还敢出现？” “说话不要这么冲嘛，老城主，我这次来可是不带敌意的——我又不是贝林厄姆副团长......” 来者无奈耸了耸肩，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拍了下额头：“哦哦，应该改口说贝林厄姆第一骑士队长才对，毕竟他降职了。” 他幸灾乐祸地龇牙一笑，很快又意识到自己不该表现得这么明显，轻轻干咳一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由教皇冕下和沧团长亲自提拔任命的新任圣骑士团副团长，我叫魏铭。” 云雾中，一头披着火红鳞甲的巨龙懒洋洋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流出一丝摄人心神的灿金：“我可不在乎你姓甚名谁，放下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有什么要紧的抓紧说。” “那就如您所愿，”新任圣骑士团副团长魏铭点了点头，向跟在身后的几名教廷递去一个眼神，而后抬起双手，“估计大家现在也都知道了，科菲尼拉的这处秘地一次最多也只能进十位左右，都想碰碰运气看自己这边能否占据那其中的名额，对吧？” “占不占据的其实不重要，我来这只是好奇那里面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好处，才能让你们教廷都心心念念地惦记着。” 一头长着三个脑袋的黑狗露出獠牙道——与此前雷齐碰见的那个山贼牵着巡逻的假货不同，这是头真正的刻耳柏洛斯，完全足以与同成长阶段的巨龙搏斗。 “等进去后或许不就知道了？”魏铭没去在乎自己说话被打断，反而朝它笑呵呵道。 “可总共就只能进去那几个......” “啊啊，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魏铭拍了拍手，“我们教廷，有让在场各位全都进去的方法，所以......” 他低头看向莱奥纳德那边：“科菲尼拉的各位，确定还要对我教廷表露敌意、甚至是直接赶走我们吗？” 莱奥纳德的面色发寒。 若是现在真说出这话，先前好不容易才安分下来的这群家伙全都得翻脸！ 见老城主不开口，圣骑士团副团长脸上的笑意更甚几分，而后把手一扬，身后的五名骑士顿时分散向了各方——他们手中尽皆拿着一个小小的银盘。 “那就，起。” 轰。 归星山陡然摇晃起来。 旋即，薄雾散尽。 天空染上一丝诡异的绯红。 血色的大阵笼罩了整片山林，其中五处边角各自散发出刺眼的银光。 —————— ps：下一章，最多下下章就开副本了。 第320章 协会，教廷，墓 银光愈发耀眼，并迅速如蛛网般蔓延，几个呼吸间便已经纠缠交织在一起，将密密麻麻的网格覆盖于血色的法阵之上，随后，璀璨灼热的银白光柱自法阵中心贯彻天地，空间开始剧烈波动，泛起浪潮。 山峰处，墨色的巨门隐隐浮现。 就在这时。 “哦？原来这就是教廷收集五执事家族嫡系血脉心头血和灵魂碎片的缘故？” 突如其来，一道语气淡然的声音响起。 空间的波动顿时凝滞，魏铭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僵硬，旋即，他猛地转身将右拳连同其上缠满的金焱一并向身后刚刚出现的人影轰了出去。 那身影不躲不闪，只是如涟漪般波动了一刹，便任由那散发着无比危险气息的金焱贯穿了自己状若虚幻的身躯。 远处，一座山峰及整座山体陡然炸开。 来人恍若未闻，目光淡淡扫过面前略微有些惊疑不定的魏铭，自顾自地继续道：“奈芙薇尔，坎贝尔，布朗，赫卡忒，艾瑟里恩......其上者，曰之五，定五方、五法、五戒、五原、五心......五位一体，在场可有执事者显身？” “有，刚到。” 一位墨绿色长发的女子身后轻盈的风翼扇动，如一道流光瞬间从远处出现在笼罩着归星山血色法阵的上空。 她朝向四周微微颔首，与先前来的精灵萝伊糸一样，都笑盈盈的，只是缺少了那份与生俱来的天然亲和感。 “艾瑟里恩家家主，莲·艾瑟里恩，在此向诸位问好，”墨绿色长发的女子顿了顿，等候片刻后才接着笑咪咪继续道，“以及，还要代替会长向大家传达一个消息—— 仅限此次，秘地可以进入，但还请不要在科菲尼拉城平生其他事故，科菲尼拉现今已与魔法协会是为一体，如若遭到破坏，他老也是会感到头疼的。 若是头疼了，那按照会长平日的喜好，大抵是会去往大陆各地转一转、放松心情，但他老人家有个毛病，那就是不大认识路。如果误打误撞地散心至谁人家中，则请见谅，给他一盏酒喝，倒也算结了个善缘......最后，他要我祝各位在秘地里玩得开心——以上。” 说完，莲·艾瑟里恩笑容愈发温婉，但没人愿意跟她一起笑，反倒是有不少人心里泛起了寒意。 先不提科菲尼拉什么时候投了魔法协会的这一点，就刚刚这位代替自家会长传达的那番话说着客气，但话里话外也就一个意思——敢闹事，可以，只要不怕之后会有个老头儿迷路到你家里讨酒喝就行。 与这些家伙相反，对面的莱奥纳德神色看似不变，但熟悉他的人还是能够感受出他实际上是悄悄松了口气。 只是，老城主身后变得闹哄哄的一片。此前不知晓此事的人议论纷纷，知晓此事的人则是拦住了那些想要上前进行询问的，并为之做出解释。 面露惊讶的萝伊糸抚摸着独角兽毛茸茸的兽耳，也没有去问莱奥纳德什么，只是在旁边眨着眼睛，听得颇为津津有味。 空中，莲·艾瑟里恩转而面向了魏铭，脸上笑意淡了些许，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这位圣骑士团的副团长，你在方才毁坏了科菲尼拉城辐射范围内的北冕山，但鉴于你此前对科菲尼拉的新情况并不清楚，所以，等事情了却后亲手去将山脉复原，如此，你可有意见？” 魏铭眸光微闪，笑道：“没有意见。” 正常来讲，教廷是完全不用虚魔法协会的，可前段时间人家会长刚跑去德亚·提波利拉大闹了一场，此后更是完好无损地离开了......因此，在面对代表了那位意思的艾瑟里恩家主，他属实是硬气不起来，而且...... “我那小侄女在前些年失踪了，教廷可真是图谋已久啊......”莲·艾瑟里恩压低声音说着，微寒的碧色眼眸扫过法阵的一角，闭了闭眼睛，没等回答，便转而朝向了先自己出现的那个身影。 “请问您是......” “姓周，名元，墓中人。” 那人摘下兜帽，露出平平无奇的面庞：“见过艾瑟里恩家主。” “您来自【墓】？”莲·艾瑟里恩讶异地皱了下眉，随后轻笑道，“【墓】这次居然也对此有了兴趣？” “并非如此，”周元摇头，沉默一瞬后，继续道，“其实首领最初是打算亲自来的。” 在一旁暗中听着的魏铭瞳孔微微一缩，随即无视掉莲·艾瑟里恩，笑呵呵试探道：“既然这样，那这位仁兄，怎么能说是没有兴趣呢？” “......首领想要来此本是为了一点，”周元将视线扫了过去，“以此山划出界线，无人能进，无人可进。越界者，杀！不同意者，杀！反抗者，杀！” 通篇的“杀”，语气虽平静，可却令魏铭和莲·艾瑟里恩都不禁面色一僵，直到...... “但首领被拦下了，有客到访。” 周元说着，目光在艾瑟里恩家主的身上停留一瞬，淡淡补充道：“在与客人的一番交谈过后，首领改了主意，只令我前来查看情况。” 魏铭暗中松了口气，瞥向某头等得有些不耐烦、已经将巨大的脑袋往这边凑了又凑的某头火龙，而后环顾停滞的法阵，扬了扬眉头：“那既如此，您不妨歇了您这手精彩的空间凝滞之术，再过些许时候法阵失效，可就真进不去了。” 他说这话时刻意放大了声音。 于是，四周没能听见此前交谈的那些都再度喧哗了起来，某个脾气暴躁的直接抢先出言不逊。 然后他就凭空消失了。 其余的也随之哑火。 周元默默收回施法的手，看向圣骑士团副团长：“提醒一句，首领依旧不怎么希望有人进去。” 话音落，他左脚轻轻踏出。 血色的法阵重新起了波动，其上的银线纹路以超过此前数倍的速度迅速编织成型。 先前那道只是隐隐浮现的墨色巨门顿然凝实，高立山巅上空，岿然不动，一股波纹随后荡开，归星山范围内一切生命的体表都覆上了层银色薄膜，并仿佛以无形的绳锁将之拉向了那扇门中——即便对所有人而言，他们似乎都还是处在原地，动的是这一片的空间，整体直接缓缓落向那巨门。 他低头看着覆在自己身上的那层光膜： “诸位，入场了。” 第321章 进入 时间稍前。 归星山。 别无他人将视线投来的一处隐匿空间。 ‘这些家伙是在干什么？’ 潜藏于黑暗之中缩着身形的咲夜樱弥子从一团自石壁上垂落的幽蓝藤草后偷偷探出脑袋，窥视着不远处那群用袍子把全身都给裹得严严实实的古怪家伙。 他们的人数不算多，13人，像是在进行一场古老而邪恶的祭祀，全都站在一处黑色法阵的边缘，托举着手中容器朝脚下的法阵浇灌没有铁腥异味的血液。 构成法阵的黑色纹路逐渐转变为暗红。 咲夜樱弥子悄悄咽了口唾沫，难得感到有些紧张起来。 先前在开阔的外界远远缀着这些家伙时还没发觉，等到了这半封闭的隐秘山洞中，她这才隐隐察觉到对面这群家伙身上的气息貌似都不比自己弱小。 好家伙，算上她自己，一处普通的山洞里居然汇聚了十四名禁咒！ 这山洞真的是何德何能！ 不是说好禁咒法师在外面是凤毛麟角、基本上属于是完全可以横着走的么？ 书上的知识根本靠不住啊！！！ 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托大了的咲夜小姐在心中碎碎念着，暗暗攥紧秀气的小拳头，并下定决心等回去后就把那些误了她的书给烧个一干二净。 前提是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 就在这时，一束耀眼的光束自石壁顶上落入那暗红的法阵中心，将阴暗的山洞照得第一次如此明亮。 咲夜樱弥子赶紧打断了胡思乱想，缩回脑袋对着自己施加魔法，确保再度彻底隐藏起来后才松了口气，重新朝那边投以目光。 光束已经没有方才那般刺眼了。 那十三人中，其中一名可能是领头的，他淡淡开口：“加入【神性】。” “是，副团......队长！” 另一人立刻做出回答，不过他很快便从那两道落向自己的冰冷目光、以及在山洞中蔓延开的低气压中明白了一个问题——自己貌似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他吞吞口水，索性当作没有任何察觉，从袖袍里掏出一团凝固的白金色火焰，随后将其投向法阵中心。 轰！ 山洞剧烈颤动，仿佛随时都可能坍塌。 法阵如同被赋予生命，迅速开始转动，将白金色的光芒填充在山洞的每一处角落，而站在其边缘的那十三人身上的袍子都多出了一层流水般的银纱，散发着莹莹微光。 那个像是领头的家伙吐出口气。 “没人能想到我们还有这么一股隐藏的力量......” 他好似放松许多地感慨道，可没等自己把话说完，他突然目光一冷，改口朝着山洞出口通路的转角处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暴喝——那里居然还多出了第十四道银纱！ “是谁？！！” 咲夜小姐的小脸煞白煞白的。 她看着自己衣裙上散发出的、破坏掉了自己隐藏的荧光，很是欲哭无泪，心里已经在琢磨着该用什么魔法逃跑了。 可她来不及将逃亡计划付诸行动，发现她的那人也来不及看清楚尾随而来的究竟是何人，等待他们的只有一阵地转天旋。 这处空间中的所有人都凭空消失。 都先一步踏进了那扇门中。 ...... 另一边。 “师父？” 许星彦疑惑看着似乎是在发呆的灵依。 “啊，我、我只是觉得法阵那边的气息有点......特别？”灵依回过神，抬起手指了指头顶血色法阵的一角，那边的空中站着一名教廷的圣骑士，其手中的银盘满溢着流光。 他们都没有听到先前那周元的话。 “是吗？” 许星彦跟着扭头望了过去，却没能看出什么，于是收回视线，扫过在场者甚至包括某只空缘兽身上多出的光膜，随后提醒道：“......还是先言归正传吧。听那新任圣骑士团副团长的意思，待会可能身上附有这层光膜的人都会进去那处秘地。所以，艾芙莉娅，要不要我们先把你送出归星山的范围？” 他望向似乎正因为身上多出的银色光膜而莫名感到有点开心的某只小血魔。 艾芙莉娅微微一惊，颤抖一下后，好像有些犹豫，小声道：“欸？这样的话，那、那好......” 没等说完，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呼喊，任谁都能听得出那悦耳声音里含带着的浓浓幽怨之感。 “姐姐，可算是找到你了......” 小血魔停了下来，而后眼眸亮起惊喜的光彩，她仰起脸，眼睛里泛着泪花，呜咽地轻轻招了招手：“丝、丝儿，你来了呀......” 众人尽皆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看上去略显风尘仆仆的娇小粉发身影拍打着翅膀越飞越近——她似乎是想去直接抓住自家姐姐伸出的手，然后一下子与其抱成一团。 然而...... 唰！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两只小血魔同时消失。 “诶？小小姐她人呢？” 奥古斯塔斯瞪圆了眼睛。 “大概是进入那秘地了吧？我有感受到小艾芙莉娅身上光膜的空间波动。”灵依这时候反应最快，不大确定道。 许星彦无奈一笑。 “好吧，那看来我们似乎不用再考虑要不要把小艾芙莉娅送出去了，而且她妹妹貌似挺厉害的，应该也能保护好她。只是没想到这光膜触发得这么快。” 灵依下意识抓住了自家徒儿的手：“那我们需要站近一点吗，免得等下分散开？” ‘没准本来就会把人都打散......’ 许星彦心想着，却也把那只柔软的手握得紧了些，而后面向雷齐，顿了顿道：“那，雷大叔，你和小雪姬......” “我们都进去，放心，自保应该足矣。”雷齐的神情格外平静，他瞥向肩上的空缘兽，“对吧？” “嗯。”小雪姬竖起耳朵，异色的眼瞳里流转着奇异的光。 “......也好，那就都小心点，做好准备。”许星彦迟疑一下，直接抱住了自家师父的肩膀，把她朝自己这边一拉，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 灵依脑袋上的呆毛顿时绷得笔直，她快速眨着眼睛，却也没有挣扎，只是低下莫名有点热乎乎的小脸看着衣角上泛起空间波动的荧光。 一旁奥古斯塔斯哭丧着脸，还在嘀咕：“我其实没想要进去的，你们倒是问一问我啊......” 话音落下，他们一并消失。 —————— 幽暗的林间。 许星彦以极速穿行着，他用仿佛不带有丝毫情绪的黑色眼眸紧紧盯着前方那个狼狈逃窜的身影。 风在他的耳边呼啸，扰乱他的发丝。 他的面色冷峻如寒铁。 两旁景色都在高速下成了模糊的色块，像是某个画技拙劣的绘画者用笔刷胡乱涂抹的颜料。 他浑然不觉。 某种诡异的、状若墨团般的东西在他的手中扭曲着，发出粘稠的异响，并最终定型成了一把黑色的匕首。 他像刺破画布那样将匕首朝前划去...... —————— ps：知道应该都对最后这一幕有疑问，但，哼哼哼～不是写错了什么的哦。别急，明天说。＜(￣︶￣)＞ 第322章 许星彦:谁家小孩? 林中。 一声惨叫过后。 失去了行动能力的男人捂着鲜血淋漓的胸膛，惊恐地望向自阴影中缓缓走出的黑发青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你、你是杀手【零】？！” 许星彦顿了顿脚步，皱起眉头。 看来最近的风头稍微大了一点，居然被任务目标给认出来了...... “等等，放、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更多的钱！”那男人瞪着许星彦慌乱喊道。 回应他的只有一句冷漠的话语。 “不需要。” 匕首无声洞穿了他的心脏。 男人惊恐与怨毒的神色凝固在了扭曲的脸上。 许星彦俯视着脚边男人的尸体，黑色的眼眸中泛着丝丝冷意。 “任务完成。” —————— 另一边。 某处热闹的集市。 “小姐，小姐，慢一点，别走散了。” 白发老妇人望着步伐轻快地走在前方、快要消失在人群中的那个娇小身影，无奈地呼喊一句，脸上的皱纹间满是仿佛对自家小孙女那般的宠溺之色。 听见呼喊，前方的那娇小身影原地停住脚步，等老妇人走到自己身边后，侧身微微用手抬起戴着的遮阳帽的帽檐，仰起脑袋，露出了那张白净可爱的小脸—— 灵依·奈芙薇尔。 此刻，她那粉嫩的两颊就像是小松鼠偷藏松果似的，被苹果糖给塞得鼓鼓囊囊的。 灵依眨着晶莹的紫色眼睛看着老妇人，而后用空着的那只手挽住了她的胳膊，有点含糊不清道：“哎呀婆婆，别总是这么担心嘛，反正我又不会真的走丢。我可是把路都给记得牢牢的哦！” 语气中颇带着些自豪地说完后，某团子犹豫一下，另一只手中其中一串没有被咬过的苹果糖飘到了老妇人的面前：“要吃吗？” “算、算了，小姐，老婆子年纪大了，这些甜的东西还是少吃点儿为好......” 老妇人说着，心中默默叹息。 她哪是担心人会走丢，她是就担心自家小姐这性格，在与走散之后会被人骗啊...... “......小姐您最好也少吃一些。” 她看向灵依右手拿着的那好几串红彤彤的硕大糖果，嘴角一抽，忍不住补充着提醒道。 “是吗......” 灵依若有所思地瞥向手中的糖果。 嗯......虽然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怎么隐隐感觉自己以前好像是不会被允许一下子吃这么多糖果的来着？ 否则的话......似乎有人会生气？ 想到这里时，某根被遮阳帽给镇压住的呆毛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也随之打了个寒战。 “小姐，您怎么了？” 老妇人察觉到异样，关切问道。 “......啊？没、没什么！” 灵依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心虚感，偷偷摸摸地四下里环顾一圈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旋即，赶紧把手里包括飘向老妇人的苹果糖全部都收了起来，只剩没吃完的那串还留在手中。 “我只是觉得婆婆你说的有道理......确、确实不应该一口气吃这么多的糖！”她吞吞吐吐地补充道。 老妇人面露疑惑地再三打量起自家表现奇怪的大小姐，见没能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只得压下心中的困惑，回想起自己的任务，开口劝说道：“小姐，您就跟老婆子一起回雪尔城吧，家主大人和夫人都很担心您......” 一提起这个，灵依顿时停下了思考自己心中这突入其来的古怪之感究竟从何而来，不高兴地甩开了挽住的老妇人的胳膊，重新迈步朝前走去。 “才不要回家！” 她踢动街上的小石头，脑海中浮现出自家父母的模样，于是小嘴嘟得更高了几分：“他们担心就担心好了，反正......反正我才不回家！他们最近老是在家里举办宴会，还想把那些什么什么所谓的‘年轻俊杰’介绍给我认识......我绝对、绝对不要回去！” 小姐的叛逆期到了啊...... 老妇人心中感慨着，脸上露出一丝慈爱的笑意，跟上前去摇摇头道：“可小姐，您也到了至少该稍微考虑一下终身大事的年纪了吧？” “才——不——要——考——虑！” 灵依用力跺了跺脚，气鼓鼓回过头，用没什么气势的眼睛瞪向老妇人：“既然他们总是惦记着结婚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他们怎么不自己去结？” 老妇人眼皮一跳，口吻严肃了许多：“小姐，不可胡说。” 灵依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咬咬嘴唇，委屈巴巴撇过脑袋。 “唉......”老妇人一见自家小姐这样，语气顿时就又软了下来，“小姐，这种事情您也不可能就这么抗拒一辈子吧？” “我、我是法师，反正一辈子很长很长的，说这些明明都还早嘛......”灵依小声道。 “可您还是奈芙薇尔家族的大小姐啊，也许再过不久，家族的重担就要落在您的肩上了，”老妇人有点头疼，“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我不想当家主......”灵依闷闷不乐地说，随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那样，眼睛瞬间一亮，兴奋道，“要不让爸爸妈妈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吧？让他（她）以后当家主好了！” “小姐，请您还是打消这些歪点子吧，”老妇人按压着眉心，“您已经被确立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了，即便您以后真的会有弟弟或妹妹，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哦。”灵依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老妇人看着她这情况，有心想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但念及主仆有别，还是按捺住这份情绪，而后提出一个建议：“实在不行的话，那小姐您不妨说说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如此，老婆子我之后也好向家主大人和夫人交代啊。” “喜、喜欢什么类型......” 灵依的小脸又莫名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奇怪，自己应该是没有喜欢的人才对，可......某句话突然就涌到了嘴边，并且脱口而出——“至、至少要有黑色头发和眼睛......” 老妇人悄悄眯起了眼睛。 看这样子，自家小姐该不会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了吧？可不应该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家主和夫人怎么会没有发现？ 某团子感受到来自老妇人的审视，目光变得有些躲躲闪闪的，而后用余光捕捉到了一个身影，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十分奇妙的安心感。 “就像......就像他那样！” 对面街角处，刚刚完成任务、返回附近科菲尼拉城的许星彦看见一白发女孩用手指向自己，面无表情地歪歪脑袋。 ......谁家小孩？ —————— ps：大家啊，看出来是什么情况了么？(? ? ?) 第323章 小姐，您确定您和他真的不认识吗? 刺眼的阳光斜劈街角，砖墙上凝着青苔的阴影。光影分界处，黑色眼眸与紫色眼眸默默对视着。 仅仅一瞬，许星彦便在心里收回了自己先前所产生那个“谁家小孩”的想法—— 对方是禁咒，虽说不如通过作弊提升的自己，只是堪堪初入禁咒，却也算得上是位强大的法师......就是个头小了点儿而已。 禁咒的话，像这样用手指进行指向，就已经可以说得上是锁定了施法目标了，魔法随时都有可能直接朝自己飞过来，但...... ‘古怪......’ 许星彦垂了垂眸。 自己居然没有在意识到这点的第一时间立即做出反应，即便是现在，却也没能产生什么像样的警惕之心......若是在战斗时候出现类似这种破绽，也许会丢掉性命的。 想不到对面虽然实力八成不如自己，却居然拥有着像这样闻所未闻的特殊手段......果然，任何禁咒都不容小觑。 许星彦想着，收回视线，朝身后的阴影中挪动一步。 ‘一个极度危险的家伙。在没弄清楚原因之前，如果碰到的话，还是离这女孩远点为妙.....’ ——这是许星彦在这一刻诞生的想法。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刚刚被自己评价为“极度危险”的白发女孩像条撒欢儿的小狗似的跑到跟前，而全无任何举措。 许星彦：“......”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迅速想好防备方案一二三，然后在一瞬间激荡魔力、调转精神力、扰动周遭元素、暗中勾勒法阵......做好随时都能以雷霆之势出手的准备吗？ 自己大抵是出什么问题了。 ......莫非，今天要遭？ 正在许星彦进行复杂心理活动的时候，快活跑过来的白发女孩仰起小脸好奇问道：“那、那个，你的眼睛很好看哎！能、能请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许星彦继续沉默。 自己......这是被搭讪了？这女孩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真稀奇，自己常人勿近的气场也失灵了么......不，尚且不能做以定论，更不能放下警惕心——如果自己真的有提起什么警惕心的话...... 见对方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白发女孩仿佛终于才刚刚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行为之冒失，羞赧与尴尬之色顿时显于脸上，把脸颊给涨得粉扑扑的。 她睫毛微颤着眨巴了两下眼睛，也不知是脑回路搭在了哪根神经上，手中突然出现了两根苹果糖，将它们朝前一举，似乎是在努力想要传达出自己的善意。 “......要、要吃糖吗？”女孩小声问。 这是哪里来的蠢团子？ 许星彦眼皮一跳，平静脸顺着苹果糖的方向投去目光，第一次近距离看清楚了那双像是随时都在漾着纯洁紫波的眼睛。 随后，他并没有去接糖或者拒绝，而是开始细致感受起自己此刻的细微变化—— 相较于正常情况，在方才的那一刹那，呼吸频率稍微加快几分，心跳节奏突然快了一拍......或许是由于太阳的缘故，身体温度也略有升高...... 诡异。 真是诡异。 许星彦眼角轻颤地想道，而后说出了句更令他感到诡异的话来——“糖不能多吃，对牙齿不好。” 他压下心头顿时泛起的丝丝寒意。 见鬼！自己甚至把语气都给不经意放得比平时更轻缓了些！虽说依旧发冷便是...... 就在这时，眼前的白发女孩听见这话，也总算像是感受到了许星彦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冰冷气场，不自觉稍稍颤抖一下，并害怕似的悄咪咪朝后挪动半步。 她迅速收起苹果糖，把双只小手背在了身后，一如做错事被发现时候的心虚之态，右脚微微踮起，用鞋尖轻轻旋着地面做小动作，并同时垂下了小脑袋，声音细若蚊吟：“对、对不起，我、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白发女孩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欸？欸？！！等等等......等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反应啊？！！ 然而她没时间多加思考了。 就在下一刻，愈发感觉不对劲的许星彦在连自己都没怎么意识到的情况下，以熟练无比的状态探出手，一把抓住了某只团子的后衣领，将其拎了起来并翻了个个儿，令她正面对向那位一直朝这边盯着看的老妇人。 许星彦拎着某团子与老妇人对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这是你家的？ 是的，他又开始觉得这女孩儿就只是个有些实力的孩子了，而且貌似还傻乎乎的。 对面，老妇人有点一言难尽地点点头。 得到答案的许星彦拎着白发女孩快步走过去，将她放在了这看似是其家中长辈之人的面前。 刚想走，却又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在把自己给彻底干沉默后，许星彦冷着脸，头也不回地沉默着转身离开了现场。 今天这事属实古怪至极。 本来还打算回去休息...... 算了，还是去看看能否再接个任务吧。 ...... 另一边。 留在原地的灵依与老妇人面面相觑。 良久。 灵依忽然丧气地瘪了瘪嘴巴，闷闷不乐地小声咕哝道：“我还没问出他的名字呢......” 闻言，老妇人看灵依的眼神愈发怪异，她都还没从刚才看到的事情中回过味儿来！ 不论是自家小姐脱口说出自己喜欢拥有什么特征之人，还是在后面一反常态地冒失跑到那黑发青年面前询问姓名、分享糖果、莫名心虚认错、以及任由那黑发青年随手给拎过来却丝毫没有反抗...... 还有，那黑发青年拎起自家小姐和摸其脑袋的动作也像是千锤百炼般熟练似的...... 小姐，您确定您和他真的不认识吗？ 不过...... 老妇人叹了口气，神情虽然依旧慈祥，却又在其中多出了几分复杂之色。 不管认不认识，看得出小姐她分明是对人家有着好感的......也好，至少能说明小姐不再是个木头疙瘩，已经长大了，自己也能对家主大人和夫人有个交代了...... 至于刚刚那黑发青年...... 如此年轻的禁咒高阶啊。 天赋异禀之人。 之后找人去查一查吧......虽说果然还是觉得小姐这边自己就认识人家......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 ps： 这一章写得自己都在姨母笑( ￣▽￣)σ 第324章 虚假的时间线 许星彦的意识海中。 水晶书泛起异样的光彩。 某个被特殊力量又又又又一次从沉眠中强行唤醒的黑发男孩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周围也似乎激荡起了如有实质般的冰冷寒气。 任谁在消耗过大想要休息的时候，却又因为各种原因被接二连三地打断睡眠，想必心情都不会太好。 男孩这会儿对于自身情绪的压制都稍微有点破了功，自水晶书中荡漾而出的波动在意识海的宽阔海面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他终于彻底放弃了好好睡一觉的打算。 “......呼。” 低低地吐出一口气，男孩重新压抑住在心中不断滋生的各种负面情绪，而后环顾向要比之前明亮且大上不知多少倍的意识海，以及......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背，上面缓缓浮现出一朵五瓣的银花，不过，其中的三瓣早已转变为了灰色。 “五份灵魂，已经交易过三次了么？” 男孩喃喃自语着，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已隐隐拥有了对这具身体不低的契合感——虽然很显然，这些都是虚假的，毕竟那三瓣只是灰色，而并非漆黑如墨。 至于这具身体里庞大了太多的力量......是在虚假的时间节点得以撬动之后，全新的“因”所自然而然结出的“果”，似虚非虚，亦似实非实。 不过，倒也确确实实算得上是在现如今这具身体中一点一滴地诞生出来的——仅凭这点，等时间节点恢复如初后，某人怕是会迎来一个不小的进步。 当然，如果有人能够像是这新时间线下的自己此般大方，之后愿意一次性与他达成三笔交易，他倒也不是做不到“炼虚化实”，直接帮其把这份实力保存下来，并在此基础上做出进步，直接将之推到禁咒巅峰、乃至于接近某人那亲爱的师父的水准。 除却会丢掉五分之三的灵魂之外，可以说是毫无副作用。 当然，男孩很清楚许星彦不会同意，而他自己也已经答应了某个老东西不会真的去夺其灵魂，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待被白嫖。 另外，先前唤醒自己的那股力量...... 男孩皱了皱眉。 似乎和自己有些关系？ ......说到底，自己并不完整，记忆丢失了绝大部分，硬要说的话，隐隐有点印象，这里貌似有着某样挺厉害的东西的半成品，所以，如此现状，是因为那东西暴动了吗？ 男孩又回忆了一阵，确定再想不起其他重点，停止思索，片刻后闭上双眼，不久，面前出现了一颗淡白色的光球——这是没能融入他的那份虚假时间线下的记忆。 缓缓睁眼，男孩平静脸打量着飘在身前的光球，眼眸中闪烁起点点微光。 突然就有些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虚假经历才让那家伙选择与自己达成三次交易...... 这么想着，男孩将手置在了光球上方，黑色的瞳孔瞬间转变为皓月般的纯银，光球随之立刻爆射出璀璨的光彩，将有用之信息的一幕幕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 嗯，最初几年没什么变化，在与原先相同的轨迹上一路狂奔，依旧过得惨兮兮的，并如原先一般被老许给捡走收养......不过，第一个被撬动的重大时间节点也就发生在这不久之后—— 与真实经历不同，那两天尚还是小鬼头的某个家伙并没有生病发烧，他和老许没有在路上耽搁什么时间，也因此，老许规避掉了原本的死亡，还做成了一笔不错的买卖，并在几个月后，又捡到了另一个家伙...... ...... 想抄近路的老许驾驭着马车驶离大道，在一处几乎无人知晓的林间小路上扬尘狂奔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了前方路边一棵杨树下面倒着个小人，便慢慢停下马车，带着小许星彦来到那显然已失去意识的小人跟前。 “小鬼，你说，这附近离德亚·提波利拉都已经不算太远了，说得上是教廷核心地界的周边，怎么还会有小孩子饿晕在路边？” 老许把红发小人扛起来背到车厢里，边给她喂着水，边疑惑道：“真是奇也怪哉。” “不知道哎，不过，她身上的衣服虽然脏兮兮的，可原本应该是很不错的吧，像是富贵人家里的孩子......” 小许星彦在旁边观察一番后，不负责任地猜测道：“也许是因为家道败落？或者是说大户人家内部争权夺利的血腥打压？甚至干脆是仇家追杀......哎呦！你干嘛又打我的脑袋啊！很痛哎......” “你回头给我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脑子里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老许没好气地说着，在暗暗感慨了句“手感依旧不错”之后，意犹未尽地把拍在小许星彦脑瓜上的手掌收了回去。 他咂咂嘴巴，打量着红发小人琢磨了一阵，忽然又道：“不过，还真别说，小鬼你刚才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小许星彦正捂着头，闻言，更委屈了：“那你还打我脑袋？” “打一打，更灵光嘛，”老许漫不经心地敷衍一句，没给小许星彦继续反驳的机会，接着道，“哟，已经要醒了。” 话音未落，躺在车厢里的红发小人微颤着眼皮，缓缓睁开满是迷茫的双眼，等适应了光线看清楚面前的景象后，惊恐之意迅速吞没着其眼中的迷茫色彩。 见状，老许知道这小家伙八成是误会了什么，挑挑眉，也没做解释，只是出声询问道：“小丫头，家住哪？还有亲人在吗？我看看能不能顺路给你送回去？” 红发小人眨眨眼，一声不吭。 嗬，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啊，当初自己旁边这个小鬼头也是沉默以对来着...... 老许心里想着，再次开口：“行，不想说的话我也不能硬逼着你说，不过，有名字吗？我估摸着你至少得在我这儿蹭上几顿饭才能恢复点气力，要是有个名字也方便称呼点儿，省得小鬼头小丫头的喊。” 旁边，小许星彦翻了翻白眼。 红发小人犹豫了半天，方才嚅嗫着干裂的嘴唇，虚弱道：“我、我叫樱弥子......” —————— ps：有关咲夜樱弥子的身世，其实前文中也隐隐有些暗示（或许也说不上？）。 总之，还是十二年前的特殊时间节点，奈芙薇尔家族出事的同一年，前文中有随口提到过一句这年发生的另一件事（说得很不清楚，算是相当的谜语人就是了）。(-w-；) 第325章 在杀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哦？” 男孩眉头微微动了动。 他看出来了，画面中这个唤作“樱弥子”的红发小女孩很特殊，是的，非常特殊，其身上拥有着浓厚的、被世界所钟爱的气息。 男孩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在那镜面空间中与某老人交谈时，就对许星彦的看法所延伸出的一段对话—— ...... “你可知，在我原本的安排之中，并没有他和他家那小师父的出现？” “如上次一般？” “如上次一般呐......” ...... 那谁才是老家伙原本安排中的“角儿”？ 男孩想，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脑海中那些从光球提取出的信息画面上。对于此问题，他觉得自己已然找到了答案——至少是部分答案。 他迅速过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不出所料，在管了那小女孩几顿饭后，老许见她不比当初的小许星彦那样还有点子想法，对此后打算基本完全属于脑袋空空，边感慨这才像是这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样子，边嘴硬心软地嫌弃了几句后，随便找个理由后便将其留了下来—— 老许“黑心”地给那几顿饭开出了天价，告诉小女孩不把饭钱付了就别想离开，老实干活还债，还言之凿凿地说“这才是商人的本色”。 其间，小许星彦见同样是顶着“还债”的名头，某位“债主”对小女孩的态度要比之前对自己和善不少，因此还暗戳戳地吐槽老许见一个捡一个，怎么不干脆去开一家孤儿院算了。 没成想，老许刚好听见了他的碎碎念，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的同时，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什么要不是自己好心把你这小鬼给收留下来管吃管住，你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饿着呢。 此后，本着“先来后到”、“论资排辈”的想法，被老许评价为“鬼灵精得根本不像是这年龄孩子”的小许星彦经过努力忽悠后，成功让新来的小丫头恭敬俯首称之为“大哥”——尽管她的年纪实际还要大上几个月。 ....... “比原本这时候要幼稚不少。” 男孩淡淡评论道，随后垂眸陷入思索。 在虚假时间线中，那咲夜樱弥子被老许收留，后来成为了老许并未确切言明的古灵精怪的女儿，以及某人的妹妹，但在不可能遇见老许的真实时间线中呢？ ......该不会被某个老家伙给捡走了吧？这要是喊一声“爷爷”什么的，岂不是来了个超级加辈？ 理智判断自己现在或许该笑，于是男孩便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了两下嘴角，眼眸中却仍是毫无笑意，看起来不像是感到了有趣，倒像是要如恶鬼那般去向人索命。 作为意识海的主人，许星彦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下一刻，他同样淡漠的声音响彻了整片意识海：“小黑，没事别乱飚杀气，我正在观察任务目标，不要影响到我。” 闻言，男孩本就僵硬的笑彻底凝固在了脸上，而后瞬间消失。 ......小黑？ 他想起几天前许星彦想给他取的代称。 看来即便时间节点被撬动，该是取名废的也仍旧是个取名废。 男孩没回答，许星彦貌似也本就没指望能得到回应，撂下那句话之后就没再出声，也许正在全神贯注地思考着该以怎样的方式去给自己的任务目标来个痛快。 “......” 沉默一阵后，男孩再度浏览起此时间线上某个取名废的大致经历——由于早在老许的死亡这一点得到改变之时，取名废的人生走向就已经变得与真时间线下的截然不同，因此，男孩仅仅只是挑选了其中某几个较为重要些的片段——譬如，与自己的交易。 ...... 第一次交易发生在许星彦十一岁那年，他们一行好巧不巧地在野外碰见了一头发狂的刻耳柏洛斯，跑都来不及跑，就被一巴掌拍了个人仰马翻，忍痛爬起来给了那三头犬一刀的老许更是一下子就被拍飞出去，若非许星彦受到刺激在紧急关头半激活水晶书、与他完成了交易，他们说不定全都得交代在那里。 此后，老许担心再碰见这种倒霉事，没再敢带着两个孩子继续跑东跑西的做行商，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开了家杂货店，并把莫名其妙就成了中阶法师的许星彦、以及被其给引导成为法师的咲夜樱弥子送去了一所小型魔法学院。 然而，因当初刻耳柏洛斯的袭击而受到的魔法伤势一直都没能真正得到有效治疗，两年后，老许就因病去世了。 随后，许星彦选择辍学，边经营杂货店边借助水晶书自学魔法，但在不久后就因故招惹到了当地的恶霸，没有办法，只得带着便宜妹妹暂且跑路，并在此过程中误打误撞接触到了一杀手组织，故而直接开启了一片“新天地”。 在经历过第一次进行任务就翻车翻了个大的、不得已再次达成交易后，许星彦完成了从杂货店二代老板到杀手的转职，一年后便折返回去砍翻了那个恶霸，此后在杀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两年前，许星彦最后一次翻车，完成了第三次交易，并因三番两次的“作弊”行为，成功在十五岁时跨越了禁咒的门槛...... —————— 某偌大的房间内。 老妇人望向坐在床边晃荡小脚的灵依，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姐，就如我方才所讲，您今天上午遇见的那名黑发青年虽然不知姓甚名谁，但却是一杀手，代号为【零】，除却起初失败了几次以外，其后任务的完成率甚至达到了百分之百......” “可是婆婆，你不是也说了，他只会把那些恶贯满盈的家伙视作为任务目标嘛。”灵依显然不大乐意听取老妇人的言外之意，很快便出声打断道。 老妇人略显头疼地打量着为一“陌生人”出言辩护的自家小姐，强忍住再三去确认她以前是否认识人家的冲动。 “但那人说到底还是一名杀手，小姐......”老妇人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就算他只接取恶人当作任务目标，再怎么样，杀手也都是冷漠无情之人......” “可、可我觉得他对我很温柔啊，”灵依用手抱住自己赤裸的脚丫，蜷着腿，把下巴搁在了膝盖上，小声道，“他跟我，糖吃多对牙齿不好，临走前还摸了摸我的脑袋......” 完了！ 老妇人看着自家小姐在说这话时微红的耳垂，心中不停念叨着完了。 难道要顺着小姐的意思来？可......可那是杀手啊，家主和夫人这能同意吗？ 老妇人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灵依脸上的神情，最终，还是将一切化作了声叹息。 罢了，就这样吧...... “那，小姐，他应该还在这科菲尼拉城里，我们接下来就在这儿继续找他？” 良久。 房间里响起一声极其轻微的回应。 “......嗯。” 第326章 许星彦(面无表情):善良美丽在哪里?温柔可爱在哪里? 秘地内部，虚假时间线下。 科菲尼拉城，旧城区，某小巷。 傍晚的夕照在巷口外的那条青石板路上大方泼洒着今日最后的暖色，使得整条街道仿佛都浸入了琥珀色泽的橡木蜜酒中。 可即便如此，斜阳还是照不进旁边这条两面都被高墙包夹着的狭窄小巷，整条巷子都宛如被暮色浸透了墨汁的黑绸缎那般，阴冷，昏暗，潮湿，石缝间夹杂些许生得肥厚的青苔，蜷缩在化不开的浓稠阴影当中。 这本是条空无一人的死巷，巷子尽头被一堵石墙给挡得严实，然而，就在一缕风息过后，石墙自中央向两旁开裂，露出条一人宽的通路，旋即，一道人影从中缓步走出。 许星彦微微垂着眼眸，随手摘下戴着的半遮脸面具，在一把火将其给烧成灰烬后，抖了抖手，身形悄然融入阴影之中。 今天一日之内完成两项任务，看来最近的科菲尼拉城因为那“五十年秘地”的传闻，果真是吸引来了不少家伙......这趟来得确实很对，搞钱效率要比正常时候快上太多。 他漫不经心地想，忽略掉因高速移动而迅速变幻的两旁景色，片刻后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不过，果然与传闻一致，因为科菲尼拉城有个铁腕的城主在，这边的黑市的确不怎么样。’ 许星彦回想起刚才见到的对于这么一座大城池而言、不景气得属实有些过分的黑市，无言摇了摇头。 他停下对这些事情的思索，正准备专心赶路，然而未能如意，没过多久，脑海中又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某双干净的紫色眼睛。 许星彦很快回过神，脸色更冷几分。 这已经是自今天上午碰到那个家伙之后的第七次了，自己绝对是在不知不觉间被那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白毛团子给动了手脚！ 何等阴险的做法，何等诡谲的手段！ 自己很有可能是在一开始就中招了！ 当那团子伸出手指过来的时候，八成就已经完成了对自己的暗算！否则，自己当时又怎么会鬼迷心窍地任由她靠近？甚至于在离开前还不自觉摸了摸她脑袋？ ......不过，手感貌似还...... 不对！ 许星彦额角跳起青筋，迅速掐断了这一想法，而后深深吸了口气，逐渐面无表情。 很好，又一次。 那团子应该还没有离开，等再见面时，自己一定要、要...... 想到这，许星彦忽然卡了壳，藏在脑子里的狠点子他莫名就一个都不想用在那家伙身上，想到最后，最狠的报复办法居然是把那女孩的屁股给打开花。 对，他，任务完成率接近百分之一百的冷面杀手【零】，所想到的最狠毒、最能够报复那团子的方法居然是揍人家屁股...... 许星彦扶住额头，无声叹息。 ......看来，在解决身上的问题之前，他只能暂且忍下这口气、避一避那家伙了。也不知水晶书里有无相关的解决方法......回去落脚点后得问一问小......黑？ 他突然顿住脚步，神情平静地微微侧目瞥向侧后方，随即，眸光一冷，一柄匍匐在身下影子中的黑色匕首以极速朝向空无一物的目光落点处破空刺去。 “呀！” 随着一声惊呼，匕首瞬间没入那团空气之中，擦着尾随者的头顶继续朝前掠过，在刺破其戴着的兜帽后直接将之钉在了其身后的墙上。 许星彦冷眼看着自匕首中涌现出的一团黑雾迅速覆盖了那人全身、封锁住其魔力与行动能力后，缓缓朝那边走去，并同时以假声嘶哑着嗓子问道：“谁派你来的？杀手？黑市？还是......” 他忽然顿住，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眼角微微一抽，而后把手一挥，操纵着匕首吞噬掉尾随者的兜帽、揭露出尾随者的面容后，眼睁睁看着那家伙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嘶，疼疼疼......” 红发的少女龇牙咧嘴地倒抽一口凉气，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暴露的事实，赶紧把脑袋低下，等到自己强行挤出了那么两三滴眼泪后才重新抬起头，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子望向许星彦，刚想要开口...... “只是这样摔不坏超阶法师。不如试试我封锁住你的魔力，然后把你从更高的地方扔下去？”许星彦懒得理会某戏精的表演，直接目光幽幽地盯着对方，恢复了本音淡淡道。 “等等！这位内心险恶的先生，请立刻停止发表你的危险言论！” 咲夜樱弥子一秒收功，在表演完极速变脸之后，边爬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边痛心疾首地进行着对某人行为的谴责： “唔哇～唔哇！无良老哥，你到底还是不是人类啊？怎么可能有人会想这样子对待自己善良美丽、温柔可爱的妹妹！” “善良美丽在哪里？温柔可爱在哪里？”许星彦面无表情问道。 “......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咲夜樱弥子捂住胸口，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微微抽了抽鼻子，故作伤心姿态，“老哥，你再这样子的话我会哭哦，我真的会哭哦！” “闭嘴。” “是是——” 许星彦有些没眼看面前这个假装乖巧的家伙，转过身，重新朝前走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小姐冰雪聪明，一早就猜到老哥你肯定会因为那个传闻跑到科菲尼拉城咯！” 咲夜小姐负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得意洋洋，摇头晃脑，旋即一拍额头，又冲着前面某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对了，你这家伙，刚才可是差点吓死我了！ 你知不知道那匕首擦着我头顶飞过去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这样会对自己亲爱的妹妹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吗？ 因此，我现在要向你提出严肃抗议！能请无良老哥你下次别一有风吹草动的动静，就用那么危险的东西朝人招呼吗？！” “职业习惯，改不了，会死人。” 许星彦平静拒绝，又补充道：“以及，我想问的是——就凭你这个路痴，是怎么能找来到科菲尼拉的？” “......”咲夜樱弥子沉默一瞬，张牙舞爪，“你想打架是不是啊？啊？小心我和你拼了喔！” “呵。” “混蛋老哥，‘呵’是什么意思啊喂！” 第327章 咲夜樱弥子:可......这是幼女吧? 稍显僻静的老街。 一座带院落的小型宅邸门前。 “诶？这是哪啊？” 咲夜樱弥子眨了眨红粉色的眸子。 “临时落脚点。” 许星彦淡淡答了一句，经过一番感知，确定在自己离开时无人进去过后，拿出一把怪模怪样的钥匙解除掉对宅邸的三重封锁，推开门朝里走去。 “既然你听说了那传闻，想必也能猜到最近科菲尼拉这边的行情不错，所以我准备在这边多停留些时日，租座宅院落脚会方便不少。” “居然说什么‘行情’，老哥你真是越来越杀胚了......” 咲夜樱弥子随口吐槽着，结果见某人根本不搭理自己，盯着他的背影虚了虚眼睛，随后抢先一步跑进院落挡在他的面前，张开双臂像是红毛笨鸟似的上下扑腾着：“喂，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 许星彦顿住脚步，甩给她一个冷嗖嗖的眼神。 “擅自挡住您的去路真是抱歉......” 闹腾的“红毛笨鸟”下意识侧身让开道路并低头认怂道歉，不过很快便又反应过来，多少有些恼羞成怒地再次鼓足了气势，而且把音量提高了不少，仿佛自认为这样就可以抵消掉自己方才的认怂行径。 “忘记刚刚我说的话！以及，我是想说老哥你是不是被谁给替换掉了啊替换！不然就以你这抠门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仅仅因为图方便就舍得去租这样的宅邸？！” 许星彦脸色愈发冰冷，他现在真有点想打人了：“......我想，我应该还不至于付不起这么一点点的租金。” “是啊，老哥你现在还是挺有钱的——虽然无良且过分地只肯给你亲爱的妹妹下发那么少一点点的零花钱就是了呢。” 咲夜小姐快速说着，然后眼角略显狡黠地微微眯了眯，窃窃笑道：“不过即便你再怎么说，我都会记得前不久某位大名鼎鼎的顶级杀手还因为几枚铜板而跟一位卖肉大叔砍了半天的价呢！砍到最后你俩可都没忍住开始互飚杀气了哦——虽说卖肉的屠户自然没能飚得过砍人的杀胚便是.....” 许星彦冷峻神情瞬间一垮，脸色发黑地沉默了片刻，僵硬道：“......停留时日一长，租房会比住旅店便宜。” 他在回答先前的问题。 毕竟，若是让某人刚刚的调侃传出去，他作为杀手的名号【零】说不定会被业内的那群家伙给笑死！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咲夜樱弥子右拳一锤摊开的左手，作恍然大悟状，然后伸出手拍了拍许星彦的肩膀笑嘻嘻道，“真不愧是你呀，吝啬鬼老哥。” 说完，她转过身没去看许星彦的反应，像是只斗胜的小公鸡那样昂首挺胸地继续朝院落深处走去，不过没走出几步，她突然就泄了气嚷嚷起来：“老哥，我饿了......” “我不饿，”许星彦恢复平静，挥手锁上大门，“左转，厨房里有食材，自己去做。” “诶？可我在刚刚忽然就得了一种一进厨房就会死的病哎！” 咲夜樱弥子随意找了个不靠谱的借口，而后拉长音继续道：“所以果然还是需要让老哥你去做饭啦——” 许星彦深深吸了口气：“......我去煮面。” “好诶，我要红烧牛肉的！” 将将迈向厨房的脚步一顿，许星彦眼角猛地一阵抽搐。 ......这个家伙！ —————— 餐厅。 最终如愿以偿尝到红烧牛肉面的咲夜樱弥子吃得正香，一旁，许星彦端着杯热茶，眼神有些凝重地讲述着自己今天是如何如何的异常、怀疑自己被人暗算什么的云云。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 许星彦停下讲述，将已经凉得差不多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问道：“你听说过类似情况吗？” “吸溜吸溜......” “喂。” “啊，抱歉抱歉，刚才没注意听，麻烦老哥你再讲一遍吧。” 咲夜樱弥子放下空掉的碗，心满意足地擦擦嘴角，而后忽然感受到来自某人的死亡凝视，微惊之下回过神讪讪一笑：“那个......哥，你是知道的，曾经有伟人说过，女孩子在吃饭时就是要全心全意的嘛。” “我很确定，这话是你刚编的。” “......诶、诶嘿？” 咲夜樱弥子吐吐舌头，试图萌混过关，但见自家老哥完全不吃这套，赶紧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纳头就拜：“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这次一定认真听你说话，老哥你就快点原谅自己这么可爱的妹妹吧！” 许星彦闭了闭眼睛，摇头，面无表情地开始了第二轮讲述——然后他就看见某人把眼睛越瞪越圆。 “咦？咦？！！” 许星彦顿住话语：“怎么？” “等等等等......”咲夜小姐抬起手，满脸的震惊之色，“我说老哥，你居然会觉得自己这是被人给暗算了？” 许星彦平静脸瞥视：“有问题？” “有！问题大了去了！” 咲夜樱弥子用双手支住桌子，口吻严肃无比，一字一句认真道：“老哥，你这分明是看上人家那女孩了啊！” 做出如此断言之后，她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打量着自家的杀胚老哥，随后带着戏腔感叹道：“端的是，好——生的下——贱！” “不可能。” 许星彦冷脸否定道，心里想的是“一切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这句多少有些绝对的话语。 虽然那团子是好看，但他又绝非好色！ “怎么不可能？光是像老哥你这样的杀胚在面对那女孩时提不起警惕心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好吧？更何况你此后还时不时地想起人家来着。” 咲夜樱弥子反驳着问道：“那我问你，你在当时有没有出现过什么譬如心率加快啊、体温升高啊之类的症状？” 许星彦无言以对。 见他默认，咲夜小姐攥起秀气的拳头，语气更加兴奋起来：“你看你看！果然就是这样的吧！” “......我说过，自己是被暗算了。”许星彦皱眉咬死了这点。 “我才不信呢，老哥你可是禁咒高段，而且动起真格还能追着禁咒巅峰砍，什么人能无声无息地阴到你这种实力又强、还有着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 咲夜樱弥子撇撇嘴，然后把眼睛一转：“哎，咱们先不提这个，要不你先把那女孩的样子用魔法给具现出来，让眼神雪亮的我来给你把把关？如何？” 许星彦很不满意她的说法，但想了想，还是把手一挥，海量的白色光粒随之扬起，迅速具现出了某只团子的模样。 于是，咲夜小姐莫名地沉默下来——她看向许星彦的目光变得很奇怪、很复杂...... “那个呢，哥哥，虽然、虽然我可能不应该对你的喜好进行评判啦，可......”咲夜樱弥子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话语，犹犹豫豫道，“可这分明就是一个幼女吧？” 说完她微微抬了抬眼，言外之意很明显——老哥你居然是个变态吗？ “......” 许星彦额角青筋顿时暴起。 问，什么令他如此的暴躁？！！ 第328章 许星彦:谁能帮忙把这白痴给赶走...... “她只是个子稍微小了点而已，说成是幼女有点过分了吧你这个笨蛋！”许星彦再也绷不住如今人设了，直接咆哮道。 “虽然，我是很高兴在时隔这么久之后听到哥哥你终于抛弃掉冷冰冰的平淡语气、抑扬顿挫、激情澎湃地和人家说话......但是呢！” 咲夜樱弥子说着，忽然一改语气，把手高高举过头顶大声道：“不管你再怎么说，那也绝对算是只萝莉啊萝莉！！！你这变态老哥！” “......我说了我是被她给暗算了，根本就没有像你说的看上那只愚蠢的白毛团子！她是幼女还是萝莉都跟我没有半枚铜币的关系吧！” “略略略，我才不信呢！真要是这样子的话，那你刚才干嘛还要跟我纠结‘幼女和萝莉’的问题。不要说什么这也是因为被暗算、被影响的缘故哦！” 咲夜樱弥子扮了个鬼脸，旋即在背后幻化出一对天使般圣洁的白色翅膀，同时闭上双眼，装出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随着洁白的羽毛在房间里纷纷扬扬地飘荡，她所吐出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宏大，虽依旧悦耳，却又带着一股宛如神谕般的威严： “承认吧，于吾神圣光辉的普照之下，你那卑劣的谎言完全无处遁形。承认吧，我愚昧的变态萝莉控老哥哟。” 说完，咲夜小姐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朝自家老哥瞄了过去，见其貌似已经处在了爆发的边缘，一吐舌头，赶紧把什么圣羽、翅膀等乱七八糟的特效收了起来。 作完妖，刚想要老实安分会儿的时候，她却又快速地眨巴了两下眼，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低下脑袋，在打量过自己一番之后重新抬头，若有所思地再度盯向许星彦：“难怪老哥你现在对我的态度远不如小时候那么好了......” 果然是因为某人只控萝莉的缘故吧？ 许星彦被她这一眼看得很不舒服，等到读懂其中含义后，深深吸了口气，彻底重归面无表情的淡漠状态，语气幽冷且缓慢：“你知道，我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咲夜樱弥子反应相当迅速，猛地把身子朝后一扬，连带着椅子都一并远离了些许，警惕地双手交叉：“严禁对这么可爱的妹妹使用暴力哦！” “......那就把嘴闭上。” “啊，好的好的。” 咲夜樱弥子乖巧应道，并如小鸡啄米般快速点了点脑袋，扎起的辫子也随之上下飞舞，不过...... 安静了片刻后。 “难得哥你开了窍，我总算是不用担心你会孤独终老了，”樱弥子拍拍胸脯，自信满满，“那么，老哥，你的终身大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把幼......把萝莉拿下的！” 她，天才美少女咲夜樱弥子，为了杀胚老哥客串个红娘，还不是轻轻松松的嘛！ 许星彦：“......” 谁能帮忙把这白痴给赶走...... 半晌。 “老哥你真叫人泄气，都不知道给人家一点反应......越来越无趣了。” 咲夜樱弥子鼓着腮朝面前的餐桌一瘫，没精打采地把脸垫在了桌面上，两节自裙摆下裸露出的白皙小腿漫不经心地晃来晃去，良久才闷闷道：“对了，哥，你把小雪姬给丢在哪儿了？” “......我租了另一处宅邸作为以防万一的安全屋，它在那边看家。” 许星彦说着，而后忽然想起那只空缘兽也总是喜欢自恋地说自己可爱什么的，有些怀疑咲夜樱弥子就是被它给带坏的，便淡淡提醒道：“你别学它身上的坏毛病。” “哎？”咲夜樱弥子迷茫地歪歪头，同时条件反射进行了吐槽，“老哥你应该注意别让小雪姬跟着你学坏了才对吧？它现在都要跟你一样有着被害妄想症了，我想抱一抱它都得先对上暗号以验明正身......” “呵。” 许星彦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 另一层时空。 全身被银白色光晕包裹的雷齐默默注视着脸色黑如锅底的许星彦，扯动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看来，许老弟这次与灵依小姐的关系或许真要有些什么进展了，小雪姬这回好像是被许老弟给养着的，这样也好，暂且跟着他至少还能让我安心...... 就是不清楚等他们离开以后回想起这段记忆时又该作何感想，也不知道灵依小姐会不会因为许老弟这边突然多出的妹妹而误会吃醋？哈哈......” 无形的波动扰过，空灵的“声音”在雷齐的耳中回响：“按照过往常理，他们离开后并不会拥有这段记忆。举例，譬如科菲尼拉的城主。 在此，他的‘轨迹’因幼年的一次相遇而发生变动，拥有了自己所爱的妻子——尽管他的爱人在现实中并不存在。离开后，他将再度记忆全无，或许只会在某些时刻才能从大脑深处翻找出些许模糊的印象。” “可你也说过，许老弟和灵依小姐都是特殊的。”雷齐道。 “亦包括下面那名红发少女，他们身上尽皆携带着【源】。” 随着话音落下，画面微微晃动，许星彦头顶浮现出一本书的虚影，咲夜樱弥子手背上的冰花图案微微闪烁，至于远在闹市区正乱逛的灵依......她整个人都蒙上了层淡淡的皎洁荧光。 空灵的声音顿了顿：“故而，无法确定具体会发生怎样的变故。猜测，也许会保留部分不完整记忆，此概率之可能性较大。” “呼......暂且是与我无关了，就等到时候再说便是，”雷齐长长吐出口气，沉默一瞬后，抬起头，“走吧。” “如此，遂你所愿。” 画面消失不见，周围宛若虚幻的半透明空间转而凝实，一条条蓝色弧线在空间壁障蔓延，朝向不可窥见的更深处跳动。 空灵之声荡响这处空间的每一处角落。 “那么，跟随时间留下的痕迹，来吧，心死者，最先洞悉这方虚假的好运之人。一切秘密，都将先行为你而敞开。” 第329章 奈芙薇尔家主与夫人 秘地，特殊时间线下。 是夜。 雪尔城，奈芙薇尔城堡。 得到从科菲尼拉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后，奈芙薇尔家主很快送走了今天最后来访者，随即离开所处房间，步履生风，迅速穿过走廊与一层层的楼梯，甚至顾不上如往常那样与途中向自己发出问候的人回以示意，像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紧急事情有待处理。 最终，他停在了自己的卧室门前，深吸口气平复下复杂的心情后，推门走了进去。一进门，他就立即呼喊道： “小汐，快来看看这个！” “怎么着急忙慌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软轻缓的女声从房间的更深处响起，旋即，一位身着蓝白渐变色长裙的白发女子推开内室的门缓步走出。 她眨了眨像是盛着春水的浅蓝色双眼，随后轻轻抬起投下柔影的睫毛，嘴角含着丝温柔的浅浅笑意，朝自己的爱人投去了纯净如晨露般的目光——除却身材与眼睛之外，她的容貌与灵依还有着六七分相似的。 尽管她看上去仍像是一位芊芊的少女。 奈芙薇尔家主闷声不吭，向来总是神情温和的他此刻的脸色却显然不大好看，像是有些郁闷，有些窝火。 他走上前与她一并在茶几旁的皮质沙发上坐下，沉默半晌，这才闷闷道：“晏婆婆方才叫人传来消息，说是已经追上了咱们那离家出走的闺女。” “可，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奈芙薇尔夫人轻轻拎起放置在面前茶几上的茶壶，边往两人的茶杯里沏着热气腾腾的红茶，边稍显疑惑地补充道： “晏婆婆她为人温厚，做事稳重，实力也十分不错。作为家中的老人，我们其实也清楚她在心里一直都有把小灵依当成亲孙女看待......有她陪在那边，我们就不用总担心小灵依糊里糊涂地就上当受骗了啊。” 可她哪知听了这话，自己丈夫的脸色却是更憋闷了几分。 “......我在先前也是这么想的！”奈芙薇尔家主不顾及形象用力抓了抓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烦躁，“可晏婆婆她属实是有点过分溺爱那丫头了，也正是因为这点，她现在做事一点都看不出稳重在哪儿！” “......哎？” 奈芙薇尔夫人停住了往自己那杯红茶里多加奶糖的小动作，微微偏过脑袋，神情略有点呆呆地望向相较于以往明显不大对劲的爱人——嗯，模样与某只白毛团子陷入呆滞状态时极为神似。 她悄悄放下奶糖，伸出手探向奈芙薇尔家主的额头，在细细地感受了两秒后，奇怪地把手慢慢收了回去，抬起眼，与那双紫色眼眸对视在一起。 “......我没发烧，更没有生病，虽然最近是比较累一些，但怎么想都没有到会把禁咒法师给累倒的地步吧？”奈芙薇尔家主轻易读懂了自己夫人是在想些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事，确认一下，也好令我安心些，”奈芙薇尔夫人重新恢复了温柔似水的神态，无声一笑，紧接着询问道，“可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显得有些焦躁呢？”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种名为“歌尔瑞斯”的奇兽。 那种奇兽模样有点像熊，但却只有正常猫咪般的大小，性情温和宽厚，与自己丈夫比较相似。 除此外，歌尔瑞斯兽在腹部那里还有着一个不起眼的口袋，它们会将自己最珍爱的宝贝全部藏起那个小小的口袋里——或许是什么奇珍异宝，又或许只是一枚普通的小石头。 但不论怎样，一旦有谁想要去触碰其珍藏在那里的宝物，那歌尔瑞斯兽就再不会显得温和宽厚，而是变得极其富有攻击性，直到它把“强盗”或者“窃贼”赶跑为止。 嗯，和某人现在的状态也很相似哎。 奈芙薇尔夫人又眨巴了两下眼睛。 被妻子这样子盯着反复打量的奈芙薇尔家主略有点不自在地挪动两下身子，而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她刚刚提出的问题上，沉默半晌，方才干巴巴地回答道：“因为晏婆婆她......她说......” “说什么？”奈芙薇尔夫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睛瞬间就变得亮闪闪的，满溢着好奇心赶紧追问道。 “......说我们家闺女似乎有喜欢的人了。”奈芙薇尔家主的语气更僵硬了几分。 “欸欸欸！！！” 与自家丈夫反应不同，得知了这一消息的奈芙薇尔夫人明显极其欣喜，她压抑不住兴奋地放快了几分语速赶紧追问道：“是谁是谁？” “......不清楚，只知道是名代号叫【零】的年轻杀手，禁咒高段，天赋不错......但最关键的在于，他疑似和小灵依早就相识！”奈芙薇尔家主回想着传递回来的消息，而后瞬间咬牙切齿起来，“可恶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早就相识呀......”奈芙薇尔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定决心等女儿回来后要好好地问清楚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后，轻轻推攘了下爱人的肩膀，“哎呀，不管怎样，至少小灵依总算是开窍了，你表现得高兴点嘛。” “你觉得会有当爹的因为这个而高兴？”奈芙薇尔家主生硬无比道。 “但你这些天不是还有在张罗着要让小灵依......” “那不是因为你说我俩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一起了、结果她还不开窍什么的 吗？再加上家族里的一些老人也有在催，毕竟小灵依她是未来的家族继承人。” 奈芙薇尔家主眼角抽搐：“再者，我也只是想让她暂且跟人认识一下而已，真要是有喜欢的再另说，什么结婚的还早着十万八千里呢，都是小丫头自己胡思乱想的！可谁曾想......”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知道身为一名老父亲，所最害怕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奈芙薇尔夫人新奇问道。 “最怕某一天女儿带着人回来时跟我说一句话——‘爸爸，他不一样’.......” 说到这，奈芙薇尔家主只觉得心肝儿都在颤抖，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不行，晏婆婆还准备推波助澜来着！她靠不住了，我得另找人把那丫头给抓回来。” “......哎？等、等一下！” 奈芙薇尔夫人呆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赶忙拉住自己丈夫，想了想，温柔笑道：“你最近太累了，还是让我安排吧。” “嗯？”奈芙薇尔家主狐疑回头，他原本以为妻子是会站在晏婆婆那边的才对。 “放心啦，我保证哦，是去安排着让人带小灵依回来。”奈芙薇尔夫人罕见地做了保证，见爱人相信后轻缓起身，俏皮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走到门边，“今天不要休息得太晚哦。” 说完，她没多给对方反应的机会，轻盈走了出去。 “......啊，我知道了。”奈芙薇尔家主又抓了抓头发，本能地感觉妻子像是在打些什么小算盘，但......既然都做出保证了，以妻子的性子自然就不可能有假，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么？ —————— 另一处房间里，奈芙薇尔夫人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安排——她发布了一则任务——带灵依·奈芙薇尔安全返回雪尔城。 限定接取此任务的区域：科菲尼拉城。 限定接取者实力：禁咒中段及以上。 ...... 奈芙薇尔夫人难得露出一丝略显狡黠的笑，心想既然晏婆婆都准备推波助澜了，那说明至少在她那里是暂时过得掉关的，如此，自己当然也就放心咯。 虽说，尽管那边的禁咒很少，这样子也不一定就只能让那个【零】来接取——况且人家也不一定会接。 但...... 说不定真的很有缘分呢？ —————— ps：以前有时候会吞我评论和回复就算了，结果今天直接把上一章最后一段的读者段评都给全吞了（至少我这边是看不着），简直莫名其妙。。。 第330章 某空缘兽:小许啊小许 翌日，黎明时分。 天幕中虽还悬着几粒尚未褪去的星辰，但却已然自深深墨色转而浸染上一层朦胧的薄纱，东方的天际线处，一抹由灰青与淡金交织而成的涟漪随着晨风悄悄然漫向远方。 “哈～唔呜......嗯，天气应该不错，是个好兆头，希望今天做事也能顺顺利利的......” 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打量一番天色后，眼眸中盈满水雾的咲夜樱弥子还是止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昨晚制定好的名为“助力无良老哥之终身大事——咲夜·红娘·樱弥子的超级大作战”这一计划，微微耸动了下鼻尖，强忍住被窝带给她的强烈诱惑，恋恋不舍地爬起身将脚丫胡乱撒进拖鞋里，抱着要换上的纯白束腰短衫和绯色百褶裙，“啪嗒啪嗒”往洗漱间里走去。 ...... “好嘞，上吉！运势果然不错！” 咲夜小姐重新把那盒据人说是特别灵验的灵签收回藏在袖口间的手环里，然后一拍脸颊，裙摆飞扬，很是活力满满地用力推开房门，踩着短筒靴踏入院落当中。 属于红娘樱弥子的超级大作战，开...... “你要做什么？” 平淡的声音就这么忽然在院中响起。 ......诶？ 咲夜樱弥子原本轻快的步伐一顿，随即僵硬地一点点扭动脖子，望向院子侧对面的房间门前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某个人——那人此刻正用一双不带丝毫情绪的黑眸朝她这边投以目光。 ......这样子好可怕的啊喂！ 咲夜小姐心中咆哮。 谁家老哥大清早的会用这种眼神来瞪着自己可爱的妹妹啊？！！ “啊、啊哈哈......是、是老哥你呀，”她很努力地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却还是不大自然地打了声招呼，“你也起得这么早呀......” “你要做什么？”许星彦完全没去理会她说的话，只是淡淡重复道。 某人额头开始有些流汗了。 咲夜小姐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说你都是为这杀胚老哥的终身大事而奋斗你心虚作甚，可实际上却还是止不住地愈发紧张。最终，她迫使自己对上那双黑色眼睛，吞吞吐吐道：“那个，我、我就是想出门随便转转，毕竟第一次来科菲尼拉城嘛......” “是吗？”许星彦嘴上说着，却完全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眼神显得平静而又深邃。 咲夜樱弥子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咽咽唾沫，感受着周围貌似越来越凝固的气氛，心里都已经准备好高呼一声“小的认罪，求大人大发慈悲饶小的一命”了，结果...... “不会又迷路吧？”某无良老哥移开视线如此冷淡地继续道。 哎？ 咲夜樱弥子愣愣地眨巴眨巴眼睛，旋即回过神，大喜过望地赶紧疯狂点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实际上，她可不是昨天才抵达的科菲尼拉城，这两天为了找黑市蹲人，都已经迷路迷得把整座城转好几遍了——明明她在事前真的有很认真地打听过黑市位置的...... 不过因为这样子，总能够留下点儿印象的......吧？ 绝不是路痴的咲夜小姐心里想着，默默在这座宅邸留下了一处空间标记，以防......嗯，以防万一！ “早餐......” “我自己在外面解决，哥你不用管我！”咲夜樱弥子迅速抢答着说完，而后像是想要增添所说的话的可信度那般，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一句，“需要我给你带一份吗？” 许星彦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用。晚饭前回来就行。” “谨遵老哥法旨！放心吧哥，你全天下最最好的妹妹一定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咲夜小姐偷偷瞄了眼许星彦，见他似乎真的没有阻拦的意思，顿时如蒙大赦地松口气，一边殷切喊着，一边赶忙一溜烟儿穿过院落打开门冲了出去，“回见啦回见！” 砰！ 大门重新闭合，院落再度安静下来。 片刻后，许星彦注视着大门幽幽开口：“小雪姬，在么？” “在，什么事啊？”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道没睡醒似的声音。 “暗中跟上这家伙，看看她又想要做些什么，能做到吧？” “能倒是能，不过......唔，我需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以此来验明你是不是真的......” 某空缘兽嘟嘟囔囔地说完后似乎是思考起了该问些什么，安静两秒后才喜滋滋发问道：“小许啊小许，快快回答本空缘兽吧，谁才是凡尔塔斯大陆上最可爱的存在？” “......” 许星彦沉默一瞬，随后将目光淡淡地瞥向左前方的角落，平静脸道：“如果你不想被剃光全身的毛，那就别再提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浪费你我的时间。” “喵——！” 全身炸毛的雪姬发出一道惊恐的尖叫，瞬间开启“棘背龙形态”并慌乱从空间中遁出显露身形，八假一真九条尾巴全都在其身后高高竖起：“......算、算你回答正确，毕竟，除了你也没有其他人能够残忍到这种程度了！‘剃光我全身的毛’......你是魔鬼么？！！” “少磨蹭，快点动身跟上去，”许星彦说着，随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抛过去一小袋钱币，补充吩咐道，“回来的时候记得再顺路买些食材——我给过你能够让他人暂时性误以为你是人类的梦魇晶。” 小雪姬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钱袋，有点欲哭无泪：“......我这么可爱，明明应该是被人抱在怀里宠着，每天吃吃玩玩睡睡，只用负责卖萌的才对。哪有你这样天天想着使唤我的......” “你是空缘兽，不是家猫。” 许星彦说着，瞥见某空缘兽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皮微微一跳：“......晚上给你做奶油布丁，外加新鲜的羊奶。” 小雪姬眼睛“唰”地亮起，抬爪将钱袋藏起来后，纵身跳到许星彦胳膊上舔了舔他的手背，旋即银光一闪，消失不见。 “一言为定！” —————— ps：又卡文了，难受╯﹏╰ 第331章 家主大人不相信眼泪(大雾) 另一边。 某座被庭院中各色花朵拱卫着的庄园。 二楼，餐厅。 老妇人晏婆婆看着餐桌上并没怎么减少的食物，老眼都不自觉睁大了几分，只觉得今天自家小姐的“战斗力”属实是太低了点。 有异常！ 晏婆婆暗中观察起正心不在焉地用勺子舀起甜粥往嘴里送的灵依，见她的面色依旧如往常一般是健康的白里透红、精神上也没给人以萎靡不振的感觉，不大像是生病后，略微放下了些心，但还是确认着问道： “小姐，您是今天感觉不舒服吗？” 灵依闻言回过神，把勺子放回进碗里后扭过头望向一脸关切的老妇人，面露困惑：“哎？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老婆子看这桌上的食物都没怎么减少，总感觉小姐您今天像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啊......不是因为不舒服啦——虽然确实没什么胃口就是了......”灵依说着，捏着勺柄轻轻搅动了两下甜粥，不大确定地迟疑道，“我只是......只是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怪怪的样子，就仿佛少了些什么似的。” “原来如此，”晏婆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环顾一圈四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那般猜测道，“不会是因为小姐离开家这么些天，有些想念家主和夫人了吧？毕竟以往吃饭的时候，大都还有他们陪在您旁边。” “是、是这样的吗？” 灵依呆呆地晃动了两下呆毛，回想着与自家爸爸妈妈一起吃饭时的场景，突然觉得鼻子莫名有点酸酸的，眼眶也微微泛红。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感受消失的也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切便又都平复了下来。灵依赶紧眨巴眨巴眼，轻轻咬住下唇，有些害羞，有些讶异。 ......欸？自己好像才从家里跑出来还不到一个月哎，原来其实有这么想他们的吗？还、还真是怪叫人难为情的...... 想到这里，灵依又悄悄抬头将目光瞟向老妇人，见她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心中松了口气，旋即暂且撂下这些纷乱的思绪，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晏婆婆先前做出的猜测上。 一阵思索过后，灵依轻轻歪了歪脑袋：“唔......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只不过，我总感觉好像还是有一点点的差异诶。” 方才清楚看见灵依貌似是想哭时模样的晏婆婆只当这话是自家小姐因不好意思承认而找来的借口，她乐呵呵地一笑，眼角绽开深深的皱纹，宠溺地看了灵依两秒后，打趣着说道：“那总不能是小姐您觉得吃饭时候少了个昨天碰见的杀手小先生吧？” 可谁知...... “哎，好像就是这个耶！” 灵依拍了下手，随后抵着下巴嘟囔道：“这么说的话，唔唔......他应该会在旁边往我的面包片上抹果酱，会给我加牛奶，还会拿纸巾帮我擦干净沾在脸上的东......欸？欸......” 某团子说话的语速变得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彻底微不可闻。 欸？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明明都还不认识那家伙，昨天才第一次见面来......难、难不成是在做梦时候梦见的吗？这么说的话，那自己梦见的莫非是婚婚婚......婚后生活？！！ 想到这里，早已脸色通红的灵依头顶上瞬间喷涌出大量蒸汽，她“duang”地一下把额头磕在了桌子边缘，在产生深深自我怀疑与羞赧的同时，又感受到了来自身旁晏婆婆的那目光愈发古怪的凝视，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呜咽，旋即顺势把脑袋更往垂下低了几分。 ...... 一旁，晏婆婆一言难尽地注视着久久不愿意抬头的灵依，动了动嘴唇，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原本，她刚刚说的真就只是玩笑之语，可现在......她都差点以为自己找到的小姐被人给掉包了！ 虽说晏婆婆也就只是这么一想，她自然是不可能在这一点上弄错的，但，小姐方才说话时的神态那分明就像是在描述经历过的事情一样...... 所以，还是原来那个问题，这到底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家主大人和夫人居然还都没发现？！ 不过稍稍一想昨天碰见的某位杀手先生的实力，老妇人又心中了然地点点头。 也对，一位禁咒高阶，还是擅长藏匿的杀手，要瞒过暗中护卫着小姐之人的耳目，大概也不会是件太难的事。 但即便如此，按理说应该也没有一起吃过多少顿饭的才对，究竟是怎么做到让小姐在吃饭时产生“少了点什么”的感觉的啊？ 以及...... 晏婆婆抿了抿嘴，脸上沟壑紧紧绷起。 她记得小姐刚说的那些抹果酱、加牛奶什么的，很多时候都是家主大人和夫人做的来着，所以要是让他们听见小姐说的话......不会伤心吧？ 特别是家主大人，恐怕真的会哭吧...... —————— 黑市，某杀手组织于此处驻地。 千辛万苦抵达黑市的咲夜樱弥子在这边到处打听着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都引起了人家情报人员的注意，这才在被领路的情况下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嗯，尽管外面已经快要到正午时分了。 虽然是黎明出的门，但咲夜小姐当然是不会在意这等细节的，她还要急着请人帮忙查一查能让自家老哥那种家伙铁树开了花的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顺便先满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毕竟，说是杀手组织，其实很多时候还都承包着许多除却教坏别人（某无良老哥）做杀胚的其他业务，譬如...... 刚准备让那领路之人离开的咲夜樱弥子忽然瞄见了某项雇佣任务上所提供的照片，在与昨天无良老哥用魔法幻化出的那个女孩模样经过一番对比后，不由得低声喃喃。 “带灵依·奈芙薇尔安全返回雪尔城......” 咲夜小姐眨了眨眼。 然后，又眨了眨眼。 第332章 呜哇～真差劲 “居然这么巧？” 咲夜樱弥子走近些微微踮着小皮鞋朝前欠身，仔细读取上面的任务信息：“......实力要求要在禁咒中段以上......要保证灵依·奈芙薇尔的安全......可与其护卫者协商妥当，亦可强行带回雪尔城，但不得伤害其护卫......” 她默默收回视线，兴致勃勃地猜测道：“这不会是哪个家族的大小姐偷偷跑出来了吧？感觉跟话本里的桥段有点像哎！家里人急着要把自家小姐抓回去什么的。不过......奈芙薇尔，奈芙薇尔......” 咲夜小姐小声念叨了好几遍，忽然瞪大眼睛，莫名有点小激动地压低声音：“不会是那个奈芙薇尔吧？” 魔法协会五执事家族出来的大小姐什么的，真的假的啊？哇，没想到老哥这杀胚还挺有眼光的，哪怕人家不是嫡系出身，那也妥妥是小富婆一枚啊！ 不过，无良老哥事前知道这一点么？ 如果知道的话，那他究竟是看上了人家的人，还是单纯因为不想奋斗了、准备放弃节操、只为每天过着“富婆，饿饿，饭饭”这样的堕落生活？ 嗯嗯......总之，姑且当作是后者，那这样自己就可以——呜哇～真差劲(???) 某一点都不屑的可爱妹妹已为自家哥哥提前准备好了嫌弃脸表情之礼包一份。 —————— 就在咲夜小姐吐槽自家老哥的同时。 一道白色身影毫无障碍地穿过对它不加设防的封锁，纵身一跃便跳过了围墙，刚一落地就开始大声嚷嚷：“喵......小许小许，快来迎接可爱的空缘兽大人。” 话音未落。 轰——！！！ 东北角，在小雪姬呆滞的目光中，被用来充当临时仓库的那个闲置房间猛然炸成了齑粉，滚滚的热浪与黑烟从中大股大股地翻涌而出，仅一瞬间就填充满了宅邸的每一处角落，伴随着地面不停的震颤，各种杂物摔落到地上的声音也在浓浓黑烟中接连不断地响起。 也就是幸亏这里经过了多层封锁、没将动静扩散到外界，否则估计要不了几分钟，科菲尼拉的城防军就全副武装地开过来了。 “咳咳......”就在这时，爆炸的中心处传来两声咳嗽，随后一阵狂风立即席卷向四方，眨眼间便将黑烟驱逐了个干净。 感受到这一点，方才被浓烟熏得止不住流泪并屏住呼吸的小雪姬抬爪擦了擦眼角，在试探性吸了口气后，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它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自己因被黑烟熏烤外加热浪灼烧而变得漆黑的毛发，心疼至极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呜咽，随即怒火升腾，刚准备对某位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其导致了这场爆炸发生的家伙进行指责，可还没等说出口，就突然因为一股令它感到毛骨悚然的恶寒而把话给咽了回去。 有人在用很危险的目光盯着本空缘兽！ 就像是被一瓢冷水直直浇在身上似的，小雪姬浑身一颤，毛发和尾巴立即炸起，也别提什么火气了，整颗心脏都在陡然间变得哇凉哇凉的。 它悄咪咪抬起脑袋，追循着视线来源的方向望去，与某位先前身处于爆炸核心地带的人影对视在一起。 那人此刻静静正站在一堆像是于匆忙间护下来的东西中央，尽管不像它全身都变得漆黑，但多少也有点狼狈的样子，衣服上沾着些黑灰不说，还有着些许被灼烧出来的破洞。 换作一般情况下，小雪姬可能就要幸灾乐祸地发出嘲笑了，但在方才因恶寒而稍稍冷静下来后，它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也许、大概、可能，这场爆炸和它刚进门时的那一声吼有着......呃，一丢丢的关系？ “咕咚！” 小雪姬不敢再看那双平静到诡异的黑色眼睛，低头，迈步，刚想要开溜，就发觉到自己的四肢已然离开了亲爱的大地母亲，并被人给无情地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隔音法阵我在最初便布下了，只是为了在防止炼成的最后阶段被其余魔力波动给干扰到才撤去的。”许星彦语气淡然，可被其拎起并束缚住魔力的小雪姬却能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周遭愈发凛然的杀气。 “你......” “你不应该在进门后大喊大叫，另外，现在还不到正午，我想，你大抵是想偷懒吃午饭这才现在赶回来的，”许星彦逐渐放低声音，近似呢喃般低语道，“你应当知道在收尾阶段破坏了一位炼金师的研究，要承受怎样的后果吧？告诉我，你想怎么死？” 某空缘兽顿时只觉得头顶死兆星大作，四条腿开始胡乱扑腾：“喵呜......不、不要死！我错了，放过我吧！” 说完，它把双眼一翻，舌头一伸，再不动弹地装出副晕死过去的模样。 “......”许星彦沉默一瞬，“若是你再继续装晕......我记得，空缘兽的血液在部分情况下是可以与某些稀有材料进行替换的......” “醒了醒了，我已经醒了！别再讲这些吓空缘兽的话了，我夜里会做噩梦的！”小雪姬吱哇乱叫地赶紧睁眼，昂起脑袋，可怜巴巴地望向许星彦抬了抬爪，“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下不为例，”许星彦瞥向那处废墟，想到这次爆炸带来的损失，眼皮直跳，心里一阵抽搐，赶在后悔想收回前言之前，将某空缘兽往地上一丢，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道，“现在告诉我，樱弥子那家伙鬼鬼祟祟地去做什么了。” “黑市，她去了黑市！” 小雪姬生怕某人反悔，赶忙积极回答着补充道：“樱弥子又迷路了，她在城里胡乱转了好久才找到黑市的地点，然后就开始打听着要去杀手组织的驻地，似乎是想要查取某个人类的信息。 虽然她路过了人家驻地的巷口七次都没有找对地方，最后还是被人领路才达到目的地的啦......啊对了，我没继续跟着就是因为这个，杀手组织的驻地我混不进去的，所以回来太早真不是因为我想偷懒！” 它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 许星彦没做搭理，他回想起某路痴小姐昨天在自己面前拍着胸脯撂下的话，抬手按向眉心：“......这个白痴。” 第333章 咲夜樱弥子:待我翻手擒拿无良老哥之日 日暮，晚霞漫天。 “哥，我回来咯！” 为自己出发前在宅邸留下空间标记从而避免找不着家的这份机智点赞的咲夜樱弥子哼着小调取出钥匙，刚要推门而入...... “吱呀——” 一阵冷风吹过，院门随之自主大开。 咲夜小姐漂亮脸蛋上挂着的那一丝浅浅笑容顿时僵住，她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并把双臂护在身前做防御姿态，同时嘴里快速念道：“哪里来的蠹贼？是不是不怀好意地给姑奶奶我准备了甚么阴谋诡计？告诉你，我可不会就这样轻易踏入你那陷阱之中！” 话音未落，咲夜樱弥子把踏着的小皮鞋猛然一蹬，转身，掉头，迅速准备开......溜？ ......欸？(=w=；) 发现自己被“定”在原地的咲夜小姐悄悄垂眸，瞄向了自己露出的那两节白皙匀称但却怎么都迈不出去的小腿，心中暗道一声完蛋后，把眼睛紧紧闭上，装出着满脸的不甘之色，任由身后传来的一股无形之力将自己抓起来朝院子里一丢...... 砰！ 大门重新紧闭。 好在咲夜樱弥子及时察觉到某无良老哥丝毫没有留情面、亦或者心软的意思，迅速改变战略调整好了自己的重心，这才不至于形象全无地摔个屁股蹲。 站稳身子、刚一睁眼的咲夜小姐立刻就鼓着脸挥动起双臂张牙舞爪，并痛心疾首地发表了对自家老哥方才之行径的强烈谴责：“喂喂！你这家伙过分了点吧？怎么可以这样子粗鲁对待自己可爱的妹妹！懂不懂得对女孩子要绅士一些？” 说这话时，她都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无良老哥冷淡说着什么“你居然是女孩子？”之类恶劣话语的反击了，因为她很清楚那家伙就是这么个可恶的性格！ 但...... “......人、人呢？” 咲夜小姐呆呆环顾着空无一人的院落，突然生出了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明明她都已经想好反击方案一二三了，混蛋老哥怎么可以不按套路出牌？！！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嚷嚷的，并在这话后面补充了句——“兄妹之间的信任值清零，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所以要现在就踏上远行”，随后转过身，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大门方向迈出步子，再度试图开溜。 很显然，她的小算盘落空了。 重新被某人给“定”在原地的咲夜樱弥子生无可恋地放弃了挣扎，等周遭的空间封锁消失后，无力地举举双手，向“强大的邪恶势力”表示低头，只是口中还在不服输地放狠话： “投降啦投降，但这都是慑于某人武力镇压的结果哦！告诉你，‘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用在少女身上也是一样！总之，总有一天，我肯定是要让你也体会体会这种感受的！” 说着，她示威般攥了攥毫无威慑力只是显得秀气的小拳头，甚至已经幻想出什么“翻手之间擒拿无良老哥，随后将其揉扁搓圆到没有脾气”的场景了。 虽、虽然，咲夜小姐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想想也就得了......毕竟某个杀胚无良外加变态萝莉控老哥的进步速度，属实是令“心怀壮志”的可爱少女有那么一丢丢绝望...... 唉，向着“邪恶势力”举起反旗的日子还真是遥遥无期啊...... 微微叹了口气后，投完降，放完狠话的咲夜樱弥子见还是没有人回应自己，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有点拿不准自家老哥是打的什么卑鄙主意。 她悄咪咪再度打量了圈四周，经过一番细致的感知之后，隐约发觉到正对面紧闭的大厅房间里似乎有轻微的呼吸声，想了想，还是轻手轻脚地朝向那边走去，同时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老哥该不会以为这样子能吓到自己吧？难道是做任务时被敲到了脑袋、变成笨蛋了么？还是说，菌子吃多了？ 另外......怎么感觉院子比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干净了不少？老哥做清洁了？还有，东北角的小杂物间怎么看上去新了不少...... 嗯......古怪。 —————— “那个......有人吗？” 咲夜樱弥子轻轻把正厅的门推开条缝，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瞄了一眼后，等感受到那令人熟悉的冰冷目光，悄悄松了口气，旋即又重新提起，莫名心虚地吞了吞唾沫，侧身挤进昏暗的房间之中，背靠着房门，半抬起左手微微挥动一下：“下、下午好啊，哥。” 面朝门正襟危坐的许星彦并没有出声，只是用那双深邃的黑眸幽幽盯着自家妹妹，给她以莫大的压迫感。 效果很明显，咲夜小姐有点流汗了。 她忍不住刚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这奇怪凝固起来的气氛，忽然又瞄见了正厅当中的另一位存在，眨巴眨巴眼，也暂且就没再去顾及来自杀胚老哥的死亡凝视了，赶紧笑着向其招了招手：“小雪姬，有段时间没见了呢，快过来让我抱抱！” 今天做错了事、还在被勒令反省期间的小雪姬也没有理会她，继续安静趴在许星彦右手边的桌案上。 咲夜樱弥子困惑地收回注意力，而后将这俩视为一个团体，顿时就感到了形势更加险恶，恍惚间，只觉得坐在正中的无良老哥就是个冷脸官老爷，旁边的某空缘兽则是其忠诚的狗腿子。 她觉得自家老哥下一刻说不定就要抄起惊堂木用力一拍，大喝一声“胆大刁民岂敢擅闯公堂？！！来人，将之拖去，用狗头铡铡了！” 然后，狗腿子小雪姬就笑容邪恶地殷切备齐狗头铡，准备来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美少女了...... 咲夜小姐大惊失色，赶忙双手合十把头朝前一低，语速极快念道：“小民知罪，求大人开恩饶小民一命！” 对面。 许星彦浑身气势一滞，差点没能绷住。 他在心里发出一道无声叹息。 有这样一个妹妹在身边，有时候，真的会很让人心累...... —————— ps： 猜猜为什么昨天没有祝各位520快乐？ 因为本糕啊，已经悲催到今天才想起来还有这日子(╥_╥) 之前的情人节也是这样子，整个都直接给忘记了......不过没关系，七夕当天会记住的（大、大概？） 第334章 又酸又臭空缘兽 “......噗。” 小雪姬没憋住，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而后又在两人的注视下瞬间再度老实，慌乱抬起前爪堵住了自己的嘴——虽然它那几根长长的胡须依旧再不停发颤。 许星彦收回视线，望向方才重新扬起头的樱弥子，继续沉默片刻后，这才难掩无语地出声道：“......你又有哪根筋搭错了？” 咲夜樱弥子正目光幽怨地盯笑话自己的某空缘兽，闻言，微微侧目，虚着眼睛道：“喂喂，老哥你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什么叫‘又有哪根筋搭错了’啊？再者说，还不是因为你阴沉个脸在那里飚杀气，吓到我了的缘故嘛，赖你赖你！” “胡搅蛮缠可糊弄不过去，”许星彦平静脸，语气淡淡，“说，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去调查能让某杀胚都一反常态挂念着的神秘女孩了呗。” 没成想，咲夜樱弥子居然很是干脆地选择了实话实说，并表现出一副毫不心虚，且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完，她瞥向气势稍显凝滞的自家老哥，随后像是只骄傲的天鹅似的一扬下巴，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 “怎么啦？是不是以为我会找借口然后被你揭穿、平白增添老哥你那猖獗的气焰？哼哼哼～想得美！本小姐冰雪聪明，早在刚才看到小雪姬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肯定是老哥在早上发觉到不对后，表面没在意，实际上我才刚一出门就立刻安排了这个坏家伙来暗中监察我的行动，对不对？所以，我才刚一回来，你就想给我来上一个下马威！” 咲夜小姐边说着，边像是在以看待一个背叛了与她之间伟大革命友谊的叛徒那般，颇有点萌凶萌凶地瞪着某只空缘兽。 被瞪得浑身不自在并且心虚的小雪姬则是目光左右躲闪着，最终将视线停在了右爪前方的桌面上一动不动，好像在那里出现了什么很稀奇很有意思的东西，譬如一朵开得漂亮的花。 咲夜小姐见它居然无视自己，微鼓着脸最后狠狠地剜了它一眼，旋即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与自家老哥的“战争”上。 “话说回来啊哥，你就这么关心人家的行程么？”咲夜樱弥子忽然斜着半月眼瞥视许星彦，露出了一丝小狐狸般的坏笑，随即害羞似的单手扶着脸稍稍侧过身子，脸颊上也多出了点儿淡淡的绯红，“哎呀，讨厌，老哥你这个妹控～” 许星彦：“......” 忍住，这不是任务目标，这是自家脑子有问题的白痴妹妹，不能砍，忍住...... 他深深吸了口气，刚想试图找回被咲夜樱弥子故意搅乱的谈话节奏...... “噗。” “......”许星彦默默扭头盯向笑得浑身直颤的小雪姬，突然就不怎么想管自家妹妹了，片刻后，语气幽幽说道，“樱弥子，你好奇空缘兽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吗？如果好奇，我想我们今晚可以尝试炖空缘兽汤试试......” 小雪姬顿时身子一僵，嘴边的笑容逐渐转移到了咲夜樱弥子的脸上。 在它呆滞的目光中，正愁该如何报复“叛徒”的咲夜小姐眼睛一亮，也顾不得继续自己的表演了，立刻高举起双手表示赞同：“好主意呀老哥！不过现在时间有点晚了，炖着吃的话说不定还要等上好久，不如......还是直接烤了吧？” 许星彦看小雪姬的目光像是厨师在打量着砧板上的食材，他忽略掉空缘兽一蓝一绿两颗眼睛里已经蒙上的雾气，冷漠点点头：“可以，听你的，我待会就去准备烧烤料。” 真·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雪姬闻言，“哇”地一声当场大哭：“嘤嘤嘤，我错了，别吃我，空缘兽的肉是酸的臭的，不好吃的！” 它是真错了，明明某人的备用安全屋那边有水果有点心的，它昨天半夜就不该因为嘴馋而放弃看门、跑过来觅一份热乎乎的新鲜夜宵，更不该因为奶油布丁和羊奶而随便掺和进这档子事里！ 既然清楚这两只无情的人类是兄妹、不论帮谁都有错，它起码也要尽量不呆在这个房间里的，结果，现在一瞬间就被人家握手言和、调转火力，然后一致对外了...... 小雪姬哭得认真，哭得专心致志，有被吵到的许星彦也懒得再继续吓唬它了，随手在它身上布下个隔音法阵后，便任由其一旁连哭带打滚地闹腾。 “......所以，你查到了什么？”许星彦望向樱弥子言归正传道。 “老哥，你刚才还是一副要找人家麻烦的样子呢，结果，这就要问我究竟查到什么情报啦？”咲夜樱弥子故作鄙夷地撇撇嘴，而后手上多出了一份记录着情报的羊皮卷，乐滋滋地走到许星彦身边，用胳膊肘顶顶他的肩膀打趣道，“喂喂，萝莉控老哥，你就这么惦记着那女孩呀？”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重复，我是被那家伙给暗算了，所以需要想办法解决问题并报复回来，”仍旧咬死这点的许星彦冷冷道，“至于其他，之后再找你算账。” 刚在一旁坐下的咲夜樱弥子很不服气地嘟囔道：“既然不管怎么说，你也都要查的嘛，那我就没有做错事呀！” “没有？不提别的，你在独自去黑市前是否做过可能会面对意外情况的准备？是否留有保证安全的底牌、退路？是否确定过有无他人在身后跟踪？”许星彦睨了她一眼，接过羊皮卷边翻看边口吻淡漠道。 咲夜小姐一时被怼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重整旗鼓进行反驳：“那你以前一个人莽进杀手组织的时候就有做这些么？” “至少我有底牌，你同样见过，”许星彦“呵”了一声，“况且，你还提以前？明明你在小时候倒是也算是乖巧可爱，可现在？” 咲夜樱弥子刚刚鼓起的气势顿时泄了个一干二净，有点丧气，有点委屈：“那个，哥哥，这真的是你这段时间里对我说过的最令我伤心的话了......” 对此，许星彦只是淡淡回了个“哦”。 “哥你别光是‘哦’啊，请你一定要快点把这句话给收回去，”咲夜小姐异常地认真，“拜托了！” 许星彦从羊皮卷上抬了抬眼，沉默片刻道：“......收回前言，你在小时候也不够乖巧可爱。” “......喂！”咲夜樱弥子忍不住站起了身，“你这句话完全就是故意气我的了吧？其实老哥你在心里已经把先前那句话给收回去了吧？” “呵。” “呜哇......怎么又是‘呵’啊！‘呵’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件事很重要的，你给我说清楚呀混蛋老哥！！！” 第335章 《与女孩儿交流三百问》 良久。 “奈芙薇尔家族......” 许星彦放下羊皮卷，慢慢将其重新卷起放置一边后，眸光微微闪烁。 主厅里早已灯光大亮，窗外，夜幕下也已然星辰点点，城中各色灯火的映衬中和着其所泛起的冷光。 “而且还是现任家主的千金，是最最嫡系的大小姐，钦定的未来家族继承人哎！” 咲夜樱弥子正盘着早先停止伤心趴在了自己腿上的小雪姬，听见来自许星彦的喃喃自语后，抬起头有些兴奋地补充道：“老哥呀，我要再重复一遍——你的眼光不错嘛！加油，可爱的妹妹很看好你哦，万一你真能将奈芙薇尔家的大小姐拿下......” “闭嘴。”许星彦冷淡打断。 “好，好～” 咲夜小姐重新低下头，拖腔拖调地敷衍答应着，并发泄性地狠狠搓了两把某空缘兽脑瓜上的长毛，将之弄得乱糟糟后，与满脸懵圈仰起头的小雪姬开始了大眼瞪小眼。 不过，才刚刚安静了几秒，她就在“熬空缘兽”这一游戏中选择认负，百无聊赖地把腿使劲往前伸长，整个人都直接瘫进座椅中后，闷闷扭过头：“我说老哥，你让人家闭嘴也就算了，结果还真就这样闷着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啊......” “没什么好说的，既然那家伙来自古老的奈芙薇尔家族，有些特殊手段能够令我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招也可以理解一二。” 许星彦说着，脑海中浮现出某只白毛团子的模样，感觉自己还是没能对其升起任何敌意后，眼角又稍稍跳动一下。 “虽然尚不清楚那家伙为什么会暗算于我......不，我想她当时就认出了我在暗地里的身份了。”许星彦猜测着，同时迅速思考起自己作为杀手【零】行动时，完成的任务中究竟有哪一件曾经得罪到了奈芙薇尔。 片刻后，暂时思索无果的他止住思绪，继续道：“总而言之，等准备万全后，或许还要与其接触一次才能找到解决我身上问题的方法，而在那之后......最好能永远避开那家伙。” 虽然以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性格，说在那之后断绝后患才是最应该的，但......果然还是提不起恶意。 卑鄙的算计！ 许星彦皱了皱眉，想骂，还是做不到。 他默默叹了口气。 “啧啧，老哥，要你放弃你那份说辞、承认自己对一只小萝莉有些动心真的很困难么？你这样子再三重复得我都稍微有点信了你说的话了......” 咲夜樱弥子咂咂舌摇头说着，红粉色的眼眸忽然微微眯了一下，旋即窃窃笑道：“不过嘛，哥，还记得我在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么？礼物哦，人家给你带了礼物回来！怎么样，本小姐说话算数吧？哼哼，这下子，看你还怎么能说得出什么‘温柔可爱在哪里’之类的话！ 以及呀，如果你在看过这份礼物后仍然坚持自己那份说辞，那小妹我也就只好姑且相信你是真的被暗算了，无可奈何地眼睁睁看着老哥你去掐断自己难得的桃花咯？” 许星彦沉默一瞬：“......‘无可奈何’，难道不正说明你还是没有相信吗？” “诶嘿，那么较真做什么嘛！”咲夜小姐吐吐舌头，随后笑嘻嘻地把右手一翻。 许星彦默默盯向自家妹妹右手腕上那枚泛起空间波动的手环，眼角忽然开始抽搐。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带回给他的所谓礼物，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事实证明，果不其然。 只见咲夜樱弥子的手中突然间多出一本色调整片整片都是樱色的大部头，其封面的大半都被一位有着头不羁棕发的男人所占据着——男人的右手正端起杯红酒，朝许星彦这边正微微举着，脸上也挂着副潇洒自得到略显欠揍的灿烂笑容。 不知道是为什么，许星彦在看到封面上男人的一瞬间，就莫名产生了种想要拿什么东西堵住其嘴巴的冲动。 “镪镪锵！是《与女孩儿交流三百问》哦，而且还是全新编撰的第二版！听书店的店员说，这本书在科菲尼拉挺出名的，所以才在书架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呢。 编撰第二版的人叫奥古斯塔斯，听说是个花花公子，我觉得，说不定老哥你在某些方面的智商还能够抢救一下，因此就把它买回来送给你啦！怎么样，你亲爱的妹妹是不是很贴心呀？” 咲夜樱弥子把书高举到罕见流露出一丝嫌弃之色的自家老哥面前，而后打量着封面上印的照片若有所思：“不过，这照片貌似是好几十年前拍的，现在这家伙应该早就变成花花大爷了吧......算了，不管这个，老哥快接书呀！” 许星彦没有去接，只是语气幽幽说道：“......有些时候，我是真想发个任务把你给丢在暗杀名单上的。” “嘿嘿，老哥你就算是想吓唬我也没有说成是有想过要亲自动手呢！”咲夜樱弥子根本没有理会某人的恐吓意思，朝着他眨巴眨巴眼，笑嘻嘻道，“看吧，果然还是很在乎我这个妹妹的吧！” ......这家伙的脑回路真清奇。 许星彦心里想着，没有接茬，面露嫌弃地拿过那本书放在一边：“书我收下了，但不要指望我会看。另外，如果你能打听一下就会知道，奥古斯塔斯正是科菲尼拉城那个隔三差五就会被从城主府轰出去的副城主，而他的书实际上也完全卖不出去。 我想，大抵是那书店店员见最近外来者比较多，所以这才重新把这书摆出来，想要靠忽悠别人清清仓。简言之，‘冰雪聪明’的某人上当了。” “......什么，那家伙居然忽悠本小姐？！可恶！”咲夜樱弥子愤懑地挥动两下拳头，恶狠狠盯着被丢在桌上的大部头，像是有心给其来上一发魔法。 但在片刻后，她便收回瞪视，稍稍正经了些：“不过，老哥，你还真就准备跟奈芙薇尔家的小姐再接触一次后就自斩桃花？从昨天你的描述来看，那女孩似乎是对你有些好感的哦。至于暗算......果然，我怎么想都感觉不像是你说的那样子啦......” 许星彦语气淡然：“不论其真假与否，等我找准时机再与其接触之时，自会看出些端倪。” “......那好吧，”咲夜樱弥子点了点头，随后，刚正经不过几秒的的她便又抬起下巴，露出得意的笑来，“但老哥呀，你不用特地去找什么机会，本小姐已经帮你安排妥当啦！” “......你做了什么？” 许星彦忽然眼皮直跳。 “以杀手【零】助手的身份帮你接了个雇佣任务——护送灵依·奈芙薇尔小姐回家哦！嗯，快夸我快夸我吧！” 咲夜小姐说完，等待片刻，发觉某人没吭声后，疑惑侧头看了过去，瞬间面露惊恐之色，旋即落荒而逃般迅速窜出去几米远。 “等、等等......老哥，你把法杖取出来做什么？我、我下次不敢再也乱给【零】接取任务了还不行吗？喂喂，你别瞄着我呀......冷、冷静啊！！！” 第336章 灵依:然后，它就莫名其妙突破了欸 有时候。 人与人之间真的会有很大不同。 此刻，晏婆婆由衷地这么感慨着。 譬如，有些人在学院里学习的时候勤勤恳恳、不知疲倦，也仍未必能取得足够优异的成绩。而有些人迟到早退，上课开小差，每天总想着怎么在写作业时偷点懒，可次次考试完一看结果，成绩全优。 这后者里，说的就有她家小姐。 再譬如，有些人钻研魔法钻研一辈子，却是一步一门槛，其中的大多数除非是幸得机遇，否则也难以真正有所成就。至于其中少部分算是有天赋的，才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跨过名为“禁咒”的天堑。 这后者里，说的就有她自己。 晏婆婆想着，轻轻叹了口，而后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身边这个再度开始埋头吃起蛋糕的娇小身影。 但反观她家小姐，在魔法修行时可谓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就仅仅在高阶法师的修行阶段因为雕刻魔纹实在是太过痛苦，这才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地努力了一把......可结果，小姐就像是天赋完全没有上限似的，随随便便地就修成了禁咒法师。 不过要说为什么老婆子她现在会想这些东西？按理说不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么？ 换谁看见一个人吃饭吃着吃着，周遭的暗元素突然躁动起来，然后呆呆抬起脑袋，仿佛还没怎么睡醒一般地来了句“婆婆，我好像禁咒中段了哎，而且暗元素貌似也步入禁咒范畴了”什么的....... 心情多少都会难免有几分复杂的吧...... 老妇人又轻轻叹息一声，看着灵依完全没事人一样地还在那儿继续解决蛋糕，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您可是突破了啊......就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 灵依还没能把塞进嘴里的蛋糕咽下去，说话含糊不清地：“可、可是，我总觉得没什么实感啊......” 晏婆婆：“......” 不，小姐，不止是您没实感，老婆子我也同样没有哇。 沉默半晌。 “好吧，小姐，禁咒中段就暂且不提，毕竟您突破到禁咒也有小半年了......” 晏婆婆努力将自己当初从禁咒初段突破到禁咒中段花费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这件事给遗忘掉，补充道：“可我记得小姐您原本不是在试图让风元素成为自己跨入禁咒范畴的第三系么？” 对了，还不到半年时间，可小姐都已经成冰、水双系禁咒了......老妇人想着，脸上多出一抹笑意，倒也没再觉得心情复杂了，而是在替自家小姐感到高兴。 “我也不清楚啊，风元素的话感觉还差一点点。”灵依放下叉子，挪开已经空荡荡的餐盘，仰起脸眨眨眼睛，若有所思。 “只是，我先前突然想到话本里的杀手貌似很多时候都需要做到藏踪匿迹，而在这方面，暗元素的效果应该最好，就感觉还挺实用的......然后，它就莫名其妙突破了欸。” 说到这里，灵依眼眸中突然紫波一漾：“等等，如果想着某一种元素好就可以突破的话，那......” 她快速摇动呆毛，而后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十指交叉着抱在一起，宛若祈祷那般兴奋地喃喃道：“风元素呀风元素，你也很好呀，可以让身子变得很轻盈，也不用全靠着魔力强行腾空飞行，能让人在背后生出淡青色的漂亮翅膀，就像小鸟那样......” 在嘴里念念有词了半天后，灵依睁开眼有点沮丧道：“果然，这样子是不行的啊......暗元素原来只是个意外的么？” 晏婆婆：“......” 好吧，略微有些复杂的心情又回来了。 小姐，您都因为这种离谱的理由而莫名突破了，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啊？难道真指望着还能靠这个来上第二次？ 真要是那样的话，以后的禁咒也都不用修行了，只需要每天在家里念着“某某元素怎么怎么好”，人人就都能成为大法师...... 老妇人看着满脸失望的灵依，想安慰，可这安慰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总感觉只要说出了这话，自己就会有愧于全天下的法师...... 不过，她家小姐很快也就恢复了常态，端起杯热牛奶轻轻嘬了一口后，询问道：“对了，婆婆，你有没有找到那个家伙呀？” 晏婆婆回过神，与自家小姐对视一眼，随后缓缓道：“还没有，小姐。但就收集到的现有信息来看，我们发现那位代号为【零】的杀手以前活动的范围大都处在大陆中部区域，直到最近，方才频繁活动于科菲尼拉城。恐怕，他正是冲着那些因科菲尼拉秘地传闻而聚集过来的家伙们暂时停留在此的。” 老妇人停顿一下，呵呵笑道：“所以，小姐，虽然没能发现其具体行踪，但您应该也不用担心最终找不到人，那位年轻的杀手先生短时间内大概是不会离开这里。” 灵依看出了晏婆婆笑容中的打趣意味，面色微红，而后端着杯子继续喝起了牛奶，并“不经意”地半遮挡住了自己的脸颊，小声反驳一句：“我才没有担心这些呢......” 她说着，想起某人离开前用手摸了摸她脑袋时自己的奇异感觉，语气忽然就确定了不少：“他不会离开的。” 晏婆婆默默盯着她看。 ......小姐，都能这样确定了，您还说是自己不认识人家呢？ “婆婆，你怎么不说话了呀？”灵依收回思绪，奇怪地歪歪脑袋，望向没再吭声的老妇人，“已经说完了吗？” 算了，小姐长大了，有自己不愿意说的秘密挺正常的，都随她去吧......晏婆婆心中摇了摇头，接过话茬笑着回复道：“这倒是没有，只是，小姐，我想我们倒也不用特地去找人了。” “为、为什么？” “记得么，他是冲着那些因传闻而聚集的家伙们来的，所以两日后，待到那处神秘的秘地开启时，想必他也自然会在场......” 第337章 一张照片引发的风波 午后时分。 “......你又要做什么？” 重建过后的杂物间中，许星彦放下手中那本画满了各种奇异符文的《炼金——魔力物质起源》，较好地收拾起心中的无奈感，冷着脸看向连门都没敲就直接走进来的某个家伙。 怀里抱着某空缘兽的咲夜樱弥子在东张西望一番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过后，走到自家老哥跟前，单手把腰一叉，相当不满道： “喂喂，你可爱的妹妹才刚来哎！怎么可以一见面就是这副好像人家又做了坏事的质问口吻？！” “原来你知道说是‘又’做了坏事？”许星彦瞥见她叉着腰的那只手里正攥着什么东西，瞬间产生不大美妙的感觉，深深吸了口气，“有东西要我看就快点拿过来。” “咦？原来老哥已经注意到了吗？唔，可以说成心有灵犀么？” 咲夜樱弥子笑嘻嘻地举起手中的东西，而后得意洋洋道：“是照片哦，没想到今天上午在逛街的时候竟然刚巧碰见了奈芙薇尔家的大小姐，所以就随手用留影石悄悄拍了一张咯......哎呀呀，真是缘分耶，看来人家是注定要当好这个优秀的红娘了呢！” 许星彦：“......” 留影石都带上了，你还说是刚巧碰见？确定不是已经请人调查清楚那家伙的行踪后特地过去蹲的人？ 不过...... “拿来给我看看。” 话就这么说自然地出口了。 只是反应过来后的某人脸色不大好看。 看来，这暗算的影响愈发严重了...... 许星彦眼角轻轻抽搐地想着，而后尽量无视掉咲夜樱弥子投过来的、那满含深意到令他有点想揍人的视线，接过照片，垂眸。 照片中的灵依穿着身点缀了些简易天蓝花纹的白色棉布裙，柔顺的长发不加以约束地垂在身后，遮着轻轻束在腰间的那根米色丝带，裙摆舒展如云朵，只露出一节自黑色方口小鞋中漫出的蕾丝花边的白短袜。 她正挽着那老妇人的胳膊，满溢好奇地朝街道边的商铺打量。 许星彦神情恍惚一瞬，随后甩甩头努力丢开居然会觉得“还挺好看的”这类想法，但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暂时性陷入沉默当中。 “呜哇——小雪姬，你快看看这个人，”咲夜樱弥子坐在一张椅子上低声招呼，同时在脸上摆出副嫌弃与鄙夷的神色，“他好像看入迷了哎！变态萝莉控，真恶心～” 小雪姬跟着瞄了许星彦一眼，然后撇过脑袋，貌似相当专心致志地细细舔着自己刚抬起的爪子，完全做到了一声不吭。 它目前还处于刚吃过教训后的反省期，对这些事情通通都要不加以评论，以免再度遭受什么无妄之灾...... 它，雪姬，可爱而伟大的空缘兽大人，现在正准备暂时委尊做一只不会说话的乖巧家猫，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且等过上些许时日，再来重振旗鼓，光复山河......喵！ 刚这么想着，可下一刻，小雪姬就开始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儿地上下点头，仿佛很是认同咲夜樱弥子方才说的那番话一般。 感受着仍然在不停强行抬按自己脑袋、并把嘴巴也给封得严严实实的空间元素力，小雪姬耷拉着的耳朵猛然竖起，并立即瞪圆了眼睛。 它，空缘兽，身为“空间的宠儿”，今天竟然反被一只人类用空间元素强迫表态？！卑鄙！过分！无耻之徒！！！ 小雪姬惊恐地看向许星彦，见其貌似还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后，悄悄松了口气，旋即鼓动起体内的魔力开始疯狂挣扎。 虽然敌人是强大的超阶法师，要比自己强大了不少，但毕竟这是在空间元素方面的较量，如果论起空间掌控的精细程度，就算是对面的大魔王也比不过自己，这波能赢！ 小雪姬这么想着，周遭的空间波动愈发剧烈起来，眼瞅着就要挣脱束缚、它的眼睛中刚闪过一丝喜色，某个家伙忽然间把嘴巴凑在自己耳边，设下个简易的隔音法阵后，发出了如恶魔般的轻声低语—— “小雪姬，你也不想让老哥知道其实是你打碎了他为了研究炼金术，花大价钱买来的魔能-元素粒子分离器的吧？ 要知道，他可是直到现在还都以为那是某个仇家趁我们都不在时干的、并试图将其揪出来砍了的哦～” 某空缘兽身子一僵，脸上刚流露的喜色瞬间转变为绝望，而在它的眼中，那个“红发恶魔”则是展露出了一个“诡计得逞的阴险笑容”——“嘻嘻，那就只好请你快点赞同我的看法咯......” 话音落，隔音法阵随之破碎。 小雪姬满脸悲愤与屈辱，狠狠地甩给了她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后，视死如归般扭过头，对上那双将将投过来的黑色眼眸，于是，全身气势瞬间就蔫了下去。 它艰难地动了动嘴，最终，以无比空洞的声音僵硬道：“樱弥子说的对，小、小许啊，注意一下，别那么盯着看，说不定会被当成变、变态抓走的......” 许星彦眼神更加深邃了些。 这是在作死？不，有点奇怪...... 他稍一挪动视线，看向自家白痴妹妹。咲夜樱弥子赶紧收起嘴边那丝狡黠的窃笑，抿住嘴盯着许星彦认同地快速点头，仿佛是在说些“就是就是”、“老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之类的话。 许星彦并未受其影响，反倒是心中了然地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某只看上去已经燃尽了的空缘兽身上，淡淡问道：“你有什么把柄落到这家伙手里了？” 小雪姬的耳朵抬了抬，然后又落下去：“没、没有。” “那就是与我有关，”许星彦微微颔首，“你直说，我事后不会找你算账。” “......真的？” “真的，说。” 小雪姬如蒙大赦，赶紧把自己曾经闯的大祸交代得一干二净，并指责起咲夜樱弥子刚刚的无耻行径，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同情目光。 “我知道了。” 许星彦沉默片刻：“首先，我要声明，自己方才并非是看照片看入了迷，只是突然想到了件事——照片中这家伙八成也是冲着科菲尼拉秘地而来，两日后秘地开启之日，她应该也会在现场。 到时候，我们只需找准时机将其敲晕，绑起来堵住嘴巴，随后给她带到雪尔城便可将任务完成。” 是的，许星彦还是决定去完成某个白痴擅自给他接下的任务，嗯，只是因为不愿意破坏了如今【零】的优良口碑，仅此而已。 “其次，”许星彦语气顿时冰冷了许多，完全没给樱弥子插话的机会，“雪姬，我想我们是该好好谈一谈了。” 小雪姬大惊失色，想逃，却已经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大喊道：“你、你明明说过不会找我算账的！” “是么？”许星彦稍一歪头，冷冰冰瞥向自家妹妹，“樱弥子，我有这样说过吗？” “没有，老哥，绝对没有！” 咲夜小姐把脑袋摇得飞快，在朝满脸不敢置信的小雪姬递过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察觉到危机的她急忙起身向门外跑去：“那个，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哥，你们聊，我就先撤啦？” 砰！ 房门洞开又闭合，隔断了那束投进来的金子般的阳光，也像是断绝了小雪姬的最后一丝希望。 片刻后。 杂物间内响起了某空缘兽凄惨的哭诉：“嘤嘤嘤，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回去看门，不理你们了！！！” —————— ps：今天生日，提前码完提前发，晚上出门(′?v?) 第338章 山龙与影灵 两日后。 科菲尼拉城，东城外，奇迷拉尔湖。 刚一接近此处，晴朗的天穹便陡然昏暗下来，燃烧的火团掩匿去光与热，与之相对的，在夜幕下才会出现的点点繁星重新聚拢于空。 不过，并没有多少人去特地关注这一奇异的景象。对于本地人来说，奇迷拉尔湖周围常年都是这样，他们早已见惯不惊。至于那些不远万里赶来的存在，大都见识过得更多，而且，他们赶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赏景。 晴日夜幕下的中央，点缀着一座被周遭植被浸染成星空色泽的湖泊。以人类为主的来客们聚集在湖边，隐隐的魔力波动将湖面荡成流动的银河。 荧蓝水草的根茎在湖面下编织光网，映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的倒影又在湖中泛起的幽蓝色涟漪下渐次模糊，宛如被其吞没的星尘。在这种环境中，湖边虽然热闹非凡，但却又莫名给人一种诡异的寂静之感...... 一处被紫色小草覆盖的山坡上。 “唔，好奇怪的感觉......”灵依小声咕哝着环顾一圈四周，继续道，“不过好多的人.......还有不少其他种族，我刚刚好像发现了一只影灵。” “是么？那小姐还真是厉害，毕竟影灵若是要藏，一般很难被人给发现的......”站在她身边的晏婆婆笑容和蔼地接过话题。 “......其实，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发现啦，”灵依讪讪一笑，朝老妇人解释道，“因为那只影灵可没有藏起来，它......似乎是在岸边溺水了，弄出了些动静。” 老妇人脸上多出一抹茫然。 在哪溺水？岸边？小姐口误了这是？ “哎呀，婆婆，你看那儿！” 灵依朝向一处围着些人的地方指了指：“影灵是阴影中诞生的生物，其本体倒不如说就是自己的影子。而奇迷拉尔湖好像还挺特殊的，能暂时性彻底吞没倒影，所以......那家伙就站在岸边溺水了——这里环境似乎对影灵很不友好哎。” “哈，原来是这样，老婆子这才瞧见，”晏婆婆看着湖边那只刚被弄醒过来、还相当迷茫的影灵，有点哭笑不得，“难怪我昨日还听说影灵主貌似也出现在这里了，可完全没见着它的踪迹呢。” “影灵主？啊，是现存的唯一一位兽皇级别的影灵呀。我记得它以前好像还喊出过什么要让影灵超越人类、精灵、恶魔等等，成为最伟大的种族...... 结果它那‘最伟大计划’却由于影灵数量实在稀少得可怜而迟迟没有进展，后来还因没有提到要超越巨龙一族，被一头脾气暴躁的山龙给打上了门？” 灵依眨巴两下眼睛，突然忍不住乐出声嘻嘻笑道：“虽然不清楚战斗结果如何，但那之后影灵主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呢！所以，它果然是输掉了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但，小姐，”晏婆婆面露疑惑，“这好像是许多年前的隐秘吧？您是从哪里得知的？” 闻言，灵依忽然间目光左右躲闪起来，语焉不详：“是、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老妇人盯住了那根摇摆不定的小呆毛，心生狐疑：“......小姐，我能问一下具体是什么书吗？” “这、这个.......”灵依垂下脑袋轻轻戳着手指，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后，方才小声道：“是、是叫《霸道山龙，我的影灵不可能这么可爱》，挺、挺受布尔尼威学院里女孩子的欢迎的，所以，我以前跟着她们看过......” 晏婆婆：“？？？” 什么玩意儿？ 好吧，老婆子隐约能猜到是什么玩意，但、但这俩有一个是初具人形的吗？现在的小法师......喜欢看这个？！！ 老妇人大为震惊。 灵依偷偷瞄了她一眼，似乎是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补充道：“书里是以人形来写的啦！” 晏婆婆愣愣看向自家小姐。 那......性别呢？老婆子记得这俩貌似都是雄......不，不对，真要论起来，影灵倒也没有真正的性别之分，这么一想的话，好像更容易接受一点......才怪啊！！！ 老妇人多年来养成的平和心境都不怎么稳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去追问书里所写的这两位的具体性别，否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晏婆婆回过神，望向又开始躲避般左顾右盼起来的自家小姐，脸上松弛的皮肤微微抖动了两下。 ......忽然感觉，以前操心小姐会不开窍完全是多余的。 另外，再怎么说，那本书里有关影灵主被某山龙打上门也确有其事，可这到底还是隐秘，常人根本无从知晓......所以其作者是一个胆敢编排影灵主和山龙的大人物？ 究竟是哪个大人物这么......这么无聊？ 晏婆婆想着，摇摇头，把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中的某位怀疑目标给抛开了去。 不，会长他老人家一般情况下是有点儿不着调，但也绝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 科菲尼拉城，东城区，空中。 艾芙莉丝拍打着翅膀，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着自己的粉色发丝，良久，似乎是感觉周围安静得让她有些无聊了，默默转过身看向正躺在身后漂浮的气泡中津津有味地捧着本书看的蓝发身影。 “我说姐姐，那本书真有那么好看吗？你以前不是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么？快陪人家说说话吧......” “可这是新出的版本哎！而且还续写了山龙和影灵主相爱相杀的番外故事哦！” 艾芙莉娅微微放下书，在气泡中鸭子坐起身，蓝粉色的眼睛里像是有着小星星：“再者说啦，这可是魔王大人亲笔所着下的传世之作，甚至还得到了为她提出创作主意的魔协会长的高度赞扬！我才只是看过81遍，怎么能说足够呢？” “......姐姐你真是没救了，”艾芙莉丝无奈地叹口气，随后也一头钻进气泡中，躺在了自家姐姐身边，搂住她一条胳膊发起牢骚，“所以说，我们这次又来凑热闹做什么啊？” “我想看看能不能碰运气养上头山龙！”艾芙莉娅露出一抹很符合自己小恶魔身份的笑容，眯了眯眼睛，“哼哼，感觉会很好玩的样子呢～” “......需要人家提醒姐姐大人一件事么？” “小丝儿，什么事就快说吧。” “凭借山龙的体型，咱们的城堡绝对会被毁掉的吧！”艾芙莉丝无语翻了个可爱的白眼，“怎么可能养得下嘛？！” “哎哎？原来养不下的么？！！” 艾芙莉娅大失所望。 第339章 稚子戏沙，插标卖首 奇迷拉尔湖，湖底。 某隔绝开湖水的奇异空间坐落在湖心，空间的外围被浓稠到犹有实质的荧蓝色光晕层层包裹，却又在湖中漩涡的波及下隐匿去了痕迹。 至少，那些急不可耐地先行潜入湖中的家伙完全没能够发现这里。 此处空间内，一座繁琐复杂足以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炼金联合矩阵正缓慢地运作着。矩阵上空，一道道半透明的水幕中也正显现着奇迷拉尔湖泊周遭的影象。 许星彦坐在矩阵一角，时不时通过水幕抬眼关注一下外界的情况，黑色眸子里倒映着投进来的幽幽蓝光，显得有些诡谲之感。 他本想就这么心平气和地安静等待合适时机的到来，然而旁边某个家伙的吵吵闹闹却令他的这份打算显得那么难以实现—— “欸欸，哥，你看那边，有头水蓝豚也悄悄混到这边了哎，肚子鼓鼓的，走起路也一摇一摆，好可爱！” “......” “呜哇，那头影灵居然能在岸边溺水，看上去好笨啊。” “......” “老哥，那女孩也出现了，似乎有想着要找你哎！” “......嗯。” 许星彦停止沉默，无视掉来自某个家伙的半月眼瞥视，微微侧目看向其中一道水幕——某只团子正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着，并同时在与旁边的老妇人说些什么。 片刻后，许星彦收回视线，声音冷淡：“如果她当真是在找我，却也恰好说明了我此前遭受其暗算说法之正确。” 闻言，咲夜樱弥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有关这一问题上，她和自家老哥已然达成共识——他们都互相觉得对方的想法已经没救了。 懒得理会杀胚一根筋的说法，咲夜小姐在又盯着水幕中的灵依看过两秒后，扯开了话题：“虽然每次科菲尼拉秘地的开启地点都不固定，但如果外面这些家伙得知笼罩了半个东城区的异象是某个家伙偷摸着造假造出来的......老哥，你会被群殴死的吧？” “我做的很隐秘，不会暴露，待到秘地真正开启，他们只会觉得是奇迷拉尔湖这边自己出了问题，”许星彦头也不回，“况且，不要小看一位提前做足了准备的炼金术师。若是真与他们交手，仅凭我在这儿布置下的那些东西便足以为我们获得足够的时间。” 说到底，一旦暴露不是还得逃跑？ 咲夜樱弥子撇了撇嘴，没敢把这话给说出来，安静几秒后重新出声，疑惑询问道：“不过，话说回来，老哥，既然能吸引这么多人，科菲尼拉的这处秘地应该挺厉害吧？他们怎么不好好藏着壮大自己，就这么好心地给分享出去了？” “过去他们确实是这么做的。” 许星彦想着那些提前查到的资料文献，解释道：“据传，数百年前，此处秘地每每开启之日仅能供十人上下进入，而后不知因何等缘故再无此限。当年又恰逢科菲尼拉与教廷关系最为紧张之时，两相结合，方才促使那一任科菲尼拉城主做出了向各方开放秘地的决定。 其本意大概是想凭借此与他方势力缔结友好关系，以寻求些许助力，为科菲尼拉城争取喘息之机、积攒力量——这的确是帮助科菲尼拉城拉拢到了不少同盟，其在与教廷方面的摩擦倒也确实愈来愈少。” 他说着，停顿一下：“总而言之，科菲尼拉城的力量的的确确壮大了许多，从过去的三位禁咒，到现在摆在仅明面上的都有九位......现任城主莱奥纳德在五十多岁时便已成了禁咒巅峰，如今几十年过去，在禁咒领域浸淫许久且正值盛年的他恐怕实力还要超出寻常禁咒巅峰不少。” “那老哥，你觉得自己能打过人家么？”咲夜樱弥子凑近些挤眉弄眼，嘻嘻笑着拱火道。 许星彦淡淡瞥了她一眼，而后微微阖起双目，懒得理睬这家伙的无聊问题。 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的咲夜小姐叹了口气，双手托住腮小声吐槽：“唉......老哥你真无趣，明明实际年纪又不大，结果每天都闷得跟个老头子似的......年轻人应该要更有朝气、更有活力一些才对嘛！就像本姑娘这样！” 她说着，捏住自己那白皙的拳头举起来挥动两下，几缕没被扎起的红发发丝也在其带动下随之飘飘扬扬——确实是显得挺活力满满的，但...... “喂喂，老哥，你刚刚肯定是有嫌弃地皱了下鼻子对吧？” 咲夜小姐虚着眼仰头回瞪过去：“你是对我说的话有什么意见吗？我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么？像我们这个年纪，特别是老哥你这样的男生，为了争论甚至于完全与自己不相干的两个人谁比谁厉害而吵得不可开交才更正常些吧？我们以前还在魔法学院上学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她掰起手指头回忆着：“像是争论如果几位魔药教授互相之间给对方投毒下药、那谁能够最先在口吐白沫前成功救治自己啊；像是争论哪位元素实战课教授能够战胜其他同行啊；再像是争论两位副校长中的哪一位能推翻冷面老魔头的统治、造反成功啊......” 说到这儿，咲夜樱弥子就此打住，望向自家老哥的眼睛眨了眨，而后同样回以嫌弃之色：“结果轮到你，连涉及了自身实力的评比都不在乎......拜托哎，老哥，请问您老人家年庚几何呀？” 说完，她百无聊赖地咂咂舌，很扫兴般地咕哝道：“亏得人家还期待你会说——‘那莱奥纳德之技法在吾眼中犹如稚子戏沙，所谓资深年久，依吾看来，却不过一插标卖首之辈，挥袖之间，败于吾手，易如反掌’——什么的来着......” 听完，许星彦眼角微微抽动一下，而后语气幽幽道：“既如此，不如我将你这番话传给科菲尼拉的城主听听？若是不够，传遍全城又如何？” “可别，要是那莱奥纳德跟老哥你一样是个心眼子小的想来报复，人家这么一娇弱的美少女可扛不住......” 咲夜小姐连连摆手拒绝的同时还下意识损了自家无良老哥一句，等随后反应过来时赶紧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至于后者那就更可怕啦，我会被科菲尼拉的居民们给千夫所指、口诛笔伐的！” 前车之鉴，就是那位写了本《莱奥纳德黑历史》的副城主奥古斯塔斯，据说当年被人给骂了个狗头喷血，简直恐怖......这两天她可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呢！ “那就老实给我安静下来。” 咲夜小姐不满地鼓鼓嘴：“可人家无聊嘛！一直都是时机未到、时机未到的，到底还要等多久啊......” 话音未落，某空缘兽悄咪咪溜了进来。许星彦与其对视一眼，微微颔首，而后缓缓起身：“别抱怨了，做好准备，要动手了。” “真的？好耶！”咲夜樱弥子眼睛一亮，赶紧把自己那根冰蓝色法杖取出来抡了抡，兴奋道，“真是把我给闷坏了，不过现在，终于可以给老哥你抢压寨夫......哎，疼疼，别敲了，我不胡说就是了......” 第340章 咲夜樱弥子:桀桀桀 嗡—— 一阵难以言明的律动自奇迷拉尔湖中央向四方扩散，无论是那些散发着荧蓝光泽的植被还是被渲染成夜幕的天穹，都随着这阵律动如呼吸般齐齐闪烁一下。 与此同时，湖泊附近的人群，以及其他种族的来者也都更加喧闹起来。 “这是秘地要开启了？”有人问，脸上带着欣喜之色。毕竟科菲尼拉秘地很有个性，每次开启的具体地方都不固定，若是这次真轮到是在奇迷拉尔湖开启，那他们这些提前赌在这边的就能够提前入场，估摸着应该会占据点儿优势。 “不，我并未感受到空间波动。”附近，一头披着红褐色鳞甲的隙影兽回答道。 作为君主级别的大奇兽，而且其种族的天赋能力也与空间有关，它说出的话还是很能够令其他人信服的。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又有人问。 隙影兽低着大脑袋斟酌片刻，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又有异象产生，植被散出的荧光骤然间明亮得有些刺眼，天穹上挂着的银河也迅速开始旋转，璀璨得动人心魄。 见这场面，摸不清现状的隙影兽本着说多错多的想法，重新闭上嘴巴，岳峙渊渟地往那一站，细细观察情况，以不动应万变，很有气势的样子。 其他人见大佬都这样，唯唯诺诺地咽下满腹疑惑后，也就学着它的样子抬头望天，指望着能看出点儿什么东西来——虽然看了半天也仍然糊涂得厉害。 咳，因为大佬自己也糊涂......隙影兽悄咪咪扫了他们一眼，心里默默想道。 ...... 稍远些的地方。 灵依正蹲在地上用手指轻轻拨动着一株小草，白色的碎花裙摆散落在草地上，却又因其表面时不时扫过的股股微弱气流而沾不上一点灰尘。 旁边，晏婆婆虽仍在用精神力四处查探着异象的源头，可也是注意到了这点，于是这老妇人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不由得欣慰地眯了眯老眼。 估计是因为突破到了禁咒中段的带动，小姐在风元素方面距离禁咒恐怕已经是临门一脚，也正因此，这两天果真努力了不少，这种时候都还在练习着对风元素的把控，也不知道家主大人若是见着了会有多快慰...... “婆婆，以前的科菲尼拉秘地有在奇迷拉尔湖开启过吗？”灵依手捻着草叶，若有所思地问道。 老妇人回过神，乐呵呵一笑：“小姐莫不是想问如若秘地曾在此处开启过，那这次的异象与之当时情状有无不同？” 原来自己是这么想的么？ 灵依眨巴眨巴眼睛，点头：“嗯嗯。”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应该也能顺带着解决自己的疑问——而且听起来感觉还会显得厉害一些，唔嘿...... “不愧是小姐，才思敏捷，只一下便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不清楚灵依心中具体所想的晏婆婆只觉得自家小姐当真是成长了，情不自禁地夸赞一句，笑容更加慈爱，像是对待自己那终于长大的小孙女似的，语气温和得很： “约摸着三百年前，秘地的确是在此处开启过，据记载，当时所发生的异象是——倏忽天明，皎若白昼，然穹日黯然而黑。水沸涌，浪腾若山岳倾覆，声鸣如雷霆裂空。草木簌簌有声，枝叶相击如裂帛，摇曳似群魅。万象悚惧，若坠玄渊......” 稍顿了顿，老妇人继续道：“很显然，小姐，那异象与这次对不上。虽说即便秘地在同一处开启，所造成的情状也有所不同，但差异如此之大，想必并非同为秘地影响。 另外，老婆子倒是隐隐感觉到了些法阵的波动，若当真是人为，想必也不清楚异象的真实模样......毕竟，这记载也只在至少有着数百年传承的势力中才会留存。” “我倒是没察觉到什么法阵的波动啦，只是觉得这些小草内外的水元素一下子充盈了不少......”灵依说着，停下对草叶的抚摸，慢慢站起身。 “如此般倒也正常，小姐您对魔药知识更为了解，而这法阵波动却依稀令老婆子我感觉有着炼金师的手笔在其中，小姐到底是没研究过炼金的。”晏婆婆笑着微微颔首。 “又是炼金么......”灵依嘟囔着，“总感觉在这种时候炼金术的作用要比魔药草药什么的大一些哎，要不，我以后也去学一学？” “虽然以小姐的天资，无论是学习炼金还是学习魔药都必然能够取得不凡成就，但老婆子还是建议您最好能先在一道上钻研至更深地......” 晏婆婆忽然就此止住，神情一变，脸上的和蔼笑容瞬间僵硬，瞳孔猛地一缩，平日里稍显浑浊的眼眸在此刻迸射出了骇人的光彩。她将视线落在脚边的蓝色草丛上，陡然喝道：“小姐，小心！”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同一时刻，草叶蓝光更甚，奇迷拉尔湖凡是落地者的脚下都出现了一圈圈的阵纹，只是发光，仿佛没有其他用途，就像是进入秘地的征兆——除却出现在灵依和老妇人身下的两圈。 旋即，淡蓝的水幕以这两圈阵纹为边界无声无息地升起，将她们圈在其中，隐去身形。 与此同时，两道身裹黑袍、头戴兜帽的身影已然落在灵依身后——正是计划着绑走某团子的许星彦和咲夜樱弥子两人......准确来说是【零】和【零】不知名的助手。 他们各自将一只手搭在灵依的肩膀上，许星彦的手掌覆着彩色光晕，而咲夜樱弥子的手掌则是覆着冰蓝——二人尽皆向灵依的体内渡入一团相同色彩的能量。 随后，刚要动手、气息瞬息间激荡起来的灵依只觉得体内魔力的活性突然衰弱，连带着意识海中流光溢彩的魔力本源都黯淡了不少，意识海的波动也跟着平息下来——就像是体内一切力量都犯起困、打起了瞌睡。 灵依身子软绵绵向后一倒，若不是肩膀还在被抓着，肯定会直接躺在地上。她没甚精气神道：“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许星彦没搭茬。 咲夜樱弥子眼睛一转，把自己声音压得很低，“邪恶”地坏笑起来：“桀桀桀，当然是要劫色呀劫色！小丫头，乖乖跟我们回去做我家老哥......做我家老大的压寨夫人吧！” 于是，许星彦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第341章 我辣么大一禁咒哪去了? “大胆恶贼，放开小姐！” 就在这时，老妇人周身空气骤然凝固，隐隐的暗红火星瞬间熔毁方才被加诸于身的两重禁锢。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眸彻底变了模样，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虹膜被汹涌的赤金色魔力填满，仿佛两轮燃烧着的烈阳。 下一刹，晏婆婆驼下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脊背顷刻间挺得笔直，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她手中探出，包裹向面前的灵依。与此同时，另一只握起根宛如流淌着熔岩的法杖，已然怒极的她一出手便是全力—— “炎狱者·熔·三千焚天！” 瑰丽的法阵在她脚下轰然显现——燃烧的金纹与符文互相交织，每道纹路都迸溅着金色的火苗。 刹那间，大地如蛛网般皲裂，赤色流光在裂隙中翻涌，“夜幕”也被火光烧得大亮，一团团旋转的猩红云团将星河撕扯成碎片，其中，一道宛若传说中地狱之门的门户隐隐浮现。 明白可能是自己刚才说的玩笑话刺激到这位了，咲夜樱弥子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把自家老哥护至身前，扶住软趴趴倚靠在了自己怀里昏昏欲睡的灵依躲在许星彦身后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就决定是你了，上吧，老哥......咳，我是说【零】，我、我相信你！” 许星彦不愿意给自家白痴妹妹好脸看，面具下的面色冷若冰霜，他挥手挡下要撰取某只团子的吸力，仰头望向那颗自门户中飞出、表面流转着无数道符文的“陨星”。 他已经被那东西锁定了。 很显然，对面的老妇人第一眼就看出了他才是“绑票计划”的主使者。 禁咒巅峰......奈芙薇尔家族还真是相当看中自家大小姐，护道人居然都是这种顶级的大法师，明明看起来只是个和蔼的普通老太太......果真大手笔。 不过，论起玩火，那就不好意思了...... 许星彦抬手托起一本突然出现的晶红色书籍，书籍瞬息又化成柄无甚稀奇的法杖。他握住那法杖，眼瞳瞬间变为暗红。 “黯烬·玄寂。” 他语气平静，轻声低语。 于是，天火消散。 禁咒魔法之异象全然无踪。 见状，躲在其背后的咲夜樱弥子赶忙为自家老哥鼓掌叫好：“哇，老哥好帅！” 许星彦眼角一抽，想扭头冲她翻白眼，忍住，翻手收起法杖，继续幽幽地盯着神情微微有些变幻不定的老妇人。 ...... 另一边，就在刚才晏婆婆隐约听见抓着自家小姐的那个女贼喊另外一个为【零】的时候，心头的火气一滞，满头飞舞的银丝也落下了几分。 家族那边发布了个带自家小姐返回雪尔城的任务她是清楚的，不仅如此，就在昨天她还想办法打听到有人接下了这任务、接下任务的貌似还是小姐心心念念的某个家伙，当时她还在暗中慨叹真有缘分来着...... 可若是对方是【零】，那就是来进行那任务的？但不是说不能伤害....... 老妇人思绪忽然顿了顿。 貌似除却对方用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法子让自家小姐昏昏欲睡、失去反抗能力以外，确实也没有伤害到人...... 但、但既然没有恶意，难道不应该像我想的那样干脆现身来商量商量么？老婆子我看上去面相又不恶，不像是会听不进去话、直接不同意的样子吧？ 况且，自家小姐定然还会是个“内鬼”，没准儿自己就上赶着答应了，到时候一商量妥当，咱们两边一同往雪尔城赶不挺好么？也顺带着就有了各自拉近关系的机会不是？ 这怎么一上来就选择强抢、绑架了？ 想到这里时，晏婆婆稍微有一点迷——杀手这行，现如今莫非都是这般直截了当的行事风格吗？ 时代又变了？ 她暗暗想道。 当然，先不提对方是否真的是【零】，即便是，也不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让人把小姐给掳走了！ 瞬息间思绪百转，老妇人回过神，眸光重新定下，虽说如此，她还是下意识收了些力，只待那天上的陨星坠落，看对面这年轻的禁咒高段如何接招。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晏婆婆看看脚下消散的法阵和恢复原状的大地，又看看天边寻常的夜幕星河，最终目光彻底凝固，神情和身子也都一寸寸僵硬下去。 年轻人拿出根法杖轻轻一举，然后...... 老婆子我放出的禁咒哪去了？ 与此同时，刚准备带上人离开的许星彦侧目看了自家妹妹怀中的灵依一眼，与那双满是困意的紫眸对视一瞬后，又看了看对面僵住的老妇人。 于是，他那所谓“暗算”的影响又来了。 许星彦止住一言不发就此离去的打算，鬼使神差对着白发老妇开口道：“我等没有恶意，亦可保证，过些时日你家小姐便会平安返还雪尔城，放心便是。” 说完，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咲夜小姐吃了一惊，盯着自家老哥侧脸的红粉色眼睛眨呀眨，似乎是在怀疑他生了什么怪病，不过等看见还在自己怀里趴着的某个家伙时，面具下的诧异之色便又转化为了一抹狐疑、一抹若有所思。 而晏婆婆也在此时回神反应过来，赶紧出声阻拦：“等等......” 然而，点点银光已经自许星彦脚边蔓延开来，下一瞬，连带着灵依一起，三人原地消失。 可恶！ 老妇人暗暗骂了一声便没骂了，一来是她不大擅长骂人，二来则是因为她刚刚已经通过自己的特殊方式，基本确定了对方正是接下护送小姐回家这一任务的【零】。 但......无论如何，还得想办法跟上去。 她想着，刚准备细细感受残留于此的空间波动、以此来进行追踪时，一群黑压压的人影忽然就围拢了过来。 “刚才的施法者是你？”有人说，“那突然束缚住我们一刹那的法阵应该也与你有关系吧？” 残余的空间波动就此消散。 晏婆婆脸色很是难看，她环顾圈四周，估算了下自己若是想跟这些家伙解释清楚，需得花上多长时间之后，额角微微跳动。 这绝对是那个【零】做的算计！ 真是......卑鄙！ —————— ps： 咲夜樱弥子：成功捕获白毛团子一只！脱光光、洗香香，再把团子往杀胚老哥床上一丢......桀桀......哎，别打别打，人家错了！ 许星彦（面无表情地收起法杖）：...... 第342章 灵依:完、完了 奇迷拉尔湖，湖底。 银光一闪。 许星彦手拎着被咲夜樱弥子推过来的、已经歪着头陷入睡梦当中的灵依，带着两人一同返还了先前那处隐秘的空间里。 这处空间正在崩溃，角落已隐约有了些湖水渗透进来，小雪姬坐在闪烁不定的炼金矩阵中央，两只前爪搭在自矩阵中升起的那枚不停震颤的透明晶体上，整只空缘兽被震得一抖一抖的。 “雪姬。”许星彦平静道。 “知道啦知道啦，”小雪姬八虚一实九条尾巴顿时绽开飞舞，两颗异色的眼瞳也逐渐化作银白，随后咕哝着不满抱怨，“就知道使唤可爱的空缘兽......我之后要加餐的！” 显然，这家伙已经从前几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重新恢复了原先的本性。 抱怨完，也没有在乎无良的人类不搭理自己，小雪姬用力揉搓着前爪，等它们全都被一层柔和的白色光晕覆盖上后，再次按向了那枚透明晶体，在其中荡起一条条如海浪般的波纹。 哗啦啦！ 湖水彻底倒灌进入此处空间，在淹没向几人的鞋面之前，人影周边接连闪烁起不同地方的各色景象，如此反复几次过后，矩阵破碎，许星彦三人与小雪姬一同周转着离开了此地，并掩埋去了一切可供追寻的踪迹。 —————— 不知过了多久。 黑暗中隐约透进来一抹昏黄的光，与此同时传过来，还有谁人交谈的声音。 灵依脑袋上耷拉的呆毛微微抬了抬头，不起眼地晃动一下。 “老哥......你还没弄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这是一个女孩子在说话，听起来百无聊赖的有些郁闷，但回应她的是某人的沉默。 “......” “早知道就提前带上些话本小说的来作消遣了......”又是那个女孩子的嘀咕声。 “.......” “我说，老哥，你有听见人家说话么？听见的话拜托回一声啊......” “......安静，我还在查探现状。”终于，一道男声带着些许不耐响起。 唔，虽然有点冷冰冰，但感觉这声音还挺让人安心的来着......灵依的思绪逐渐开始恢复远转，她默默地想道。 “好的好的，”那女孩敷衍答应道，旋即又小声嘟囔着抱怨一句，“可你都已经查探研究了快一个下午了哎......” 随后，又有另外一道娇气得有些像是个孩童的声音闷闷响起：“求求你们行行好，快点开饭吧，本空缘兽已经快要饿扁了......” “闭嘴！这还不都是因为你出了岔子！”男声女声没好气地异口同声喝道。 “嘤嘤嘤......” 自称空缘兽的某个家伙委屈巴巴地呜咽了两声，而尚还在半睡半醒间徘徊的灵依也被吓了一跳，片刻后，她的意识总算是清醒过来，艰难地半睁开眼睛，嘴里咕哝不清：“唔......怎么感觉身子这么沉啊......” 说着，她想抬手揉一揉眼，没能做到，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捆得严严实实，体内的魔力也像是被阻塞起来一样，流转得极其缓慢，根本无法调动。 灵依顿时瞪大眼睛，回想起了原先发生的事情，残余的睡意也瞬间烟消云散。 完、完了！ 她赶紧重新把两眼一闭，试图装睡。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前后三道目光幽幽地落在了她身上。 随即，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股带有淡淡花香的轻风拂面，灵依察觉到有人已然来到了自己面前，头上呆毛紧紧绷起，本就拙劣的装睡模样也显得更加不自然了几分。 “呀，你醒啦！” 咲夜樱弥子察觉到某个家伙把眼睁开条缝偷偷瞄了自己一眼，眼睛咕噜噜地一转，抬手稳了稳脸上的面具后，嘻嘻坏笑着压低声音，让自己说话时的语气略显得有些诡谲不定起来。 “既然醒了的话，那就不要再装睡啦～不如人家先给你松绑，你乖乖配合着把自己脱光光清洗干净，然后主动送到大魔王嘴边等待被他吃掉？这样子的话我也省事几分，你也好少受些苦，两全其美，不是挺好......哎，老哥......老大，是不是你打的我？！” 兴致勃勃地演着坏人的咲夜小姐只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被谁敲了一下，下意识就认为又是“口是心非”的无良老哥干的，气鼓鼓回过头质问道。 许星彦目光幽冷地回望过去。 “虽然我的确是想这么做，只是被人给抢了先......但，你不妨开动自己那颗‘聪明’的脑袋好好想一想——即便我们的任务目标已被镇压了魔力本源、精神力因此也受了不轻的影响，可，又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跑到一位禁咒法师面前吓唬人家的呢？” 言外之意，是灵依勉强用精神力打的。 咲夜樱弥子扭头瞥了依旧在装睡、只是脸色貌似吓得稍微白了些某只团子，决定先暂且不与她计较，两手把腰一叉，气哼哼地再次眨着红粉色的眼眸盯住自家老哥。 “什么嘛！你没来得及打我肯定是因为人家刚刚说的话让你心动了对吧？你还真的犹豫了一下对吧？你这个色狼！变态！萝莉控！” 许星彦面皮似有抽搐，放下手中捏着的那枚用来探查元素流向的青绿色圆盘，刚想发作，目光再度扫过全身都被银白锁链捆绑结实、因而姿态略显羞耻的灵依，稍微停顿一瞬后，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而后盯住了某个闹腾的家伙，声音放得轻缓而又危险。 “......你过来。”他朝自家妹妹招了招手。 咲夜樱弥子激灵灵打一寒颤，倒抽一口冷气，随后以最硬气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我错了！对不起！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完，她依旧气势汹汹地瞪着眼。 “......”许星彦情绪差点儿没能连贯上来，沉默几秒，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移开目光，看见某只团子时又不自然了一瞬，而后摆摆手道，“你给那边那个松绑，叫她别装了，三岁小孩都瞒不过的表演......” 咲夜小姐的气势收放自如，好奇问道：“欸？你怎么变主意了？” “因为事情有些麻烦了......短时间恐怕是难以离开这里，”许星彦说着，眼神深邃起来，“我们或许已经误打误撞地进入那所谓秘地之中了。” —————— ps：过渡章......发烧，写得不在状态，见谅...... 第343章 认栽 流水绿岸，树影摇曳。 先前斜斜挂在远处山头处的夕阳居然又重新攀至了正空中，蓝天澄澈，金辉倾泻。 岸边草坪，三人一兽尽皆围绕一面石桌坐下，刻在石桌上的法阵透着些红光，置在上面的茶壶“嘟嘟”冒着热气。 “总之，我想情况大抵便是如此。” 许星彦目光落在远处，尽量简短地解释一番对现状的猜想后，只感觉因为许久没有一下子说过这么多话而略有些口干舌燥，自顾自拿起茶壶为自己沏了一杯热茶。 嗯，尽管现状可能有点麻烦，但既然能舒服一点，那又为何不去做？虽说，若换作是正常情况，自己恐怕还是不会如此...... 可......总觉得自方才把这奈芙薇尔松绑之后，自己便隐隐有了些想要放松、或者说想要躺平的感觉？难不成真像是樱弥子说的那样......不，这绝不可能。 许星彦低头抿了口茶，目光与杯中自己无甚表情的倒影交织在一起。 无论怎么试找寻不到元素混乱的源头，无论怎样都只能在荒郊野岭中打转而见不着人烟之地，天上的景状也乱了套，一会傍晚一会正午一会又是黎明夜幕...... 莫名进入秘地这一点应该是无疑了，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是何时...... 稍微复盘一圈后，许星彦撂下茶杯抬眸扫了扫，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怎么都不说话？对此没有什么看法？” 这句话是对咲夜樱弥子和小雪姬说的，至于另一位任务目标......貌似还没从“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和绑走自己的人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喝茶”这一点上回过神，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呆呆的。 小雪姬立了立耳朵，依旧没作理会。它只是头空缘兽，不懂那么些复杂的东西......这么想着，它继续埋头解决自己那份伙食，甚至还吃得更香了几分。 许星彦也没指望它，默默盯向似乎是在出神想些什么的咲夜樱弥子。 “哦，你说这个啊......”咲夜小姐这才打断思绪集中精神，稍有些迟疑道，“我倒是没什么看法啦，就跟你说的一样，我也觉得是在靠着小雪姬的天赋能力发动多次空间跳跃的时候，正巧碰上秘地开启，然后就被牵引进来了而已......况且，你可是禁咒哎，怎么说要比我看得要透彻吧？你都不确定，问我也没用呀！” 许星彦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自家妹妹右手背上、那枚颜色极淡的冰花图案，没有出声。 也对，虽说万事万物的构成都离不开元素二字，秘地同样如此，但这里又不是冰天雪地，既然连我这边的那几样都无甚反应，想来更是与冰搭不着关系...... 许星彦微垂眼眸，指节轻轻敲击石桌。 那......难道是空间吗？ 方才空间跃动出现岔子之时，便给了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并不像是被秘地给拉扯过来的，而是在将要跳出科菲尼拉城的范围时被挡住后跌入其中的...... 不，可能只是感觉出错，还不能确定。 他就此掐断念头，抬首，被勒令不要再保持沉默的某个家伙像是打开了话篓，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总而言之啦总而言之，我们现在面临的最直接问题不就是无法离开这里去完成任务吗？人家想回去看小说的呜呜呜......” 咲夜小姐假模假样地啜泣两声。 她起初完全没打算凑秘地这份热闹的。 许星彦习以为常地忽略掉她的表演，缓缓补充道：“况且科菲尼拉秘地名声在外，一旦离开便会丧失在其中的记忆......” 他担心到那时候还会出什么岔子，别等把人给抓住了，结果到最后白忙活一场。 想到这里，许星彦顿了顿，换了话题：“至于关于如何离开，我倒是有些想法......” 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被将将回过神来的某个家伙怯生生打断了话语：“那、那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么......” 许星彦眼角一跳，沉默一瞬，视线落在方才尽可能没有去看的灵依身上。 目前完全称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灵依犹犹豫豫地举举右手，并没举过头顶，只是贴近着自己的脸颊。 她眨着那双有些湿漉漉的紫水晶般的眼睛，目光在对上许星彦之时很显然稍稍畏缩了一下，大概是又想起了先前某人恶趣味的恐吓之言。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着没有移开视线，并在下一瞬又莫名其妙地安心了几分。 灵依说话多出了些许底气了：“请问，你是我前几天碰见的那个人吗？那个代号为【零】的杀手？” 她调查过我......许星彦立刻想道，旋即甩甩头抛开那些莫名之感，眼神冰冷下去：“看来你果然在那时便已暗中对我下手了。” 灵依：“......欸？” 她、她做错什么了吗？ 咲夜樱弥子：“.......唉。” 没救了没救了。 一旁，许星彦身上所散发的寒意愈发凛冽：“告诉我，你是因何而做、如何做到，此法又当怎解？” “我、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呀......”灵依觉得有点委屈，“我只是想确定下你的身份、想问问你能不能把面具揭下来而已......” 见她这般模样，许星彦神情略微一滞，鬼使神差地就顺着她的话伸手摘下面具露出本来面貌，下一刻身子一寸寸地僵硬，陷入沉默当中。 “呜哇，啧啧，”咲夜樱弥子见自家老哥都已经举手投降，想了想，干脆也把自己的面具摘下，不再遮遮掩掩，而后颇为鄙夷道，“老哥呀，这次你怎么不说什么要做到以防万一、切记不可暴露身份之类小心谨慎到神经质的话了？” 当然是因为这只团子已经不知怎么把我的面貌与【零】结合起来了，再者说，离开秘地自然就会忘却这些......许星彦如是找着借口浇灭心中的尴尬，旋即无视掉自家妹妹的嘲讽，维持住冷淡的神色。 他不屑与之解释！ 随后，许星彦重新看向弱小可怜且委屈巴巴的灵依，先前好不容易笼罩过去的冰冷气势顿时泄得一干二净。 他在心中发出道无声叹息，摆了摆手：“罢了，还是商讨应当怎样尽早离开这秘地吧......” 自己算是彻底栽了...... 想着，许星彦躲避开了那双紫色眼睛。 —————— ps：（注：小剧场环节与正文无关） 灵依（兴致勃勃地搓搓小手）：徒儿，今天可是端午节哎！我们一起来包粽子吧？我想吃甜的，在里面包上甜甜的蜜枣、豆沙和糯米！ 许星彦（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师父，首先，让你进厨房包粽子是断然不可能的！其次，你每天吃的甜品便已经不少了，甜食吃得太多对身体不好的。还是让我来包咸粽为好。 灵依（瞪大眼睛）：清香软糯的甜粽子蘸着白糖怎么都更好吃嘛！咸粽要怎么蘸糖呀？！ 许星彦（耸耸肩）：谁告诉你咸粽还要蘸糖吃了？还是听我的吧，咸蛋黄与肉馅混在其中肯定好吃。再说了，你又没有掌勺的权力...... 灵依（气鼓鼓跺脚）：唔唔唔！ 某糕点（打哈哈）：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咱们不如干脆就咸粽蘸糖？或者是粽子下火锅？吃点辣的？ 许星彦、灵依（虚着眼，异口同声）：闭嘴，你才是最大的异端！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第344章 黑海 “莱奥纳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林间，鸟雀四散。 奥古斯塔斯一脸焦躁地在满地的枯叶上来回走动，面前不远处，则笔直站着位鬓角微白的中年男人，他的样貌虽然不甚出奇，眼神与气质却都如刀子般锐利。 但奥古斯塔斯却全然无视掉了那道会令常人倍感不适的目光，仍旧不停踱着步子，随后用右手背使劲拍了两下左手心，自顾自继续道： “我就只是想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喝酒而已，怎么突然就给我弄到这秘地里来了？你那办公室难不成还是这次秘地开启之处？完了完了完了，我明明晚上还要与美丽姑娘共进烛光晚餐的来着，这下可倒好，怕不是要失约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整张脸都写满了对科菲尼拉秘地的排斥。 不过倒也难怪，凡是进入这秘地之人，一般来讲总能得到些好处，可他倒好，五十年前进来的那次，不仅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出去后还是被抬走的，也不知道究竟在里面遭遇了什么，但终究是落着了点心理阴影。 “你又胡乱搭讪外来客人了？”中年男人模样的莱奥纳德止住皱眉沉思，抬头朝奥古斯塔斯看了一眼，“呵”地冷笑一声，“毕竟以你过去在城中‘花花公子’的名声，想必已经很难忽悠到谁家女子吧？” “那都是以前的年少轻狂！” 被戳到痛处的奥古斯塔斯扯高嗓门大声反驳一句，他早就不那样了好吧——毕竟说是要满大陆旅行的爹妈不知怎的就回了家，见到他居然变成那样子之后，两天一训三天一打的，再加上时不时会来小住上一段时间的姑姥姥在一旁雪上加霜...... 越想越悲伤的奥古斯塔斯打住对这些年凄惨经历的回忆，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今日的倒霉催事情上——昨晚，母亲带着父亲回幻想乡省亲去了，他不是想着好不容易有了可以释放天性的机会了么，刚准备稍稍放纵一下心中那匹不羁的野马，结果！！！ 他就不该来找莱奥纳德喝酒的！ 胸中悲愤万分的奥古斯塔斯“嗷嗷”怪叫一声：“混蛋，你还我漂亮姑娘！！！” “......说正事，”莱奥纳德不愿意与这家伙闲扯，直接略过次此话题，重新皱起眉头，“这次情况很不对劲，自有记载以来，科菲尼拉秘地从未在城中开启过。况且，据你我所知，今早奇迷拉尔湖异象漫天，而在你来寻我之前，那边更是天降陨星——虽然似乎是人为而致。” “......‘似乎’？”谈及正事，身为副城主的奥古斯塔斯边也正经了些，思忖道，“是说还未来得及具体去了解情况，你我便被传入此处了？” “大概吧......” 莱奥纳德的回答模棱两可。 是那时进入的......还是说，早已进入？ 他心中更凝重了几分，深深吐出一口气后缓缓地说：“若是当真在城主府中都会被牵扯进来，城中居民也不知又是否会被波及其中。” “......应该不至于，”奥古斯塔斯摇摇头，“秘地虽没了人数限制，但每逢开启之日都会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翁带着护卫去碰运气，也没见有谁能真的进去过——虽然并非所有不会魔法的人都无法进入，但我想秘地大抵是有着一条在战力方面进行评判的标准......” “也是，”莱奥纳德按按眉心，随后手中出现一把寒光凛凛的炼金长剑，看准一方向朝那边走去，“走，先随我四处看看情况。” “可以是可以，但......你带酒了么？” “......没带！” 莱奥纳德很没好气道。 —————— 一处山巅。 瑟瑟冷风里，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伫立此处，隐隐有寒冰在其底部向四处蔓延。 天穹中，日月星斗毫无规律地转变。 许久。 咔咔咔。 伴随接连不断地破碎声响起，密密麻麻的裂纹如蛛网般在这座冰雕身上蔓延，直到彻底裂成为一地碎冰，一个样貌平平无奇、发梢与眉毛都尽皆沾着冰霜的中年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呼......”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白气。 “此地果真玄奇，若无首领为我所准备之物，也不知待到何时，方才能看破虚实、明悟本心。” 自称【墓】中人的周元语气无甚波动地喃喃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柄食指长短的黑铁小剑，剑柄处，一粒白色冰晶喷吐着寒气。 旋即，他环顾一圈四周，待到辨别清楚方向，理了理自己那身复古的长袍袍袖，神色平静地朝向东面拜了一拜，随后直起身，这才干起眼下当做的正事。 周元将右臂的袍袖细细卷起，随后把手朝向虚空一探，半条胳膊没入其中，自外界来看宛若断裂消失似的，有着无比光滑平整的切口。 半晌，他默默将手收回，整只小臂已然满是被刀割般伤口，鲜血淋漓。 周元仔细端详着自己的那只小臂，旋即左手高举起先前嵌着冰晶的黑铁小剑，面无异色地将其朝着小臂上最长的那道伤痕插入进去，毫无阻拦般直直没入其中白骨。 如此静默片刻，他拔出小剑，剑身未沾半点血迹，而那道深深的伤口还未来得及将血液飙射而出，冰冷刺骨的寒气便已然将那整条胳膊彻底冻结。 周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后，使黑铁小剑飘浮在自己面前，左手食指蜷缩着向其轻轻一弹。 当。 剑身轻颤。 旋即，一道黑色的气流缓缓涌现。 若是莱奥纳德亦或者奥古斯塔斯等科菲尼拉城的高层身在此处，必然能一眼认出这便是他们科菲尼拉虽难以控制、但却又无往而不利的利刃，那能够杀死一切元素之物。 “果然......此地每逢开启，想必便是为了借助外力来磨灭此物。” 周元盯着眼前毫无动静的黑色气流，喃喃自语：“至于教廷的让所有人都能够进入的方法，应该是以五家之心血与灵魂碎片，令此地误判情况，以为此物暴动泛滥所导致的结果......” 念及此处，他挥剑劈散黑色气流，而后转身，负手腾空而起。 冷风在耳边呼啸，他的瞳孔藉由那小剑转为寒霜般的雪白。时间混乱地流逝，他的样貌时而衰老不堪，时而又变幻如同稚童。 不知过了多久。 墓中人终于抵达此行目的地。 他的面前是一片死寂的、黑色的海。 海面上，黑色的雪纷纷扬扬。 周元静静地将海与雪尽收眼底。 他所知晓着，在这片黑海的【海底】，正俨然葬着一尊死去的【神明】...... —————— ps：八十万字了，庆祝?(*`w′*)? 另外，儿童节快乐？ 第345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欸欸？老哥，你已经知道该怎么离开了吗？” 咲夜樱弥子眨巴两下眼眸，面露讶异。既然都已经跟着“被迷了心窍”的某人把样貌给暴露出来了，那她便索性不再去做些什么遮掩，直接换回了正常的称呼，省得别扭得慌。 “但凡秘地，自然有着核心，往深处走便是。” 许星彦端着茶杯，淡淡说道。面前，被清光包裹的茶壶在为咲夜樱弥子和小雪姬各沏满一杯后，迟疑一瞬，还是往刚刚飞起到灵依面前的杯中注入热水。 “谢谢......”灵依小声感谢一句。 许星彦刻意没予以理会，他担心自己又“发疯”，再次做出什么古怪的举动。 “可是呀老哥，你不是没找到元素混乱的源头在哪儿么？”咲夜樱弥子指出疑点，“那怎么确定往那边走才会是秘地深处？” 许星彦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将目光落到她的右手手背处，旋即，平静喝茶。 ......原来是这样，我和老哥都拥有特殊本源，可以以此发散出对元素的“吸引力”、将自己锚定为一枚漩涡的“眼”，从而拉扯着周遭元素朝向己身流动。而哪一方向的元素流动出现异样，我们便朝哪边前进即可...... 咲夜樱弥子眸光闪烁，随后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一旁，静静看着两人打哑谜的灵依则是一头雾水，本着“不懂就问”的老实想法，再加上有着自从【零】揭下面具后就莫名带给她的安心感，她就像是课堂上的学生那样，又一次举起了手——尽管在真正的课堂上，她其实并没有这么乖巧就是了...... “那个，请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呀......” 许星彦充耳不闻，仍旧没去理她，只是默默垂眸盯着杯中热茶，一派心平气和.......嗯，如果能够抛却这次莫名其妙出现在心中的负罪感的话。 见鬼的负罪感！ 许星彦暗骂一声，不就仅是两次没搭理这团子么，自己到底内疚个什么劲？！ 没能等到回应，灵依的眼眸稍微黯淡了几分，她抿抿嘴巴，缓缓低下头，脑袋上的呆毛也没有精神地朝下耷拉，整个人沮丧得简直像是一只被遗忘在角落的小猫小狗。 啧，哥哥真的是...... 本来还指望着自家杀胚老哥能争气点的咲夜樱弥子见这情况，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瞪了许星彦一眼，随即扭头望向颇有点可怜巴巴的灵依，默默叹了口气。 她能看出来，这女孩刚才虽说问的是“你们”，但实际上还是希望她家无良老哥来回答的，只——不——过！ 唉，只能说当杀胚当得太久，哥哥以前还说得上是不错的情商已经完全退化掉了，也不知道要是让老许看到了，心中该会作何感想......之后还是多劝劝老哥早日金盆洗手换个行当吧，譬如，吃点软的？ 至于现在，果然依旧需要本姑娘出手来助以一臂之力啊，否则人家女孩子跑了怎么办......咲夜樱弥子心情略有着几分复杂，但仍是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 “嗯，就是说呢，小妹妹，我们是有着某些不方便透露出去的特殊手段可以判断出应该朝哪边前进的。” 请不要叫我小妹妹......灵依心中咕哝着想道，情绪却迅速高涨了起来，她抬起脑袋望向这个貌似是【零】的妹妹的红发少女，不自觉就笑容明媚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嗯，谢谢，我知道啦。既然不方便说，那我就不问了！” 对面，闻言，终于不用再继续纠结到底要不要搭理某团子的许星彦悄悄吐出口气，边想着这“暗算”对自己产生的影响真是越来越大了，边淡淡扫过一圈四周。 天上，原本挂在正中的太阳古怪消失，变成了银月高悬，附近那条汩汩的溪流倒映出皎月，闪着细碎的波光。已经早早解决掉自己那份食物的小雪姬以作为一只家猫而非空缘兽的自我修养，没有参与人类的对话，它正蹲在岸边，伸长爪子轻轻拨弄着水面下的游鱼，抖动胡须，对它们心怀叵测。 “抓紧时间吃点东西，之后还要赶路。” 许星彦平静说着，把手一挥，于是桌面上便出现了一盘糕点——在经历过自从中了“暗算”起，与奈芙薇尔小姐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后，他已经对解决自己身上的这一问题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只求能早早地把这份烫手山芋丢出去，并自此以后躲得远远的。 嗯......这与他刚才悄悄询问自己脑袋里的某个家伙情况、结果被其以平静得颇有些诡异的目光瞥视一事毫无干系。 他仍坚持自己是被人暗算了这一说法——樱弥子的说法简直荒唐可笑，至于脑袋里的小黑......那家伙又并非全知，而且没有感情，态度不能尽信，仅能作为参考...... 咲夜樱弥子瞄了许星彦一眼，想了想，随后笑眯眯地朝灵依伸出由手：“你好，我叫咲夜樱弥子，你可以......咳咳，可以叫我咲夜姐姐或者樱弥子姐姐。” 虽然通过调查，她是知道面前这位奈芙薇尔小姐“人不可貌相”，甚至比她还要大上几岁，但，只要不暴露这件事情，光从外表来看，她是姐姐多正常呀！ 反正都有前例嘛，小时候她就是在老哥的大忽悠之法下才成了妹妹...... 虽、虽然，平日里自己也的的确确地像是个妹妹就是了......咲夜樱弥子心虚地悄悄补充道，而后左手拳头微微一攥——总之，本姑娘早就想被别人喊姐姐了，忽悠，必须忽悠！ 她心里仿佛有只眯起眼睛笑的小狐狸。 “啊，你、你好，我叫灵依·奈芙薇尔，”灵依眨眨眼，轻轻握了握那只递过来的手，而后犹豫一下，因为总被别人当作小孩子而同样“好为人姐”的她小声问道，“那个，我能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吗？” 狡黠着眯眼的小狐狸神情一僵，没有想到自己还未来得及施展大忽悠之法，便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咲夜小姐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请忘记我刚刚说过的话。” “嗤......” 对面，许星彦轻笑一声。 某人真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