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风云：从一等功臣走向权力巅峰》 第一章 火车大劫案 “臭当兵的，我告诉你这车里人可多，都是我的人质，你要是敢乱动，老子就剐了他们！” 往陵曲市开的一列普通火车上，一身军绿色常服的徐飞正襟危坐。 车窗外阳光明媚，他眼前却亮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刀尖离他喉咙只有几公分，徐飞脸色铁青，神情不动。 他们这伙劫匪，专抢这趟火车，只是今天没想到上来就遇到一个当兵的。 好在眼前这看起来英朗的年轻人没什么动作，尖嘴劫匪一边说话，一边倒退着往后走，担心徐飞突然发难。 这时后面一阵响动，又有几名劫匪凑了过来，估计是从后面列车一路搜过来的。 很快徐飞眼前就围了七八个人，旁边一个胖子手里更是握着土铳！ “哟，还有个兵哥哥，你不要多事啊，不然给你身上开几个洞……” 徐飞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今天是他报到的第一天。 却在火车上被人拿刀指着。 但他现在一点都没有紧张害怕，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对他来说，这只是前世经历过的小场面。 是的，徐飞已经活过一世，这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上一世作为边防缉毒警，在卧底行动中因为被人出卖而牺牲。 重生回来。 徐飞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十几年前的——2000年。 上辈子他干了一辈子边防缉毒警，卧底十数年，亲手抓捕了无数罪恶滔天的毒枭。 结果呢？ 虽然立下赫赫战功，却被鱼死网破的毒贩公开信息，直接导致他的家人被仇家杀害，自己只能苟活于阴暗角落，郁郁而终。 所以，重活一次之后，徐飞只有一个想法，要向罪恶复仇，要战斗到底。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次他在南境边防部队重活后，面临转业抉择，他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回到家乡，从公安干警做起！ 因为前世害死自己一家的元凶，此时就在陵曲。 只有回到地方公安，才能为前世的自己复仇。 另外，那些轰动全国的大案要案，自己都经历过一次，许多来龙去脉都装在自己脑子里。 那些难以想象的疑难凶案，自己可以倒果溯源，也有机会救更多的人！ 只是，徐飞怎么也没想到，这还没大展身手，眼前就出现了这明晃晃的尖刀、黑洞洞的枪口。 怎么也没想到转业回来的路上，大白天就遇到抢劫！ 得了，宏图大业先不说。 还是先想办法破眼前的局吧。 ………… “当兵当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见他不吭声，拿枪的胖子啐了一句： “看来是个窝囊废。” 听到劫匪的挑衅，身着军装的徐飞眼神更冷了一点。 但眼前情况复杂，人质也不少，他忍着没有动作。 见他不吭声，劫匪们略微放下心，摘下狗皮帽，转头冲向车厢里缩着脖子的其他乘客。 “今天找大家‘借’点钱用用，大家都把身上钞票放到这个帽子里来，只要乖乖配合，我保证不会为难你们，别为了点钱把命丢了……” 窸窸窣窣一阵动作后，几名劫匪的帽兜里已经装的沉甸甸。 此时车厢多是打工者回家过年，身上带的都是些过年钱。 被抢等于一年白做，但面对尖刀、枪口。 没人敢抬头，只是默默掏钱。 毕竟钱可以挣，命只有一条。 “这趟可以，这下我们万元户了……” 持枪押后的胖劫匪兴奋的抖了抖狗皮帽里的钞票，哗啦啦作响，脸上笑得灿烂。 可他马上就笑不出了。 他只感到眼前一黑。 脖子上突然被人套上一条皮带，顿时血液上涌，双眼翻白。 这时一个人影从他背后显现出来。 正是徐飞！ 他缓缓松开勒住胖子脖颈的皮带。 肥胖的身躯脱力往后一倒，正被徐飞接住，轻柔的放在地上，没有惊动其他人。 手里的火铳此时也脱手掉落，在落地前被徐飞轻巧接住。 他身形如电，毫无停留，抓起土铳，冲向两步外的另一名高个劫匪。 那劫匪还没转头，就“砰”的一下，被徐飞重重一记枪托，砸在他后颈。 发出沉闷的一声后，摔倒在地。 而此时劫匪老大听到动静，刚要回头，突然觉得头顶一凉，一个事物顶上了后脑勺。 这冰冷的触感，他很快反应过来，是胖子手里的那杆火铳！ 尖嘴劫匪脑袋一懵，转过脸，见是先前那眼神锐利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夺了胖子手里的土铳。 此时黑洞洞枪口，正对着自己！ 徐飞此时举枪对着尖嘴劫匪，眼睛却扫向在场的几人，低声喝道。 “都别动！手举起来！” “大…大…大哥，这什么情况……？” 旁边癞子头的劫匪完全愣住了，没想到胖子的枪居然被这“窝囊废”给缴了，还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几滴冷汗顺着尖嘴老大的背脊流了下来。 这小子什么时候夺的枪！？ 这是个狠点子！ “谁动我就一枪打死他！都给我举手！抱头！蹲下！” 天神下凡一般的徐飞，气质和先前完全不同，此时神威赫赫，镇住在场几名劫匪，逼得他们按令照做。 “兄弟，冷静，混哪的？都是陵曲本地人……” 尖嘴老大一边蹲下，一边想着主意。 现在车厢自己这边还有五个弟兄，这小子就算本事再大，也只有一把枪！ 再说了，这小子手上的那把土制火铳他很清楚，又锈又潮，十发里面九发打不响，还不如烧火棍。 只要五个人一起动手，这小子还是死路一条！ 尖嘴老大心里一横，嘴上一边吸引徐飞注意力，一边背在身后的手一边悄悄动作。 “兄弟，你这如果是要钱，我们可以都给你……” “给我闭嘴……” 徐飞察觉不对，刚想警告，此时眼前的尖嘴老大突然抬头，接着背在身后的右手，猛的一扭，掏出了藏在袜子里的一把短匕！ 刀光由下而上极刺而来！ 可下一秒，他只觉得手腕电触一般，剧痛之下，刀飞了出去！ 尖嘴劫匪还没来得及想发生什么事，就觉得眼前一黑。 只见徐飞右肩一甩，右手推着枪托从腰间位置狠狠砸掉了劫匪的握刀手。 接着，身子猛地左扭，左手用力一推，枪头像抡锤一般砸在他头上！把他整个人砸飞出去！ 徐飞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都不是什么格斗架势，而是阅兵式上的劈枪动作！ 但此时用出来，正见奇效。 尖嘴老大这一下就昏了过去。 “啊！” 这一下实在太快，另外四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见徐飞没开枪，就冲着人多，一拥而上。 癞子头首当其冲，双手上来就抓住了徐飞的土铳。 “上啊！我抓住枪了！” 可他没想到，徐飞干脆把枪一送，双手抓起车厢行李架，上身悬起，双脚蹬出，皮鞋脚头狠狠的踹中正面一名劫匪的下巴，把他踢的倒飞起来，在空中就昏死过去。 接着，他“噌”地一下弹起身，把一名手持电棍的劫匪一脚踹到中间铁桌子上，半天起不来身子。 徐飞这电光火石间放倒三人，癞子头和另一名劫匪吓得掉头就跑。 可还没跑出几米远，徐飞一个侧踹，把另一名劫匪的肋骨踢断了一片，整个人飞出两米远，瘫在地上，再无动弹能力。 这下整个车厢里只剩癞子头一个“幸存者”了。 他鬼叫着往外冲出。 徐飞也不急，他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直到越过自己座位时，才从自己桌上悠闲的拿起一个银色不锈钢保温杯。 然后，往前一甩。 这一下准头正对着癞子头的后脑勺而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这一下癞子头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几秒后，一双军靴踩着“咯哒咯哒”的脆响，走到了晕倒在地的癞子头旁。 徐飞弯腰捡起地上保温杯。 转头，他用这些劫匪的皮带、裤带把他们的手捆上。 忙完后，徐飞坐在匪头身上，拧开保温杯盖。 茶正温热。 他吹开杯面的雾气，喝了一口沫子茶。 再看了一眼杯体，除了五角星的刻标那里凹进去一点外，毫无损伤，徐飞心里笑了笑： “军品的质量就是扎实。” 「新书发布！感谢！」 第二章 缺席的新警 此时，彼处。 姜家池派出所院子里，已经站了两排人影。 此时全所上下，正在所长王永富指挥下列队集合。 今年所里难得要到了五名新警，全是年轻人。 啧啧啧，这一个个都是熬大夜的好苗子，这让所长王永富越看越是高兴。 脸上笑得合不拢嘴，但唯一让人窝火的是还有个新警还没看到人影。 “这讲评都搞完了，那个叫徐飞的怎么还没来？” 指导员陈文也紧皱着眉头，在一旁说道。 新人入警第一天，是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日子。 没人敢迟到，所里几个年轻人都是大早就到了，所里领导也很早就在门口等着，结果居然有个迟到这么久的。 “这人什么情况？不想干了？！” 指导员陈文脸色难看的抱怨了起来。 但王永富是个好脾气的“弥勒佛所长”，他笑着摆摆手，意思再等等。 陈文只能把队列解散了，让内勤带着新人去领被装，他们两名所领导又在门口等了一阵，可左右还是见不到人影 很快就日上杆头了。 陈文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爆发道：“这种第一天就不守时的年轻人，我们不要了！等下他来了也给他退回县局去！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王永富也面露不满，手一点：“这样，指导员，要么你给县局打个电话，看看这叫徐飞的是不是没找到我们所位置，到他们那去了？” 陈文骂骂咧咧的跑回值班室，用座机摇了电话，很快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刚问了县局，他们那边也没看到人！这小子纯故意的！就是摆谱……” 陈文还想抱怨，王永富这边翻出刚送到的新警档案，从厚厚一沓中找到徐飞的资料。 “局里刚送来的，他们新警资料都在这，里面好像有他联系方式，我看看电话多少，有没有办手机……对了，这人好像还是个军转来着，我问下他之前部队……咦！？” 王永富一边翻看档案一边说着，可突然，他双眼圆睁，像是看到什么极大的惊异一般，张开嘴愣在那里。 “怎么了？” 陈文极少看见王永富如此神情，不由凑了过去。 却见这位胖所长神情僵硬的指着徐飞的档案上的一栏。 “卧槽！这小子居然得过一等功！？” “不可能吧！？” 陈文虽然没参过军，但他也知道部队里面一等功是天大的荣誉。 部队里一直有种说法：三等功流大汗，二等功有伤残，一等功拿命换！ 换个更通俗易懂就是：三等功站着领，二等功躺着领，一等功家属领。 只有为了人民为了国家，去做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才可能会被授予一等功。 因为是九死一生，所以绝大部分人，只能在死后被追授。 活着的一等功，太罕见了。 但这小子居然是个一等功！ 还是个活着的一等功！？ 两名所领导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刚想说点什么，此时值班室那边，内勤女民警小张从窗口探出头来，急得大喊： “所长！电话！铁路公安处打电话来，有大事！” 王永富此时还没回过神来，突然被打断，抬头没好气道：“紧张兮兮的，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小张那边却紧张的话都说不圆了：“他们……他们说火车上有个正在犯案的抢劫团伙，人数众多，还有火器！可能有枪！” 王永富脑袋一嗡！ 团伙抢劫！ 这可是八大罪之一，！ 并且还有枪！？ 虽然陵曲市民风彪悍，许多穷乡僻壤的少民、猎户留了不少自制土铳，但大部分都是进山围野猪用的。 现在居然拿着上火车抢劫！？ 动枪的都是天案，要报省里的。 这怎么得了！ “愣着干什么！拉紧急集合铃，赶紧和局里总台汇报啊……” 王永富急火攻心，脸红像炭底，长相可爱的圆脸女警小张还举着话筒愣住那里。 “对……对方说我们所有民警在火车上！” ………… 坐在所里唯一的一台老吉普车里，王永富汗如雨下，浑身浆透。 还没到现场，他就心跳如雷。 抢劫，还是光天化日之下火车上抢劫，这已经是大案了。 最麻烦的还是那个新警居然好死不死的在现场。 刚刚铁路公安那边比较混乱，电话说的也含糊，只说了有个叫徐飞的姜家池派出所新警在那，让这边赶紧过去。 可现在据说现场歹徒手里还有枪，这要是枪响了，这新兵蛋子还没报到就死在现场的话…… 王永富都不敢往下再想，他心里浮现出几个字—— 通天大案！ 作为所长，王永富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指导员陈文开着车，后排挤着所里的几个骨干。 各个严阵以待，还握着所里唯一一把微冲。 后面还跟着两辆侉子摩托，所里能动弹的都过来了。 “开快点！” 王永富刚催了一声，他腰间一个皮夹子响了起来，那是当时颇为新潮的摩托罗拉绿屏手机。 “喂？怎么样？啊，有七八个人？这么多！哎呀，不是我们所的休班民警，只是一个刚来报到的新警！他人怎么样了？还在布控？要联系武警？好好，我马上到了！” 王永富话到后面，语气已经不住颤抖。 按铁路公安那边的说法，现在了解的现场歹徒人数有七八个人！ 而自己这边只有徐飞一个新警在火车上！ 这不是九死无生么？ 挂了电话的王永富面色铁青，让陈文赶紧开。 指导员陈文握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抖：“这小子人不会有事吧，不是说还是部队的一等功吗？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和部队上还有家属交代啊！” 看王永富脸色漆黑，作为副官的陈文也此时也反应过来，这自己又不是***，跟着急什么。 他语气稳了一点：“起码还没正式报到，不是在我们手上出事的……” “放你娘的屁，你说的这是人话么！” 王永富心急如焚，嘴上完全不留情，把不粘锅陈文骂了个狗血淋头。 车里安静的吓人，气氛十分压抑。 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现场，火车头此时已经紧急制动，外面铁警和路保处以及当地联防队都到了，上百号人里三层外三层把两个事发车厢团团围住，但谁也不敢妄为。 “情况怎么样？”王永富拉过现场一名铁路刑侦支队的民警问道。 “火车司机班的看到劫匪拿枪冲上来，就拉了制动闸，跳车躲开了。听疏散的群众说，歹徒应该就在眼前7车和6车两个车厢里，只是他们抢劫前就把窗帘拉着，看不到具体情况，另外几个车厢的群众也都跑光了。” “亡命徒！” 王永富啐了口唾沫：“我们的那位同志出来没？什么时候开始强攻？” 铁路民警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报市里了，正在协调当地武警支队，对方人数众多，这不能轻易强攻啊！” 这话让王永富有些恼火：“那我们的新同志在里面分分钟都有危险，这个风险怎么办！？” 这铁警被胖所长怼的也有些光火：“那现在人家这么多人，还有枪，还有人质，武警不到谁敢强攻啊！” “你……” 王永富刚想说话，几十米外，重围之下的铁皮车厢里突然发出“轰隆”两声巨响，外面这些人顿时缩起了脑袋，不敢冒头。 还打呢？ 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啥情况了。 “哎呀！” 而王永富愣了几秒也反应过来，看情况里面徐飞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他来不及细想，抄起微冲，喊了所里民警一声，就要强攻。 可这时，接着又是“哐嘡”一声，只见眼前车厢的厚重侧门被猛地拉开！ 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外面众人猛地一惊，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知道是歹徒们要冲出来。 王永富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上微冲都忘了举起，也忘了喊话。 整个现场凝固在此时，几秒过后，众人才齐刷刷反应过来，铁警和公安好不容易凑出的几把56和64，慌忙间举起，对准此时从车厢里站出来的那人！ “立刻举手投降！你们是逃不掉的……” 而奇异的是那人面对这么多警力的包围之下，一点都不紧张，甚至嘴角一撇，当众笑了起来。 这诡异的一幕让在场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难道这悍匪如此嚣张，居然重围之下毫不在意？ 此时，只见这人扬起硬朗的面孔，朗声说道。 “错了错了！我是转业军官徐飞！车厢里的歹徒已经都被我制服了！” 第三章 还在保密期 市人民医院的急救室门口，几张挡架床正往急救室送，刚刚这一溜送进去了七八个年轻人，其中不少都是厚重纱布包着头，一看就是被人重击放倒。 而此时，一个体型精干，面容英挺的年轻人坐在一旁，由着小护士给他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即使坐着，他腰杆依然挺得笔直，气质如剑。 旁边围着好几名身穿制服的民警，都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小伙。 胖所长王永富还没从先前的震撼场面中反应过来，半晌才试探问道： “徐飞，你……你真没事？” 徐飞笑了笑，还没说话，旁边铁警同志就接口赞叹道：“兄弟你太厉害了吧？一个人制服八个！” “这没什么，都是些地痞流氓……不过不好意思啊，有几个持械的，又都是围攻，仓促间我没收住手，可能下手重了点。” 说到这，徐飞抿嘴笑了笑，语气像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王永富这才注意这个年轻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成熟，刚刚放倒八名悍匪，但不骄也不惧，有着超乎年龄的稳重，手上却毫不含糊，出手就能降人。 这是个搞打击的天选苗子！ 胖所长是越看越欢喜，这样的香饽饽全局都会抢着要，他暗自庆幸这样一个宝贝疙瘩居然落在自己手里。 “你辛苦了，人没事就好，所里的车就在外面，等会完事了我请客下馆子，好好给你接接风……” “听说你在部队里拿过一等功？咋得的，说说！” 两人正招呼时，身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指导员陈文也开了口。 这句话一出，后面铁路公安处的几人都脸色一变，大家都干这行的，“一等功”三个字的分量太重了，整个部队里都屈指可数。 何况还是这么年轻，这么活蹦乱跳在面前的一等功！ 难怪身手这么好，一下子制服八个悍匪，这小子不是一般人啊。 连几名铁警也忍不住上来问具体怎么拿的一等功。 徐飞嘴上仍旧含着笑，但提到自己一等功这件事，他明显神情有些变化，过了一会，他才缓缓道：“不好意思，这件事目前还在保密期，按纪律我没办法透露。” “嗐，我们还想听下传说。” “看你样子，估计这里面很精彩……” 虽然没正面回答，但徐飞渊渟岳峙的架势，让人不敢轻视。 众人脑海里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两个字——兵王！ “好了……这个一等功都是很敏感的，小徐不方便说就算了，这你今天受惊了，等下回去就给你报功！” 王永富对这年轻人很欣赏，存了培养的心思，这边转过头，就同铁警这边说道：“那几位同志，这案子我们派出所这边就接过去了？” 徐飞制服的这起火车劫案，虽然发生在列车上，但属于严重刑事案件，超过铁警公安处的管辖权，按道理要移交地方公安。 但这现在八名劫匪都被徐飞给当场制服了，案子处理的相当漂亮，是现成的二等功摆在这。 铁警这边不想轻易放手，几人对望两眼，都说要向领导汇报，派人返身找领导去了。 没多久就看到一名身穿99式新警服的铁警处长走了过来。 这处长叫刘鹏，国字方脸，不怒自威，身上的99式新制服，在2000年的此时，也只有他们铁路警察这样的中直单位才穿得上。 穿着灰扑扑89绿警服的王永富看到这刘处长来，心里暗叫不好，知道这事麻烦了。 铁警级别高，待遇好，而这刘处长王永富之前工作上也接触过几次，占着他们铁警中直单位、国家干部的身份，明里暗里有些看不起他们地方公安，不大好说话。 这次听到说这么大一个案子，他们姜家池派出所想拿过去。当即摇了摇头，对年龄相仿的王永富道： “小王啊，这案子你们派出所就别管了，毕竟是在我们段上发生的，我们铁警刑侦大队来处理算了。” 王永富资历和他差不多，就是身份不同而已，此时被叫小王，又听到刘处长想独吞的意思，当即就有些不满，但他毕竟惯做笑面佛，笑了下没答话，身旁年轻的指导员陈文见状出头道： “刘处，这不好吧，这白天实施的团伙抢劫，怎么也属于八大罪了，按照管辖原则来说，这案子明显的团伙重案，应该移交我们管吧？工作条例上……” “我们先不讲那些乱七八糟的，先来讲讲这个最基本的属地原则。” 刘处长气势强横，这今年陵曲路段上抢劫、盗窃、抢夺案件没停过，却没破获一起，正挠头发愁。 今天居然有这么一只煮熟的鸭子飞到碗里，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指导员陈文的话对他来说，完全不够分量。 “刘处，那怎么行……” 眼看就要僵在这里，旁边突然一个声音开口。 “刘处长，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刘处回过头，却见一个身着便服的年轻人插嘴，他有些诧异： “你是谁？” 开口正是徐飞，他扯了扯嘴角，浅笑着说道：“我是姜家池今天报到的新警，这车上的八个劫匪就是我抓的。” “噢？”刘处疑惑点头，他不太相信这小年轻有这本事。 而此时旁边铁警凑过来说明这就是车上挺身而出，见义勇为的年轻人。 刘处长一边听汇报，神色缓了不少，特别听到徐飞车上一个人制服八个人，还拿过一等功后，脸上露出惊异神色，顿时正视起眼前的英朗小伙，举起大拇指。 “不错不错，小伙子今天立了大功啊！身手这么好，你就说说你意见吧。” 徐飞点点头：“我就觉得这案子还有深挖的空间，后面挺复杂的，应该还有个团伙，单独哪家都办不下来，看能不能一起组个专案，合并处置。” 这话一出，在场双方都一下反应过来，确实从实际考虑，这个方案最好。 铁路沿线的刑案案件打击，不可能不借助地方公安力量，而地方派出所，也没办法上列车执法，只有合作并案，搞专案组，才能完美破局。 而且两方领导也顿时反应过来，这只要案子破了，两边可以分开报功，反正都不是一个系统，互不影响，这是双赢的局面。 徐飞这一下提议，双方顿时冰释前嫌，都点头同意，凑在一起安排了几下后续工作，就准备各自着手办案。 但刘处长安排一切后，却没急着走人，过来拍了拍徐飞的肩膀，对他又夸赞几句，还问他基本情况，明显是起了揽才的心思。 “小伙子是军转干部啊？不错不错，档案还没落地吧？” 徐飞点了点头，自己虽然人已经过来报到，但档案还在编办走手续。他们这批新入警的同志，都是培训都没搞，就先叫过来上班了，陵曲市局缺警力，一贯都是如此操作。 “那就好，你有没有兴趣到铁路这边来？” 第四章 当面挖墙脚 这话一出，徐飞都有些傻眼，旁边王永富等人更是一脸震惊。 刘处长却志在必得，他笑着继续说：“我们铁警公安处也在搞今年招录，我和省里说一声就可以把你调过来，你身手这么棒，又年轻，我给你直接放刑侦大队，只要有成绩，这以后……啧，有很多机会的。” 铁警是中直单位，拿的是全国统一的职级工资，再加各地不同补贴，在陵曲这样的中部省份来说，工资十分可观，一名基层乘警的工资就比市局局长的工资高一截。 徐飞要是答应下来，工资比派出所马上就能高两三倍！ 而且还是中直单位，国家干部！ 这可是天大的馅饼砸在徐飞头上了。 王永富脸色一片青绿，他对这当面挖人无比恼火，但碍于人家级别，却不好发作。 而且从待遇上讲，确实两者差距太大了。 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 徐飞神情虽然有些纠结，但眼看很快就下定了主意，准备开口。 看到这年轻人样子，王永富心里十分悲痛：这么好的一个年轻人，刚报到就要被挖走了！ 而刘处长心里也很得意：这活生生的部队一等功，居然一下能放倒八个凶徒，培养一下，就是天生的刑案能手，甚至能立个全国的尖兵模范…… “对不起，谢谢刘处长，我还是想到我们基层公安工作。” 正陷入沉思中的刘处长，却意外听到被拒绝的回答，他诧异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同志，你先别急着回答，这个回去好好考虑，这个你多了解下我们单位的待遇……”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肯从公安到铁警来的，还以为徐飞太年轻，啥也不懂，不清楚里面的差别。 却没想徐飞摆了摆手：“我很清楚铁警这边的情况，待遇什么的是很好，我这次转业，在省安置办开会的时候就有机会选铁路和烟草，我都没选，我……我有自己的考量，感谢刘处长的认可。” 刘处长完全愣住了，他没想到徐飞对这一切都很了解的情况下，还执意去地方派出所，可越是这样，他越忍不住开口： “你……你到底想清楚没有？你可别糊涂啊，这样，我和省军区祁副司令员很熟，他管的到你吧！？我找他要人！” 听到“祁副司令员”几个字，一旁派出所的两位领导都是浑身一震，虽然不认识这位首长，但两人都知道这军区副司令员起码都是大校，甚至是少将，眼前这位刘处长居然和他有联系！ 各省的军区负责全军到所在省、自治区、直辖市的转业、安置工作，对于徐飞这样的军转干部，他们有绝对的分配权，而且军区首长级别很高，一般接收单位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甚至没有和军区首长接触的机会。 可没想到这刘处长和这军区首长认识。 但两人很快反应过来：难怪这铁警每年收这么多军转的优秀苗子，看来这刘处长“居功至伟”啊。 “领导……”徐飞还想说点什么，眼前刘鹏已经掏出时兴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真的往省里打去电话。 刘处长一接通电话，就往外走出两步，但他声音故意说的很大，示威般让几人听见。 “啊，祁司令员，在哪呢，哈哈，这我不是向您汇报来了嘛……是这样，今天有个事想麻烦您一下，你们部队培养了一个好苗子啊……” 看到这人家真下成本，王永富和陈文对望一眼，知道眼前这好苗子是保不住了。 “哎……” 这央直单位通过省军区要人，完全是神仙出手，地市单位只能在旁吃闷头亏。 而且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省军区首长一句话下来，徐飞肯定就当场要跟着他们铁警走了。 “……嗯嗯，小伙子非常不错，今天刚报道，就帮我们路段抓了好几个人，对，应该就前段时间开的安置会，档案应该还没落地方呢……嗯嗯，哈，那太好了，我就知道您会帮这个忙……” 此时刘鹏那边的电话也近了尾声，他一手举着手机，一边笑容灿烂的回头看向这边，派出所的两人此时心里明白，电话那边的军区首长肯定是答应了。 “……唔，名字啊？名字叫徐飞……对，是徐州的徐，腾飞的飞……” 可刘鹏这边刚报出徐飞的名字，他脸色就开始有些不太对劲，声音也突然小了起来。 “唔……啊！居然有这么个情况在里面？那我是完全没想到……唔，好吧，那我明白了，哎，还是感谢首长，下次向您再好好汇报。” 这下兔起鹘落，刘鹏收了线，表情古怪的走回来。 刘鹏万万没想到，这电话对面的祁副司令员，本来都一口答应把这个新警拨给他们，可一听到徐飞这个名字，那边态度顿时就不一样了，说换哪个新人都行，偏偏就这个徐飞不能动！ 刘鹏回到现场，他又仔细打量了徐飞一番，有些复杂道：“你和周蒙生司令员认识？” 周蒙生！？ 这个名字王永富和陈文两个派出所的小领导也听说过，不，应该是整个陵曲体制内的都听过这个名字。 这可是省军区***，少将司令员周蒙生！ 而听眼前刘处长的语气，这徐飞居然和他认识！？ 众人目光又再次锁定眼前这名长相英朗的新警小伙，只见徐飞露出一丝腼腆： “不算认识吧，就出发前，首长和我聊过两句，这次我到陵曲，也是他安排的……” 一个惊雷在众人头顶炸起！ 没想到这小子不仅仅身手了得，身份神秘，连背景都深不可测！ 一个少将司令员亲自安排他到陵曲公安局来，这背后的目的可绝不简单！ 这下王永富和陈文都得好好掂量一下对徐飞的态度了。 人家这天线通天了！ 军区首长，那可是上省常委会的人物，可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 “好吧，徐飞同志，那既然是领导决定的，那我就不勉强了，这今天感谢你的出手相助，以后你个人有什么需要的，那随时联系。” 刘鹏客气了几句后，又给徐飞留了联系方式，便悻悻离开了。 “不错啊，小伙子，这么厉害，省军区***都认识。” 等他走后，王永富凑过来拍了拍徐飞肩膀，没想到这小伙子不仅能力超群，而且背景居然也如此通天，而眼前小伙只是腼腆笑了笑，并没有仗势自傲，让胖所长对他更添了好感。 而指导员陈文在一旁不住感慨：“小伙子前途无量啊，但是我们这小穷派出所的，又偏又远，待遇也不行，环境又复杂，这首长怎么把你安排在这里？” 徐飞笑了笑，回答：“首长就是因为我们辖区环境比较复杂，为了磨砺我，才把我放到咱们所的，而且……” 说到这，他定了定神：“我这人就喜欢一线作战，要是没机会办案的话，这工资再高也没意思。” 徐飞说的正气凛然，陈文也点头微笑，王永富更是乐开了花： “不错，不错！我回去就给你报功！这小伙子太棒了，没见过这么优秀的新人，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晚点再进专案……” “不，王所，我有个请求。” 没想到徐飞却拒绝了回去休息的建议，他对两位所领导说：“我这次过来，还带了一个任务，南境往我们省内有条运毒线路，我得到消息，他们今天就有批货要过境……我建议马上研究抓捕！” 第五章 高速抓毒贩 徐飞说完这句话，旁边陈文就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就连王永富这个派出所长也是一脸震惊。 “你意思是有个涉毒团伙今天会经过我们这，现在就要准备抓捕？” 徐飞点了点头：“对，他们就在陵曲市有个分销点，按情报来说，今晚就会从高速下来，往省城走，我看过地图，恰好就经过我们所辖区的陵曲收费站！” “啊！毒案是大事，我马上给市局汇报！” 王永富赶紧一掐烟头，就要打电话，徐飞却抬手把他拦了下来：“电话可以车上打，关键我们现在就得出发，不然我怕时间来不及了。 今早火车上这群劫匪耽误了不少时间，我看了下表，咱们现在过去，恰恰赶得上，但禁毒大队他们从市局赶过来，就不一定赶得上了。” “那行，我们车上说。” 王永富招呼所里的民警都往现场去，徐飞也挤上了老吉普。 车上，他和两位所领导介绍：“……在种植配剂制造运输分货贩卖这些环节里，运输是最危险的，也是投入的人力最多，人员折损最大的一环，所以运毒的人需求量也大。 货没了小事，可以再产，但招人是件麻烦事。特别能运货的机灵人。 所以，团伙会广招运货的人，而且这些负责运输的在团伙里身份最低，香江那边叫矮骡子、这边是马仔、头马，还有些地方经常骗没钱的良民进来。南境那边，不少孕妇都被他们利用了……” 徐飞说得郑重，几位领导都不住点头，这场面仿佛他才是老干警，其他人才是新警一般。 “那这次有危险么？会不会涉枪！？” 王永富想到这里，略微有些紧张。 徐飞沉思片刻，回答：“这次的线报，是我南境的兄弟透露的，但是带没带枪，还真没讲。” 电影里只要涉毒，一般都有枪，但现实里概率并不大。 从运输角度说，带枪很麻烦，一是增加单次被抓获的几率，减少了交通选择，二是激化对抗，增加贩毒的难度。 毕竟按照国内的禁毒力度，如果边境时常发生交火，结果肯定导致我方不断增加查缉兵力、提高对抗烈度。 这对贩毒者来说，并不是好事，毕竟他们也想把一条线路长久地、隐蔽地搞下去，又不只是运这一次。 但这次有些不太一样。 首先，火车、飞机、甚至大巴车等公共交通方式运毒，武装化的几率都不大，但是小车不太一样。 而且…… 徐飞想到关键一点：这是2000年，市面上流行的毒货还是粉，冰和麻还不像后来那么流行。 而粉的判罪量级是最大的，十克以上就构成非法持有罪，350克就可以判死刑！ 极端的后果也将带来极端的反抗。 毕竟毒贩们敢于拼命又有装备有技术的也不少。 徐飞叹口气道：“还是先往武装运毒这边考虑吧，毕竟走的高速，小车单运是最有可能武装运毒的交通方式了。” “那好，我赶紧汇报一下……” 王永富马上和市局值班领导汇报了，上级很重视，但禁毒大队赶过来要时间，按徐飞说的点，很可能赶不上。 “那要不要等支援到了再动手？” 前面为了火车劫案的事，所里掏家底的家伙都带来了，一把微冲，两把54，还有几把警棍，几个催泪喷雾，全在这了。 这万一对方火力猛的话…… 而且王永富也担心民辅警出现伤亡，想着要不要等禁毒支援来了再说。 此时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在这名今天刚报道的新警身上。 毕竟在缉毒这块，他才是专家，派出所一年才抓几个吸食者、或者贩卖的下线。 人家才是真刀真枪在南境和大毒枭对抗的高手。 那个一等功说不定就是这么来的！ “支援到了，那菜说不定凉了……” 徐飞摇了摇头：“就我们所里这几个人，应该也够了，到时我有办法。” “好！就看你的了。” ………… 陵曲开发区，收费站岗亭里。 徐飞穿着一身蓝色收费员制服，坐在收费窗口前。 旁边是王永富穿着收费班长的衣服，一脸紧张地陪着，他手底下是压实了20发子弹的64微冲。 外面陈文腰间别着54，穿着养护队的衣服，埋伏在另一处空岗亭，另外还有一名持枪民警，假装收费站清扫卫生的员工，在后方观察，随时准备封后路。 其他民辅警都在隐蔽处埋伏着。 而徐飞因为刚报道，没持枪证，所以并没持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永富当了这么几年太平所长，上次这样真刀真枪地抓捕，他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特别还是武装毒贩，他脸上汗珠下掉，眼神忍不住往前面入口方向张望，觉得时间过得慢，又怕对方太早来。 徐飞笑着安慰他道：“王所，没事，我盯着，你这样看，有点容易暴露。” 王永富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年纪大了，手抖啊。” “你就抽烟，看报纸，我们这就开了一个通道，来了我自然给你信号。” 听徐飞一说，王永富遵照着试了下，还真转移了注意力，而徐飞的神情从头到尾都很轻松，明显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等天色渐渐变暗，此时一台东广牌照的丰田佳美车从匝道口出现，负责盯梢的陈文一看到那个车牌，赶紧对埋伏在旁的众人做了个手势：来了！ 徐飞见状，马上拍了拍旁边的老所长，众人进入抓捕状态。 那台丰田佳美毫无发觉地驶入收费通道里。 驾驶员摇下车窗，一个戴着墨镜，面容黝黑、南境长相的瘦子从里往外递出来一张通行卡。 假装收费员的徐飞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去接。 可这一瞬，他却没接住那张通行卡，卡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车里的嫌疑人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看，神情恼怒，抬头望着岗亭里徐飞：“傻的吧？这都接不到，干嘛愣住，捡起来啊！” 此时，徐飞冷眼回怼道：“你骂人干嘛？你自己没递好卡，就你自己捡起来嘛！” 见收费员这态度，这瘦嫌疑人估计也不想惹麻烦，便主动打开车门，弯腰去够地上的卡片，捡起来好继续缴费。 就在他弯腰的这电光火石间。 机会就有了！ 上还是不上？ 这个决定可能就是生死之别。 王永富等人心眼都提到嗓子里了，但迟迟做不出指挥手势，倒是徐飞当机立断，当即做出反应！ 他右手大拇指一竖，打出来一个“执行”的手语！ “上！” 而就在此时，徐飞也发现了毒贩弯腰时露出的枪柄！ 第六章 连破涉毒案 此时丰田车四周脚步声顿时响起来！ “别动！警察！敢动就开枪了！” 顿时这台佳美旁前后都冲出警察来，两把54手枪的枪口黑洞洞地顶了上来。 陈文更是一把拉开车门，马上举枪往里面一指：“下车！手举起！” 但此时驾驶座的嫌疑人也反应过来，他抬头发现不对，本能地就要挂去摸后腰上别着的手枪。 收费窗口里的徐飞看的清楚，心里也一紧，这伙人果然是武装贩毒！ 可旁边王永富却紧张的发木，整个人僵在那，微冲迟迟未能举起。 徐飞一咬牙，右手抢过他手里的微冲，举起枪口，探出身子，居高临下地顶了上去。 “别动！动就打死你！” 他神威赫赫之下，驾驶座的嫌疑人再也不敢动弹，而车里几人也被民警一一拿住，枪口顶在头上，再也没人反抗。 ………… 干公安，最担心的就是意外，但意外不出意外，总是会来的。 而绝大部分的警察也都是死在“意外”二字上。 所以缉毒、刑侦，这些个最容易发生意外的警种，在死神鼻息下踽踽独行的无间旅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机敏。 因为只有种具备随机应变素质的聪明人，才能在意外这个死神出现候，能够在电光火石间复盘局面，做出应对。 换句话说，也只有聪明人才具备一个干刑警、禁毒的素质。 所以在边防的时候，那边缉毒招人，可以奸、可以懒、甚至可以“狠”，但必须机敏，冷静，聪明，毕竟这是一个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斗心眼的职业。 如果心眼玩不过这些人，可能就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今天这场抓捕，所幸徐飞就是那个聪明人。 抓捕完成，众人不约而同的都大汗淋漓，像是洗了桑拿一般，明明也就那几秒的动作，却像是跑了几千米，这都是极端紧张下的自然反应。 而等众人搜完后，才感叹真是鬼门关门口转了圈。 车上总共三名嫌疑人，民警们在这伙人身上搜出来两把南境改的“黑星”，还有个手榴弹！ 这要是火并起来，难免会出现伤亡。 所幸徐飞这招掉卡，引开了驾驶员注意力，同时解开了车门锁，让陈文他们得以第一时间拉开车门控制里面的人。 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把人控制好后，王永富等人又在车后备箱搜了几遍，没发现东西。 所幸徐飞在这，他绕车观察了几圈，发现了这车右后轮胎有撬动换胎的痕迹，果断把车胎放气，果然从里面摸出一个反复缠绕的包裹。 打开一看，陈文等人的表情直接变了。 这是包粉。 徐飞拿起来掂了掂，眼神瞬间凌厉。 “这起码一公斤！” 一公斤的粉，足够判这三个死刑了！ 这下大功摆在面前，王永富还有些不敢相信。 一公斤粉啊，他当所长以来……不，他这一辈子都没查到过这么大量的一包，甚至整个陵曲一年都查不到这么大的量。 这绝对是大功一件！ 而且还是在禁毒支援之前就搞定的，这整个姜家池派出所今年评优评先绝对第一。 甚至下次干部调整，都能拿这个去局长那要几个位置！ ………… 不久后，市局禁毒大队的同志赶过来了。 路上听闻姜家池的弟兄查到了一公斤的粉，整个禁毒大队都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这整个禁毒大队一年的任务，给人家派出所一下就给完成了。 听说还是个新警带的线索，怎么想都觉得脸面有点挂不住。 好在王永富倒是算老道，他上来就对禁毒的文队长说这次的案值大，算两家联合侦破，后续就请禁毒这边负责深挖了。 这下禁毒的兄弟喜笑颜开，气氛一下舒缓。 倒是指导员陈文对王永富这个决定有些不满，低声抱怨了两句。 王所长瞥了他一眼，回道：“这人不能总想着自己吃独食，兄弟单位今天不见明天见的，总有求人的时候。而且就我们这几杆枪，也没资源往下挖啊。再说了，这市局领导还不清楚到底是哪家功劳大？” “关键在于把自己家得力干将给看住了。” 王永富说这话的时候，恰好看见禁毒那位文队长凑近了徐飞，他赶紧跟了上去。 “这位是你们所的新警——徐飞同志吧？” 徐飞愣了下，点点头。 “你好，是我，您是……” “我是我们陵曲禁毒大队的大队长文山元，你很优秀啊，听说你是南境边防部队过来的，今天第一天上班？” 徐飞笑了笑：“嗯，谢谢领导关心……” “哎呀，开始我们都没掌握你的信息，不知道这批新警里面还有你这样的高手……啧，是这样，我们禁毒大队这次调整，刚好还空一名中队长的位置，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什么情况？ 又来？ 徐飞也是一愣，这短短报道的一天之内，就有两个单位来挖自己了。 而这位禁毒大队长，竟然连位置都许诺了。 旁边的王永富哭笑不得，他也没想到这文大队太不像样了，这刚把功劳分他一半，结果马上就要来挖自己墙角。 “我说文队啊，你这太不仗义吧了，这过河拆桥，以怨报德也不是这么个报法吧。” 文山元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笑了笑，要不是这小徐太优秀了，实在不忍心错过，不然他也不想把事做得这么直白。 “哈哈，老王啊，这你看人家小徐边防来的是吧，还是搞缉毒出身的，来我们这专业对口！这我也不是白要你的，这样，这次的案子，我们办，功劳都算你的，我还拿个民警和你换，这总行了吧？” 文山元并不是总这么大方，但下金鸡蛋的母鸡和金鸡蛋孰轻孰重，他还是明白的，今年突然冒出这样的一个好苗子，他实在舍不得放手。 他开了价，但王永富只是笑着不接话，他咬牙加码道：“那这样，我再加个女民警，拿两个人和你换，总行了吧？” 王永富笑着摆摆手：“不不不，不是人的事，这个小徐啊，我们所要重点培养，感谢王队的认可。” “那我们也问问小徐他自己意见嘛。” 文山元期待地看向这年轻人，希望他主动答应来禁毒。 而此时徐飞也犹豫了起来。 第七章 生死仇敌 但很快，徐飞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感谢文队赏识，我还是想在我们派出所好好历练一下。” “哎，那好吧，可惜了……” 见这新人也不答应，加上王永富死咬着不松口，文山元只能悻悻作罢，他临走前还不住对徐飞表示：以后有任何需要，随时打他电话，还要请他吃饭。 等禁毒大队长走后，王永富拍了拍徐飞的肩膀，笑着说：“小伙子不错啊，哪里都想挖你，金饽饽啊，哈哈。” 徐飞也笑着回答：“我哪都不想去，就在我们所，挺好的。” 王永富看了他一眼，含笑说：“你这是安慰我们老同志咯，你这样的人才，总要上去的。” 徐飞却摇了摇头：“没有，真心话。” 这他说的是事实。 在一般人看来，对徐飞而言，禁毒大队确实更适配一下，也更能发挥他的强势，但他自己心里明白： 内陆省份的毒品案件绝大多数是输入型案件。 案值、规模都不大，而且不涉及上游，这样立功受奖的机会有限。 长远看来，还不如一线派出所有潜力和机会。 而且，对于他追查前世的仇敌也没有太大帮助…… “那好，和你说个事，我有个想法，所里打击队啊，缺个队长，现在老穆不顶事。” 徐飞正思索间，王永富凑了上来。 “你看啊，你刚来，先进打击队，熟悉后把队里打击这块接起来，后面马上还要调整，这年轻人，机会很多的。” 胖所长笑得憨厚，言语里已经多加照顾，极力想留住徐飞这样一个极品苗子。 但徐飞很清楚，这个打击队在2000年的现在，只是个没级别的干部，股级嘛——编办的人都不认的。 “还有，你放心，今天这个案子，起码有个三等功，二等功也能争取下，这我回去就给你报功！” 王永富面上满是欣赏，徐飞却摇了摇头，让老王有些犯难，以为这年轻人没看上，没想到他慢慢道： “所长，这个毒案的功就不要给我报了，大家都在，我们争取报个集体二等功吧，所里都辛苦了。” 王永富没想到年轻人居然懂得“分功”的道理，对他更是满意不少，拍拍他的肩膀，整队准备撤了。 徐飞心里很清楚：一个新人刚来第一天，就连立两功，要是都一个人占了，那所队上下都会对自己有些看法，影响团结，对今后开展工作更不利。 单打独斗是上不去的，欲速则不达，要成事，必须得有自己的班底，自己吃肉，战友起码要能喝汤，最好能一起吃肉，把盘子做大。 这些道理，很多年轻领导不懂，只想着一个人出尽风头，虽然三十不到就到了处级，结果一辈子却都卡在这里，反而被后来者居上。 这种就是不懂这些简单道理，或者懂却做不到。 所幸，徐飞明白，且身体力行。 果然，听到说有集体立功受奖的机会，大家做事都有干劲多了。 趁着大家都在收拾现场，勘察痕迹时，徐飞凑近了地上蹲着的瘦子嫌疑人。 这一天中，不管什么场面都游刃有余的徐飞，此时的心跳却有些紧张加速。 他知道，接下来的，才是真正关键的时刻。 “兄弟，我带他走一下，问他几个事。” “哦，可以。” 看守的禁毒大队弟兄见是徐飞，便由着他搀起这瘦子，走到不远处。 而前面初步问话知道，这小子叫阮康，其他什么都不肯说，咬死自己就是个被骗的南境居民。 “老兄，你想干嘛，你别乱来啊，我懂你们政策，我都说了我就是个老百姓，车是别人……” 这阮康还以为徐飞把他扯到一旁是要上手段，却没想这年轻警察只是用要杀人般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盯得他浑身发麻后，才冷冷说道： “‘军师’他在哪？” “军师”这两个字即使只是说出口，徐飞都感觉喉咙被人割开般的疼痛。 前世杀害他全家的，就是这个“军师”！ 这人十分神秘，只知道他也是陵曲人，毕业于国内名牌大学的制药专业，开始是某国营制药厂的药剂师，不知怎么被金三角的一伙军阀看中，也不知道是被抓还是自愿过去，就成了这伙军阀的“军师”。 入伙后，他用以前工作关系，通过合法渠道从日韩、南美等国家进口感冒药的原料，然后在金三角大量制造冰毒，十几年时间，就成为南境首屈一指的大毒枭。 前世的徐飞在国际合作行动中，大破了“军师”的渠道网络，差点抓到其本人，可惜功亏一篑。 后面被人暴露信息，徐飞和全家都死在了这“军师”派来的杀手之下。 这辈子，只要想到这个名字，他就烈火焚心。 在南境边防重生醒来后，他就发狂一样寻找“军师”的线索，可惜2000年这个时候，“军师”名号还不显，远不如后来全球毒枭的知名度。 但他还是挖到了一丝线索，就是打听到有伙毒贩喜欢往陵曲这边跑，回去还带着大量采购来的制药原料，这就是“军师”的惯常手法。 他相信“军师”可能和陵曲这个出生地保持着牵连。 所以徐飞才费尽心思，拿了一等功，就是为了有机会提前转业回来，后面又花了大价钱，得到了这伙人这趟来陵曲的确切的时间和情报。 可没想到居然和自己报到是同一天，他便带着情报赶回陵曲，没想被火车上的事耽误了一下，所幸还是抓到了这伙毒贩。 此时，他死命瞪着眼前阮康，想从他身上看出反应。 “说！‘军师’是不是你的上线！？” 可这孙子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军师……是谁啊？” 徐飞对侦查讯问太熟了，这小子的眼神和微表情确实不像是伪装的，但他不能放弃，一指旁边摆放的赃物，然后在这小子脸上拍了几下，让他清醒清醒。 “你踏马还装，这里是一斤粉，你是老骡子了，你懂规矩的，想清楚，这里够不够挨枪子？够不够！” 第八章 第一悍匪周克寒 徐飞越到后面，声音越大，旁边禁毒的弟兄看到不对，怕他过火，都往这边靠过来，但都被他冷眼挡在几米之外。 徐飞转头继续对着瘦子低吼： “现在说实话，老了还有可能能出来！你这点政策总明白吧？” 这瘦子被他的骇人模样几乎吓哭了，哽咽道：“政府，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军师’，我上线都不认得，都是中间人安排的，我面都没见过，我就负责送货拿钱，你也知道我们那地方，我也不敢去问啊……” 徐飞咬着牙，又问了几遍，发现这瘦子真是个“傻骡子”——没有任何情报价值的跑腿马仔。 他浑身劲头顿时散去。 没想到线索还是断了，现在前世的仇，只能慢慢从长计议了。 好在“军师”毕竟也是陵曲人，徐飞相信自己在本地公安系统慢慢扎根，总有挖出这个畜生的那天。 ………… 忙完后续的移交手续，已经到了晚上。 “行了，今天大家辛苦一天了，今晚搞个迎新宴，给新人接风，也庆祝我们今天办了两起大案，所里几个都别急着回去，走，吃吊锅肉去。” 王永富招呼众人搞了个迎新宴，宴会上，给几个新人按照警队的规矩，给每人都派了师傅，这是公安队伍“传帮带”的传统了。 唯一没派的，只有徐飞。 看到这个场景，大家都心知肚明，眼前这小徐，虽然年纪也不大，但决不能按一般新人的眼光看待，人家可是部队拿过一等功，今天一来就连破两起大案的人物！ “兄弟们，停一下啊，我还有个喜事宣布下，刚刚市局值班的常务副局长程剑已经表态！这今天我们小徐，给我们所拿了一个二等功！一个他个人干翻八个歹徒拿到的，还有一个集体三等功，这个马上就开表彰大会！” 王永富借着酒劲，一脸涨红地和众人宣布了这个喜事。 众人顿时激动不已，集体功也意味着有奖金。 “还有，年底的先进所队也是我们的，还给我们留了两个先进指标！” 王永富说完，大家笑得更高兴了。 在警队，立功受奖不只是代表荣誉，还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不说那份奖金，单是三等功，都是提前晋职晋级的一个重要条件。 更别说二等功了。 而王永富刚才没说的是年底的优秀所长和优秀党务工作者，程局长也答应给所里了。 优秀所长不用讲，优秀党务工作者这个是给陈文的，也算是人人有份了。 这一天下来，虽然惊心动魄，但也好事连连。 想到这，胖所长拍了拍肚子，微眯着眼的看着旁边的徐飞，这小伙子真是越看越欢喜—— “真是一员福将啊。” ………… 吃完饭，众人散去。 王永富给新警都安排了所里的大通铺，好几个人挤在一间屋里，毕竟现在千禧初年，全国所队基建化还没开始，派出所条件都很差，甚至一个所就一个厕所，环境简陋，只能克服一下。 可没想到，徐飞却表示他已经提前租了房子在市里，房东还在等着自己，便独自离去。 他没和所里新警一样睡通铺，考虑的是自己身上毕竟有些不同，一个人住方便多了，健身、锻炼都方便一些，另外徐飞也想和新人们稍微有点距离，保持一点神秘。 毕竟在单位，太早被人看穿所有底细，不是一件好事。 ……………… 第二天，徐飞正常往所里报到，开始上班。 王永富让他先当打击民警，亲自带着他去打击队报到，向他介绍打击民警的任务。 打击队也叫“办案队”，承担着全所大部分的打击办案指标，平时抓人办案，也不怎么穿制服，算是派出所里的“小刑警队”。 而徐飞工作适应得很快，毕竟边防出身，中队里也没人敢把他当新人看。 一切看似按部就班的过去。 中间他抽空到银行给南境的弟兄汇了笔款，按道上规矩给了上次毒案的线报费。 看着汇款单，他有些发愣。 现在南境短时间内是没机会回去了，人走茶凉，以后那边的线报估计也很难了。 接下来的路，还是要从这边走。 还是得尽快爬上去，才有更多的权限和资源，才能尽快挖出“军师”。 而爬上去，最快的办法就是破大案！ 想到这，他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前世的那些大案要案的凶手，现在是什么情况？ 过去那些震惊全国的重特大刑事案件，在这个世界，是不是还会像过去那样发生？ 他心里一动，想查下当前新闻。 可2000年这个时候，资讯信息远不如后世发达，电脑都还没普及，大部分派出所都没个联网电脑，公安内网都是最原始的窄带模拟集群，陵曲市局里才有内网电脑。 于是徐飞找了个拍证件照的机会，跑到市局。 市里都听说今年来了个“新人王”，部队一等功出身，一来就破了两个大案。都对他不敢小觑，徐飞自然地跑到通信科，借到了内网电脑。 坐在这台“新潮”的windsor98系统电脑前。 徐飞第一步，先在里面搜索“军师”的相关信息，看内网本地涉毒人员信息里，有没有符合高学历、制药师特征的，毫无疑问地一无所获。 接着，那就查下前世那些大案要案的嫌疑人信息。 这下徐飞有些头疼。 他前世毕竟只是边防缉毒警，对那些全国性的大案要案只是听说或者在内部通报里了解过，没有亲身经历过，并不太熟悉，此时连从哪个着手都有些纠结。 思索半天。 他在键盘上打出“周克寒”三个字。 对，就是那个震惊全国的苏湘渝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案犯！ 要说千禧年后，全国影响最大的案件，他第一印象就是周克寒。 周克寒横跨四省、持续八年的恶性持枪抢劫杀人案，在苏市、湘南、重市等地多次作案，共杀死11人，抢走巨额现金。 如果能抓到他，毫无疑问一等功！ 他清楚记得前世击毙周克寒的两名民警，后面都起码是分局局长。 而周克寒案件为什么十几年才搞破，其中最难的就是确定凶犯信息，连民警都是最终击毙他后，才查清楚了这个全国第一悍匪的身份信息、到底姓啥名谁。 可如果现在自己就锁定其人，再把信息告知专案组，那不就是……手到擒来！？ 第九章 立功拜师 想到这，他按下回车键。 可内网却没有显示任何相关信息。 什么情况？ 徐飞又在各类系统、平台检索了一遍。 都找不到相关案件通报。 他再在人口系统里输入周克寒几个字，发现全国年龄、经历符合的只有一个正在劳教中的对象，进去的原因只是因鸣枪，被判劳教一年。 他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现在是2000年，距离这个恶魔变成全国熟知的“猎头哥”，应该还有几年时间，这个时候的周克寒，只是一个普通劳教对象。 原来是来早了。 那这个先没办法了。 徐飞咬了咬牙，还想再搜下别的案件情况，看有哪些能帮上忙的，这时通信科的同志要用电脑登记，他只能让出来。 又过了几天，很快到了陵曲市公安局表彰大会的时候。 这天上午，所领导反常地让所有人换上平时少穿的警常服，打好领带，一看今天就是要登台领奖。 果然，这天的市局礼堂上，当陵曲市政法委副书记、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王亮宣读起市局的奖励名单时，姜家池三个字念了十几年。 姜家池派出所的同志上去次数是最多的。 而其中徐飞是最忙碌的。 “……警员徐飞，作为新任民警，在k531号列车上，面对生死险境，与8名持枪劫匪展开了殊死搏斗……最终将8名凶恶的劫匪全部拿下了，保卫了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其个人英勇无畏的表现，值得我们全体民警学习，在此，我宣布，徐飞同志荣立个人二等功一次。” 在大礼堂上百名公安干警的目光中，徐飞走上主席台 “小伙子，不错啊，这第一天就立二等功，全国应该都没第二个了，好好干。” 王亮言语间对徐飞十分欣赏，笑着抬起手，轻轻一指，表示记住了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年轻人。 “感谢局长认可。” 徐飞说完，举起右手敬礼后，从王局长手里接过了金色奖章，他转过身去，面对闪光灯和摄像机，再次敬礼。 “姜家池派出所荣立集体三等功一次，请代表上台领奖。” “王永富同志荣立个人省公安厅嘉奖一次，请上台领奖。” “今年全局优秀所长为王永富同志，请上台领奖。” “今年全局优秀党务工作者为陈文同志，请上台领奖。” 姜家池的众人轮番上阵，这次颁奖仪式大获全胜。 接下来，王亮作了总结讲话：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立功授奖仪式，对今年以来荣立二等功、三等功的集体和个人、荣获省公安厅嘉奖以及市局表彰的年度先进集体和个人进行授奖，目的就是要进一步凝聚警心、振奋精神、鼓舞士气，激发大家的职业荣誉感，培育我们陵曲市公安局民辅警敢为人先、勇于担当、锐意进取、不懈奋斗的职业精神，进一步助推工作再上新的台阶。在此，我代表市局党总支，向获奖的集体和个人表示热烈的祝贺！ ………… 虽然经历许多次，但每次站上领奖台，徐飞还是感到由衷的满足感和荣誉感。 但喜事还没结束，没过几天，市局下达了新的任命通知： 徐飞同志担任姜家池派出所案件办理中队长（打击队）。 授二级警督衔，同时任副主任科员，试用期一年。 当任命文件下来时，整个派出所都震动了。 徐飞没和一般的新警一样熬实习期就算了，毕竟军转干部，按边防部队那边的职级降一级后转入安置，这可以理解。 但上来就当办案队队长，这实在让许多人意想不到。 但一想到他身上的一等功，还有刚立的二等功，这一下，就没人敢有什么非议了。 毕竟没几个人能上班第一天，就连破两个枪案。 徐飞倒心里明白，之前王永富为了留下他，在毒案现场，就表示要让他来扛起打击这块的任务，想到来这里还没一个月就当上了办案队队长，徐飞对自己目前的发展速度，还是比较满意。 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对于他的任命，所里还是有领导怀着不同的看法的。 之前在所里三个领导讨论时候，这位指导员就对王永富让徐飞当打击队长的想法明确提出反对，当时他拿出的理由是年轻人还不熟悉公安这边的风格、习惯，就让徐飞负责所里最重要的办案打击职责，有点操之过急。 可王永富一句“谁能力比徐飞强”就把他的质疑压了下来。 而且所长毕竟是所长，加上另一位副所长谢琪也不明确表态，这事就还是这样报了上去。 没想到市局也这么重视徐飞，很快就通过了所里的意见。 此时，木已成舟。 但陈文还是拿着任命文件，跑到所长办公室，脸上有些不太好看。 他向王永富表示，说接下来徐飞不一定能抗住这么大的压力，毕竟所里每年的打击办案任务指标几乎都靠这个办案队长解决。 “他这么年轻，我怕他做事急躁，是不是考虑再给他安排个师傅？谢副所长辛苦下？” 谢琪是副所长，身体不太好，前段时间一直在养病，此时没接话。 王永富知道陈文安排师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也是年轻干部，徐飞的飞速成长可能让陈文感受到了威胁，这次所里大获全胜，风头却主要集中在徐飞身上。 按现在节奏，下步调整，徐飞很快就能到副所长位置，不用几年，就能当指导员，甚至所长。 不，还不止！ 陵曲是个县级市，派出所都是副科级，从职级上讲，下步徐飞都可以跳过副所长，直接任命指导员或者所长。 这样一个聚光灯，一下抢走了姜家池派出所大部分的光芒。 王永富反正年纪在这，对进一步没太多想法，但同样算是年轻干部的陈文。 此时怎么不会感受到一点压力。 所以陈文想给徐飞派个师傅，一来有个分管领导，二来有人压着，再破案也没那么容易出彩。 这点心思，老江湖的王永富心知肚明。 他笑着说： “唔，我知道你意思嘛，你还是对他个人发展太快，担心拔苗助长了，但这个你放心，他这样的年轻干部，能在边防拿一等功，自然有他的本事，我们教不了他。老谢他本来身体也不太好，也没必要再安排个任务。” “怎么能说教不了呢？我看公安机关的纪律、内部行为规范，都可以教嘛，徐飞他现在就很需要一个师傅，这也是我们队伍的传统嘛，不然别的那些新警怎么想？” 见陈文如此坚持，王永富想了一会，开口道：“那既然要给他派师傅，那我来当他师傅好了，我来带他！这退休后，还能和人吹牛，说我有个拿了一等功的徒弟，哈哈。” 第十章 打击队队长 这话一出，陈文和谢琪都愣住了。 王永富这句话，等于是把徐飞当作接班人培养了，陈文听到这，也不好再怎么反对，沉着脸离去。 而徐飞得知安排后，马上就认了王永富这位师傅。 不过说起来，这王永富虽然和徐飞非亲非故，但对他很够意思。 带着徐飞把辖区摸熟了，还亲自带着他把打击队给捋顺了。 王永富对自己的这些帮助，徐飞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平日虽然有旁人在的时候，仍然叫所长，但私下还是以叫师傅为主，还特意请了一次“拜师宴”。 有所长师傅支持，徐飞在打击队如鱼得水。 姜家池派出所的案件办理中队，本来只有7个人，其中老民警就有两位，而为了让徐飞好开展工作，王永富拍板下，给所里民警来了次轮岗调换。 把办案队里的两名老民警换成三名新民警，还在其中选了一名叫廖家标的担任副队长，另外又从治安联防队里抽了四个队员加进去。 这下徐飞的队伍大都是听话、好指挥的年轻人，而且兵强马壮。 其工作职责就如名称所示：案件办理、违法打击。 一句话——负责姜家池派出所所有的刑事、治安案件办理。 当然严重的刑案，在先期处置后，还是移交市局各直属大队。 另外接处警值班一样要做，平日里还要配合各部门各种附加任务 工作量比之前在边防要辛苦多了。 但徐飞乐在其中，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线实战部门，他相信凭自己的本事，很快就会再有立功受奖的机会。 既然志向远大，脚下更得稳重。 徐飞虽然军队出来，一板一眼，看起来不容易亲近，但他也明白自己手底下这几个人是做好工作的基础。 对于队里的弟兄，他十分看重照顾。 有事没事，就请客吃饭，拉近关系。 加上能力超群，功劳显着，队里这三名年轻民警，很快就唯徐飞马首是瞻。 其余那些辅警和联防队员，也知道自己这位年轻领导不是一般人物。 以后说不定就会当所长，自己毕竟是聘用制合同工，要是得罪了，搞不好一句话就被辞退，所以对他也十分服帖。 于是这短短一段时间，徐飞就稳住了队伍，准备大展拳脚。 ………… 这天上午，徐飞刚值完班，师傅王永富就给他安排了个任务：去铁路公安处参加上次k531号列车上团伙持枪抢劫案的专案组会议。 作为徐飞回陵曲第一天发生的大案，对这个案子可谓是记忆犹新。 毕竟当时刀就在眼前，枪口指着自己，连那八人都是他亲手制服的。 只是后面专案组成立后，实际动作却很少，囤于案件的属地性，主要还是铁路公安在后续办理。 徐飞这个专案组成员，根本没多少介入的机会。 怎么现在突然叫自己过去了？ 等他到了会场，才明白这案子后续深挖并不顺利，除了现场查获的钱财外，这批团伙之前的犯罪经历没有查实，赃款赃物也没有缴回。 最重要的是那个叫周常的尖嘴劫匪，他作为团伙老大，咬死不松口，一直坚持这就是他们第一次作案，而搜家也没有什么进展，导致了现在的僵局。 时间拖久了也不利，既然没有突破，铁路这边就想着请公安这边的同志过来开个会，也算是专案组定了个调，先就这样移送检察院起诉，不然吊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但徐飞到了会场，问了下这周常的家庭情况，人老家是北湖的，在陵曲流窜作案，家里只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后。 他当场表示：这个案子还有空间，能突破！ 马上，他就去看守所提审了周常，这老江湖还是厉害，说辞和之前一样，只是当徐飞言语间提到其母亲时，情绪上会有微微的变化。 出来后，旁人都说这家伙死硬，这次问话也没有什么突破，但徐飞却表示，自己想再去这团伙首犯的老家看看，可能会有些线索。 “兄弟，这我们都问了他好多遍了，他和今天说的也一样，他老家也派人去看了，就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躺在床上，下身几乎动弹不得，都是她一个妹妹在帮忙照顾，这家里也没发现线索，没必要去了吧？” 徐飞却回答：“不，我觉得不对劲，我还是要去下。” 铁路的兄弟见他有信心，便派人陪同他再走一趟这首犯周常的北湖老家。 徐飞这次过去，特意提了水果、牛奶，躺在床上的周常母亲，见他却还是毫无反应，一问儿子，就是一问三不知，反正她家鹏伢子是好人，不会做坏事。 “你看，这确实没什么好问的，这老人自己都下不了床，没什么线索……” 徐飞却仔细看了看那张床，对老人轻声道：“奶奶，你这还想不想救你儿子？” 周常母亲躺在床上，听徐飞这样一讲，嘴唇动了动，但咬着牙，还是不说话，徐飞继续说道。 “现在他犯的罪很重！要是不能主动退赃、交代问题，那他可能会判死刑！挨枪子！” 这话一出，老人睁开眼睛，盯着徐飞，双眼夹杂着怨恨和恐惧。 接着这年轻的办案队长使出了杀招：“奶奶，我已经知道他那些钱，就藏在你床板下面！你再不主动交出来，你儿子就没命了！” 徐飞这样一问，老人一下就崩溃了，她颤抖着手，勉强坐起身来，把床板掀开。 里面果然是成捆成捆的现金。 “我错了，我错了，我娃也错了，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别枪毙我儿子，我把钱都还回去……” 老人在床上磕头求拜，场面让所有人有些说不出滋味。 但沉默过后，徐飞冷哼一声：“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怕了。” ………… “你怎么这么厉害？怎么知道在老人家里的？” 后面清点账款时，铁路的民警好奇问徐飞。 他撇嘴笑了笑：“这个周常在现场完全不是新手的样子，绝对的惯犯，不可能没赃款，而且按人之常情啊，他就一个老妈，不管出于何种考虑，只能把之前抢的钱藏在这老家。 而他妈虽然无法下床，但请人照顾也肯定要出钱，这钱必定就在力所能及的地方，这不就藏在床板缝隙里。” “牛啊！” 铁路的兄弟对徐飞竖起大拇指，他笑了笑，继续清点手里的赃款。 可突然，他脸上神色瞬间变了。 他发现一个大问题！ “这钱不对！” 第十一章 深挖 徐飞把手里的几捆现金，飞速翻了一遍，脸色愈来愈不对。 “怎么会这样！？” 铁警弟兄有些懵了：“什么怎么样？怎么了？” “不对，这个不对！这个得赶紧赶回去！” 徐飞又翻了几遍，确认了异样后，他和铁警弟兄带着查获的账款连夜赶回陵曲。 还在路上，他就急着给专案组组长刘鹏打电话汇报，要求开紧急会议。 而一回陵曲，徐飞就直奔专案组所在的铁路公安处。 众人只见他风尘仆仆赶回来，把那袋查获的赃款往办公桌上一放。 然后徐飞定神道：“发现一个新情况，这笔钱不对劲，里面有连号！” 对于专家组合作的事，铁警一直占主位，此时铁路公安处刑侦大队的领导突然见这位年轻队长如此严肃，还以为有什么急事。 却没想是这么一个情况。 “这钱连号又怎么了？” 铁警的刑侦大队负责的是沿线和列车上的治安刑事案件，其中大部分还是吵架、小偷小摸的治安案件为主，对面细微证据，没有公安这么敏感。 但刘鹏对徐飞十分认可，虽然还没清楚情况，但也摆手打断下属：“让徐飞同志说完。” 而此时与会的王永富已经觉察出端倪。 “你是说这个赃款里有连号钱的话，这伙抢火车的，实际上还抢过银行！？” 连号钞票指的纸币代码按顺序排列，左右联接，从而构成的同面值同版纸币。 因为大批量连号人民币的信息将会在公安备案，只要使用该笔现金，公安就能够追查到使用人。 连号的钱仅有的由来方式便是银行，所以徐飞才会如此激动。 “对！有这个可能性！” 徐飞点头，来不及坐下就拉开袋子，把这一扎扎崭新的百元大钞排开，整整十几垛，应该有十几万。 “像这种连号钱只有在流通前才有办法得到，要么是抢银行！要么是内部人盗出来的，目前看，这伙人之前肯定还有重案。” 他这一下给原本已经马上移诉的火车大劫案，打开了一个新方向。 众人回过意来，纷纷对徐飞赞叹不已。 没想到这查赃款，居然发现了这么一条线索。 事不宜迟，刘鹏马上组织力量，一方面对火车劫匪的头目周常进行突审，另一方面深挖这伙人之前的犯案信息。 徐飞主动要求参加审问。 想着这铁板钉钉的证据摆在面前，这小子应该不会不认。 可意外的是，周常知道这批赃款是连号钱后，他居然毫无反应。 “连……什么？” “我说，你这钱的编号是连着的，你还没明白？” 徐飞对于这一脸懵逼的劫匪是又气又好笑。 “连就连呗，这有关系吗？” “你是完全不懂啊！？” 徐飞发现这小学辍学的周常是真没常识，他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区别，他只得给这家伙补了补课。 “……所以，你现在还是老实交代，你到底在哪抢的银行！？” 徐飞解释完后，第一时间就呵斥周常。 可这小子听完第一反应，还是矢口否认。 “抢……抢银行？我绝对没抢过！” 徐飞等人又审了一轮，但周常对抢火车是供认不讳，但说到抢银行，他坚决否认。 这时外围组也传来消息，在陵曲周边，包括整个长洲市，都没有这伙人抢劫银行的记录。 怪了。 看这家伙样子，还真没抢过银行，那他这钱哪来的？ 前面审问时，他只说这钱是他老妈的养老钱，怎么来得不清楚，而老太太只承认这钱是周常给她的，其余也更搞不清。 这就卡在这了。 休息讨论时，专案组又凑在一起，就目前情况进行分析。 分析来分析去，只能把这笔钱上报银监会，从来源那边查线索，那就又要拖一段时间。 众人在走廊抽烟时，徐飞突然想到了一个点。 “这个你们说，会不会真不是他们抢的银行？” 办案队副队长廖家标愣了一下：“那这钱他们怎么得到的？难道别人换给他的？” 徐飞踱步了几下，手猛地一抬，说：“我觉得有种可能，你们说会不会是这傻小子也被人骗了！？” “你意思是？” 徐飞赶紧翻开之前笔录：“你们看，他之前对于销赃这块一直没有交代，我们也没关注这一个点。问的不仔细，但目前看，他很可能是销赃过程中，被人套路了！” 铁路这边办案队员有些不理解，提出异议：“这他们团伙一贯是抢现金啊，需要销什么赃？” 徐飞嘿嘿一笑：“谁说他们只抢现金？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们动手的，这伙人虽然主要以现金为主，但遇到携带贵重物品的乘客，他们也是全都要的！” 廖家标一下恍然道：“你意思是周常这伙劫匪，在火车上也会抢到一些金器首饰之类的！而在销赃过程中，对方黑市老板给了他们这笔连号钱！？” 徐飞用力一点头：“正是如此。” 有了思路和推断，下步的审问徐飞信心十足。 他进来就对周常来了个当头棒喝。 “周常，你是我看过最傻的傻子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不肯交代销赃渠道，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耍了！” 周常听到这话，头抬了抬，但很快又低下去，仍是不回话。 徐飞继续说道： “你还不信是吧，我告诉你，国家对大额的现金交易都有记录，如果是你这样的连号钱，就算你们抢来了，也没有用，稍微大点的交易就会引起监管注意，这十几万的连号钱赃款，你们只能买菜……这代表你被人玩了，还在替人数钱！” “你说的……是真的？” 周常开始有些紧张，徐飞继续道：“我知道一般的金器首饰之类的销赃比例是生人三成，熟人四成。但我猜你这笔十几万的连号钱，你大概是十成比例就换过来的，对不对！？” 这话徐飞猜到了周常的心事。 他猛然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你……” 徐飞冷笑道：“你就是个山炮！” 第十二章 头号悍匪姜军!? 虽然挨骂了，但周常已经对徐飞信服了几分。 当初他拿着前几次抢劫搜刮的一袋金银首饰去赃店老板那的时候，开始还以为只能换个三四成，却没想到那次老板特别大方，说是看他们辛苦，直接按原价一比一给的，二十几万市价的货，直接给了二十万现金！ 他那时喜笑眉开，还以为老板仗义，给同伙分了一点后，自己那十几万全藏在老妈那里。 老太太又是守财奴的性子，这钱就没动过。 哪里知道里面居然有问题！ “这钱真的不能用！？” 见周常出现波动，徐飞冷笑道：“你要庆幸这钱还没动，要是你那时把这连号钱大量使用的话，不用我出手，你早就被抓了！ 当年世纪大盗宋子强绑票香江首富李老板的长公子时，他就要求二十亿现钞，并且不能要连号的新钞，就是为了截断警方通过追查连号新钞出现的区域以找到犯罪嫌疑人的通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确实，连号钱这招在外面已经是老招数了，但对于周常他们这种内陆没文化的本土劫匪来说，此时才恍然大悟。 “啊！这你意思我被骗了！？” 徐飞点了点头：“所以你还要为那个坑害你的销赃老板隐瞒么？赶紧给我交代！” 尖嘴劫匪此时如梦方醒。 “我交代！我都交代！那个孙子是重市的一个回收厂老板！” ………… “这孙子开始担心交代这钱的来路后，会被我们发现他之前的抢劫犯罪案情。现在知道被骗了，就把线索交代了。” 会议室里，徐飞突破周常口供后，马上向专案组汇报当前情况。 刘鹏听完，点头道：“那这个销赃的重市回收厂老板，要异地抓捕的话，我们得往省里报，请重市当地警方协助。” 重市是直辖市，异地抓捕要对应的东江省厅去协调。 徐飞却十分急切：“我建议这个还得马上通报部里，估计后面还有大鱼！” “呵，你们是不是太紧张了？要报到这么高级别的领导那去？” 销赃罪不算重罪，铁警这边马上有人反对，觉得这公安的年轻民警小题大做，天天大鱼大鱼，想立功想疯了吧！协查都等不及，还要通报部里？ 但刘鹏仍十分欣赏徐飞，让他说下通报的缘由。 “之前我就说了，这连号钱只有银行才拿得到，而根据那老板给周常他们销赃的价格看，这笔连号钱就是另外一批人抢到的，这伙人也在这个老板这里销赃，钱后面又被这销赃老板换给周常他们，所以这老板肯定和某些银行抢劫团伙有牵连！”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直劈众人脑海。 “啊，那意思通过抓捕这老板，还能顺藤摸瓜，抓到一批抢银行的劫匪！？” “对！” 徐飞一说完，刘鹏马上按他提议的进行布置，而结果比他想的还要来的快。 专案组刚把这批连号钱的编号连同情况报到省里，省厅马上派了专家过来进行核实，当晚就把周常这伙人，连同所有赃款、证据给带走了。 甚至整个案卷都拿了上去，并且在对在k531列车团伙持枪抢劫案专家组进行了表扬后，马上就私下下发“禁口令”。 整个气氛十分古怪且紧张。 专案组很快就解散了，这让众人都有些愕然。 虽然这案子已经挖的差不多，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结局。 倒是徐飞马上反应过来，这只代表周常交代的这个销赃老板，背后肯定牵扯到某些部里督办的超级大案。 其影响绝对是全国性的。 而且案件肯定还没破。 这才为了保密，把陵曲这边的列车案提级拉了上去。 果然，没多久，徐飞就接到了惊喜的后续。 ——一封省厅的嘉奖状 这天上午，市局王亮局长亲自到姜家池派出所，向他送奖上门。 面对领导的祝贺，徐飞还有些发懵。 “小徐不错啊，这个今年我们市局接到的第一份省厅嘉奖状，年轻有为！” 徐飞兴奋地从领导手里接过奖状，他还想问下自己被嘉奖的具体事由，但王亮明显对这份嘉奖状的来由比较避讳，只是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要他继续保持，再立新功。 整个谜底解开，还要几天后。 铁路公安处的刘处长突然请徐飞过去吃饭，徐飞带着猜测赴约。 在酒足饭饱后，刘鹏才笑着解释道：“听说你最近又立新功啊？” 徐飞笑着说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刘鹏笑着一指他：“你是不是有很多疑问？是不是很奇怪，我和你说实话吧，你上次的分析十分正确，这个周常找的那个重市的销赃老板，确实和另一伙凶恶劫匪有联系，他背后也在替这伙银行劫匪销赃。 所以手里收了这边一大笔连号钱，刚好碰到周常这么个山炮（傻货），他就坑了这小子一把，用连号钱换了他手里之前抢的黄金首饰。” 说到这，徐飞并不意外，他推测就是这么个情况。 “所以那天我们上报后，省厅一核实，发现和那伙银行劫匪相关联，就马上提级上报，这个案子啧啧……可是部督的‘天案’，所以他们那边专案组就把我们这个案子的材料全部拿过去了。 后面估计是我们挖出的这个重市销赃老板，对他们那个案子有帮助。前段时间，省厅一位副厅长就给我打了电话，表扬了我们专案组的工作，还给了我几个嘉奖指标，我就把你报了上去。” 此时徐飞听完，前因后果一下明白过来。 这刘鹏虽然心高气傲，但不得不说，对自己确实很够意思。 他马上回敬了两杯。 两人又喝了一番，徐飞把他送上车时，这位铁路公安处处长还在感慨“这么好的人才为什么不来自己这里。” 看着司机将刘鹏接走。 徐飞走在夜风中，头脑清晰了许多。 想到这起神秘的部督案件。 抢劫、销赃、重市。 而且上面这么重视，那肯定就不只是单起，必定是覆盖全国的连续案件。 说不定还涉枪。 他突然反应过来。 此时是2000年的话，那最符合以上标准的。 就是赫赫有名的德市姜军湘鄂渝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 难道自己无意中居然推动了这个案件的进展！？ 这可是号称中国第一悍匪！ 第十三章 刑警的意义 冷风一吹。 徐飞身上的酒劲一下散了大半。 他心头有股热流在燃烧。 原来是这样！ 看来重生后，时间线上的案子依旧在发生。 但自己却能介入其中。 既然自己能影响到这第一悍匪。 那么凭着前世的经验和信息。 说不定就能在这些全国性的大案发生前，加以制止。 只是可惜这“天字一号”的案子保密程度太高，也不知道现在办到哪一步了。 但看还没爆出新闻，估计姜军本人应该还没抓到。 徐飞也不恼，他总觉得自己和姜军这个案子已经有了联系，以后说不定有机会进这个“天字一号”的专案组。 他相信接下来只要自己努力，再继续立功，总会爬到更高的层级。 就有更高的权限和资源。 一方面能为自己前世报仇，一方面也能救更多的人！ 这才是自己当警察的目的。 ………… 接下来几天，照常办案，值班，接处警。 这天下午，接了一个举报，徐飞带人到了一家小旅馆。 站在门口，副队长廖家标作势就要敲门。 却被徐飞拦了下来。 “别急。抓这个，要等办事的时候最好，太早抓不到点，没证据，太晚又清理了。那就麻烦了，这人家刚举报的，现在估计还在洗澡，你先听下情况。” 听到这话，廖家标点点头，耳朵趴在门板上听了起来。 “男的洗澡出来了，在说话，估计要开始了……嗯，应该开始了。” 徐飞点点头，示意后面两名联防队员准备好，再等几分钟就准备进去。 可没几秒，趴在门板上的廖家标就急着说：“飞哥，不对，好像要结束了！” 徐飞一愣，他没想到这么快，来不及叫服务员开门了，赶紧一挥手。 “踹了！” 廖家标上去一脚，这门没想到还挺结实，这副队长一脚后，门只是晃了两下。 徐飞这只能自己上，他转身拧腰，一个侧踹，木门结果直接“砰”的一声。 像被爆破般“飞”了进去。 这下里面的人惊呆了。 他和廖家标两人冲进去，里面是一片狼藉，一个女子躺在床上，赶紧用床单包着身子。 另一个矮胖男的赶紧坐起身，扯过一条短裤，举着挡在下面。 见到徐飞几人，还以为抢劫的，高喊“好汉！好汉好好说，要钱给你！” “我们派出所的，不是什么好汉，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从事不正当生意，你们俩和我回所里去吧！” 徐飞这一亮身份，男子赶紧扯过一副眼镜架起，他这下安心多了，开始还以为是仙人跳，原来是警察，那还是讲道理的，他便开始解释。 “阿sir啊，这个我们没有什么不正当生意，这是我女朋友，我叫……” 胖子看来很有经验，刚想和女方对名字，就被徐飞给呵斥道：“让你说话了吗！？敢交换名字的话，我现在就光着给你拖出去！” 给他一吓，两人只能闭嘴。 徐飞把两人分开，问了情况。 女的算老实，估计是新手，一问就撂了，流莺一个，刚到陵曲，自己在火车站接的生意，徐飞按程序罚了，告诫不要再在陵曲看到她。 可这胖子就有意思了。 “我认识了这个女孩，我们一见钟情，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了夫妻之实，刚刚她很努力的配合我，但我突然不爱她了，就答应给她一百块钱分手费，难道过分吗？这位人民警察同志，请你告诉我，这过分吗？” “嗯，我在听，你继续讲，但为什么你都不知道人家名字，就说是遇到了真爱？” 没想到这胖子一套一套的，徐飞打着哈欠听他胡扯。 “对，我是不记得她名字了，可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只因叫不出对方名字就要被抓起来？” “嗯，好，你说得对，来这是笔录，在这签字吧……还是不签是吧？那回去我到你单位调查一下，让大家都学学你这真挚的爱情观，你看怎么样？” 徐飞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胖子心里一慌，明白眼前这警察不是好相与的。 他只能一咬牙，在笔录上面签了字。 “这就对嘛，” 徐飞拍了拍胖子肩膀：“罚伍佰，拘五天，这样，看你配合，给你个机会，你先回去请假，过几天自己过来办拘留。” 胖子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徐飞这也是给了他机会，自己请了假再进去，单位和家里也不会起疑，保全了面子，起码不影响家庭工作。 干公安有时就是这样，在法律范围内利用一点小小的裁量空间，来更快更好地突破嫌疑人心理防线。 走出旅馆时。 楼下旅馆的女老板迎了上来。 “唉哟，这是姜家池来的新领导？长这么帅啊！没见过啊，来领导，别急着走，喝杯茶。” 四十多岁的女老板一边说，一边往徐飞身上靠。 被他用手隔开，可这女老板还是往他兜里塞了一个红包。 徐飞赶紧一把扯出来，往桌上一拍。 “你干什么！？这就没意思了啊！” 旅店老板还有些坚持，堆着笑：“唉哟，我这是看到这么帅的年轻领导喜欢，给点小意思，应该的！” 徐飞猛地一指她：“别啰嗦！今天这女的是自己拉的生意，已经没找你麻烦了，要是下次再有，小心我先收拾你！” 眼见这年轻帅哥如此严肃，气场远比他长相成熟，这老板再也不敢拉扯。 出了门。 旁边廖家标还有些感慨，这老板平时就想往所里跑，被赶出来几次了。 王所虽然平时和弥勒佛一样，看起来容易亲近，但这关键时候还是牢靠，从来不和她们这些旅馆、饭店等特殊行业的有私下来往。 “唔，我师父人还是靠谱的。” 徐飞点点头，此时走在辖区路上，旁边是毗邻起伏的店铺，来姜家池没多久，这短短两三个月，这店铺看着越来越多，每两三天，街边就有新店开张。 果然是2000年啊。 此时，经济随着开放的劲头，越来越好。 路边溜冰场、录像带、台球室一家接一家地冒出来，小车也开始多了，夏利、奥拓和奥迪挤在同一条小路上，破旧蜿蜒的街巷和拔地而起的高楼交相呼应。 这是万物生长的年代。 第十四章 鸵鸟肉 但同时，也是新旧秩序交替，时代大潮裹挟泥沙滚滚而来的年代。 日益繁华的外表下。 作为警察，徐飞看到的却是每辆的士车都安装了防盗玻璃隔墙，把驾驶座半包围，铁栏杆之间只够留能伸手付钱的缝隙。 路边的下水井，十有三四是敞开的，而井盖不翼而飞。 八九层高的小楼，顶层都安装了防盗网，就是怕飞贼攀着铁架爬上去。 徐飞心情沉重了一些。 他知道这也是共和国，治安形势最为复杂的时代。 ………… 回到所里，厨房师傅端上几个小菜。 值班的徐飞和廖家标等几人围着小桌。 看到这几个清汤白菜，廖家标就有些埋怨。 “这和尚庙吃得都没这么素。” 徐飞苦笑一下，此时是公安体制改革之前，派出所还没有全额经费保障，民警吃穿住行、办案差旅，办公经费，很大一部分要靠自己想办法。 但看到姜家池这个伙食标准，他更相信自己师傅王永富确实是原则强的领导。 食堂李师傅资历老，也不惯着廖家标，听到了他的抱怨，当场就怼了回来： “不想吃别吃嘛，每天就这几十块钱，每顿都八九个人要吃饭，还想吃好的噢……” 小廖也是硬脾气，他站起来就说： “我就想吃点荤的怎么了，我自己去买可以嘛！” 李师傅笑着激他： “行啊，这对面听说就有鸵鸟肉卖，你去买嘛。” “去就去，哥们几个等我，回来我来个爆炒鸵鸟肉！” 廖家标说完就真起身出去了。 徐飞却有些纳闷。 鸵鸟肉？ 这前世都没吃过这东西，好吃么？ 而且这2000年，就有这么个新鲜玩意？ 他有些疑惑，过了十分钟左右，廖家标提着一塑料袋，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哎呀，刚好赶上最后一点，兄弟们别急着吃啊，等我加个菜！” “你这水平怎么样哦？” “哼，你放心，我一个人住，做菜杆杆的，绝对比老李头做的好吃，等着！” 几人打趣了一下，廖家标就要进去厨房，却被徐飞喊住了。 “我还没看过鸵鸟肉，见识下。” 徐飞凑了过去，却见袋子里是两坨干巴巴的肉。 一坨肉是发白的脂肪肉，另一坨好像熏过一样，呈现古怪的朱红色。 他一眼看去，就觉得颜色都有些奇怪。 但一下都说不出哪里古怪。 “嘿，这老头好出名的，专门卖鸵鸟肉的，这肉难得抢得到，我跟你讲，这味道和猪肉完全不一样，有点酸，还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价格还不贵，两块钱一斤。” 廖家标兴奋说了两句，徐飞却越看脸上越凝重。 他一把提起袋子，放在桌上，像是现场勘察一般，开始上手翻开表皮，检查这肉质和肌肉组织。 “徐哥，这……要吃的，你这手都不洗……” “我问你一个问题，我们陵曲这附近有人养鸵鸟吗？” 徐飞说这话的表情有点镇住廖家标了，他犹豫两秒，挠头道：“啧……这个倒没注意，这有人卖，应该就有人养吧？” “你知道鸵鸟主要在哪里吗？非洲！在国内要大规模养殖来，能养得起吗？而且这肉还卖得那么便宜！” “啊……那这是不是别的什么冻肉？改了个名字……” 徐飞没空回答，他仔细检查眼前这肉，越检查脸色越难看。 廖家标看到徐飞严肃表情，他也有些慌了。 突然这中队长一拍他肩膀：“走！那卖肉的老头在哪？” “就在前面电影院那个巷子口……” 徐飞带着廖家标突然就追了出去，几名辅警见状，也跟了出来。 一行人狂奔到先前买肉的位置，这里早就没人影了。 “找！赶紧分开去找！” 徐飞来不及解释，就安排任务。 众人按指令分开搜索，但半个多小时过去，没见老头人影。 “飞哥，这到底什么情况！？” 气喘吁吁的廖家标，弯着腰问道。 徐飞冷着脸回答：“这老头很可能是杀人犯！你穿制服去买肉，人家警觉了就跑了！” ………… 当晚，姜家池派出所会议室。 徐飞对着被他连夜从被窝里请回来的王永富和陈文，开始介绍起当前情况。 “……报告两位领导，按以上情况分析，结合目前线索来看，这应该是一起手段残忍、心理变态的杀人案件，甚至可能是连环杀人案件，当前那肉已经送市鉴定中心检验去了，相关结果几天就能出来，我建议马上向市局呈报。” “不是，你现在这肉什么成分都没搞清楚是什么，你就这么紧张地要呈报了？” 陈文缩着脖子，陷在宽厚的办公椅里，脸上有些不悦：“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吗？” 说到这，徐飞轻点了下头：“是，现在没别的证据……” “呵。” 陈文嘬了一下牙花。 冷笑道：“按你这说法，杀人案件那要报市局值班局领导，你现在把我们两个拉过来，然后什么材料都没有，就要我们王所长腆着一张老脸，去和人家局领导汇报？” “我相信……” “好啦，你别拿那点推论来当令牌用！这现在还轮不到你当家，真以为自己破了几个案，就能随便乱来……” 陈文刚要教训，王永富打断道：“好了，别吵了，小徐有这警惕性是好事，这是他的工作经验，没关系的。” 见到***发话，陈文沉着脸没接口。 王永富转向徐飞这边：“这样，小徐，这案子我们先自己搞初查，等鉴定出来了，我们再报局里。” “但是，这现在那嫌疑老人应该还在陵曲，不组织力量布控的话，我怕他发现端倪，藏匿起来就麻烦了。” 徐飞还是有些不安，但王永富态度也很坚决，他摆了摆手。 “小徐啊，我理解你想破案抓人的心情，但我们办案要讲证据对不对？特别这种可能涉及人命的大案，立案也要初步证据啊。 这我们还没一点掌握，就把事情捅大了，到时结果出来，虚惊一场，那领导会怎么想？是不是会对我们所有不好的看法？” 王永富对业务不算精深，但对公安体制很有经验。 而且确实这种虚惊一场的案子太多了，他的担心很有道理。 现在也没有实际线索，徐飞只得按耐住情绪，遵从了领导意见。 好在几番催促下，第三天晚上，徐飞第一时间拿到了鉴定结果。 他激动地打开报告纸，上面赫然写着： “……经病理切片检查，该样本系人体肌肉组织。” 第十五章 连环杀人案 徐飞拿着鉴定结果跑到所长办公室。 看到居然真是人肉，王永富也是后悔起来。 “竟然是真的！这下麻烦了。” 他一拍大腿，叫上徐飞就赶往局里。 往市局去汇报的路上，他急着布置任务。 “这现在得赶紧封锁消息，别让队里几个大嘴巴把线索透出去了，特别几个辅警，不然就打草惊蛇了。” 徐飞点点头：“我当时就告诉在场的几个人了，要求他们绝对不能乱讲。” “还有，这个初查……” 徐飞早有准备，马上拿出一份材料。 “我梳理了当前线索，让廖家标走访了几家买过鸵鸟肉的，对嫌疑人进行了初步画像，还做了摸排笔录，在我们所的重点人员系统里也进行了排查。” 听到徐飞工作做的扎实，王永福胸口落了石，这下放心了一些，前期工作做了这么多，局领导应该不会怪罪延误战机的事。 “对了，这个嫌疑人你有想法没有？是不是我们辖区的！？” 王永富突然想起尸源问题，一下弹起身。 如果是所里辖区死的人，这麻烦就大了。 但徐飞一摇头：“我问了鉴定那边，这次的样本来看，死亡时间应该不长，冷冻时间不超过两个月，我已经核过这段时间我们辖区的失踪报警和流动人口，没有发现可疑案例。 加上这人卖这种肉，心理动机应该很不正常，而且也不像新手，极其可能是流窜或者异地作案，尸源应该不是我们这的。” “那就好！” 王永富安下心来，这死者要是自己辖区的，凶手还在派出所附近卖这个肉……那简直是上门挑衅了！ 局领导肯定也会骂人：你们姜家池派出所干什么吃的！ 好在目前看来，被害者不是自己辖区的居民。 而线索又是自己民警发现的。 那这就反而是一个立功的契机了。 王永富心想：一定要抓到这个孙子。 到了市局，今天恰好是王局值班。 一听到有杀人案件线索，顿时紧张起来，当场调度刑警大队、情报中心，紧急开了个碰头会。 会上徐飞先将当天情况仔细汇报。 听到这嫌疑人居然胆大到闹市区卖人肉，王局现场就拍了桌子。 “太嚣张了！太猖狂了！这是对我们陵曲公安的挑衅！必须从快从严打击，将其绳之以法！” 这下情绪上头，身材不高、气场却强的王局长，一脸气愤的转头道： “你们姜家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汇报！” 王亮在当地素有“老虎局长”的外号，就是他平日里少见笑容，气场逼人，特别是遇到大案的时候，简直要吃了犯罪分子一样。 王永富被他一吓，脸上神情僵硬，心里把陈文骂了一遍，脸上回道：“这个是……是……” 倒是旁边徐飞赶紧站出来解围：“报告局长，我们前期没有确凿证据，完全是我个人的猜测，所以王所就先布置了初查……” “那你们初查出什么东西没有！” 不少领导习惯突然发问，就是为了打个措手不及，杀个下马威。 此时王亮一喝，旁边几个刑警和情报的领导都不由缩了下脖子。 何况直面这“老虎局长”的徐飞和王永富。 但年轻人毫不畏惧，迎难而上。 徐飞可是多少次面对生死，这点压力算什么。 他朗声回答。 “报告局长，我们做了画像，还进行摸排，对嫌疑人心理特征也进行了分析，材料在这。” 王亮对徐飞很有印象，这个“新警”已经两度在自己手里接过奖章。 他接过翻了一下，见到徐飞前期工作还算扎实，他点了点头：“那我宣布，现在就成立专家组，龙平你们刑大牵头！” 话一落音，一个穿着皮衣，矮胖国字脸的男子站了起来。 “是！” 徐飞留了下心，看来这就是刑警大队大队长。 王亮继续说： “这个案子必须破，这样我挂个组长，情报这边也参加，对了……” 他又看了徐飞一眼：“那个小徐啊，你也参加一下。” 徐飞心里一动，先前就有了预感，自己最近风头正劲，果然被点将了。 他马上回答收到。 王亮最后总结：“你们记住，一个月内，我要看到这渣子落网！那就这样，开始行动吧！” ………… “龙队你好，我是徐飞，是……” 散了会，徐飞主动往龙队那边过去，友好的先伸出手，想着认识一下。 却没想被这人给无视了。 龙平像是没看到一样，撇过徐飞，就往外走。 徐飞收回手，嘴角冷笑一下，他隐约猜到刑警队长对他应该是有些意见。 倒是旁边王永富看不过去，替自己徒弟出头。 “龙队长，什么情况啊，这我们小兄弟和你打招呼呢。” 龙平只撇嘴怪笑了一下： “徐飞嘛！大名久仰了，新人王嘛，听说刚来就立了二等功，不得了。” 徐飞也有些情绪，这下沉着脸回答：“没有的事，我就是运气好而已。 很高兴能进这次专案组，请问下我需要做什么？跟哪位兄弟？” 龙平撇了撇嘴，没回答徐飞的问题：“听说你是军转，你在那边搞过刑侦？” “没有专门搞过，但在派出所时候，也经常办刑案。” “噢，那不需要你做啥，安心回派出所，好好值班就是了。” 徐飞有些恼火，他拿过自己的初查材料，递了上去：“那这些前期材料……” 没想龙平把材料随手一丢：“这些没什么用，你们没搞过刑侦的，这些东西不专业，反而误导我们侦查方向。” 龙平也不再说什么，径直走了。 这是徐飞来到陵曲后第一次感到被轻视。 “算啦，这人就这样，江湖气重，眼高于顶，总以为就他们刑侦最牛。” 王永富安慰了几句，徐飞没说什么。 接下来几天，徐飞这边继续在所里值班，专案那边并没叫他，但能感觉到专案组的动作颇大。 整个陵曲大大小小的摸排队伍，暗地里铺开了。 可惜小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任何突破。 倒是在失踪人口排查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数据。 一统计，才发现整个陵曲市近几年已经发生了十余起失踪案件，按形态来说，都可能与这个凶手有关！ 第十六章 心理侧写 而更骇人的，是详细鉴定的结果也出来了。 廖家标当天买的那袋“鸵鸟肉”。 里面不只鉴定出一种人体特征组织。 而是混合了3个不同对象的dna。 那就是这一袋，就有几个人的尸体残骸混在里面！ 这一消息震动全局。 徐飞也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但却没办法参与专案组工作。 他也是有脾气的人，你不要我进组，我就自己查。 徐飞便开始私下收集信息数据、开始调查。 这天，正当他自己整理数据时，却被通知参加专案组碰头会。 他还有些奇怪，难道是这龙队长顶不住了？ 想起自己了？还是人手不够了？ 结果到了会场，才发现今天的会是王局主持。 难怪把自己叫去。 原来是怕领导发现自己亲自点的将，却被冷藏。 进门时，这“老虎局长”正在“虎啸山林”。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不要和我说什么走访多少公里，问了多少份笔录，我要看实实在在的进展！” “龙平，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干什么的！” 一番咆哮后，没几个人敢抬头对视王局。 龙平也是缩着脖子，熬了几宿的脸上，灰白无力道：“我是干刑警的……” “你还知道自己是干刑警的啊！” 王局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我告诉你，干刑警就抓犯罪分子，保护老百姓的！你就这样子保护！？ 现在全市已经排查出17名可疑失踪人口了，这到底有多少失踪人口可能与这个杀人狂有关！？你告诉我！” 龙平脸色苍白，他根本回答不上来。 刚想着怎么解释，突然一个声音在角落响起。 “我……我大概能得出，应该有13个失踪对象与该凶手有关。” 此话一出，全场都猛然回头 却见居然是徐飞站了起来。 王亮没想到居然是这新人说话，但此时余怒未消，一指徐飞。 “你……怎么得出这个结果的！” “这个数据是这样，这里面……” “到前面说话！” 徐飞此时吞了口口水，带着自己的调查笔记，走到了台前。 “是这样，我对近几年的失踪数据进行了摸排，在里面发现了部分规律。 ……你看，这个失踪对象大部分都集中在男性、身高170以下，单亲家庭、或者家庭破碎。” 徐飞大笔一挥，就把黑板上排列的17名失踪名单给划去了一大半，只留下7个人。 “这什么情况？你怎么知道这杀人犯只针对男性？还有，你不是说13个？那这只有7个在上面啊！” 面对出头的徐飞，龙平第一个提出异议。 “是这样，你们统计的17名失踪对象，都是未成年人，这个范围画错了，实际上远远不止，这个受害人应该包括从30岁以下开始排查……” “放屁！” 徐飞冷静解释，龙平这下忍不住了，他站起身道：“你到底懂不懂？我们现在对凶手的模拟画像，根据证人笔录和回忆来看，应该是一名60岁以上的老年男性。 你告诉我，一名年过花甲的凶手，他怎么去杀害30岁以下的年轻男性？他要处理尸体吧，还要拖回尸体、分尸、冷冻现场吧？成年人的体重那么重，他怎么能做到？” 龙平情绪激动，徐飞却平静道：“所以我说你们开始就错了，这个人年纪从目前推测来说，很可能并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大。 首先，一般群众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在辨认、指征时极易出现偏差，而出现‘群体性盲从’这一常见心理现象。你们问话时，很容易提前设问，带入答案，这才将‘老人’这个概念带入在材料里。” 这番话，让台下一片寂静。 “再者，我为什么建议把排查范围划定在30岁以下的男性，这是因为通过心理侧写，我认为该凶手是一名‘情感偏移性精神病患’，他在幼年时期，因为某种被压抑的欲望，而对年轻男性产生极其变异……” “等下，你说的那个心理侧写是什么？” 这次打断徐飞的是市局局长王亮。 徐飞猛然想起这是2000年，而心理侧写是他前世警校研修时的课程，此时距离这个技术在基层刑侦中传播、运用还有好些年。 这时大家都没听过这个东西。 他只能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在南境向一位国际刑警学的，主要是通过犯罪者的行为方式，推断心理状态，延伸到性格、环境等等。 从这起来看，杀人卖尸，这从经济和风险上看并没有太大收益，但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一种报复性屈辱感，比如我们年幼时……” 徐飞这番话镇住了在场众人。 他继续道：“还有，从统计学上来看，从1994年至今，失踪人口中男女比例存在明显异样，正常来讲，女性失踪人口比和男性失踪人口比大概是55比45，年龄上讲，女性失踪人口应该比男性平均大3－5岁，因为人口拐卖是失踪的主要原因，男孩被拐卖的目的是扶养，而女性则是用于结婚。 但我们市这几年的失踪人口并不呈现这个比例，这里面男性失踪比例占比达到90%以上，平均年龄比女性大5.6岁，这都不正常……” 在大段的论证后，徐飞搬来一副陵曲市的全幅地图。 挥笔在上面进行推理论证： “……所以，把近些年的符合规律的男性失踪人口统计后，有13名疑似被害对象，现在我把这13人的报警失踪位置标记出来，在这、这……再根据这13个点进行连线测绘，我们就能得出这起连环杀人凶手的心理安全区……” 徐飞一番操作后，在上面绘制出一个大概的范围，然后再根据其中的重点目标。 “而其中工厂、冷库、集市、市场、特别是屠宰市场……这个范围内的这些目标要重点关注。”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徐飞用力指了指这张已经画好标注的地图。 “这几个重点位置，我已经有八成把握……凶手就在其中！” 第十七章 摸排 徐飞一说完。 现场一片寂静。 几秒过后。 是王局率先鼓起掌来。 接着，“哗啦啦”响起成片掌声。 掌声轰动全场。 连台下黑着脸的龙平也只能跟着拍了几下手。 鼓掌持续了好一会。 王局才点着徐飞道：“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们年轻同志的本事，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可是年轻的‘老民警’，今年转业过来没几个月，就连破几起大案，在南境边防还拿过一等功！” 王亮这句话，把现场给再次点燃。 不少人交头接耳。 “一等功！？那不是……” “真的吗？全军一年才多少个，这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一等功！” 龙平脸上也难以置信，他对徐飞有意见，就是源于对军转干部的偏见。 之前刑大来过不少军转，表现都不适合这份工作。 可没想到眼前这小子居然在武警边防部队就是一等功！？ “好了，说正事。” 王亮此时一挥手：“刚刚小徐给我们做了那什么……‘心理侧写’，对嫌疑人藏匿点已经有了预判，今晚就开始摸排，这样，你们刑大放两个组在南大门，这边情指对接当地派出所，把近些年符合刚刚小徐画像特征的重点人口全部找出来，结合地点进行交叉比对……” 一番布置后，“老虎局长”一挥手： “发现可疑，绝不放过，争取今天就抓捕这个连环杀人凶手！” ………… 长河牌的面包车行驶在县城的乡道上，车窗外是不断后退的田野乡间。 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一天，实际上一张暗网已经铺开。 徐飞坐在这辆刑大的车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有些澎湃。 又是大案！ 还是自己发现的线索。 自己主导！ 这种把控感让他越发激动。 而车里的压抑氛围和他的情绪天差地别， 前排坐着的是龙平和手下几名刑警。 这次行动，徐飞被安排和刑大一个组。 上车以来，他和这位龙队就没说话。 上次见面已经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敌视态度。 见逐步靠近自己划定的核心区域，下步就是下车排查，想着那几个藏匿点都可能遇到歹徒。 徐飞往前面拍了拍龙平的肩。 “龙大，我持枪证已经下来了，这几个摸排点，都有可能爆发冲突，能不能给我配个枪？” 徐飞的考虑很实际。 对于这样一名连环杀人犯，不管是排查还是问话，都有可能爆发冲突。 在南境搞缉毒，这样的大案不可能不领枪就上。 但没想到龙平冷哼一声，道：“我们几个兄弟也没多的，你实在要，这里下车，自己回你所里去领就是了。” “哎，你这……” 徐飞本想说这不是刁难么，自己现在在你专案组里，怎么回所里去拿。 还没说完，此时车一停，刚好到了位置。 一行人钻出面包车。 “黑狗、老唐、扬子，你们一人带一个，我们分开按序号摸排……” 徐飞看着龙平布置完，都没安排自己的位置。 “那我呢？” “噢，忘了你这位一等功臣了……你可是王局眼里的红人，我可不敢安排你，你自己想跟谁就跟谁吧，回去休息也行。” 龙平撂下这句，刑大几个人就分头散开了。 竟然把徐飞一个人留在原地。 走出几步远后，龙平旁边一人说道： “老大，就这样把这小子留在那，会不会不好？” 龙平哼了一声。 对这个当红新人，他的敌意来得其实是很复杂的。 虽然是靠着他的分析判断，才有了进一步的排查重点和方向。 可在龙平的心中，还是觉得徐飞只是个有些小聪明、懂点“洋把戏”的小年轻。 更重要的是，最近这两个月，开始陆陆续续听到这小子的名声，风头正劲，今天王局的当众表扬，让龙平愈发对他不顺眼。 觉得这小子天上掉下来一般，背后肯定有人造势，是个沽名钓誉的镀金干部。 “不用管他，一个军转懂什么？估计等下就回去睡大觉了。” ………… 陌生的乡镇街道。 徐飞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冷哼一声。 孤立我？ 老子一个人干给你看。 想到这，徐飞也不管了，他拿出地图，根据之前的分析，在这暗夜街巷，向可疑地点一个个摸排过去。 “南口村冷库，水坝桥菜市场……” 徐飞一个人走访了两个失踪事件发生的现场，还去了派出所，调了两起案件的具体案卷，又走访了几户失踪人口的家庭。 这一下就忙到了晚上。 可惜一无所获。 他手里的诺基亚8210也没响过，估计其他组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不对啊。 难道自己这方向错了。 徐飞有些低落。 他重新掏出地图，当街找了个米粉店的凳子坐下。 开始对照资料笔录，研究起先前分析的杀人犯作案地点和活动范围。 旁边只有几名摩的司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古怪的年轻人。 徐飞不为所动，埋头研究。 “……17岁的王涛，是放学后和朋友在白家坡冷库附近的山坡上玩耍。晚上8点，王涛母亲驾车回去时还见过他。到了晚上8点39分，附件有村民听到呼救声，但赶过去时，已经未发现踪迹。 ……1999年7月29日下午17点，16岁的李伟在南门村中学放学回家的路上失踪，中途曾用手机与母亲联络，但母亲没有接电话。等到18点她回拨过去的时候，李伟的手机已经关机，其母亲回头去寻找也未发现，他的人也从此消失无踪。” 看到具体案卷后，徐飞分析下来，突然发现了一些新规律。 这些失踪案件的发生都极其迅速，都是在旁人有所反应和察觉的情况下发生。 也就代表凶手具有极强的机动能力。 那这是不是就代表其交通工具很便利。 既然有工具，那就要重新考虑摸排参数，把道路环境纳进来…… 徐飞当场重新做了推演。 这次他根据地图上公路和失踪时间段，进行了再次推理。 “一般连环凶手在作案时，不由自主地会延续上一次的习惯、原则……” “按照目前案例，时间大都是在45——65分钟内完成一次作案……那么这个时间内……” 在一番绘制后。 徐飞猛然抬头。 他已经发现了新的交汇点。 这幅地图上所有连线的中心，都指向了南门村后山组的位置！ 是这里！ 他赶紧收起东西。 转头向旁边盯着自己许久的摩的司机喊道。 “师傅，去南门村！” 这司机听到这目的地，脸上有古怪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点了点头。 “去那2块钱。” 第十八章 死战 ………… 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徐飞看着四周环境，心里波澜起伏。 就是这一块！ 这里是城郊地带。 人烟稀少，大片荒地、废田。 地形又很破碎，零乱的小山丘隔断了视野，极易隐藏，转过一个山坳就看不见人了。 而这里乡道却四通八达，所处正是全部失踪事件发生地的中心位置。 把受害人运送到这也很方便。 简直是完美的分尸藏匿地。 徐飞一边想，一边和前面骑车的摩的师傅搭话。 “师傅，你这边听说过娃儿失踪什么的没有？” “啊？” 这司机戴着个常见的黄色安全帽，穿着朴素，看起来年纪蛮大，口齿不太清楚，人也不灵光的样子。 但徐飞手搭在他肩膀上，发现这司机实际倒挺强壮。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徐飞没再说话。 此时，摩托车转过一个山坳，旁边冒出一大片瓦房。 原来这边还有几个小工厂。 徐飞心里一动。 建在这的大都是些黑工厂，这里流动人口更多了，而且鱼龙混杂。 不管是凶手藏匿，还是寻觅受害人。 这都是最适合的地方。 毕竟这种黑工坊里，少了人，也没人管。 徐飞暗暗心惊。 明白这里越来越符合自己的推演画像。 他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很快，摩托车就在一家民居旁停了下来。 “后山组到了。” 徐飞给了钱下车。 此时夜已深了，他想着先到当地村委会，找找村干部，问下情况，借宿一宿，明天再继续摸排。 可突然，他觉得心里一紧。 有什么东西不对。 这旁边这户民居的狗——突然叫了。 夜里，乡间狗叫。 虽然可怖，但倒也正常。 但自己这刚下车，这狗一墙之隔，就叫的这么凶，引得他转头看了看。 这户民居是这一片独一栋。 看起来普通，占地挺大，围墙砌的很高，比别的高一截，上面还用薄铝皮子加了一层，遮的严严实实的。 一看就有些不对劲，没事砌这么高干嘛。 怕人窥视？做贼心虚？ 这户有问题。 他刚想进去看看，突然发现身后摩托车的引擎声还在。 那摩的司机居然还没开走？ 徐飞只觉得心里一凉。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既然这凶手要杀人搬运，而这种乡道上最好，最符合的运输工具就是——摩托车。 而这户民居，独自在这，四周没干扰，交通又方便，凶手作案后，将被害人用麻布袋绑在摩托车后座上，那就能在一小时完成这一切，还十分隐蔽。 那…… 他此时心里一动，没回头就对着眼前的黑暗问了句： “师傅，你还没走啊？” 这次，这摩的师傅回答的很快。 “嗯，我就住在这。” 徐飞浑身一紧，刚想回头。 脖子没理由的一激灵。 后颈处生出一丝悚栗。 他潜意识已经发现了危险！ 多年生死之间的考验，给了他极限的反应。 他来不及回头，猛然往前一躲！ 黑暗中一个事物刚好划过他的后脑勺，重重的砸在他左肩上！ “啊！” 徐飞半个左肩已经废了。 虽然黑夜中来不及查看，但黏糊温热的触感让他知道。 是斧锯锤头之类的开刃重物击中了自己。 创口鲜血迸溅。 “艹！” 他猛然抬头，眼前摩托车的灯光映照下。 那个黄色头盔的摩的司机正“嗬嗬”喘着粗气，手里拿着一把斧头，向自己逼来！ 是他！ 徐飞顿时明白，自己摸排摸的太准了，居然直接叫到了这杀人犯的摩的！ 难怪他直接停在这户民居处。 原来这就是他家。 想必之前那些受害人，就是在这一墙之隔的背后民居里被分尸，被冷冻的！ 也难怪这院里的狗，摩托车一到就开始叫。 感情是闻到主人的味道。 知道等下可以吃人肉，嚼骨头了！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一切都串起来。 但徐飞没空多想。 眼前是步步紧逼的绝恶凶徒。 这人果然外表比实际要苍老不少，但身高、体重和自己差不多。 双手握着斧柄，面无表情的靠近自己。 像是杀猪匠一般，脸上没有狰狞，没有愤怒，也没有激动。 只是麻木。 徐飞知道这才是真实的连环杀人犯的作案情绪——麻木。 在这人看来，自己应该就是案板上的肉。 对一块肉需要什么表情吗？ 何况这“肉”已经挨了一斧头。 徐飞觉得身子剧烈颤抖起来，虽然刚刚危难之际躲开了断头之厄。 但左臂已经没力了。 左半身已经开始有些发冷。 这都是失血的征兆 而这四周黑夜如墨，只有一个摩托车的黄色车灯对着自己。 他连个救援也没有。 现在徐飞有些后悔自己真没回所里领把枪了。 而对方已经又来到身前。 这凶手的斧子高高举起。 徐飞甚至都能看见这人浑浊的瞳孔里，正映照着自己的脸。 一张于绝境中却越发锐利，越无可挡的脸。 老子可是堂堂的一等功臣！ 徐飞心底暴喝。 用唯一能用的右手，猛然穿过凶徒的双臂。 一招武警擒敌拳中的“夹颈别肘”。 把凶犯的双手往右边一带。 他只有一只手，这招使不全 但也将这一斧给带偏。 斧头剁在旁边围墙上。 “噌”的在砖石上磕出一串火花。 这杀人犯也没想到这“肉”居然会反抗。 还想再挥，却见眼前一个铁一样的额头撞了过来！ 徐飞这招毫无保留。 边防部队训练时，讲究的是一招制敌。 他现在还记得军体教官的话： “有手用手，没手用脚，没脚就用头，用牙，用肘，踏马的用一切可以弄死对方的手段！” 徐飞就是这样做的。 这一下铁额头撞碎了凶手的几颗牙。 对方整个人都差点昏了过去。 而徐飞额头上也满是鲜血，甚至有几颗碎牙“镶”在了自己额头皮肉上。 但这还没完。 他抓住机会，右手一把别住对方握着斧柄的手腕，猛的一弯。 咔嚓一声脆响。 这凶徒的手小臂骨被他给卸了。 斧头“铽”的一声掉在地上。 剧痛之下，这从来没吃过亏的连环杀人犯，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他下意识的想往后躲，想逃，想跑。 但徐飞不会给他机会。 第十九章 下一步必须重用! 徐飞动作不停歇，上去一步，右手一把抓住这孙子头发。 扯着他脑袋往地上一带。 然后，他右腿一弓，右膝盖猛地往上一顶。 一招“当头顶膝”！ 砰的一声重响， 把这凶手像挨了一炮般，整个人砸得腾飞起来。 往后倒了好几米才停住。 这下躺在地上再没动静了。 徐飞知道这下不死也昏过去。 他这才脱力，坐倒在地。 半晌后，才勉强支撑起身体，右手好不容易摸出手机。 给市局指挥中心打了过去。 “诶，喂，喂，我是徐……徐飞，我在现场……我已经抓住了那个杂碎！” ………… 所幸几个探组也就在附近没多远。 大部队赶来时，难以相信眼前场面。 只见徐飞咬着牙，带着浑身鲜血，坐在那歹徒的身上。 而他自己也浑身一个血人般。 眼睛闭着，嘴唇发白，可人一靠近，猛一开眼。 双目仍满是杀气。 这见是支援到了，他才安心往旁边一歪。 再也支撑不住，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 第二天醒来，徐飞眼前一片蓝白。 是熟悉的病房。 看到受伤民警醒来，护士第一时间喊了留守的同志。 没多久。 徐飞病床前已经围了几圈人了。 市局局长王亮也马上赶到，见到他醒来，语气都有些沙哑：“小徐啊，你醒来就好，没事就好！” 徐飞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肩膀包的粽子一样。 “你左肩划拉了一条大口子，浑身几次骨折，失血过多，还好抢救过来了…… 我们都对不起你，让你陷入危险！这次的案子，陵曲人民感谢你！” 这句话，让徐飞心里有股热流。 他也很快得知：自己昨晚真是无比凶险。 前面的推论、摸排太准了，结果恰好撞见了这个凶手。 昨晚生死搏斗后，专案组也将那名凶手送来急救。 目前已经无生命危险，恢复了意识。 而对其身份也进行了核实。 这人叫周明永，就是陵曲晋镇南门村人， 民警在徐飞和其殊死搏斗的现场，提取了凶器。 旁边那户民居，确实就是他家。 在对他家进行搜索后，办案人员有了骇人的发现。 在周永明家里，找到了一个封在水泥隔板后的大冰柜。 里面简直是修罗场——一大包一大包的塑料袋里，分别装着不同的人体组织： 有肌肉，有四肢，有内脏，全都分门别类。 简直像屠宰室。 另外还在他的卧室床底下，翻出两个大麻袋，里面装满了受害人各种衣服、证件、照片之类的随身物品。 “另外在厨房的盘子、碗筷上，发现了人体组织痕迹；同时在墙上，还找到了几块沾有皮肤组织的胶布……这畜生，真是畜生。” 有“老虎局长”之称的王亮，说到这里，也语气有些发颤。 这是一个恶魔。 游荡在陵曲的吃人恶魔。 “这家里还不是全部，我已经安排扩大搜索范围了，把周永明家后面的菜地、附近的冷云山水库也划入了搜索范围。” “后山组那里还有几个黑工厂，肯定也有问题……” 徐飞咳嗽着说出自己的意见。 王亮大手一挥，马上安排人落实，把工厂加进去。 “你先安心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这次你立了大功，全市人民都要感谢你！” 他刚说完，旁边人依次表达慰问。 特别是刑警大队大队长龙平。 他左边脸肿了一大块，此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凑了过来，当众向徐飞道歉： “徐兄弟……这次是我工作疏忽，是我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我……” 龙平吞吞吐吐还没说完，旁边王亮狠狠一瞪。他马上继续说：“是我安排失职，是我让你遇到这么大的危险，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 看到这原本鼻孔翘到天上去的龙平，此时居然如此卑微地向自己道歉。 徐飞就知道他脸上那一耳光，是王亮亲手扇的了。 确实，这次如果不是他故意撇下自己，自己也不会陷入那样的险境。 但官场宁结善缘，不结仇人。 徐飞一摆手。 “没事了，都过去了。” 龙平前面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昨晚知道徐飞出事后，奔赴现场过程中，王亮就暴跳如雷。 连问徐飞是怎么出事的。 龙平承认是自己没有妥善分组，导致徐飞身陷险境后，这位王局上来就是一个耳光。 当时王亮咆哮着说徐飞要是有事，龙平也要脱衣服。 好在目前这新人王总算没事，甚至还没责怪他，估计挨个处分，这事就过去了。 龙平惭愧地退下了。 旁边王亮正色道：“徐飞同志辛苦了，我现在正式代表市局党委，对你在昨晚追查行动当中舍生忘死，与犯罪分子殊死拼搏的表现予以嘉奖，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对组织提。” 徐飞沉默起来。 旁边人以为他想提个人发展的事。 毕竟这是拿命拼了一个连环杀人犯，这种二等功没得跑，一等功都能报上去试一下。 这样的突出贡献不提拔？什么样才能提拔？ “你放心，这等你出院后，组织一定考虑你的个人意愿，对你这样的同志，必须提拔重用！” 王亮见徐飞犹豫，还以为是见旁边人多，不好意思说自己个人发展的事。 就帮他先提了出来。 可徐飞却抿嘴苦笑一下，表示：“我没任何别的要求，就两点：第一个是千万不要把我受伤的情况告诉家里，这我父母年纪大了，怕他们操心；第二个，就是我不想接受任何采访，也不拍照，起码对外媒把我的照片尽量隐去——我毕竟以前在南境搞缉毒的，那边还有些仇家……” 徐飞这番话，说得旁边人都有些动容。 王亮喉咙动了几下，脸上神情有些触动。 他转过身，声音都略显哽咽道：“同志们，这样的同志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放心，家里的事有我们，你现在首要任务是把身体养好，组织和人民都需要你！” 王亮最后让徐飞安心养伤，再几番强调必须做好他的治疗保障工作。 就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 病房外是两名留守照顾的同志。 徐飞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知道下一步自己提拔是板上钉钉了，就看自己想去哪儿。 第二十章 担任指导员?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徐飞的病房变成了医院的一大景点。 每天门庭若市，警局里不少人来来往往。 所里的同事，于情于理的应该来。 而政工的、宣传的，都快住在这办公了。 对徐飞英雄事迹的宣传稿是一篇接一篇。 都知道了姜家池有名新人王，这一来连破几起大案，下一步肯定提拔的对象。 这样的潜力股，谁都愿意给个好脸。 伤情这块毕竟年轻，徐飞恢复得很快，再过几天就能拆绷带。 而案子那边进展得更快。 在周永明家旁的地窖里，他们找到了一部分尸骨和衣物，接着又在菜地里找到了更多的人类骨骼。 按搜查人员的说法：去年迁坟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多残骸骨骼。 而更可怖的是，对后山组附近的黑工厂进行核查。 他们这些年招用的黑工里也出现过好些失踪案例。 不过，由于失踪的都是年轻人，加上这种黑工窑本来人口流动就极大，也没有正规登记，以为是熬不住跑了，或者去别家工厂做工了。 谁都没想过这些失踪的年轻人，却变成了周永明菜地里的累累白骨。 “这是个畜生中的畜生。” 徐飞听了王永富转述的调查情况，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恶魔怎么来的你知道么？” 王永富开始详细介绍打听来的案情： 这周永明家里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结果两个姐姐早夭，而周明永从小孤僻寡言。 而其父亲有严重暴力倾向，从小虐打子女，后面调查得知，村里人都反映周明永的两个早夭的姐姐就是被其父亲虐待致死，但这件事因为时隔久远，加上特殊的年代，就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周明永的母亲也早就因不堪忍受，离家出走。 而周永明的哥哥周琦锐，也有犯罪史，其于80年初因琐事争吵，就用斧头击打对方头部，把对方几乎整个头都给砍了下来。 听到这，徐飞就几乎判断这家族果然有精神类遗传病史。 后面的发展就和徐飞的心理侧写差不多了。 周永明，因为不堪忍受父亲的毒打，也为了保命，自己十几岁就逃出去流浪。 这些年的流浪生涯为他的面容增添了许多沧桑，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许多。 但他实际有着一米七五的高个头和粗壮的身子骨，村里曾经和他起过冲突的人说：他动起手来下死手，力气大得怕人。 说到这，徐飞点了点头，这畜生确实天生的好力气，当晚自己都差点被偷袭致死。 而当周永明终于回到了南门村的家中的时候，他父亲已经去世，哥哥在坐牢。 他独自一人住在祖屋里，靠捡垃圾、开摩的为生，也不与其他人来往。 接下来的就是南门村的噩梦了。 从1995年开始，南门村附近十几公里的范围内陆续有男性青年莫名失踪。 黑工厂也开始出现年轻黑工莫名失踪。 然后，村里人发现周永明在家里养了三条大狗。 有路过的说：每到夜里，周永明就会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得老大，那几条狗也会跟着狂吠起来。 而后，周永明就喜欢隔三岔五地，一个人清早驮着一大袋“鸵鸟肉”，跑到隔壁乡镇去兜售。 他肉卖得比猪肉还便宜，生意自然不错。 大家都觉得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但从来没有人过问。 一切似乎被可怖的迷雾笼罩。 直到徐飞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一切。 即使面对过不少凶徒，但这样的变态杀人魔，徐飞想起来的都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他到底杀了多少？” “现在查实的失踪人口是16个。但还有不少失踪者还无法核实……” 听到这个数字，徐飞激动起来： “他自己怎么说？他这种会收藏被害者遗物的杀人犯，绝对是愿意炫耀其‘成就’的，只要审得好，绝对会讲实话！刑大他们审了没有？” 王永富叹了口气： “审了，也交代了，可是问他到底杀了多少人时，他说，反正全是他一个人干的，具体杀了多少人，他已经不记得了，说是警察找到多少套衣服，那就是死了多少人。” “手法呢？” “……他在路上跟踪被害人，趁其不备用皮带将他们勒死，有时也直接徒手掐死，反抗的，就用随身带的斧头劈死……” 听到这，徐飞长久地沉默起来。 过了好一会。 他才叹了口气。 毒枭和杀人犯是不同的，毒枭都是为了求财，但杀人犯却各有各的动机。 但像这样的变态实在是少有。 “刑警的兄弟还说了，这变态为什么这么残暴，还是过去流浪时，遇到了什么，导致不能人道，他对年轻男子又……” 这个徐飞之前就猜到了，但此时得到证实，又有些不一样的心情。 “好了，你也别想了，这案子已经诉上去了，这畜生估计再过几个月就打靶了，你好好养伤，王局说了，等你出院，马上就办庆功大会。” 徐飞点了点头。 是的，人还是要向前看。 人海茫茫，总会出现周永明这样的变态恶魔。 出来一个打死一个便是。 ………… 随着徐飞的飞速出院。 市局的庆功大会很快就要来了。 之前政工那边已经几次问过他意见。 整个陵曲市局，副科职位都由他选。 还特意问他要不要调离一线，往警保后勤、办公室、政工这些二线也可以去。 这明显是一番好意，公安队伍对于因公负伤的民警，都会给予倾斜照顾，给机会往二线去。 但徐飞一摆手，明确拒绝了。 “都可以，看组织安排吧，我都服从。” 见他没有指定。 政工主任洪敏笑着说：“别人这时候都是跑位置要位置，你倒好，王局特意交代了给你选，你还纠结起来了……那原地提拔怎么样？姜家池指导员，你有信心没有？” 指导员？ 那现在的指导员陈文去哪？ 徐飞刚想问，但马上反应过来，陈文也是年轻干部，之前所里都说他本就是市局机关下来的，而且很有能量。 而陵曲市虽然叫市，实际是长洲这个地级市下面的县级市。 陵曲市局也就是个县级公安机构。 对于陈文来说，还是庙太小。 估计这次不是回长洲市里，就是在陵曲机关。 何况他还不喜欢自己，应该是会提拔离开。 那如果接他的指导员…… 第二十一章 意外的任命 那就是和师傅王永富搭班子。 他这个姜家池所长坐得太平安稳，本身年纪也在这，全局都知道他是弥勒佛般的人物，不争不抢，荣辱不惊的。 肯定是继续当他的太平所长。 自己当副手，到时具体事务应该大都交给自己。 那就不是所长，胜似所长。 而且王永富对自己也不错，调性也相符。 想到这，徐飞点了点头：“嗯，我有信心，我相信自己对指导员这块工作，能够胜任。” “那好，我就把你意见和领导汇报去了啊…… 不过说实在的，指导员也适合你，老王应该不会管什么事了，你这个先过渡一下。熟悉熟悉，很快就可以接所长了，到时记得照顾下兄弟，哈哈。” 两人又开了几句玩笑，洪敏便告辞了。 ………… 短短几个月，陵曲市局第二次召开了表彰大会。 这在整个陵曲公安历史上，都是极其少有的。 而这次，主要还是为了徐飞开的。 在会上，徐飞荣立个人二等功，并被评委全市优秀党员！ 短短几个月，已经是第二个二等功了。 但这个二等功有点不一样。 领之前，政工洪敏找了徐飞进行谈话。 破了这么重大的一起连环杀人案件，还在抓捕阶段英勇负伤。 按道理，一等功也没问题，陵曲也是这样往上级报送的。 可上面批下来，却变成了二等功。 于是，这位政工主任，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徐飞解释： “这个案子你也知道，性质恶劣，危害人数众多，本来定的是被害人数16名，这样你评一等功都没问题，毕竟都属于特大刑事案件了嘛。 但是呢，上级研究，觉得这样影响太大太坏，在社会面容易造成恐慌，加上本来这失踪人口和周永明之间的联系还没完全确凿嘛，这个案子最后移诉呢，还是按4名已经核实的受害死者去报送的，这个案件性质也就没那么严重了，所以委屈你先拿个二等功。” 洪敏这样解释，徐飞倒也理解，毕竟领导要站在全局考虑。 现在陵曲都有不少人晚上不敢出门，不敢吃肉，就是这起案件给陵曲带来的恐惧氛围。 “没事，这个我破案又不是为了奖励，本就是为了人民的安全。” 见徐飞深明大义，洪主任竖了个大拇指：“你理解那就好，领导也知道你的付出，这次还找市里要了个优秀党员，也是为了补偿你。” 徐飞点了点头，此时台上主持人宣布。 “下面请徐飞同志，作先进事例汇报，大家欢迎。” 他整了整衣服，在掌声中走上台去。 “大家好，我是姜家池派出所民警徐飞，这次有幸站在这与大家分享我的一点感受……” 对于这样的场合，徐飞驾轻就熟，一番铿锵有力的演讲过后，掌声再次响起。 他先敬礼，从王亮手里接过二等功奖章，再面向众人敬礼。 下面的干警们掌声雷动。 这是徐飞理应得到的奖励。 一名刚转业的年轻干警，挖出重要线索，发现连环杀人犯，最后与对方搏命，身负重伤。 这样的同志，怎么奖励都不为过。 …………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台上仪式还在继续，主持人宣布下面将由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宣布任命决定。 此时，徐飞突然感觉到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心里一动。 看来今天就要宣布任命。 难怪气氛有些微妙，都知道今天有不少人要调位置。 这刚刚大出风头的自己，自然成了众人的焦点。 他想起先前介绍与会领导时，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彭春长也出现在了主席台上。 这位组织部的干部，一般只有宣布干部任用决定的场合才会出面。 果然，在掌声中。 彭春长开始宣读组织部的任命。 ………… 经市委市政府研究决定，免去王庆锋同志陵曲市公安局副局长的职务，另有任用。 任命曹俊同志为陵曲市公安局副局长。 任命…… 一连串的任命决定念下来，一场无声的地震正发生。 谁都明白了，整个陵曲市公安系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徐飞等着念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 他相信自己这个姜家池派出所指导员的任命应该不会出意外。 毕竟是自己拿命拼下来的。 可意外不出意外的总会来临。 …… 任命王永富同志为陵曲市公安局副局长，免去姜家池派出所所长的职务。 任命陈文同志为姜家池派出所所长，免去姜家池派出所指导员的职务。 听到这，徐飞一下张大了嘴巴。 现场也发出一阵喧哗。 绝大部分人都没想到一向不问世事、无欲无求的王永富，居然黑马般杀出。 成了副局长。 虽然级别没提，但进了市局班子。 这就是天壤之别。 常委会上，副局长可以参与全局的决策，和派出所所长这样的基层领导，完全不同。 毕竟是班子成员了。 下一步，如果王永富再发发力，就有机会当上市局局长，一举跨进处级干部的槛。 自己这师傅不简单啊。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年纪偏大了，无意仕途，结果却横刀杀出。 此时，目光焦点的王永富，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 胖滚滚的样子，真有一点弥勒佛般的智慧感。 …… 任命徐飞同志为姜家池派出所指导员。 任命李阳同志为九沟河派出所指导员 …… 台上此时传来自己的任命。 对这，徐飞已有了心理准备。 但此时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原本答应担任这个指导员。 是以为王永富还会任这个所长，他来当二把手。 师徒同心，姜家池肯定也会更好。 可没想到师傅居然这次升了上去，而自己要搭档的居然变成了本就有些不对付的陈文。 这让徐飞十分头疼。 此时前排的陈文不知怎的，刚好回过头来。 两人目光交接。 虽只是短短一瞬，双方气氛微妙地各自撇过头去。 徐飞知道，自己下一步怎么处理和陈文的关系，将成为仕途上的重中之重。 第二十二章 暗流涌动 ………… 宣布任命的会议散会后最热闹。 领导刚宣布散会，整个会场便变成了流动的聊天室。 恭喜的，谦虚的，失意的。 各种情绪碰撞交织在一起。 “这次我也没想到啊，哈哈，组织这次是太照顾我们老同志了……” “你个老阴憋，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肯定早谋划好了吧？” “哈哈，哪有……” 作为黑马的王永富身边围的人最多。 他本就人缘好，这下恭喜他的都要排队。 徐飞等了好一会，才有机会见面聊两句。 “哎呀，老弟，这次真要谢谢你，我有机会，你来之后，姜家池的工作焕然一新，感谢你啊……” 王永富说的是真心话，徐飞这来的几个月，连续破了好几个大案，整个姜家池的打击排名从全局倒数，直接升到全局第一。 自己才完全扭转了在领导心目中的形象。 可以说，这个副局长，有徐飞一半的功劳。 看着容光焕发的师傅，徐飞却有些哭笑不得。 “师傅，你就这么抛下我了啊？” 徐飞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埋怨。 王永富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也真没想到还能进一步，你好好干，陈所长他……也是好兄弟，你们好好搭班子，把工作干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飞还想说点什么，这时陈文恰好过来恭喜王永富。 这之前矛盾都几乎摆在桌面上的姜家池派出所原一二把手。 此时却仿佛成了最亲密的好兄弟。 两人勾肩搭背，互诉衷肠。 看起来亲得穿一条裤子一般。 这就是官场的规则。 以前再大的矛盾，在分别之际，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毕竟都是场面人嘛。 徐飞有些茫然。 此时也有不少人上来恭喜他 毕竟转业还不到半年，竟然就被任命为派出所指导员。 这是陵曲市局有史以来最快的指导员了。 可却没什么人质疑徐飞。 毕竟，来陵曲这几个月，两次二等功，一次集体三等功，市级先进，还为了抓捕凶徒英勇负伤。 完全实至名归。 而整个姜家池派出所都很兴奋。 官场提拔都是“坐火车”，一提拔就是一连串。 王永富升上去当副局长，陈文接了所长，而徐飞就越过副所长直接任指导员。 这就空出了一个打击中队长的位置。 这就是“人抬人出伟人，人踩人出小人”的道理。 一个单位氛围好，同事关系融洽和谐的话，遇到提拔了，替他人抬抬轿子，等别人上去了，就有位置空出来，自己自然也能上去。 而一个单位如果氛围差，都想把人扯下来，那就变成死水一潭，大家都别想进步。 这次姜家池派出所大获全胜。 民警也开心：有前途，有集体三等功，还有奖金，气氛自然融洽。 这种情况下，徐飞的公示期很快就平稳度过了。 但他也隐隐感到了一股暗流。 陈文上任之后，没有按惯例先和指导员谈话，反而先和长期养病的副所长谢琪聊了许久。 按道理作为一二把手，他们两之间的关系，将决定整个所是否团结稳定。 所以一般所里的指导员和所长，关系不说亲如夫妻，也起码面上要过得去。 但徐飞低估了陈文的心高气傲。 他也不打算低头，也不主动去找陈所长汇报。 在他看来，同样作为年轻干部，陈文已经难以扭转对自己的印象。 此时服软，反而容易让人把他当作软柿子。 官场不是一个讲仁慈的地方。 你表现的弱势，自然有人会踩你，整你，不把你当回事。 所以该强硬的时候，就得顶住。 特别是刚任命的现在。 别看姜家池派出所是个小单位，还是有不少人在观望，都知道这一二把手都是年轻干部，会有一场好戏。 都等着看最后谁会胜出，才会决定站在哪一边。 ………… 任命后，徐飞搬进了陈文之前的办公室。 两人平日很少交流，见面也就点头之交。 工作上目前算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还没有太多摩擦。 如今他已经不再担任办案中队中队长的职务，所里空了一个位置。 徐飞本想提拔副队长廖家标代替自己。 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所长陈文建议这事。 毕竟廖家标跟着自己这几个月，有苦劳也有功劳，做事做人都不错。 从副队长提上去也理所应当。 可没想到，却被陈文否了。 陈文对徐飞态度看起来还是很客气，表示廖家标确实不错。 但是太年轻了，需要历练，他已经决定让一名老民警叶超当打击中队长。 对于***的决定。 徐飞不好反驳。 但接下来，更大的矛盾在悄然发生。 ………… 十月初，到了每年国庆的重大安保期。 整个陵曲市局下了全体取消休假的命令。 这天，徐飞带队搞节前重点场所、行业整治，坐在所里的面包警车上，吹了集合哨，发好车等着出发。 人很快就到了差不多。 徐飞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差最后一个。 是廖家标不在。 “这小子在干嘛？怎么还不走？” 他知道平日里廖家标不是个磨蹭的人。 “指导员，他好像在所长办公室去了。” “噢……” 徐飞点了点头，又等了一会，却看见廖家标一脸委屈地从楼里出来。 “怎么了？” 廖家标红着眼睛没说话。 徐飞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发车出发。 再三问他怎么了。 毕竟关注民警的思想状况也是指导员的重要职责。 出了门口，一脸沮丧的廖家标总算开口。 “我舅舅过世了，我从小是他带大的，我想请个假，所长没准。” 徐飞听到这，猛地一脚刹车。 “啊！这为什么不给你批假？” “所长说现在特殊时期，市里今天下午肯定会过来督察，不能少人……” “什么狗屁的特殊时期！” 徐飞骂了一句，然后对另外几人说道：“你们先下车。” 等人走后，廖家标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位年轻指导员。 徐飞咬了咬呀，再次发动面包车。 “走，我送你去火车站！” ………… 第二十三章 扛事 徐飞之前和他就关系不错，知道廖家标老家在北方。 他警校毕业，分配到了陵曲这，回去一趟不容易。 往火车站路上，廖家标还有些担心“指导员，你……这样会不会不好？万一督察来了怎么办？” “来就来嘛！我以前在边防的时候，手下兄弟要是有家人过世，我立马批假，什么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但是……”廖家标知道徐飞和陈文关系有点不对劲，担心因为这事把矛盾挑明。 但徐飞却坚持让他安心回去，请假条自己给他批了。 这边刚送廖家标上车，队里值班电话就紧跟了过来。 “指导员，你在哪？市局督察下来了，正点名呢。” 那边的值班员语气紧张，声音压得很低。 徐飞心里一沉：“我马上回，刚送阿标上火车。” “啊？那你赶紧吧，这边是王局亲自带队！” 徐飞挂了电话，刚回到队里，就看见众人正在前坪集合。 白帽子的督察举着摄像机，拿着记录本，一个个点人头。 而局长王亮，黑着脸、背着手在旁压阵。 旁边是神色古怪的陈文。 “徐飞，我在这已经等了你三十七分钟了，你干什么去了？” 面对局长诘问，徐飞立正道：“报告！我送人去了。” “送人？” 听到这小子回答的爽快，王亮也不和他绕圈子。 “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期！？” “现在是国庆安保特别防护期！” “你还知道是特防期啊！那你应该干什么？你们辖区的特种行业，重点场所检查了没有？三防一访做了没有？重点人口排查了没有？！” 徐飞咬了咬后槽牙：“没有。” 他回答的直接，领导此时在气头上，任何辩解和推脱，只会让领导更加气愤，甚至会起反效果：得出该同志不诚实，不可靠的评价。 挨打要立正，做错就要认。 王亮眉头倒竖：“那你正事不做，跑去送人？我还问你，现在能批假嘛？我三令五申，全局取消休假，谁给你权利这时批假的？这是脱岗！” 这是王亮最恼火的地方，现在全机关不准休假，全警上路的关键时期，甚至几个老病号都赶回来上班，气氛十分紧张。 而今天下来督察的第一站，姜家池就出现脱岗的情况、 恼怒的王亮此时转头，问陈文：“这个假是你批的？” 陈文马上摇头：“局长，我这个早会时就强调了，绝对不能请假，必须全员在岗，这今天这民警也来找我了，我没批假，我必须落实您的指示……至于后面为什么人走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这就是你一个人的决定咯？” 王亮望向徐飞。 这位刚立功提拔的指导员点了点头：“对，我一个人定的。” “呵，你倒坦白。” 徐飞在王亮印象中没这么莽撞，此时还想给他机会。 “这个按规定，脱岗要处分，你现在打电话，让那民警回来，等特防期结束，你和他都到市局来，关三天禁闭。” 王亮说完，就摆手准备离开。 徐飞却在身后回答：“报告，这个可能做不到。” “你什么意思！？” 王亮这下直接发火，回头顶到徐飞面前：“你别以为你立了几个功，就不把组织规定放在眼里，我告诉你，违法纪律，再优秀的干部我一样说免就免！” 面对“老虎局长”，徐飞目光丝毫不惧：“我不是说纪律做不到，我是说现在把人家叫回来，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这名同志，他家里舅舅过世了，他从小是他舅舅带大的，我认为作为一名公安民警，首先要把人做好，我没办法把一名奔丧的同志叫回来！” 这句话让王亮脸色突变，他回过头，像是确认一般望向旁边的陈文。 陈文马上回答：“啥玩意啊，舅舅又不是爹妈的，这不能克服一下！？怎么不能回了……” “住口！” 王亮此时猛然开口，面对的却是所长陈文。 “你前面为什么不说明是这个情况？” 陈文不明白为何王亮的火气此时转头冲自己而来了。 “我就寻思这也不是个什么大事，就没……” “你自己爹妈死了没有！？你家里不死人啊！” 王亮这下暴怒，当着姜家池全体民警的面，狠狠的骂了陈文一句。 “我在这里宣布啊，这个工作确实紧张，但同志们家里如果确实有这么个情况的，那再难，这个都必须批假！” 王亮又交代了两句，脸色铁青地走了。 走之前让徐飞不用处分，不用禁闭了，至于廖家标更是安心奔丧。 而陈文这次事后，和徐飞的关系也更加紧张。 倒是底下兄弟们，此时大都站在了徐飞这边。 廖家标甚至听说了自己走后这些事，在老家哽咽着给徐飞打了个电话，说以后一心跟着徐飞做事。 毕竟一个能力强、能扛事、又替兄弟着想的领导，比一个只讲规矩，不粘锅的更值得尊重。 而徐飞更明白自己得加紧，继续立功，虽然坐在指导员这个位置。 但办案、搞打击、抗指标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 他有种预感，自己和陈文的这种关系，局里应该都知道，一二把手不和是大事，上级领导也不会放任这种状态下去。 到时谁走谁留，那对于他们两这样的年轻干部，都将影响以后一辈子的发展。 越是这种关键时候，自己的作用就得体现出来。 搞案子，首要是搞情报。 而搞情报、搞消息是最又效，最有力的办法。 还是发展内线，培养特情 搞公安工作，特别是禁毒工作，没有几个趁手的线人，那完全就是瞎子。 所以徐飞开始按之前在南境的搞法，开始物色对象。 一般来说，特情分为两种：“有档的”和“没档的”、 “有档的”——就是在局里、所里登记在册，平时还有经费保障的，有情报价格另算，这些人的信息都是保密的。 另一种就是“没档的”——这种属于临时发展的或者是类似于赏金猎人一般的存在，按人头给钱。 第二十四章 特情 按南境的搞法。 “没档的”供出一个吸粉的，行情大概是50，而陵曲这边涉这个更少，更值钱，起码得100一个。 另外刑拘的还要加倍，而帮忙约出上线，那就贵了，具体多少要看对象价值来谈。 一般老缉毒手里，都牵着好几个线人，越厉害的缉毒，手底下线人的等级越高。 毕竟，缉毒是个技术活，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弄这个的人是啥样的，也不知道哪里去挖毒线。 因为只有那种吸毒成瘾严重，身体流疮，马上要死的，或者是刚刚吸毒上头的毒鬼，才特别明显。 而这些特情人员，要么自己以前搞过，要么以前就是行内人士，一眼就可以看出别人是不是搞这个的，也知道哪些场子卖这个。 这些毒线上的特情有时也会提供涉赌，涉黄，涉枪甚至一些保密的线索。 所以真说起来，特情、线人这些才是搞公安真正的杀手锏。 但这些线人，大都没有好下场，大部分最后要么被同行收拾，要么因为欲望越来越大，越界越严重，最后被牵线的民警收拾。 当然也有民警把控不住线人，被人下圈套，被带笼子，被引诱犯罪，甚至自己变成瘾君子、变成毒枭的都不少。 徐飞现在刚来陵曲，以前南境的线人大都断了，有也用不上，他想来想去。 有个最直接的用法。 就是找人借。 找老民警借。 派出所是离江湖最近的基层单位。 每一个在所里熬久了的老民警都有自己的本事，特别是搞打击的民警。 徐飞就准备找现任打击队长叶超借。 叶超是姜家池的老民警，本来今年徐飞来之前，所里就找他谈过话，要他负责打击中队。 可没想到天降猛男，徐飞一来连破大案，局里直接任命他当办案中队中队长，而之前的王所长更是把办案队的老民警给轮岗出去，给徐飞好开展工作。 叶超就是那次被调到了社区队，还以为自己这辈子没什么机会了。 可没想到徐飞升得太快，这次又升了指导员。 而陈文马上找过来，让他把办案队位置接住，还透露徐飞想让廖家标接班的想法。 最后，陈文强硬态度下，叶超还是得到了这个迟来的办案队队长的位置。 而他也和徐飞几乎成了对头。 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风头正盛的指导员会找上自己。 叶超听到徐飞居然还想找自己要情报，借线人。 当即就要一口回绝。 可几句话后。 他便彻底反转，答应了徐飞的请求，马上给了他想要的情报。 原因很简单。 因为徐飞给他开出了一个难以拒绝的条件。 姜家池派出所副所长！ 徐飞答应叶超，只要自己下一步调整上去，就将全力推荐他当所领导。 而从现在的势头看。 这一天并不遥远。 而且徐飞这半年多对兄弟们的态度，加上他说一不二，重言守信的军人作风，使得叶超很快就改换门庭。 谁都看得出，在姜家池的小班子里，王局长最喜欢徐飞这个二把手。 徐飞顺利的从叶超这里拿到一个线索。 有人在因特网上公然卖粉，白的，交易地就在陵曲！ “这么嚣张？你们内陆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啊。” 徐飞坐在打击中队办公室里，看着自己才坐没几天的位置。 叶超笑了笑：“什么你们？你现在不在陵曲啊。” “噢，忘了，在南境时习惯了。” 徐飞摇了摇头，继续说：“不对啊，这网监他们不管吗？” “网监？什么是网监？” 叶超疑惑的表情，这才提醒了徐飞，这是2000年的陵曲。 这时还是互联网野蛮生长的年代，网监作为独立部门成立还是2002年的事。 那这网上卖粉的事，倒真有可能正大光明地做。 “噢，这么新潮啊，网上买？” 徐飞又问了些细节，原来是叶超的线人反映，这人在网上公开发布相关的信息，有人要货的话，再约地方见面，到了地方先把钱放在某处，然后再按指示，到另外的地方拿货。 这下徐飞就有把握了。 姜家池派出所一年的禁毒指标不算多，也不需要徐飞扛，但这是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这马上就找了一个网吧，登上线，果然在一个聊天室里，徐飞见到了这个外号“白老头”的id。 徐飞还想含蓄一点，搭讪用的是南境常用的切口和黑话。 可没想到，人家图标一抖，回过来一句。 “海开头的，500一包，三包1000。” 没想到这么直接，徐飞瞠目结舌。 在聊天室敲字道：“兄弟，你这双头（双狮踩地球，金三角一个着名集团的品牌），还是泰国菜（泰国货）啊。” “什么东西？你说什么？” 徐飞没想到这家伙连一点江湖术语都不懂，他挠了下头，只能说这内陆上线实在是太猛了。 难道这些人都是讲白话交易的吗？ 想着入乡随俗，徐飞干脆就直接挑明，问了种类和品质。 对方也爽快说明。 然后双方约好，就在陵曲铁路大桥底下交易。 这天徐飞带着打击队的几个弟兄。 兵分三路，层层布控。 到了位置，果然在约好的一个桥洞下面，看到了留言。 徐飞按指示，把钱塞了进去，然后就先撤了。 他还以为要第二天，起码要晚上才有人去收钱。 结果刚走出没几百米，暗哨的弟兄给他打电话过来。 “老大，抓到了！” “啊？噢。” 徐飞没想到这小子抓得这么轻松，整个人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跑回现场，只见年轻干警正押着一个黑锅盖脸的中年人。 “就是他？” 一般上线都做得十分隐秘，不确定安全的情况下，不会随便出来。 可这人才不到半小时，就急忙出来收钱。 让徐飞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这身上还有十几包呢！” 手下弟兄兴奋地从这“黑锅盖”身上搜出十几包白色粉末状事物，都是塑料袋密封好的。 徐飞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心跳加速。 这得有两斤多的粉啊！ 比上次还多。 这是捞到大鱼了！ 第二十五章 将错就错 “阿sir啊，做咩啊？” 这黑锅盖叫阿明仔，是个广崽，开口就咩啊咩的。 徐飞一瞪眼：“什么阿sir？叫警察同志！” 这渣子一下子卖这么大的量，此时神情却淡定得有些过头，加上先前种种大大咧咧的模样，让徐飞有股不祥的预感。 “好好好，警察同志……你们抓错了，我不是毒贩……” 这个时候还给我嘴硬是吧。 徐飞一把拿起十几包的白色粉末事物，往他面前一提。 “这个够枪毙了吧？” 没想着阿明仔却咧嘴笑了笑。 “阿sir，这不是粉啊，我就是卖白糖的！” 在场几个人都愣住了。 搞公安这么久，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我兜里还有那个成分检验证书！不信你们自己掏出来看！” 廖家标往他裤兜里一掏，还真从里面摸出一张鉴定证书，是一个白糖品质成分报告。 “蒙我们是吧？真把我们当小孩了？以为你拿个这个报告，我们就信了。” 这广仔陪着笑容：“冇啊，sir，这个我是真就卖白糖的，你们可以去查，我只卖这个……” “你再在这讲假话，小心……” 廖家标还想吼几句。 此时徐飞拿出一包，仔细看了看，再手上掂了掂，最后挡住了这位年轻的副队长。 “算了，这小子说的是真话，刁毛一个，故意卖假货，骗毒鬼子的。” 几人听到这，只能松开这阿明仔。 这黑脸广仔揉了揉被锁疼了的肩膀、 “嘿嘿，是吧，我说了没骗你们，我在聊天室也是说得明白，我卖的就是这个白糖，是你们硬要以为是毒品，难道也怪我？” 徐飞有些无语，这种骗子他都只是听说过，还是第一次碰到。 这种人，要是在南境骗毒鬼，那早好多年前就被干掉了。 “指导员，那现在怎么办？” 一群人都有些泄气，这好不容易费劲心思，想抓条大鱼，之前看到这十几包白色小包，大家都激动的不行。 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刁毛。 “阿sir，我这个不好意思啊，我是自学法律的，我有法律大专文凭！我懂这个点，你看，我每次也只卖几百块钱一包，一次绝不卖多，嘿嘿，不犯法的。” 阿明仔此时笑得更讨嫌了。 而徐飞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诈骗罪在这个时候，还有损害后果要求，这家伙每次只骗人家几百块，够不上刑事罪名。 看来这小子还真是把法律学以致用了。 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弟兄们更气愤了，都问徐飞现在怎么办。 “指导员，不会真抓不了他吧？这就没办法了？” 这种人真是骗子中的奇葩，盯着毒鬼骗算了，还把民警溜了一遍，就这样放他走，实在有些不爽。 徐飞也心里窝火，他又打开一袋白糖，从里面捻起一小撮，仔细摩挲、观察。 过了几秒，他问：“你这个不只是白糖吧？触感不太像啊。” 阿明仔也早有准备，笑道：“这个做戏做全套啦，细糖粉那么黏，肯定要加一点白矾啊，不然哪里像啊。” 徐飞看他笑得开心，直接一挥手：“那就行了，把人铐了，带回去。” “啊！？领导，做咩啊？我说了我这个不是毒品啊……” 阿明仔这下整个人都慌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万无一失。 这卖的不是毒品，量又不大的，也不属于诈骗，怎么也要上手铐？ 徐飞此时冷哼一声：“谁说不是毒品就不能抓你了？我告诉你，就你在白糖里面掺白矾这点，属于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食品罪，我现在就按这个抓你，带走！” “啊！？” 阿明仔万万没想到会被以这个罪栽了。 而旁边廖家标等人顿时也笑了起来，这卖假毒品的，结果却以卖有毒食物的罪被抓，真是黑色幽默。 “领导……别逗我了，真的，我错了，你们叫我干啥都行……” 阿明仔这才知道怕了，徐飞看着这刁毛总算老实。 冷笑道：“那行，什么都可以是吧？那你帮我们个忙，我就考虑从轻处置你。” 阿明仔现在看到这个年轻指导员就有些怕，小心问道：“阿sir……你要我干嘛？” 徐飞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帮我们卖‘毒品’。” 听到这，阿明仔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 ………… 原来，徐飞的打算还是把阿明仔当诱饵。 这小子交代，在今天被诱捕前，已经有几个在网上找上他，要买“白货”的了。 徐飞就是要他将计就计，继续拿着白糖+白矾来引诱。 把那几个瘾君子看能不能钓出来。 反正几人连阿明仔这种网上卖货的都信。 那这肯定是毕竟上瘾的毒鬼。 抓到后拉到所里验尿板，一个阳性就是一个禁毒指标。 这起码也不算白忙一场。 徐飞现在看到这阿明仔就有气，本想钓大鱼，搞了半天，结果抓了个“危害食品安全”的。 好在这小子在卖假毒品这一块倒算是不错。 过了没两天，他就联系徐飞，说约了人交货。 徐飞马上带着打击队几个人赶过来。 抓了一个戴眼镜的小子。 阿明仔在抓捕过程中还挺投入，一把扯住反应过来的眼睛仔，帮着徐飞把人控制。 “跑什么跑！再跑开枪了！” 这眼镜仔此时听到开枪几个字，吓得脚软，他是刚好瘾头犯了，这才冒险到网上买粉。 结果没想到中了套。 此时后悔不已，徐飞却不和他客气，逼问一番，这人才承认自己姓甚名谁，最特别的他还是陵曲的一名老师。 “不错啊，教书育人，你就这样教孩子的？” 徐飞拿着这小子千辛万苦买到的小包“白糖”，在他脸上拍了拍。 “同志……都是体制内的，能不能放我一马？我真的是第一次，有点好奇而已，我发誓我以后再不挨这个了，求你们了。” 眼睛仔这才知道怕了，徐飞冷笑了下：“行啊，当老师的就是能说，你到时和你们校长，和教育局领导去说，看他们给不给你机会？” 第二十六章 扫荡天上宫 眼镜仔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徐飞指着他喝到：“别废话，你之前在哪吸的？在哪进货？把底子交代清楚了，我再考虑怎么帮你。” “我……我就之前被人带到‘天上人间’去玩了一次，在那里有个叫彪哥的卖这个，那场子都是他卖的……” “天上宫？” 这几个字一下引起了徐飞的注意，他依稀记得这是陵曲最高级的一个夜总会，就在自己辖区里，装修的十分高档，门口每天都好多辆豪车，但徐飞从没进去看过。 没想到居然是个“有节目”的场子。 这才是真正的大鱼！ 但徐飞第一反应就是这事没那么简单。 这种高级场子，那就不是抓几个小鱼小虾的事了，背后绝对有人罩。 像这种地方的水就很深了。 但也只有深水才有大鱼！ 问题是自己吃不吃得了。 会不会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条线索太重，徐飞要好好合计一下。 他先让眼镜仔把那个彪哥的长相特征、怎么做交易的情况都交代出来，再把他带上警车，准备回去再处理。 而至于立功的阿明仔，徐飞蹬了他几眼，交代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后，就准备离开。 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不肯走，拉了徐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干嘛？这次没追究你责任了，你不会还想要报酬吧？” “不是啊，阿sir，见义勇为仲尼系我们作为公民的义务，我是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下次能不能再叫我参加……” 原来这小子是这次“钓鱼”钓出成就感来了，觉得这样“抓贼”有意思，想着以后免费当“卧底”。 徐飞指了指他：“最近的《无间道》看了没有啊？卧底都死了。这个很危险的，以后不要干了，这个不是好玩的，快走吧。” 说完就上了警车。 把眼镜仔送到所里，徐飞一边让人处置，这边叫上廖家标，找到叶超，问他“天上宫”的情况。 叶超一听到这个地方，顿时反应过来。 “徐指，你不会是想去扫这里吧？你疯了？” 廖家标虽然也刚来没多久，但也听说过这个地方，他也马上反对道：“徐哥，这里不能去啊！之前这‘天上宫’之前有人报警打架，结果我们走了一半，陈所就把我们叫回来了，说这里的事，派出所不能管的。” 听到是陈文的指示，徐飞冷哼了一声。 “这要是陈文在背后，那我还真就要把这里扫了。” 见徐飞坚持，叶超赶紧提醒道：“徐指，这背后绝对不只是一个小小的陈文，虽然你能力很强，但毕竟刚来陵曲没多久，很多事你不清楚…… 我也不好怎么说，总之，如果你想安稳地继续往上走，我真不建议你去扫这里。” 两人说得郑重，徐飞第一次犹豫起来。 但很快，他就抬起头，反问道： “你们知道人民英雄纪念碑的第一块浮雕是刻的什么吗？” 两人摇头，徐飞继续说： “刻的就是虎门销烟，你们又知道为什么把虎门销烟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么？因为我们国家之前是全世界受毒品毒害最深的国家，民国那时候，每23个国人中，就有1个吸食毒品。 所以近现代，我们国家那么软弱，谁都可以欺负，甚至‘东亚病夫’这个称号就是因为鸦片毒品害得国人萎靡不振，毒害泛滥的景象，被世界取笑。” 徐飞说的有些感慨，明明是些很久远的事，但他仍在叹气： “你们不要觉得我现在讲这段历史，好像是什么很遥远的事，就现在来说，你看我们过端午节，祭奠屈原用的是粽子。而过清明节，祭奠先烈用花圈、酒水，而你知道祭奠林则徐，我们是用什么吗？” 徐飞等了几秒，说道： “用的是人头！” 廖家标和叶超都震惊了，第一反应是不信。 “啊？不可能吧？” “有这事？现在哪还有人头啊……” 徐飞笑了笑：“我就这样讲吧，国际禁毒日是什么时候？6月26日对吧，你知道虎门销烟是哪天么？就是6.26日。而我们国家判死刑的毒贩枪决都是选什么时候？也是这一天！就是拿这些毒贩的人头祭奠林则徐。” 这个说法给另外两人带来了强烈的冲击，但叶超转念一想，好像之前是看到过，检察院对涉毒案件的死刑核准都是赶在6月前报上去，难道就是赶这个日子？ 徐飞此时继续道：“我干了一辈子缉毒，我失去了很多，但我从不后悔，每抓一个毒贩，我都知道我又救下来几百、成千个家庭。我是真心赞同国家对毒品严打的态势，只要能抓毒鬼，我粉身碎骨都不怕。” 叶超听这指导员段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什么叫“干了一辈子缉毒”，你现在才多大啊？ 他哪里知道徐飞已经活过一次，死在毒贩手里一次，所以才如此嫉毒如仇。 “所以，不管你们说这个场子有多么复杂，背后有多么深的水，但只要被我发现了，我都要把它扫清，这我们在外围抓点下线的瘾君子有什么用？当警察，要抓就抓大的！反正这‘天上宫’，我是一定要打掉的，你们去不去？！” 半响过后，两人回道：“去！” ………… 这天晚上。 徐飞领着廖家标，两人穿着一身休闲的花格衬衫，来到了“天上宫”。 廖家标本就圆脸盘子，外表稚嫩，徐飞在门口见他这样子，看起来不像常客，就给他架上一副墨镜。 自己倒一副老手模样地往前台姑娘的肩上一搭。 “你们彪哥在吗？” “您找王经理的啊？有什么事嘛？” “什么事？他妈的，他是我儿子，爸爸找儿子，你说什么事？你就告诉他，说蔡叔叫我来的。” 徐飞故意一副恣意妄为的样子，越是这样放松，倒越像常客。 果然，这前台姑娘看了徐飞几眼，估计觉得这客人不好惹，马上拿过一个内线电话，拨通了王彪的电话。 她和那边说了情况，提到“蔡哥”几个字，那边似是答应了，说马上过来。 “嗯，叫我儿子快一点！老板他们就到了。” “蔡叔”这个上次那眼镜仔透露的，说是这彪哥最近巴结的一个城建老板，他自己上次就是跟着这“蔡叔”去的。 报这个名字果然有用。 隔了没一会。 一个身高两米多的光头壮汉走了过来。 徐飞心里顿时叫苦。 擦！眼镜这孙子，只说这彪哥长得挺高。 没说这长得和奥尼尔似的。 这等下要是动手了，怎么打？ 这彪哥隔了几米远就开始吼道： “前面谁说是我爸爸来着！？” 第二十七章 换一批 看着这巨汉，徐飞也挠头。 不愧是这“天上宫”罩场子的，气势果然不同，估计是老板高价从外面找过来的。 他后悔先前为了装社会人，装得过了点。 那句“彪哥是我儿子”真不该说。 可此刻这彪子已经到了面前。 小山一样低头看向几人。 确认没有认识的老板后，狠着脸问： “刚刚是你骂我？” 徐飞强撑着笑容，往旁边一脸懵逼的廖家标一指。 “他……” “就你踏马的说我是吧！” 徐飞话没说完，彪子就一巴掌把没反应过来的廖家标给摁到了坐位地上。 没想到这傻子真动手，徐飞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哎……我是说他没说你！怎么话没讲完就动手呢？” 彪子抬起头，恶狠狠地转向徐飞。 “那是谁说我？” 徐飞神经质般地笑了笑：“哈哈，蔡叔说的，自己人，开开玩笑。” “谁和你自己人？蔡老板他人呢？” 听到“蔡叔”两个字，这彪子还是有点发怵，毕竟上面老板交代这“蔡叔”来了，一定要招待到位。 徐飞一个毒鬼标志性的摸鼻子动作后，说道：“我老板他晚点到，让我过来先定个场子，前面那点不愉快，晚点蔡叔过来向你道歉。” 彪子见状哼了一声，但“蔡叔”的面子不能不给。 点头道：“那既然蔡叔来的话，我让里面至尊包房给空出来。” 他说完，就让服务员把两人领进了包间。 “喝什么酒水？” “先来个1888的黑卡套！” 徐飞往包厢沙发一坐，双腿就抬在桌子上，一脸的潇洒。 刚被这大汉弄了一下的廖家标，此时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混不吝中又带点神经质模样的徐飞，完全不是过往一身正气的军转干部模样。 这搞缉毒的真是一人千面，这都能把毒鬼子那副变态、暴躁的气质演了出来。 而彪子看徐飞放松的样子，越发减少了怀疑，此时递上一根“天下合”烟。 徐飞随手接过来，却把烟头朝下在玻璃桌上磕了两下，手指同时隐蔽地往中间一掐。确定这烟是紧的，里面没塞什么毒货之类的后，才叼在嘴里。 彪子也给廖家标递上一根。 “这前面有点误会，不好意思。” 这愣小子却下意识地摆手说不抽烟，马上就被旁边徐飞拍了下脑袋。 “王总让你抽就抽！” 同时，徐飞咧嘴对彪子笑道：“不好意思，小孩一个，今天就是带他出来见见世面的！” 彪子示意服务员上酒水，一边又问： “那现在叫姑娘进来？” 徐飞点了点头。 旁边廖家标都震惊了。 不住看向徐飞，眼神中满是疑问。 大哥，你这今天是来办案的啊，怎么还点姑娘了？ 彪哥听完出去了一下，回头一个老鸨领着一群穿着礼服装，踩着透明高跟鞋的姑娘进来了。 “来来来，叫人。” “各位老板，晚上好！” 廖家标看着眼前这香艳的场面，整个人都有些迷幻。 这下怎么收场？ 等下要是收网的时候，动起手的话，这些女的怎么办？ 倒是徐飞只是懒洋洋的看了一眼，一挥手。 “换一批！” 老鸨见状，马上把人带了出去。 隔了一会，又领了一列过来，这次穿得更少了些，廖家标都有些不敢抬眼看。 可徐飞还是一脸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也不行。 蔡老板的朋友不满意，彪子只能进来。 “不好意思啊，这个点店里的姑娘都在上钟，还没选的不多了，实在没看上眼的话，要么我从外面调一批过来？” 徐飞直接摆手拒绝。 “不用了，这反正就是过来玩的，又不是唱歌的，女的等下上味了再叫。” “上味”是行话，像溜冰的这些人，到后面效果上来了，必定就会乱来，必须叫姑娘。 那时群魔乱舞。 业内“冰女”、“开火车”之类的词就是这些丑恶场面的缩写。 而听出言外之意的彪子，看了徐飞一眼。 徐飞砸吧了一下牙花子：“彪哥，自己兄弟啊，我不多说了，这个今天，蔡叔你知道的，他只来‘蓝的’，你懂吧，这‘蓝的’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 冰不同的纯度有不同的色泽、透析度。 而“蓝的”就是其中最高的一种。 徐飞故意说行话，就是打消彪子的怀疑。 “有，有的。” “你先拿点过来，我先替老板尝下。” “现在？” 彪子还是有点不太信任眼前这小子。 虽然开口闭口都是个老毒鬼样子，可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切口、行话、动作都没问题，就是有点不对劲。 彪子又上下打量了徐飞一番。 他总算明白哪里不对了。 这人腰挺得太直了。 虽然现在斜着靠在沙发上，但腰还是剑一样笔直，这气质…… 太正了。 “你这到底是不是没有啊？” 徐飞的催促打断了他的怀疑。 “有，有的！” “上啊！我先替老板把关，不然到时来了，不正宗，那他你知道的……” 徐飞此时扯着脖子，把毒鬼的失控劲展示的淋漓尽致。 彪子一咬牙，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他还是相信了。 隔了好一会，彪子才又转了回来，神神秘秘的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白色袋子，往徐飞手上一放。 “你看下，上次蔡叔就是来的这种……” 徐飞拿过仔细一看。 这色泽、这手感…… 在包厢的七彩射灯中，他确认了这是真货。 好，可以了！ 徐飞顿时眼神一变。 “对了，蔡叔有个事交代……” 徐飞示意彪子靠近一点，把耳朵附过来。 而他右手已经悄悄摸住了旁边的两斤多重的水晶烟灰缸。 “怎么？” 彪子头刚靠近。 徐飞就用力地往他脑袋上一砸！ “砰！” 一声铁锤敲砧板的闷响！ 这巨汉彪子瞬间被他这下给放倒在地。 “叫人了！别愣着！” 恢复平日模样的徐飞，一瞪旁边的廖家标。 这年轻副队长总算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摸出藏在兜里的对讲机。 喊了一声“人已控制！现场已发现冰！上上上！” 第二十八章 浑水摸鱼 这一声过后，顿时从外面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 仿佛千军万马一般。 接着对讲机里开始热闹起来。 “一组已把控消防门！” “二组进入前台！” “舞池控制了！” 没多久，徐飞这边的包厢门被打开。 叶超全副武装地领着办案队几个人冲了进来。 一脸紧张地举着警械，却看见。 徐飞神情轻松的坐在沙发上，旁边地上躺着的是被放倒的彪子。 旁边是紧张冒汗的廖家标。 这位南境枪林弹雨中杀出来的缉毒英雄。 此时随意地举起一包事物，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已经查到了，兄弟们，我们立功了。” 叶超看到真抓了现场。 表情也激动起来：“那好，禁毒和特行、治安他们也差不多到了，这次估计……真有大鱼了。” 说完他又带人出去搜查。 而廖家标也紧张激动地不知道该做啥。 他下意识地就起身也要出去帮忙。 徐飞却笑着让他先坐下。 “指导员，这大家都在忙……我这也出去帮忙算了吧？” “等等，你先喝口，今天受委屈了。” 徐飞一把拉过来那1888的人头马，打开瓶盖。 给廖家标倒了一杯。 把玻璃杯往他面前一推。 “把酒喝了。” 廖家标不明所以的照做。 然后徐飞笑着一把掐住这彪哥的人中，然后把酒往他脸上一泼，把他弄醒了过来。 这彪子好不容易从恶心呕吐等反应中缓过神。 抬头就看到外面乱糟糟的，又看到无数警服夹杂其中，顿时明白这是被扫场子了。 “你们……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吗！？你们敢这样？” 徐飞狞笑了下，却没理他。 而是转向旁边的廖家标：“阿标，前面这孙子怎么拍你的，现在你十倍的给他扇回来。” ………… 今晚的陵曲注定是不眠的。 12点了。 在“天上宫”的外面，却还是堵得水泄不通。 许多老百姓站在对面街上，看着热闹非常的“天上宫”。 各色车辆停在门口，只看到无数人从里面跑出来。 有“公主”、有“王子”。 整个一个“午夜大逃亡。” 而今天的重点不在她们身上。 在徐飞这里。 那彪子说得不错，叶超他们说得也对。 这里罩场子的果然非同凡响。 徐飞要求所有参战民辅警电话、小灵通、bb机都关机。 陈文等人居然直接从所里赶到了现场。 还有值班的一位副局长也到了。 甚至政法委也有领导跑了过来。 都在问今天的行动是怎么回事。 而徐飞只是笑了笑。 “我不知道啊，我只看到长洲禁毒，我们禁毒、治安、特行他们都在这边，我以为搞什么行动呢，就和兄弟们过来支援了。” 他今天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么不搞，要搞就搞大的。 把所有人都扯下来。 所以之前他就和上次高速拦毒贩案件里认识的禁毒大队大队长文山元打好埋伏。 这边说特行、治安，还有派出所要搞联合行动。 长洲市禁毒也要来。 文山元马上答应第一时间赶到。 而治安、特行、长洲市的禁毒等，他因为信不过，是等把彪子放倒后，现场查到毒后，才让叶超他们联系的。 这几个部门听到这里已经有大队人马在了，还查实了毒。 便也不甘落后，毕竟这现在人赃并获，来了能分杯羹，不来那反而显得有鬼了。 所以这现场无比热闹。 派出所，陵曲这县级市的治安大队、禁毒大队、特行中队，长洲市局的禁毒支队都围了过来，甚至旁边派出所和市刑警大队的，听到这里都掀开了锅盖，也自己跑了过来。 毕竟既然这篓子已经捅穿了，那功劳不捡白不捡。 都知道这里是陵曲最大的场子。 而现在，“天上宫”和过节一般。 徐飞看着眼前一切，心想：热闹好啊。 这不管背后的保护伞有多大能量，他也没办法一次性摆平这么多部门，这么多双眼睛。 特别是他第一时间就高高举起手中查获的“蓝冰”，和叶超他们押着脸被扇肿了的彪哥在大庭广众下走出来。 围观群众看到这场面，自发的鼓起掌来。 徐飞就是让所有老百姓知道。 这陵曲还是有敢扫了“天上宫”场子的民警！ ………… 一个多小时后。 陵曲最豪华的夜总会倒了。 在陵曲市局值挥中心。 各个部门的值班领导正围坐在值班局长程剑的身边。 拍卖会一般，争夺着此次案件的管辖权。 平常有偿陪侍，打架斗殴这种小事，派出所管不了。 但容留吸毒，还性质这么恶劣，当场查获十几斤毒品。 还在众目睽睽下被“起获”。 再大的保护伞，也遮不住这么多双眼睛。 这下，天塌了。 连夜审案。 这一晚长洲市禁毒、陵曲的治安大队、禁毒大队、特行中队、还有徐飞他们的姜家池派出所。 几百名民辅警来来回回，在这“天上宫”里翻了个底朝天。 保护伞们都没反应过来呢，老板和所有小弟已经在拘留所蹲成一排了。 案情工作会上，市局分局诸位大佬唇枪舌战，奋勇争先，讨论之后的处置。 陈文一脸苦涩的坐在一旁。 倒是徐飞这个派出所二把手，因为他先查到的毒品，和发现的案情。 所以正站在台前，跟长洲禁毒的一位副支队长，陵曲的特警指导员，治安大队长，争得面红耳赤。 最后还是程剑和长洲市局的***汇报后，拍板。 这次的案子还是上报长洲市局，由长州禁毒支队主办。 陵曲市禁毒协办。 徐飞他们和治安等部门只挂名，战果到时再分。 这个结果倒在徐飞的意料之中。 本来捅这么大一个马蜂窝。 陵曲本地公安领导肯定不想接手。 既然长洲市局禁毒支队的来了，给他们最好。 背后的保护伞怪罪过来，也有市局支队撑着。 而作为第一批现场民警，徐飞的功劳还是最大。 程剑当场宣布，这里面毒品查获数量，抵扣姜家池派出所年度任务。 徐飞心里估算了一下。 这今天十几斤，别说今年任务了，就算后面几年的都完成了。 可惜不能隔年。 但今年年度排名，姜家池已经遥遥领先。 第二十九章 抽调便衣队 回去路上。 陈文铁青着脸没说话。 今天的行动他直到彻底引爆了之后才接到通知。 在会场又看了徐飞出了一晚上风头。 连市局领导都是直接找他沟通协调。 车上弟兄们也是和他勾肩搭背，亲热无比，自己这个***反而被晾在一旁。 整个人心里窝火又憋气。 徐飞也没和他多解释什么，毕竟这案子办下来也是整个所里的功劳，只是市局领导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徐飞在姜家池已经隐隐有说一不二的气势了。 而陈文也不是好相与的。 他已经认识到现在的徐飞，已经是他眼前仕途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不是他搬走徐飞，就是徐飞搬走他。 陈文决定出招了。 这天周一的例会上，市局突然传来关于打击“两抢一盗”的最新文件。 会上传达学习时，徐飞开始没当回事。 毕竟这段时间，陵曲的“两抢一盗”发案率很高。 甚至有当街剁手抢包的恶性案例，而火车站周边半抢半盗的现象也日益猖獗。 看到这些盗抢分子的嚣张态势后。 “老虎局长”王亮十分震怒，要求全局必须想方设法将发案率压下去。 其实这样的情况在2000年年尾的此时倒不少见。 这年头做生意的都要带现金，被偷的特别多。市场上有专门卖防盗裤衩的，就是在男士裤衩的隐私部位特别缝一个带拉锁的口袋。 生意谈成了就解皮带脱裤衩。 样子不美观，但效果显着。 也是一种社会上“两抢一盗”十分猖獗的表现。 但这种案子倒也不麻烦，发案率高无非是有几个团伙成地域性、成规模性地在临朐持续作案。 只要将这几个团伙打掉的话，发案率必然会立马下降。 而对付这样的团伙，最有效的办法是成立“反扒”、“盗抢打击队”这种便衣单位。 民警们三三两两组合，穿便衣在重点区域寻觅目标，发现就当场抓捕。 看起来简单粗暴，但效果立竿见影。 不过这个一般都是刑警大队、治安大队的事，和派出所没什么太大关系，徐飞就听着没怎么在意。 可当陈文传达文件念到这里时，“为了有效打击‘两抢一盗’违法犯罪活动，市局将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便衣中队，部署到案发频繁的重点区域，抽调名单如下…… 中队长——刑警大队大队长龙平， 站前组负责人——姜家池派出所指导员徐飞……” 前面提到抽调时，徐飞心里就不太对劲，此时真听到自己名字，他一下绷紧了身子，赶紧确认了一遍。 这什么情况？ 是陈文要把自己调离姜家池了？ 但他马上冷静下来，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套路。 转头看向旁边的这位***。 陈文此时笑着说：“这样啊，刚刚市局文件我宣读了，为了打击盗抢，市里专门成立了一个临时机构，特别征调我们徐指过去打击盗取，按文件这个意思，所里工作除了必须做的以外，都可以先放放，重心呢，还是放在便衣队这边。” 徐飞盯着他眼睛：“这个便衣队要去多久？” 体制内临时机构抽调，要看情况，像设立在上级机关的临时机构可以去，那是为了调人而安排的前奏。 但便衣队这种要干实事，还就在一线的临时机构就是个坑了。 先不说自己本职工作这一块要管，便衣队那边还有还有一堆麻烦。 “这文件里没说啊，可能要打掉几个关键团伙才撤吧。” 陈文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徐飞顿时明白了。 这是陈文的调虎离山计。 作为市局下来的干部，他还是有自己的影响力的。 不然不会恰好把自己安排成便衣队里面唯一被抽调的指导员。 这在那边要是打好了，万一便衣队变成一个常设机构，那就说不定要长留那边了。 要是没打掉几个团伙，那徐飞自己面子挂不住，领导也会有意见。 不管如何，都不是好事，而陈文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把控所里的情况。 “哎呀，这个我们徐指导员还是深受领导器重啊，这什么好事都想着你，还是希望我们徐指早日立功，所里离不开你啊。” 面对陈文的调侃，徐飞冷笑一声： “没事，哥们到哪都是金子，等着，很快就回来了。” ………… 虽然不爽。 但警令就是命令。 徐飞还是按要求到了火车站旁的陵曲酒楼集合。 这里是便衣队的“办事点”。 是一座老旧的宾馆，藏在弯弯绕绕的居民楼后，避免被人发现。 市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程剑开了一个简短的见面会。 龙平等一干骨干都在现场。 介绍到徐飞时，这位副局长在上次的“天上宫”案子里对这位风头正劲的年轻指导员很有印象，特别表扬了几句。 徐飞心里却很清楚，那晚程剑是和陈文前后脚赶过来的，开始是想控制影响，保住“天上宫”，后面见控不住了，才彻底放开。 这位看起来高大威猛的副局长，心里估计早就把自己给挂上号了。 一番部署后，徐飞就带着三名干警，换上便装，往火车站去。 便衣队这种临时机构的人数和装备等一律看领导意思。 就像此次徐飞组，只有3人，一辆陵曲牌照的摩托车，手铐、伸缩警棍、对讲机等装备都是自己从派出所带。 而这次徐飞特意配了枪。 上次那个连环杀人犯的案子给他长了教训。 虽然自己身手有自信，但是遇到偷袭、持械等情况，总归是风险太大。 “组长，听说你之前抓了几个杀人犯？你还是部队的一等功！？” 徐飞暗自整理腰间的枪套时，旁边一个小白脸的年轻民警凑了过来。 这是九沟桥派出所抽来的新警。 外号“小白”。 “呵，没那么夸张，都是卖命啊。” 徐飞敷衍了两句，就安排另外两人散开。 反扒是过去警察最常见的工作，看起来容易，实际却最难。 难就难在怎么接地气。 贼都是鸡贼绝顶的人精。 反扒就是要和这种人精斗心眼。 第三十章 反扒 这世界上有没技术的贼，也有老贼。 但从来没有没技术的老贼。 没技术的老贼早就在漫长的打击中被消灭了。 要么抓进去，要么就饿死了。 过去的下九流中，“偷儿”从来都是一门技术活。 便衣警察必须也“精”起来，研究贼，学**，成为他们，融入他们，才能发现他们，抓获他们。 外表、伪装要越猥琐、越普通越好，这才不引人注意。 所以徐飞看到“小白”第一眼就有些不悦。 怎么给自己配了这么个小帅哥，走哪都吸引注意，身上一股子学生气，还没动手，半条街的人都注意他在干什么了。 徐飞干脆让他和另外一名新警先自己去逛。 免得年轻生面孔扎堆，被街面上的老贼发现。 他先要独自狩猎。 当年警校时候，他伪装课可是拿了满学分，连教官在实战演练中都没发现他的那种高手。 ………… 下午在火车站路口。 此时元旦节后，正是学生返程的高峰。 陵曲火车站的人潮川流不息。 徐飞化妆成一个电话卡推销员。 盯住了一个穿着旧军大衣的瘦高个。 这小子双手兜在袖子里走了一路了。 趁着人多拥堵，先挤上去探探有没有“包”，有的话就回跟上去，然后找机会用袖子里的刀片、长筷等特制工具动手。 现在这“军大衣”已经盯上了一个白色风衣、挎着包的姑娘。 他尾随着跟了一路，前面错身时已经挤了一下，估计是探到了这姑娘挎包里有货。 这下跟紧几步，手也从袖兜里掏了出来，估计是要动手了。 徐飞赶紧跟了过去。 看着这孙子靠近这姑娘，手就往人家腰上靠。 他看得仔细，这小子手里是夹了刀片，要选择划包！ 徐飞闪电出手，抢在“军大衣”碰到这姑娘之前。 一把扭住这“军大衣”夹着刀片的手指！ 这“军大衣”冷不防地被人扭住手，猛地就要抽手跑路，可右手却被徐飞死死扣住虎口。 “军大衣”还想反抗，却被眼前这看起来普通的男子一使劲，他整个人就疼得差点跪倒在地。 徐飞冷冷盯着他，刚要上擒拿。 却见一点寒光就在眼前。 他赶紧侧身一躲。 只见这小子左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匕，迎面刺来。 徐飞堪堪躲过这一击，却被这“军大衣”趁机甩开被控住的右手，一推徐飞，转头跑了。 “站住……” 徐飞刚要发喊追逐，却突然眼前白光一划而过。 接着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了他脸上。 “啪”。 徐飞整个人完全愣住了，他没想到居然是先前那被跟踪的白风衣姑娘此时转过身来，给了他一耳光。 “流氓！” 徐飞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先前被那“军大衣”最后推的一下，恰好把自己的右手推到了眼前这姑娘的臀部上。 刚刚那软糯丰弹的一下，自己完全没注意，可人家姑娘却顿时反应过来，回头就是这一耳光。 “不是……我……” 徐飞刚想解释，可看到眼前这位丽人，感觉有些莫名的语塞。 怎么回事？ 他一下说不出话来，甚至有种心跳漏了一拍的错觉。 只见这姑娘的脸庞在此时冬日午后的暖阳下显得格外白皙剔透。 脸颊透着淡淡的桃红，最为吸引人的是她一双银丸般的眼眸，虽然因刚才的愤怒闪烁着点点火星。 但那双眼睛依旧有股特别摄人的妍丽。 此时上身穿着件驼色羊毛大衣，内搭是一件桃红色的高领针织衫，下身一件紧身牛仔裤。 既青春又时尚，曲线毕露，而看她发型打扮，一副大学生模样…… “你还看！？” 此时这姑娘还瞪着银铃一般的双眼，而使劲露出凶恶神色，却又添了几分娇俏的韵味。 “你这人胆子真挺大啊！当街耍流氓！” “我哪有……” 徐飞回过神来，他不是没见过美女，只是前世因为种种缘故，一直孤身一人。 这辈子回来，本来也对女性没有太多想法，此时突然见到这么漂亮的，有种莫名的失神。 “你还色迷眯盯着我看！你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察觉到徐飞的目光，这姑娘脸上怒气更甚。 “刚刚是有人要偷你包，我替你制止了，不然……” “我没看到任何人啊！就你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前面还撞了我几下，对！刚刚是不是就在吃我豆腐了！” “我……” 这姑娘的美貌引起旁边人更多的注意，路都开始有点堵了起来。 徐飞知道在这和她夹缠不清下去，到时自己就暴露了。 他干脆直接转头就直接走人。 “你想走！？” 这姑娘上去拉了他一把，却没拉住。 徐飞也不理她，蒙头往前快步离去。 这姑娘却不依不饶，跟在后面指责： “你这就想逃了？你这人太猥琐了吧！跟我去派出所！别想跑，喂！喂！” 徐飞走得很快，这姑娘在人群中追了几步就跟不上了。 只能气地站在一旁路边上，掏出一个新潮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就要打报警电话。 “喂，110吗？我……” 这姑娘气不打一处来，刚拨通报警电话，却看见一片明晃晃的刀片就在自己眼前。 只见先前那“军大衣”不知什么时候，绕了回来了。 这蓬头垢面、一副头发长的流油的“军大衣”，此时露出焦黄的牙齿，嘿嘿对着这白衣丽人笑道： “美女，电话挂了。” 他手指夹着的那块刀片，就横放在这姑娘的脖子前。 只要往前一递，那白皙的脖颈就会被锋利的刀锋划破。 这姑娘整个人呆住了。 她没想到回到陵曲的第一天就会遇到这种事。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拒绝父亲安排的司机了。 这哪知道仅仅是出于好奇的坐一次火车，就让她见识了真实的残酷。 原来这个社会不是书本上的有规有矩，也不是那么的纶鲜亮丽。 走在路上，就会遇到这些色狼、抢劫、扒手。 她有些想哭。 可眼前“军大衣”连哭的机会都不给她。 刀锋贴近了脖子，她已经能感受那一抹冰凉。 只能听话地挂断电话。 “讷……” “军大衣”两根食指晃了晃。 示意她把手机递过来。 这姑娘照做了。 “再把包里东西拿出来，不然划了你脖子……” 第三十一章 一挑三 姑娘想哭，可刀片贴着脖子，她怕一动就会被划破。 她想求助，可这光天化日之下的火车站广场。 如此嚣张的行凶，旁边人却熟视无睹。 甚至不远处还有两个一身邋遢的中年人，眼神古怪地望向这边，一看就是这“军大衣”的同伙，正替他把风。 这些人不是第一天在这里扒包了。 有组织、有团伙。 没人敢惹。 像这种一个人上街的姑娘，在这些人眼里。 和待宰的肥羊没有区别。 她只能照着吩咐，把钱包拿了出来。 “军大衣”一把抢过，放在手里掂了掂，有些重手，看来票子不少。 这姑娘已经吓得有些喘不过气了，她红着眼睛，憋着不敢哭出来。 心里只想着已经把手机和钱包都交出来了，为什么还不放过自己？ 可这“军大衣”仿佛没有放过她的想法。 他猥琐的目光扫过眼前丽人，冒出一个更胆大的想法。 “和我到火车站后巷里去！” 这姑娘没想到这些人胆子如此之大，居然还想把她给拉到小巷去。 她还想逃，手已经被“军大衣”一把扯住，这歹徒正回头招呼两名把风的同伴过来，帮着把这“肥羊”弄到后巷去。 那里人少僻静，想干什么都可以！ “不要……救命！” 这姑娘哭着叫出一声。 “你只要叫出来，我马上破你相，再弄死你……” “军大衣”举起刀片，在她脸上贴着吹弹可破的脸蛋，恐吓式地挥了挥。 这姑娘整个人瘫软着，完全不敢反抗。 她不住地想着这地狱般的一切尽快结束，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可刀片冰凉的触感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现在。 “谁能救我！？” 她脸上满是泪水，却只能在心里呼喊起来。 不敢发出声音。 可却有人听见了。 她看见眼前嚣张无比的“军大衣”身后，突然一个影子“浮”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出现了在其背后。 接着“军大衣”夹着刀片威胁着她的右手，被来人往后一拧。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这只手就被来人给反关节的形式卸断了。 “啊！” “军大衣”顿时大叫一声，刚要回头，只见这人并不收手。 直接一手搂住着他头，另一只手把他断手一扯，脚下再一扫。 “军大衣”就被他一下重重地侧摔在地。 这人往他身上一压。 整个擒拿动作连这外行的姑娘都觉得说不出的潇洒、锐利。 此时旁边那两名把风的团伙成员，见这边情况不对，马上靠了过来。 袖口里露出一截锐利寒光，一看手上就都带着凶器。 “小心！” 这姑娘忍不住提醒。 她想拉着那人赶快逃跑，这人家有三个人。 都还有武器，这怎么打的过。 可没想到，那救她的来人，此时却抬起头。 嘴角居然笑了一下。 “是你！” 笑得这下，让姑娘也认出来人。 这不正是之前那“色狼”么！ 此人正是徐飞。 他前面为了不暴露，早早甩掉这姑娘，可一绕回来，却发现那“军大衣”居然又找上她了。 估计这伙人“探点子”也不容易，发现这姑娘外表精致，包里鼓囊囊的，是头肥羊。 这徐飞前面拦了一下，这伙人还不死心，这就又把她给抢了。 之前这傻姑娘那一耳光，让徐飞脸上还有些火辣辣。 还白挨了顿冤枉。 但毕竟自己当警察的，就算这样，总不能见死不救。 何况这伙人看样子，还想把这美女给掳到后面去。 那就更不得了了。 所以在这危急档口。 徐飞还是站出来。 这下先制服“军大衣”，他刚想叫“小白”他们。 可没想到把风两人还挺讲义气，居然围了上来。 手里还拿着家伙。 来势汹汹的就要上来救同伙。 徐飞微微一笑。 来的正好。 他不顾身后姑娘的呼叫，而是从腰带上一把扯下皮带。 这姑娘看他动作，一下都愣住了。 这是干嘛？ 她哪里知道徐飞这部队带回来的军腰带，皮带扣是整一大块的黄铜件，上面一个五角星。 下面铸着四个字： 中国武警！ 徐飞将皮腰带在手掌上缠绕两圈，然后绷直拉一条线。 一名同伙上来举起一把弹簧刀刺了过来。 却被徐飞微微侧身，然后皮带往他手臂上绕，一扯！ 整个人像铁板上的烤鸭被绷直，右手疼得动弹不得。 接着徐飞左膝盖一磕。 弹簧刀立马掉在地上。 徐飞还想补一脚，旁边另外一名同伙已经到了面前。 他手上是一把削尖锋利的改锥。 由下而上的捅了过来。 来势很快，徐飞只能赶紧松开制住的那人，他用皮带做护手，挡了一下。 那人还想再捅。 却被徐飞一脚狠狠踢中脚踝，右腿一软，整个人瘫了下来，徐飞接着飞起一脚，直接把这人给踢飞倒地。 旁边“弹簧刀”此时已经站了起来，重新捡起武器，上来划了一刀。 好在徐飞反应灵敏，腰往后一倒，堪堪躲过这一刀。 这人又举起刀往下一戳。 却被徐飞双手一绕，皮带像蛛网般把他连刀带手给捆住。 “啊！” 这人反应算快，右手被制住的情况下，马上给徐飞来了一脚。 可这一脚软绵无力，踢在健壮威武的徐飞腿上，像是踹在铁板上。 徐飞冷笑一下。 还了他一脚。 这一脚。 腰间拧身，以腰带腿。 一记重重的鞭腿踢中“弹簧刀”的肋骨下三寸位置。 这里是交感神经和肝脏所在。 一脚就踢的这人瞬间跪倒，口里吐出一口白沫，浑身痉挛起来。 “哼”，徐飞刚喘口气，余光一扫，旁边那“军大衣”已经站起身，左手夹着刀片，制住了那白风衣姑娘。 “草你嘛！别过来！” 军大衣在地上目睹两名同伙被徐飞一下制服。 他右手先前已经被徐飞给卸了。 此时只有左手能动。 他知道十个自己绑一起都打不赢徐飞。 干脆趁徐飞对付另外两人，一把又制住了那姑娘。 “我告诉你啊，你站在那！别动了，你敢过来，这姑娘就没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他左手不住颤抖，刀片就在那姑娘脖子边，已经划破些许皮肤，露出红印。 徐飞脸色一沉。 “好，我不过来。” 第三十二章 天下第一大案 “你……” “军大衣”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徐飞一下下解开绕在手腕上的皮带。 “你干嘛？你过来我就把她弄……” “军大衣”还没说完，就看见徐飞双手拉紧了手里的皮带，然后往前用力一甩。 接着那黄铜的皮带头，像流星锤一般径直砸中这“军大衣”的额头。 他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 他怎么也想不到徐飞隔着几步远，用皮带头就能把他砸倒。 而徐飞漫步走到头骨砸开一道血口的“军大衣”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嘴角一扯。 “我不动，一样能收拾你。” ………… 站前派出所里，徐飞和“小白”这一组把三个倒地的“扒手”给送了过来。 这一战，徐飞一举制服三名现行犯，打掉一个团伙。 三个人里，两个包扎后勉强能问话，还有个直接送医院急诊了。 而那姑娘此时惊魂未定，作为受害人，好不容易做完笔录，整个人抱着双臂，坐在休息室，等家人来接。 “给你”。 徐飞拿过一个纸杯，装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两人目光对视。 “谢谢……” 这姑娘接过水杯，咕噜两口喝完。 “小事”。 徐飞微微一笑。 有这位救了自己的“战神”在场，这姑娘顿时安心多了。 她回了回神，看着眼前这恢复了原本模样的徐飞。 “我不是说水……我是说谢谢你救我。” 没想到徐飞依旧那副淡淡语气。 “也是小事。” 这姑娘愣了一下。 她抬头仔细打量了徐飞一番。 “之前我怀疑你……对不起。” 她刚刚已经听站前所的民警说了，救他的确实是便衣同志。 此时她很后悔自己不该那样骂他色狼。 还扇了他一耳光。 人家还救了自己 此时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 徐飞仰起头，扭了扭脖子，想了一下，说。 “算了，也没什么事，干我们这行的早习惯被怀疑误解了。” “不行。” 没想到这姑娘这下居然不同意了，她拿出失而复得的手机：“我做错了，误会你是我的问题，我叫白沙莎，这是我电话，你这样……你想好了要我怎么道歉，你就打电话告诉我！” 接着，她也不管徐飞同不同意。 一把抢过他的诺基亚手机，在上面联系人里，把自己号码输了进去。 “道歉……？” 徐飞还想说什么，这姑娘电话此时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家里人来接我了……那，下次我们再聊怎么道歉，好不好。” 白沙莎此时站起身，和徐飞道别后，就急忙往外跑出去了。 徐飞愣了一下，才往外追出去。 出门正巧看到两台崭新的奥迪往外驶去，牵引的一台是陵曲车牌，后面一台是东as的车牌。 徐飞心里一动，知道那是省里的牌子。 “不错啊！听说你今天救了大领导的千金。” 徐飞乱想间，旁边一个声音响起，是便衣中队临时负责人龙平凑了过来。 他前面已经听说了徐飞的事，前面白沙莎的材料他也看了。 此时给一脸懵的徐飞说：“看你样子，你还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吧？” 徐飞对龙平的观感不佳，上次连环杀人案时，差点因为这人吃大亏。 但经过王局调解，两人稍微好了一点。 龙平也对徐飞有种亏欠感，有事没事的就想过来套近乎。 此时徐飞用惯常的冷淡语气道：“我救人不看她是谁的女儿，随便她是谁，我都一样救。” 龙平摇了摇头，苦笑道：“傻小子，知道现在长洲市市长是谁不？白沙喜！知道和她什么关系不？” 徐飞心里一动：白沙喜、白沙莎……这姑娘不会恰好是这市长女儿吧？ 龙平看他反应是已经猜出来了，笑着说：“对，就是白市长女儿，你小子真的好运，这破案厉害都算了，这今天出来反扒，都能碰到这天上掉下来个“公主”，你知道这白家在我们省多大势力不？你去看看省领导班子里，多少……哎，你怎么就这样让她走了，这姑娘没说感谢你啊？” 徐飞无所谓道：“说了，我说不用。” “就这样？” “就这样。” “哎呀呀！太可惜，你今天这个事，白市长亲自登门感谢你都应该，你啊你……” 龙平一边感慨，徐飞这边却不理他，独自走开了。 ………… 便衣中队这次算是开门红，徐飞一来就先打了一个团伙。 后面查实：“军大衣”这伙人盘踞火车站一带数年，专门扒、偷、抢，影响较大，性质恶劣，是当地一个毒瘤。 徐飞这次把这个团伙打掉，让车站前坪这块，一下清净了不少。 接下来这几天，整个火车站路段的各种团伙像是收到消息一般，都知道有位厉害的民警在这边，都蛰伏起来。 这街面清净了对徐飞却不是什么好事，他正犹豫怎么再打掉一两个团伙，好早点回所里时。 一个神秘的指令打破了平静。 这天上午，徐飞被紧急通知赶赴市局领取命令。 他来到市局值班室，却连值班副局长都不知道这件事。 只让他去政保处接受具体指示。 到了政保，却说这指令是上级带来，只能口述，现在上级来人还在局长王亮办公室喝茶谈话，要等那边消息谈完再通知。 徐飞只能在局长办公室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 才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和几番动静。 他赶紧站起，知道是里面谈话结束了。 果然，没一会，门就打开了。 里面走出一位带着墨镜，穿着皮衣的高大男子。 徐飞一见这人，就觉得全身一震。 这人气质上觉出这是一名北方干警，而且要么是特殊部门，要么就是搞刑警的。 还不等他多想，王亮就在里面喊道。 “徐飞到了？让他进来。” 徐飞和那来人错身而过。 双方没有交流。 他走进王亮办公室，里面这位“老虎局长”正背对着他，看着一幅全国地图。 “徐飞，你来我们这差不多一年了吧？” 徐飞点了点头。 “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军转干部，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王亮此时转过身来：“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一名军人，还是一名刑警？” 他目光如炬，一下让徐飞有些紧张。 但这股紧张只是一瞬，他马上立正回答。 “军人和警察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保卫人民！” 对于他这个回答，王亮笑了笑，想了一会道： “好吧，这里有个命令：徐飞同志，现由东江省公安厅指派你，作为专案组成员，参加湘鄂渝特大持枪连续抢劫杀人案侦破工作！” 这句话让徐飞心里一阵震撼。 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这个案子。 这可是2000年的天下第一大案——姜军团伙持枪杀人案！ 第三十三章 三省联合专案组 姜军是谁？ 他是湘鄂渝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首犯。 从1991年至2000年。 这个凶残暴虐，罪恶滔天，在渝、湘、鄂等地，行凶抢劫、杀人如麻的恶魔。抢劫出租轿车5辆，抢劫执行任务经警微型冲锋枪2支及子弹20发，有组织、有计划地制造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重大、特大刑事案件。 其中多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重市、武市、德市等繁华地区公然持枪抢劫银行、金店，开枪杀人。 总共残暴杀害28条人命，打伤几十人，毁掉上百个家庭，抢劫了近600万元财物…… 对于其残暴，就说一个细节：当年在南境买枪后，为了试枪，拿着新枪转过一条街就当场打死两位卖槟榔的姑娘。 更别说其第一次作案后，就亲自下手除掉了因负伤而腿脚不便利，成了负担的同伙弟兄。 这姜军甚至还定期拉着团伙成员苦练各种犯罪技能，到野外练枪、长跑、武装越野，练车等等。 当街抢银行，抢运钞车，打死经济警察，抢枪，闹市区扔手榴弹都是家常便饭。 总之，这是一伙从武装到管理，从野心到手法，各个方面都已经算是国内最为凶残、可怖的团伙。 完全当得起天下第一大案的名头。 不过说起来，徐飞也算是和这头号悍匪姜军的案子有缘。 之前火车上周常那伙人抢劫被自己抓住后。 通过对他们销账渠道的深挖， 反而挖出一条线索：这重市的回收店老板收了一批连号钱，转手换了周常他们手里的金器。 当时徐飞把这条线索报了上去，后面却整个火车抢劫专案都被莫名叫停了。 隔了一段时间，自己被嘉奖后才知道，这条线索就是牵扯到了这德市姜军湘鄂渝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 自己挖出来的这条回收店线索，应该帮到了他们姜军专案组这边。 当时他就有预感自己会和这案子有联系。 没想到今天直接被抽进去了。 “这次的专案组级别很高，三省合作，部督指导……” 王亮点了根烟，随手给徐飞递了一根。 他虽然不抽，但领导递的还是得接上，学着吸了一口。 “徐飞，你是我们陵曲抽调的唯一一名同志，是省里某位大领导点名抽你进去的。多的我也不说了，对你我还是放心的，就一句话：希望你不负众望，得胜归来！去吧，他们专案组接你的车就在楼下。” “请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徐飞告别王局，出了门，他手机刚好接到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的来电号码十分特殊，只有五位数。 徐飞一看就明白，这是军区的红色秘号电话打过来的。 而会用这种号码打给自己的，只有一个人，自己的老首长——省军区司令员周蒙生！ 果然，接通电话，那边是老首长苍松有劲的声音。 “徐飞，怎么样啊？接到命令了吧？” 听到这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徐飞下意识地在电话这头立正，然后回答：“报告老首长，刚接到命令。” “唔，我听说你最近表现不错，刚好最近这个团伙又犯案了，省里很关注，考虑到歹徒的军事素养高，战斗力很强，他们公安那边就想找我们调人，我想了想，就推荐了你……你好好干。” “是！一定不负所托！” 挂了电话后，徐飞心神还在澎湃。 周蒙生和他的关系十分特别，虽然离开部队了，但这位省军区领导依然是他最大的靠山，这联合专案组会找上自己，原来是有这位周司令员的推荐。 也难怪先前王亮会问自己那个军人还是警察的问题，看来这位“老虎局长”也察觉了自己和周蒙生的关系，这个问题也是一种试探，只是他想试探的到底是什么…… 算了，不管了，眼前这联合专案组的事要紧。 徐飞没时间细想。 下了楼，一辆猎豹吉普车等在门口。 他一上车，前排副驾上坐着的正是先前那气质逼人的墨镜男子。 “徐飞是吧？我是重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刘强。” 这人略微回头，和徐飞握了下手。 “你好，我是姜家池指导员徐飞。” 这人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一份档案袋：“这一年不到，当指导员了？你这升得倒挺快啊，档案都跟不上了变化了。” “都是干工作。” 徐飞回答得慎重，不知怎么，他对这人的始终有些戒心，总觉得这人气质危险。 也可能因为和自己太像，有种同类间的争斗意识。 “前面，你们王局和你把情况说了吧？知道什么事抽你吧？” 这刘支队长墨镜下闪着一丝精光，又打量了眼前年轻人一眼，他心里还是有些奇怪，怎么这周蒙生司令员会推荐这么个年轻的军转干部过来，看起来太嫩了。 而且爬得太快，看来周司令员没少给他背书。 可这个案子可是实打实的大案，要拼命的，派这么个“关系户”过来刷资历？ 这不是开玩笑嘛。 想到这，刘支对徐飞轻视了两分。 可没想到，半分钟后，他就收回了这份轻视。 徐飞没有如他意料中的回答。 他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从重市那个回收店老板那里挖出了同伙了吧？叫什么？是任军还是李军泽？” 任军和李军泽这两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一下劈中了这刘支队长的心里。 连开车的另一名干警都回头望了他一眼，两人心里满是惊异。 这小子在陵曲怎么就知道现在绝密的案情了？！ 徐飞心里却暗笑：姜军这案子当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新闻把很多细节都暴露出来了，前世就是这个叫任军的小弟供出了李军泽，后面再是李军泽供出了姜军的情妇。 这才顺藤摸瓜抓到了全副武装的姜军。 换到这一世，看眼前这刘支的表情，应该他们目前也是走的这条线索。 刘强惊疑不定地看了徐飞几秒后，才按耐住语气，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们省里有人给你透消息了？” 第三十四章 拿手好戏 徐飞嘴角微微上扬。 “你们这个回收店老板的线索就是我在另一起案子里摸出来的，然后报给了省厅，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刘强才反应过来，前段时间，确实是通过东江公安这边转来一条线索，说是发现重市一名回收店老板换出了一笔连号钱。 钱号赫然便是姜军他们团伙98年抢劫德市名山银行时抢出的那笔钱。 原来这条线索就是眼前这年轻人挖出来的！ 这下刘强收敛起对徐飞的轻视情绪，他把当前姜军案件的侦办情况讲了一遍。 姜军团伙目前落网的是任军，当年就是他到重市那个回收店老板那，把连号钱出手的。 这个任军是团伙里的小啰啰，因为底子干净，所以也负责销赃。 重市这老板因为徐飞的线索被抓后，就把他供了出来，联合专案组就得知了相关的名字和信息。 开始了布控。 而这个任军也是觉得自己底子干净，就胆子大。 他出去开房，都是用的真实姓名和身份证登记，导致前几天在重市落网。 目前任军已经把团伙的二号人物李军泽姓名、老家都供出来了。 现在专案组就是往李军泽的老家——东江省德市进行布控抓捕。 “姜军呢？” 听完情况后，徐飞反问了一句，这个案子，主犯姜军的信息，他并不清楚在2000年这个时侯，专案组是不是已经掌握了。 如果没有，那自己完全可以直接点出主犯信息，直捣黄龙，先抓蛇头。 可惜的是，刘强只是奇怪了一下，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打听到了案情。 他便马上回复：“自从今年9月德市抢劫运钞车失败后，头目姜军就蛰伏起来了，老家也没回去过，而且听任军说他也不会回德山，对他关系网络的摸排也没有什么进展……所以我们只能先从李军泽这边入手。” 听到这，徐飞叹了口气。 看来专案组早就掌握了姜军的真名和信息，自己前一世的记忆，在探查姜军的真实信息上，没起到帮助。 “那我们现在去哪？” “往德市指挥部去。” 德市？ 徐飞仔细回想起这李军泽作为团伙二号人物的落网过程。 当年姜军大案在他前世也是举国震惊，几乎大部分男人都看过新闻，了解过披露的部分案情。 但徐飞记得这李军泽并不是在老家德市落网的，而是在…… 他绞尽脑汁，把东江省的几个市名字都回想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 是在益市落网的！ 对，是毗邻德市的益市！ 那现在去德市并无效果，只会扑空。 徐飞刚想出口提醒。 可一下醒悟自己今天刚来，就一下子说出了不少隐秘信息。 要是再这么直接粗暴地点出这二号人物的实际藏身处。 这指挥部的人肯定会开始怀疑自己。 虽然他们不会联想到重生之类的鬼话。 但是很可能会怀疑自己其实是姜军的同伙，或者有什么不正当的消息来路。 怎么想都不能这么直接点出答案。 得找个契机…… 这样一边想，一边跟着刘强等人赶往了德市的指挥部。 李军泽和姜军关系亲密，是姜军的亲外甥。 这边对其老家的布控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但几番搜索，把整个德市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李军泽和姜军的身影。 这天联合专案组继续开展案情研判会。 徐飞作为成员，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 他听着会上各位部局专家、省厅领导的讨论争执，讨论来讨论去，却离李军泽的实际所在越来越远。 他忍不住找了个档口，小心举起手，表示想发言。 此时正是东江省和重市领导吵得最火热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一名年轻干警的举手发言。 徐飞等了好一会，实在没办法，只能直接开口道：“李军泽他现在应该不在德市，而是很有可能在益市……” 这突然的一句话，打破了现场对抗氛围。 几乎所有人都望向这边。 台前的重市领导率先不悦，高声道：“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李军泽不在德市？” 徐飞吞了口口水：“这个，从他们团伙的作案规律……” “我问你是什么人！？” 这领导又重重敲了敲桌子。 徐飞只能回答：“报告，我是东江省长洲市陵曲市民警徐飞，我……” 听到是东江的民警，这重市的领导哼了一声，望向东江省带队的一位副厅长。 “这我们专家讨论，你们省的一名基层民警还是没有资格发言吧？” 东江这边的领导也见状不对，让徐飞赶紧闭嘴。 倒是那重市刑侦支队支队长刘强替徐飞开口：“两位领导，这位同志是周蒙生司令员推荐的，而且之前姜军团伙销赃的那个回收店老板，也是他发现的线索，才帮助我们抓到了任军，我觉得还是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听到周蒙生几个字，加上连销赃线索都是徐飞挖出，这下几位领导一下也重视起来，抱着手臂，让徐飞站起来发言。 “各位领导，是这样，在益市这个结论，是我根据(fbiboratory（美国联邦调查局实验室)发展的犯罪心理画像（criminal profiling）刑侦手段进行推理的。 是这样，您看姜军团伙这些年的作案轨迹，从91年金店抢劫案，到今年的德市运钞车抢劫案，中间除了抢长洲市友谊商店那次以外，其余几次发生枪战后，其团伙都有一个半年左右的潜伏期，这个潜伏期都是异地潜伏，而且，但都在邻接的城市潜伏……” 徐飞说了一大串理论和术语，让在场各位领导都有些发懵，除了那位部局专家外，都不知道这犯罪心理画像是什么。 他们当然也想不到这是2007年后才会由公安部刑侦局从美国正式交流引入的侦查手段，而之后被誉为国内心理画像第一人的人民公安大学梅黎璟教授，要直到2002年才正式开展心理画像工作。 这一切，却已是眼前徐飞的拿手好戏。 第三十五章 抓捕李军泽 “像上次的重市培山区金器店抢劫案，在动手前，姜军这伙人在目标附近一百米不到的位置盘下一家火锅店作为掩护和观察点，后面在实施抢劫后，这伙人还胆大妄为地绕回这家店里，吃着火锅，嚣张地看着不远处的我们公安干警封锁现场，探查线索。” 徐飞说得头头是道，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但心理画像并不是万能的，有严格的使用条件和环境。 上次周永明的案子能收到奇效，也是因为其固定的作案习惯和范围。 姜军这个案子并不存在这个条件。 只是徐飞此时并不需要真的用心理画像来得出答案。 因为答案已经在他心中。 此时只是用这些术语和理论来让他的答案显得合理一些而已。 在一番装模作样的分析后。 徐飞指向了自己心中早有的答案。 “……所以，这伙人有着强大的表演欲和展示欲。在我看来李军泽会跑，但也不会跑太远，应该是在一个离家乡不远，但同时又灯下黑，还能观察警方排查情况的地方——那就是邻接的益市！” 徐飞说完后，半晌没有动静。 最后还是那刘强率先鼓起掌来，这下哗啦啦一片鼓掌声响起。 “我觉得这位同志说的确实有价值，这样，赶紧联系益市警方，那边也开始布控！” 指挥部达成一致意见，当场便传达指令。 全省抽调的上万名军警，也在徐飞的分析后，分兵赶赴益市。 回头来，这位东江省的于姓副厅长再次问起徐飞：“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飞，是陵曲市局的民警。” ………… 这边当晚布控、走访，全城封锁，第二天下午就有了线索。 有一名酒店服务员举报，说之前有四名和通缉令上模样、外形相似的男子到这里来开房。 得到消息，当地民警赶紧外围侦查，经过核实，几乎确定李军泽几人就藏匿在这间房间里! 这个好消息刺激到了所有人。 联合专案组赶紧开始外围布控，等指挥组赶到时，现场已经围了里外几层。 “这李军泽是部队退伍的特种兵，警惕性高，战斗力强，身材高大，搏斗起来，一般人不是对手。加上这房间不够开阔，对方很可能携带武器，也没有太多支援空间，必须得一进去就把人控制住！” 在抓捕部署会上，联合专案组领导正斟酌着抓捕名单。 要求是精于实战格斗，身手敏捷，同时又英勇无畏，敢于牺牲的同志上。 这一番条件，简直是为徐飞量身打造。 他主动报名，开始专案组领导还对他一个年轻同志是否沉得住气，有没有抓捕经验而担心。 可当他说出自己档案上一等功臣的身份后。 联合专家组领导瞬间拍板： 你上一个！ 于是徐飞全副武装，手持冲锋枪，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衣，跟着领头的刘强等人，成战斗队形。 靠近了这间李军泽藏身的屋子。 攻坚时间点选在了凌晨四点半，这是人最为疲劳的阶段。 随着房门被悄然唰开。 然后这间房间瞬间被断电，几束头灯光柱迅速潜入，往里一照，三个男子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刘强作为尖兵，带人一拥而上，这刹那间，整个房间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不许动！” “警察！谁动打死谁！” 指挥部的指令是尽量生擒。 整个攻坚队八个人瞬间涌了进去。 但徐飞敏锐发现，这床上少了一个人！ “不对，有哨！” 他猛然抬头，赫然发现身材最为高大的李军泽居然没睡觉，而是坐在窗户边的座椅旁，此时他已反应过来，手就往腋下的枪袋掏去！ “枪……” 徐飞来不及示警，他也毫不犹豫，干脆果断的抬起枪口，直接三连射，三颗子弹射向墙边的李军泽。 这其中一发子弹恰好击中李军泽枪袋所在的左肩，另外两颗钉进墙里。 强大的后坐力把这名同为部队出来的悍匪打的撞在墙上。 徐飞二话不说，上去一把将枪口直接插进了这名悍匪的嘴里。 “再动一下手指!脑子打爆你的！” ………… 枪响声惊动了整个抓捕现场。 事后发现，这李军泽还是部队的习惯，四个人的团伙，每晚睡觉都排一个放哨的。 这今天恰好是他守在窗前，把守放哨，当民警冲进来是，差点就做出反应，摸到枪袋。 所幸是徐飞先敌开火，不然这悍匪掏出枪来，现场弟兄也难免出现伤亡。 “好样的！” 抓捕完后，刘强一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拍了拍徐飞的肩膀。 这次抓捕后，连夜审讯有部里的专家负责。 听说是调了首都的“八大神探”亲自来审。 这一晚徐飞难得的睡了一场好觉。 第二天一早，听说这李军泽，匆匆包扎了一下，就上了讯问室，交代了不少问题。 这次警方的雷霆攻势，一下抓捕了姜军团伙的四名核心成员。 可是姜军本人生性多疑，而且对内管理采取的是“隔离舱”的模式，除了李军泽等几个骨干，其余之间都是用代号称呼，互不泄露信息。 而对于李军泽这样的亲外甥，他也不透露自己的具体位置，行踪飘忽不定。 就连李军泽这种最亲近的手下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不过在八大神探的攻势下，李军泽还是向警方坦白了许多细节，尤其指出姜军可能借助几个情妇的掩护躲藏的可能，特别提到了重庆一个叫娟子的女人和姜军联系非常频繁。 按李军泽的说法，这个娟子和他另外的那些情妇不一样，两人甚至已经登记结婚，当然姜军用的是化名和假身份证。 但现在既然有了娟子这个线索，挖出姜军在指挥部众多领导看来，是顺水推舟的事。 刘强更是笑着和徐飞说：“你看吧，这下应该一周之内，就能把姜军这个魔头给挖出来！” 可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联合专案组把整个重市名字里带娟的女性，以及在各单位、街道、乡镇排查是否有叫“娟子”这个外号的女性。 可结果却是大海捞针，毫无所获。 这一切直到一周后的某一天，当徐飞作为外围组也要被派出去摸排时，他才第一次听到了这个情报。 他奇怪道：“‘娟子’……‘娟’？ 不应该是‘燕子’吗？” 第三十六章 生死交锋 第一次知道这个审讯得出来的关键消息的徐飞。 一下有些恍惚。 他隐约记得前世这个李军泽就是因为用“娟子”这个名字误导了专案组，才导致后面侦查停滞了许久。 直到后续一番攻势后，这孙子才贱兮兮地表示自己说的一直是“燕子”，只是德市口音太重，让民警把这个字给记错了。 没想到这一世，这孙子果然还是玩这个套路。 徐飞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后，就表示自己要去专案组找领导反馈情况。 现在的他经历了前面的分析和抓捕，已经得到了联合专案组众领导的认可，有了发言的机会。 “报告，有个情况，这李军泽说的‘娟子’是为了故意误导我的！实际上姜军结婚的这个情妇，应该是叫‘燕子’！” 徐飞把事情一说，众人立刻警觉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是他故意误导的？” 徐飞无奈装出一副茫然模样。 “啊，我也是东江人，我在警校时候，有许多德市同学，这德市话又特别有趣，大家喜欢学，久而久之都会了一点。我就记得这德市话里的‘燕’和‘娟’字发音特别容易搞混。” 领导将信将疑地把这个讯息反馈给审讯组，那边的八大神探马上给李军泽再次提审。 果然，这孙子这下承认了自己之前口音太重，把“燕子”说成了“娟子”。 槽！ 得知这个消息的领导们都在骂娘，看来李军泽这个畜生还是把姜军当作自己的亲舅舅，这自己都进来了，还在为这魔头争取时间。 这刑侦方向被误导是麻烦事。 专案组马上调整搜查目标，全市范围内搜查这个“燕子”的信息。 一番大海捞针后，还是毫无所获。 这个时候，徐飞又凭着前世的模糊记忆，提出一个新颖的观点 从监狱里找线索。 “监狱里有什么线索？” 面对领导的质疑，徐飞向众人介绍道：“姜军这个色心重，江湖上又赫赫有名，成名这么多年，和许多势力都有瓜葛，现在我们台面上查不到线索，但暗地里，监狱这边完全可以试一试，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肯定得罪了很多人，那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借力呢？” 徐飞的说法，得到了在场老公安的认可。 特情、线人，本就是最有用的武器。 这从在押人员里，特别是和姜军有可能接触过的在押人员里翻线索，这确实是捷径。 徐飞的建议提出后。 指挥部马上发动全市的特情人员、在押人员，高额悬赏与姜军、“燕子”有关的信息。 这招果然有效。 没几天，就有一名在押犯提供了一条关键线索。 “他称自己的前妻和这个“燕子”很熟。 狱方提审了这名犯人，原来他的前妻李敏是姜军的情妇，之前就被抓了，但早与姜军断了联系。 而早年间他和姜军也有过一面之缘，他说，前妻也曾提到这个叫“姜军”的女人，她的真名可能是叫程悦燕。 有了人名就好办了。 警方马上从人口库里筛选出最符合的目标。 经过秘密确认，这人就是姜军的结婚对象“燕子”。 而这人居住在三峡地带，这边是三省交界，又刚刚迁徙，人口户籍流动较大，难怪之前的排查没有发现。 现在警方既然有了重要线索，便马上对程悦燕采取了24小时监控，掌握了她每天的活动规律。 徐飞已经作为骨干力量，派遣到外围组的轮值名单里。 这天晚上，徐飞作为即将上盯梢岗的警力组，接到了关于程悦燕的详细情报。 在档案上，程悦燕的丈夫叫做刘海龙，他和程悦燕还有一个几个月大的女儿，目前专案组还不确定这个刘海龙是不是就是姜军，还是说姜军另外隐藏在程悦燕家中。 但徐飞只是看了这张模糊的结婚照一眼，他就确定： 这个刘海龙就是悍匪姜军。 他前世看过姜军被捕后的照片，相比现在专案组的模糊信息，徐飞才是真正知道姜军如今模样的人。 但他这下没办法向专案组透露为什么自己如此笃定。 正想着怎么提醒众人之时。 旁边一名同志拍了拍他的肩膀。 提醒要上盯梢岗了。 徐飞点了点头，心头有一片阴翳划过。 因为便衣盯梢，无法穿着防弹衣，也最多只能携带手枪。 可他清楚的记得，姜军这个悍匪，可是随手携带手榴弹，时刻准备引爆拼命的亡命之徒。 而且经过这番对程悦燕的盯梢，这女的住处隐藏着一个大行李袋，看容积和模样，里面很可能有枪支和现金。 姜军如果联系她应该就是为了拿这些，好准备外逃。 如果盯梢组发现了，很可能就是一场恶战。 徐飞吞了口口水，情绪有些起伏。 他此时正装着一名水电工，跟着程悦燕转过她平时常去的菜市场。 前面过了一个涵洞，就是和下一站的盯梢岗换班接力的地方，那里也有一名便衣民警换装等待。 徐飞只要过了涵道，就可以正常离开程悦燕的视线，交岗给下面的同志。 可偏偏在这个涵道口前出了问题。 一个人影从涵道里突然钻出来。 而程悦燕看到他，明显激动了几分，加快脚步靠了过去。 而身后十几米外的徐飞也敏锐的发现。 这人鹰视狼顾的长相，倒三角的身材，还有那股犀利的气质…… 徐飞越确认一分，呼吸就越艰难一分。 心脏此时要蹦出来般狂跳，每次呼吸像是好几秒，榨干了头脑里的氧气。 他就是姜军！ 徐飞死命咬了一下舌头。 流血刺激下，他恢复了冷静。 同时，手往腰后的枪套去摸，手掌已经触到了冰凉的枪把。 可此时，眼前的姜军的视线却也恰好的越过程悦燕，望向了他。 两人目光对视。 只是一秒，姜军面色突变，眼神瞬间布满杀意。 徐飞顿时有股被蛇盯住的感觉。 浑身血液也为之一凝。 换作他人，此时早就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但徐飞却心里莫名爆出一阵怒火。 他一咬牙。 已经先掏出了那把64手枪。 第三十七章 杀神对死神 前世的记忆告诉徐飞 姜军为什么被称为第一悍匪，有个最重要的原因。 就是他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姜军是早许多年前就已经做好的赴死的准备。 他随身携带着几个手榴弹，枪也是时刻保持可以击发的状态。 而徐飞知道，如果迟疑一秒，不，甚至半秒。 死亡的就可能是他人。 但他不会迟疑。 掏枪，来不及瞄准，直接击发。 67这把枪，有个特点。 就是枪身小巧，扳机弹簧也相比54之类的更为灵敏。 所以适合公安便衣藏在袖口、提包里隐蔽射击。 也适合先敌开火，瞄准中击发。 徐飞枪口刚大致对准，第一发就已经击出。 “砰”的一声打飞旁边的墙壁碎屑。 惊的旁边的程悦燕张嘴就要高喊。 可她的声音还未发出时，第二枪、第三枪就跟着射中了也几乎同时掏枪的姜军。 啪啪连着两枪打在他身上。 姜军被打的倒飞出去，扑倒在地。 他手里那把改过的54掉在地上，不知死活。 见到这魔头被击倒，徐飞这才大喘了几口气。 旁边程悦燕吓得惊魂失魄，尖叫着就要跑走。 “站住！别跑！不然开枪了！” 刚刚击倒姜军的徐飞在程悦燕面前如同杀神一般。 被他一喝，顿时不敢动弹。 徐飞慢慢靠近了倒在地上的姜军，他知道指挥部下达的是尽量生擒的命令。 而按照警械使用条例。 失去反抗和威胁能力的犯罪分子，是不能再采取武力的。 也就是说国内并不存在补枪这一说法。 可当他想上前查看这杀人累累的魔头情况时。 程悦燕突然往前一扑，上来就要抢夺他手里的警枪。 徐飞下意识右移一步，此时地上原本倒地的姜军也此时猛然暴起！ 他手里一截长条状事物直接刺中了徐飞的手臂。 徐飞倒抽一口气，一脚踢开纠缠自己的程悦燕。 然后抬手对着姜军就要再次开枪！ 可这悍匪就是悍匪。 在徐飞刚抬手的当口，他双手一把上前抱住徐飞的持枪手。 大拇指紧紧卡在枪身套筒上，使得击锤落不了位，枪始终无法击发。 徐飞左手受伤，右手一只手和他双手对抗，瞬间落了下风！ “死条子，老子死也要带上你！” 姜军死死卡住徐飞的持枪手，同时手腕扭转，眼看就要夺枪！ 徐飞一咬牙，生死逼命之际。 他低吼一声：“槽！” 一把松开持枪手，干脆把枪送了出去。 姜军一下夺过枪，心里一喜，可高兴不过一瞬，下一秒，就感到一阵剧痛，徐飞一击撩腿正中其下身！ 被击中关键部位，这魔头整个人顿时腿软，徐飞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接着转身一腿踢飞其手里的警枪。 姜军手里吃痛，但他毕竟是杀人如麻的凶匪，此时不退反进。 吼了一声就一把冲上来，死死抱住徐飞，两人扑倒在地，厮打起来。 这下两人如地痞流氓一般在地上翻滚搏斗，徐飞的一身搏击技巧反而不好使出。 加上手腕受伤，他渐渐落了下风，被身高体壮的姜军骑在上面。 姜军死死卡住他脖子，想要掐死他。 徐飞左手无力，一时无法脱身，脸涨得通红，眼珠因血压暴起，看着就要炸出眼眶。 眼看就要失去意识。 姜军魔星般的一生中，这样即将杀人得手的时刻，给他无与伦比的快感。 他狞笑着说：“啊哈哈，打我？还想拿枪打我！？搞死你个死条子，老子马上就送你归西，你个死……” 可他只笑了几下，就马上笑不出了。 在这最后关头。 徐飞用唯一能用的右手，从他的衣袋里掏出一样事物，一件圆形事物。 他凭着感觉，打开了保险插销，将这件事物塞进了姜军的嘴里！ 姜军还在狞笑，此时嘴里却被塞了一个泛着铁锈味的冰冷事物。 他脑海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手榴弹！ 疯子！ 这是一个疯子！ 这一刻，姜军脑海里涌出这个词。 他没想到这个警察为了抓住自己，居然拿出手榴弹要和自己拼命！ 跑，赶紧跑！ 巨大的求生欲让姜军松开掐住徐飞脖子的手。 刚想把嘴里的手榴弹扣出来时，失去束缚的徐飞猛然坐起身。 一掌死死地把手榴弹顶进他的喉咙里去！ “呜呜！” 姜军怎么也想不到这警察会拼到这一步。 他双嘴紧咬，他明白要是松嘴，被拔了保险安全栓的手榴弹就将很快爆炸！ 将把他脑子连着上半身都炸飞！ 但现在手柄被他连手榴弹咬住，就等于按住了手柄。 按住手柄的同时，拔掉安全栓，此时手榴弹并不会击发。 可一旦松口，手榴弹手柄松开后，在弹簧的作用下，手柄脱落，撞针下落便会撞向火帽。 这种撞击会产生少量火花，火花会点燃引信中的缓燃材料，数秒后缓燃材料燃烧完毕。缓燃材料的末端与引爆器相连，引爆器中填充了易燃材料。待易燃材料燃烧完毕后，引爆器将被引爆，从而形成爆炸。 这种爆炸换到此刻，就是中心点三个人的同时死亡！ 可以说，只要姜军松口。 就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在真正的杀神面前，这位杀人魔王此时明显没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而真正的杀神此时居然笑了起来。 在死神面前笑了起来。 “来啊，你不是要我死吗？来啊！松口啊！你不是要杀了我这个死条子吗？” 徐飞一手捂住姜军的嘴，一边冷笑起来。 这天下第一悍匪，此时居然被吓得不敢动弹。 他也没办法做出任何自救的举动，就算想把嘴里的手榴弹吐出来扔掉，可此时被徐飞死死捂住嘴，而现代手榴弹的延时时间通常是3至4秒钟，他也没有自信能做到。 “你知道吗？在部队里，我最喜欢收拾你这种叫得凶，喊得嚣张的渣子，你无非就是不做人了，没有一丁点的人性而已。” 此时，这边的枪声和动静，引起了埋伏警力的注意，刘强等人带着支援赶了过来。 无法出声的姜军睁着眼睛看着越来越多的民警包围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第三十八章 命运倒影 而眼前这可怖的年轻警察，正用看猎物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 “等着打靶吧，垃圾！” ………… 最后专案组这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姜军嘴里的手榴弹安全取出。 这名流窜三省疯狂作案的悍匪此时被生擒落网。 而徐飞在坐上救护车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刘强将已经被铐住的姜军按倒在地，一脚死死踩在其头上。 喊出了那句今后将出现在全国无数报纸、媒体上的经典问题。 “你知道我是谁不？我是重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 接着，这位穿着皮衣，一脸杀气的支队长对着对讲机，向总部呼叫：“抓到了！抓到了，在我脚下，姜军就在我脚下。” 此时刘强俨然是生涯的最高峰，马上他的名字将响彻全国，成为鼎鼎大名的“打黑英雄”。 而真正和姜军生死搏斗的徐飞此时坐在救护车里，看着车厢门缓缓关上。 他明白命运的巨大齿轮也将在此刻转动。 …………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鲜花铺就的领奖台。 刘强一夜之后，迅速晋升，被提拔为正厅局级干部。 而整个联合专案组，三省参战人员，被评为了集体一等功。 但东江省这边的领导对这起案子的最后处置略有微词。 觉得明明是徐飞英勇搏斗，不顾伤痛，制服了姜军。 结果却被爱出风头的刘强给找机会“摆拍”了一张，搞得好像他在里面出了大力一样。 但毕竟这案子特别复杂，又特别危险，还影响全国。 重市公安当然会死推自己这边的代表，随着刘强的经典照片传遍全国，许多老百姓眼里，都以为是重市公安的英雄民警刘强最后抓捕的姜军。 东江这边苦于没有拍一张这样的经典照片，导致真正的英雄徐飞反而默默无名，这些风言风语传到他耳里。 徐飞却只是轻飘飘一句：“没关系的，老天爷是公平的，我能安稳活下来挺好的。” 接着他在重市武警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期间东江省厅各路领导轮番看望，整个长洲市局，到陵曲市局都来了几批人，王亮更是向他保证。 回来后，东江省厅这边，要给徐飞立一等功！ 徐飞不住点头，感谢各路领导，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大人物。 出院这天，东江省派了政治处的一名同志接徐飞回省。 因为怕长途颠簸影响伤口，几人就准备打车到机场，坐飞机回去。 上了的士车，的士司机瞄了一眼缠着绷带的徐飞，又看他们从武警医院出来。 问他是怎么受的伤，是不是部队演习中误伤了。 徐飞笑了笑，说自己是抓姜军受的伤。 这下出租车司机顿时脸色变了，一把将记程器关了，连连感谢他为重市人民做了贡献。 到了机场，他主动下来帮拿行李，徐飞要给他钱，却被他一把拦住。 “姜军这伙杀千刀的打靶鬼（重市话，该死的），杀了不晓得啷个多的出租车司机噢，你们这是做了大好事，我们永远感谢你！” 说什么都不肯收钱，还一路把徐飞他们送到了候机厅。 徐飞也连连表示感谢，一边进去一边回头，看着这还在不住挥手的出租车师傅。 他对旁边的同事说： “你看，我们出生入死，为的不就是他们的这份感激么。” ………… 回省后，一等功的仪式办得简洁而郑重。 徐飞的名字传遍了省厅班子领导的耳里，东江省厅的主要领导更是要开展一波向他学习的活动，但却被他以自身过往的缉毒经历给拒绝了。 领导只能夸他英勇无畏，谦虚谨慎。 但名声就只停留在东江省厅的上层耳里。 其实拒绝大规模的表彰表扬，不仅仅是徐飞担心自己的身份传播太快，暴露太多。 另一方面也是他清楚记得，前世抓捕姜军的这批英雄民警，最后却大都并没有一个好的下场。 这里面真有些玄而又玄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姜军这煞星太过凶煞，反正相关人士，都难言善终。 所以相比凭着这个案子一步青云，徐飞更宁愿低调一些，尽量撇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响。 领着奖章回到了所里，全所民辅警都兴奋地说这是英雄归来。 而陈文的脸色更加难看，知道这下这位副手已不是池中之物，早已在领导心里超过自己，下一步还不知道会如何鱼跃龙门。 而徐飞还是保持以往的低调，他笑着摆了摆手，谦虚说都是大家的功劳。 就回自己寝室睡觉去了。 他本来想忙完这个专案，就抽时间回家一趟，回陵曲这么大半年，还没时间回家好好待下。 可上次连环杀人案的案子负伤后，这次又因为抓捕姜军而负伤。 这带着绷带、支架又不好回家，容易让父母担心。 他便干脆骗父母说新警要加班搞半年，没得一天假，这样也方便在宿舍养伤，等完全康复再回去。 而且市局给他先批了整整一个多月的假，随他休多久。 徐飞倒也累了，到寝室先倒头睡了整整快20个小时，最后都是廖家标他们担心是不是昏过去了，敲门才把他弄醒。 “干嘛？” “噢，你没事就好，看你睡这么久，担心你有什么事。” “这睡觉能睡死？别瞎操心，我睡了……” 徐飞说完，一脸蓬头垢面的就要关宿舍门，廖家标却伸出手拦住道：“对了，这几天所里搞精细化建设示范单位，市里有领导下来检查，你要是睡醒了，要吃东西什么的叫我们送上来就行，别穿拖鞋就下去了。” “嗯嗯。” 徐飞这段时间确实太放松了，整个人头发长得都能扎辫子，胡子更是许久没剃。 这精细化建设示范单位是全省在推的一项集体评比项目。 要求特别严格，特别是所里民辅警的警容警纪，要求全天二十四小时不能在所里公共区域穿便服，不能仪表不符合规范。 总之，是一个吹毛求疵的评比。 也是陈文最近全力抓的一个项目。 第三十九章 伊人倩影 陈文知道业务上已经不可能追上徐飞，只能在管理上下工夫。 徐飞倒没心情操心这个，蒙头继续睡。 等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他穿着拖鞋，随便批了件外套，一脸蓬头垢面地下去食堂找吃的。 这睡得天昏地暗，饿得肚子前胸贴后背。 可下扶手楼梯时，觉得今天这所里有些古怪。 这大白天的怎么这么安静，只远远有些窸窣的讲话时。 可是却半响看不到一个人。 阿标他们去哪了？怎么一栋楼里显得特别规整。 地也拖扫的干干净净。 正疑惑间。 徐飞转过一个墙角，迎面猛然碰上一大群人。 只见居然是一大群白衬衣向自己走来。 为首的他在电视上看过。 赫然是陵曲市委政法委书记赵长江，而后面跟着陪同的是市局的一行人，而陈文等姜家池的民警在后面陪着。 在所里徐飞不怕绿警服的同行，不怕灰色的检察院。 就怕这白衬衣的领导。 加上想起前面阿标提醒说最近有领导检查，让他更是一紧张。 可这迎面已经撞上，再躲就刻意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短短十步的距离，徐飞却额头冒汗。 所里搞精细化建设示范单位评比，自己却汲着拖鞋，穿着便服，胡子拉渣，头发更是一把甩在脑后。 虽然有理由说是刚立功回来，但人家政府的领导，不一定认这个。 徐飞是一个集体荣誉很重的人，以前在边防，为了不被督察抓住，他敢于爬水管架，跳空调格，就是为了不让单位抹黑。 可现在却连水管架都没得爬。 “咦，这位是？” 政法委赵书记已经走到面前，后面的市局政工主任面露尴尬，不好说破这是姜家池派出所的指导员，而陈文也是面色如土，他好不容易请领导来所里视察验收。 这一上午顺风顺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所里就要评上这示范单位，结果徐飞居然这个时候，这副模样的出现在办公区。 好在徐飞急中生智，他干脆一仰头，反问道：“哎？你们这派出所办户口在哪？” 他居然假装起是来办事的人民群众！ 这下陈文等人均是一愣，但很快叶超几个反应过来，赶紧一招手：“唉，你好，户籍室在这边，往这边走。” “哦哦，你们这所里太绕了……” 徐飞也装傻着往里面走去，这一下小插曲，并未影响赵长江的脚步，视察领导也没说什么，继续往里走，而市局和所里认得徐飞的众人，各自脸色怪异，强忍着憋住笑，想着赶紧把这幕糊弄过去。 “哈哈……你怎么……” 可就在这即将过关的档口，赵长江身后一名姑娘却指着徐飞笑出声来。 徐飞猛一回头，发现这姑娘居然是上次反扒救下的那姑娘 好像是叫什么去了……对了，叫白沙莎！ 她怎么在这！？ 徐飞一脸惊异，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姑娘是长洲市市长的女儿。 看样子应该刚进陵曲政法委，没想到恰好这次过来检查来着。 这笑声一下吸引了众人注意，前面的赵长江也回过头来，徐飞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 白沙莎这下才明白过来，假装没事的对前面赵书记摆了摆手。 一行人就这样让了过去。 好在后面没出别的幺蛾子。‘ 精细化示范验收搞的很快，赵长江一行人在院子门口进行讲评，徐飞小心翼翼端着一碗面，想绕回寝室去，这时肩膀被人轻巧地一拍。 “哈！抓到你了吧！” 一回头。 白沙莎笑容莞尔地站在身后。 此时一身白衬衣、黑长裤的体制内打扮，头发温婉地盘着，倒也显得别有一番柔情文静。 徐飞看到她就有些心跳加快，但现在自己这模样，他脸上一红，摆摆手就想上楼。 “啊，哈哈，下次聊啊……” “你跑哪去！这为什么我发消息你都不回？” 徐飞这才想起，前段时间这姑娘给自己发了几条信息，都是约自己吃饭，要感谢上次救她的。 可那时正在姜军专案组，哪有时间给她回过去。 “不急吧，下次再说。” 白沙莎想一把拉住他。 “不行，就今天!” “下次，下次。” 却被徐飞泥鳅一般滑了过去。 那边刚好赵书记也在找她，白沙莎只能作罢。 回了房间，徐飞心情也有些复杂。 对于这样一位样貌、家世都在自己之上的女孩，他有些犯难。 徐飞不是只知道破案的呆子，对于权力的运行他有自己的理论和见解。 从各方面来说，如果能借着这份缘分，和白沙莎发展一下，都是大好事。 但就是因为这姑娘太优秀了。 让他倒有些“近乡情怯”。 他想起前世一部爆火的电视剧，里面那位厅长，靠自己怎么拼死搏杀，中枪立功，却还是改不了乡镇司法所小科员的宿命，只有学校操场的“惊天一跪”，攀上领导的千金后，才有机会逆天改命。 但结局也不是那么美好。 而另一位“撞钟”的主角，也同样靠着领导千金，刚毕业没多久，就因为“照顾异地”这样的理由调去了燕京检察院，最后两夫妻双宿双飞，一同走上领导岗位。 这里面的差距，到底是什么？ 不就是两位领导的路线、际遇起伏，两位千金的性格不同所导致大相径庭的结局。 徐飞也很犹豫，他不知道白沙莎到底是哪种“千金”。 他决定再了解一下，再好好考虑一下，想好后再处置两人关系。 再说了，人家也不定是那个意思，说不定就真是想单纯感谢一下而已。 这样乱想一通，第二天上午，徐飞手好得差不多了。 他刚准备回家。 这时，所里一番动静，叶超他们拿着装备，急着取枪往外出警。 徐飞一把拉住他，问怎么了。 “徐指，出大案子了，入室杀人！” 杀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大案。 徐飞一懵，还想休息一下，结果又来大案。 叶超还说道：“这凶手很嚣张，在墙上写了血字，说要杀够领导一十五，处级不够科长补！” 第四十章 血字杀人 “杀够领导一十五？” 有这句话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挑衅，是宣战了！ 徐飞赶紧换回制服，跟着到了现场。 这里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 刑大的同志也到了。 龙平亲自带队。 分管副局长程剑也到了。 现场倒也直观。 遇害的是当地政协退下来的二线领导。 人躺在床上，穿着睡衣被捅死，血迹从阳台一直流到卧室。 应该是翻这栋5楼单位宿舍的阳台上来的。 这里是市里的集资房，没封阳台。 而死者家里被翻得稀烂，但问家属说没掉什么。 再一问这受害人级别。 刚好是处级。 程剑现场就拍板说这是一起典型的报复杀人，而且有反社会倾向，要从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开始查起。 陈文马上点头，一边做笔记一边拍胸脯保证。 “我们姜家池马上筛查当事人社会关系！落实领导指示！” 他刚说完，旁边徐飞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这程局因为上次“天上宫”的事，对徐飞一直有些成见，觉得这年轻人太急功近利。 脑子里就想着办大案，太莽，太直，总有天会出事。 这下干脆点了点头：“哟，徐大一等功，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讲嘛，但不要自己同志表态，你在这拆台，这样就不好了嘛，往小了说是阴阳怪气，大了说是影响团结。” 徐飞无奈，只能开口：“我就觉得这案子不能这么早定性，哪能这么笃定就是报复杀人了……” 这句话就点了之前程剑的判断，这位副局长当即就拉下脸来。 “徐飞啊，年轻人做事，不要想当然，不要觉得自己破了几个案子，就眼睛朝往天上去了，看不起别人。” 徐飞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位副局长，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方向错了，影响破案，这黄金三小时太关键，应该从痕迹和周边入手……” 程剑黑着脸，严肃道：：“够了！想在这里发号施令，等你当上局长再说吧。” 这下徐飞再不回话，自己往一边去了。 而旁边陈文少有的看到这位副手吃瘪，心里一阵舒坦。 但刑大的龙平已经见识过徐飞的本事，隔了几秒，见他一直闷头不说话，而是不停翻找现场。 就凑过来安慰道：“哎，你们军转的啊，这性子就是直，你这没事和程局犟什么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老公安，最擅长的就是下苦功，大走访，你别和他计较。” 徐飞没答话，只是举起自己买的袖珍紫外线手电筒，到处找指纹。 龙平跟着他后面，继续说：“喂，怎么不说话啊？” “我没生气，也没计较，查案呢这不是。” “既然你说案子，那你这堂堂一等功臣，怎么看这个案子？你不是喜欢搞什么犯罪心理侧写的嘛？怎么不研究墙上血字？” 徐飞懒得抬头就回道：“这血字字体潦草，太过显性，是明显的直观表达，而犯罪心理侧写注重的是‘侧写’两个字，都不是一个学科范围的，而且这样直白刻意的表达，很可能只是掩饰，没有研究价值。” 徐飞说完，丢给龙平一个“他的建议不值一提”的眼神。 龙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噢……你觉得老程他们不对，那觉得应该往哪个方向查？” “这才刚初查呢，定什么方向，那不是纯添乱么。” 龙平这下很快点头：‘我也觉得……嘿，你们所长这么积极表现，你个刚立一等功的怎么不去表现表现？’ 自从上次连环杀人案破了后，龙平对徐飞的态度彻底反转。 有事没事就过来搭两句，言语间客气不少，还不时打探他愿不愿意来刑大。 徐飞腻烦的撇过头，宁愿他如最开始时那样冷漠。 很快，勘察结束。 这边技侦在现场翻了一圈，发现有个问题。 不是痕迹少。 指纹、鞋印到处都是， 都是一个来源。 但问题是痕迹种类太单一了。 只有痕迹，脚印。 凶器、遗留物、破损痕一概没有。 致命伤也是直接的正面腹腔三刀致命，死于肺部大出血，也没有搏斗和反抗。 这就成了一个单向半封闭现场。 除了这脚印、指纹，一起都是零。 问题是这是2000年末，全国联网的指纹库还未建立，采集指纹还是件挺稀奇的事。 这有指纹也没得比对库，一时间破不了案。 这又要筛选目标，列名单做指纹。 再报送刑技部门，最后才能出结果。 先不说采指纹的范围没有。 就光这一套下来，没得十天半个月出不了结果。 这要是蓄意报复的嫌疑人，那早就跑了，说不定都够出国了。 这下就只能先往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入手。 被杀的领导之前是国土局的局长，姓候，今年刚退二线到了政协。 口碑挺好，听说是除了研究书法，没别的爱好。 初步了解也没什么仇家。 但程局定的基调就是命令。 陈文领了命令，招呼所里人回去摸排社会关系去了。 而刑警大队的还在现场研究、找寻突破口。 只有徐飞一个人晃荡到了楼下。 模拟了一番这凶手的活动范围和路径。 摸排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线索。 他便干脆把附近的垃圾桶都翻倒出来。 举着紫外线小手电，对照里面的可疑垃圾。 这下还真从里面发现了一个没喝完的健力宝易拉罐饮料。 易拉罐上面因为蒸汽挥发，已经布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 还有几个指纹印。 徐飞简单的对了一下先前现场的指纹拓痕。 居然有几个螺一下就对上了！ 他当即上去把刑技民警叫了下来。 让他们马上对这个易拉罐进行比对，经初步验证，这罐体上的指纹和嫌疑人的基本相符，应该就是他喝了这瓶健力宝！ 这下有了发现，徐飞兴奋地往楼上几人反馈。 可程剑他们觉得这个罐体有什么意义？ 不就是有几个指纹嘛，这楼上一大片，又不差这一个。 要是用来证明当事人确实从楼下爬上去的，那之前的水管架上的脚印也能证实。 在程剑他们领导看来。 这完全是徐飞大惊小怪。 “你这没事就回去摸排，别在这瞎晃，把现场脚印都搞乱了。” 程剑此时已不想再看到徐飞一眼。 徐飞也不和他冲突，他用证据袋把这个易拉罐给保存了。 龙平问他想干嘛， 他知道这健力宝全城到处都卖。 哪里都有，可能凶手从远处带来，也可能旁边买的。 并不能单纯用这个来摸排嫌疑人。 可徐飞却嘴角微微上扬，盯着袋子里的罐体：“你看着吧，我保证今晚就给你把杀人凶手给抓了。” 第四十一章 侦查实验 “今晚！？” 龙平见识过徐飞的厉害，但怎么也不信这小子能24小时内将这个命案破了。 而旁边的程剑此时也听到了徐飞的“大话”。 他本就不爽徐飞之前对他定的方向指手画脚。 此时嘴角一扯，冷笑道：“徐飞，我知道王局他们对你很器重，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啊，这个提拔过快的年轻干部，大部分都有个通病，就是年少轻狂，喜欢信口开河！” “程局，我不是信口开河，我有把握，有了这个易拉罐证据，我就有信心了。” 徐飞的坚持，让程剑脸上更是不悦。 “那行，这样，我们下个军令状？要是这案子你24小时没破，或者按我的思路破了，那这案子就算你误导侦查方向，而且不服从领导指示，无组织无纪律，你到全局会上做检讨，怎么样？” 程剑本来想让徐飞知难而退，但没想到这小子一点头。 “行！” 然后他拿着那证物袋就往外走，走了没两步，一回头。 “那要是您输了呢？” “我输？” 程剑一下都没反应过来，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输，此时见徐飞居然认真假设，引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会输？也行吧，你说你想要什么？我向你道歉？” 徐飞也跟着笑了两下。 “不用，是这样，我们所现在就一个老吉普，出警都是骑侉子摩托，冬天风呼呼往里面刮，下雨那个烂皮帘子啥也挡不住……如果我赢了，能不能给我们所里配台捷达？” “大众捷达”在这个年代毫无疑问是最时髦、口碑最好的车。 皮实耐用，又省油，几乎是所有单位的梦中情车。 最近陵曲刚好到了年末立项的时候，上面会调一批车下来，给姜家池配台大众倒也不是难事。 程剑便点了点头，双方算是都下了注。 “可以，堂堂一等功臣，这点要求，当然能满足，主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啦。” 说完，这边程剑就掉头应付赶来的领导去了。 徐飞也开始干活。 旁边龙平看他不急，劝道：“你真立军令状啊？你疯了！？这个案子你又不是***，又不是你的责任，你这掺和什么？再说了，万一输了，这老程给你扣上一个‘误导侦查方向’的帽子，你以后在局里还混不混？” 徐飞却没空回答这个，而是催促他帮着去买瓶一模一样的饮料回来。 这堂堂刑警大队长被安排做这小事，一脸奇怪道：“什么意思？渴了？你渴了喝水啊。” 徐飞懒得和他解释：“你还想不想看我破案？想就去买！” 听到这，这位大队长只得安排下面一个实习民警，跑最近的商店，一分钟后就真买了瓶同样的健力宝回来。 递到徐飞手里，他“呲”地一下拉开，气泡升腾。 他却也不喝，而是拿着这瓶易拉罐，走到了楼下垃圾桶旁，倒掉一些液体，然后开始观察。 “你这……” 龙平还想发问，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只见徐飞掏出诺基亚，对着上面的秒表，开始计时。 他要做侦查实验！ 侦查实验是侦查人员为了确定某一事实或现象是否存在，或在某种条件下能否发生，怎样发生，参见发案时的种种条件，将该事实或现象重新加以再现的一种侦查措施。 主要靠的是尽量模拟案件的当时环境。 这是一种很有效的侦查手段，但在2000年的现在，却并不常见。 接下来的时间，只见徐飞死死盯着这个新买的易拉罐罐体。 一边不时低头查看时间。 直到这罐体上因为蒸汽挥发、冷凝而出现和证据罐体一样密密麻麻的小水珠。 “好了！” 徐飞这下一掐时间，上面显示刚好26分钟，减去民警到达现场发现这个罐子用去的10分钟左右时间，那这个嫌疑人从买饮料到犯罪现场大概是16分钟！ “啊，这……” 龙平这一次的开口被徐飞直接提前打断。 “别问！帮我做一件事，给当地健力宝供应商叫来！我要问他事情！” 这龙平一脸络腮胡子，本来显得不怒自威，一股老公安的霸气。 可现在在徐飞面前，反而和受气小媳妇似的，说一句被压一句，偏偏他之前又亏欠这小子，此时又不好回嘴。 无奈之下，这位大队长只能按照指示，通过卫生部门联系上了这健力宝的供应商。 秃顶的健力宝陵曲地区经理一头大汗地跑过来。 徐飞当头就问：“以这个现场为中心，你们这附近步行15分钟左右的商贩在哪？你现在带我都跑一趟。” 这经理见状，哪敢不答应。 领着徐飞和龙平三人，就找了过去。 这下龙平看明白徐飞想干嘛了。 这小子是通过侦查实验，大概确定了嫌疑人买饮料到这里，大致一个时间，再根据这个时间确定了移动距离，划定了移动范围。 再根据这个范围，排查嫌疑人。 不得不说，这个实验粗糙，但确实及时有效。 “行啊，你小子怎么想到的？但这个万一嫌疑人买完饮料后在路上准备什么耽误了呢？” 徐飞淡定回答：“这案子是明显的单方面行凶，没有使用其他工具的痕迹，也就没什么需要特意准备的，买了饮料就直接过来了，而至于我为什么想到这个……这你们警校没学过侦查实验么？” 龙平是省人民警察学校毕业，是一个包分配的中专，教学内容十分陈旧，根本没听说过，他此时被徐飞一问，顿时一脸懵摇了摇头。 “难怪……” 徐飞撇了他一眼，给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这络腮胡子队长心里一阵暗诽：“你小子也没比我小多少吧？这难道你们警校会教这个？” 他哪里知道这是徐飞上辈子的记忆和经验。 很快，就到了15分钟左右的商贩圈。 “这个兴欣超市。” “这个小橘便利店也有……” 三人一路排查过来，问老板案发时间段，是否有人过来买健力宝。 可问了一圈，都没有相符对象。 徐飞开始有些焦虑起来。 第四十二章 凶案还原 “老弟，你这个靠得住么？” 龙平也有些紧张，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是真心开始欣赏这个“新人王” 徐飞四处张望，他没心情回答这个问题。 此时三个人穿过一个小巷，徐飞突然猛地站定。 然后反问旁边的健力宝区域经理。 “你们这给网吧送么？” “网吧？” 这年头，网吧不算稀罕事物，但也算比较新潮。 但这行又是暴利，全民工资几百块钱的时代，上一小时网就要几块钱。 就算这么贵，机子都要靠抢。 网吧一台机子后面经常站着三四个人， 当时叫得最响的一句口号——“要想富，开网吧。” 简直是“电子印钞机”。 但也因为这样暴利的新事物，不少地方都看中了这颗摇钱树。 加上办“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也比较难，所以很多都是无证的黑网吧。 这些黑网吧都是开在各种小巷、民房里面。 而且一般都不会打招牌广告，担心被各部门抓着罚款。 都是悄摸摸的开着的。 从外面几乎很难发现。 徐飞想到这茬，赶紧问这秃头经理。 “网吧……也送啊，但不是我们送，是直销他们条线的送，等于是零售……” “你现在就给管这个的打电话！问他给这一块哪个网吧送了货的？” 健力宝经理马上打电话联系另一条销售渠道的经理，那边想了想，点了几个地方。 徐飞他们赶紧找了过去。 果然，这下在一家隐藏在地下室的黑网吧里，像网管问到了线索！ “两个小时15分钟前啊……这健力宝喝得多噢，今天卖了6瓶，啧，对了，那时是有个小伙子买了一瓶。” “长什么样子！？” 徐飞激动起来。 网管却摇了摇头：“小伙子嘛，不就是瘦瘦的，高高的，头发不长，对，短头发，没太多特别的。” “麻烦形容得具体一点！” “这我怎么形容得出嘛，哦对，好像穿了他们电子学院的校服！” “电子学院？” 这个信息很关键，徐飞仔细一问，原来这旁边就是陵曲职业技术学校，是个中专技校，里面是有个新设的“电子工程”专业，对外就号称电子学院！ 这下范围更确定了。 徐飞有了十足把握，他干脆拉上这网管。 直接和龙平几人来到这陵曲职业技术学校，找到校长，直接说明情况。 他要求学校紧急闭校，全体学生到教室集合。 此时恰好是学校晚自习时间。 然后徐飞带着这网管，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辨认。 果然，才到三楼的第二个班级，就有个学生神情紧张，刻意地低头躲避辨认。 “那个……对，坐墙边头躲在桌子下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 徐飞刚准备过去，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一下跳了起来，翻过教室窗户就往外跑。 几人赶紧追了上去。 堵在后门的龙平身材魁梧了一点，被这小子一下抓着楼梯栏杆扶手就翻了过去，想追也没跟上。 而后出门的徐飞，看着这小子直往一楼跑，眼看就冲出大楼门口，往校门出跑去，这下逃了，追都不好追。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返回教室内，在所有师生面前，跑到教室靠外墙侧的窗户边，然后手一撑，一把翻过。 这人就在众人尖叫声下，纵身一跃！ 此人正是徐飞。 “这是三楼！” 龙平跟在后面刚想喊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猛。 居然从三楼就往下跳！ 可他赶到窗沿时，正看见徐飞居然姿势潇洒地落地一滚，就轻巧地卸过了让常人断腿断脚的巨力。 然后他来不及更多动作，恰好追上往外跑的那嫌疑人。 接着往前一扑。 将这杀人学生扑倒在地。 徐飞一下压在这小子身上，一把撇过他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锁住着小子脖子。 “跑？你跑的过老子！？” ………… 把这小子押回去的路上，被两名凶恶警察一吼，这家伙就全撂了。 这小子叫孙齐，16岁，是陵曲职业技术学校电子学院的学生。 因为上网，把生活费给花光了，找家里要也没要到，骗都骗不到了。 但网瘾一发，根本受不了，就想方设法搞钱。 他想起家里一个亲戚过年探亲时说过，这不远处的政协院子里，住着一位领导，那领导家里有钱，挂的书法条幅、楹联都是几千、上万一幅。 他当时就起了想法，留意了长辈对话。 后面连几栋几户都记下了。 到了今天刚好没钱用，他就想到这家里挂着以万计价的字画。 那上门偷几副不就这几年上网都不差钱了么！ 于是这小子咬牙下定决心。 下了机，买了一瓶健力宝“壮胆”。 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气势，来到了这个侯处长楼下。 他当时在楼下看了看，发现刚好可以爬管道上去。 就把易拉罐丢进垃圾桶，以防打眼。 然后爬到这侯处长家里。 刚进阳台，居然恰好碰到这侯处长正拿着长剪刀在修剪盆栽！ 这下见到小偷闯进来。 这当了一辈子领导的侯处长当时仗着官威，不怕反怒，他举起剪刀，指着这小孩，问他是哪里的，这么小就不学好，还要把他抓到送派出所去！ 孙齐哪见过这阵仗。 当时先是慌乱的呆了，可被这侯处长一骂，还说要送派出所去，一下就刺激到他。 便恶向胆边生。 下意识的一把抢过侯处长手里的长剪刀。 直接给这老人腹部扎了一下！ 一个正当少年，一个年老体衰。 加上不同心境，目地。 刹那间，这侯处长被刺中后，挣扎着往卧室逃。 血流了一地。 这小子杀红了眼，追上来又把老人摁在床上刺了两刀。 大蓬大蓬的鲜血喷涌而出。 这小子失神了一小会。 想起正事，开始翻找起值钱家伙。 可翻了一圈，没见多少值钱玩意。 抬头却正见几条字画。 他想着亲戚说的这字画老值钱了。 就找地方擦了擦手，然后把外套一脱，包住几幅字画，就准备跑。 这个时候，鬼使神差地让他想起一件事。 第四十三章 内有隐情 恰好这个时候到处传言有什么“东江大侠”。 这人到处杀人，而且只杀有级别的领导。 口号就是“杀够领导一十五，处长不够科长补”。 影影绰绰地传了好些年，而且一直没抓到过。 属于那种捕风捉影的江湖传言。 他灵机一动，干脆就把这句“东江大侠”的话用毛巾沾血写在了墙上。 想着误导民警的侦查方向，尽量把这个嫌疑往那个“大侠”身上引。 听到这，旁边龙平给他脑袋上一拍。 “你个傻玩意，真以为我们警察有这么好忽悠啊？你知道你这个算什么？挑衅我们公安机关！报复社会！ 而且你知道这‘东江大侠’是什么人么？你装谁不会，你装他？ 我告诉你，这如果查实你就是这个‘东江大侠’，那枪毙你十几次都够了。” 孙齐挨了这一下，缩了缩脖子，继续说：“我也就想躲一下嘛。” “别啰嗦，你现场沾染的血衣，凶器剪刀、那些偷的字画什么的藏在哪里？” 被徐飞一吼，这小子交代，他从发案到被抓，就这两个多小时，东西都藏在宿舍床底下。 到了宿舍里。 徐飞戴上手套，真从床底下真翻出来血迹微干的血衣，还有一把长剪刀。 这下关键证据固定。 这小子毫无疑问的杀人凶手了。 两人这下马上准备和现场的程局汇报。 徐飞拿过砖头大的对讲机。 喊道：“呼叫程局，我和龙队在陵曲职业技术学院抓获了凶犯！重复，我们已经在陵曲职业技术学院抓获了凶犯！” 程剑听到这顿时一懵，整个现场在通话组里的同志都是一怔。 这位副局长过了好几秒，才消化完信息，拿起对讲机回复：“你说什么？再重复下，抓到什么凶犯？” 徐飞笑了一声，继续道：“我说……我们抓获了今天政协宿舍这起入室盗窃转化杀人抢劫型的案件凶手了！” 再听到这句话，程剑一脸灰白，招呼人赶紧往徐飞他们那边赶。 本来打赌说24小时内破案。 结果现在还不到三个小时，他徐飞就在对讲机里回复说抓到了！？ “你确定是凶手！？” 徐飞笃定回道：“确定，这边已经起获了凶器、血衣和赃物！” 这听到凶器、血衣和赃物都有了，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拿着对讲机、在这个频道里的陵曲干警们听到这个消息。 此时都狠狠松了口气。 命案必破是铁的原则。 也是压在众人头上的紧箍咒。 可没想到这徐飞一到现场，不仅仅是“必破”了，还是“速破”！ 不愧是一等功臣。 这下又是大出风头。 但这个风头大家也都服气，毕竟给众人省了不少事。 这下人证齐全，案子正常走下去就行。 唯一不开心的是正在走访这受害人家庭关系的陈文。 他带着大队人马，辛苦走访了一圈，根本没有一丝进展。 可这边对讲机里突然传出徐飞已经抓获凶手的消息。 这小子一回来就再立新功。 怎么不让气愤地把手里的中性笔在地上摔成两半。 而程剑在路上也阴晴不定。 他还在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抓错了？ 直到进了这孙齐宿舍，看见地上的血衣和凶器。 程剑才一脸难以置信地接受现实。 这徐飞太厉害了！ 真是言出必行，说了24小时，结果还多了21个小时！ 但能破案是好事，特别这样有体制内领导遇害的大案。 虽然被徐飞啪啪打脸，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真是个人才。 程剑这边和市局领导汇报完，马上就向徐飞表示祝贺，言语中也有些尬尴。 “这个……不愧是边防和我们厅里认定的一等功臣，说24小时破案，这个时间还不到3小时就破了，唔，不得不承认，你们年轻人还是有办法一些，但是前面我对侦查方向的判断……也不见得就是错的，毕竟在案件线索指向这么明确的当时，不可能说不去排查社会关系。” 徐飞笑了笑，没想和这位副局长辩论：“我只是不赞同太早定性。” “那你怎么最开始就认为这案子就不是复仇谋害呢？” “从现场痕迹来看，第一接触是在阳台，一般如果是复仇，那应该是双方认识的关系，完全可以从正门走，或者骗侯局长来开门，但这个案子里完全没这个情况，加上没别的争吵、接触的时间和痕迹，我就觉得不会是受害人认识的凶手。” 这下程剑不得不服了，对徐飞他实在说不上喜欢，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如果能用好，确实一把破案的利剑。 龙平此时插嘴：“那还有个问题，既然这小子偷了字画，那为什么家里人却说没什么东西被偷？搞得我们还以为真不是为了谋财。” 这个问题问得好。 徐飞此时望向那包偷出来“价值不菲”的字画。 打开一看，字体有些古怪，歪歪扭扭，和印象中的书法完全不同，倒像是小孩涂鸦。 作为一名外行人，徐飞实在看不出哪里值得这么多钱。 “你看不懂了吧？这叫‘射书’，这个不是画的，是我们侯局长生前研究的‘先锋艺术’，这种都是我们侯局长，拿着一个注射器吸足墨后，把墨水喷射挥洒在宣纸上，就成了艺术书法！” 龙平之前和这政协遇害的候处长有过接触，知道这人在陵曲名气很大。 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所谓先锋艺术徐飞也有些印象， 各种稀奇古怪的，别人看不懂、博人眼球的作品都可以冠上这个名头。 像前世里，有个展会上的工作人员随手把一根香蕉用胶布贴在墙上。 结果第二天这根香蕉结果火了。 还拍出了百万的价格。 所以这个世界很多莫名其妙的先锋艺术。 大多充满争议。 侯局长这个“射书”引起的争议也不小，但他我行我素，一口咬定这是先锋艺术，挂的价格还不菲。 更奇怪的，还真有人买这先锋艺术。 龙平和徐飞感慨，真不知道这些人买这种书法干什么。 第四十四章 复杂案情 程剑此时也哼了一声：“这种啊……都是捧他臭脚的呗，这东西让你十块钱一张，你会买么？但偏偏之前是一张难求！” 龙平摇了摇头，徐飞却俯下身子，像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 徐飞没回话，而是仔细看着这幅字画的落款处。 那里写着“庚辰年壬午月壬戌日，候清泉书” 这落款用的倒是正楷，看的清楚是什么字。 龙平跟着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明显异常。 徐飞赶紧又打开一副。 他看了几秒，马上又打开一副，直到把孙齐偷来的这包书法字画都给翻了一遍。 “说话啊，这怎么了？” 徐飞摇了摇头，突然问：“这我们侯局长是什么时候退二线的？” 龙平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这今年上半年吧，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看吧。” 徐飞一指地上被盗的这些个字画。 几人开始都没看出什么异样，倒是程剑注意到，这落款都是庚辰年的时间。 庚辰年就是2000年，而再仔细看，后面月份也大都是在7月份后。 “你意思是？” 程剑看了一眼徐飞，这年轻民警点了点头，把这位副局长后面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这家里被盗的字画的落款时间都是他退二线之后的，证明这从我们侯局长退到政协后，这书法就一直没卖出去过多少，而他家里人因为避讳提起这事，或者知道这东西的实际价值，就没把这被盗的字画当做遗失物报给我们。” 话说到这，缘由已经清楚，但涉及到的事就挺敏感了。 程剑意识到得罪人的风险，找个理由走开了。 而龙平和徐飞接着追问凶手孙齐，问他到底是听哪个亲戚说的这个字画值几千上万一幅？ “我叔叔过年说的，他还很得意，能在这侯局长那抢到好几幅……” “你叔叔做什么的？ “他搞房地产的小老板……” 听到这，徐飞和龙平对望一眼，两人都一下心知肚明。 这侯清泉之前当的就是这国土局局长，在2000年前也是实权局长。 所以不管他用注射器还是什么的乱涂乱画，都有人买单。 狗尿苔的字也能卖个几千上万。 就算旁人有异议，反正一句“先锋艺术你看不懂”，在明面上也能过得去。 所以江湖上到处都是这“射书”的神奇传闻。 可是偏偏没想到，被孙齐这个傻小子给听进去了。 他叔叔明明是通过这个来输送。 可这傻子却真以为这狗尿苔的字画真的值那个价。 还想着偷几幅出去卖钱，用来上网。 便跑到这侯局长政协的家里，翻水管上去，结果碰到刚好在家。 这下从偷盗转化成入室抢劫杀人。 抢的还是这2000年后，卖不出去的字画。 这傻子如果明白了这些东西狗屁不值。 却害了侯局长的性命，还有他自己的一辈子。 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而现在还有个问题，这案子既然其中发现了可能贪腐的线索，但人又死了，这个怎么处理？ 按道理，这虽然死者问题不追究，但变相行贿送钱的可以处置嘛。 只是这要是抖开了，不知道要抓多少人。 徐飞没打算自己决定。 “那这接下来怎么办？” 把孙齐交给刑警大队的民警审问，证据材料都一并移交后，徐飞望着旁边的龙平。 这位之前都唯徐飞马首是瞻的大队长，此时一愣：“你问我？这案子不是你破的么？” 徐飞知道这外表粗犷的汉子，心思一点都不少，此时想跑，哪有这么容易。 他马上回答：“这案子我又不是主办！最多算个协办，虽然算是我破的，但案子后续怎么处置，怎么移交，不都要听你的？” “那汇报程局吧？” “程局人家早走啦！” 程剑这点徐飞就很不喜欢，一个分管副局长，有事了，心里明镜似的，却不做指示。 “那……你说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你是队长，还是大哥，你觉得吧，我都听你的，我去找程局要那台捷达去了。” 徐飞说完就想跑。 龙平这下都要哭出来，之前说什么徐飞都不听，这下要捅娄子了，就说要听自己的了。 他赶紧把这小子拉了回来。 “我觉得还是和领导汇报吧，程局他不做指示，那我们报告主要领导。” 想来想去，这个确实最现实。 徐飞便要给王亮汇报，但打过去没人接，才知道这位主官正在外地开会。 “那就等他回来？” “这候清泉出事了，等消息传开，送过礼的肯定也会销毁证据什么的不，哪里能等。” “那……” 徐飞也苦恼起来，破案他是能手，但处理这些复杂关系，他还显得有些青涩。 这时龙平给他出主意：“要不给你的师傅打个电话汇报下这里的情况？” ………… 徐飞师傅王永富，自从任了副局长后，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再也不复之前的轻松惬意。 整个人完全是一股刚上班小年轻的干劲。 没日没夜扑在工作上。 这就是看到了希望和目标的真实表象。 这次提拔大大激励了他。 只要再努努力，处级也不是够不到嘛。 正在办公室时。 此时徐飞给他打过电话来，把情况说了一遍。 这案子王永富知道，今天就震惊了整个陵曲，但里面的隐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如果是这么个情况，那我支持你们报送检察院那边，这个反贪、反渎，也不仅仅是抓贪污犯嘛，送钱行贿的一样可以抓，而且抓了说不定还能牵出更大的问题啦！” 王永富在陵曲这个县级市公安局班子里，分管纪检工作，这也算是他分管一块的工作。 站在他的立场，十分赞同两人的意见。 这边说完，王永富马上帮忙联系上陵曲检察院，那边听到有反贪线索，十分积极，给了个联系人，让徐飞把线索移送了过去。 可当他在手机上输入这检察院反贪局检察官的联系电话，徐飞整个愣住了。 这电话他之前已经存在手机里了。 绿色显示屏的已存联系人栏中，赫然是”白沙莎”三个字！ 第四十五章 书香铜臭 徐飞一下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是检察官？ 试着拨过去。 那边响起温婉欢悦的声音。 “喂，你终于记得给我打电话啦？等下有时间一起吃饭？” 旁边不远处的龙平，此时见徐飞面色古怪，凑近了一些，却被这小子挥手挡开。 他一脸紧张地躲旁边说去了。 “呃……今天这个是正事，你们曹检和你说了没？我们市里刚发了一起转化型抢劫案，受害人是政协的候清泉，这个我们办案时发现了行贿线索，想反映一下。” 听到这个事，白沙莎一下反应过来。 “你不是派出所么？怎么这个案子也是你管？噢，对了，听说你破案很厉害……嗯嗯，前面我们曹局是和我说过有这么个事，行吧，我马上往这边来。” 挂了电话，龙平凑了过来，一脸坏笑地问他什么情况？移个线索搞得神神秘秘的。 徐飞面色尴尬地绕过了话题。 检察院的面包车很快到了现场。 上面下来两人，其中一名女检察官，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看到来人那一刻时，龙平等人的眼珠子都瞪直了。 这不是白沙莎么！ 今天这姑娘身着一袭穿着2000款新制服，藏蓝色的外套笔挺修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衬衫领口系着一条小巧的暗红色领带，为整体增添了几分干练与专业。 而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盘成一个简洁而利落的发髻，几缕细碎的发丝从脸颊旁垂下，为她严肃的形象又增添了一丝柔和。 自从白沙莎出现的这一刻起。 可这姑娘只是径直往徐飞这边走过来。 “哈哈，不认识了？怎么都不说话？” 徐飞刚刚一下也看呆了，他缓了缓心情，说：“没啊，就是没想到，这个你不是在政法委吗？” “你说上次陪赵叔叔到你们所里视察精细化示范评比的事啊，那是我们检察院也要派人去的，我们曹局派我去的，刚好赵叔叔要到你们那去看，就把我带过去了。” 白沙莎一挑眉毛：“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天撞到你下楼，看到我们检查组还假装是过来办事的群众，你挺机灵嘛，我看到也没拆穿你，是不是就抵消我欠你的人情了？” 从这姑娘来了后就一直和自己说话，旁边人都看着这边。 徐飞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都行，我本来就没要你还什么人情。” 说起来，上次火车站救这姑娘一次，后面两人也没正式坐下来聊聊，但此时听到这姑娘说上次所里就抵销了这点情分，徐飞内心还是有点伤感。 “逗你的啦，这个你救我那次那么危险，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还了，我肯定要好好感谢你。” 这时白沙莎一脸坏笑起来。 徐飞发现这姑娘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应该刚20出头刚毕业的年纪，虽然进了单位，但还是小女孩的语言习惯和姿态。 “好了，不说了，这个今天有个事。” 徐飞咳嗽一声，把话题拉回正题上，把侯清泉遇害案里涉及的贪腐这块疑点线索给白沙莎他们移了过去，把那孙齐涉嫌行贿的叔叔联系方式也给了，后续就是他们反贪的事。 办完事，白沙莎告别时，还不住给他招呼，惹的旁边龙平等人是一脸羡慕。 检察院面包车一走，这络腮胡子就凑了上来，给他腰间捅了捅。 “你小子不错啊！真把人家白市长女儿给拿下了？！这人家刚刚看你那眼神，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 徐飞白了他一眼：“千万别乱说啊，那次组反扒队，你还是队长呢，我就是正常干活，顺便救个人。” “嘿，顺便再找个老婆……” “你！” ………… 这案子移出去后，很快徐飞就听到了下文。 这天刚从家里休假回来，看望了父母，两老都很高兴儿子能转业到老家当警察。 这在南境枪林弹雨的，两老每天都睡不好觉，家里这座机电话是没有的时候又想装，怕接不到儿子电话。 可装了后，又生怕夜里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好在儿子回来了，就在陵曲，这下两老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而且这一回来，就带了个二等功的奖章盒回来，二老是开心不已，听说徐飞一回来还当上指导员，这下徐父马上就起身，嚷着要去买鸡买肉去祖坟告祭列祖列宗。 “哎呀，祖宗保佑啊！我崽出息了！” 徐母也是一抹眼泪，看着一表人才的儿子。 徐飞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眼前父母的样子比前世记忆里的年轻了十几岁，身体也好，家里也安稳，徐母是中学教师，徐父是退役老兵，回来就在当地人武部工作。 普普通通，安安稳稳。 可这份难得的幸福在前世，却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想到前世那一幕：“军师”把二老的尸体摆在当时受尽折磨的自己面前时，徐飞此刻就狠狠咬了咬牙关。 这一世不管怎样，也要把那杂碎给翻出来。 “哎呀，这楼下还有菜卖！” 脸上的情绪只是一瞬，徐父很快就买了祭祖的东西回来。 徐飞陪着父母烧了香，休息了两天。 家人对他无比重要，但让二老放心，对他来说也不容易，他这次回来，特意只带了二等功的奖章，两个一等功提都没提，父亲是老兵退伍，知道一等功那是拿命换的，这两个一等功一拿出来，二老就该担心了。 假休完，徐飞回了所里，就接到了白沙莎的电话。 “喂，在吗？我又欠你一份人情了？” 原来反贪局这边在了解候清泉借着“射书”这么一个“先锋艺术”的幌子大肆敛财的线索后。 马上突击查了他在任时的项目情况，加上突审询问孙齐那个倒霉叔叔，这一套以字画为载体，进行利益输送的网络就被挖了出来。 经查实，这候局长在任时，起码卖出去了上百幅字画，总计赚了百来万，一个国土局长，打着书法家的名头，疯狂敛财，用书香掩盖铜臭。 第四十六章 还是211 “谢谢你啊！这我刚毕业，曹局让我来这边时，我还有点没信心，结果一来你就给我送来这么大一个案子！嘻嘻，你还真是我的福星，曹局说今年的优秀也要给我，明年就让我任科室长呢。” 听着这姑娘欢呼雀跃的语气，徐飞心里暗暗好笑：这人家曹局也不傻，你这么一个家世，人家不推你推谁？ 但再细想一下，徐飞又有些感慨：自己这拼了几次命，换了两个一等功，这才当了一个副科级的指导员，而人家白沙莎，轻轻松松拿个案子就能一步冲天。 看来不同家庭，还是有不同的玩法。 “好了，你在所里没？我过来接你，我们去吃饭。” 徐飞刚回来，还没换制服，结果这姑娘就说过来。 他本来想推辞，但人家都说已经开车出来了，他也没办法，只能答应，约好等下见面。 正准备出发，下楼却听见一片热闹。 到了派出所一楼大厅，正见到所里民辅警都围成一团，纷纷向陈文道喜。 “恭喜啊，陈所！” “哎呀，到时来喝酒！” 陈文此时正提着一个红色大袋子，看到一个人就发一个红色事物。 正巧徐飞下楼，两人见面这一瞬，整个喜庆氛围就为之一凝。 现场所有人都顿时不敢说话了，原本喧嚣的场面因这股反差劲而显得尴尬起来。 徐飞和陈文的不和人人心知肚明，但此时陈文脸上的不悦也只是一瞬。 他上前单手递上一个礼包：“到时也来喝个酒。” 徐飞接过一看，原来是包喜糖。 这时旁边副所长谢琪出来打圆场：“这我们陈所订婚啦！大家到时热闹热闹！” “哦哦，恭喜恭喜。” 徐飞也客套了两句。 原来是陈文恰好今天订婚，这喝完订婚酒，按陵曲习俗，回单位大发喜糖，这下恰好和徐飞碰上。 “我们陈所要做乘龙快婿咯！” 一个老民警趁机拍了下陈文马屁。 “你怎么讲话的，我们陈所本来就是人中龙凤，这下和周家联姻，是龙凤之合，这才对嘛！” “对对对，以后我们陈所往长洲去当大领导，也不要忘了我们这些派出所的弟兄们啊。” “哈哈，不会忘的。” 民警们纷纷打趣，而陈文也打着哈哈。 现场一片和谐欢腾。 徐飞本来还好奇这陈所长订婚对象是谁，结果听旁边人介绍才知道，他居然是和长洲市局周局长的千金订了婚！ 陵曲是长洲市下面的县级市，长洲的市局局长是副厅级干部，这难怪陈文今天一脸喜气，看到徐飞的眼神也与之前完全不同。 原来是搭上了这么一条线。 这真是乘龙快婿了！ 这陈文年纪比徐飞大不了几岁，又是机关下来的干部，本来徐飞之前，算是整个陵曲公安最年轻、最有前途的领导，可这突然冒出来一个拿了两个一等功的“新人王”徐飞。 这才让陈文的仕途光芒略微显得有些黯淡。 所以，他才赶紧动作，这下找了一个好岳父。 小小的姜家池派出所算什么？ 徐飞又算什么？ 你立功再多又怎么样，难道靠拼命就想爬到厅级上面去！？ 想到这，陈文嘴角上翘得更厉害了。 他略带挑衅地望向徐飞。 “对了，不知道我们徐指导员找对象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也可以让我爱人在她们单位问一问嘛。” 陈文这问得看似平常，实际上却暗含炫耀自己的意思，就差把“赶紧问问我爱人是什么单位”写在脸上了。 面对这样的“好意”，徐飞本不想回答。 可无奈旁边有多事的人，替他问了一句：“嫂子是在？” “哈，我爱人她在长洲大学当大学老师，她们那里蛮多条件蛮好的姑娘……” 陈文就等这句，长洲大学是985，能找个大学老师当老婆，岳父还是副厅级领导，可以想象陈文有多自豪。 说到这，陈文转头含笑望向徐飞：“你刚回来，应该还没找对象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介绍一下，但是这长洲大学当老师的起码要研究生才进得去，她们那里的姑娘对学历要求比较高，不知道我们徐指导员什么学历？如果大专都没有，那估计比较难……” 陈文是正经本科毕业，打心眼里瞧不起徐飞这样的“土八路”，觉得他这种当兵转业的学历应该不高，刚好趁机在众人面前提一嘴。 可没想到徐飞抬起头，回答道：“我是武警指挥学院毕业的。” 陈文听到这里，完全一脸懵逼，旁边人也都没听说过。 “武警指挥学院？那是什么学历？有这个学校吗？” “是哪个省的武警学院？什么层次？本科？” 徐飞淡淡笑了笑，反问道：“你们猜全国有几所武警指挥学院？” 陈文被他笑得有些不太舒服，语气有些不悦道：“这一听名字就是警校，还不就是每个省一所？哼，也就是警校而已嘛，这我们所里大部分都警校的，人家叶超还是本科警校，不知道徐指导员你这个武警指挥学院是985还是211？” “全国就一所武警指挥学院，而且我们不是985，也不是211” 徐飞笑了笑说完，旁边人马上就反应过来。 “全国就一所！？那不就是总队直属了？” 徐飞点了点头：“对，我们学校隶属于武警部队总部，是武警部队唯一的中级指挥院校，算是……师级单位吧，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本科是985还是211……” 这就是军校啊！ 而且是军校中最顶级的军直属院校！ 那分数线差不多是和清华北大一个层级的！？ 这徐飞这么厉害！ 这下把全场给镇住了。 陈文更是脸上一阵青白。 好不容易才平复情绪、 但这徐飞学校好又怎么样？这又不是凭学历就能升官的时代。 他咬了咬牙，挤出笑容夸了两句。 “看不出我们徐指导员还是个学霸，厉害啊，这我可以放心给你介绍下大学老师了……” 他还没说完，徐飞却竖起手掌打断道： “谢谢，不用了，其实……” 第四十七章 金劳 徐飞话没说完。 派出所外响起一声喇叭响。 他往外看了一眼，笑道：“我出去吃个饭，别人来接我了。” 说完便往外走去。 陈文等一干派出所的民辅警，都知道这徐飞办起案子来没日没夜的。 只要没事从不出门。 这下是谈女朋友了？ 想到这关节，一群人都起了好奇心。 走到门边往外观望。 却赫然看见一台崭新奥迪车停在门口！ “奥迪！？这是奥迪100吗？这不得十几万吧？” “100？这可是刚上市没多久的a6！32万起步！估计还是到省里买的，陵曲我这才第一次见到！” 对车辆颇有研究的叶超看到豪车这下也来了精神。 这可是2000年，32万可以在首都二环内买套好房子了，结果这奥迪a6一台就得这么多钱！ 这让众人纷纷咋舌。 而徐飞自己也有些惊讶，他知道白沙莎家里有钱，但没想到会有钱到这种地步。 此时他靠近车门，这姑娘摇下车窗，笑容灿烂的打了个招呼。 “嘿，我今天刚从长洲提的新车，你要不要试试？” 徐飞坐进这沙发般副驾驶靠椅上，看着眼前的檀木内饰的面板，感慨了一句：“这太贵了，我可不敢开，刮了一下，我一年工资可能就没了。” 这话倒是实话，现在公安还没工资改革，每个月徐飞工资卡上才一千多块钱，还不足额保障，剩余的发不发要看所里的任务完成情况。 白沙莎这台车就值他干个二十几年！ “看到没？是女的开车吧？” “好像是的，还挺漂亮！” “卧槽，徐指原来这么厉害，有个这么有钱的女朋友！？” 此时一楼大厅里二十几双眼睛正盯着这边，都在羡慕徐飞居然有个这么豪气的女朋友。 而陈文牙齿都咬的“喀呲”作响。 今天明明是自己订婚的好日子，结果又是这徐飞出来抢风头。 徐飞这边也察觉到所里的灼热目光，赶紧让白沙莎启动出发。 这姑娘果然是个新手，奈何这车实在经典优雅，即使是1.8的最低配，但起步还是十分有力。 两人到了陵曲一家老牌饭店“龙凤祥”。 走进富丽堂皇的酒楼，徐飞有些感慨，自己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暇时刻。 只是相比起白沙莎的落落大方，他自己倒显得有些拘束了。 “这边都是粤式，挺地道的。” 白沙莎递过菜单，徐飞看了一眼就推了回去。 “你点吧，随便。” “那你想吃什么？” “都行。” 白沙莎嘟了嘟嘴，按自己喜好点了几个“红烧乳鸽”、“清蒸东星斑”。 让服务员先上来两盅参鲍汤，先和徐飞开开胃。 看着这雕花镶金瓷盅盛着的参汤，徐飞知道这顿饭怕是自己一个月工资就没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这姑娘的距离，远比想象的还要远。 按人家这家庭和层次，自己这根本成绩根本就无足挂齿。 “怎么啦？看你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白沙莎一点，徐飞回过神来。 “没什么，想案子。” “你就知道案子案子！” 白沙莎轻哼了一声，随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摆在桌上，葱白手指往他面前一递。 “喏，这个算是谢礼，感谢你两次帮我，特别是第一次救命之恩。” 徐飞扫了一眼这盒子，心里一动，知道里面的礼物必定十分名贵。 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块“金劳”——金色劳力士。 他愣了一下。 看徐飞面色凝重，白沙莎以为他不喜欢，娇俏一声道： “哎呀，我就知道你会嫌这个老气，都怪我爸！我和他说有个人救了我一命，送什么比较好，他硬要我送这个，说男的就必须带劳力士，但我就觉得好土，这大金灿灿的，唔，你看吧，你果然不喜欢，气死我了……” 徐飞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嫌这个不好，不是表的事。” 他说完往回一推，说：“是我之前就说了，救你是我的义务，当警察的，救人不是理所应当么，不需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喜欢”这两个字让徐飞心里一动，他马上回答：“喜欢是喜欢，但这也太贵了，我消费不起。” 但白沙莎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坚持，硬生生把那礼盒推到其手里。 “既然你喜欢就行啊！反正你必须收下，不然我……我就天天缠着你，给你再买更贵的！” 徐飞推辞不住，只能默默接过。 而白沙莎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任务一般，大舒了一口气。 但他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况味。 现在表也接了，饭也在吃了。 自己这两次和她的那点情谊，也算是扯平了。 之后说不定也就没什么好联系的了。 看来这姑娘心底，对自己也没有那抹情愫。 想到这，徐飞又有些失落。 他心里暗笑自己之前想的太多。 还以为自己这辈子会当什么祁同伟、侯亮平。 这乘龙快婿哪有这么容易当的。 自己和白沙莎之间的差距完全称得上天沟地壑。 要想找对象，还是找个更实际的吧。 想到这，徐飞倒也放下心底的负担，反正这今后估计也难有机会见面。 该吃吃，该喝喝。 他举起筷子，开动起来。 可刚夹起一块乳鸽，他肩膀却被推了一下，大块肉脯从筷子上跌落回去。 他转头回看，以为是哪个服务员撞了自己。 却先闻到一股酒气。 接着先看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浑身酒气、梳着背头的年轻人挤到了自己这桌。 “你干嘛？” 徐飞刚问完，这人却一把扯过他和白沙莎之间的座位。 一下坐了上来。 同时，身子倾斜，喷着酒气的伸手去握白沙莎的手。 “沙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吃饭？！你是来找我的！？那你怎么不进我那边包厢……” 白沙莎闪电般缩回手，不让他触碰，脸上满是嫌弃：“我和你说得很清楚，我不喜欢你！今天这个完全是巧合！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在这！” “你说谎！这你不知道？那你怎么会选这个餐厅！？噢，还带了别人在啊？这个傻叼是？” 第四十八章 一起上吧 听到这挑衅话语，徐飞瞪了这来人一眼，但考虑这人和白沙莎估计相识，一下不好发作。 “金丝眼镜”倒也没再多想，转头继续对白沙莎说：“我明白了，你肯定是上次我带你来过后，就想着我，以为这里会碰到我……哈哈，肯定是这样。” 从这人身上浓烈的酒味和颠三倒四的样子，徐飞猜出这人要么是白沙莎的追求者，要么就是相亲对象。 “根本不是这回事！” 白沙莎侧身再一躲，躲过这人再次伸出的手。 “够了啊！你没长眼睛么？没看见人家姑娘不想你碰她！” 徐飞这下再无法忍耐，一下拍了拍桌子，对这人呵斥道。 “咦？你说啥？” 这“金丝眼镜”被徐飞吼的一愣，回过头，又看了看白沙莎，一脸嚣张道：“你……你个傻叼刚刚在吼我？你算什么？你知道我是谁么？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徐飞眉毛一挑，无所畏惧道：“我管你是谁，谁敢这么大庭广众下对女孩子动手，我都会收拾。” 这人却一脸醉意的往徐飞这边一靠，嘴角狞笑了笑：“我告诉你，我姓赵！别人都叫我赵公子！” “噢？哪个赵公子？” 这赵公子一拍桌子，怒极反笑道：“你说陵曲有几个赵公子！？” 这时一阵哗啦啦响动，里面包厢的人听见了外面动静，都一下找了出来。 恰好看见这赵公子和徐飞起了冲突。 一下涌出近十号人。 来者都是西装皮鞋的“场面人”，打着酒嗝，都围了上来。 “哎！现在我兄弟们都来了啊，这我再问一句——陵曲有几个赵公子！？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陵曲就只有我们赵小川公子！” 这些人泛着酒气，异口同声的答了一句。 此刻，众人围着徐飞，挑衅的目光在眼前这看似不动声色的年轻人身上来回巡视。 而更麻烦的是赵小川这个名字，让徐飞心里一动。 遇到事会大胆说出“你知道我爹是谁？”的，大部分都是二代，回想起陵曲班子里姓赵的…… 他知道现任陵曲政法委书记叫赵长江，上次还来所里验收过，这两个名字之间的递进关系，再加上眼前这男子的跋扈模样。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该不会这小子居然是赵长江的儿子吧？ 难怪这么嚣张。 徐飞脸上表情只是一闪而过。 但被赵小川给看在眼里，他早就习惯了他人在知晓其身份后的这股模样。 “哈哈，这下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此时，美人在旁，兄弟在侧。 正是一展霸气的最好时刻。 赵小川抬手指了指徐飞。 “你现在跪下，给我磕几个头，我可以考虑不和你计较，不然就凭你刚刚吼我这件事，我就要废了你一只手，而且我打了你，还可以抓了你，信不信？” 这话赵小川倒所言不虚。 他在陵曲一直就横着走，之前欺男霸女，酒吧砍人，闹事飙车的生活就是他的主旋律。 后来，家里安排了和白家的相亲，遇到了白沙莎，这样家世的顶级美女，让他一见倾心。 认为这姑娘才是能和自己般配的天仙。 于是费尽心思的讨好白沙莎。 可惜白沙莎对他十分反感，没多久就拒绝了往下发展的意思。 赵小川通过家里去活动，结果白家也劝不动这姑奶奶。 他还想着怎么上门去找她时。 却没想到今天就这么巧，出来喝酒居然就撞见了女神！ 只是没想到旁边居然有这么个小子出来护着。 那就刚好痛打一番这“癞蛤蟆”！ “怎么？不说话？不愿意跪？那趴着也行啊！” 赵小川见徐飞没动静，以为他是怕了，这下笑得更肆无忌惮。 而对面白沙莎，见这人又要发癫，赶紧站起身，过来拉着徐飞就要走。 “哎！急着走哪去啊？我还没和你聊呢？” 赵小川一下拦住白沙莎，旁边人也赶紧过来挡着。 这姑娘脸色冰冷道：“我带他走，你想干嘛？你要拦我？” 见这女神如此护着这小子，赵小川心里妒火烧的更旺了。 “你当然可以走啊，但是这小子吼我了，我还没打他呢！再说了，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这么护着？” 白沙莎脸上强装冷静，心里其实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赵小川的疯狂她是知道的，本来今天出来只是为了感谢徐飞。 却没想到反而惹上这么大麻烦。 “我和他什么关系，不关你的事！你让不让开！” 白沙莎推了几下，这些人却还不退开，气的她挥包往赵小川肩膀上砸了两下。 赵小川怂了怂肩，笑着说：“嘿，你生气也这么好看，嘿嘿……我说啦，这小子跪下磕头，我就放过他，你说你也是的，我这么好的人约你你不出来，要和这种人出来……你到底和他什么关系？这种人配得上你么？” 情况危急，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徐飞此时总算漠然开口，问了一个众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赵公子是吧？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向白沙莎她道歉，保证再也不骚扰她，然后让开路，你看怎么样？” 众人包围下的徐飞，此时总算打破沉默。 可一开口居然不是求饶，而是这么一个嚣张的问题。 这让赵小川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愣了几秒钟后，嘴巴鼓了鼓，最后忍不住爆笑开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太有意思了！你怕是讲相声的吧？我在陵曲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我道歉，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赵小川笑的捂着肚子，旁边人也咧嘴笑了起来。 他们这么多人围着徐飞，完全没想到居然这小子还反过来威胁自己老大。 “哈……哈……咳咳。” 赵小川笑断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抬起头。 面色瞬间狰狞。 带着狼群盯着猎物般的神情。 “那还有个一个选择呢？” 徐飞叹了口气：“你等会就知道了。” 他说完，然后一把将那个劳力士的礼盒递到白沙莎手里，说出了赵小川今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帮我收好，等下怕的话，就闭上眼。” 一旁的赵小川还要笑，可下一瞬间，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下巴就被重重的一击，人倒飞出去，几颗崩飞出去的碎牙飘在空中。 而徐飞一记摆拳之后，还未收回的右手手指向众人晃了晃。 他朗声道： “你们一起上吧。” 第四十九章 赵家父子 白沙莎知道徐飞能打，第一次见面，就是看着他连环放倒三个人。 但她还是怎么也想不到徐飞就在这“龙凤楼”上一番出手，就收拾了这近十名酒鬼。 对付这些个摇晃失态的醉鬼，徐飞甚至都不敢出全力。 一脚扫过去，就倒了两三个。 最后全部放倒也就是不到一分钟的事。 “草泥马！” “跟他拼了！” 有三个胖的挨了一下，还能勉强站起来，各自拿过一玻璃瓶摔碎底部。 倒举着玻璃瓶，尖锐的底部碎片泛着绿光。 这三人双眼通红，缓步向徐飞靠近。 之前那几下，在他们脸上留下淤青血痕。 此时知道对付眼前这小子，必须得小心翼翼地一起上。 可徐飞只是冷笑一下。 他随手抄起一条长凳。 “呵，输不起就想动凶器？那你们准备好躺几个月吧。” 说完，他低吼一声，在三人合围之前，先是一甩长凳，凳角砸中领头一人的额头，直接呼倒一个。 旁边一人举着玻璃瓶刺过来。 他倒转凳腿，挡住这一下，接着一击隐蔽的穿心脚踢中这人下身，来人惨叫一声，顿时瘫倒在地。 最后一个见他这样神勇，再也不敢动弹，扔掉手里玻璃瓶，鬼叫着跑下楼去了。 徐飞收拾完这些酒鬼，长出了一口气。 目光一瞥还躺在地上，捂着血口大嘴的赵小川。 他提着凳子，一步步向他走过去。 “爸……爸爸……救命！” 赵小川挣扎着想起身。 但在徐飞的重压之下，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他只能双腿乱蹬，双肘蹭地，哭喊着往后躲去。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徐飞冷笑着提过凳子，走到他身旁。 赵小川此时吓得高举双手挡着头，生怕眼前男人一凳子把他头给砸烂。 但这年轻的军转干部，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这躺在地上的赵公子一眼，把凳子往他身上一罩，四条凳腿像栅栏一样卡住他的身子。 然后徐飞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就像骑在这小子头上。 “还是给你两个选择：一、向白沙莎她道歉，保证再也不骚扰她，二、我现在扭断你两条腿、两只手，以后每找她一次，就打断一条，你看怎么样？” “我选第一个……我选第一个！我再也不骚扰她了，我现在就走！” 赵小川的门牙被徐飞刚刚那一拳给击飞，现在说话都漏风。 徐飞点了点头，站起身，把凳子撤开。 赵小川爬滚着站起身。 这伙人能动弹的见状，也赶紧爬起身，互相搀扶着离出这龙凤楼”。 只留地上一摊血迹和打坏的玻璃碎渣。 “等下！” 赵小川刚走出两步，身后徐飞突然又叫住了他。 “啊？哥，又怎么了？” 徐飞一指打坏的这些东西。 “给人家老板把钱赔了，你们这摔瓶子、砸碗的就这么走？” “好好好……” 赵小川忙不迭的赔完，就如丧家之犬般赶紧逃了出去。 徐飞收拾完这小子。 回头白沙莎才从震惊中平复。 她担心的望向徐飞：“你没事吧？这……怎么办啊？他是赵叔叔儿子你知道不！赵长江！政法委的赵长江！” 白沙莎神情焦急，徐飞安慰道： “我知道，没事，他再也不敢来打扰你了。”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你！赵小川刚刚虽然怕了，但以后肯定还会找你茬的，而且他爸是政法委书记！这万一对你不利的话……不行，我得和我爸说下，不能让他来找你麻烦，对了！你去长洲怎么样？对，长洲市公安局！而且你不是立了几次功了嘛！调过去没问题的！” 长洲是地级市，去那等于进了真正的市局机关，对一般民警来说，是求之不得。 徐飞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但此时突然提出要通过她父亲把自己调到长洲去，他只略微思索了一会，便摇头拒绝。 “不，我不去长洲。” 白沙莎这下都要急哭了：“这长洲市局挺好的啊！你现在副科嘛，到那边一样给你安排位置啊，市局找个科室安排个副科长怎么样？这你别冲动啊！赵叔叔他们都很厉害的，你留在陵曲，我怕他们对你不利，你知不知道啊！” 她担心的倒是对的，陵曲的政法委书记不是由公安局局长王亮兼任。这个时代，政法委书记比局长排位更靠前，可以说是领导公检法的机构。 赵小川会不会报复先不说。 问题在于赵长江。 自己儿子被打，当父亲的不会善罢甘休。 何况是在这大庭广众下一顿狠打，这打的也是赵长江的脸。 为了脸面，他也会反击。 而要对付一名派出所小小指导员，赵长江有很多手段。 可以说留在陵曲不管是发展还是前途，都很麻烦。 甚至安全都没保障。 但徐飞还是拒绝了 “我知道他们很厉害，但是我不怕，我一样有我的办法，没关系的！” 白沙莎气的直跺脚：“你怎么是这么一个老顽固！硬要这样拼么？为什么？” 徐飞笑了笑：“我是个男人，风头是用来出的，不是用来躲的，躲在女人背后，那还算什么男人？” ………… 拒绝白沙莎的好意后，徐飞自己回了所里。 这顿饭吃出这么个意外，这姑娘很不好意思。 逼着徐飞保证：万一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和她说，她来想办法。 “没必要!” “说了告诉我，不然我直接让我爸给你下调令！” “好好好……” 但徐飞表面上却大咧咧的答应下来，实际上心里也有些担忧。 毕竟是陵曲的一位领导班子成员，还可以说就是管公安的班子领导，他不得不提防一点。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倒算安稳。 赵小川再没出现过，上次“龙凤楼”的事也被压了下去，赵公子挨打在一些小圈子里传播开来，倒也没大的风浪。 徐飞在所里正常开展工作，只是有几次，总觉得陈文和自己打招呼的笑容，有些古怪。 直到这天下午，他突然接到陵曲市委的电话，那边说是赵书记请徐飞过去聊聊天。 听到这个电话，徐飞脑袋“嗡”了一下，他知道这是要图穷匕见了。 第五十章 风雨欲来 来到市委办公楼。 敲了敲赵书记的门。 徐飞下意识地绷紧了下后背。 他心里明白这赵长江找自己不可能是好事。 但他走进去时，眼前景象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哎呀，你就是徐飞啊！年轻俊杰啊！” 赵长江和上次在所里见到时没什么变化，一头苍白头发，笑容还挺温润。 此时他笑容可掬地站起身，居然亲自迎了几步。 仿佛不像是见一个刚刚欺负了自己儿子的暴徒。 而是见一名欣赏的后辈。 徐飞盯着他动作，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赵书记。” 赵长江看了他几眼，说：“我总觉得你挺眼熟，上次我去姜家池见到你没有？那天好像就你们陈所在啊……” 徐飞一时不好回话，赵长江挥了挥手：“你看我这记性，算了，这也不重要，今天请你过来呢，主要是听说了最近我们陵曲有你这么一位少年英雄啊！年纪轻轻，两个一等功！整个长洲应该没第二个人了吧，哈哈。” 说这些时，赵长江脸色自然，徐飞倒是紧绷着脸，也不搭话。 他知道这是在试探。 对于赵长江这样一位深耕陵曲多年的班子成员来说。 突然冒出了一个立了两个一等功的年轻指导员——徐飞。 他就算要替儿子出手，那也要先试探一下，看看眼前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背景，身后有谁的影子。 老虎扑食，都是伏低身子，躲在阴影之中…… 察觉、闻嗅、埋伏，等待。 为了务求一击必中。 而徐飞也明白这一点。 他也没有暴露自己。 不管赵长江笑得多么和煦，问得如何亲切。 都只是阴沉着脸，随口附和两句。 在东拉西扯了一番后， 徐飞开口道： “书记，有什么请直讲。” 说完，他后靠着沙发垫，整个人微微后仰，气场张开，浑身凝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质。 赵长江盯了徐飞一眼，开口道：“是这样，我听说前几天，我儿子和你起了一点冲突，我家小川的脾气呢，我是清楚的，如果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话说完。 双方都没再动作，空气冷凝住了一般。 直到一阵微风从窗外吹进，吹动了赵长江桌上的文件夹。 这才打破了沉默。 “没呢，不需要道歉。” 徐飞定定回答道 赵长江看着他眼睛，笑容还是挂在嘴上：“你和他都是年轻人嘛，有事不要放在心上，白书记还要我多关心你呢。” “白书记”三个字让徐飞心里一动。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赵长江会突然设下这个“鸿门宴”了。 肯定是白沙莎和她父亲白沙喜都说了这事。 那位长洲市的主要领导，肯定也给了赵长江电话或者授意，意思这事就到此为止。 而赵长江今天一方面是试探，一方面也是为了完成上级领导的“任务”，这才把自己叫过来，进行“道歉”。 “这傻姑娘。 徐飞明白这是白沙莎的好意，但她把赵长江想得太简单了。 这样的人不可能因为领导的一句话就善罢甘休。 从他那天出手的一刻，就准备好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谢谢白书记关心。” 徐飞依旧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和白沙喜的关系。 赵长江点点头：“那好，今天我们就这样？” “嗯。” 徐飞起身告别，临走前赵长江没有多送。 出了市委办公楼。 徐飞给白沙莎打了个电话。 “怎么啦！？你没事吧？” “你和你爸说了这事？” 白沙莎承认了自己的担心：“嗯……我说我因为和一个朋友吃饭，被赵小川给碰到，那人就欺负我，你帮我打了他！我还说你唰唰唰一下收拾了好些人呢，嘻嘻。” 她本就讨厌赵小川，一想到那天徐飞的英姿，白沙莎这下憋不住笑了起来。 “嗯，今天赵长江找了我。” “啊！？他找你干嘛？” 徐飞把今天的事说了。 “赵叔叔向你道歉！？那是好事啊！这太好了！” 白沙莎想得简单。 徐飞却低沉道：“他越这样，我反而有些不放心，他这没有直接发泄怒气，越是能屈能伸，越是忍耐，那之后的报复可能更加……算了，不说了，我先挂了。” ………… 第二天是徐飞值班，现在敏感时期，他越注意提防。 现在临近年关，许多外地务工人员都回来了，这上半夜刚处理完一伙小年轻打架的，这马上到深夜，徐飞从隔壁夜宵摊叫了几个炒粉炒饭，请今天一起值班的两个联防队员吃。 “大家吃啊，这还有鸡腿，等下吃完夜宵，我们往市场铺子那边走走，去蹲下有没有“剪络”（小偷）的，等下把装备带好，以防危险。” 旁边捧着泡沫饭盒吃得开心的联防队员小李抬头笑道：“徐指，这今天和你值班，我们很放心，对了，他们都说你能打十个，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徐飞笑了笑：“能不能打十个不重要，或者说能打，也要‘料敌从宽’，战术上要重视，战略上要藐视，所以我只能说——三四个一般没问题。” 小李崇拜道：“哇，你真是我偶像。” “好了不说了，快吃吧。” 三个人刚吃了一半，突然派出所里一阵噼里啪啦响！ 徐飞一下弹起身，下意识地就要去摸枪套！ 他做出反应动作后，意识才跟上。 脑海里已经闪过几个念头。 枪响！？ 该不会是恐袭？还是赵小川过来报复来着！？ 他一把掏出值班配发的54，一抬头却见外面响声依旧，这才反应过来，接着骂骂咧咧地冲了出去。 是哪个龟孙子，居然这么嚣张，敢往派出所值班室里扔鞭炮！ 冲到门外，果然地上稀里哗啦一地红色碎纸。 不远处，几个小伙子一边狂笑，一边发足狂奔。 这是社会小青年吃饱了没事做，找死来着！ 他一边喊跟着出来的两名联防队员分别抓一个，自己又盯上一个，马上追了上去。 这过年档口，年轻人多，找事的也多。 这样挑衅到派出所头上的也不是没有。 这种人就必须抓住，杀一儆百。 不然今天敢往里面扔鞭炮，后天就敢往里面扔炸弹！ 这些小兔崽子也是能跑，还以为值班的都是老民警，追不上他。 没想到这今天遇到一个边防出身的军转干部。 徐飞只花了五分钟就抓到这小子。 一把摁在地上。 刚要把他带回去，宁静夜空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徐飞听到这声音，浑身一紧。 这是那联防队员小李的声音。 第五十一章 兄弟 徐飞赶紧往回跑，地上这孙子也顾不得了。 寻着声音跑回来一看。 一堆人正围着小李打。 刚成年的联防队员，在地上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看到这一幕，徐飞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直接掏枪，抬手，击发！ 一气呵成。 “砰”的一声枪响，整个夜空都被惊醒！ 这伙小子一回头，见徐飞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一下就跑了几个人。 但领头的黄毛小子却胆子贼大。 见民警拿枪了，却也不慌，反而往前走了几步。 “你们当条子的厉害是吧？我告诉你，老子不怕你哦，我打的就是条子！” 这黄毛一边挑衅，一边招呼身后逃跑的弟兄回来。 “和条子没什么好怕的，他不敢开枪的，这我们又没犯法，鞭炮又不是我们扔的，你们这‘二干部’莫名其妙追着我们打，我们才是自卫。” 黄毛笑的狰狞，徐飞一脸铁青，昏黄夜灯把两人的身影隔开。 “二干部”在陵曲是一种蔑称，指的是小李他们这些没编制的辅警、联防队员等等。 但对徐飞来说，只要是一个单位，一同出警，一锅吃饭的，那都是兄弟。 现在兄弟躺在那儿。 而最麻烦的是地上隐隐好像还有一摊红印，血流了出来，看样子小李应该还挨了锐器。 他再一看这伙人，不少人手里都拿着家伙，要么是“开山刀”，要么是“管杀”、“锥子”。 这就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了，目标就是用鞭炮把所里人引出来，落单后再欺负。 说不定就是冲自己来的。 这下徐飞情绪已经到顶了。 而眼前黄毛还在挑衅。 “怎么，拿着枪吓唬我啊？我们良民，你……” “砰” “哎哟！” 徐飞再没忍耐，一枪打在这黄毛腿上，直接穿出一个血孔，这小子应声倒地。 这下后面的社会混子一下全散了。 他上去一把提起这黄毛。 “老子部队出来的，打死你，就像杀条狗一样。” 说完，把他扔往一边，由着他在地上哭嚎。 徐飞赶紧上前照看自己所里的联防队员小李。 小腿上被穿出一个小孔，血浚浚流出。 徐飞暗叫不好，看伤口，这应该是“管杀”戳的。 “管杀”是东江省特色的斗殴凶器，一般就是将长杆钢管前端焊割成一个矛尖锐头。 这东西十分凶狠，一般小混混都不敢用。 毕竟开山砍刀在身上划拉两下，气势足，样子狠，实际伤不了多深，血都出不了多少，最多就皮肉伤。 但“管杀”就不一样了，刺进去血就难止住，刺到腹部脏器，这命就没了。 所以除了真想闹出人命，一般都不会拿这玩意出来。 徐飞赶紧脱下皮带，死死绑住小李的腿部，然后赶紧让另外同事把车开过来，直接往医院送。 路上，小李还抓着他肩膀，不住问他自己这腿会不会瘸？他还想和徐指导员一样，明年开年就去参军，当武警，回来当警察…… 徐飞咬着牙关，让他别说了，自己不会让他有事。 送到医院，两个人马上往急救室里送。 陈文听到说这边动了枪，还伤了人，马上从家里赶过来。 徐飞也按规定，报告了分局值班领导。 几路人马都往陵曲人民医院这汇聚。 “怎么搞的？我听说就小年轻扔鞭炮嘛，怎么搞得开枪了？还伤了两个人？” 最先赶到的陈文一进来，就一脸怪罪地问徐飞。 他抬头盯着眼前这位陈所一会儿，眼神死死的问：“我们所里的弟兄被他们捅了，躺在地上，你开不开枪！？” 陈文被他一怼，顿时也不好怎么接话了。 这时医院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一群人拥护着一个老黄毛走了进来。 这人当地很出名，徐飞都认识，知道是姜家池管区里的一个村长，算是一个能人。 外号黄哥，这些年看到经济环境好，马上开了两家水泥搅拌站。整个乡镇第一个买摩托车第一个买汽车第一个买大哥大的都是他。 徐飞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典型的村霸，能打架能赚钱能花钱，一般在打了人都没人敢报案。 但这家伙平时很精，对吃公家饭的都很客气，有事没事往所里跑，见到谁都散烟，前段时间还揣着几条烟、两瓶酒跑徐飞办公室，被他轰了出来。 可今天他这架势，是要找事来着了。 “谁把我儿子打了！？” 原来这老黄毛和急救室里面那个小黄毛是两父子。 老黄毛领着手底下一堆人，应该是得知了什么消息，一进来就冲着徐飞这边赶。 几十号人，兜里、怀里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有不少家伙。 “我儿子要是有事！我让他抵命！怎么，敢做不敢当啊！？” 这黄哥话向四方说，眼神却都往徐飞这边瞟。 他已经知道枪是这年轻指导员开的，就是来要说法的。 可没想到，这一堆人围过来，徐飞却径直站起身。 “枪是我开的，怎么，要找我麻烦？” 他语气平静，这气势却远胜大吵大叫的老黄毛。 老黄毛啐了一口唾沫，凑上来：“你们警察就可以随便开枪了？我儿子要是有事，我第一个弄死你。” 他话没说完，徐飞直接掏枪一下顶了上去。 这下电光火石，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老黄的额头。 陈文都一下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一出。 “徐飞！别冲动！” 徐飞无视这些人，一把扯过这老黄，将他控制住，接着从他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扔在地上。 傲然道：“当众威胁警察？还带着凶器！？我可以现在就击毙你！” “你……” 冰冷的枪口贴在头顶，老黄毛本想耍狠，但突然想起眼前这指导员可不是什么文邹邹的小年轻。 这可是货真价实会开枪的杀神。 自己儿子就是被他一枪打进急救室，他可是随时会开枪的。 想到这，狠了一辈子的老黄毛这下腿肚子也开始打起颤来。 逞凶斗狠，打几个人算什么。 在真正杀过人的军人面前，就是待宰的瘟鸡。 这逼命关口。 突然听到一声大喝。 “住手！” 第五十二章 反击 一抬头。 是今天陵曲分局值班的副局长王永富到了。 师傅还是师傅，徐飞听话收枪入套。 “怎么搞成这样……” 王永富圆滚滚的身子，跑过来处理这麻烦事。 他先是问了医生情况，还好，两个都送得及时，伤得也不深，都没什么生命危险。 又了解了下现场情况。 徐飞说这是有预谋的埋伏和袭击。 而老黄毛一口咬定是民警误伤好人。 “这放鞭炮而已，有什么关系，小孩子闹着玩嘛！这你们联防队那小伙子，上来就打，这我儿子不就防……那个正当防卫了吗！再说了，这我崽也没拿‘管杀’，凭什么打他啊！” 见老黄毛还大言不惭。 徐飞冷哼一声：“都是成年人，往派出所扔鞭炮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今天敢扔鞭炮，明天是不是就要扔炸弹了？你儿子这个事，就不说了，我亲眼看见一堆人打我们联防队员，这件事还没完，这批人一个都别想跑，等你儿子腿好点，一样要抓进去！” “你敢！？” 王永富见现场要失控，赶紧把人都带回所里。 这边让黄哥这边把平时和儿子玩的几个人都找来，这老滑头当然不肯。 徐飞也不惯着，谈不好就，连夜就自己开始摸排，把这黄哥儿子给弄清楚了。 这小黄毛叫黄雷。 也是社会渣子，平时帮忙盯着家里的水泥搅拌站，这种生意本就带点灰产，三天两头的起冲突。 不养人不行。 果然到搅拌站一打听，昨晚打小李的，就是平时小黄毛带的这群人。 徐飞点齐队里弟兄，连干了几天，把这伙人抓了个七七八八。 江湖上混，最不讲的就是义气。 稍微逼一下，这伙人都指证是那晚就是黄雷带着他们去找姜家池派出所的事。 本来说要干一个短发的年轻民警，结果追上来是小李，他们就先收拾再说。 小李腿上挨的那一下，正是黄雷戳的。 听到这。 徐飞额头青筋暴起，他已经明白这事就是冲自己来的。 不管这黄雷后面是谁，既然这么没下限，那自己都不会放过。 这天，陈文特意过来，把他叫到办公室。 他给徐飞递上一根烟，语气前所未有的客气： “这家伙挨了你这一枪，腿上这辈子就有个洞了，他父亲你也知道，毕竟是本地有势力的人物，对我们所里工作也算支持，小李那边伤得也不重，是不是拘留几天叫这家伙多赔小李点钱算了？哦，对了，他们家也说了，只要不刑拘他们儿子，还给你上门道歉，拿点损失。” 话说的软，态度也软，估计是黄家回去后想通了，知道这姜家池的指导员是个硬茬，得罪不起，这才给了个算不错的条件。 但徐飞话一听完，毫无停留的一把将烟推了回去。 “小李那边该出的医药费、养护费，他都应该出，我一分钱都不要！要是拿了他的钱，那以后整个姜家池的人就都会说‘给钱就可以揍警察啦！’‘你看我们黄哥，上次打了派出所那小子，赔点钱而已嘛！’” “你别这么极端，这事没那么严重……” 陈文还想在这件事里面做好好先生。 但徐飞眼神一狠：“我们追他是为了所里的尊严，打他们是为了制服犯罪分子，但是他们殴打小李，还动凶器，那就是挑衅我们，挑衅公安机关！这都放过他们的话，弟兄们怎么想？以后还要不要出警了？陈所你要是只拘留那孙子几天的话，这我现在就跑医院去，直接一枪崩了他！大不了大家都别过了，我死也不会对不起弟兄！” 这话说完，陈文再也不敢提调解的事，他知道徐飞这种狠人说到就做得到。 于是这案子还是按刑案往下办，黄雷见到徐飞带着刑拘通知书时，来找他时，整个人脸吓得煞白。 “这事，已经定了，刑案，没得说。” 徐飞冷冷把通知书在他面前晃了晃。 黄雷此时再见徐飞，就像老鼠见到猫，腿抖得如筛糠，一句话都说不出。 但徐飞语气一转。 “但还有个机会，能争取从宽、甚至缓刑……” 听到这，这黄雷忙不迭地点头。 “干部你说，你说我都认！” 徐飞眼睛盯着他：“这次事，到底是谁让你做的？” “没……没人教我。” 见这小子不实诚，徐飞给他头上一拍：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给我说清楚咯！你真以为我们傻啊？你爸在我们辖区做生意，找我们整这一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吃饱了撑着来我们派出所挑衅？” 黄雷还想装傻：“我……我就是吃饱了撑着了，这就是我脑子犯浑。” “好，可以！等着坐牢吧，你袒护那弟兄，可是把什么都交代了，你这傻x，别人在外面吃香喝辣，等你出来后，当个死瘸子吧。” 徐飞这样说完，把银亮的手铐往他手上一戴，提着他就要出去。 这下见了棺材，黄雷才死了心。 “我……我说，我交代！是赵公子让我找你麻烦的……” 听到这个不出意料的回答，徐飞眯起了眼睛，嘴角一咧。 “哪个赵公子？” “赵……赵小川！” 果然是他！ “他怎么和你说的？” “他就说你得罪了他，想要收拾你，但他爸不准，就只能找我来帮忙了……” 这下徐飞和前面的一切都对上了，他没想到赵小川这个草包，居然还真是用这么直接简单的办法来报复。 “他给你什么好处没有？钱？银行卡？” 黄雷挠了挠头：“没……他就说这事办完，就带我做生意，把市政法委新大楼的水泥业务给我做，还说以后要罩着我。” 徐飞冷笑一下。 “你信了？” “这……这我开始也没、没想到要收拾的是你，他就告诉我，那天去挑事，把晚上值班那个年轻民警给收拾一顿……我也不认识您。” 这倒是实话，但赵小川怎么知道那天自己值班？ 看来还有人泄了所里的排班表。 徐飞想了想，凝神道：“对了，赵小川有什么问题可以交代的没有？你现在检举揭发他，就是救你自己！” 黄雷咬了咬牙，想了半天，他一下站起来道：“噢，哦，我想起来，他好像搞‘那个’……” “那个是什么？说清楚点！” “他……他吸毒！” 第五十三章 赴宴 ………… “华天傲府”是陵曲最高档大气的酒楼。 这天整个一楼6个厅都被包了，用作赵长江的五十岁生日宴会的现场。 作为陵曲排名靠前的班子成员，堂堂政法委书记。 这天整个“华天傲府”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无数豪车络绎不绝地驶入，甚至当地交警大队特别派了一个中队过来疏导交通，整个一楼贵宾楹门，高朋满座。 赵长江今天喜不自胜，虽然50这个数，在他这个位置来说，是要思考下一步的时候，现在关于他要退二线的说法也已经不胫而走。 但越是这样的时候，今天越是要办得风风光光，把赵家的气势抬上去。 想到这，赵长江更是安排了十几号亲友，在大厅迎宾，接待各方朋友。 这时还没有限制公务员生日、婚庆酒宴的说法，赵家自然是往越豪华越好的来。 这天开桌就近百桌，酒水菜品算起来，得耗费个十几二十万。 可能就是这个年代一名普通工人一辈子的收入。 现场负责接待公检法这方面朋友是一名市公安局的后勤办的副主任，叫张有为，年纪三十不到，他算是赵长江的忘年交，因钓鱼而认识，攀上赵长江这条线后，从一名郊区派出所民警升了上来。 此时生日会现场已经开始，里面司仪开始主持，灯光亮起，但因为赵长江自己在司法系统，这今天公检法的朋友来得很多，张有为忙到开席了，还有人赶来赴宴，现在还没写完彩礼簿。 “你好……我是公安局的。” 这时又有人赶来上礼，一名外表英朗俊气的年轻人走到礼品桌前，递上一个红包。 “麻烦在这边簿子上写下名字。” 张有为抬头看了一眼，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眼熟，想不起哪里见过，但应该不是市局机关里的。 这年轻人很快写完彩礼簿，张有为接过红包，回了一包烟和随手礼。 “谢谢。” 看着这人进去，他还有些在意，总觉得这人看起来气质就和一般的公安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感觉好像身上不像一般的老警察有股匪气，就感觉……特别正？ 他也没多想，里面宴会厅已经开始上菜，张有为也进去入席。 这来得晚，里面大桌已经没什么位置了，他就在外面找了一个位置，随便坐下。 好巧的是，这旁边就是最后进来的那个年轻人。 “哎，这么巧，你也是搞公安的？” 这年轻人点了点头，微微转头笑了下，但他眼神始终盯着台上。 张有为顺着他目光望去，这“华天傲府”不愧是五星级酒店，这灯光华美、舞台宽广，现场司仪都是东江卫视的主持人，门外是劳斯莱斯、悍马等等豪车，不可谓不气派。 “好久没这么大的场面咯，赵书记还是不一样，啧啧，这酒都是茅台……” 张有为拿过酒桌上的一瓶酒，不住感慨起来。 “哎，对了，你是哪个派出所的？看起来好年轻，你是今年年初进来的那一批新人吧？” 英朗的年轻人笑了笑，没说话。 张有为感慨道：“你们这些年轻同志，还是得快点搞，你看今年出了个‘新人王’，一个新警一来就立一个一等功、一个二等功！你敢信，这也太夸张了，啧啧啧，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 “哪有那么厉害……” 见这年轻人不信，张有为继续道：“你还别说，这个叼毛真的厉害，一路破了几个大案了，后面还抽到姜军那个专案去了，回来就一等功，直接提指导员！你说厉不厉害。” 年轻人嘴角撇了撇：“这么厉害？” “对啊！我还听省里的人说，他为什么能立一等功，因为姜军其实就是他抓到的！根本不是重市那个支队长，听说当时他和姜军迎面相撞，两人先开枪打，后面枪子弹都打光了，这姜军就拿出一个手榴弹！拔了插销就要扔出去！结果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 “卧槽！这‘新人王’直接上去从那姜军手里，把手榴弹反塞进他嘴里！逼得这第一悍匪咬着手榴弹不敢松口，只能跪下磕头认输！你说他叼不叼？” 这年轻人笑着点了下头。 “叼。” 这时台上音乐一换，开始放《父母心》，接着主持人开始介绍：“家和融洽万事兴，家族传承后辈责，我们赵书记在百忙之余，也不忘对子女的教育和指导，舐犊情深，卧冰相报，今天，我们赵公子也有一件礼物送给自己的父亲……” 灯光聚焦，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走上舞台，手里拿着一个玻璃装的事物。 “今天，我们赵小川先生给父亲献上的，是一件‘紫檀如意’！这是我们赵公子高价从香港佳士德拍卖回来的，让我们一切为这份孝心鼓掌……” 如瀑的掌声响起，赵小川在灯光中递上古玩礼品，赵长江含笑接过，两人转向宾客，众人合影庆祝，赵家父子沉醉在无尽的喜悦中。 “对了，我叫张有为，你开车没？等下是回市局还是派出所？要不要送你？” 这边张有为轻拍了下旁边年轻人的肩膀。 这人还是笑了笑，却一下站了起来。 “我有名字的，我叫徐飞，以后别再叫我什么‘叼毛’，也别叫什么新人王。” 说完，这年轻人拍了拍呆若木鸡的张有为。 然后走上台去。 ………… 耀眼的舞台灯光晃的人睁不开眼。 赵小川只觉得在台上嘴角都要笑僵了，他只想快点下去，下午再去“天鹅会”放松放松。 但这时，他脸上的笑一下消失了。 他看到一个噩梦般的人影走上台来。 “是徐飞”！ 这两个字他在心里已经咒骂过无数次，恨不得噬其骨、饮其血。 但真正看到这一脸正气的军转民警时。 他下意识的腿脚发软起来。 他怎么来了？ 他来干什么！？ 赵小川心里开始打鼓。 难道是自己指挥黄雷那个傻x收拾他的事情败露了？ 这杀神一样的人物，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过来找自己麻烦了！？ 第五十四章 千军辟易 但他自认为自己做得算干净，应该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来，这他来干什么！？ 想到这，赵小川稍微鼓起了勇气，敢迎上徐飞的目光。 而此时旁边赵长江也看到了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徐飞。 这位堂堂政法委书记，在此时也有片刻的惊疑。 他第一反应是转头望向自己儿子。 从儿子赵小川的惊慌神色上，他嗅出一丝不详的气味。 赵小川的“本事”他太清楚不过了，自己已经千叮万嘱要他不要去寻徐飞的麻烦，有仇父亲到时会想办法报。 可他绝对不会听自己的，这肯定是又闯了什么祸，又招惹了这个姓徐的了。 但毕竟这是自己的生日宴现场，眼前这小子就算再怎么胆大妄为。 总不敢在这几百名宾客面前，拿自己怎么样吧！ “徐指导员，你有什么事吗？” 在全场人目光中，赵长江迎了上去。 见有状况发生，主持人知趣地退开，而徐飞看都不看赵长江一眼。 而是径直走到赵小川面前，朗声道：“赵小川，我是姜家池派出所指导员徐飞，现在有人举报你吸食毒品，请跟我走一趟。” 说完，徐飞亮出一张强制检测通知书，上去就要把赵小川带走。 没想到是这个事，赵小川顿时呆若木鸡，但旁边赵长江一下反应过来，大吼道： “徐飞，你是今天找事来着是吧！？你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场合！” 听到这主人发话，舞台周围一下涌上几个帮手，都对着徐飞呵斥起来。 “干什么？！” “你们副局长就在这，你敢这么叫嚣！？” “滚下来！” 怒骂声、嘲讽声不绝于耳。 眼看这年轻指导员仍没动作，旁边人就要上前动手，要把他拉下去。 “谁敢动！” 却见徐飞突然一下从后腰掏出一把枪，抬起手臂，往上一指。 “啊！” 这一下见了枪，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几个女人更是一声尖叫。 而旁边上前的人这下也不敢再有动作，退开让出一个圈。 “现在是民警按程序办案，执行强制检测！我今天执勤带了枪，谁敢动我，就是抢枪，袭警！到时后果自己负责！” 徐飞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旁边人像定住一样，再也不敢动弹。 而赵长江心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这“华天傲府”刚好就在姜家池派出所辖区内，而这小子此时的行为，从法律上讲，虽然有些过度使用警械的嫌疑……但大致上是合法的。 这小子是有备而来！ “徐飞，你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 此时人群中钻出一个身影，是陵曲市公安局副局长程剑。 他也算是半个赵长江圈子里的朋友，这今天赶来赴宴，没想到居然遇到这么一个场面。 虽然知道眼前这年轻指导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劝导两句。 徐飞只是瞟了他一眼：“我现在非常冷静，这完全是公事！这次我有充足线索认为赵小川是一名长期吸食人员，我只是要把他带回去检测而已。” “我还是不是副局长？你听我的，这现在赶紧下来，别把场面搞得太僵了！” 提到这，徐飞撇了撇嘴：“你是副局长没错，但你是分管刑事的副局长，涉毒人员的强制检测这块属于治安，从管辖上说，我不需要听你指挥，请你退后。” 赵长江没想到这小子连自己副局长的话都不听，一下暴怒道：“徐飞，你这是打击报复！我之前还对你客气一点，是给你面子，更是给……那位姑娘面子！你别不识好歹，上次你在‘龙凤楼’殴打我儿子的事，我都没和你计较，你现在还在这挑事！？” 徐飞冷哼一声，回道：“我挑事？！你怎么不说具体情况？那天是你儿子带着八九个围着我，挑衅我。你说你没计较？你问问你儿子干了什么好事，他教唆他人来打击报复我，冲击公安机关！我同事现在还在病房里躺着！你说我打击报复！？我告诉你，不管什么人，只要敢挑衅公安机关，攻击我们警务人员，我都不会放过！” 说到这，徐飞一把抓过赵小川，押着他往外走。 在场的几百号人，鸦雀无声地看着他就这样离去。 没人敢站出来阻挡。 ………… 一张试纸浸入尿黄色的液体里。 随着上面晕染的部分慢慢覆盖住检测区，两道检测线开始显现出来。 这“两道杠”开始是淡淡的淡粉色，慢慢变成鲜粉色，最后变成玫红色。 徐飞仔细看了看，拿过毒品检测纸，递给蹲在地上抱着头的赵小川。 “阳性，溜冰了吧？拿着，站起来。” 赵小川无奈拿过检测试纸，举到胸口处，徐飞拿起照相机，把检测结果框进景里，拍了两张照片。 “在这签字按个手印，这次是第一次查获，等下送你去拘留，再犯就是强戒，听清楚没有？” 原本不可一世的赵小川点了点头。 不久前，他还想着在白沙莎面前打服徐飞，好彰显自己的实力。 结果现在，自己却成了徐飞手里的“监下囚”。 “还有，你教唆黄雷等人，冲击公安机关，寻衅滋事，殴打警务人员的事也交代一下……” “大哥，我真没有……” 徐飞抬起手一指他脸：“这里没人是你哥啊，说话注意点，你不是挺嚣张的嘛？怎么，敢做不敢认？人家黄雷早认了，你再怎么犟也没用！” “徐……徐指导员，我错了，我这……” 徐飞刚想再问，这边办公室的门被拍得震天响。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陈文来了，他手机前面就特意关机了，他知道今天捅了一个大篓子，自然有许多人会找过来。 “徐飞赶紧开门啊！王局已经来了！” 果然门外传来陈文的声音，但没想到王亮都来了。 看来赵长江生日会上那一幕果然太过震撼。 这位政法委书记看到徐飞带走他儿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拨打市公安局长的电话。 直属领导在门外，徐飞知道必须开门了。 不过好在这尿检也做了，证据也固定了，涉毒这事赵小川是逃不了了。 于是他转身，仰头面对这即将倾盆的狂风暴雨。 第五十五章 出租车司机连环杀人案 ………… 所长办公室里。 却是陵曲公安局局长王亮坐在椅子上，一脸凝重的望着徐飞。 这位“老虎局长”把陈文拦在外面，他要单独和徐飞好好谈一次话。 王亮沉默很久，只是阴着脸，而徐飞笔直坐在对面，目不斜视。 这份压力的对抗持续了几分钟，王亮才开口道： “记得送你去姜军案专案组前，我问过你一个问题，问你觉得自己是军人还是警察，你记得么？” 徐飞点了点头。 “当时你耍了个滑头，说两个职业都是为人民服务，我没和你计较，也就放你过去了，但现在看来，你还是更习惯在南境时候的做派，心里还是把自己当做军人在搞。” 对于王亮的评判，徐飞没回话，他不得不承认，两世为人，他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边防度过，也习惯了那边的模式——丛林法则。 背靠弟兄，战场搏杀。 “我只是看不得弟兄因我而受伤，小李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人民医院的医生说他那个脚筋都被划断了，他之前还说想和我学，想参军，想当警察……我不能放过任何伤害弟兄的人。” 徐飞话说到后面，语气越发激动，王亮只是冷眼看着他，最后才说道： “徐飞，你心情我理解，你以为就你们边防讲兄弟感情？我们公安不讲？你想没想过，这以后所里弟兄也是要升，要提拔的，你得罪赵长江，你自己前途发展不说，所里弟兄，乃至整个公安局的弟兄、领导，要往上挪一挪的时候，人家一个班子成员一句话，可能我们很多工作就白做了。” “我……” 徐飞还想说，王亮一抬手：“好了，不多说了，你自己心里其实也懂，在公安，有公安的搞法，你现在也已经走上领导岗位了，官场有官场的规则，要争斗，也有官场争斗的法门，不是像你这样白热化的直接冲突。 总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赵书记那边我也会去沟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再惹事，明白没有！” “那这案子呢？” “这案子就到此为止！赵小川该拘的拘，但是刑事这一块，就别瞎扯了。小李那边，黄家也赔到位了，所里也会照顾……倒是你！” 说到这，王亮指了指徐飞的鼻子：“你不是喜欢办案嘛？刑大那边有个非常棘手的案子，你到刑大去，刚好趁着现在机构改革，你任教导员，我和龙平也说了，他非常欢迎你来，把案子办好，但这次你要把同事关系处好。这次把你调出姜家池，也是不想再看你和陈文继续斗气，明白没有！” 徐飞一下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走上新岗位。 陵曲市（县级）刑警大队的教导员，虽然也是副科级，但毕竟是市局内设机构的副职领导，比派出所的指导员，还是算提了小半级。 而且刑警大队那边，龙平和自己几次接触下来，也算熟悉，相比在这和陈文争斗，要融洽多了。 那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徐飞心里一动，明白这是王亮已经照顾自己了。 他点头答应。 这位身材不高的“老虎局长”鼻腔哼了一声，就起身离去。 任命下得很快。 徐飞马上接到了通知，刑大那边来接他的车也到了。 同时送过来的，还有那台之前血字杀人案中和程剑打赌赢来的捷达警车。 这台为姜家池派出所赢来的警车此时就停在楼下。 徐飞在车门上摸了两把。 油光锃亮，皮实耐用。 他少有地露出微笑。 “好车啊，这也算是我给我们所的离别礼物啦。” 他一回头，身后是姜家池给他送别的弟兄。 徐飞看到人群里，叶超他们都在，廖家标更是眼眶含泪，一脸舍不得。 这次调整干部，徐飞临走前唯一提的要求，就是推荐叶超担任副所长，之前的副所长谢琪接了他的指导员，这让叶超顺理成章地接班，也完成了当时在“天上宫”案子时，他对叶超的承诺。 而提拔就是一提一大串，他这一走，谢琪接指导员，叶超升副所长，廖家标也如愿当了打击队队长。 所里弟兄都如愿各自进了一步。 当然，这次姜家池派出所的众人能原地提拔，也是徐飞这一年屡破大案，所里立下数个集体功，荣誉一大片，而打下的基础。 而对叶超和廖家标的承诺，徐飞也是说到做到，这就是他的原则。 “走了！” 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 徐飞潇洒地一挥手。 离开了这个他回陵曲的第一站。 ………… 他这一走，赵小川的案子就自然在行政拘留这里打止了。 而黄雷按寻衅滋事和故意伤人，判了三年，缓刑两年，其余同伙也各自按情节处罚。 王亮对赵长江的说法，把徐飞调走，就是为了把赵小川的案子给处理好。 对于这个结果，赵长江也不置可否，只是眼神阴郁拿过一份文件，手指在上面徐飞的名字上点了点。 那是他调任刑警大队教导员的任命文件。 ………… “听说你调刑警大队啦！后面赵长江没拿你怎么样吧？” 徐飞还在往刑大赴任的路上，就接到了白沙莎的电话。 他嗯了一声，这姑娘明显比他更开心。 “嘻嘻，那就好，看来老爷子还是出力了嘛……” “什么老爷子？” “啊，没什么……” 徐飞疑惑问道，白沙莎自觉失言，赶紧岔开话题。 “对了，还是要感谢你，那赵小川之前粘着我烦死了，后面幸亏你把他给赶走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毒虫！只是这事听说还是闹得挺大，赵叔叔他也受了影响…… 总之，如果不是我，后面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你到时有任何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说完，这姑娘就挂了电话。 徐飞仔细咀嚼了白沙莎前面的意思，难道自己任这个教导员，赵长江后续的罢手，也是有她父亲的影响么？ 正思索间，电话再次响起，是今后的搭档，刑警大队大队长龙平打过来的。 “这个恭喜啊，但现在没时间给你接风了，这样，城郊又出了一起出租车杀人案，徐教，你要么过来一趟？” 听到有杀人案发生。 徐飞赶紧一拍前面开车的同志。 “我马上过来！” 第五十六章 限期破案 现场在郊区的一个废弃菜地里。 发现的是一具男尸。 尸体被尼龙绳、铁丝捆绑，蜷缩成一团，口鼻被胶带一圈圈贴住，像一个真空包裹的快递。 “人是被勒死的，这胶带一圈圈扎这么紧，估计是怕没死透，就再绕了两圈，当作保险。” 龙平戴着手套，俯身在尸体的咽喉部摸了摸。 徐飞点了点头：“尸源是？” “尸体身份已经确定了，叫王昆，是诚通公司的出租车司机，十四天前就报过警，当时公司见他没有按时交班，以为出什么事故了，就打了110，交警那边没有接到相关记录，又转了派出所，后面转到我们这。” 今天是难得的暖冬，阳光下，尸体开始腐败并散发出阵阵恶臭，也辛亏这股臭味，才让路过遛狗的老人发现，报了警。 龙平到了现场，扯开胶布一看，这人容貌与前些日子失踪的王昆相似，马上通知家属过来辨认，确认一致后，又给徐飞打了电话。 “之前报失踪时，你们查了轨迹没？” 龙平看了他一眼，回答：“当时就查了，联系了他老婆，说王昆为人还是比较老实的，几乎从来没有这样夜不归宿过，我们马上就开始走访，后面发现他最终拉客的地方是市里的游泳池那边，再往外就是郊区了，这探头就没有了，也没有办法再查轨迹。王昆和他的桑塔娜出租车就再没出现过，直到今天……” 徐飞低下头，仔细查看这捆绑的尼龙绳和胶布，回头问道：“这些技侦的看了没？” 龙平呲了下牙花子：“看了，也没什么线索，没筛到什么指纹，说是戴了手套。就我们局里技侦那几口人的技术你知道的，还不如我自己来筛……” 徐飞倒是理解，这现场勘察的因素太多，特别是职业罪犯反侦察意识高，这个年头技侦手段远不如后来那么全面，还是得靠人来破。 “你前面在电话里说又？这不是第一起？” 讲到这，龙平脸上有些难堪。 “对啊，两个多月前，在罗家井那边也有一起，同样也是被勒死的，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手法也很类似，我估计是同一伙人所为。” 短短三个月内，两起杀人，同样手法。 那这就已经可能涉及连环杀人案件了。 难怪龙平脸色难看，连环杀人案件要报省厅部局，还要担心新发案。 而且上级高度重视这类严重危害群众生命安全案件。 必定会下破案时限，压力是普通杀人案件的几倍以上。 可以说是最头疼的案件种类。 果然，市局局长王亮和分管领导程剑很快也到了现场。 看完后，领导一行脸色沉重。 回到市局刑警大队开案件部署会时，气氛十分压抑。 程剑率先发难，指着龙平训了一通。 “你们刑大怎么搞的？这之前那起杀人没破，现在马上又发一起！龙平你告诉我，你们要死多少出租车司机后，才能破案？” 龙平不好反驳，只能保证全力以赴，尽快破案。 “别说那些拍胸脯的，你就告诉我，你们刑警大队现在有哪些线索，定了哪几个方向？多久能破案？！” 关键问题前，龙平支吾起来：“作案工具是普通的尼龙绳、胶布，到处都可以买到，无法追踪。发现尸体的废弃菜园从痕迹看，并不是杀人现场，应该只是抛尸地。刚刚已经走访附近群众，现在正在摸排受害者人际关系，目前还没有什么收获……” 程剑有些咄咄逼人：“我听说这人十几天前就报警了，这些工作十几天前就应该做了！你们干什么吃的？就在这等着再发案？！你们现在连个突破口都没有，怎么向全市老百姓交代！” 分管领导骂的难听，龙平心里却也委屈：这刑警大队就这么几号人，全铺出去查一个失踪案，那别的案子要不要管了？ 而徐飞虽然是刚到刑大报到，但也能感觉出这程剑对刑警大队的工作并不满意。 看到这，他按捺不住，开口道：“我倒有个想法，前面听了情况，我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伙人，目的也应该比较单纯，是抢车变卖成钱财的谋财动机杀人案件。我建议可以从车辆入手，对我们陵曲附近的二手车市场进行摸排，看看最近有没有相关车辆流入。” 徐飞开口，程剑脸色变了变，他嗤了下鼻：“唔，我们徐大英模来了啊，这个刑警大队就有救了，龙平啊，我看你那大队长早点给人家一等功臣当，怎么人家能给点方向，你就憋不出个屁呢？”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但徐飞神情泰然。 龙平开口：“嘿，这小徐来是好事，这对我有了很大助力，我也赞同小徐同志的方向，我建议啊，这个看能不能先暗地摸排，别把情况搞复杂了，免得打草惊蛇，一方面也是……” 看他言语含糊，王亮哼了一声：“就直接讲你不想按连环杀人案并案呗，扯那些干嘛。” 龙平挠了挠头：“嘿嘿，我也是怕增加领导负担，怕影响侦查工作的正常开展。” 正常连环杀人案件是指三起以上连续发生的杀人案件。 按目前这两起出租车杀人案件来说，并也可以，不并也说得过去。 市局这边肯定是想先单独立案，分开侦查，免得闹大了，省里、甚至部局下来督办，那样压力太大。 局长王亮这时开口：“龙平，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但这次我已经尽力了，早上来之前，就和市里领导汇报了情况，暂时先不并，但给你们争取不了太多时间，你们必须尽快给我把这两起给破了，不然……” 王亮说话间，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接过来一看，居然是赵长江打过来的。 他瞥了一眼徐飞，然后起身到屋外接听。 过了没多久后，他便回过到了会议室，脸色铁青。 “别说了，立即出发！第三名受害人出现了！刚刚在城郊铜钱渡大桥下被发现，还是政法委的一名司机！这事闹大了，赵书记那边要求我们限期破案！必须在一个月内破获凶手！” 第五十七章 第三名遇害者 会议室的众人几乎是冲出办公室。 往现场去的路上，没一个人说话。 大家心里重得都喘不过气来。 之前还在想运气好没有第三起的话，这还能先不按连环杀人案给案子定性。 结果这一天之内，第三起就冒了出来。 而且遇害者还是政法委那边的同志。 简直骇人听闻！ 到了铜钱渡大桥下。 死者是在这大桥的僻静桥墩处发现的。 遇害者是政法委小车队的司机，姓刘，正是赵长江的专职司机，开的是赵长江配的奥迪专车。 听到这，徐飞就咯噔一下，抬头果然看到赵长江正铁着脸坐在车里，在那听取汇报。 他低头往抛尸现场去。 遇害情况差不多。 现场主要遗留物也是铁丝、尼龙绳。 但这次直截了当地勒死，没有和王昆那起遇害案一样再用胶带蒙上口鼻，以防苏醒。 车辆也没看见，只是被弃尸在此处。 可以肯定，这就是连环杀人案。 ………… 这边王亮正在听取程剑汇报现场情况。 “人是交警大队的同志先发现的，昨天晚上，赵书记在陪朋友吃饭，预计晚10点才结束，就嘱咐这小刘过来接一下自己，可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始终没等到这司机，电话也不接。赵长江就大发雷霆，另外叫人送了。可第二天一早，还没见到人，这就让市局这边交警大队查下轨迹，最后发现那台奥迪车消失的地方是在这铜钱渡大桥前的摄像头处，找过来结果发现尸体，他们就先给政法委打了电话……” 汇报听到这，王亮脸色铁青，他瞥了眼不远处还在情绪上头的赵长江。 低声向程剑道：“交警这边是哪个负责的？怎么一点敏感性都没有！这看到尸体了，居然先给他们政法委打电话，这我们还在开案情会，赵书记的电话打过来，搞得我一头雾水，这是信息倒流！这要严肃处理！” 王亮话说的重，估计也是因为先前赵长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这下情绪往这不懂事的交警处发泄过去。 程剑点头称是，继续道：“这车子也没发现，往铜钱渡大桥这么过去，可以往龙江、盐城去，四通八达，这一去估计就难找了。” 王亮咬了咬牙：“难找也必须找到，这案子不破，我们以后就麻烦了！要徐飞他们刑大全体取消休假，全力以赴扑在这案子上！” ………… 王亮口中的徐飞，此时正和龙平正在配合刑技的同志筛指纹。 因为和赵长江不和，他特意埋头在这做事，就是不想被这对头看见。 “这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勒颈导致的机械式窒息死亡……” “嗯，这手上绑痕明显有反抗，手指缝隙间看看有没有可以提取的dna……” 两人在这忙活许久，却和早上那起案件一样。 受害者身上没有什么有效的证据素材，连能提供侦查方向的指向性证据都没有。 “指甲缝里只有些化纤成分，估计是背后勒颈时，受害人小刘反抗抓划对方衣物表面留下的成分，但连dna都没有，证明对方有备而来。是在车停下来后，从后座突然发起的勒颈进攻……” 徐飞一边分析，一边和龙平做现场动作还原。 “你看，这个姿势下，受害人无从反抗，而且连指纹都不会留下，啧啧，这伙人不简单啊。” 简单来说。 这案子做得“相当干净”。 两人一番讨论后， 徐飞下了个判断： “这是一伙职业罪犯，而且不止一个人……现在没有别的方向，只能先从车这边着手，队里弟兄派出去没？” 龙平点头：“早派出去了，三个中队，都先往附近的二手车、报废厂开始摸，现在还没结果呢，就怕这三台车都卖外地去了，那就麻烦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伙人做得太干净了，车也无影无踪，无处着手。 这时全国的小汽车都是个稀罕件，管理滞后。 水车、走私车、拼装车、套牌车到处都是。 同样十几万块，是买南境进来的虎头奔、或者来路不明的丰田霸道lc95，还是掏钱排队等正规的桑塔纳？ 这很多人会选择前者。 徐飞挠了挠头，这案子他也觉得棘手。 他有些后悔前世没仔细研究各地大案，不然不会如今这样，对这个出租车连环杀人案没有一点印象。完全没法像上次姜军案一样，凭借前世记忆，先有了嫌疑对象再去找人，这下只能凭自身本事。 毕竟出这种连环大案，对当地公安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都不愿意大肆宣扬，导致这个案子并没有姜军案那么声名远播，自己前世也就无从得知。 想到这，他摘下手里的技侦手套，叹了口气。 “快走，那边出事了！” 这时龙平拍了拍徐飞，只见不远处，王亮向来到现场的赵长江汇报着什么。 可说着说着，赵长江一下情绪激动起来，手不停挥舞，神色激动地给王亮推了一把。 这两位大领导在这动手，那是大事。 在场的民警赶紧拥了过去。 “王亮，你什么意思？你们公安是干什么吃的！？还是说你们陵曲公安是站在这些犯罪分子一边的？现在我的司机都死了，你说破案有困难？下一个是不是弄死我也可以了？现在我们领导身边人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这让我们群众怎么过日子！？你这个局长白当了我跟你讲……” 赵长江情绪激动，手在王亮肩上重重地点了点。 这堂堂政法委书记的司机居然在接领导路上遇害，专车失踪。 传出去是个天大的笑话。 也难怪赵长江情绪失控。 倒是王亮铁着脸，先是转头吼了一声围过来的弟兄。 “你们过来干嘛！退出去！” 接着他转过头。 不卑不亢地回答：“赵书记，对于您的遭遇，这确实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向您道歉，案件发生了，查案破案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公安义不容辞，下步，我们将限期30天内破案，保证给您一个交代。” “你最好是，不然你们陵曲公安就等着瞧吧！” 赵长江扫了一眼围上来的众人。 最后目光锁在外围的徐飞脸上。 第五十八章 霞光微露 他恶狠狠的盯着徐飞，然后语气却是对着面前的赵长江道： “20天，如果20天破不了，你不给我个交代，那你就等着给市里，给省里一个交代吧！我赵长江话放这里了，到时我这个书记不当了，都要好好整治下你们陵曲公安的歪风邪气！” ………… 赵长江的话给徐飞等人下了一道催命符。 回到队里，王亮召集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开案情分析会。 他布置的第一句话就是：“情况有多么严峻，我想不用再强调了。我宣布，你们刑警大队即刻起，取消所有休假、休息，全员上岗，不管你们采取任何办法，掘地三尺都可以，挖都要在20天内，把这伙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给挖出来！” 而王亮自己也哪都不去，就杵在他们刑警大队这里督战。 大队里的氛围压抑得像是凝固了一般。 徐飞没想到自己报道的第一天就遇到这么麻烦的情况。 旁边程剑看着他，嗤笑一声道：“呵，这有些东西真是讲不清，这一动干部，这必定就会出大案子，这简直是魔咒了，这我们徐大教导员还是杀气重，这一来……” 他还想说下去。 结果“老虎局长”坐在首座位置，只是冷冷一瞥。 程剑顿时醒悟过来，自觉失言，只得讷讷闭嘴。 徐飞的情绪也不好。 他让龙平把三本案卷都拿过来，自己仔细过了一遍。 可惜两个月前发现的第一起案件中，同样没有什么有效的痕检证据，只是第一起案件中，死者在被勒住的同时，头部还挨了重击，后面再又胶带蒙鼻，做的比后面两起复杂一点，稍微潦草一些。 这时，放出去的几个中队也回话了。 全市附近的二手车市场已经摸了一遍，没有发现三起案件中消失的车辆。 这下最后一条线索方向也断掉了。 案件陷入困境。 这样几天下来，一无所获。 二十天很快过去了一半。 徐飞时而出去摸排，时而在队里研究案卷。 这些天吃、住、睡都在队里，没回过出租房。 王亮开始还想守着督战，可后面市、省领导接二连三地往这边赶，他只得陪着接待，说明情况，挨骂挨训。 省厅也派了一批专家组过来指导。 到现场转了一圈又一圈，侦查实验、鉴定一轮又一轮，还是没有进展。 最后逼于无奈，省专家组召开案情工作会。 会上专家们提出，要把案子外围全面扩大，在全省范围内发线索、嫌犯的悬赏征集公告。 等于是要打明牌！ 听到这，徐飞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领导、各位专家，我们现在案子还是采取‘外松内紧’的侦查策略，情报管制得很严密，就是从这伙人的犯案习惯来说，我判断他们并没有隐藏，正在准备再犯，也很可能会再犯。 如果这时我们大发全省悬赏征集线索，那必定会打草惊蛇，这案子嫌犯很可能会潜伏起来，目前这种证据线索条件下，这案子很可能就会成为无头案！” 无头案指就的是“未结案”。 现在这案子压力这么大，要是没侦破，整个陵曲公安都没有脸面，也对家属无法交代。 一名专家叼着烟，马上反驳道：“那你们现在已经搞了十多天了，还没有任何突破，我觉得从销赃角度来说，这伙人很可能已经跑出陵曲了，留在这蒙头搞，没有什么用！” “那也不能打草惊蛇啊，这我们探组已经在附近摸了一遍……” 双方一下争吵起来。 最后还是王亮拍了板。 最后再给刑警大队这边三天时间，超过三天马上发全省悬赏征集公告，案件也移到省厅，成立专案组来办。 到时就算有突破，陵曲公安的脸也没了。 开完会后。 徐飞进了龙平办公室里就把案卷用力往桌上一砸。 狠狠说道：“我就不信，这天上会掉下这么一伙高手！” 龙平抬头看了一眼徐飞，他眼神里也满是疲惫，此时说不出话来。 徐飞吐了口恶气道：“这伙人技术这么好，明显是有杀人经验的，从两个月前的第一起，到最近这起来看，他们的手法越发纯熟！ 第一起案件中，这伙人，还稍微有些紧张，先是重物击打，又是蒙鼻的，但也做的干净，第二起就是勒了脖子再蒙鼻，最近这第三起就是直截了当的勒死，也没有之前那两起一样，再用胶带蒙上口鼻，以防苏醒。” “你意思是这些人技术在进步，信心在增强？” “对！就是这个意思，人不可能一出生就会杀人！这伙人也一样，他们也在连续杀人中得到经验，最近我们发现的这三起，手法是一起比一起的纯熟，他们信心也是愈来愈充足，明显没有蛰伏起来，肯定会再犯案！ 只要在他们犯案之前抓获他们，就完全能破！要是发了全省悬赏公告，这伙人就钻地里去了，到时找都找不到了。” 龙平点了点头，他赞同徐飞的观点。 “人不可能生下来就会杀人……” 徐飞一边咀嚼这句话，一边思索着。 “既然他们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纯熟，那么之前肯定还有案子发过！”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站起来。 “是的，这三起之前，他们肯定就杀过人！不然不可能第一起的手法就那么纯熟！在之前肯定还有一起！甚至是多起！” 徐飞这样一说，龙平也紧张起来，他联想到徐飞之前破获的那起周永明连环杀人案，那就是横跨十数年，杀了数十人的连环大案。 这伙人要是也如此，那…… 如此看来，那这连环案在这三起之前，就还有尸体还没被发现、或者还未暴露的案件！ 念头一起，背后沁出一身冷汗。 徐飞也想通了这一关窍。 他急着道：“那我们得赶紧摸排了，把之前相关的案件都翻出来！找手法接近、或者有相关性的失踪案件，对！还有外市的都要把卷宗翻出来，都可以参考！还有，那些报警的，伤害的……” 思维就是如此神奇。 一串电流激闪而过。 无数个想法冒了出来。 陵曲刑警大队这下在徐飞的研判下，改变了侦查方向。 倒还真摸出一个类似案件。 而受害人还活着。 第五十九章 真正的第一名受害人 这案子是一个伤害案件。 案子发生在今年年初时候，发生在隔壁盐城。 晚上十一点多，一个叫刘宝的出租车司机满头是血地跑到医院急救科急救，他头上被锐器砸开了一条缝，差点被人打死，一进急诊室大门就倒地不起，晕倒过去。 盐城警方赶到医院，这个男子已经清醒，他脑袋震荡，直言自己是“捡回一条命”，他差一点就要被人敲死。 可民警问他具体案情，到底怎么受得伤，他又不肯说。 只是重复“捡回一条命”，反正对当天的具体情况闭口不提，后面医生诊断他脑震荡加重物击打造成的短期失忆。 民警见这受害人自己也不追究，可能是吓破胆，或是创伤后精神刺激，也就没往下细查了。 这案子就挂在这里。 徐飞一听这情况，当即拍桌子。 “这肯定有问题！半年前，按目前发案规律看，那不就是这个团伙练手第一个案子的可能时间么。” 他提议马上往盐湖区出差。 龙平同意，让他带着人去问问情况。 徐飞到了盐城，从出租车公司找到了刘宝的电话，开始说自己是公安局的，想找他问话。 结果没想到这受害人居然一听是公安局找来，居然当即就拒绝了自己。 “奇了怪了！这小子什么情况？不愿意追究都算了，害怕民警问话？” 徐飞这下更上心了，他请出租车公司的前台妹子借着本月规费的问题，把刘宝叫了过来。 一见面，徐飞发现这人头上还带着“头盔”——医用保护壳，看来那一下敲得还真重。 “我这个月规费交了呀！你们公司不能这么坑人吧。” 刘宝还在找前台小妹麻烦时，徐飞带人左右夹住了他。 “你好，我们是公安。” “你……你们？” 徐飞二话不说，上来就把手铐一撂，警官证一亮，黑着脸道：“什么事找你不用多说了吧，你自己心里清楚，这次再不交代，你就准备在里面过年吧。” 他故意把语气拿捏的又凶又稳，就是为了“诈”这刘宝。 没想到这小子一下就焉了。 “领导……我这找个小姐……也不犯法吧！？这为什么要抓我？这我也挨打了呀！” “小姐？” 徐飞一愣，对于刘宝的异常反应他联想过几个可能，甚至怀疑是不是团伙内讧。 但还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嗯！你们不就是找我，不就是上次‘仙人跳’的事嘛！我这打也挨了，还要抓我吗？” “仙人跳？” 这下刘宝一五一十地把实情说了。 他告诉徐飞：出事那天是晚上，他正和往常一样，路过火车站附近，想看看有没有回市里的散客，结果遇到了一位穿着超短裤的长腿美女在路边拦他的车。 “那女的一看就不正经不，哪有正经女的穿超短裤，小半个屁股都露出来了，一看就是个站街，你也晓得，我们这跑的士的，早出晚归，又累，压力也大……” 徐飞知道2000年这时候，出租车司机是个香饽饽，赚得多，见得多，玩得也花，找这种事也算正常，他一摆手。 “行了，这些借口不用讲，直接讲重点。” 刘宝不好意思缩了下脖子，继续道： 当时他见对方长得不错，就欣然接了客，等女子上车后，果然没过一会，就说自己没钱，主动提出邀请他去家里，用那事来抵出租车费。 这种极品美女，那不是几十百把块玩得到的，这下正合刘宝心意。 他火急火燎地往这女的指的地方开，那地方很远，是个郊区。 到了地，那女的说家就在前面一处平房。 刘宝就一路跟着女子往里走，到了一处出租屋里。 这女的一进去就开始脱衣，他也激动起来，刚准备脱裤子。 结果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这时他才猛然间清醒！ “我当时就觉得是‘仙人跳’了嘛！” 这女的一看也不安好心，听到敲门声响起，马上就去开门。 好在刘宝身材比较高大，身体胚子不错，抢在这女的开门一瞬间，猛地一撞。 一下推到门口的几个人。 他马上夺门而出直接冲向自己的车。 “那个三八见我要跑，站在门口大声喊人，被撞倒的那几个精壮的小伙子冲了上来，有人在我身后用榔头还是什么，给我头顶猛敲了一下！ 我当时眼前一黑，差点就倒地了，可我想起我家老婆女儿，这再怕死也不能死在这不，我就咬着牙，嘴巴咬出血，都要往前跑，路过一堵烂墙时，我把那烂砖墙推倒，阻了他们一阵，这才跑到车上。” 刘宝此时说来，也是惊险万分。 他这番以命相搏，才挣脱束缚，跳上车后，就狂踩油门，夺路而逃。 “那群畜生后面一直还追着我车，拿东西砸，拉我车门，差点被他们追上，我当时觉得头都已经裂开了，血葫芦一个，开车中几次感到头晕目眩，天上月亮都好多个，当时我就想着屋里老婆女儿，才撑过来。 也好在那群畜生没有开车，我就开出好几公里后，看到了三医院的招牌灯，踉踉跄跄一进那急诊室就晕倒在地上。” 徐飞听完这，仔细看着刘宝眼睛。 这小子还真没说假话。 问他为什么当时没和盐城警察说实话时。 他苦笑道：“这找小姐被‘仙人跳’，那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不，而且这伙人穷凶极恶，我也不晓得你们能不能抓到，万一报复我怎么办？就算抓到，也不是一样要处罚我找小姐的问题，那我老婆女儿要是知道了，家都散了去！” 听到这个回答，徐飞有些无语。 这小子还没明白，他遇到的根本不是那种单纯谋财的“仙人跳”团伙。 他遇到的是一伙职业杀人犯。 这是真的在阎王殿门口溜达了一圈，捡回一条命了。 和刘宝居然还在纠结民警会不会告诉他家人。 “领导，这我坦白了，也不能罚我了吧！我真的很爱我老婆女儿，你们要是这都要抓我，那我活不下去了。” 徐飞无奈地看了他几眼，在他额头上一点。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是一具绑着的尸体。” 第六十章 局长儿子 徐飞把实情一说，特别讲到后续在陵曲的一系列抢车杀人案后。 刘宝这才汗如雨下。 “领导……这，那你意思这就是冲着搞死我来了啊！” 徐飞点了点头。 这小子才知道自己逃过多么大的一劫。 接下来，徐飞让刘宝领着自己往当天遇袭的出租屋去。 这那晚月黑风高，路又不熟，好不容易找了一圈，才在当地派出所的指引下，找到了当时下车的那城郊出租屋。 这是一块荒废的化工厂家属区。 徐飞踹门进去。 果然已经人去楼空，再问附近邻居。 都说这早就没人了，一直是个空屋子。 估计那伙人当时借这个空房子当做绑架地。 果然，徐飞请刑技的同志过来。 在这屋里筛出了不少足迹脚印，还有干血迹，角落里也发现了那些用过的尼龙绳、胶布带，断铁丝。 “就是这伙人！” 徐飞和赶来的龙平等人这下有了信心。 看来之前的分析是对的。 这伙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职业的罪犯。 也是在刘宝这样的失败的经验后，慢慢开始变得专业、高效、利落。 但既然发现了关键的第一起案件。 这个团伙的风格、手法、以及最重要的女性成员。 就已经能够确定了。 而从盐城这里，到陵曲的三起案件 可以定性这是一伙以美色引诱，以出租车司机、小车司机为目标，盗车抢劫的职业杀人团伙。 知彼，是刑案最重要的要素。 徐飞这下真是有了破案的信心。 可是现在最麻烦的是没有另一个要素。 时间。 “各位领导、专家，我们已经发现真正的第一起案件，也有了团伙的部分成员画像，相信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定能破案，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方案……” 这天的案情讨论会上，徐飞再次恳请能多一点时间。 可省厅专家还是嗤之以鼻道：“我知道你们发现的东西嘛，这个如果搞全省线索征集，一样可以发现嘛，而且说不定还早能发现。” “可是……” “好了，这个我们省厅意见很明确了。这问题还是在于你们陵曲公安的效率不行啊，政法委那边也在和我们反映，说就是因为你们陵曲公安动作慢，反应不及时，尤其是刑警大队的业务太差劲了，才导致他们的司机被杀害，这情况都已经在传到省里去了。” 这省厅专家言语间，借着赵长江他们政法委的话，贬低了整个陵曲公安。 在场的同志都面有不忿。 但碍于人家毕竟上面派来指导的。 不好发作。 徐飞咬着牙，刚想发作。 却听到“哗啦”一声响。 他心头一紧。 这是摔杯子的声音。 是哪个弟兄听不下去，摔杯子了？ 他回过头，却惊讶发现：居然是陵曲市局在场级别最高的程剑的玻璃杯掉在地上。 “这个都讲入乡随俗，这还没听到当客人的来指手画脚……” 只见这位副局长站起身，一脸阴沉地说道：“说了三天就三天，现在还有两天呢，哪有这么多叽叽歪歪的。这会我不开了，那个……小徐、龙平，你们俩看着办，按自己节奏来。”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这下徐飞和龙平对视一眼，马上拿上笔记本，也走出会场。 只留省厅专家组在那面面相觑。 “程局……这刚刚谢谢了。” 徐飞快走两步，赶上了先出门的程剑。 对于这位副局长，他一直难有好感。 不管是之前“天上宫”的案子，还是“血字杀人案”里的打赌。 程剑都是一副顽固死硬的姿态。 但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有些对自己的轻视，但这位副局长本质上还是为了工作。 “哼，这在我们地盘，还这样指着我们鼻子骂，那我能容他们？” 沟通学上有个观点：与其硬拉关系，不如制造一个共同的敌人。 这下徐飞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在省专家组这个共同敌人面前，他和程剑的关系顿时缓和不少。 “但是，我和王局的意见是一致的，你们刑警大队这次必须支棱起来，不能让别人看扁了我们陵曲公安！抓紧这两天时间，尽快破案！” 徐飞点了点头。 程剑感慨了一句，又看了看表：“哎，不说了，这我儿子和同学出去西北旅游，好几天没联系上了，我得给他打电话去。” 说完，这位副局长匆匆离去。 回过头，徐飞和龙平决定抓住这关键最后两天时间。 为了尽快突破 他俩决定用一个险法子——诱捕！ 诱捕就是民警伪装成司机，开着车在这伙人最可能出现的路段来回寻找。 试着引诱这伙人出手。 根据四起案件的发展分析。 这伙人在屡次得手后，其胃口越来越大，首选目标已经不是出租车了。 而是改为奥迪、奔驰这种高端车。 毕竟这种车价值高，收益大。 而且从发案规律来说。 这伙人杀人的间隔也在缩短。 现在就是诱捕的好时机。 可第一个问题就把徐飞他们给难住了。 队里没有高端车。 整个公安局除了局长的座驾猎豹外，就没几个好车。 找局里人借私车，这些有豪车的家伙一听是诱捕，也不太肯借。 都否认平日开的豪车是自己的。 一个是怕麻烦，二个是不想承认收入。 搞得龙平和徐飞这下头疼不已。 到哪去找一台容易被这伙人看上的豪车呢？ 徐飞把自己认识的有钱人想了一遍。 突然想到一个名字——白沙莎！ 她不是刚提了一辆奥迪a6么！ 起步价32万的豪车啊。 这整个陵曲才几台？ 开这个车在路上，那不是最耀眼的目标么。 徐飞本不想太麻烦这姑娘，但为了办案，只得给她打了电话。 果然白沙莎一听这救命恩人有求于自己。 当即就答应了，把车送了过来。 这妹子潇洒递过钥匙时，龙平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徐飞。 搞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啊。” “没事，咱俩谁跟谁啊，还客气什么。” “今天要办案，没时间，下次请你吃饭。” “好咧！” 这姑娘一走。 龙平就坏笑着捅了捅他腰间。 “哎哟，你俩谁跟谁啊……啧啧。” 徐飞没时间和他开玩笑，拿着钥匙就赶紧上车准备开始干活。 可这时，一个突发的紧急消息传来。 徐飞接到电话，一下钥匙都惊得掉在地上。 “徐教，出事了！第五起案件的遇害死者出现了，是……是程局长他儿子！” 第六十一章 杀人美女 “你说什么？程局长儿子！？” 徐飞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几遍。 电话那边的刑警大队内勤妹子都快被他逼哭了。 颤声道：“是的……王局他们都赶过去了，就在市郊老啤酒厂那里。” 徐飞和龙平听到这，跳上车就往那边赶。 毕竟这么多年分管刑事的副局长，龙平对程剑还算了解。 他儿子程卫国现年21岁，是省警校的学警，说是马上毕业，要分到陵曲市局来。 这恰好最近放假，就约着外省同学，开着程剑的那台老jeep出去自驾游。 结果一连好些天没回个电话回来。 “程局本来就忙着盯我们这个案子，也没太在意，反正外地信号不好是常事，也没说每天要回个电话，但这没想到这一出就出了大事。” “发现的是啤酒厂的留守门卫，说是看到杂草从里有个东西，野猫在那里扎堆，狗也乱叫，就凑着胆子近前一看，没想到是一名年轻人。 当时马上报警，结果那派出所出警的老民警认识这死者，说是程局儿子程卫国”。 听完情况。 徐飞现在心里也五味陈杂。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他俩赶到现场，杂草丛里的尸体已经被刑技的同志移了出来。 徐飞上前一看。 果然。 尼龙绳、铁丝，窒息死亡。 一切都证明就是这伙人所为。 而再一问初步死亡时间。 已经死了有好几天。 初步来看，应该就是第四起案件发生后没多久，程卫国就遇害了。 “程局到了……” 龙平一拍徐飞，回头看见程剑从车上踉踉跄跄地走下来。 他半是惊疑半是恐惧地走过来。 越走近，脚步越是慌乱。 龙平赶紧上去搀住他。 却被一把推开。 走到尸体跟前时，程剑看了一眼后。 往前一下扑倒在地。 “程局！” 徐飞等人上去扶住他。 程剑却只是推开众人的手。 他抱住儿子。 他用力晃了晃已经僵硬发紫的身体。 整个人又用力捶打了几下胸口。 确定这是可怖的现实后。 手足无措地在现场，想着给儿子做心肺复苏，又捏着脉搏…… 最后整个人牙关紧咬，后仰倒地。 ………… 程卫国的死，让案子整个脱离了陵曲市局的控制。 省厅和长洲市委领导当即拍板。 全省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专案组。 马上开始制作悬赏布告，遍布周边几省。 而徐飞和龙平等陵曲市局刑警大队的成员，因为办案不力，全体待命，等待下一步指示。 简单来说。 这一案。 陵曲刑警大队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毫无脸面。 三名出租车司机，一名政法委司机，一名局长儿子。 这么多人死于这伙歹徒手里。 却一连这么多天，连根毛都没找到。 而现在程剑因为伤痛过度，入院治疗。 一个家庭就这样毁了。 局长王亮，正忙于处理后事，忙的焦头烂额。 而偏偏徐飞和龙平这两个先前忙成陀螺的两人。 这下却空闲起来。 案子被专案组接手，案件、证据全部都移交过去。 他俩此刻像等待审判的囚徒。 坐在已经撤的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彼此生着闷气。 龙空生气的方式是抽烟。 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了两包，整个会议室里烟雾浓的像起火了一般。 而徐飞在这烟雾里不停踱步，思考。 半响过后，他才重重的骂了一句。 “艹！” 接着他猛地抓起钥匙，摔开门就往外走。 “这时候，你还去哪！” 龙平在后面追问。 徐飞暴怒回答：“不知道！” “哎呀，这么大烟了啊，”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拿着一架泡沫灭火器就冲了进来。 结果进来一看，却是两名刑大的主官在里面盯着他。 徐飞认识眼前这提着灭火器的小女警，记得她好像姓肖，叫什么肖媚儿，是刑警大队的内勤，之前通知自己程卫国遇害的电话就是她打给自己的。 “徐……徐教，我以为里面起火了，就赶紧拿灭火器过来了……” 这姑娘圆脸蛋子，长得可爱幼态，加上又是梨形身材，一双腿和脸上都肉肉的，看起来有些稚嫩，穿着警服不像电视里英姿飒爽的标准女警模样，倒有些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女孩。 而她本人也有些天然呆，去年刚毕业分到陵曲来，做事就总是搞砸，在派出所登户籍都能登错，被下面派出所退了回来，领导不知道怎么安排，就干脆塞到刑警大队做内勤。 这下看到里面烟雾缭绕，就以为起火，提着灭火器跑了进来。 不巧刑警大队的一二把手此时心情都不太好。 对着这肖媚儿，徐飞有些不耐烦，也不好训斥女同志，就挥手让她出去。 这姑娘转头离开后，想起什么，又回过来说道：“对了，前面省厅专案组那边打电话，让我们把那女性嫌疑人的情况发过去，他们要连夜印制公告，明早就要发了。” “知道了，等下就……咦，他们明早才发！？” 徐飞听到这，突然想起什么，一下盯着眼前肖媚儿，仔细问道。 “是……是啊，他们说明早发公告。” “那还有时间！” 徐飞用力的一挥拳。 “你不会想今晚还去诱捕吧？” 龙平见他模样，猜到了想法。 徐飞用力一点头：“对！我以为他们已经发了公告，那现在还有时间！这我必须试一次！不然我不会原谅自己！” 见搭档坚持。 龙平也没说什么，两人飞快往外冲去。 只留下一脸懵的小女警。 ………… 晚上十一点。 夜幕低垂，黑云翻腾。 龙平开着自己的破捷达，领着一队弟兄，荷枪实弹的跟着远处那奥迪透亮的车灯。 他不时抬头看了一下窗外的天空。 这今天的夜特别的黑，特别的深。 他心底有个念头不住回想。 “今晚会出事。” 而前面徐飞全神贯注地开着这辆白沙莎的新奥迪。 按照之前的分析和侧写。 这伙人盯着的就是这样的目标。 豪车、单人、深夜、男性。 这些要素自己都具备。 而眼前火车站到东郊大桥这一片，徐飞已经转了一个来回了。 从之前掌握的信息分析来说，这伙人应该习惯性在这种城郊地带“狩猎”。 而自己就是最适合的“猎物”。 可是这转了两个多小时。 依旧没有遇到那“杀人美女”。 徐飞都有些心灰意冷。 会不会今晚太暗了，这伙人不好确定目标，就放弃了？ 还是之前杀程卫国，抢的那台jeep，加上上次政法委的奥迪专车，让他们已经赚够了，准备跑路了？ 想到这，徐飞懊恼地锤了一下方向盘。 就在这时，刚好转过一个拐角。 眼前赫然出现一位美女。 第六十二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这月色暗淡的夜里。 徐飞却依旧能够确认眼前这人是美女。 就是因为她穿着十分特别。 这大晚上下身穿着丝袜、短裤，上身一件毛呢子大衣敞开着，里面是一件低胸打底衫，看着身材就十分诱人。 但徐飞此时的心里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他看着眼前红粉佳人，心里却满是一个念头。 “快拦我，快！” 仿佛听到他内心声音一般，在路过这美女的同时，她向徐飞招了招手。 “嗨，帅哥！” 徐飞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他摇下车窗。 脸上已经挂上准备好的笑容。 “美女，这么晚，一个人啊？有事吗？” 凑近一看，这女人妆画得很全。 眉眼间确实有股特别的妩媚。 “对啊，小帅哥，能不能载我去东郊？我回家打不到车。” 徐飞故意笑了笑：“你不怕我是坏人啊？” 这女人娇媚的抛了个媚眼。 “怎么会！你一看就是好人，你这么帅，不怕你坏。” “那上车吧。” 徐飞解开车锁。 这女人坐上副驾驶。 他摇上车窗。 车辆在黑夜中往东郊驶去。 ………… 开了一段。 徐飞有意无意的套问了两句。 这女人却很小心的避开了关键信息，把话题只往下三路上引。 还说这车里暖气开的太足，把外套敞开，双手抱臂，故意把胸脯挤了挤，露出一片雪白。 徐飞瞥了一眼，笑道：“你家里一个人？” 他卖了个台阶。 这女人马上跟着爬。 “是啊，我一个人住，家门口的路好黑，我一个人好怕，帅哥，你等下能不能送我上去啊？” “当然可以啊。” 要的就是这句话，徐飞还补充道：“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女人笑着说：“你想要什么好处都可以啊，你这样开奥迪的小帅哥，我最喜欢了。” 这下气氛就已经很暧昧了。 撩拨得拨肉见骨。 可正当这女人想要继续卖弄时，她突然从反光镜里看到后面跟着的捷达车。 “哎，这后面那台车怎么总跟着我们！？” 徐飞瞥了一眼，捷达确实跟得有些近了，他赶紧替龙平他们开脱道。 “有吗？可能刚好一个方向吧？” “不不，我前面就看到这台车跟着了！肯定有问题吧？会不会是坏人？！你认识这台车吗！？” 徐飞脑筋急转。 这时硬说后车没问题，那这就太假了，而如果暴露，就只能抓着眼前这女人。 而且还抓不到任何证据，带回去审问突破也难，而且就算突破了，团伙其他人也跑了。 “那我开快点，甩了他。” 徐飞当机立断，只能踩油门加速。 这台1.8的奥迪a6在这个年代毫无疑问的性能豪车。 这一脚下去，后面龙平的破捷达就看不到自己的尾灯。 等确认把后车甩掉后。 这姑娘才放下心来。 而徐飞额头沁出一丝冷汗，他知道龙平他们这一下跟不上自己了。 等会又将是孤军奋战。 这样的夜里。 这样的职业杀人团伙。 自己一个人。 能斗得过么？ 久经生死的徐飞。 此时也心里没底。 毕竟对方人数、装备、一切都不清楚。 而自己只有一人。 孤身入虎口。 但为了死去的那些亡魂。 他愿意去拼这一把。 ………… “快到了，前面下坡，哎，对，这里……” 在这女人的指引下，徐飞把车开到了这东郊的一片废弃工厂旁。 眼前是联排的旧筒子楼。 他抬头一看，四周方圆见不到几处灯光。 这夜黑的彻底。 “下车啊，怎么了，怕我吃了你呀。” 女人娇媚的笑了笑，对徐飞勾了勾手指。 “怎么会呢，走吧。” 徐飞笑着迎合，手却在悄悄握住了一件冰冷的事物。 那是77式手枪的枪把。 “哎呀，我高跟鞋不方便走，你扶我一下……” 刚下车，这女的就贴了过来，一把搂住他右手。 逼着他把枪塞回了后腰。 同时，丰腴的胸脯在徐飞的身上趁了几下。 徐飞刚想说话。 却听这女的突然尖叫一声！ “搞死他！” 接着他就感到后面有人突然冒了出来。 一条尼龙绳猛然套上他的脖颈。 一下就勒紧，徐飞整个气管顿时阻塞！ 血压上涌，他脸瞬间变成了酱红色。 他知道这样几秒钟后，他就会因缺氧而窒息昏迷，接着就会任这些人宰割。 变成同样的一具死尸。 整个过程就只需要几秒。 致命的几秒钟。 而更麻烦的是那歹毒女人，此时死死搂住他的右手，想往后腰去掏枪，徐飞都够不到。 他们已经将这一套杀人技法，演练运用得十分纯熟。 难怪先前那些死者，身上连一点反抗痕迹都没有。 徐飞现在也无法反抗， 这种背后的锁颈勒脖是所有搏击中，最为不利的局面。 几乎无人能解。 此时，徐飞也一样。 他被后方勒脖的家伙，往后拉着，重心已经失控。 一般人的重心位于腰部。 这种后勒颈的姿势下。肘，脚无法用力，想发力没有着力点，此时徐飞想通过肘击肋部、过肩摔或者击打下体等手段解锁，都无法用上。 何况他只有一只左手可以动弹。 但这只非惯用手，反撇着也使不上力。 眼看眼前越来越黑，意识也越来越恍惚。 徐飞那唯一可以动弹的左手。 总算摸到一个事物。 那是一截小指。 是背后锁脖之人的左手小指。 这是徐飞唯一够到的东西。 但。 这就够了。 背后锁颈勒脖确实是几乎无人可解。 但“几乎”就意味不是绝对。 有那渺茫的、唯一的解法。 而这唯一的解法。 就是找机会掰开勒颈人的小指。 利用关节技，逼他短时间内松开控制。 所幸。 徐飞做到了。 在完全失去重心之前，他左手用力地掰住后面这人的小指。 只听“咔嗒”一声。 这人的小指被他应声掰断！ 接着惨呼骤起。 身后人在这一刹那间，吃痛松开了抓绳的双手。 徐飞趁机猛地挣脱出来。 接着，他转身就是一脚正蹬，将后面这人踹倒在地。 然后，徐飞摸了摸被勒出血痕的脖子。 转向完全愣住的女人。 他咬了咬牙： “你们的死期到了。” 第六十三章 虎入狼窝 废弃家属区的破旧巷道里。 唯一的光源是路边那台奥迪昏黄的双闪灯。 黑夜中一闪一闪，宛如随时会熄灭的鬼火。 摇曳的黑影肆意投射在四周斑驳的墙壁上。 远处废弃厂房正静默地矗立着，犹如远古巨兽的残骸，在今晚这杀人夜里散发着冰冷而诡异的气息。 徐飞与这伙连环杀人犯就在这冰冷荒弃的场景中对峙着。 在身后勒颈那人被放倒后。 旁边一连冲出好几个黑影。 这些人手边影影绰绰的拿着长形事物。 估计是各种榔头、管杀之类的凶器。 黑影们把徐飞团团围住，彼此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而那女人也趁机退到黑影身后。 徐飞则慢慢侧身后退，背靠一面土墙，以减少一面对敌。 黑夜里难以视物。 这样的弱光战术条件下。 徐飞没想直接掏枪射击，巷道里砖墙也太过紧密、逼仄，搞不好反弹打中自己。 他左手掏出一把军匕——84式侦察兵匕首、双面开刃、合金钢材、电木刀柄。 这是他从部队带回来的少数几件事物。 都以为退伍军人能随便一个打几个。 其实是误区。 现在大部分部队军人的格斗水平可以忽略不计，绝大部分兵种已经很少甚至完全不练格斗。 毕竟现代战争的要求，是操作各种武器装备、维修以及驾驶各种车辆载具、使用各种侦察设备上。 而花大量时间进行格斗训练，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但大部分刚退伍的兵，面对没有任何基础的普通人，一对一完全没有问题，一对二，极限状态因人而异。 这与其说格斗水平、格斗技巧多厉害，倒不如说是体能和身体素质优势，毕竟耐力、体力才是格斗中常人最欠缺的一环。 至于什么军体拳、刺杀拳之类的套路，就是广播体操而已。 毕竟格斗流派成千上万。 论徒手格斗的话，拳击、泰拳、散打、都比部队格斗术要强的多，毕竟专业拳击手每天练的就是距离的掌控、体力、耐力、抗击打能力。 在站定、准备好、有规则的状态下，拳击手碾压所谓的特种兵。 但如果没站定、遭遇战、不徒手而是械斗、唯一的规则是败者死，胜者生呢？ 那就无人能击败真正的武警精英。 特别是南境、经历过生死考验的边防缉毒武警。 毕竟那里是真正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他们唯一学的用的，就是如何杀死对方。 而徐飞正是其中佼佼者。 此时，对方没有言语，观察几秒后，只是其中一人先起了动作。 一名嫌犯猛地抄起手中的“管杀”，朝着徐飞的头部狠狠刺来！ 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徐飞侧身一闪，那管杀擦着他的衣角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紧接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先打开一个突破口。 84式侦察兵匕首直接飞速划过那嫌犯的右臂，在奥迪昏暗的车灯里，一道血箭飙出。 这人右手废了，捂着伤臂退开。 其他嫌犯见状，像是被同伴受伤的情景刺激，纷纷嘶吼着冲了上来。 徐飞目光如炬，瞅准时机，猛地一脚踢向正前方一个嫌犯的膝盖。只听“咔嚓”一声，那嫌犯惨叫着跪倒在地，手中的榔头也随之掉落。 当前一人抱着膝盖倒在地上。 这下进攻受挫，黑影中的几人又被吓退了。 徐飞抓紧这间隙，调整站位，尽量和几人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在这狭窄的巷道里，必须利用好每一寸空间。 争取每次只对一名敌手，这是围攻中唯一的解法。 “硬点子！等下照了后一起上！” 黑影中的几人低声说了两句，站在后排一人，突然掏出一个强光手电筒，猛地往徐飞脸上一照。 接着，几人便一拥而上。 徐飞被这突如其来的耀眼灯光一晃。 双眼是大片的炫白。 而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几道黑影都冲到了身前。 锋利的锐器即将近身。 他甚至能闻到那股刺鼻的铁锈异味， “艹！干死你！” 最前一人看到即将得手，嘴角几乎要笑出声了。 可他看不到的是，徐飞的嘴角也因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幕而上翘。 “这就没办法了。” 他心里暗叹。 “本来还想尽量活捉”。 这刹那间。 他右手用后腰掏出那把77手枪。 用最快的腰间射击法。 “啪啪啪！” 连续几道焰火瞬间照亮黑夜！ 领先一人刀都已经要划到徐飞肩膀。 但子弹的巨大冲击力把他打得栽倒在地。 而他身后几人也接连中枪。 这伙人没想到今天这“肥羊”居然手里有枪！ “是警察！” 这时醒悟已经来不及了。 徐飞以左手倒握军匕，右手持枪，双手交叉的战术姿势一步步前踏。 眼前几名嫌犯已经被刚刚一轮射击击倒，倒地不起。 最后面那拿着强光手电的，呆了一下后，又故技重施，举起手电一照。 想晃瞎徐飞后，赶紧逃跑。 可当光源一出现。 早有准备的徐飞直接一枪过去。 “砰！” 这一枪爆头，血雾绽放。 脑浆血水溅了全场。 子弹穿过头骨，深深嵌入尸体身后的砖墙上。 另外两名还能动弹的嫌犯见到此景。 吓得脚软，顿时坐倒在地。 再也不敢动弹。 “投降！别开枪！” 而那女人早就已经浑身瘫软，惊恐地看着浑身浴血，恐怖如恶魔般的徐飞向他走来。 “跑”！ 心里唯一的念头响起。 求生欲让她挣扎着站起身，想要逃跑。 徐飞却没给她任何机会，上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按着她头往溅满脑浆血水的砖墙上用力一磕。 把她原本娇艳的脸撞的五孔流血。 接着像扔一块破布一般，甩在地上。 “你们这些杂碎，等着打靶吧。” 徐飞喘着粗气说道。 随着远处警笛声的响起，他明白，这起死伤累累的连环案，终于画上了句号。 ………… 龙平其实也就晚来了几分钟。 但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幅地狱绘卷般的场面。 徐飞血葫芦般，作为在场唯一站直了的人，站在这些倒在地上的凶犯面前。 第六十四章 个死刑 地上是大滩大滩的血迹。 徐飞身旁三三两两全是受伤昏迷、死亡，或者跪地求饶的凶犯。 “你没事吧？！叫救护车！” 龙平上去第一件事问自己这教导员怎么样？ 徐飞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混身血水。 他擦了擦手上的血印子，低头观察一圈，确认自己没什么事，就几处挫伤、破皮。 “没事，都不是我的血，这些畜生的。” 龙平震惊地看着徐飞，才确定他还真没什么事。 支援来得很快。 省厅专案组更是没想到连悬赏公告还没发，这伙人就居然被抓。 后经现场清点。 现场埋伏的总计7男2女。 其中两人被徐飞当场击毙，一人重伤后不治，其余都受伤被抓。 加上后续突破，又抓了2名共犯。 这伙流窜盐湖、陵曲等地，专门以美色为引诱，劫杀单身男性司机，抢劫财物、车辆的团伙被一网打尽。 其中这“美女”原名叫陈香。 来自西江，原本是到沿海打工，结果在服装厂工作认识了男友刘德海，对方出手阔绰，一下把她骗到手，两人便开始同居。 刘德海是东江省人。 当时这两人住的出租屋里，还有另外十几个好友同乡，两人相处久了后，刘德海开始没有先前那么阔绰。 两人开始吵架，最后逼于无奈下，他告诉陈香，他的钱是走私汽车赚来的。 没想到陈香听到他这样搞钱后，反而没离开他，更变本加厉地要他多搞一点。 见女友上道，刘德海就干脆让她辞工，跟着另外一女的去搞“仙人跳”，具体就是郊区租个房子，骗司机来，然后把他们“吓跑”，车子就归他们所有了。 但结果没想到，第一次，就出了事。 当时骗的是一个东广佬，陈香按计划把人骗进屋，另外几人冒出来，结果没想到这东广佬不仅不怕，更没想逃。 而是要报警抓他们，甚至反找他们要钱。 这下双方起了冲突。 刘德海失手之下，用榔头把这个东广佬给敲死了。 原本嚣张的受害人身上发现了几千块，而且那台丰田也被他们卖了两万。 这杀了第一个人后，团伙尝到了甜头。 干脆就从“仙人跳”进化成以美色为引诱的杀人抢车。 这刘德海为首的9男2女的杀人团伙开始逐渐成型。 从去年以来，该团伙在各地流窜作案。 都是选择废弃的工厂家属楼，当做杀人点。 其中多次得手，唯一一次跑掉的只有那“爱老婆女儿”的刘宝。 这个分工明确的团伙中，9个男人都手染鲜血，刘德海作为老大，负责到外地销赃卖车，，陈香和另外一女的负责引诱，是“饵子”。 这一年多时间了，这伙人劫杀了数名司机，抢劫财物、车辆所变卖赃款几十万元。 只是没想到，这伙人最后“钓”上来的不是什么“肥羊”，而是徐飞这头“悍虎”。 ………… 案子算是破的漂亮。 省厅专家组还没正式开始工作，这边团伙就被陵曲刑警大队的教导员单刀赴会，一人击杀数人，逮捕大部分。 也让王亮在各级领导面前，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整个陵曲公安头上的巨大阴霾。 算是驱散了。 只是案子虽破。 逝者却不能复生。 伤痛依旧在众人心底。 在程卫国的葬礼上，进门等着鞠躬致意的徐飞亲眼看见程剑瞬间老了十几岁。 头发一夜全白。 整个人像是被榨干了生气。 原本一名威风凛凛的副局长，此时宛如行尸走肉。 在葬礼上麻木应对这流程。 眼神里全是空洞。 “哎。” 虽然之前和程剑不太对付，但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幕，徐飞也心有触动。 “现在每天安排了人陪着程局，怕他想不开。” 他身后站着的龙平说的声音很小。 “市里已经研究了，准备让老程去市政法委任副职，算是退二线，也是给他补了一个处级，好好修养。” 徐飞略一点头，人到了这个时候，才会觉得什么升官发财、级别待遇都是假的。 什么都比不过身边人的安安稳稳。 到了两人上香致意了。 徐飞和龙平按流程，上了礼金，然后点香，站在年轻死者的巨幅照片前鞠躬上香。 而作为殡主的程剑将进行回礼。 可此时当见到徐飞时。 原本一脸麻木的失独父亲，突然快走两步。 紧紧握住了徐飞的手。 “徐……徐……” 这苍老许多的程局长，此时哽咽着挤不出话来。 徐飞也眼眶含泪，用手轻轻拍着程剑的手背。 他明白对方眼神里急切想表达的意思。 “谢谢你！” 程剑眼眶流出无声的两行泪来，不住用力的点头。 他这辈子仅有的愿望徐飞已经帮他实现了。 就是为儿子报仇！ 巨大的情感冲击下让他说不出太多话。 而徐飞也情难自禁，他热泪盈眶。 扶住眼前的副局长。 “这是我该做的。” ………… 案子结束。 11个人的团伙里，除了一名孕妇被判死缓外，另外10人统统都是死刑。 死刑执行的文书很快就下来了。 盖着最高法核准字样的文书，此时整齐地摆在徐飞面前。 按正常来说。 一下破获这么大个杀人团伙。 怎么也是大功一件。 但因为受害者涉及政法委司机和副局长儿子。 这案子只能堪堪算是惨胜。 案子的后续影响也一直都在。 很快，程剑调任市政法委的任命很快下来。 以后就难再见这名失独局长。 而赵长江那边也停止了对陵曲的投诉。 只是对徐飞还有些愤愤不平。 至于陵曲市，因为这“杀人美女”的案子被报道后，当地出租车司机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拉单身貌美的女性。 一时间，整个陵曲出租车司机都人人自危，纷纷加装驾驶位隔离栅栏。 而对于陵曲刑警大队来说。 经研究，市局给刑警大队全体民警记集体二等功。 也算是徐飞来了之后的“开门红”。 但马上，徐飞就接到了另一个消息。 陵曲市局分管刑事案件的副局长变了。 因程剑调任，现由他师傅——王永富副局长分管刑事案件办理。 联系刑警大队！ 而他师傅来到刑警大队第一天。 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第六十五章 大人小案 作为刚宣布的分管领导。 按程序要在办公室里，等着下面刑警大队班子成员过来谈话后，再开展工作。 可一向与人为善的王永富。 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宣布任命的这个上午，就直接冲进刑大办公室里，挨个办公室点起名来。 “你们这个办公室的人呢？” “值班领导呢？是谁？” 听到动静的徐飞走出办公室。 见到师傅来了，马上就想请他进自己屋里，让内勤肖媚儿赶紧泡茶去。 可这一向好说话的王永富，此时却坚持先办正事：让刑大全体报告去向，要来个突击督察。 看到这情况，徐飞心叫不好。 这刚忙完出租车连环杀人案。 大队弟兄们一连个把月没休假了，全体连轴转地办大案。 他就和龙平商量了下，趁着现在没什么大案，就给弟兄们多补假，什么公休、探亲、补休，能休的都休了。 三个大队领导里，龙平和另一位副大队长刘勋也都休假了。 就留了他一个人值班。 谁知道这王永富突然杀过来。 原本一脸富态的王永富，此时却像换了个人，谁来说话都不太好使。 “刘勋副大队长在哪？” 刘勋接到大队电话，回了句说辞：说他在长洲出差。 “去长洲市局拿报告了？让他给我回电话！” 徐飞赶紧给刘勋打过去，让他马上手机回电话过来。 可没想到王永富又补充一句。 “他不是在长洲市局嘛！让他用市局的座机回过来！” 这下徐飞都有些傻眼。 他进来第一任领导就是这位矮胖的姜家池前所长。 王永富之前能升副局长，算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但怎么说，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徐飞的功劳。 这怎么当副局长后，差别这么大呢？ 这下没办法，刘勋只得承认自己确实在陪老婆旅游，这一年忙下来，难得有时间。 王永富冷笑一声，只是招呼带来的督察记上。 然后又问：“龙平呢！？” 徐飞赶紧回答：“龙队他补休一天，应该在附近……” “补休？和谁请假了？让他现在过来！” 徐飞有些尴尬的回答：“程局不是刚调走，这之前他那情况，也不好打扰他，请假也不好找他批字，就按局里的意思，我们刑大就自己调整了。” 徐飞这话说得取巧。 之前破案后，王亮是提过一句“刑警弟兄们辛苦了，要保证好休息。” 但那也没发文、也没具体指示。 此时要是直接用“王局”说过……云云，那显得好像用***的话来压人一般。 王永富听了肯定不高兴。 所以他干脆说得含糊。 可没想到王永富还是不满意。 “这局里就没别的领导在吗！这你们刑警大队是想自己休就自己休吗？搞独立王国！？” 徐飞这下没法接话了。 这今天王永富的异常状态。 徐飞有些感觉不对劲，但并不像是冲自己来的。 果然，等龙平急匆匆的赶到，王永富对他甩了一顿脾气。 训了一顿后，还让龙平做检讨，副大队长刘勋更惨，给他定性：“面对督察人员不老实，没有深刻认识问题”——下步还要挨纪律处分。 “你们刑大做什么吃的，最近好些起盗窃案件也不办，关门放长假！这是想干什么！？不把群众的利益当回事了！？” “是是是，我们也是前段时间比较辛苦，弟兄们连轴转搞了一个多月，这最近一下没太急的案子，就没跟得那么紧……” 之前王永富当所长的时候，一脸络腮胡的龙平还压他半头，完全没把这个“笑面佛”放在眼里，觉得就是个要退二线的老同志。 没想到王永富借着徐飞之前那几个漂亮的案子，摇身一变。 居然成了自己的直属上级。 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们看这个案子，人家当事人报警多久了！？半个多月了，你们查了没有？能不能给个交代！？” 王永富把一张报警登记表甩在桌上。 “这三天内，要是这起盗窃不能破，我看啊，你们刑大得好好整治整治了。” 又敲打一番后，王永富气鼓鼓地离开了刑大办公室。 等这位副局长一走。 几名老同志就开始抱怨：“这还有没有人性了，这连轴转上大案，哪有时间办盗窃，而且刚立了集体二等功！就为了这么个盗窃案子发这么大火，至于么！？” “我看啊，人家是有备而来滴，你们不拜码头，人家当然有脾气啦……” “这杀鸡儆猴……” 这些话越聊越变味，碍于徐飞在这，众人说了两句就各自散了。 而作为王永富的“徒弟”，徐飞也明白这层复杂关系。 自己虽然一来就破了连环出租车案，但毕竟还算是个刑大的“新人”。 和弟兄们的关系还需要拉近。 于是，他主动把这个盗窃案接了过来，表态自己一定三天内破案。 “没事，这老王真是不得了啊，以前见人笑呵呵的，这现在一个盗窃案子搞这么严肃……” 龙平又看了徐飞一眼，嘴角一撇：“反正你是他徒弟，到时没破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徐飞没说话，拿过这盗窃案研究起来。 案情很简单，就是一户居民楼，被盗了个保险箱。 失主回来一看，门被撬了，保险箱被整个撬墙带走。 按道理，这种盗窃案子都不需要上刑警大队，一般交派出所就行了。 可这简单案子，徐飞却越查越发现不简单。 首先这个案发地，是解放路3号四方小院。 这是陵曲市政府的家属楼！ 难怪这派出所没接，这里面的案子是需要报请市政府保卫处同意后，由人家指定部门管辖的！ 徐飞再把失主请过来一问。 更不对劲了。 这失主是一名30多岁的妇女，一问三不知，不知道保险箱装什么，也不知道发案时间，也不知道具体线索，更没有什么人际往来。 徐飞实在忍不住，仔细一查。 才发现这妇女居然只是一名保姆。 她只是负责这房间的卫生打扫而已。 徐飞再一打听，知道这套房是属于市里三号首长的分配房。 他这下心里有底了。 原来是首长的套房被盗了。 第六十六章 午夜惊魂 而刑警大队这边没注意这么个情况，又忙着上个大案，就放着没管。 肯定是有领导在骂人了。 估计在说这刑警大队到底干什么吃的。 但领导自己又不好出面，就让王永富来督办。 难怪王永富这么光火。 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怼人。 原来如此。 既然涉及到领导，这么个复杂情况，徐飞便只能小规模地开始调查。 这市政府家属楼在这个年代，还是少有的装了监控的。 现在队里人少，徐飞只能带着内勤女警肖媚儿来调案。 “哇，徐教，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警额，我要做些什么？” 身材微胖的小女警，此时一脸兴奋地望向徐飞。 他有些尴尬地回答：“你先把衣服换了，穿便服，这不是派出所户籍室，也不是坐办公室，你这穿身警服的，去哪都不方便。” 肖媚儿这次反应过来，自己这身制服有些不方便出外勤，她赶紧换了一身学生装的格子纹小裙子。 徐飞看着这姑娘一副高中生打扮，本来欲言又止，但想到这样也好，适合隐藏。 倒也没说什么了。 他先带着肖媚儿到保卫处监控室。 徐飞让这姑娘先看视频，自己去失主屋子那转一转。 可看了一下午，一无所获。 原来这当晚的监控视频很模糊。 一晚上没拍到几个人，更没发现那人跑哪了。 估计这贼对家属楼还挺熟悉。 加上这监控覆盖不全，几个角度都没有。 被他躲开了所有画面。 徐飞跑了现场回来，发现这么个情况。 刚想问她到底怎么看的，画面上到底出现过几个人，特征分别什么，时间又是多少，路线、范围等等。 这天然呆的姑娘，完全答不上来，她也不懂得怎么看录像，一点笔记也没做。 徐飞被气的说不出话，语气稍微重一点的训了两句。 肖媚儿就开抿着嘴，眼泪开始打转。 这下徐飞就晕菜了，没想到对待犯罪分子杀神般的自己。 此刻却拿这“掉小珍珠”的小女警束手无策。 他干脆摆摆手，劝慰了两句后。 只能自己从头开始看了起来。 这看了一半。 徐飞也没什么头绪，被盗的这个夜里，画面里确实没出现过什么人。 这下别说特征了，连个逃跑方向都确定不了。 可就在这时。 他敏锐注意到一个细节。 就是这视频上有一条白狗，是门卫室的散养犬。 这市政府院子里的狗，也过得悠闲，见到人从来不管不叫的。 但画面里，在推断嫌疑人撬了保险箱出门的那段时间里，这原本趴着睡觉的看门狗。 在那时候，抬了一下脑袋！ 就这么个细节，徐飞一拍大腿。 把嫌疑人逃跑方向找到了！ “就是这！找到了！” “徐哥……什么找到了啊？” 徐飞指着屏幕：“你看啊，这个时间点，画面里没有人，但是这狗却突然抬头，肯定是有什么惊动它了，这很可能就是嫌疑人逃跑的方向！这……对，应该是解放大道，那边路灯区，市政应该有监控。” “哇！你太厉害了吧！这怎么想到的！” 肖媚儿兴奋地鼓起掌来。 徐飞没时间感受小女孩的崇拜，带着她马上往市政府那边去赶。 果然市政这边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一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大晚上背着一个大背包，挨着墙影一直走。 这边的监控拍到他躲进附近一栋居民楼里，之后就没了动静。 “这栋老电力大厦，里面又没有监控，这下怎么知道他是哪一层、哪一户？这怎么查啊？” 肖媚儿见案子又进了死胡同，一下有些气馁。 徐飞却嘴角一撇，轻轻笑道：“很简单，你看，这个我们有他大概的上楼时间对不对？现在我们再切到对面市政的广角探头……这个对着整栋楼的摄像头，你看到没？” 肖媚儿还是不知道他想怎么办。 但只见徐飞手往监控画面上突然亮起的一盏灯处指了指。 “暂停！这个！就是这户……我看下，嗯，7楼、三单元！” 肖媚儿这下才反应过来：这贼回了自己窝里，进屋了也得开灯放东西啊。 这大晚上的，这个时间段上去，就这户灯突然亮了。 当然这亮灯的就是贼窝了！ “徐教，你太厉害了！这看监控原来都这么多可以学习的，你当我师傅好不好！” 徐飞没想到这姑娘突然要拜师。 他只打量了这可爱的小丫头一眼，就把话题撇开来去。 “走！发现窝点，得赶紧收网，我们赶紧去探探情况，没问题就联系派出所破门！” ………… 到了电力大厦楼下时，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这深夜倒是抓捕的好时机。 可虽然已经基本确定贼窝，但徐飞还是打算到上面趟下路子。 看看什么门，有没有哨，看下几个出口，有没有口子跳下来等等因素，都等着排查。 在等着辖区派出所支援警力的这段时间里。 他决定带着肖媚儿上楼，先摸清楚这些情况。 逼仄、阴暗的楼道里，到处散着储备过冬的煤球。 这黑乎乎的筒子楼，楼梯间连个灯都没有，徐飞只能牵着肖媚儿的手，把她护在身后。 这姑娘软乎乎、香糯糯的小手牵起来，徐飞是没一点想法。 心思都放在这案子上。 想着既然王永富这么重视，看来这保险柜里应该是有些重要事物。 等下派出所过来破门，这保险柜没被打开还好，要是打开了，那…… 乱想间，他却不知道身后的肖媚儿被他富有男子气息的身影护着，在这小丫头心里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到了7楼，借着昏暗月光，徐飞指了指703的门牌号。 他看了下，这老房子居然特意装了一个新的防盗门。 看来有点东西。 他又在这楼道四处看了看。 一个上下出入口，天台估计是开放的，要注意往上面……。 这门上面没什么招贴广告，看来里面常有人进出，而这猫眼…… 正思索间，突然，“嘎吱”一声响。 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吓人。 眼前这703户“贼窝”的大门，居然在两人面前打开了！ 第六十七章 关键抉择 这下兔起鹘落的一瞬间。 肖媚儿完全吓呆了！ 而徐飞脑海里电闪雷鸣般划过几个念头。 这伙贼人安排了哨位！？ 发现自己了？ 带武器没有？要怎么硬拼？ 对方人数多少？ 怎么办？ 要不要先发制人！？ 这些个问题太关键了。 可能任何一个决定，就是生死之别。 毕竟这样的遭遇战，双方都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徐飞没有任何关于里面的情报。 可能是一个人冲出来，也可能是好几个人。 这下惊动里面人了？ 要打乱战？ 没有信息、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徐飞也没有信心全身而退。 何况还要顾及身后这小丫头。 万一出个三长两短。 自己怎么交代？ 而此时，门已经半打开，里面一个穿着皮衣外套的光头探出身子，手里提着一个垃圾袋，随手扔在门边。 就在这关键的一瞬间。 徐飞做了一个决定。 他赶紧转过身，一把抱住身后的肖媚儿，然后一下吻了上去！ 当印上姑娘柔软的嘴唇时，徐飞能感受到怀里的小女孩，这一瞬间身子突然软了下去。 小鸟依人的自然靠进自己怀里。 两人嘴唇相依，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楼道里偷吻的小情侣。 “你干什么！” 过了几秒，肖媚儿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一把将徐飞推开！ “你又不请我上去坐坐，我忍不住嘛！” 徐飞居然一下就接住了她的埋怨。 两人这下完全就像约完会后，在女方楼下拉拉扯扯的小情侣。 而旁边这光头，也没想到居然看到这香艳场面。 他瞅了瞅两人一眼。 瞪着眼道：“要亲热别在我这门口亲热啊，注意点公共素质啊！” “哎，哎，好的，哥，不好意思啊，我们马上走！” “嗯，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要整这个也不看地方，真是不注意影响。” 这光头训了两句，就“砰”地关上门。 徐飞和肖媚儿在黑夜楼道里对视。 肖媚儿后知后觉 徐飞是灵机一动。 但都有逃过一劫之感。 “徐教……” 她刚要说话，就被徐飞一个噤声的手势拦住。 马上拉着她就往楼上去了。 两人这下一直走到楼顶天台。 才各自长出了一口气。 “啊，刚刚吓死我！” 肖媚儿这下明白先前有多危险。 但刚刚徐飞嘴唇上温热的触感，让她现在回忆起来还面红心跳。 徐飞缓过两口气，这才松开握住枪柄的手。 他不住回头看向上来的单元楼梯口。 说道：“现在我们不能从原路下去了，万一他们还在猫眼里蹲着，那就暴露了，我们从隔壁单元的楼梯口下去。” 两人按计划下了楼。 派出所的增援到了。 徐飞点了点人，把情况说了下。 担心这伙贼不一般，让所里把微冲都给架了过来。 民警做好准备，徐飞领头，按之前摸的情况：这贼窝是老房子，电闸都在屋外，保险闸给他一卸，里面就得断电！ 果然，徐飞按这个一操作。 等了没一会，之前那光头这下又骂骂咧咧的打开门。 “艹，这保险又断了！” 他刚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可还没出声，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就顶上了额头。 “别动！动就打死你！” ………… 案子破得顺利。 按王永富的要求，几乎是当天布置，就当天破了。 完全不用三天。 这伙贼人还真不太简单。 徐飞稍微问了一下，就发现他们并不专业。 甚至根本都不是贼。 居然是陵曲一家龙头公司的员工。 他们一口咬定完全是临时起意，想去市领导的房间里偷点东西。 没有任何人指使。 但徐飞知道他们这家企业老总前不久刚以诈骗和虚开增值税发票被抓进看守所。 而更久前，这位明星企业家还是市领导的座上宾。 至于那被盗的保险箱。 按他们说法，破开后，里面只有一个笔记本。 上面写了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和记号。 像是某种密码字符。 也像是某种款项记录。 当派出所民警收缴这被盗的笔记本时，徐飞看都不看，就让装进了证物袋。 他明白这案子水深如墨。 也没想趟进这摊浑水。 徐飞把大概情况问了下，就移给了市政府保卫处。 王永富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隔天单独约了其在市政府侧门外的一家私人会所里见面。 徐飞坦然赴约。 这下私下见面，王永富就完全不复之前在刑大时的严肃。 仿佛回到了刚上班时在姜家池的那个好大哥。 两人不咸不淡的聊了两句后。 王永富突然说出了今天的重点：等下有位市领导过来。 趁着这次机会，把徐飞介绍给人家认识。 “等下，毛副市长要过来，你好好表现表现。” 徐飞听到这，虽然师傅没说明，但他也明白这位副市长，应该就是自己找回的那个笔记本的主人。 没多久，随着外面引路的脚步声，一名梳着小背头，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走了进来。 “市长，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小徐，边防过来的，立过两次一等功！” 听到徐飞立过两次一等功，毛小齐也不由扶了下眼镜，认真看了下眼前的年轻人。 “哟，这不错啊，年轻有为！公安就需要这样优秀的新生力量！” 大领导面前，徐飞腼腆地笑了笑。 他其实有些惊讶于毛小齐的年纪，这位第一顺位的副市长，居然只比自己大几岁而已。 虽然陵曲只是个县级市，但也算是年轻干部中的佼佼者了。 三人又寒暄了一阵。 毛小齐也是过来坐下露个面，马上就赶下一个场子去了。 包间里又只留下师徒二人。 领导一走。 这下气氛反而更氤氲了一些。 徐飞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瓷杯，知道王永富有话要说，等着他开口。 果然，这位看起来心宽体胖的“老领导”，在喝了杯茶后，总算说道： “小徐啊，这个我们之间，不需要多讲什么，这个你放心，我知道你有多么优秀，以后的事，我会安排好。” 这句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 官场如战场。 不同阵营决定的，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徐飞明白：这就是抉择阵营的关键时刻。 第六十八章 站队 站队自古以来在官场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而且级别越高，越往上走，更需要站队。 这站队有几大忌讳 一个是“跳船”、“换队”，毕竟一个叛徒，在哪边都是不受欢迎的。 另一个就是“骑墙”，两边不靠。 这样不站队的，自认为不偏不倚不掺乎，但大部分时候，其实只是让自己安心罢了。 在两队人看来，既有继续拉拢他的余地，又有怕他投入对方阵营的担心，既要不断试探又要随时防备，大多时间因情况不明，摸不清此人态度，索性选择压制。 要么就是忽略他的存在。 公安这支队伍因为半军事化的原因，虽然稍微特殊点，基层民警不求提拔，闷头做事也行。 运气好，能够靠业务杀出一条血路，像上辈子的徐飞，那样能成一点事，但代价太大，收益也太小。 毕竟能力再强，那就是一把快刀。 可刀再快。 那也是掌握在用刀人的手里。 选择了中立，要承担的代价可能是站错队的几倍。 最后一个就是站队的基本原则： 一般来说，副职领导和正职领导之间，站正职领导； 其他副领导和分管领导之间，站分管领导； 其他副领导和分管政工的领导之间，站分管政工的领导； 分管政工和分管纪检的领导之间，站分管纪检的领导。 如此总总，不一而足。 总之，站队决定的，几乎就是整个仕途。 ………… 在这个关键抉择面前。 徐飞此时沉默起来。 王永富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和毛小齐一条线，现在看中了自己，要拉上自己。 从回陵曲那天起，王永富对自己不可谓不好。 推荐立功受奖、推荐办案队队长、认师徒名分…… 徐飞都记在心里。 可现在局势未明。 他对陵曲官场还没有太多了解。 这时，王永富突然开口。 “你看过一篇文章没有？就是那个博客上那个叫‘嬉笑生’的。” 听到这，徐飞一下想起来了。 这时，博客开始在互联网上慢慢流行起来。 算是个新生事物。 上面写什么的都有。 这时还叫“部落格”（白logging） 很多人把这个当做日记本在写，殊不知全网都看得到。 其中有个专门写东江各地官场生态的。 叫“嬉笑生”，把东江省官场这些事说的入木三分。 而他又特别爱写长洲市，其中又点到了下面的陵曲（县级市）。 其中有篇文章说，陵曲县（本地人习惯性的老说法，陵曲98年才撤县改市）官场，可能是全国各地中最无聊的官场。 这就是一个地方势力割据的小圈子，永远有“外来派”和“白派”。 这里面所谓外来派和白派，外来派不用讲，就是指外来指派的干部。 而白派。 提到这，徐飞心里一动，“白”就是指的白沙莎她那一家。 白家在本省是大族。 曾经一门连出四任市长、三位省长。 号称“一三四”工程。 虽然包括副职，但也是相当不得了的成绩。 到了如今这代，白沙莎父亲白沙喜是白家的中坚翘楚，作为长洲市市长，影响力自然不用说。 省里还有个“大伯”——白崇达，已经官拜副省长。 年轻一辈有个白沙成，是政法系统的年轻干部，之前在陵曲市局当政委，二把手敢指着***下命令，现在已经是地级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了。 总之，白家在整个东江省都有可怖的影响力。 而陵曲更是白家的祖籍地。 发家在此，升迁在此，各种痕迹也在这，白家当然更加注意对陵曲官场的把控。 陵曲市里的关窍位置上，几乎都是白家人保持，或者影响着。 外来派虽然往往占据高位，可白派盘根错节，顽固保守，固步自封。 历届县委书记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上面派一个倒一个。 就是因为来当县（市）委书记的，都是用来打破白派铜墙铁壁的破城锤。 可是，这么好几届下来，都是“出师未捷身先亡”，都被白派给整倒了。 现任的陵曲***常玉文，是大学系统过来的，之前在某直辖市的一所高等院校当书记，看上去软弱无能。 来陵曲一年多了，对白派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上任公安局政委白沙成升迁走了，常玉文费尽心思从外面调了一个“老虎局长”王亮过来，想在陵曲班子里中加强自己的实力。 可白派的市长丁家成坚决不干，一定要提拔另一名听话的局长人选。 最后虽然省里介入，强行让王亮来了，但现在陵曲人大这边任命都还没过，一个堂堂局长居然兼不了副市长，进不了政府班子。 这也算是天下奇闻了。 这篇贴子，掀起了揭露东江省官场的一角帷幕。 下面评论区甚至有人跟帖，列出了两派名单，谁是白派谁是外来派，还有人列出了那些最终被白派挤走的外来干部的名单，以证实白派的存在以及强大。 徐飞之前认识白沙莎后，无意间看到过这篇文章。 第一反应是震惊。 虽然之前龙平就暗示过白家在整个东江的影响力，还开玩笑要他好好把握机会，搞定白沙莎，当个乘龙快婿。 可徐飞还没想到居然白家在本省官场有这么盘根错节。 “你应该也听说过‘陵曲黑不黑，要看白不白’这句话吧？” 王永富这时开口。 徐飞想了想，点了点头。 “陵曲黑不黑，要看白不白”这句话听起来拗口，实际意思就是说白家在当地的各种影响。 但没想到，王永富此时突然骂道：“这句话其实就是狗屁！你现在还年轻，很多事慢慢就会了解，上面对陵曲的政治生态，还是相当不满的，想要的就是触动一下现在我们陵曲的恶劣环境！” “像先前的毛市长，他是省团委下来的优秀干部，我们常市长非常看重他，你虽然是陵曲人，但你之前在南境搞边防，并不算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你年轻能干，我几次和毛市长他们推荐了你，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徐飞这下完全明白了，王永富是要自己也加入“外来派”，对抗白家！ 第六十七章 白家人 他心思颤动。 当时看那篇“官场八卦”时，还没想到会与自己有关。 没想到现在王永富这已经在拉自己站队了。 而矮胖的副局长，见徐飞犹豫。 以为他还在怀疑自己的实力。 此时笑了笑：“你放心，不要觉得师傅这之前在派出所蹉跎了这么多年时间，就觉得我没实力，这你我自己人，我可以大胆告诉你，市里已经研究决定了，下步就由我当政委！” 这个消息电闪雷鸣般划过徐飞脑海。 他猛然抬头，对上王永富自负的笑容后，惊愕的表情又化为惊喜。 “那太好了，恭喜师傅。” 这句话是他真心实意。 王永富自满地笑了笑。 “我也就跟你讲。” “师傅放心，我从不乱讲话。” 徐飞赶紧表态，可王永富却一挥手：“我意思不是怕你乱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师傅我还是能帮到你的，下一步发展，我都替你想好了，你们刑警大队几个领导，都成不了什么气候，龙平是‘只知道低头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的，那个副大队长刘勋……哼，之前和白沙成走那么近，你看我不收拾他！” 说到这，徐飞顿时明白之前王永富的“突击督查”意在何为了。 原来是冲白派的刘勋去的。 王永富此时说到得意处。 “反正，刑警大队这边，我准备明年就扶你坐***，下步就等机会进班子！龙平他做事一般，做人更没个谱，你给他当什么副手！ 你年纪轻轻就立了两个二等功，又是部队出来的，底子干净，先当这个刑警大队大队长，过两年就能进班子，到我这个位置！你师傅我现在都40了，才有机会当这个政委，你不一样，按这个节奏，你30岁就能进班子，再搞个区县副职，到时就不得了啊！” 王永富说得满脸通红，热气腾腾，对桌的徐飞都能感受到他的快意。 是啊，人生最得意莫过于宦途通达所带来的自信。 昨夜布衣草履，今朝冠盖京华！ 而面对师傅的热忱。 徐飞低下了头。 茶杯里氤氲的热气恰好地掩盖了他此时的神色。 其实站队外来派，对他确实是个好选择。 一方面引路人王永富，他算是信得过的。 另一方面，从当前局势来看，上面也不可能对白家如此做大而无动于衷。 肯定会不断增强、引入新力量，对白家进行打压。 只是…… 王永富并不知道徐飞此时最纠结的点。 是一个女人——白沙莎。 和这姑娘见面次数不算多，徐飞也不是贪图她的美貌。 而是就莫名觉得，现在答应师傅的话，以后和这姑娘就彻底没机会了。 毕竟从各方面来说，白沙莎都很优秀、很适合…… 虽然徐飞并不急着找对象。 但不得不承认，对这个屡次被他所救的姑娘。 他有那么一丝情愫。 “怎么样？你还在担心什么？” 见徐飞久无反应，王永富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师傅……” 徐飞刚想回答，这时他绿屏的诺基亚手机突然响起。 侧身一看。 居然正是白沙莎打过来的电话。 徐飞正想着这姑娘，没想到居然正巧打了过来。 他脸上神色一变，只得站起身对王永富抱歉道： “师傅，这个我明白了，但现在我也才刚到刑大……我回去想想，可以吗？” 王永富见他神色有些紧张，但只是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点了点头。 “女朋友打过来的吧？你先去吧，这事以后再说。但是你记得，我要提政委的事千万别和任何人讲起！” “师傅放心！” 徐飞做了个遵命的手势，就笑着提包赶紧出去了。 到了屋外，他接起白沙莎的电话。 那边娇俏的声音响起。 “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你是不是和哪个女朋友在一起呀！” 这话不开玩笑半认真的，却是一招极好的试探。 她和徐飞认识这么久，却还真没问过他的恋情。 徐飞也笑着回答：“我要是有女朋友就好了。” “哼，那就好……” 白沙莎笑哼一声，然后道：“给你打电话，是想请你吃个饭，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接你。” “现在？” 徐飞一楞。 “对啊，有不方便吗？” “那倒没有。” “那就告诉我地址呗。” 徐飞把位置说了。 很快那辆熟悉的a6来了。 他坐进副驾驶，才发现今天白沙莎打扮得十分精致，眉毛修了一下，直发垂落肩头，发尾染着栗子色挑染，刘海用彩色发夹别成斜分。 妆容简单可爱。 看起来就像刚毕业的高中生小姑娘。 和上次英姿飒爽的检察官形象大相径庭。 “怎么今天想起请我吃饭了……这上次你借我车，我还没感谢你呢，按道理应该我请。” “哦，你说上次呀，小事呀，这个不重要。” “不，必须我请……” 徐飞刚说完，却发现这姑娘开的方向有点不对劲。 她正往城外开。 “我们今天去哪吃饭啊？” 徐飞看着有些不对劲，白沙莎这时也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们可能要往盐城去一下！” “盐城！” 那是长洲隔壁一个地级市。 徐飞上次出租车司机连环杀人案，就去那找当事人刘宝问的话。 对这里有些印象。 “怎么跑那去吃饭？” 徐飞觉得今天白沙莎有些奇怪。 这姑娘眼珠子转了几下，才吞吞吐吐道：“那个，其实我今天要请你帮我个忙，我哥他在盐城，他说要见你。” “哥？见我？” 徐飞脑子转得飞快，他突然想起刚刚和王永富聊过的“白家”。 盐城，白家人……该不会是那个常务副局长白沙成吧！？ 可怕什么来什么。 白沙莎吐了下舌头道：“你是不是生气啦？我哥也是搞公安的，上次你不是为了我起冲突嘛！我哥知道后，也挺感谢你的，说要请你吃个饭，这我不就约你来着……” 徐飞这下明白了，还真是这位盐城常务副局长。 上次把赵小川收拾后，虽然初次吸毒只是拘留，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赵长江来那一下，算是给赵家狠狠收拾了下。 而这事本就因白沙莎而起，现在白家想见见自己，不管是责怪还是感谢，倒也正常。 就是不知道来意如何。 难道也想拉拢自己？ 第六十八章 身怀利器 “你是不是不想见他啊？其实我也很烦这件事，但是他硬要见你，这……” 白沙莎见徐飞沉默起来，她也有些尴尬。 而没想到徐飞却直接答应下来。 “没事，见就见吧。” 白沙莎这下放心了：“呀，你愿意就好，我就怕你不同意。” 车开上国道。 徐飞看着窗外。 突然想起前世，几乎都在基层岗位上，从来没考虑过这些站队、派系之类的问题。 因为基层几乎接触不到这些，也不需要接触这些。 但这一世，他本就想活得不一样。 要更多的资源，更高的地位。 才能报仇，实现夙愿。 想到这。 他心里算是有了想法： 不管白家、外来派。 只要能对自己有利，这些都可以借用。 “咦，怎么这里都有交警查车……” 正乱想间，白沙莎轻踩了一下油门。 前面突然出现几个锥桶围成的临时检查站。 一辆面包车外，站在几名穿着制服的男子。 正对过往车辆进行检查。 “这都快出陵曲了……” 白沙莎赶紧从包里翻驾驶证。 她这车、人都没问题，就关键自己容易迷糊，忘记带东西，生怕证件没带。 “没带也没事，人家有对讲机，可以让队里问。” 徐飞安慰她两句，抬头望过去。 却隐约觉得这些“交警”有些古怪。 而等两人走到跟前，上来一个矮个子的民警就冲两人吼道。 “熄火，下车！” 徐飞没穿制服，他看着外面这身材矮小，制服松松垮垮的小个子就有些不舒服。 白沙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被吼的一下有些懵。 但徐飞马上开口： “你们这是干什么？拦车不敬礼吗？” “哎呀！你干什么的？这谁规定的必须敬礼？！” 这矮个子民警见车里人居然质疑，马上就转向徐飞这边。 虽然这是2000年，但警察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哪有这样的态度。 “交通警察道执勤执法工作规范！你没有听说过这个！？” 矮个子民警挠了挠头，但马上反驳道：“你在说什么？没听过，我告诉你，我们是警察，这现在查车，你赶紧给我们下来！” 看到矮个子这边起了冲突，马上另外两人这下也围了过来，对着徐飞就开始叫嚷，想借着人多势众，压服这挑事的小子。 “这你们到底是交警还是派出所？这拦路查车不说明问题，就直接叫人下车？有这搞法？” 徐飞刚要和他们怼起来，白沙莎却不想多惹事，赶紧拔出钥匙，拉开车门下去了。 见这驾驶员姑娘下来，矮个子民警也不想和徐飞争吵，绕过去，拿过白沙莎的车辆证件。 “唔，唔……你这个这个车啊……” 矮个子民警在这台奥迪旁边转了两圈，却见这新车没什么问题，刚想编个什么由头。 却没想到白沙莎自己主动说道：“对不起，我这个驾驶证落在家里了，你们能不能替我查一下？” “没带驾驶证！？” 这姑娘的话提醒这三名民警了，矮个子当即一下笑了起来。 “那不行咧！你们这车我要扣了，你们先回去吧，到时带证件到交警队来领车。” “啊？这就要扣车吗？这你们不能打电话查下？对讲机呢？这应该查得到啊。” “咳咳，这……这现在网络不好，反正你们先回去，这如果没问题，到时来交警队领车就是了！” “那我们现在要去盐城有事啊！这没车我们怎么去？” “不好意思，这不关我们事。” 说完，这小子就晃了晃手里的奥迪车钥匙，招呼另外几人准备上车。 此时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边的徐飞，眼疾手快地一把抢回这小子手里的奥迪车钥匙。 这三人见到旁边这俊朗男子居然敢上抢。 一下都懵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 “你……你干什么！？你这是反抗政府！你想干嘛！” 徐飞把钥匙放进胸口里袋，对着他们冷笑道：“反抗政府？我不知道哪个民警会说这话，还有，你们到底是派出所还是交警？这么久了，你们证件证件没有，敬礼也不敬，我知道你们是干啥的？” 矮个子这下急了，指着自己制服上的警号道：“看不见啊！我们是……是交警队的！这位是我们刘道长！管这条322国道的！” 徐飞仔细看了两眼，嘴角的笑更压不住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管国道的‘道长’，你们却连个警车都没开，这个还有啊，你们三个警号格式都不相同，那个高一点的警号是铁路警察的警号，你这个00开头的，是公安厅的警号，而后面那个兄弟，对，就你，别躲了，你那个s开头的警号，那是学警警号……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被拆穿的矮个子回头和同伙面面相觑，顿时有些退缩。 但高个那个领头的，恼羞成怒，反而上前道：“你小子是干什么的！你是想搞事是吧？” “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那你在这哔哔啥呢！给我把钥匙交出来！” 高个子民警一脸不满的走到徐飞面前，示意他交出奥迪车钥匙。 白沙莎这下也发现有些不对，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徐飞微笑阻止。 这位立过两次一等功的英雄民警，此时却也没反抗，而是抬起双手。 “钥匙就在我口袋里，你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对面三名民警这下更是惊疑起来。 眼前这男的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么淡定？ 而且看他样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高个子的民警这下也有些心慌。 但眼前这辆崭新的奥迪车实在太过诱惑，这单拿下，可是十几二十万啊！ 想到这，高个子民警咬了咬牙，上前一步。 他伸手就往徐飞外套的胸口里袋掏去。 “我看你在这装神弄鬼……” 这高个子民警刚说完，却突然摸到一样触感冰冷事物。 一刹那间，他整个人触电一般，猛地后退几步。 脸色一下吓得乌青。 矮个子见他平时咋咋呼呼的，这下掏个口袋怎么吓成这样了。 身上都开始冒汗了。 “怎么了？钥匙没在？” 却见这高个子“民警”用力摇了摇头。 “那钥匙在就拿啊，你怕什么？” 高个子憋了半天，嘴角才挤出几个字。 “枪……枪，他怀里有枪！” 第六十九章 龙虎相见 “枪！？” 听到这个词，旁边几人都懵了。 这什么人啊，随身带枪？ 那不是悍匪，就是警察！ 徐飞这下却笑了起来，他一下披开外套，里面露出一件腋下战术枪套。 那里赫然别着一把77式手枪。 这是他刑警队的配枪，这年代枪管的还没后面那么严，特别干刑警，随时可能有事。 他今天刚好带在身上，却没想碰到这么几个活宝了。 “跑！” 这三人顿时反应过来，转身撒腿就要跑。 “站住！敢跑我就开枪了！” 徐飞一声大喝。 这三人脚下发软，一下被他给拦了下来。 后来查明，这三人就是盐城郊区的村民。 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想发财又找不到门路。 有天看到交警查车，觉得特别威风，就想到了这个冒充交警的主意。 他们几人各自在军品店等渠道倒腾来的警察制服、肩章。 然后开着家里的面包车，捡了路边的一些锥桶。 就跑国道这里来假冒交警拦车了。 这几天下来，不少过路司机都被他们给诈到了。 几十一百一次的交钱了事。 三个人一下见这个真能搞到钱，胆子又大了一些。 今天看到徐飞他们开的这台奥迪，一下就起了心思，想要把车整个骗走，这一下就能赚十几万。 可没想到这票大的没干上，反而把自己给干进去了。 “你们这个属于诈骗啊，而且是冒充公职人员诈骗，三年以上……” 徐飞逮着三人，拨了盐城当地公安电话。 等了一会，当地派出所来了人，把三个人给带走了。 这边派出所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胆大的小子，敢在国道上拦车搞钱。 所幸今天碰上徐飞，给一把逮住。 在一番感谢后，当地民警见徐飞还是隔壁陵曲的兄弟，直说要给他送锦旗。 徐飞笑了笑，拿回车钥匙就回到车上。 白沙莎这下也是哭笑不得。 自己刚刚差点就被这三个人给骗了。 “哎呀，今天幸亏你在这，要是我一个人来，肯定就真把车给他们扣走了。那就亏大了！你说……我是不是很笨？” 徐飞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不是笨，你只是对社会没经验而已，以后就好了。” 白沙莎也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也对，我发现我就不能一个人出门，之前毕业回来时候，就突发奇想坐下火车，结果在车站就被人扒了，也是幸亏你在那……哎，我发现其实那也挺好，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也不会认识你。” 说到这，旁边丽人甜甜一笑。 徐飞也抿嘴笑了笑。 他心里感慨却是：这姑娘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她父亲是长洲市长，哥哥是盐城的常务副局长，省里还有个大伯。 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可谓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呼风唤雨。 时时刻刻被大人们宠着、照顾着，什么事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她完全不会生活，也不需要会生活。 别人说太漂亮的女人，只适合当画一样欣赏，并不适合共同生活，因为这种美女自理能力都特别差，生活往往一团糟。 但白沙莎这种大家闺秀不一样。 她的世界风调雨顺，井井有条。 她漂亮，却不需要出卖自己的这种美貌，她一抬手，自然有无数人负责她的生活。 她不需要自理生活，自然有人帮她打理。 连人生的轨迹都是安排好的。 毕业、上班、科室长、副职、团委、省里…… 想到这，徐飞不由地想起一个名字：钟小艾。 是的，却是同样的世家，两人太像了。 只是白沙莎相比那位模板一样的二代，级别差一点而已。 但在东江，她的影响力可能有过之而不及。 简直就是“土皇帝的小公主”。 旁边副驾驶的白沙莎，此时并不知道身旁徐飞正分析着自己。 她还在气哼哼地为自己这么容易受骗而苦恼。 “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 徐飞敷衍一句：“哪有……” “你回答这么慢，是不是觉得就是的！？啊，看你笑得样子，肯定这么觉得……” “哈哈，你非要说的话……” 两人打闹了一阵。 白沙莎语气突然有些生涩：“哎呀，反正这今年，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出门了……以后干脆什么都叫你一起。” “是走这里么？这不是景区么？” 徐飞没听出她言语里的意思。 他正盯着眼前路，按这姑娘指的方向，就只有盐城唯一的5a级的景区——白云寺。 这寺庙是东江香火最鼎盛的所在。 整个白云山都被划入风景区，设置了围墙大门，一般人开车上不去。 “对啊！我爸特别信这个，我家每年年底都会来烧香，今年他比较忙，现在还在首都党校培训呢，这眼看一年要过完了，就让我哥替他来，顺便今天就在这吃饭。” 果然，那景区管理处的，一见白沙莎这车牌，就把铁门给打开。 徐飞开着车上了山路，一路开到半山腰一座庄园。 白沙莎领着徐飞下了车。 马上就有素袍僧人迎了上来，将二人领了进去。 这里古色古香，门口一弯碧湖，依山傍水，连绵的杏子树，让人有些时空错位的恍惚感。 徐飞抬头看见一座大的牌匾，上面鎏金两个大字——“藏拙”。 “门口那湖叫镜池，这里是镜池禅院，这里面的斋饭真的一绝！跟你讲，特别厉害。” 徐飞点了点头，知道这种会所，一般不对外营业，当地很多大领导喜欢到这谈事。 走进旁边一座别院，里面隔着屏风，就看到里间有几个人谈事。 “咳咳。” 白沙莎抿嘴笑着咳嗽两声。 “哎呀，我妹来了。” 这话说完，里面就转出来一名身量高大，气宇不凡的男子。 他一露面，目光就先盯住了徐飞。 这人看着比徐飞大了几岁，但身上气场十分惊人，这眼神交汇，徐飞下意识的就觉着脖间汗毛微微悚动，像是被猛兽盯住一般。 这是个狠人。 在见面这一瞬，徐飞就下了一个判断。 而且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和这白沙成之间……会有番龙争虎斗。 第七十章 琥珀罗汉 人与人之间的气场有时真的很神奇。 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在一秒钟内就能分辨对方的好感还是恶意、彼此间的态度是什么。 而白沙成眼里，也发现这徐飞面对自己这样一个系统内的领导，居然不卑不亢的直视自己的目光。 他也冒出一个想法：这小子一点都不简单。 “哥，你俩怎么不说话。” 好在白沙莎这一打断，两人间凝固的气氛为之一碎。 “哦，这位就是你的那位姓徐的朋友吧？” “嗯嗯，他叫徐飞，是陵曲刑警大队的教导员！他救了我几次了，刚刚来的路上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听白沙莎把前面那几个人假冒警察骗车的事一说。 白沙成他马上给局里打电话，确认真有这么个事后，脸色一下变了。 “唔，给他们所长打电话！把案子移上来！对！按涉黑团伙办！三个人就是团伙，往死里整，都别给我出来了！” 徐飞在旁边听得清楚，知道就白沙成这几句话，刚刚那三个诈骗犯，估计要惨了。 白沙莎还没意识到这一层，她就觉得老哥为自己出了气，撒娇般拉着他的手。 “老哥最好了！” “这么大人了，还差点被毛头小啰啰骗了，我看你这检察院白去了。” 白沙莎吐了吐舌头，这时转向旁边徐飞。 “对了，忘了和你介绍，这我哥……亲哥！他也是搞公安的。” “盐池，白沙成。” 这时，一只大手也向徐飞伸过来。 他握了握。 这白沙成的自我介绍也很有意思。 不说自己什么职务，默认全世界都认识他一般。 这股子自傲溢于言表。 白沙成的自傲倒也正常。 盐城这样的地级市公安局，是不设政委的。 常务副局长就是二把手，而这么年轻的地级市公安局二把手。 放眼全省，可能也就他一个。 但徐飞也只是平静一点头。 这下白沙成有些暗笑，他以为眼前这小小县级市刑警队的教导员，可能不知道自己职务，才如此冷静。 老子可不是你们陵曲那种县里的基层局长。 等你小子知道我是谁后，看你不惊掉大牙。 却没想，下一秒徐飞就淡然道：“白局长，你好。” 没想到这小子知道自己是谁啊。 那还如此淡定！？ 白沙成有些意外，但这时恰逢饭点。 很快请两人上桌。 “试下这‘琥珀罗汉’” 这位副局长给自家妹子夹了夹菜。 这“琥珀罗汉”名字好听，菜也十分精致。 枫木托盘上错落排开的十八尊素雕罗汉。 降龙尊者虬结的肌肉实为荔浦芋头雕琢，蒸透后裹上薄薄一层蜜糖浆，在竹灯下泛着类似包浆的暗金色。 红皮山药捻成的袈裟褶皱间，隐约可见细如发丝的焦糖拉丝，那是主厨用蜂巢熬制糖稀时，特意保留的琥珀色絮状结晶，凑近细看竟有类似掐丝珐琅的矿物光泽。 “哇，好精致！” 这菜让见多识广的白沙莎都有些惊喜。 而徐飞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一道菜估计就价值不菲。 起码能顶自己小半个月工资。 难怪这些大人物喜欢跑白云寺来吃什么斋菜。 这花样，比米其林大厨都不遑多让。 搁20年后，放北上广这些地方，不卖他个4998啊！ “怎么，徐教不喜欢这里的素菜？” 白沙成见徐飞没怎么动筷，客气了一句。 徐飞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挺喜欢，就是太好看了，不忍心下筷。” 说完，他加了一件“罗汉袈裟”放嘴里。 这山药糖衣吃起来也就那样吧，和小时候那街边糖画差不多。 “对了，听我妹讲，你在陵曲也很优秀，立了不少功？” 说到这，白沙莎马上补充道：“哥，人家有两个一等功呢！这不比你那两个二等功厉害？” 听到两个一等功时，白沙成顿时脸色也有些变化。 讪笑道：“那是的，不错，徐教年轻俊杰啊。” 这今天没有上酒，白沙成就以茶代水，敬了徐飞一杯。 他抿了一口后，又说：“那你这两个一等功，怎么现在还只是陵曲一个教导员啊？” 这话一出，徐飞都有些惊讶。 一般来说，这二十出头的教导员已经比较少见了。 陵曲市局那些家伙，都天天羡慕徐飞这年纪轻轻就走上领导岗位。 可这白沙成眼里，自己居然还算升的慢了！？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可白沙成见他没说话，马上笑着解释道：“哦，兄弟，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下，你下步打算是什么？” 徐飞摇了摇头：“我没想过下步的问题，就想着把事做好，多破点案吧，。”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白沙成的笑点，他哈哈笑了一声，神情中带着一丝嘲弄。 做事？破案？ 就能往上爬？ 这时白沙莎也听出气氛的不对，用筷子给他敲了一下。 白沙成这才止住笑，他往前靠了靠，倒拿筷子，往徐飞面前一点。 “是这样，你帮了我妹妹这么多次，我们家也应该感谢你，你提拔教导员多久了？唔，这也有几个月了，那这样，明年转正后，你来我们盐城，我推你做我们刑警支队副支队长！你看怎么样？” 地级市的副支队长？ 那比陵曲副局长还有权势一些！ 徐飞心里一动，想起今天之前王永富对自己的许诺。 师傅是说先推自己当刑大***，然后尽快推自己进班子，接副局长。 可眼下这白家的条件是一步到位，直接上副支队长！ 这白家果然不一样。 许诺许的都是大的。 徐飞心里几番变化，一下没有回答。 倒是旁边白沙莎有些不开心。 “这人家陵曲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跟你来盐城啊！” 见到老妹抢话，心思灵活的白沙成顿时反应过来，调侃道： “哦，噢，哈哈，这我妹妹舍不得你了。” “啊……啊？哪有，我这……” 白沙莎这下顿时脸红，白沙成笑着继续道： “好了，好了，是我莽撞了，我是想盐城我好安排一些……” “我说了不是这回事，我完全是站在徐飞他自己的角度考虑！” “哈哈，好好，我知道了，不是因为你在陵曲，哈哈……” 他笑了几下后，就顿了顿语气，定定望向徐飞。 说道：“留在陵曲也行吧，这样，我介绍丁市长给你认识。” 第七十一章 公安，办案! 丁市长？ 徐飞脑筋一动，顿时明白这白沙成说的是谁了。 陵曲市的市长丁家成！ 他隐隐想起之前网络上流传的“白家”系名单，里面这位丁市长就赫然在位。 “没想到丁市长也是你朋友。” 徐飞随口一回，正想着怎么接口。 却没想到白沙成嘴角一扯，冷哼一声： “丁家成算什么，他以前是做什么的知道么？他娘是我们家的一个保姆，他那时没饭吃，就在我们屋里当小保姆，后面还是我们家推荐他去读的大学，不然他还想有这一步？” 这话一出，徐飞脸色微变。 难怪都说这位陵曲二把手是“白家”的中坚力量，但他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过往。 而看白沙成的表情，此时还很得意，明显此刻就是为了对徐飞展现实力。 来吧，只要投入白家。 丁家成就是最好的榜样。 白沙莎这下也投来期待的目光。 徐飞却低头用筷子搬弄自己碗里那“琥珀罗汉”。 是啊，这白家看起来势大雄厚，攀上后，到厅级之前，估计是不用担心了。 可是…… “怎么？丁市长还不够？” 白沙成见徐飞半响没有回应，往后靠了靠。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天赐良机，那早就舔上来了。 可这小子，还纠结什么？ 难道他是县委书记常玉文那边的人？ 但看样子也不像啊！ 如果真是外来派的，那赵长江也不会敢随便动他。 上次的事，也就不需要父亲最后出面讲和了。 想到这，白沙成手指轻点了下桌面。 徐飞这下惊醒过来。 他笑着摇头道：“怎么可能不够，我是自己普通民警一个，没见过大场面，到时见了这么大的领导，心里没底，怕出丑，还是感谢白大哥了。” 这话就等于拒绝，白沙成脸色一沉，转头看向旁边的白沙莎。 这姑娘也有些惊讶，她都听出老哥言语中的提携之意。 在她看来，徐飞这办案做事都特别厉害，只要有人推一下，肯定就能火箭提拔。 可这呆子居然拒绝了？ “你确定？” 白沙成手指虚指，徐飞点了点头。 “我就一个小人物，还不太习惯这种场面，还是感谢大哥指点。” 这顿饭就这样吃得有些不欢而散。 回去路上，白沙莎少女心思憋不住。 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对不起啊，感觉你不是很开心，这今天听我哥说的那些，是不是刺激到你了？” 徐飞摇了摇头。 “怎么会，你哥也是为了我好，是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相比起现在不明朗的局势，徐飞宁愿再多看看，盲目站队，影响的可是一辈子的仕途。 他自己在省里，也还有周蒙生这张底牌在，实在到了打不通的关键节点，相信老首长还是能帮忙的。 送他回到住处时，已经到了晚上。 白沙莎把车停在楼下，气氛这下都有些尴尬。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敲，车载香水混着徐飞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香，在空调风里搅出甜涩的漩涡。后视镜映出他侧脸轮廓，被窗外流动的路灯镀上金边，又迅速沉入阴影。 \"咔嗒\"一声，安全带刚弹开就卡在半途。徐飞正要低头查看，忽然有栀子花香漫过来。白沙莎半个身子探过中控台，发尾扫过他喉结，\"别动，这里有个暗扣。\"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两度，呼吸扑在锁骨位置发烫。徐飞盯着车顶布料细微的纹路，喉结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重重滚动。仪表盘蓝光映得她耳垂透明，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在薄皮下颤动。 \"好了。\"白沙莎退回驾驶座时碰响转向灯拨杆，突兀的提示音惊破凝滞的寂静。她攥紧挎包金属链条，链条齿痕深深印进掌心。 “那个...要不要...” “要不要找地方坐一下？”徐飞同时开口。 梧桐叶沙沙摇落满地碎银，徐飞租住的这市中心老洋房的三楼阳台上，一盆绿萝垂下的藤蔓正在夜风里打秋千。 \"明天...单位有早会。\"她指尖无意识绕着车钥匙挂坠的流苏，玛瑙珠子磕在真皮座椅上闷响。\" “刘检说要提前半小时到。” 徐飞笑起来时有单边酒窝，此刻却抿成直线。他推车门的手顿了顿，皮质座椅发出暧昧的摩擦声。 “也是，那下次再约...” “嗯呢。” 尾音散在初春潮湿的夜雾里。 ………… 春节到了。 刑警大队事情不算多，除了一个派出所转过来的儿童失踪案以外，手头没别的案子。 队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 虽然徐飞年纪最轻，但刚来就立了几个大功，这在外面漂泊这么些年，难得过年在家。 龙平和刘勋就让他先回去休假。 徐飞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过年在异地，自己可以值班。 但龙平一抽烟嘴，没和他啰嗦，让他收拾东西赶紧走人。 徐飞拗不过，他只能先撤了。 回家东西不多，他就一个部队带回来的作训包，就到了汽车站。 他老家在陵曲乡下，要从这边坐车回去。 徐飞买完票在候车厅休息。 这时他发现眼前不远处，有一对带娃的父母有些奇怪。 他们怀里穿碎花裙的小女孩约莫三岁，脚上粉色布鞋掉了一只。 戴鸭舌帽的男人钳着她腋下往登车口方向快步走去，旁边那女人用草莓印花手帕轻轻捂住孩子的嘴，一双贼眼正四处张望。 徐飞眯起眼，两人在他面前只一晃，就在人群中消失了。 而在远处，隐隐有一声尖叫传来，那边明显有人出了什么大事。 这一声，被广场的喧哗迅速淹没。 “借过！” 但只这一瞬。 徐飞就做出来决策。 他猛然拎包起身， 快步跟了上去。 这两人拎着孩子，一下就钻上了一台开往邻县的中巴车。 上去就挤到了最后一排。 “还有人没有？发车了发车了！” 司机喊了一嗓子，旁边跟车的售票员就要去拉上车门。 在眼看车门缝就要合上的这一瞬。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即将关闭的车门。 徐飞把车门重新拉开，一步就跨了上来。 “你这超员了！下去！” 司机见这人突然冲上车，还有些情绪。 徐飞却只是冷冷一撇。 “把火给我熄了。” “你谁啊，凭什么……” 这司机还想说什么，却只见徐飞拿出一张证件，在他面前一晃。 “公安，办案，无关人都给我坐好！” 第七十二章 亡灵托梦? 这一下，全车再没人敢吱声。 徐飞把背包放在地上，脸色阴沉地往车后面走去。 那缩在角落里的两夫妻，此时头都不敢抬起，蒙着脸想混过去，手上把那孩子的头也死死压着。 但徐飞却没放过他们。 他一步步走近，这男的见冲自己而来。 只能抬起头，三角眼死死盯着徐飞，手在怀里摸索着什么凶器。 环顾了几下，总算摸到一把锐物，刚掏出一截，可眼前徐飞却突然加快一步。 “唰”的一脚就狠踹过来！ 这一脚没给他留力，只见踹中这男子心窝。 一下踹得他胸口一窒，整个人顿时说不出话来，赶紧肋骨断了一片。 “呀！” 旁边那女的见同伴被一击放倒。 只能站起来就要拼命。 她手里攥着那条草莓印花手帕，想往徐飞脸上凑。 隔了好远，都能闻到那上面一股古怪的特殊气味。 徐飞心里一凛，知道这是“七氟烷” 古时候“拍花子”拿“乙醚”来麻醉。 但乙醚其实起效很慢，而且味道浓，远远达不到“一捂即晕”。 只有90年代开始获批进入国内市场的七氟烷，才能真正的在极短时间内，通过咽喉口鼻麻翻人。 所以人贩子都是拿这东西捂人口鼻，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孩放倒背走。 但这东西，有提防下，就毫无作用 徐飞后仰闪过迎面而来的手帕。 顺势脚一踹，把这女的也一脚放倒。 这下电光火石，徐飞两脚就放倒两人。 旁边乘客都一下乱了。 “打架了！” “哎呀，人都要打死了！” 几声喧嚣一起。 徐飞直接回头一吼。 “这两个是人贩子！” 说完，他就把那被掳走的小孩一把抱了过来。 他手往孩子脖子上一探。 还好，呼吸还平稳。 估计已经被麻醉了。 而旁边人见这么个情况，一下也不敢再出声。 那被徐飞放倒的男人贩子，此时摇摇晃晃站起身，手里拿出一把锐物，仔细一看，那是一把藏在钢笔笔套里的匕首。 刀光闪现，这下旁边人都吓得往前面躲。 而徐飞脸上毫无畏惧，他怀里抱着小孩，面对拿着凶器的人贩子。 他嘴角冷笑。 “管你嘛事，让开，不然捅死……” 这人贩子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 徐飞闪电出腿，这一高鞭腿直接击中这男的下巴。 给他来个“立即麻醉”！ 整个人顿时瘫晕在地。 而那女的见徐飞如此凶悍，眼见逃跑无望，气急之下，只能开始撒泼打滚。 徐飞毫不惯着她，上去一脚踹的她弓起身来。 然后手上去“咔嚓”两下，直接把她的下巴关节给卸了。 这女的这下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地发出呜咽的声音 “狗糟东西，吵死了。” 做完这一切，徐飞骂了一句后，把小孩放在座位上，开始救治。 这时车站值班室的民警听到动静，也很快到了现场。 徐飞把情况说了。 车站民警上去给这两个搜身。 果然在其身上发现了装七氟烷的玻璃瓶、皮绳、假身份证等事物。 把人都带下车。 徐飞很快背着小孩，找到哭得气都喘不出来的孩子妈妈。 听到这休假民警路上救回自己小孩后。 孩子他妈顿时就跪在地上，拜头痛哭。 徐飞别的都没事，就受不了这个。 他赶紧把孩子母亲扶起。 原来这妈妈刚离完婚，一个人带娃准备回老家。 结果就在售票厅，低头翻包掏钱买票这短短几秒钟时间。 一回头，孩子居然就没看到了。 当时这妈妈自杀的心都有了。 哭喊着到处寻找。 却不知道这两名人贩子，已经用迷药把孩子麻醉，夹在腋下，上了这辆快发车的中巴车。 所幸正好碰见徐飞。 这位军转民警，从那两人的模样神态，还有小孩掉落的鞋袜等细节。 他发现了异常，跟上车后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孩子妈妈千恩万谢。 当即掏出仅有的几百块钱就要塞徐飞口袋里。 却被他推了回来，甚至还被“押着”收了两百块钱红包。 “这给娃的压岁钱，必须给我收了。” 这妈妈抿着嘴，眼泪都哭干了，心里感动不已，又一番感谢后才离开。 而对于那两名人贩子。 接下来就没那么好过了。 徐飞想起刑大现在挂着的那起儿童失踪案。 把刚刚这边情况和龙平汇报了一下。 刑大这边也很重视。 马上就把这两名人贩子给提了回去，看会不会之前失踪那小孩也是他们“手笔”。 上次那失踪案案情倒比较简单： 陵曲乡下，有一户人家养了一儿一女。 男孩10岁，女儿7岁。 这天下午，两小孩在家里院子里玩，母亲出门砍柴火，回头一看，却发现大儿子自己在里屋玩，小女儿却不见了。 他问儿子，儿子说妹妹前面还趴在地上看蚂蚁，这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这母亲当即到处寻找，可找遍整个村子，都没看到女儿回来。 这就报了警。 当地派出所找了一圈后，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怀疑是人贩子偷走了这女儿。 就把案子作为刑案移到了刑警大队。 这几天龙平他们带人就在跟这个案子。 可还是一无所获。 碰巧这今天徐飞在汽车站，居然刚好就抓了两个人贩。 刑大几个人这下惊喜起来。 会不会之前挂着的那个失踪案，就是这两个人贩子所为！？ 刑大马上组织精干力量突审。 可一番讯问后，这两人对于上午汽车站的事都承认。 却怎么也不回答不出之前乡下这起失踪案，队里审不出相关线索。 看来还真没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情况，徐飞有些失落。 但龙平拍了拍他：“哎，可以了，你这放个假都能抓住这两个狗东西，厉害啊，这事你先别管了，还是回去休假吧。” 这之前没经历过还好，这上午看着那失孤母亲的模样。 徐飞于心不忍。 天底下最该死的就是这帮人贩子。 他坚持继续在队里帮忙，想把这失踪案破了再走。 龙平不太同意，刚想劝劝他。 这时肖媚儿急着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向两名领导汇报。 “龙队，徐……徐教，那个刚刚派出所转电话过来，说那失踪的女儿，托梦给她大儿子了！说她自己就被埋在村外一座荒山上！” “托梦？！” 听到这么一个词，徐飞一下站起身来。 第七十三章 真是托梦! “肖媚儿，这什么时候了，别开玩笑！” 龙平以为这小姑娘犯迷糊了，把派出所乱接的警情给报了过来。 派出所经常会接到各种离谱报警。 有说自己牛飞走的，有说被外星人绑架的。 这种离谱警情绝大部分都是一些乡野村夫的无知呓语。 小部分是类似于“走近科学”那种扯淡剧情。 现在在两人看来，什么“托梦”云云，无非就是一种扯淡。 这姑娘居然还真当回事报了过来。 “不是！那边真这么讲的，说是失踪的姑娘给她哥哥托梦，梦到她埋尸地了。” 被教训了的肖媚儿一脸无辜，她坚持那边就是这样说的。 龙平冷笑一声：“她那个哥哥也才十岁，小学生狗屁不懂的年纪，估计是吓到了而已，难道我们就为他这个梦，特意跑一趟？”。 但徐飞沉思片刻，却说道：“龙队，我有点不放心，还是去看看情况吧。” 见二把手坚持，龙平也不好说什么，由着徐飞去了。 这家失踪的小女儿叫刘敏，儿子叫刘洲。 两个小孩都在村小学读书，平时也没什么异常。 徐飞到了出事的蒿树村，这女孩失踪已经有几天了，家里人找了几天几夜，孩子母亲自责地都有些神经恍惚，外地打工的丈夫也回来了。 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而大儿子刘洲今早一起来，就哭着和父母说昨晚梦到妹妹。 “妹妹一脸血，哭着说她好冷，还有好多车压过去压得她好痛，大车压得她出不了气！” 而这刘洲坚持妹妹托梦说的埋尸地，就是村口几百米外的一座荒山，那荒山旁边，是一条高速公路的高架桥，每当有大挂车经过时，山坡上矮树也随着摇晃。 徐飞带着一中队民警，从队里赶了过来。 他听完这刘洲的话，就让他领着来到了妹妹托梦的高速附近。 这十岁小孩指着高速旁边一片长满半人高矮树的小山包。 他笃定地对警察说：“我妹妹就埋在这里！” 一中队几个民警面面相觑，都有些匪夷所思。 但徐飞还是要求就地开挖。 几个人拿过村里借的铲子，也就应付着开始刨。 这往下刨了两米多，还是一无所获。 “徐教，这没东西啊。” 一中队几人觉得这小男孩的异想天开，自己就跑这么远来挖土，传回去都是个笑话。 可徐飞却跳进坑里，弯腰在里面摸索了半天。 他突然捧起一捧沙土，仔细辨认起来。 越看脸色越严峻。 “怎么了？” 旁边人问道。 徐飞没回话，他仔细把这沙土扒开，细细看了几遍。 突然喊了一声：“这边，继续挖！” “啊？还挖啊？” 民警有些不解。 徐飞把那捧土往众人面前一放。 “你们看！这土里细壤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很可能是挖坑后再次回填的土！” 发现土被人动过后，众人都来了精神。 这下奋力往下面开挖。 可挖了还不到一米。 居然真挖出了一具女性遗体。 “身高1.3左右，女性，着装和刘敏失踪时一模一样……” 徐飞马上让刘家人过来辨认。 孩子父母听到消息，马上跑了过来，一看到土坑里的尸体，顿时就跪下哭了起来。 “女啊！女崽，谁杀了你埋在这咯！” 这下确认这荒山土坑里，埋的正是失踪几天的刘敏。 这下众人都惊愕莫名。 徐飞从警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异的事。 父母跪拜哭泣，众人震惊。 现场一片混乱之中。 他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就转向最重要的一个人。 ——徐飞死死盯着被“托梦”的大儿子刘洲。 这10岁的小男孩，见到妹妹的尸体后，顿时也哭了出来，整个人抽泣不已。 看他如此伤心，徐飞仔细观察了半天。 他确信这小孩的伤心悲痛并不是作伪。 可是，作为警察，徐飞自然不相信什么托梦之说。 因此这大儿子刘洲自然就成了本案的第一个嫌疑人。 不是凶手的话，不可能知道埋尸地，知道得这么清楚。 但如果这小孩居然是杀害亲妹妹的凶手。 那他的年龄、力气、手段、思维都不具备瞒过母亲，杀死妹妹，然后在短时间内移动尸体几百米，背到这个荒山上掩埋的能力。 徐飞陷入了困境。 总之，还是先尸检再说。 听到说这托梦还真发现了尸体，龙平他们都震惊不已，马上带着刑技的勘察人员到了现场。 在请法医赶到埋尸现场后，经现场尸检，尸体长1.33米，体重约55斤，死因是窒息而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有效证据。 衣服口袋里只有一些零食杂物，身上没有其他伤害痕迹，也没有被侵犯过。 “这就怪了，脖子上没有勒痕，那这是直接捂住口鼻捂死的。” 龙平看着尸体，直感到这事邪门。 “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徐飞问法医。 “这个按现在情况，这几天天气温度低，又是土壤掩埋的环境下，尸体表面的变化不明显，而其胃里的消化物也不多，比较难判断死亡时间。” 徐飞听完，倒也理解。 法院对死亡时间的估算，并不如荧幕上那么精准。 一般法院推断死者死亡时间，就是凭两个方面：一个是尸体表面尸斑、僵硬程度等情况，另一个就是胃里残留物的消化情况。 而这两者都受限于气候、环境等因素。 所以推断死亡时间，大部分都真是“推断”而已。 而这个案子里，既然死亡时间也不能确定，那也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杀害刘敏的第一现场。 现在又少了一个线索。 刑警大队在现场就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 众人一番讨论后，都异口同声地达成一致结论。 “突破点在被托梦的刘洲身上。” 对10岁的小男孩又不存在讯问这样的手法。 徐飞和龙平只能试着聊天、谈话，还有从家人身上做文章。 一番工作下来。 毫无所获。 而更让人不解的是，根据现场勘察来看，刘敏最有可能，是被捂住口鼻窒息杀害的，而刘洲只比她大三岁，并不具有这样的力量优势。 而且，掩埋遗体的坑有3米多深，一个成年人挖这样一个坑都需要大半天时间，刘洲一个10岁小孩，那根本不具备将尸体移动到此处的能力。 除非他有同伙！ 第七十四章 神婆 想到这，刑警大队又开始对刘洲这个10岁四年级小学生的外围关系进行摸排。 这通过学校老师、班上同学，以及对亲戚、邻居的走访，询问。 这刘洲没有什么异样地方。 喜欢打游戏，学习一般，但算是比较老实的普通乡下小孩。 而且，他对妹妹也十分疼爱，平日都是接送妹妹放学，家里条件差，好吃好喝的也是优先留给妹妹，根本不存在去杀害妹妹的动机。 对当天刘敏失踪情况进行回溯，刘洲也不具备作案时间。 徐飞接下来几天，也对刘洲进行了明里暗里的观察。 在妹妹尸体发生后，他整个人的痛苦反应也是真实的。 几乎可以完全排除这10岁小孩的嫌疑。 可是……为什么他会知道这妹妹被埋在荒山下面！？ 除了凶手，除了帮凶，还有谁会知道？ 可偏偏他就是知道了。 还是以“托梦”这种匪夷所思的形式。 案子陷入僵局。 “你们说，会不会是这刘洲太想自己妹妹了，这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就给他一点提示？” 此时已经临近除夕，可刑大几个人还是守在这村里，全力破案。 这天又开了碰头会，会上几人都有些沮丧。 龙平甚至有些觉得这案子就是有些神神秘秘的力量在里面，没办法解释得清。 “龙头，你别这样说啊，太玄乎了，我寒毛都立起来了，我不敢听了！” 今天从队里过来送检验报告的肖媚儿，也参加了碰头会。 可一来就听到这么些说法，她顿时想捂住耳朵，不敢听下去。 旁边刘勋倒十分赞同。 “那你这样说的话，玄乎的事真的太多了，你记得不记得那年，就是在盐城流窜过来的凶手，也是杀了一个女孩的案子，情况也差不多，那女孩在回家离家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遇害，后来我们和派出所抓到凶手，押凶手指认现场的时候。 本来很晴朗的天，一下子变天风雨大作！等那孙子指认完现场，结果风雨马上就停了！我当时也是无神论者，这之后我就觉得，有些事就是说不清的。” 侦查员老胡此时也说：“对对，还有个案子，不是我们这的，是东洲发的那个爆炸案！那是个矿山开山时候，出了爆炸事故，引线放短了，那个放线的小伙子直接被炸碎了！ 后面收尸少了一条手臂没找到，都以为炸碎找不到了，结果他给他妈托梦，说他那条手臂在哪个煤渣山后面！让他妈把他带回来，结果第二天，他妈去找少的那条手臂，结果真在托梦说的那煤渣山里面！”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再说人家肖媚儿晚上都睡不着了！” 龙平瞥了一眼旁边这吓坏的小姑娘。 “你们太坏了，我不听了！” 小女警此时真不敢听了，捂着耳朵就跑了出去。 这下引得众人笑了一阵。 过后，龙平望向旁边没说话的徐飞，问：“徐教，你怎么看？” 徐飞想了想，回答：“我还是觉得，案子就是案子，没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事，这小孩能说出埋尸地，并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能是他知道，或者有人让他知道，那么我们的重点还是得放在刘洲身上，从他接触的人去挖线索。” 案件讨论到这，其他人也没了主意。 龙平就决定按徐飞说的，还是再挖一挖。 散完会，徐飞决定再去找刘洲问问当天轨迹。 结果到了刘家，其母亲却说孩子这些天晚上哭得太伤心，怕他伤身，又带着他去王神婆那里求安神符去了。 “哦……” 陵曲这样的穷乡僻野里，神婆神汉之类的角色每个村都有一两个，倒不奇怪。 毕竟这2000年前后，人们心里那股迷信，还十分浓厚，出马、大仙之类的，比比皆是。 而至于什么“安神符”，估计是花个几百一千，求一张黄纸符，把符纸烧化后的灰，连水喝了，就能安神定心云云。 都是些骗钱玩意。 可在乡野里十分常见。 他本想说等小孩回来后再来问话，但他心里突然想起刚刚刘母说的那句话。 其中一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又”？ “你刚刚说又去神婆那里了？什么意思？” 刘母叹口气，解释是之前女儿失踪后，他们这些人也没办法，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没找到女儿。 后面想起都说这隔壁麓山村里有个王神婆，十分神算，就想着去求一下女儿的下落。 不管有没有用，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当时刘家给了五百块，可这王神婆什么都没算出来。 “后来我们就走了，也没觉得什么，但是也奇怪哈！这后面当晚，我大儿子就发那个梦了，说敏敏托梦来找他，告诉他埋在哪里了，所以这神婆还是有些本事……” 徐飞越听，眼神越严肃。 他不待这刘母说完，就马上问： “这王神婆在哪！” ………… 一行人驱车开了十几里山路。 赶到了这麓山村的一户民居里。 进门前，徐飞和龙平对了下眼神，龙平马上带人去这户民居后面蹲守。 万一等下这王神婆真有问题，让她想跑也跑不成！ 徐飞挑开门帘进去。 一股浓厚的香火味扑面而来。 里面刘父正带着刘洲请完“安神符”出门。 见到办案的民警来了，两人打了个招呼。 “王神婆在里面？” “嗯，刚看完我们，在里面休息。” 见对方在家，徐飞没怎么说话，就让两人赶紧先出去。 走到里屋门前，虚虚挂着一个破旧的窗帘，布料已经泛黄，边缘还带着些许磨损的流苏。帘布轻轻晃动，仿佛被一阵无形的风吹拂。 他伸手挑开帘布。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香火味，混杂着草药和灰尘的气息。墙壁上挂着几幅褪色的神像，面目模糊不清，仿佛在默默注视着来人。 墙角堆着一些陶罐和竹篓，里面装满了干枯的草药和不知名的物件。 屋子中央，一个穿着古怪的老婆婆盘腿坐在一张破旧的草垫上。她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头发灰白而凌乱，像是多年未曾梳理，额头上系着一条红色的布带，带子上缀着几颗小小的铜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老婆婆的脸庞瘦削，皱纹深深。 手中一串念珠，珠子已经磨得发亮，指尖轻轻拨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面前摆着的事一张矮小的木桌，桌上放着一个铜制的香炉，炉中燃着几根细香，青烟袅袅上升，弥漫在空气中。香炉旁还散落着几枚铜钱、一把干草和几张写满符咒的黄纸。 老婆婆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徐飞，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声音沙哑而低沉：“来者何人啊……” 她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让人不由得心头一紧。 但徐飞却不吃这一套。 他拿出一个皮套，那是他警官证。 接着，这位一等功臣，举起缀着铜质国徽的证件。 冷冷说道：“来的是警察！别装神弄鬼了，交代问题吧！” 第七十五章 托梦真相 这句话一出。 整个房间的空气像是发出一阵轻微的振动。 连云雾缭绕的烟雾也像是散去许多。 王神婆神情明显怔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开始装聋作哑，居然来个一问三不知。 “啊？没听清啊，我老人家，耳朵早聋了。” 徐飞冷哼一声，往前踏上几步，径直走到这老人身旁，拿出证件又晃了晃。 “警察懂不懂？还要多说什么？我告诉你啊，这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那小姑娘刘敏的死，和你肯定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徐飞这样说完，马上就右手掏出手铐，作势就要给这老神婆上铐。。 当银亮亮的手镯在面前时，这王神婆才知道怕了。 她双手作揖，像是哭拜一般，竟然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徐飞冷眼看着她，由着其表演。 这神婆此时也不知是祈求老天原谅，还是自己感到后悔。 总之整个人五体投地的，连着拜了许久。 嘴里嘟囔着什么“上天降罪”，“神祖恕饶”之类的话后。 这才抬起头。 “干部，你们硬要我说的话，那位就破戒了，这老天爷要罚我的，能不能就别再问了……” 老神婆说得虔诚，但徐飞嘴角一扯，冷哼道： “你不说行啊，法律现在就会制裁你！看看是老天爷降罪来得快，还是我们司法机关来得厉害！” 神威凛凛的民警面前，这老神婆只得服输。 想来监牢就在眼前，降罪之说她自己倒也清楚是否灵验。 “那你们硬要我说的，那你们问吧。” 徐飞直接盯着她道：“那托梦到底什么一回事，你怎么知道刘敏的埋尸地点！又为什么要告诉她哥哥！” 王神婆叹了口气：“我做这些，都是出于善心，那刘敏死后，有一名香客来我这里求‘安神符’，我问他求安的什么心，他开始不肯说，但我们赐符驱厄，讲究的缘到理通，在神像面前不能讲假话，不然不仅不灵验，还要挨天罚，而且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不管是什么罪恶滔天的人，那在我们这求符的，那都是香客，我们听到什么都不能往外说的。 这下，那个人才愿意说出心里话……说他前不久抓了个小女孩，想卖却不小心捂死了，只能埋在高速路旁的荒山，接着自己连着做了三天噩梦，怕被厉鬼缠身，这才过来求符。” 听到这，徐飞顿时明白了。 难怪这王神婆会知道埋尸地，原来这就和教堂神父他们做告解一样，接受四面八方的人忏悔，但是在告解室听到的所有话，都不能外传。 而这凶手居然是杀人后，心神不宁，就跑到这王神婆这里求符。 把自己所做一切说了后，这神婆反而就转给了后面来的死者哥哥。 果然，王神婆接着往下面说道： “我……我们这规矩是祖师爷定的，我按道理听到什么都不能讲，但后面没想到那个刘家小男孩也找了过来，他心神已失，一心想着替妹妹去死，太可怜了，我看到再不给告诉他们家女儿的下落，这又要作孽…… 于是我就告诉那小男孩，他妹妹其实埋在一个地方，但是不管别人怎么问，都只能说是妹妹托梦给他，不然就会有厉鬼来索命。” “所以，那刘洲就信了你的话，跑来报警，说妹妹托梦告诉他的埋尸地，这下刘家既能收敛尸身，你又能保住规矩，不泄露香客信息，对吧。” 徐飞把这王神婆没说出来的话说圆了。 这老人无奈点了点头。 徐飞冷冷问：“哼，不知道你今天给自己算了卦没有？” 王神婆一愣，不知道眼前警察什么意思。 只见正气凛然的徐飞此时正告道：“那我也告诉你，你今天自己就大祸临头，你已经是我们第一嫌疑对象！你现在必须告诉我，那杀害刘敏的凶手是谁，不然你自己就准备进去吧！” 这火已经兜不住了。 王神婆只得承认，之前来这里求符的，是麓山村的一名闲汉，姓张，叫张长生。 徐飞得知信息后。 马上把这王神婆带回队里，同时立即对这名张长生进行抓捕。 这当天下午，就在张长生家里将其抓获。 同时，在他家里也发现了刘敏失踪当天的衣物。 原来。 这张长生是麓山村的一名老光棍。 他自己没钱又懒，快五十岁了还没结婚，想弄钱又想找女人。 这天在蒿树村到处乱转，想偷些女性私密衣物，回去满足欲望时。 却发现了刘家只有两个小孩在家。 张长生当时在矮墙外观察了一会。 见哥哥刘洲到屋里写作业去了，而妹妹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耍。 他顿时歹念生起，想着这女娃子可以卖，也可以玩，现在真是天赐良机。 就悄悄翻过矮墙，一把将7岁的刘敏小姑娘给捂嘴抱走。 这刘敏被他死死捂着嘴，又没有力气反抗。 很快就被他拖进小树林里。 这张长生第一次做这种事。 既紧张又没经验。 下手太重。 只顾着往小树林深处隐藏。 可等回过神来时。 却发现怀里的小姑娘已经没了生气。 他之前怕刘敏喊叫，却没想捂得太紧，竟直接将这小姑娘给闷死了。 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长生顿时六神无主。 原本还想自己玩了后，再把小姑娘卖个好价钱。 没想到这路上就被自己弄死。 现在只能赶紧藏尸毁迹。 于是，张长生想起高速旁的那座小土包。 那里人迹罕至。 便把这刘敏的尸体拖到那里，拿着旁边的一根树枝做工具，挖了一个坑。 在把小姑娘推进去前，他又鬼使神差般地从尸体身上脱下里面衣物，想之后用来亵玩。 后面的事就如王神婆说的那样。 这张长生回去后连续三天做噩梦。 整个人惶惶不可终日。 他只能去王神婆这求个“安神符”。 结果，求符过程中，就把心里的担忧，对着神像说了，才求来了“安神符”。 喝完符水后，回去这几天，不知道是符水真的有用，还是因为说出了心里的隐秘重担。 张长生倒也睡了几天好觉。 直到被民警抓住。 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求来的这安神符，虽然安神，但也让王神婆把他的秘密，转给了受害的小刘洲。 只是不知道，这赵长生到死刑前，能不能“安神”。 第七十六章 大事件! ………… 案子破的算快，也算精彩。 徐飞他们回去时，正是大年初一的晚上。 警车碾过结冰的柏油路面，发出细碎的脆响。后视镜里，女警肖媚儿歪头靠在车窗上，睫毛在青黑的眼睑下投出细密的影。 电台里窸窸窣窣的传来春节晚会的祝福。 \"滋滋——让我们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坚守岗位的劳动者们！\"车载电台突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副驾驶的龙平伸手要关，被徐飞拦住了。晚会主持人的祝词在密闭车厢里回荡，与后备箱里装着的物证箱碰撞声重叠。 挡风玻璃上凝着薄霜。徐飞把暖气旋钮又拧大两格，液晶屏显示室外温度零下九度。 刘敏的尸检报告就压在他警服内袋里，纸角已经卷边。 徐飞舌尖顶住上颚，心里的情绪在上涌。 那报告里姑娘的身份信息又在眼前浮现：女性、7岁，身高…… 两世为警察。 可每次看到这样幼小的生命失去。 他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惆怅和无助。 这时，窗外前方，突然有人影靠近，不住向他们挥手招呼。 徐飞降低车速。 靠近才发现居然是刘敏的父母带着儿子赶来送行。 他赶紧把车停了下来。 “领导……呜” 两位痛失女儿的父母，此时刚开口，声音就开始呜咽。 徐飞赶紧扶住二老。 “这里钱不多，但是这大过年的，还辛苦你们给我娃讨个公道，这太感谢你们警察了，这是我们一点心意……” 刘敏父母掏出贴身收着的一个红包。 硬生生的往徐飞手里塞。 这年轻军转民警推脱了几遍，旁边龙平也手足无措。 最后无奈之下。 徐飞只能先收了下来。 “这……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 他本来想说点鼓励的话，但话语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未经他人苦，怎言他人痛。 徐飞只是摸了摸刘洲的脑袋。 向二老挥了挥手告别，便上车继续前行。 而刘敏父母此时并没注意到，在儿子刘洲的帽子里，藏着徐飞偷偷塞进去的那个红包。 ………… 很快，警车就开回队里。 徐飞等人没想到的是，陵曲电视台的摄制组正等着他们。 按领导意见，“托梦追凶”这个案子既有传奇性、又有现实性，适合拍新闻片。 徐飞对这事没什么兴趣。 就只能由龙平出镜。 新闻片拍摄完后，在东江卫视一经播出。 迅速火遍全省。 刑警大队也因为这案子破的漂亮，拿了几个年度优秀。 而徐飞也被评为年度先进党务工作者。 当拿到红底鎏金的大本本时，徐飞心里有些好笑。 自己虽然在教导员这个位置上，但党务却没管过一分一毫。 心思全用在办案上了。 如今却拿了这个荣誉。 他随手就把证书放在一边。 此时手边还有一套全新的99式警察制服。 今天是陵曲市局换装新制服的日子。 指尖在银色领扣上打了个转，徐飞对着更衣柜的镜调整帽檐。 他换装新制服后，看着镜子前那还算帅气的脸。 窗外是热闹的爆竹声。 他抬头看见文化宫方向的夜空炸开金色牡丹，2000年最后一朵烟花正在他深蓝的肩头绽放。 徐飞有些感慨。 2000年就这样过去了。 他突然有些想念它。 但他还不知道，接下来的新一年，将会引来暴风般的开始。 ………… 2001年，初六。 好不容易在老家过年的徐飞，突然接到队里的紧急电话。 “徐……徐哥，刚刚接到通知，全体干警取消休假，立即返岗！” 电话那边的肖媚儿语气也有些窘迫。 这大过年的，告诉别人休假泡汤，立即回队的差事，太惹人厌。 这姑娘先前不知道都被人阴阳了多少句。 可徐飞接到电话，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回了句收到。 他就赶紧往队里赶。 路上，他心里就隐隐知道出了大事。 这全体民警取消休假，那就不是单单一个陵曲市局能定下来的。 果然，到了市局。 整个一片鸡飞狗跳，刚回来的民警匆匆忙忙被拉上车，一台台各式车辆，都往外冲。 徐飞这时正巧碰到龙平。 他制服都来不及换，就被这大队长一把扯上这台吉普车。 “走！赶紧去现场。” “到底怎么了？” “出大事了。”龙平对上下嘴唇不断哆嗦，这几个字说出来，就像是耗尽了他的勇气。 徐飞本想继续问，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位搭档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 吉普车在积雪的国道上疾驰，防滑链碾过冰碴发出刺耳的声响。徐飞攥着车顶扶手，透过结霜的车窗看见天际线处腾起的黑烟，像条狰狞的恶龙盘踞在陵曲市上空。 这下不用龙平说，徐飞也知道事发地就在那里。 按方向看，那里是陵曲最热闹的路口——解放大道。 “炸了！那里炸了！” 徐飞顿时明白过来，是爆炸案！ 而且居然就在解放大道上。 \"死亡人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 现在最需要的是确定损害情况。 \"王局他们已经在了，现场初步发现十九具遗体，重伤二十七人。\"龙平猛打方向盘避开路中间一辆翻倒的板车，\"救护车根本进不去，解放街现在就是个活地狱。\" 一番疾驰后，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徐飞差点咬到舌头。 到了解放大道爆炸现场。 徐飞不等车停好，他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眼前是地狱景象。 原本矗立着青铜牛雕塑的中心广场，此刻只剩下个直径十米的焦黑深坑。残肢断臂嵌在融化的柏油路面里，半截儿童棉袄挂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上，血迹顺着冰棱滴落，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 徐飞落地时靴底黏着半融化的沥青，鼻腔里充斥着焦糊的腥甜味。 他刚想确定自己位置。 突然感觉不好，接着一道耀眼强光闪起，他眼前一阵煞白。 一阵气浪已经把他掀翻在地！ 又是一次爆炸！ 徐飞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冻土上，耳膜里灌满尖锐的蜂鸣。他仰面看见天空在下雪——不，那是被气浪卷到半空的水泥碎末。 这简直是世界末日！ 第七十七章 再次爆炸! 徐飞在雪地里滚出三米远后。 仰面躺在雪地上，耳畔的蜂鸣声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哭喊。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黏着的沥青里混着几粒碎玻璃。 冰渣混着血水糊住眼帘，他胡乱抹了把脸，看到龙平半个身子卡在翻倒的吉普车驾驶室里。 徐飞勉强站起身来。 眼前崩溃的世界宛如战场。 几乎所有人都在绝望倒地。 除了本就经历过战场的他。 \"龙队！\"他踉跄着扑过去，军靴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是半截裹着碎花棉布的手臂。 但此时根本没时间害怕，徐飞冲到龙平身边，死命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来不及给查看这位刑警大队长伤势。 这第二次爆炸的范围明显扩大不少，就是冲自己这些救援人员来的。 很可能再次爆炸！ 想到这。 徐飞的嘶吼从浓烟深处传来： \"疏散！都往外跑！还有未爆装置！\" 他的吼声难以刺透硝烟的帷幕。 怎么办？ 过去的战场记忆让他顿时清醒过来。 这种阶梯式扩散的爆炸形式，就是通过第一次爆炸引起注意没，等救援队伍进场后，再引燃外围炸药。 就是为了“围城打援”！ 这场爆炸的始作俑者，是个高手！ 而现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赶紧扩大警戒区，撤离中心现场。 得想办法通知所有人！ 徐飞赶紧抓起一个对讲机，拼命嘶吼道： “所有人注意！我是刑警大队徐飞！现场还有未爆装置！还会再次爆炸！这是阶梯式爆炸，范围会逐步扩大，所有救援人员必须往外撤离！” 在混乱、无序的此刻，死神鼻息笼罩着所有人，急需一个声音来指出出路。 徐飞的声音随着电流信号，传到了现场每个频道里。 很快，就有人回应：“徐飞，徐飞，我是王亮……咳咳，未爆装置在哪？” 从对讲机的声音中也能听出这位“老虎局长”也受了伤。 徐飞咬牙道：“我还不清楚，但必须将警戒区外扩！未爆装置……我去找！” 对于这位沙场出来的得力干将。 王亮十分信任，此时他立马同意了徐飞的建议。 “全体注意，警戒区外扩100米！全体人员先撤到掩体后去……徐飞，辛苦你了。” 此时全场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位军转出身的教导员身上。 徐飞来不及回复，在把龙平等人拖到新扩的警戒区后。 他便马上返回了硝烟中的现场。 爆炸的硝烟里。 一切都在崩塌。 徐飞的战术靴陷进柏油路融化的沥青里，每走一步都扯出粘稠的嘶啦声。 空气中漂浮着焦化的皮肉碎屑，像黑色雪片般落在他的肩章上。 三十米外的报刊亭被冲击波拧成麻花状，玻璃碎片里嵌着半张烧卷的儿童识字卡，焦黄的纸片上还印着\"阖家团圆\"四个字。 一只断手挂在交通信号灯横杆上，血珠顺着灯杆往下淌，在积雪的路面绘出蛛网般的红丝。 有人正拽着一名消防员的腰带把人往掩体后拖，有被炸断脚的女护士，手足并用的爬向安全区，有人在尖叫嘶吼，有人在癫狂惨笑。 这一切。 徐飞都在感知。 此刻，他需要仔细调动自己的一切感官，他要在这崩溃的现场中，寻找那未爆物的踪迹。 这凶手太过可怖，他算的就是“围城打援”。 如果不能及时发现并拆除未爆炸弹。 现场还有许多无非动弹的伤者。 伤亡还会急剧扩大。 徐飞逼着自己还在蜂鸣作响的双耳。 仔细去辨认现场中的异响。 此时。 报刊亭的铝合金招牌正噼里啪啦爆出火星。 空中的碎屑还在噗噗下落。 徐飞心里正对现场进行初步的梳理： “第一次爆炸明显是以解放路中心雕塑为引爆点。 第二次……看惨烈情况，应该是算计了增援、救助车队的来援路线和群众逃跑的路线。 其中心点就设置在……对，那个报刊亭里！ 如果我来布置第三次爆炸，这时，外围来的人，应该都是从市政府方向赶来，而那边……” 徐飞抬头望去。 尖锐的耳鸣中，他突然捕捉到某种规律性的滴答声。 这声音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混在此起彼伏的哀嚎里，像死神在敲算盘。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仔细倾听后，转向那里。 接着，徐飞的眼睛瞪大，那是一个加油站。 “东南角！路边加油站！对，下次爆炸的点就在那！我已经看到烟雾了！” 徐飞拿过对讲机，死命呼喊，让来援的车队，尽量避开下一次爆炸的发生地。 同时，他发足往那边奔去。 “走走！快走！” 在他疏导下，原本躲在加油的避难人员赶紧四散奔逃。 而徐飞只见在这加油站的一栋承重墙裂缝中，正渗出诡异的蓝烟——那是硝酸铵遇水汽分解的前兆。 而硝酸铵是制作简易爆炸装置最常见的材料！ “就是这里！” 徐飞踩着满地碎玻璃碎片冲过去，突然瞥见墙根处遗弃的化肥编织袋， “玛德，就是化肥改得！” 他心里顿时明白，这凶手是那硝酸铵与柴油混合，就弄出来今天这番地狱场景。 但时间不等人，他赶紧一把扯开承重墙外表的水泥壳。 这里面果然藏着一个塑料袋。 一凑近，一股浓烈的刺鼻气味就袭了过来。 徐飞捂住鼻子，从旁边找来两块玻璃碎片，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夹子。 接着，小心挑开那袋塑料袋。 里面阴影处，是一大团底层硝酸铵与柴油混合物。 而在那之上的，是一雷管引线与闹钟发条。 这就是简易定时装置。 而之前那规律性的滴答声，就是这里传过来。 果然，这就是炸弹！ 徐飞这下明白 “王局，发现炸弹，发现炸弹！在加油站西南角承重墙这里……是硝酸铵化肥和柴油混合制作的简易炸弹！” 那边的王亮听到情况，赶紧回复：“现场情况怎么样？我们局的排爆手前面在现场已经受伤了，长洲市局的防爆专家还在路上！” 听到这里，徐飞心里咯噔一下。 第七十八章 生死逆行 “不行！这个爆炸物已经在起反应了，可能在定时装置到点前爆炸，而且这里是加油站！后果不堪设想！” “那……可是现在没人可以拆炸弹！这撤离也没办法保证所有人……” 对讲机那边的王亮此时也手足无措起来。 他知道如今情况下，只要一炸，又是无数人的生命烟消云散。 却没有办法。 而徐飞此时更是陷入绝境。 他会一点防爆技能。 但现在没有任何防爆装备，只要炸了，十死无生。 而他现在躲开，等防爆专家来是更明智的抉择。 但是从这个凶手的袭击手法看，下次爆炸近在咫尺了！ 如果不拆除，那这个加油站爆炸后，方圆一两公里的地方可能都要受波及。 这里面有成百上千人还在滞留！ 退，理所应当。 上，九死一生！ 生死抉择就在眼前。 但徐飞只犹豫一下。 他便回复道：“我来拆这个！我在部队有初级排爆资格！一般的ied（简易爆炸装置）我能处理！” 绝境中的王亮此时也愣住了。 之前徐飞主动提出寻找未爆装置，已经让他很感动了。 现在找到炸弹，没想到这年轻人还愿意以身犯险。 “你……你……那你自己怎么办？这一炸，你自己命就没了！” 为国牺牲四个字常有人挂在嘴边。 可少有人真能如此行动。 而所有人此时正见证着一个人影在这地狱般的爆炸现场，独自站了起来。 对讲机前，正有许多人听着两人的对讲。 这时的沉默，也是许多人正称量着自己的勇气。 假如自己到了这一步，会怎么选择？ 绝大部分人，毫无疑问地会选择躲开。 毕竟这于情于理，自己已经尽力了，何必冒死去拆弹？ 人死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但徐飞就是唯一不会为自己考虑的。 只见他只是简短回答了一句： “我没考虑自己。” 说完，他就放下对讲机。 一咬牙，上了。 ………… 简单的农药桶，一大瓶柴油。 再加上一个闹钟，一截引爆雷管。 这就是一个能夺取无数人性命的简易炸弹。 而此刻，徐飞虽然没穿厚重的石棉瓦防爆服。 但他全身已经汗水淋漓。 他的心神全部集中在眼前这一根细若游丝的钢琴线上。 这是连接雷管和闹钟的连接线。 只要闹钟到了设定位置，扳机缩回去，开始叮当作响后，连接线就会被扯动，而隐藏在化肥颗粒中的跷跷板机关被激活，玻璃管内的浓硫酸开始向氯酸钾粉末倾斜。 接着，雷管就会被浓硫酸和氯酸钾粉末反应所产生的高热所引燃。 爆炸就如此发生。 徐飞看得清楚。 可此时他手边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可以冷冻雷管引信的液氮。 也没有可以将丢进去一了百了的防爆罐。 甚至连把合手的剪子都没有。 他只有他自己。 这时直接剪断连接线，倒是最简单的一个办法。 但是并不知道这凶手是否做了反排爆装置。 如果剪断，有可能安然无事。 也有可能，自己当即粉碎。 而在这什么都不做，一样闹钟响了就会引爆。 而且，这细若发丝的钢琴线，是一个“不稳定结构”，自己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可能导致引爆。 徐飞此时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打雷般的响动。 他都担心这心跳就会导致爆炸的发生。 怎么办？ 动钢琴线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细微的动作，决定的是无数人的性命。 他一咬牙。 手上玻璃碎片制作的简易剪子，往下一夹。 这下夹断的却不是那根钢琴线！ 他选择把那个“跷跷板”的反应装置给夹出来！ 是的，前世的记忆在此刻想起： 前世在警校晋督班研修时，他学过《ga\/t 1243-2018涉爆现场处置规范》。 “根据酸碱引爆的化学陷阱：浓硫酸（h2so4）与氯酸钾（kclo3）接触生成clo2+o3的高危放热反应（3h2so4+ 2kclo3 k2so4+ 2clo3+ 3h2o+ o2）。 这类氧化还原反应能在30秒内达到300以上，远超雷管起爆温度！” 既然30秒内就能反应。 反过来说，也就是可能还有30秒的时间！ 他决定碰一下运气！ 在这30秒内，将这团爆炸物给整个抱起，然后找一个能安全处置的地方扔进去！ 而这个地方就在旁边！ 这旁边就是市区外环路，在旁边还有一个观赏人工湖。 只要能在时限内，把这炸弹给扔进湖里。 一切就有希望！ 徐飞一咬牙，手里一把扯出来那个装满了浓硫酸和氯酸钾粉末的玻璃管。 果然，跷跷板装置开始起效。 整个炸弹的烟雾越来越浓。 徐飞来不及捂鼻。 咬着牙抱起这袋混合物。 然后死命往旁边那湖的方向跑去。 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此时在他看来，居然是如此遥远。 快快快！ 他心里无数个声音在回响。 只有一个想法，在反应到达临界点前，将这死神礼物给扔进湖里。 否则就将自己的手上引爆！ 此时，如果有第二个人从旁边观看，就会看见一名浑身负伤的民警，举着一团散发烟雾的事物，发足往路边跑去。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随着湖面越来越近，徐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最后关头。 他猛地将怀中炸弹往湖里一甩！ “扑通”。 一个重物砸进水里的声音。 徐飞此时转头扑进路边的排水沟。 接着，一道耀眼白光突然从湖底亮起。 十几米高的水柱突然炸开！ 这第三次爆炸的冲击波就掀翻了整个湖边水道。 扑在地上的徐飞后槽牙咬破了舌头，血腥味在口腔炸开。 他抬头时，正看见湖边的护栏被气浪抛向半空。 而那水柱猛地下落，溅了他一身。 水珠落下的瞬间，徐飞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环状光斑。 \"嘀——\" 远处加油站顶棚轰然坍塌，警报器残骸发出垂死蜂鸣。徐飞挣扎着撑起身体，发现掌心还嵌着半截雷管铜丝。 这时的徐飞，已经浑身是伤。 但他却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只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 活着！ 我还活着！ 第七十九章 现场负责! ………… 徐飞几乎是从救护车上跳了下来。 最后一个爆炸物在即将引爆之际，被他给扔进人工湖后。 这位现场英雄，几乎是耗尽了所有气力。 等王亮领着防爆队找到他时。 徐飞已经伤得不成人样。 但他意识清醒。 躺在担架床上时，还在不停对王亮说自己做到了！ 最后一次爆炸被他阻止了！ 这位“老虎局长”此时已经眼眶含泪。 不断叮嘱要把徐飞往长洲最好的医院送。 接着这位局长就往现场指挥点赶过去了。 自己任务完成。 这下徐飞总算可以歇口气。 可当被抬上救护车时，他看到一旁不少伤得更重的伤员，只能靠在地上等着下趟救护车时。 徐飞顿时就喊停了救护车。 连滚带爬地从救护车上下来。 护士拦他都拦不住。 只能任由徐飞接受了一番应急处理后，就一瘸一拐地往现场指挥中心去。 在这一片狼藉的现场，省市各路支援正不断赶过来。 原本混乱无度的局面，开始得到缓解。 市领导常玉文居中指挥。 应急、武警、市政等部门在紧急指挥中心的领导下开展救援。 而公安在前期的紧急防爆后，也开始转为善后处理和案件调查。 王亮忙着向指挥中心反馈情况，他自己额头上一块血印都来不及擦，就这样顶着伤痕向市领导汇报。 之前第一次爆炸发生在清早，而陵曲市局全体民警在启动紧急勤务，赶赴现场后，又发生了后续爆炸。 大部分救援人员的伤亡，都是在第二次爆炸产生。 所幸在徐飞那惊天一扔后，第三次爆炸未造成伤亡。 但之前那两下把现场炸得一片混乱。 初步估计死者在两位数以上，伤者在百人以上。 连王亮、龙平等人都在爆炸中负伤。 现在整个刑警大队群龙无首。 可刑侦破案最关键的就是案发后的“黄金八小时”。 徐飞知道，按照后世的侦查学理论，百分之九十的案件，都是在这个黄金时段内侦破的。 而超过这一关键时段，侦办难度将成几何式上涨。 所以他宁愿挂着彩来办案，也不能躺在救护车上。 这下，他作为整个陵曲刑警大队的教导员，实际上担负起这起案件侦破的几乎全部职责。 徐飞一瘸一拐地掀开警戒带，钻进了临时搭建的塑料检验棚里。 这间外面披着“公安”两字的帐篷，是临时的侦查会议室、证物储藏室、化验室。 反正，整个刑侦机构能动弹的都在这。 而此时。 他一进来，原本被爆炸轰的六神无主的众人。 这一下都有了主心骨。 “龙队负伤了，这案子，我来负责，大家都靠过来，我们把情况对一对。” ………… 当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当公安的官，那是更加的不容易。 而现在，第一次做现场指挥的徐飞，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不接手不知道。 这场爆炸来的急、来得太狠。 经过初步案情讨论后。 除了初步判断对方有技术、有目的性、试图三次引爆等情况外。 其他一概不知。 “负责”两个字从来都不容易。 但他还是有勇气负起这个责。 “并不是没有线索，有个情况，这我在排第三次爆炸物时，发现这是硝酸铵和柴油混合的简易定时爆炸装置。这个手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一般人绝对不会这个，是个老手！ 我们现在做几件事，第一个先化验残留物，确认爆炸成分，确定手法。第二个事，去市政部门，把附近所有能用的探头、监控、摄像机、车辆行车记录仪等任何可能记录案发前后现场视频的东西，都给我找过来！第三个，联系治安大队，让他们紧急摸排全市的爆炸品相关产业的人员和工厂，有异常、有动机、这段时间来过解放大道的，都报过来！” 徐飞一边布置，一边点对点的安排人。 “老周到了没？” 老周是陵曲刑技唯一有爆炸物鉴定资格的专家，本来在乡下老家，早上刚被拉过来。 下面有人回答：“到了，已经在现场搜残留物了。” “嗯，第二项任务三中队负责，第三项任务……肖媚儿，你负责，其余人，都给我扑到现场去！” 最后，徐飞咬着牙道：“你们要记住，有几十名受害者死在了今天，我们是人民公安，别忘了自己干嘛的，这个爆炸案的畜牲元凶，就算天涯海角，都要把他挖出来！” ………… 徐飞找到老周时，他正趴在还温热的地上，仔细翻找着什么。 作为刑技的专家，从警时间又长，警衔比徐飞大两级。 他咳嗽一声，语气缓和道：“周哥。” 老周没理会徐飞的呼喊，他小心蹲在地上，用镊子夹起块焦黑的金属片，仔细放在眼皮下，细细观看。 徐飞也没打扰他，在旁边陪着看了半分钟。 这位老专家才回答： “正规的火雷管，编号被酸蚀过。” 老周的镊子在灯光下划出冷弧，“但是又有点不太对……你们看这个底火螺纹，是老式的73式，是八十年代末羊泉矿务局特供的型号，现在早就没了。” 羊泉矿务局是整个长洲市最大的煤炭工业管理局。 但近年来，各地矿务局纷纷进行重组改制，原来的矿务局，都整合为矿业集团。 羊泉矿务局也变成了长洲煤矿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是堂堂厅级国企。 而且以前的羊泉矿务局，管理也相当严格，火雷管都是定人定岗管理，几乎不可能流通出来。 可这起案件里，居然有它的碎片。 可徐飞此时却说道：“不是不可能，这羊泉矿务局也经历过改制，阵痛期，有人可能就存在报复的心思，图谋多年，很正常。” 他一边说完，手里居然拿出一截蓝白的纤维制品。 这是在那个加油站排爆时，发现的装化肥炸弹的袋子。 “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化肥袋，应该就是当时保存雷管的袋子，通过纺织物褪色程度，可以确认存放时长。估计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第八十章 局长停职? ………… 和老周这边讨论完，徐飞对案子已经更有眉目了。 他又紧急召集所有人，准备开第二次案情会。 “这样，根据我发现的情况，和老周的分析，我们的重点……” 徐飞刚想说话，突然蜂鸣般的响声在脑中炸开！ 他按着太阳穴，痛苦地低下头。 估计是前面爆炸引起的后遗症。 “徐教，你没事吧……” 徐飞手边一热，被一个暖暖糯糯的手臂给扶起。 他一回头，是肖媚儿关心的眼神。 “徐教，你先休息吧，这你……” “对啊，你前面就被震得不轻，怕有内伤啊。” 在场的民警也跟着小女警，纷纷关切起徐飞的伤情。 可他只是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狠狠拍了自己额头几下。 那蜂鸣声果然消退，只是爆炸残留的耳鸣让他听声音像是隔着层水膜。 “我没事！兵贵神速！现在必须把心思都放在破案上，你们听我讲，这个现在案情已经有了重要突破！按照我国非法制爆案件物证追踪规律，通过雷管卷制工艺、炸药配比等情况，基本能锁定凶手有老羊泉矿务局的背景！现在通知治安那边，重点排查羊泉矿务局这些年出入的具备爆破技能的员工情况！” 干刑侦，就像解题。 有解得快的天才，有解得慢的庸才。 徐飞在前世，刑侦并不是强项，但那些先进的刑侦理论，丰富的知识储备，加上触类旁通的领悟力。 放到2001年的现在，那就是无往不利。 “……还有，根据犯罪心理侧写，这人选择在大年初六作案，符合报复性犯罪的时间象征特征，而从犯罪心理学来说，这是个特殊的时间选择，必然与其个人经历存在某种联系，存在某种心理锚点！大家在排查羊泉矿务局时，注意相关的特殊时间点！” 徐飞这几下，就把摸排范围给缩小到一个范围了。 在场的刑警大队民警，其中不乏干了多年刑侦的老干警。 在徐飞刚来时候，他们都觉得这个才转业的小年轻能懂什么？还一来就当教导员？ 估计不是走“上层路线”，就是个“二世祖”。 连之前的“连环出租车杀人案”和“托梦杀人”案后。 这部分人都觉得徐飞只是个能打的“二世祖”而已。 但今天这起爆炸案中。 这位年轻教导员，无畏地冲在一线，把炸弹扔进湖里，保住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 而此刻，他又以难以想象的能力和技术，一下就把扑朔迷离的案情给抽丝剥茧，眼看就指明了侦查方向。 这样的人不当领导，谁当！ 今天过后，整个刑侦大队都对徐飞心服口服。 而台上的年轻教导员，此时继续道： “对了，从一般经验发散来看：羊泉当年粗放的经营模式下，作为爆破操作手，很可能存在某种工伤……对，嫌犯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些伤情，对社会和羊泉矿务局存在仇视心理，大家在摸排时，重点关注工伤负伤的人员情况。” 徐飞一番布置下来。 整个刑侦大队方向明确，士气高涨。 几个中队顿时就按他的布置，撒了出去。 ………… 但与此同时。 “老虎局长”王亮的处境并不好过。 他正在指挥中心，接受领导责骂。 在这防灾帐篷搭建的指挥中心里，空气已经凝固成铅块。 王亮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爬，破碎的液晶屏在他身后闪烁残影。 即使隔了几个小时，整个指挥室仍浸在刺鼻的硝烟味里。 此时，紧急搭建的中央指挥屏幕上，定格着航拍画面——焦黑的解放大道像被撕开的罐头，消防车顶灯在暮色中连成猩红星河。 这可曾经是整个陵曲最繁华的地段。 “我问你，你们公安是干什么吃的！” 市长丁家成把对讲机往指挥台用力一撴，对讲机的塑料后盖板都被一下砸飞。 可见他此时有多怒不可遏。 王亮迎着市长的怒火，点头承认自己的责任： “公安是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我们有责任……” \"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你就是这样保卫的！？\" 他话还没说完，丁家成马上接着发问。 身量不高的王局长，低着头没说话。 倒是对面坐着一直没表态的市委书记常玉文，此时开口道：“爆炸原因查清楚没有？人为吗？还是有别的可能？” 王亮喉结动了动。 转向这位同样属于“外来派”的领导。 “报告书记，这个我们基本确定，是人为的刑事犯罪……” 这时，属于“白家”的丁家成，没有放过机会，继续打断道： “基本？呵，意思这么久了，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我问你，如果说是人为，那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做到在市中心埋设这么大当量的炸弹的！？” “这个，我们还在调查中……” “呵呵，调查？现在就有二十九具尸体躺在殡仪馆！国家事务院都在问了！你告诉上面领导，说这个还在调查！？你就这样回答上面领导的发问吗？” 这样带着情绪的连环发问，明显就不是为了得到答案。 只是为了发难而已。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同样政务系统的主官此时发难。 现在的王亮毫无招架之力。 老虎局长在真正的权力面前，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家猫。 何况这家猫今天还没护住院。 见王亮已经无力招架，丁家成趁机下了一个重手。 “我告诉你王亮，你这个局长就当到今天为止了！” 这位市长一拍桌子，一副正义凛然的对着眼前的公安局长说道。 “你今天的表现，明显涉嫌渎职，完全可以就地免职！” 他身后此时跟着的市纪委书记，白衬衫口袋里别着两支钢笔，笔记本已经翻开到崭新一页。 这句话瞬间让原本就凝固的局面彻底破碎。 书记常玉文回头瞥了一眼，丁家成这时稍微有些反应过来，补充一句： “当然，这个主要看我们常书记态度，经过班子讨论，报上级领导再执行，但我个人建议，政府这边先暂停你的工作！” 没想到这个大难时候，对手还在大肆进攻。 想到这，王亮扯了扯歪斜的领口。 他已经看清“白家”的路数，既然要撕破脸皮，他也准备放手一搏了！ 第八十一章 怼市长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逼命时分。 帐篷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报告。” 指挥中心设置的仓促。 但警卫做得还是严密，一般人不会放进来。 居然这个时候来了，那就是有情况汇报。 这下王亮和丁家成之间的情绪缓了一下。 双方各自撇开眼神。 整个气氛都为止一缓。 大家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将进来之人。 而此时掀起帐篷门帘进来的，是一个几位市领导未曾见过的年轻警察。 陵曲公安在白沙成走后，自王亮任局长以来，整个公安系统内，“白家”的势力被大幅削弱，几乎都是“外来系”的势力。 这也让丁家成看到警察就下意识不悦。 “你干嘛的？什么级别？这是市应急指挥中心核心小组！你们各组有什么情况，应该先向部门归总后，再呈报到指挥核心这，案子一发，规矩都没有了！” 对于市长的批评，而王亮却只是略一点头，然后转向旁边的常玉文：“报告书记，这位就是我之前向您提过的徐飞，他两次荣立二等功，刚刚第三次爆炸就是被他把炸弹扔进湖里，才避免了人员伤亡的！” 听到这，常玉文的眼睛一亮。 \"刑警大队徐飞，警号。\"年轻警察抬手敬礼时，绷带渗出的血珠滴在肩章上。 他腋下夹着的档案袋被硝烟熏出焦黄边角，指挥中心幽蓝的电子光在他脸上割出深浅不一的沟壑。 丁家成斜斜瞥了徐飞一眼，常玉文却摘下全框眼镜：“我记得你。去年出租车连环杀人案就是你破的，很漂亮啊！对了，姜军团伙专案的时候，省里也是抽你过去的，对不对？” “报告书记，是的。” 听到这，常玉文笑了笑。 他掏出手帕擦拭镜片，然后重新戴上，深沉目光扫向王亮：\"王亮同志，你手下有些好苗子啊。\" 王亮此时也笑了笑，知道时机到了。 “谢谢书记认可，是这样，现在徐飞任我们刑警大队教导员，大队长今早负伤了，这次爆炸案的后续侦破工作，主要由他负责。” 市委书记常玉文略一点头。 徐飞开始介绍道： \"我在第三次爆炸点发现这次的爆炸案主要是硝酸铵和烃类混合物混合制成，简单来说，就是化肥加柴油。\" 徐飞抹了把糊住右眼的血痂，露出青紫肿胀的眼眶，\"这个爆炸物来源很广泛，但是我们已经有头绪了，通过现场搜证，我们发现遗留的火雷管属于羊泉矿务局当年的批次。\" 他抽出档案袋里的相关证据图片，向在场几位领导汇报前期调查情况。 可当听到“羊泉矿务局”几个字时。 常玉文还有些不太明白，他是大学系统过来的书记，对之前的政企改革并不了解，在徐飞和王亮一番介绍后，才略微明白这是一家已经改制的大型前国企。 而丁家成的钢笔尖在会议记录本上洇出墨团。 当年的羊泉矿务局他怎么不熟悉，那可是白家的“钱袋子！”，当时白沙喜就是羊泉矿务局的局长！ 矿务局曾经是整个东江最有钱的国企之一，羊泉矿务局的整个改制过程，都是在白家人的操作下完成。 现在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长洲煤矿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一个厅级国企。 可当年改制中，虽然白家吃得盆满钵满。 但无数工人下岗，不少人家唯一的收入来源断了后，曾经的矿工只能开摩的，老婆下海去南边，最后一片惨淡。 那些暗藏的阴暗往事，难道导致了今天的爆炸案？ 想到这，丁家成再也无法忍受。 “荒唐！”这位陵曲二把手一掌拍在笔记本上。 “你们公安办案这么儿戏的么？什么火雷管属于当年的批次？这你们搞清楚了么？因为这点证据关联，你们就要给案子定性了？” 丁家成的过激反应让徐飞一怔，他把证据图片往前推向桌面中央。 \"丁市长，请你看……这是今天残留的雷管底火碎片，这是当年羊泉矿务局的底火型号对比图。\" \"上面的技术、螺纹和矿务局的一模一样。而按照特种行业管理规定，这批雷管本该在七年前就销毁完毕。” 证据面前，丁家成脸色变了变。 但他马上又说道：“那你们也不能说这个就一定是羊泉矿务局有关！这个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犯罪分子，把那批雷管给偷盗出来，或者负责销毁的部门没有按规定动作，导致了流出。 ……总之，你们公安搞工作，不能这么武断，特别还在我们常书记面前，你们说话都是要负责的，搞错问题，你们负得起责吗？” 徐飞从他话里听出来不对，他马上回答：“但是这个案子的凶手，目前从手法上看，很大概率是具备特种行业工作经验，很可能之前就在羊泉矿务局从事爆破、开矿等工作，起码是具备相关技能的。从这个角度讲，把羊泉矿务局定为调查重点，我觉得毫无问题。” 说到这，这位年轻警察抬起头： “至于市长您前面说的我们公安不能武断的说法……我认为恰恰相反，我们搞侦查，就是要大胆猜测，合理怀疑，严格取证，这才是正确路径。” 徐飞这段话把丁家成怼得一愣一愣，他恼火反驳道：“你……总之，我反对这样简单的定目标！不能单凭个别证据，就匆匆划定侦查范围！还有，你们公安的年轻同志，也太年轻气盛了！这里是我们市委班子的紧急处置领导小组！你什么级别，你有资格说话么？！你刚刚那是汇报的态度？！” 丁家成恼羞成怒的样子，让王亮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而常玉文脸上如深湖古井——波澜不惊。 按级别来说，徐飞确实没资格说话，特别此时正遇到市领导暴怒的档口。 他冷冷没有说话。 而丁家成连训了几句后，话术连了起来，气势也一下上来了。 “还有啊，这个公安工作，我确实不太了解，但侦破这起案件，找出元凶是你们的当务之急！你个小同志，现在还在和我扯什么羊泉矿务局，我问你，就算按你分析去查，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给我们市委班子一个交代！？呐，我问你！” 第八十二章 温酒破大案 这下丁家成是卖了一个圈套。 要的就是徐飞自己立“军令状”。 只要这年轻气盛的教导员，在市领导面前夸下海口，答应一个时限内破案。 但如果超过时限没有结果。 事后追起责来，那就该“挥泪斩马谡”。 之前丁家成就想对王亮下手，这下还撞进来一个小的。 刚好借机一次性给免了！ 而如果这年轻人不敢答应，那也能杀一杀徐飞的威风。 出一口刚刚的恶气。 看到这年轻人沉着脸没说话。 丁家成心里冷笑： “看来还是有点脑子的嘛！这么大的案子，一般国家事务院的专家组下来，没个半年一载的，出不了调查报告，这小子空口白牙的上来，就敢说自己能查出结果？天方夜谭！” 想到这，这位市长大人嘴角扯了扯，准备继续放两句狠话，当着王亮的面给徐飞训一顿。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位年轻的军转干部突然开口。 “一天！我今天之内，就能摸排出这个元凶的身份，这点我向各位市领导保证。” 当徐飞说完这句话后，整个帐篷里顿时安静得像冰封，只能听到中央显示器的大屏幕传来的滋滋电流声。 一天？！ 所有人都在想：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徐飞！” 而作为其顶头上司的王亮率先反应过来，他对着这位手下爱将低吼一声，暗示他把刚刚夸下的海口收回来。 而市长丁家成更是怒极反笑，心里只是感慨： “原以为这小子立过两个一等功，身上真有些本事，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一激就上套的傻货，等到时没办下来，刚好和王亮一起免了！就这点修为，想在官场上混，太年轻了点。” 至于坐在主桌上的常玉文，这下也明白徐飞中套。 金口难开的***，此时也忍不住竖起手掌，开口道：“同志们，现在任务压头，责任艰巨，我们应当同心协力，合力将案件处置、调查、救援做好，但我们不能操之过急，要尊重案件侦办的客观规律，要……” 常玉文也是见徐飞人才难得，在当前形势下，不想给他太重的担子，准备把他从丁家成的圈套里扯出来。 可这位***还没说完，外面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报……报告。” 这下进来的是市委副秘书长，他急匆匆掀帘进来，对着众领导汇报：“报告书记、市长，这外面又有一名公安的同志赶了过来，她说有重要情况汇报。” 听到说又是不懂规矩的小警察跑领导小组这来汇报。 丁家成脸色当即一沉。 “这前面我们书记的指令到底怎么传达的！这什么人都能进指挥中心了！？” 被教训的秘书长脸上微微难看，但马上解释道：“这位同志……她说，已经发现了嫌疑人的重大线索。” 听到这，众人脸上都是一变。 查清案由是主要任务之一，常玉文一摆手，赶紧让人进来。 这下，外面进来的居然是一位怯生生的女警。 这小姑娘梨形身材，这一路小跑过来，急得一身细汗，脸上红扑扑的。 见到几位领导，都不知道该叫什么，明显没有经历过这样大的场面。 而王亮对她也印象不多，只记得好像叫什么肖什么去了。 没想到，这姑娘的大圆眼珠子，在全场领导面前一转。 总算在其中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脸上一喜，居然先向徐飞“汇报” “徐教！找到了，那个凶手的视频调出来了！人的模样、神态，符合一名羊泉矿务局内退的残疾职工，叫王生明！炸弹就是他放的！” ………… 这下平地起惊雷。 刚刚徐飞还在这夸下海口，说一天破案，这居然就有个女民警跑进来说……人都已经查清楚了！？ “这位是？” 常玉文此时也按捺不住，赶紧询问来人身份。 徐飞赶紧站出来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市刑警大队的肖媚儿同志。” 而丁家成也赶紧逼问这名小女生，让她把情况说清楚。 肖媚儿此时紧张道：“我们刑警大队是按徐教的指示，第一时间就收集了这范围内的全部监控，然后根据几次爆炸核心点的监控情况，重点排查第一次爆炸的雕像位置、第二次爆炸的报刊亭、第三次爆炸的加油站监控，然后我们对比发现，昨晚有一个人，连续出现在这三个地方，而且他手里提着一个大编织袋，初步就锁定了这个嫌疑人，应该就是他在昨晚布置的定时炸弹。” “一个人？编织袋？这人大晚上的，跑这么多地方去放炸弹，其中还有加油站这种敏感地方，难道没人管他么？” 王超作为局长，马上提出了质疑。 而后面的徐飞，不等肖媚儿回答，就径直解释道： “这个人时间找得很巧妙，昨晚上是今年第一次下雪，这路政等部门按要求，也要布置融雪除冰，这下加油站等地的工作人员，自然就把他当做路政工人，以为他布设的是融雪剂。” 听到这，众人焕然大悟。 而肖媚儿更是不住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情况！” 然后，她接着说：“调到这个人的监控后，虽然他做了严密的伪装，帽子围巾都带得厚实，根本看不出长相。 但根据视频上这个人的影像视频，我们发现他步幅有些不正常，左腿步幅要小于右腿，并且有明显拖拽动作，怀疑他应该是一名左腿残疾的人士，然后根据羊泉矿务局这些年出入的人员对账，特别是具有爆破技能的人员进行了摸排，发现腿部伤残的有四人，其中一人已经过世，两人已经确定现在不在陵曲…… 这我们就锁定了剩下的这个叫王生明怀疑对象！” 肖媚儿这番话，说的虽然因为紧张，导致有些磕磕碰碰，但还是把整个分析、摸排的过程说的清楚。 王亮更是啧啧称奇。 他之前记得这小姑娘是被派出所退回来的“废物”。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不到，在徐飞手底下都变得如此优秀。 而常玉文更是嘴角一喜，一指徐飞道：“这就是你敢立‘军令状’的原因？” 这位刚刚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的徐飞。 此时也面带笑意的点头。 “报告各位领导，请批准我现在出发，逮捕这王生明！” 第八十三章 战术突击! ………… 徐飞扣上防弹背心时，窗外炸开开春以来的第一场大雨，雨点砸在防暴车的铁皮车顶棚，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脸色铁青，双腮轻咬，一边和武警对着口令，一边回想下步突入计划。 这次案子，陵曲民警负伤也很惨重，连抓捕任务都凑不出攻坚小队。 还是从长洲支队调来了武警进行支援，担负攻坚任务。 徐飞作为唯一刑警代表，不仅进行行动策划，还编入攻坚组，领导具体实施。 能这么有面子，还是徐飞之前在指挥中心上的表现大放光彩。 常玉文当场拍板，抓捕行动由徐飞负责。 所幸徐飞边防时的城市进攻战术都没忘，此时跟着这群武警，倒也游刃有余。 一行人很快准备完毕，在这雨夜中，悄悄潜入了目标附近。 “目标独居，有特种行业经验，目标敌人很可能存在爆炸物，威胁等级极高，有引爆可能下，可以先敌击杀。” 徐飞把作战规则讲了一遍，面前这些年轻的面孔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右手往前一指，做出了“开始行动”的手势。 ………… 王生明，男，54岁，未婚，档案袋上的照片，是一个身量不高，模样阴沉的中年男人。 按之前的摸排，他的藏匿点是陵曲城郊的一处废品收购站。 而此时侧门的铁栅栏处，几把钢钳悄悄夹断了栅栏，接着，徐飞领着几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鱼贯而入。 小队战术十分紧密，整个行动冷峻、安静。 一行人利用院里堆积的小山般废品掩护，很快靠近了核心的那栋两层砖房前。 王生明应该就在这里面！ 徐飞和另外一名武警分立在门口，中间还有名同志，蹲姿下，手里提着一个大桶状的破门器，等待指挥官的突入命令。 徐飞的右拳已经举起，下一秒就要做出刀状手势，那是“开始突入”的指令。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指令，可这位历经重重战火的年轻指挥官。 此时突然嗅到了一丝异常的味道。 是化肥味！ 和昨天爆炸案现场的那股味道一样！ 是硝酸铵加柴油！ 徐飞心里一惊。 此时这股味道混着雨水腥气往鼻腔里钻。 昨天的惨状还在脑海里回想。 门后很可能有同样的简易炸弹！ 想到这。 他左手持枪贴住肋侧，右拳该为掌形，三指蜷起，朝身后比了个\"止步\"手势。 徐飞不能冒险。 突击战斗中，每个战术决定，后果可能就是几条、十几条人命。 现在，徐飞掏出战术手电，在潮湿的墙面上切出一道颤抖的光痕。 他要再次评判当前形势。 2001年的现在，热成像仪、单兵夜视仪等弱光条件下的战术装备，对国内来说还是个稀罕物。 特别是中部省份的公安和武警，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些东西。 所以，现在这种必须在弱光条件下采取的战术行动，就极其考验指挥官的经验和反应。 所幸，现在徐飞具备这种战术经验和反应。 \"绊线。\" 果然，在重新预判后，他敏锐的发现了藏在这铁门间缝中的一根小小拌线。 这是根和昨天早上那个ied（简易爆炸装置）中的定时器一样的钢琴线。 他喉结滚动，声音压在齿缝间。 手上做出变换队形的指令。 身后武警立刻呈扇形散开，防弹盾牌交错成龟甲阵型。 徐飞单膝跪地，那把他从部队带回来的侦察兵匕首沿着水泥缝轻轻挑出那钢琴线来观察。 这钢琴线细如发丝，沿着铁门间隙一路没入里面黑暗。 背后很可能就是那个泛着化肥味的简易炸弹。 这种布设手法他昨天已经见识过了——这王生明三次用同样的简易炸弹，炸飞了半条解放大道，炸死了几十人，炸伤了上百人。 徐飞他们陵曲公安都有好几十人在救援中负伤，王永富和龙平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 想到这，冷汗顺着防弹背心的系带滑进他的脊椎沟。 \"放弃这个突入点\"徐飞用唇语对身后的武警副支队长比划， 他刚想说改由后窗进攻。 可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一片光明。 他猛抬头，看见头顶的一个电灯亮了。 \"后撤！\" 徐飞心叫不好，他知道很多爆炸装置就是靠这种老式灯泡的电弧来引爆。 果然，一阵电火光从头顶一路闪烁，直接引亮了门后的一片白光！ 没想到千防万防，这炸弹还是炸了！ 他嘶吼声撞在墙壁上反弹成轰鸣。 徐飞拽住最近的武警向后扑倒，气浪掀飞了面前的铁皮门。 所幸他已经退回到龟甲阵后，柴油混着硝酸铵的焰浪舔舐防弹盾牌，热浪掀飞了他的头盔。 整栋矮楼突然活了过来。 这次的爆炸虽然可怖，但所幸当量比昨天的要小了太多。 在盾牌保护下，虽然掀翻了正门的这排武警，但应该没造成重大伤亡。 徐飞从烟雾里爬起。 双耳轰鸣作响。 但他明白，王生明这畜生自己就躲在屋后，这样的防御性炸弹不可能威力做的很大，不然也会把他自己炸死。 而刚刚那外面的点灯会突然打开，证明此刻他自己就在屋内，观察到了这边的行动，才突然引爆炸弹。 徐飞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畜生太厉害了，在藏身处居然敢这样布置炸弹。 估计做好了对抗抓捕的准备。 此时现场一片狼藉。 突击队长对着耳麦嘶吼请求增援。 徐飞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 血腥味和硝烟在肺里翻腾。 但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炸起。 这小子很可能就是为了此刻的混乱！ 想到这，他挣扎着爬起身，举枪架起手电就突入硝烟滚滚的屋内。 他连连用手挥开烟雾。 电筒的光柱在屋里四处晃动。 好不容易冲出硝烟。 果然！ 一个背影正翻出窗户。 徐飞二话没说，上去就跟着一扑。 那人也没想到居然这都炸不死这些警察。 被徐飞这一下狠狠压在身下。 “王生明！反抗就当场击毙！” 徐飞一边吼着，手电筒光柱正照向目标的手臂，此时却见这小子，居然怀里还藏着一包事物！ 第八十四章 代理刑警大队长 手里拽着的也是一个红色的火雷管。 他要自爆！ 这个念头在徐飞脑海里炸开！ 此时，电筒光照下，这男人的丑陋脸上，是一股释怀般的冷笑。 接着，他就要一把扯出那引爆拉索，和眼前这追上来的民警同归于尽。 一起炸为粉碎！ 拉索被扯动。 火花瞬间点燃。 王生明点燃了火雷管。 这一刻在所有人眼里，是无比的漫长的一瞬。 身后赶来的那名武警副支队长，此时也张大嘴，想呼喊都呼不出。 而近在咫尺的徐飞脸上。 却一脸视死如归的平静。 王生明嘴角笑了笑。 “这么多人陪老子，够本了。” 他准备闭上眼，迎接接下来的那震天轰鸣。 可几秒钟后，爆炸没有如约而至。 王生明睁大眼睛，往怀里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精湛手艺下，居然还会有哑炮？ 而面前的徐飞却此时脸色一寒，他从手里拿出一样事物。 那是火雷管和炸弹间的接引线！ 这小子在千钧一发之际。 居然生生扯断了这根连接引爆装置和炸弹的接引线！ 王生明脸色顿时变了。 他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王生明刚想再反抗时，这时徐飞举起枪把，狠狠地给他太阳穴上来了一下。 这下直接把这血债累累的凶徒给砸晕。 接着，这位军转民警，一把扯起地上瘫软晕眩的元凶衣领。 站起身，转头对着赶来支援的众人说道。 “目标已经捕获！” ………… 这场突入九死一生。 所幸徐飞及时反应，布置了防御阵势。 突击小队都只是轻伤。 而徐飞自己身上也是几处烧伤。 但加上昨天爆炸案现场的伤情。 这一身血痕的首功之臣，被局长王亮逼着塞进了救护车，转到了东江医疗水平、条件最好的长洲市第三人民医院里。 在病房里躺的这几天，徐飞接待了好几波看望的领导和同事。 连带着病房里的鲜花和水果都快塞不下了。 这次的爆炸案轰动了全国，影响极其恶劣，整个陵曲班子都焦头烂额。 所幸这后续调查抓捕完成的还算漂亮，在案发后24小时内就抓获了爆炸案元凶。 现在审问还在进行中，其他情况就不是躺在病床上的徐飞所能了解的。 接下来的这套流程，他都有些习惯了。 面对长洲市局宣传处的同志，徐飞把当天的情况讲了好些遍。 消毒水的气味被百合花香冲淡，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里混着快门轻响。 徐飞靠坐在病床上，左肩绷带渗出淡黄组织液，右手却把皱巴巴的警服下摆又往下拽了半寸。 宣传干事第三次调整反光板时，床头柜上的两枚一等功奖章被晃得刺眼。 \"徐队再往窗边侧些，对，伤口要入镜。\" 年轻干事脖颈挂着工作证，胸前的长焦镜头几乎戳到输液管。 徐飞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把涌到嘴边的瘀血咽回喉咙。 病房门突然被皮鞋跟叩响。 市局王亮局长捧着锦旗迈进门的刹那，满屋几人齐刷刷起立。 徐飞肌肉记忆般要下床，却被这位老虎局长一手按住肩窝：\"躺着！英雄就该有英雄的待遇。\" 锦旗金线刺绣着\"雷霆先锋\"四字。 闪光灯再次亮起时，徐飞对着镜头露出标准微笑。 接着，王局朗读了公安厅嘉奖令。 “在侦办\"2001·2·2\"特大爆炸案专项行动中，徐飞同志忠诚履职、英勇无畏，具体表现如下： 一、精准研判，锁定关键线索 2001年2月2日案发后，该同志精准锁定犯罪嫌疑人信息、发现藏匿地点，为案件侦破奠定基础……。 二、临危受命，指挥攻坚突击 在陵曲警力严重受损情况下，主动请缨担任突击行动现场指挥长……。 三、身先士卒，实施雷霆抓捕 突击行动中率先突入危险区域，在身负伤势情况下制伏持械拒捕嫌疑人…… 根据《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奖励条令》第十三条之规定，经省公安厅党委研究决定： 给徐飞同志记个人二等功，颁发奖章、证书，奖励人民币2万元。 全省公安干警要以徐飞同志为榜样，忠实践行\"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总要求，坚决维护社会大局稳定……” 嘉奖令措辞还是很好的，加上省厅的大肆宣传。 这下整个全国都知道陵曲公安在爆炸案中，反应迅速、侦破有力，马上将凶手绳之以法。 这样的宣传攻势，也是为了缓解当前陵曲市在全国层面的负面形象。 至于有没有用，徐飞也管不到。 “程书记很欣赏你！好好干！” 临走前，王亮拍了拍徐飞的肩膀。 他意味深长的语气，让这年轻人心里一动，他隐隐察觉后面还有话。 果然，王亮马上又说道： “对了，龙平这次负伤也挺重，第二次爆炸时，整个被掀飞了，现在脊柱还断了两节，听说还是你把他从吉普车上扯了下来？现在组织为了照顾他，下步进行岗位调整，他的担子估计要你来扛一下。” 听到这，徐飞顿时猜到了这位局长接下来的话。 “那个……你出院后，先代理一下刑警大队大队长的职责。” 徐飞此时有些语噎。 之前王永富就和自己提过，要让自己转正，虽然当时他并没答应站队外来系。 但徐飞一直在心里清楚，自己的能力和资历，摆在刑警大队大队长的位置上是最适合的。 市局领导也会这么考虑。 可是他还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之快。 对于顶替龙平的位置，他也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形式。 当然，如今的局面，虽然有些为龙平可惜，但也是无奈之举。 接下来自己的担子也就更重了。 ………… 这番交流后，王亮就急着离开了。 坐回车上。 这位局长面容疲惫，这些日子里，每天没睡几个小时，现在后续的调查、家属安抚、善后也离不开他。 但心里担子放下了。 那天丁家成叫嚣着要让自己停职，这下是没有借口了。 毕竟徐飞真按军令状的要求，在24小时内抓获元凶，侦破了案件。 “后生可畏啊。” 王亮轻敲着车窗。 第八十五章 修罗场 徐飞接下来几天，虽然人还在病床上，但心思都在工作中。 上次抓获王生明后，他因为负伤，人就交给省里的专案组了。 后续审问情况也不太清楚。 虽然案子定性为已经侦破，但后续这王生明的动机是什么？炸药哪里来的？到底和羊泉矿务局有什么联系？ 这些问题一直没有回答。 徐飞就带着疑问继续修养。 这天早上，徐飞醒来得特别晚，昨晚为了给烧伤的伤口换药，喝了点安神镇定的药。 但他一睁眼，就觉得有些不对。 人刚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但鼻尖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是病房里鲜花和水果的味道，而是某种熟悉的、带着一丝柔和甜香的体香味。 这味道有些熟悉，好像就是队里谁的…… 徐飞猛然坐起。 他微微侧头，却看到肖媚儿正坐在他病床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也正侧头认真地盯着自己。 两人目光交接。 顿时气氛就有些微妙。 “啊？！徐……徐队，你醒啦？” 肖媚儿脸“唰”地就红了。 徐飞有些好笑，这姑娘没事跑自己这来干嘛？还盯着自己看。 “啊啊，我，我是刚刚过来，看你还在睡，就没敢吵你，你感觉怎么样？你好点没？” 徐飞点了点头，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发现伤口还有些疼，忍不住皱了皱眉：“还行，就是伤口还有点疼。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徐飞看着她，心里有些意外，也有些暖意。 他没想到，肖媚儿会这么早出现在他的病房里。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肖媚儿的侧脸上，把她的小圆脸勾勒成一个小苹果似的剪影。 她的长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显得干练又不失柔美。 徐飞突然想起上次那个副市长毛小齐被盗案里，自己当时和这姑娘做侦查时，为了隐蔽，不小心直接吻了上去。 当时的绮丽画面，此刻想起，让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赶紧低下头。 目光往她手上的文件夹扫去。 转移了话题。 “这文件什么情况？” 肖媚儿递上文件，两人手指间微微触碰下，这姑娘脸色更红了： “这是王生明案子的后续报告，省专案组那边要求我们配合提供一些细节。” 徐飞接过文件，翻开看了看，眉头渐渐皱起：“王生明的案子还没进展？案子不是都成功侦破了吗？嘉奖令都下来了。” 肖媚儿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凝重：“他一直不肯交代，甚至拒绝交流，扛了好些天了，他们都说这王生明脑袋有问题，甚至怀疑他就是个哑巴。 现在省专案组是通过对他家里的搜查发现的那些证据，零口供定的案。但是一些关键问题，现在还是没办法查实。” 徐飞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些烦躁。他原本以为王生明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这畜生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这样死扛的，太少见了。 一般的爆炸案办到这一步当然算是圆满。 老公安有句话说得好——办案就像杀猪。 “猪”死是第一步，但后续的放血、吹气、接下水也很重要，每一步都至关重要，缺一不可 这办案侦破也是如此，抓人是关键的一步，但后续能不能把案子的来龙去脉摸得清清楚楚？凶器的起获、犯罪人员的动机、后续的社会治理等等等等就是这个放血、接下水。 办案不仅仅是抓人，更重要的是要把案件的每一个细节都梳理清楚，确保正义得到伸张，社会秩序得到维护。。 而且这起“2.2”特重大爆炸案，死的是几十条人命，全国皆知。 公安部都派了专家过来，要的就是水落石出。 结果这王生明死不开口。 这就很麻烦了…… 徐飞想到这，抬头看向肖媚儿，问道：“专案组现在有什么想法？就这样盖棺了？” 肖媚儿抓起旁边果篮里的一个苹果，一边帮徐飞削着，一边准备回答，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徐飞，你真是吓死我了！” 接着又一道倩影快步走了进来。 徐飞抬头一看，居然是白沙莎来了。 这姑娘一进来就凑到他跟前，把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确认没少胳膊少腿后，她才长舒一口气般。 “我跟你讲！我这次真的生气了！你怎么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徐飞嘴上泛起苦笑。 这受伤后，天天不是敷药就是采访，根本没时间打电话，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和都知道找过来了。 “哪有时间啊……你怎么知道的？这怎么找过来了？” 白沙莎眼眶此时都有些湿润，她抿了抿嘴，没理会徐飞的提问，自顾自地说：“我告诉你，徐飞！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啰嗦了，我回去就和我爸说，把你调东洲来，把你放在机关去，让你以后上不了前线！看你还怎么不要命！” 这番话让旁边的肖媚儿都一惊，从这姑娘进来伊始，其气场充斥了整个病房。 这女的是谁？ 这么咄咄逼人的，虽然一片好心，但也太强势了吧！ 而且言语间，像是把徐飞已经当做自己的男人一般。 她到底什么来头？她父亲就是谁？ 各自疑问充斥肖媚儿脑海。 她原本正坐在徐飞床边，手里削着一个苹果，看到白沙莎进来，手上的动作也为之一顿。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天真无邪的笑容：“这位姐姐是……？” 白沙莎转过头，目光与肖媚儿对上，看了这小女警一眼，但她毫无停留地继续转向徐飞。 “你听到没有！担心死我了！” 徐飞此时心里一阵叫苦。 他是知道白沙莎的实力的，作为长洲市的***，地级市的厅级领导，陵曲都仅仅是下面的一个县级市而已。 白沙喜一句话，确实就能决定自己的以后。 “听到了，听到了，我保证不会有事的，这都小场面，当警察，这不算什么的……哎呀，好好好，这点小场面我以后也少来……不来了，行吧？！” 今天的白沙莎，一改平日里温婉优雅的大家闺秀气质，一脸的严肃生气，看来遇到关键问题，她还是很强势的。 第八十六章 女人战场 徐飞只能举手投降，保证自己以后少冒险，结果这个答案，姑奶奶也不满意，只能嘴上答应自己以后不冒险了。 “哼……” 徐飞见总算阶段性哄好了白沙莎，此时旁边被晾着的肖媚儿还有些手足无措，他赶紧照顾着说道：“这位是我们陵曲检察院的检察官白沙莎同志，是……” 话说到一半，徐飞就发现问题，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定性现在和白沙莎的关系。 说女朋友吧，他也能明显感觉到这姑娘对自己的意思，但两人又都没捅破这层纱。 说是普通朋友吧，那现在当着另外一个女孩的面，特意说明和白沙莎只是普通朋友！？那白沙莎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这一点情愫都会被掐断。 于是他尴尬地停在这，想蒙混过关。 却没想到两个女孩此时竟都转向自己，像是等着自己介绍和白沙莎的关系。 肖媚儿目光楚楚，像是担心着徐飞说出“这是自己女朋友”几个字。 而白沙莎嘴角含笑，像是也在期待着徐飞给自己的定性。 而身经百战的徐飞，面对枪林弹雨都毫不畏惧，但此刻面对两道目光，他居然有些害怕起来。 重压之下，徐飞干脆先出手，生硬地结束话题，转换介绍对象。 “对了，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刑警大队的女警肖媚儿，人很优秀，这次是过来……” 他本想说肖媚儿过来送报告的，可没想到这圆脸小女警，此时突然抢先道：“我们局领导安排我在住院这段时间，照顾我们徐队，毕竟他一个人在这，很多也不方便。” 听到这，在场两人都是一愣。 “啊？我不需要照顾啊！” 徐飞马上表示自己不用专人照顾。 肖媚儿却一脸无辜道：“这个是王局直接安排的，是组织意见。” 听到组织意见几个字，徐飞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 倒是旁边白沙莎抿嘴笑了笑。 她语气温柔道：“肖妹妹真是可爱，照顾徐队辛苦了。” 肖媚儿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不辛苦的，徐队人很好，照顾他是我的职责。而且，徐队对我也很照顾呢，很多案子都是他亲手教我的，我自然要尽心尽力。倒是白检察官，工作那么忙，还特意抽空来看徐队，真是让人感动。” 徐飞感觉到空气中隐隐的火药味，轻咳了一声，试图缓和气氛：“那个……白检察官，工作还顺利吧？最近案子多，你也要注意身体。” 白沙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徐飞，语气温柔：“还好，案子再忙也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我们院里都知道公安有个叫徐飞的一等功臣，上下都在夸你呢。” 肖媚儿插话道：“是啊，徐队这次可是拼了命，差点连自己都搭进去。白检察官要是早点来，说不定还能赶上他醒来的那一刻。” 白沙莎微微一笑，语气依旧温和：“是啊，可惜我来晚了。不过，能见到徐队恢复得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姐姐真是人美心善。” 肖媚儿生硬地回了一句，嘴上客气，手上却不含糊，突然开始了下一轮进攻。 她当着白沙莎的面，将削好的苹果亲切地递给徐飞，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徐队，你尝尝看？” 徐飞接过苹果，有些尴尬地拿在那，含糊地说道：“嗯，嗯，谢谢了。” 白沙莎看了一眼肖媚儿手里的苹果，微微一笑：“肖妹妹真是细心，连苹果都削得这么好看。不过，徐队现在需要多补充营养，光吃苹果可不够。”她说着，打开保温盒，里面热气腾腾。 “这是我特意熬的鸡汤，徐队，你趁热喝点，对身体好。” 肖媚儿看了一眼保温盒，脸上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啊，姐姐真是贴心，我都没想到要给徐队熬汤呢。不像我，只会削的苹果，难怪我们徐队拿着都不肯吃……” 徐飞被两人夹在中间，感觉头更疼了。 他干笑了一声，试图缓和气氛：“那个……谢谢你们，我都吃，都吃。” 白沙莎温柔地笑了笑，将鸡汤递到徐飞面前的桌子上：“徐队，你先吃苹果吧，汤一会儿再喝。” 肖媚儿眨了眨眼睛，语气软糯：“可是姐姐的汤冷了就不好喝了，徐队这苹果可以后吃嘛。” 两人你来我往，语气虽然温柔，却暗藏锋芒。 徐飞夹在中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两只猫盯上的老鼠，左右为难。 他正想找个借口让两人都出去，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护士走了进来：“徐警官，该换药了。” 肖媚儿立刻接过话，语气天真：“护士姐姐，我来帮忙吧！白姐姐，要不你先回避下？徐队换药的时候不方便有太多人在场。” 白沙莎看了肖媚儿一眼，笑意不减：“也好，那我就不打扰了。徐队，你好好养伤，改天我再来看你。”她说完，转身离开，背影依旧优雅从容。 肖媚儿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转头，却换上一副略带委屈的表情，对徐飞说道：“啊？姐姐这就走了？徐队，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有赶姐姐走的意思啊，要不要我去叫她回来？” “算了算了，她也有事。” 徐飞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复杂。他知道，这场“战争”恐怕才刚刚开始。 他翻过身，准备开始换药。 护士推着换药车走到床边，熟练地准备好纱布和药水。 肖媚儿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和紧张。她微微踮起脚尖，凑近徐飞，语气软糯：“徐队，换药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哦。要是疼的话，就抓着我的手。” 徐飞侧过身，露出背上的伤口，听到肖媚儿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事，我一个大男人，这点疼算什么。” 肖媚儿眨了眨眼睛，语气带着一丝撒娇：“徐队真厉害！不过，你要是疼的话，千万别忍着，我会心疼的。” 护士一边拆开纱布，一边笑着看了肖媚儿一眼，一边笑着说道：“肖警官，你这么关心徐队，他肯定不好意思喊疼了。” 肖媚儿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徐队平时总是照顾我们，现在他受伤了，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他呀。” 第八十七章 战友 换完药后，护士收拾好东西，推着车离开了病房。肖媚儿坐到徐飞床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又开始削了起来。她的动作很慢，似乎有意拖延时间，想和徐飞多待一会。 “徐队，你老家是哪里的呀？” “就陵曲乡下的……” 徐飞随口答了两句。 他突然意识到这姑娘今天对自己的称呼就一直是徐队。 之前两句，他可以说是说错了。 这连着几句，难道是队里都知道了自己接替龙平的事？ “你刚刚叫我什么？” 徐飞马上追问，肖媚儿睁大眼睛，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大家都知道了，龙队受伤成那样子，肯定没办法上班，王局在会上都说了让你代理大队长。”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徐飞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那个，龙平他在哪住院？” “龙队在省第一人民医院做完手术了，现在回陵曲静养。” 徐飞听到这，他一把扯下自己的输液针头。 “哎，你干嘛？” 他开始脱下自己的病服，一边回答：“我躺了一个星期，差不多够了，不能再躺了，我这点小伤，外面这么多事，王生明的案子还没查透，龙平他……” 徐飞语气有些哽咽，脊柱骨断了两节，他明白是什么情况，搞不好一辈子就要坐轮椅。 “不行，王局特意交代，要你好好休息的！你伤口都还没完全结痂……” 徐飞背对着这姑娘，也不管她方不方便，直接套上外裤，一边扯着皮带，一边回答：“这个随便你怎么和王局说，我不能看着自己兄弟躺在病床上，自己还在这躺着。” 他说完，就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肖媚儿见他坚持，一咬牙。 “那我开车送你去！” ………… 徐飞坐在副驾驶，回陵曲时经过那个爆炸的解放大道。 他示意肖媚儿停下车。 雨水顺着警戒线的塑料布滴落，在地上汇成浑浊的水洼。 徐飞站在爆炸案的中心现场前，看着雨水冲刷着焦黑的地面，及时隔了这么久。 依旧有一周前的血迹从焦黑的泥土中稀释出来，蜿蜒成一条小小淡红色的溪流。 警戒线外，零零散散地摆着鲜花和蜡烛。 有一对父母举着女儿的照片跪在地上，照片被雨水打湿，照片上的笑容已经模糊。 她的父母跪在警戒线外，母亲将脸埋在手心里，肩膀剧烈颤抖，父亲则死死盯着那片废墟，仿佛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 清理人员已经移走了大部分残骸，但地上依然散落着玻璃碎片和扭曲的金属。徐飞蹲下身，捡起一块烧变形的金属牌，上面依稀能辨认出\"安全出口\"的字样。 而那个被他抛出第三次爆炸炸弹的人工湖边，死鱼依然漂浮在水面上，岸边的柳树全部被掀翻，七歪八斜的枝条在雨中散乱，像一排沉默的送葬者。 徐飞站着看了一下，又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后备箱里放着那件沾满血迹的警服。 这一周来，他每晚都会梦见爆炸时的场景：火光、尖叫、支离破碎的躯体。心理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建议他休假治疗。 但他知道，真正的创伤不是那些画面，而是幸存者眼中挥之不去的恐惧，是遇难者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喊。 即使经历过许多次，但每次都是一种磨难。 徐飞沉下脸，示意肖媚儿发动车。 “走吧，去龙队那。” ………… 陵曲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 徐飞站在病房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果篮的塑料提手。消毒水的气味裹着空调冷风扑面而来，肖媚儿看出他情绪不对，知趣地在外面等着。 徐飞想了很久接下来说什么，才推门进去。 一走进病房，徐飞就发觉龙平这太小了。 病房比自己小了不少，台面上也没多少果盆鲜花。 他看见龙平仰面躺在泛黄的床单上，石膏从腰腹一直裹到大腿，像具被捆在砧板上的冻鱼。 果篮磕在铁皮柜上的声响让龙平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徐飞看见他脖颈青筋猛地绷紧，又缓缓松弛下去。 \"市局连果篮钱都克扣？“龙平瞥了眼徐飞手里的塑料袋，声音像是砂纸擦过铁锈，”就买俩苹果？\" 徐飞没接话，把苹果放在床头。柜面上残留着黏糊糊的糖渍，不知是哪个探望者留下的。他记得自己病房里堆不下的进口车厘子，那些**精美的果篮现在应该开始腐烂了。 对于眼前这位战友，徐飞心情有些复杂。 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鸵鸟肉”专案组里，龙平刚开始对自己各种挑衅，带着明显的敌视。 可后面因为龙平的这些举动，害得徐飞单独成组，又没有配枪，幸亏靠自己能力制服那个连环杀人犯，对此，龙平还挨了王亮一巴掌。 但自此以后，龙平对自己的态度就来了个180度转变。 龙平从之前敌视，变成后面补偿心理般的亲切。 后面两人在血字杀人再见面。 客气得让徐飞都嫌烦。 再到徐飞来刑大后，通过出租车连环杀人案、托梦杀人案等几番合作下来，算是有了不错的默契。 从各方面来说，龙平都是他一个不错的战友。 但今天这战友，却躺在床上，因脊柱骨折，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站起身来。 徐飞一时有些语噎，他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了起来。 \"脊柱骨第三节。\"龙平突然开口，手指在石膏上敲出闷响：\"医生说我在站起来的机会可能只有不到一成。\" 他咧开嘴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你猜当时什么感觉？老子听见咔啦一声，跟掰断芹菜似的。\" 削苹果的小刀在徐飞指间顿了顿。锋刃划过果肉渗出清甜的汁水，让他想起爆炸那天，自己把龙平从车辆拖出来的样子的样子。 那时龙平攥着他的衣角，血沫从嘴角溢出来，身子折成一个反曲弓的弧度。 第八十八章 名提 \"吃苹果。\" 徐飞不觉眼眶有些湿润。 为了掩盖，他把削好的果肉递过去。 龙平喉结动了动：“老子最烦甜食。\" 他别过头去看窗外，防盗网把阳光切成碎块洒在脸上，”听说你要当大队长了...\" 这句话让徐飞手里的动作为之一滞。 他今天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这个大队长他愿意当，但不是这种情形下接手。 “……你别不好意思，当时王局来看我的时候，我主动提出现在这个样子，可能干不了这个大队长了，当时就向他推荐了你……” 徐飞这下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茫然抬头，眼前这络腮胡子的圆脸汉子笑道： “你别这个样子看着我，一点都不像你，你平日哪有这个怂样？这大队长你也别觉得那么好当，我推荐你，是不想放过你这小子！你这人啊，做事较真，能力是我见过最强的，你这样的人不搞刑警，谁搞刑警？接下来几个担子都要靠你了，别想给我混。” 说完，龙平背转过身子去。 \"其实啊...\" 没再回头的龙平，语气低了下来：“之前我看你不顺眼，是因为我对你们这号军转来的人，没什么好感，以前我在刑大当副大的时候，有个实习生，到队里实习，就是被一个老军转给害死了。 两个人出个任务，结果没想到罪犯反抗。给了实习生一刀，结果那军转也不管小弟兄，自己就顾着抓人，等他控制住歹徒，小兄弟的肠子都流了一地……” “所以第一次见你那会儿……看你那说话邦邦的劲儿，加上你那么年轻，就抢着立了几个功，我就以为你也是那号人物，当时就怼了你……所幸啊，后面王局那巴掌把我给打醒了，不然我就差点也成了那种不顾兄弟死活的人了。” “都多久的事了，你还在这提。” 许久没说话的徐飞，好不容易说了一句。 龙平肩膀怂了怂，他背着徐飞，右手抬起，手掌挥挥，做出一个“去去去”的手势。 “那我走了。” 徐飞站起身往外走，走到房门口时，他突然回过头道：“你放心，刑大有我，但我只当这个代理队长，你给我一年内回来！不然我到时推轮椅都要把你架过来！” ………… “徐队……？” “徐……队好。” “你不是还在住院么？” 走在陵曲市公安局办公楼的走廊上，沿途众人见到徐飞，都露出惊讶目光。 徐飞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向执法办案区。 那里隔出大半个区域，专门留给省厅专案组，办2.2特重大爆炸案。 犯罪嫌疑人王生明，就在其中一间讯问室。 徐飞径直推开门，里面省厅两名“名提”都愣住了 “你是……” “我是刑警大队代理大队长徐飞，我想参与讯问。” 在以前的老公安系统里，“预审”是个关键的部门，决定着嫌疑人的罪犯定性和是否移送检察院做刑事处理。 因其重要，其中的精英被称为“名提”。 后来公安体制改革，预审这个部门和环节都被撤了，但“名提”还是“名提”，只是换了个“顾问专家”的身份。 而此时，两位省厅指派过来的专家，怔怔地看着眼前冲进来的年轻人。 “这……可能要领导安排吧？不是你说要进专案就进专案的……” 徐飞也不管这两位专家，他直接一把走到那王生明面前。 在这之前，这小子已经连连挨了一个多星期了，硬生生把刑拘审批时限都快耗完了，就是硬生生的没招。 甚至一句话都不说。 但他看到徐飞的那一刻。 这孙子居然笑了起来。 他认出了眼前这个警察，就是那晚抓住他的人！ 这王生明长的五官十分普通，但此刻笑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瘆人。 徐飞大马金刀地走到他面前。 同样冷笑一下。 然后转身对两名专家道：“你们看，他也认得我，我和他之间，这事还没完，还是让我来讯问他吧。” “可是……” “徐飞！” 正僵住的时候，外面一个声音跟着脚步声闯了进来。 是王亮赶过来了。 “这什么情况！？你在干什么？你不应该在医院吗？” 对于这位履立大功的年轻干部，王亮十分欣赏，也决定重用。 但公安一直讲究“严管就是厚爱。” 所以，对于徐飞，王亮也是严格要求、时刻提醒，就是担心他把路走歪了。 因为他从小子平静、内敛的外表下，看出了他暗藏的野性。 此刻，王亮以为徐飞身上的野劲犯了，受到龙平他们等人负伤的刺激，跑来对王生明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要是搞刑讯逼供，那就反而会毁了这个好苗子。 “王局，我只是想帮忙。” “你现在给我躺着就是帮忙了！” 对于徐飞的“借口”，王亮直接吼了回去。 “王局，对不起……” 这时，肖媚儿也小跑着追了上来。 王亮看到这小姑娘，也是冷着脸道：“你不是主动要照顾他的么？这怎么人都跑这来了？你就这样照顾的？” 被拆穿心事的小妹儿此时也不好意思，连连道歉。 “总之，现在徐飞你给我老实退出去！来人啊，你们刑大的都是木头脑袋吗？赶紧把徐飞带回医院去！” 王亮扯着喉咙，叫两名民警过来准备把徐飞带出去。 徐飞却不管不顾，突然对王生明开口道： \"1994年2月2日，羊泉矿物局，对吧！？。\" 徐飞抢在被带走前，指着这杀了几十人的魔鬼。 而眼前不管别人怎么询问、威逼、诱劝都毫无效果的“哑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激烈的情绪反应。 王生明瞳孔骤然收缩。 \"看你样子，没错了，就是那天，你脚就是那天瘸的，对吧！羊泉矿务局那边的记录显示是你操作违规，导致的意外事件……\" 这魔鬼接着嘴角开始咬住牙关，喉结上下滚动三次——这是审讯心理学中典型的吞咽焦虑反应。 果然，在一番的情绪变幻后，这人说出了一个多星期来，众人听到的第一句话。 “死！该死！你们都该死！” 第八十九章 可怜虫 这一番变故，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两名专家此时才确认这小子真不是个哑巴。 而王亮此时见徐飞居然真撬开了这畜牲的嘴，这下也不再提把徐飞拉出去的事了。 “你们都在害我！害我！那天不是我害得，那天的根本不是我装引线的问题！是矿区长他们故意起爆早的了！他们就是想害死我，因为我不服从他们调摆，还让我背锅！ 结果还算我命好，看到电雷管的电线开始闪火花，我就赶紧跳救命坑，这才瘸了一条腿，救回一条命，但是他们居然还说是我自己的问题！不仅不管我，后面改制时候，还害我下岗！” 王生明此时一番话憋了太多年，他原本以为只有炸弹才能发泄他的情绪。 但此刻忍不住对着徐飞通通说了出来。 “所以你为了报复，就偷偷带出雷管等违禁物，然后等到今年这个时候，才报复社会……你选择这个时间点，是因为你妈走了，对吧？” 徐飞这番话，让在场几人也是一惊，之前调查虽然知道王生明母亲前段时间刚离世，但没想到居然这个缘由让他选择上周作案。 “是又怎么样！我为什么还在这个无耻的世界忍受，就是因为我妈还在，她走了，我和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天落在你手里，是我的命，但记住了，我就算下去，我也是带许多人下去的！” “你个畜牲！” 一直还算冷静的局长王亮，此刻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讯问到这里，基本情况都摸清楚了，王生明把动机、目的、相关过程都宣泄一般讲了出来。 他自从改制期间被踢出羊泉矿务局后，失去了收入来源，加上身体残疾，只能乞讨为生，同时照顾母亲。 后面发现了拾荒、废品这条路子，就艰难的找个破民居，开始做回收。 这中间，王生明时刻想着报仇，可母亲还在世，自己死了的话，老人也死路一条。 这才忍了下来。 直到半个月前，母亲过世，他才开始着手实施计划。 王生明本来想炸了当时害他的矿区长，可那人后来没多久就自己因抑郁症跳楼了。 而羊泉矿务局也改成了十几家大小公司，人都换了一遍，他找人报仇都不知道找谁。 最后就只能选择向这个世界宣泄情绪。 2月1日，他按照早就踩好的点位，加上年初六，解放大道是整个陵曲最热闹的一条街。 当天天气预警为中雪，王生明便以融雪剂为掩饰，将几袋自制炸弹埋设在现场。 他完全是按多年开矿爆破的手法设置，追求的就是最大的杀伤效果。 甚至连公安、应急等部门的反应也算了进去。 设置了三道爆炸点，后来发生的一切，就如他预料一样。 第一次爆炸，在解放大道中心的金牛雕像，第二次爆炸是路口的报刊亭，最后一次就是在外围的加油站。 前两次都达到了王生明的预期效果，杀伤甚广，把解放大道变成一片炼狱。 唯一失败的就是第三次，被徐飞给扔进了人工湖，避免了伤亡。 但总的来说。 王生明对这次的效果和手法十分满意，唯一恨的就是矿务局改制得太早了，那些领导死得太快。 他只能找普通人出气。 案子到今天也是水落石出。 王生明炫耀一般，在徐飞面前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在场几人无不咬牙切齿。 徐飞也是冷冷说道：“你真是可怜，你觉得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最后成功了？可惜，你只是懦弱的不敢向真正伤害你的那些人还手的可怜虫，真正的强者是仇必复、恩必报，可你连真正的敌人都不敢直视，太可怜了……可怜虫。” 说完，无视王生明睁大的眼睛。 徐飞转身离开。 ………… 案子很快就移诉，程序走得很快，两个多月时间，就传来了王生明被执行枪决的消息。 这样的效率放全国都极为罕见。 毕竟是影响特别重大的危害公共安全案件，都是为了尽快安抚群众的激愤，将一般需要一年甚至几年的死刑程序给极度压缩后，才如此神速。 但徐飞注意到一点，在后续的通报、新闻稿等所有材料中，都没看到任何关于羊泉矿务局的信息。 作为一起影响如此深远的案件，居然连犯罪分子都目的完全略过，这让他觉得有些古怪，想必是当时羊泉矿务局的某些领导，现在换了位置，不想和这件案子有任何牵连，以免翻起旧账。 这反而引起了徐飞的兴致，他干脆查找起当时羊泉矿务局的主要领导信息。 却赫然发现居然就是白沙喜！ 白沙莎的亲爹！现任长洲市市长！ 这下意外得到的信息，让他心里有了一个疑问。 当时羊泉矿务局改制，应该暗藏不少猫腻，所以才如此讳莫如深。 但这事明显还有内幕，可惜他势单力薄，加上也没有别的切口。 这事也就没有深究了。 接下来这段日子，任命很快就下了，徐飞开始接手刑大的工作。 他上手很快，轻车熟路。 王亮等局领导对他也很满意。 徐飞休假、下班等时候，喜欢跑龙平那里去看望，还督促这位老大队长开展恢复训练，逼着他下床康复。 从开始勉强直起身，到慢慢能自主躺卧，后面在徐飞“逼迫”下，龙平已经能扶着床坚持站立一小会。 一切都开始往好的地方发展。 而徐飞接手刑大后，最近一段时间还算太平，他总算有时间忙自己的事。 上次这个爆炸案奖励的5万块，加上之前的一些奖金，还有这一年多的工资，让徐飞手头一下有了二十几万现金。 在这2001年，这二十几万可是一笔惊天巨款。 这天徐飞便想着的打算打算自己的事，虽然自己对钱没什么概念，也没啥花钱喜好，但人啊，还是得靠钱解决个人问题。 作为活过一世的人，得开始理财了。 毕竟分钱逼死英雄汉，是每个时代颠扑不破的真理。 第九十章 买房 可他也不记得什么彩票号码，也没什么好的投资渠道。 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先把房买了。 毕竟印象中，房价马上就要开始一波暴涨。 而陵曲的房价一直比较低，毕竟只是个县级市，商品房此时还是个稀罕物，全市都没多少商品楼盘，而房价也不高，才几百块钱。 徐飞本想先买一套小的，反正便宜。 但思来想去，觉得这事毕竟是大事，还是问下从小在钱堆里长大的白沙莎，看她有什么建议。 她这种有钱孩子，不得不说，眼光肯定比自己要好，思维也比自己要开阔。 果然，当他刚把想法说出来时，这姑娘直接就笑了起来。 “你也是堂堂一等功臣，刑警大队长，这你为什么要在陵曲买房呢？” 徐飞一愣：“我是陵曲人啊，把父母接到城里，这不很正常么？” 白沙莎却笑了笑：“那我问你三个问题：陵曲学校多不多？陵曲交通好不好？陵曲工资高不高？” “你别绕圈子了，都知道我们这就是个四线小县城，这还用问么。” “那就对啊！你为什么不买长洲或者汉市呢？！” 白沙莎这番话让徐飞一下明白过来。 相比长洲这样的地级市，陵曲房价虽然只有长洲的一半而已，但长洲以后的发展肯定更好，房价肯定更高。 而汉市这样的省会城市更不用说，徐飞知道二十年后，这里的房价将翻十几倍。 他早明白这个道理。 可问题在于，他重生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回陵曲挖出前世仇人，报仇雪恨。 买房发财，都不是他目的，何况买这么远的地方。 想到这，徐飞就一口回绝。 “我没想去这么远。” 可白沙莎却说道：“你别说了，你先来长洲，你住不住都没关系，这里有个楼盘，你买了我保证你立马就能租出去，每个月比你工资还高！” 说完，也不给徐飞拒绝的机会，她说自己就开车过来接他，往长洲看房去。 这姑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盛情难却之下，徐飞只好请个假，准备跑一趟。 他本来提醒了白沙莎别把车开进市局大院。 可这姑娘完全没把他说的当回事，大刺刺的开着那台漂亮的奥迪a6就这样驶入了陵曲公安局的大院。 惹来一堆人的注目。 “你这车比王局的吉普贵几倍，我都不好意思坐上来了……” 在众人的艳羡目光下，徐飞只得硬着头皮，赶紧坐进副驾驶位置。 “这有什么？这难道开个好车犯法了么？” 白沙莎笑了笑，一把转动方向盘，就往前开。 今天这姑娘穿着一件低领的a字裙，露出白皙如玉的肩胛，徐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觉得她脖颈线条优雅如天鹅，有种特别的美感。接着往下看去，不小心看到这姑娘饱满的…… “你怎么不说话？” 白沙莎突然一转头，徐飞顿时回过神来，赶紧撇过头去。 他正担心前面自己的目光有没有被发现时，却见路边走来的竟然是肖媚儿！ 这下徐飞心叫不好。 想着幸亏这车窗玻璃不太透亮，自己后仰一点坐倒，应该看不清里面。 好在肖媚儿也没发现，自顾自走着。 却没想到，经过这小女警身边时，白沙莎居然主动按下车窗玻璃，甚至笑着向一旁的肖媚儿打招呼。 “这么巧！？” 肖媚儿错愕转头，不知哪来的奥迪驾驶员，居然认识自己？ 可当她看到里面副驾驶坐着的徐飞时。 脸色明显的一沉。 接着，才挤出一点笑容。 “噢，白检，你好……” 肖媚儿说这些时，目光直直盯着徐飞，里面带着明显的醋意。 徐飞也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手：“咳咳，好巧……” “呵，我们俩不是一个单位么？徐大队长，你今天不上班么？” 徐飞反应过来，咳嗽两声：“咳咳，有事请假一下……” “呵，约会啊？” 徐飞顿时都不好怎么接话，旁边白沙莎却笑着挥了挥手：“那我们先走啦！下次再见。” 接着，一踩油门，轻巧的驶出公安大院。 即使没看反光镜，徐飞也能感受到身后肖媚儿那边射来的“火力”。 虽然自己明明和这小女警没什么，但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而白沙莎嘴角含笑，一路情绪都很开心，像是打赢了一场大战一般。 这样一路开到长洲。 白沙莎带徐飞来到的居然是市中心的一座金碧辉煌的西式小区。 走进此时算非常新潮的售楼部，白沙莎一见门，就有售楼小姐上前引导，将他们俩引入了贵宾室。 “白小姐，您好，知道您今天要来，我们董事长特意嘱咐我们好好接待您，这边还帮你准备了午餐，您看要不要先用餐？还是先选房？” “搞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也不可能在你们这售楼部这种地方，吃这种东西啊，还是赶紧给我把楼盘介绍一下，早点挑完。” 在这些人面前，白沙莎下巴轻挑，神色倨傲，话语间也不考虑他人情绪，完全的二代模样。 徐飞知道这并不是她刻意为之，而是长久“人上人”的习惯，让她习惯了高人一等的言语方式。 而对面的售楼经理也不恼，服帖的马上拿出一张楼盘清单，对着沙盘向两人介绍。 “我们西江花苑你们知道的，一直是我们长洲首屈一指的高端楼盘，我也相信，我们的品质和服务，才能配得上尊贵的白女士您……” “别啰嗦，直接报价。” “嗯呢，这我们外部市场价是基准价1900一平方，当然，给您折扣下来，大概是890一平方，这边看您心仪的是哪个楼层，这里有两套楼王，本来是我们董事长自留的，但是前面也说了，您来了，肯定是优先给您。” “可以，带我们去看看。” 白沙莎优雅的拿起手包，售楼经理也站起身，就要引导两位贵客过去。 可旁边的徐飞却一动不动。 这让两人都有些奇怪。 只见徐飞略一沉默，突然开口道： “这房子我不买了。” 第九十一章 不做祁同伟 这句话一出，白沙莎和那置业经理都愣住了。 徐飞却径直站起身，往外走去。 白沙莎只能快步跟上。 那经理赶紧追着表示两位客人如果对价格不合适，完全可以再谈。 “那个600怎么样？” “400？” “白小姐，这我们只是下面做事的，您说多少就多少！” 这经理追到了车边： “那个，您任何需要，随时告知我们一声啊！” 白沙莎厌烦地挥手让他先离开。 到了车里，徐飞脸上还是不太好看。 白沙莎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这下有些发懵，但还是温柔说道。 “你是觉得这个楼盘不好么，那我们……” 徐飞没有立即回话，他竖起手掌，抿了抿嘴，眉间挤出一个“川”字。 “不是房子问题，房子很好，位置、价格什么都非常好。” “那你为什么？” 白沙莎不解问道。 “就是太好了！” 徐飞转过头，突然认真道：“你对我好，我知道的，特别今天你带我来这看房，这个价位……我心里很清楚，这人家完全是冲你来的，我相信如果不是碍于我的面子，你让这经理白送一套给我，那都是分分钟的事，对吧？” 徐飞这番话，白沙莎顿时沉默起来。 虽然她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经默认。 事实也是如此，白沙喜堂堂长洲市市长，一句话就能改变这个地产老板的一生。 现在人家宝贝闺女来看房了，别说买，直接送几套，对于这老板来说，都是求之不得。 白沙莎只是略一犹豫，便抬头坦然道：“那这有什么不好么？你帮我这么多次，我送你一套房不也应该么？” 徐飞嘴角微笑，他定定看着眼前姑娘，说：“可能对别人来说应该，但对我来说，这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他这人，两世军旅生涯，性格、作风一直就是绝对的“自我主义”。 这个“自我”不是自私，而是类似佛家的“莫向外求”。 徐飞一直坚信男人要靠自己，做人做事，只有自己能力上去了，才有匹配的资源和机会。 “吃软饭”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即使明明知道这是对的，但他就是难以做到。 何况“一入侯门深似海”，现在白家已经明摆着拉拢自己，这莫名其妙地通过白家买套超低价的房子。 不也是一种“利用影响力受贿”么。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买房有合同、有交易，不太安全？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说，是拿现金给你？还是股票、证券？你相信我，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你不要拒绝好不好？” 此时白沙莎误以为徐飞是觉着买低价房容易有把柄，让他感觉不安。 这马上连着提出另外几个方式。 总之就是想把钱塞徐飞手里。 而这年轻的大队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不差钱！你别这样，我什么都不会要你的。” “那你要什么？” 白沙莎此时凑近了他，香薷的气息吹得徐飞耳根都有些发痒。 他此时可以清晰看见这姑娘瞳孔里的自己。 “我什么都不要你的。” 徐飞突然往后仰了仰，后脑勺磕在头枕上发出闷响。安全带随着他的动作绞紧，金属扣在昏暗的车厢里折射出冷光。 他盯着挡风玻璃外阴沉的天空，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白沙莎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人这长久间的默契。 徐飞想过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走下去。 他也猜到会由白沙莎来开口。 但这一刻真来临时，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那我……” 此时白沙莎无比失落，她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从来没主动向人表白过，追她的人可能排了几公里，但几次被徐飞拯救后，就深深迷上了这个气质硬朗的男子。 接下来的数次邀约，也是想试探这傻小子。 可没想到自己这条件，却一直得不到回应。 这今天情急之下，忍不住主动表白了，结果这木头脑袋居然还是毫无反应。 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拒绝的苦楚，还没有面对这种局面的经验，只能低头数着自己的手指甲。 白沙莎的手指蜷缩在真皮座椅边缘，指甲盖泛起青白。车窗外有零星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雨滴炸裂的脆响。 暴雨骤然而至。 窗外一切突然变得模糊。 安全带绞紧的金属声还在车厢里回响，徐飞突然解开锁扣，整个身体转向白沙莎。皮质座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某种隐秘的预告。 车顶被暴雨砸出密集的鼓点，他突然定定的看着眼前姑娘。 嘴角微微上弧。 他居然笑了。 白沙莎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会笑。 \"我要是说不喜欢，那才是骗人。\" \"但你要的徐飞，是能在枪林弹雨里护你周全的男人，不是跪在市长府邸门前摇尾乞怜的狗！\"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里有道狰狞的弹痕隔着衬衫凸起，\"这道疤换过三条毒贩的命，可要是沾了你家的光——\" 这弹痕是徐飞在南境边防时留下的“勋章”，此时摸上去，透过这突兀疙瘩的触感还能想象当时的危险场景。 “那就不是我了！” 这番话是徐飞的心声。 从第一眼看到这姑娘起，他就惊艳于她的美貌。 而后面慢慢接触，无论各方面来说，白沙莎都是无可挑剔的恋爱对象。 只是，徐飞也有自己的原则和想法。 屈服于白家，接受白家的安排和赏赐。 自然是一座登天便梯。 至少厅级之前完全不需要自己担心。 可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前世有一部电视剧很出名。 里面有个人物也很具有代表性。 身中三枪的缉毒英雄在权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只有依附于权力后，才能得到权力。 而徐飞。 他不打算做祁同伟。 他不打算向权力低头。 他要靠自己。 自己去伸手掌握权力的龙头。 亲自去执掌风云！ 第九十二章 狭路相逢 “那你是喜欢我？还是？” 白沙莎被他给镇住了。 徐飞接着说：“我喜欢你，也可以试着开始接触，但是我不会接受你家里的任何馈赠或者好处，这点你能答应我吗？” “你意思是不想借我们家的‘力’？” 徐飞郑重地点了点头：“对，你也不要和家里人讲我们在一起的事，也不要公开，然后我自己继续做自己的事，你觉得可以，那我们就开始交往。” 之前的相亲对象和追求者，无不是冲着白沙莎的家族背景来的。 可眼前徐飞居然反倒不愿利用白家的“势”。 这让从小钟鼎之家的白沙莎，心里生出别样的一种情愫。 “他喜欢的是我这个人！完全没有别的杂念！” 想到这，白沙莎用力点了点头。 她感觉更喜欢眼前男人了。 “好的。” 两人这下把话挑明，空间里气氛也变得古怪而甜腻。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徐飞想了想，说：“我记得长洲有个沙头桥，那边好像也开了几个新楼盘，我们往那边去吧。” “那边？太偏了吧？而且还没建好。” 徐飞嘴角一笑：“就是那边，如果硬要在长洲买房的话，我首选买那里。” ………… 沙头桥这边是长洲市的郊区，可以说是鸟不拉屎，只有些野塘荒地。 核心的小镇只有一条主街，但周边的配套环线，倒是建了一纵一横，交通倒算是方便。 但徐飞知道，这里在半年后，就会建设一个新的开发区，市政府也会迁过来，同时，沙头桥的核心地带的几片野塘荒地，也会被挖掘开发，打造成整个东江未来十年最出名的风景区——鹭湖风景区。 到时这边的房价将翻十几倍的暴涨，再过几年，这里将拉通长洲第一条地铁线，一个新的空港也会在西侧开挖。 整个沙头桥将日新月异。 就在不久后的将来。 而这个将来，是徐飞经历过的。 前世记忆里，长洲房价一路火箭攀升，而其中最夸张的，就是鹭湖这一片。 徐飞突然想起前世有次带双亲来长洲旅游，老妈还念叨着鹭湖这边环境好，说这里养老不错，可惜前世自己总是忙于办案，当时也没当回事。 现在想起这事，这辈子他决定不打算再让老人错过！ 要买就买这。 他驱车来到这里少数几个楼盘。 其中这个“御景半岛”是刚开盘的小区。 他印象中未来这里的房子就是最贵。 到了售楼部。 三三两两的售楼顾问还在闲聊，估计都没想到这工作日有人过来看房。 而看到徐飞和白沙莎从奥迪上下车后，赶紧将两人引入贵宾室。 徐飞这次提前就和白沙莎讲好。 不准她暴露身份，也不准找老板要折扣。 徐飞要用自己的钱去买，完全不沾染白家的影响力。 他虽然和白沙莎开始试着交往，但并不代表他已经站队白家。 白沙莎嘟了嘟嘴，只能同意。 这个楼盘十分新，而且定位高端。 但价格也不算高，售楼顾问介绍说：“我们这洋房是1400一平，电梯房是1100一平，里面还有别墅，但那个可能要贵一点……” 两人正听着介绍，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顾问呢？人呢？怎么没看到人？！买房都没管了是吧。” 这来人声量很大，态度嚣张，徐飞听到眉头一皱。 怎么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而等那人走近，徐飞抬头一看。 却没想到居然是陈文！ 这位自己的前同事，此时身边也挽着一位美女，居然也来这“御景半岛”看房了！？ “啊？徐飞？” “嗯，这么巧。” 陈文看到徐飞第一眼也是感到惊讶，两人之前就有些不和，此时再见面，虽然嘴上客气两句，脸上还是冰冷。 “徐队长也过来看这御景半岛的房子？” “嗯。” 徐飞随意地一点头。 陈文心里一阵诧异。 沙头桥要改鹭湖开发区的事，他是通过未婚妻的家族，拿到的第一手消息。 连这边楼盘老板都不知道的内幕情报。 可徐飞怎么这么巧，居然也跑来看这里的房子了？ 他目光马上又转向徐飞旁边的白沙莎。 这姑娘想必就是那个开奥迪的女子了。 没想到居然这么漂亮！？ 陈文心里猛然一惊。 加上他今天是带着未婚妻过来看房的，他之前和长洲市局周局长的千金订婚，现在两人一起过来看房。 本来此时佳人相伴，又是购房置业，这无比美妙的一天。 可没想到又碰到了这个在陵曲处处抢他风头的徐飞！ 但陈文马上随即一想：这姑娘这么年轻开这么好的车，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呢。 再漂亮有什么用，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当职业！ 想到自己妻子是堂堂副市长的千金，自己以后仕途眼看就要青云直上。 徐飞却还在和这么妍姿妖艳的女人厮混，呵，这人格局还是小了点，立功再多有什么用？现在往上混，自己没资源就要找个有资源的老婆。 原来这道理你不懂啊！ 想到这，陈文对徐飞看轻了几分。 嘴上还是礼节性问道：“我今天带我家周媛媛过来看看房子，媛媛，这位是我同事。” 徐飞对着那周局长的女儿一点头。 两人打了个招呼。 陈文眼角略带挑衅地望向白沙莎：“这位是……” 徐飞心里一动，刚想应付着回答，却没想到对面那周媛媛突然一愣，径直问道：“咦，你是白市长的千金吧？我们上次是不是在团拜会上见过？” 听到这话，陈文心头闪电划过。 他还以为这徐飞找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想到居然是白沙喜的女儿！ 这可是长洲最顶级的金枝玉叶了！ 陈文嘴角张开，心底的惊愕让他睁大双眼。 他没想到连找个对象，徐飞都能压他一头。 强烈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眼神里满是妒意。 徐飞此时却没空细想陈文的感受，他还想隐瞒下白沙莎的身份，没想到这到哪都被人认出。 而白沙莎也是回之一笑：“对啊，你好你好，那次我看到你和周市长在一起，没想到今天又遇见了，哈哈，好巧。” 几人寒暄了一阵。 陈文之前那个疑问这下也解开了。 难怪徐飞会看中这里的楼盘，原来也是这白沙莎给了他消息！ 第九十三章 入赘!? “徐队长可以啊，这看中哪套房了？” 嘴上调侃，陈文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从徐飞来陵曲第一天起，这小子就连着出风头，大案要案破了一堆，后面提拔的也快，自己一路押宝站队，才在30岁前踩点提了个所长。 可这小子，才来一年多，已经是刑警大队代理大队长了。 一下就对自己弯道超车，快得不像话。 而且连现在找对象都压了自己一头。 自己找个副市长千金，他就找正市长的金枝玉叶！ 这是和自己杠上了呢！ 想到这，陈文想着今天要是徐飞买个高层，自己就要买个临湖洋房，要是这小子买洋房，自己咬牙也要比他买的面积大！ 果然，徐飞犹豫一下，开口道：“我还没想好呢，刚了解了一下，感觉挺贵的。” 听到这，陈文嘴角一撇。 果然，他记得这小子家庭条件一般，父母都普通工薪阶层，家里应该也没多少钱，不然那么好的成绩，怎么跑去读什么武警指挥学院这样减免学费的军校。 不就是大学学费都出不起。 还学别人来市里买房。 哼，等下杀杀他风头。 想到这，陈文笑着说：“你这陵曲还在租房吧？这跑长洲买房，是打算调这边工作了？” 说这话时，陈文眼光有意无意瞟了旁边白沙莎几眼。 就是示意徐飞会靠这姑娘来长洲。 但这位面容冷峻的新任大队长马上回答道：“没呢，安心把手头事做好，陵曲那边也准备买个房子。” “哟，可以啊，徐大这是发财了？一次买两套？” “也没发财，这几年立功比较多，奖金还是有点。” 面对陈文的调侃，徐飞直截了当的回怼过去。 这下正中陈文的伤心事。 去年至今，徐飞在陵曲立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两次，另外那些集体二等功、三等功、嘉奖不算的话，奖金都好几万了。 完全打破了陵曲乃至整个东江有史以来的年度记录。 连陈文自己都是托徐飞的福，跟着立了几次功，现在被他当面提起。 让这位姜家池派出所所长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哼，那确实，你还是厉害……美女，帮我算下这套沿湖洋房多少钱？” 陈文心里不爽，一咬牙，干脆叫来售楼小姐，直接点中沙盘正中的洋房楼王。 他这下直接把场面拉满。 陈文就不信徐飞靠这点奖金，难道买的起洋房？ “噢哦，陈先生您看好了吗？这套？嗯嗯，好的，这套是楼王，是181.5个平方，位置特别好，三面观湖，楼层也是最好的中间层，每平米均价要到1735元每平……总价大概是在34万样子，不知道您是做按揭，还是……” “按什么揭？全款！” 陈文当着徐飞的面，直接全款拍下最贵的一套洋房。 他说这话时，目光直直看着眼前男人。 心里想着的是：姓徐的，这一年多了，不可能什么都让你压我一头！老子今天就要比过你！ 在2001年的现在，34万都可以在首都买房了。 而现在陈文拿这笔钱买长洲的房子，绝对算是“一掷千金买豪宅”。 售楼小姐一下都被他的气魄给震住，连问了几遍，确定是全款一次性付清。 “就这样吧，这都小钱，这地方挺好的，就这了……” “那我马上给您去准备意向合同，今天就可以交定金。” 陈文点了点头，他身旁的女友周媛媛也一脸兴奋地看着男友，没想到陈文家底这么殷实，几十万说拿就拿。 他目光继续看着徐飞，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 “徐队，你怎么样？准备买多大的？其实如果差的不远的话，我可以借一点给你嘛，这搞按揭还是没必要……” 没想到徐飞竖起手掌，拒绝道：“谢谢陈所的好意，钱，我还是有的……那个，美女，麻烦帮我看下这一户，算下多少钱。” 徐飞手往沙盘中间位置一指，旁边一位售楼小姐马上迎了上来，这盘发职业装的售楼美女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您指的是这个吗？” 此时陈文等人的目光也被徐飞动作所吸引，都凑着看他选中哪套。 “嗯，就这个。” “这个……别墅是一户一价，您选的这个临湖别墅，我要仔细帮您算下。” 此话一出，陈文等人都是脸色丕变！ 徐飞他居然一下就指中了一套别墅！？ 这小子居然说要买别墅？ 陈文面皮“唰”的一下就白了，但隔了几秒，又红了回来。 他开始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钱！？ 可马上又反应过来，这徐飞是不是土包子进城，根本不知道这别墅有多贵？他还以为就是和普通电梯房一个均价呢。 他选的的这套估计得有个两三百平方，每平米起码番一番，这差不多得要100万了吧！ 你徐飞哪有这么多钱？ 一千多块钱一个月的工资，你能买得起这个？ 除非……你这是准备当白家的赘婿么？ 想到这，陈文不觉心里又在道德层面上赢了一分。 自己攀上的周家，在长洲也算是权势之家了，但自己老陈家也不错，陈文父亲是当年的南下干部，陵曲现任的农业局局长，自己母亲又是长洲第三医院的副主任医生。 家庭条件那算得上相当不错。 所以周家也才看得上陈文。 他是绝对不会做赘婿这种埋没祖宗的事的。 可没想到这徐飞，外表看起来硬气，实际上还是个没种的东西！ 想到这，陈文嘴角一撇，调侃道：“哎哟，徐大队长，您这是要买别墅啊！？不得了不得了，看来是好事将近了嘛。” 旁边白沙莎脸上都有些惊讶，她转头看向自己男友，刚想提醒徐飞这房子估计得要个近百万了，可看徐飞表情，似乎也知道这事。 她心里盘算着，这房子按揭都要个几十万，如果自己开口，那父亲肯定会愿意出这个首付……等下，如果这个是两个人共同买下的话，那他难道是准备把这当新房！？ 这么快的吗？这今天才刚说好开始交往啊！怎么就买婚房了？ 第九十四章 固定资产 白沙莎脑海里天人交战，越想越乱，但还是有股喜不自胜的滋味。 没想到这傻小子，嘴上说不想公开，不要靠白家的势力，结果这连两人的以后的婚房都看好了嘛！ 连那售楼小姐都有些发懵。 这“御景半岛”的别墅区，对标的都是一线城市的高端别墅，都是靠近中心景观湖的临湖别墅，而且设置了私人花园、游泳池和户外休闲区，十分稀缺，价格也不菲。 来看房的不是市里的知名老板，就是带着秘书、司机的高级领导。 眼前这年轻人居然上来就指着要来一套？ 心里虽然诧异，但这售楼小姐还是算好了价格。 “您好，徐先生，我们这边的临湖别墅均价比较贵，您选中的这套是307个平方，均价是2688，带了一个270平左右的前花园，还有个几十平方的后花园，下面还有个一百多平方的地下室，可以搭两层，也能搭一层……当然，这些都是不算面积的，总价，我看看……咳咳，这要82万5千多。” 即使钟鼎之家的白沙莎，听到这个数字，此时也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小钱啊，首付加税什么的，都得40万了，今年买车已经让老爸不开心了，这又要这么多钱…… 而陈文也是张大嘴巴，他刚刚那三十多万，也已经算是掏空家底，二老这些年的积蓄算是搭里面去了，现在这徐飞一套房子，就抵自己那两套还要多！ 这小子这么有钱吗？！ 不可能吧！ 肯定是假的，这小子肯定是和自己斗气，想打肿脸充胖子！ 陈文一直在安慰自己，相信徐飞只是过下嘴瘾，等下肯定就要说“换一套”、或者只是问个价而已。 但徐飞只是冷冷说道：“可以，就这套吧。” ！！！ 在场几人都心头一震。 没想到这小子买别墅居然就和买白菜一样。 ——随手一指，当即就敲定了！ 白沙莎心里一片震惊，即使自己已经做好了找父亲要钱的准备，但她也没想到徐飞会真要买个别墅。 此时，陈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连拍了拍徐飞的胳膊。 “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个不是8万，是82万额！你有这么多钱吗？” 徐飞嘴角一扯，冷笑下道：“还行吧，部队这么些年，也存了些钱。” 而白沙莎也拉了拉男友的手肘：“不是……你这一下子买这么大，会不会太夸张了？陵曲不是还要买套么？” “陵曲那边不急，王局上次还在市里找领导汇报，可能公安局这边要搞集资房，不用太急着买，长洲这边……我妈挺喜欢这的，她说过喜欢这边的风景，那我就买这了。” “风景？” 白沙莎一脸懵逼，现在这小区外，还都是些野塘荒地，内部倒是环境不错，可哪有什么风景？ 而徐飞刚刚一下嘴快，忘了现在这边还叫沙头桥，还没改名叫鹭湖，也还没开始开发，再等几年，这里才会是整个东江房价最贵的风景区。 他笑着拍了拍女友手臂：“没啥，哈哈，反正我妈挺喜欢的，为她，我也要买这里。” “美女，签意向书吧。” “这……不知道您是单独购房，还是？” 这售楼美女，看着徐飞旁边的白沙莎，抿嘴问了一句。 这么大的别墅，这么一个年轻帅哥，居然一个人买得起？ 白沙莎心里一动，也看向男友，等着徐飞开口。 不管借钱还是共买，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徐飞却笑了笑。 “我一个人买。” 说完，他拿过合同。 接着，众人就看着徐飞交完定金。 陈文这下脸上完全黑了过去。 徐飞真的买了一套别墅。 他没想到连买房都被这小子压了一头。 本来开心的置业日，被弄成现在这样，整个人情绪坏到极点。 马虎谈了几下，自己那洋房合同签完就一脸不爽地带着女友走了。 徐飞这边忙完，也和白沙莎开着奥迪回陵曲。 路上，白沙莎忍不住问道：“你这个要80多万诶！你真有这么多钱吗？要不要我……” 不用这姑娘说完，徐飞就明白她的好意。 但他马上拒绝道：“我前面就说了，这我们交往，不能拿你父母的钱，我一个大男人的，肯定靠自己啊，但你放心，我来之前，其实就研究过这里的房子，御景半岛这里位置特别好，以后发展也会不错，这别墅虽然贵，但得房率高啊，以后把我爸妈接过来，他们住着也舒服，其实性价比可以的。” 徐飞他自有打算。 这未来几年，就将进入房价的快车道，而稀缺板块的别墅楼盘，那是不可再生资源，以后这片批都批不到别墅用地。 而钱这方面，南境边防的工资非常高，徐飞军校到转业，存了整整10年，而且转业也补了一笔，加上去年以来的这么多奖金。 他身上其实都快存够一百万了。 但这钱他也不是全部都砸这套别墅里。 这来陵曲也一年多了，公积金也转了过来，按此时的政策，别墅能贷个30万公积金，一点多不到两点的公积金利率，那相比接下来每年的通货**，贷款简直就是在赚钱。 所以徐飞就决定出个五十万首付，加上公积金贷款，就把这套别墅拿下。 余下来做点小投资，稍微装修一下，就能给二老当个度假房，而且就算租出去当会所、做茶楼，这里也是稳赚不赔。 徐飞稍微把打算和白沙莎说了下。 这姑娘顿时放心不少。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男朋友居然还挺懂理财的，这下等于是有个近百万的固定资产在手上。 想到这，她偷偷看了看徐飞英朗的侧脸线条，心底是越看越喜欢。 自己这心上人不仅身材样貌好，人品好，又是部队出来的，样样国家都帮着筛选过一遍了，而且也有想法，家庭条件也没想象中那么差…… 看来，能把男友带给父亲看看！自己家里应该会接受徐飞！ “你想什么呢？傻笑啥呢。” 徐飞瞥见女友嘴角抿着偷笑，忍不住问她道。 “嘿嘿，我不告诉你。” 第九十五章 诈一下 ………… 这天上午，徐飞正准备布置代理大队长以来的第一场“春雷行动”。 外面却说有人找了过来。 他过去一看，没想到是个报警的。 “同志，你就是刑警大队大队长？” 来人身材高胖，起码得有一米九多，两百多斤，往徐飞面前一站，和一堵墙一样。 他自称叫李卫国，方头、圆脸，年纪应该有五十了，但虽然长相挺凶，气质挺怪的，看起来挺随和，还有股体制内的范。 “我就是，您是？” “嘿，我是做生意的，这个我家里被偷了钱，想过来报案。” “哦，被盗了……你报派出所了吗？怎么跑我们这边来了？” 徐飞看着这人一眼，这么简单的盗窃案，一般都是往派出所报，案值不大的治安案件，或者比较轻的刑案，一般当地派出所就给办了，怎么这人自己找刑警大队这来了？ “是这样，我和当地派出所讲了，他们说这钱比较多，偷了我20多万！这个只能到您这里来。” “20万？现金？” 这2001年，20万不是个小数字。 此时的盗窃够罪标准，东江省是500元就够罪了，这20万都够“金额特别巨大”了。 听到这，徐飞一下重视起来，赶紧让这李卫国到办公室详细讲下情况，家里在哪，马上过去勘察现场。 却没想到这人却大大咧咧地一摆手：“不用费那事，我知道谁偷的，就是周生生！他电话是，你们帮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把钱还回来！” 徐飞愣住了，这人居然连嫌疑人电话名字都知道？ 他刚想细问，这人拿出一个大哥大，夹着接起一个电话，说了句“拜托了”，这边就出去了。 这下让徐飞目瞪口呆，他本想让这李卫国回来做个笔录，但对方走得匆忙，再给他拨过去，总是占线。 但就他刚刚报警的内容，也够初查一下了。 徐飞回过头，召集一组的几个人分析起案情。 从系统里查，这个周生生没什么前科，就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肥头大耳，大学辍学，住址也在东郊那一块。 一中队几个老刑警在道上也问了一遍，都不认识这号人，也没听到最近有哪个贼踩了个“重手货”（偷了大笔钱）。 “按目前情况看，这人估计是个新手，和这李卫国认识，那就直接给他打电话施压？按这报警人说的，让他把钱给还回来？” 一中队队长“黑子”给了个直接的意见。 一般新手盗窃犯，心理防线都比较薄弱，偷东西被发现后，给个自首的机会，一般就会主动还回来。 但徐飞摆手拒绝了：“这是20万啊，偷这个数进去起码十几年吧？这不是道上摸个包、偷个移动电话什么的，如果周生生是个稍微懂一点的，这电话打过去就“醒门子”（打草惊蛇）了。” “那怎么办？” 这现在又没别的信息，只知道一个电话，连个地址什么的都没有，人也不知道在哪。 徐飞想了想，让人把肖媚儿叫了进来。 内勤女警肖媚儿一脸懵地进了会议室。 她看了徐飞一眼，开始别人叫她来时，还以为是这位暗恋的大队长有什么别的事找她。 没想到居然是案子。 她一个内勤妹子，能做什么？ “这样，你打个电话，就这样说……” 徐飞对肖媚儿附耳“培训”了一番，这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直接拿出手机，径直拨打起周生生号码来。 这下动作，旁边几个人都看傻眼了。 这刚刚不是还说不能直接醒门子吗？ 怎么又直接打电话了？ 此时，电话接通，徐飞把手机递到肖媚儿手里。 “喂，您好，请问您是周先生对吗？” 电话那边周生生愣了一下，隔了一秒，嗯了一声。 “我这边是东江农村信用社的，是这样，我们这边查询到您之前开通了我们信用社的银行账户，请问您这个开头号码为31的银行账户还在使用吗？” “怎么啦？” 电话那头的周生生听到这，明显紧张起来。 “是这样，您这个账户是享受了大学生减免补贴的，但昨天的全国金融会议后，现在我们总行出来一个政策，明令禁止学生账户使用，而您这个是绑定您的学生账户的，需要您到我们支行进行更改一下……” 开头对话进行得顺利，但后面周生生马上接口道： “我这个账户没什么钱啊，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肖媚儿此时额头沁出一层细密密汗珠。 旁边徐飞用口型提醒她接下来的话术。 “呃……是这样的，您这个如果不更改的话，是会影响您的征信的，如果逾期太久，甚至涉嫌违法。” 听到“违法”两个字，本来就心虚的周生生越发紧张。 但他还是马上反驳道：“你们怕是诈骗的吧，想骗我钱？” “怎么会呢，我们这边不需要您任何信息，只是提醒您今天之内到我们支行办理业务，明后天总行盘点，处理不了，只能今天办。而您这个账户如果还是异常，就要被判定违法了，到时将给您寄送违法处理通知书……” 后面这个文书名称，是肖媚儿瞎编的，她已经快编不下去，眼看就要穿帮。 可没想到这周生生此时点头道：“好吧好吧，你们银行真的是搞得没名堂，你们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五点半下班，您之前来办理都行的，请记得只有市支行可以办理。” “我知道，长海路旁边那家对吧？” “嗯嗯，是的。” “麻烦！” 挂了电话，肖媚儿连喘了几口气，旁边人还是大气都不敢出。 隔了几秒，“黑子”等人才竖起大拇指。 “徐大，你行啊！这就中套了！我们现在就往支行那边去守株待兔。” 徐飞也是试探性地诈了这小子一下。 没想到真成了。 他拍了拍这姑娘肩膀。 肖媚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小子信用社的账户开头号码是31的？” 黑子此时恰好发问。 徐飞笑着回答道：“你傻啊，你自己看看你的信用社卡号，陵曲的卡开头都是31，这就是个地区编号！我是诓这姓周的。” 第九十六章 巨人 “欸，还是徐大你牛！” 黑子说完，招呼几个人“捡兔子”去了。 “这案子案值大，多带点人。” “欸！您放心，抓个贼，这手拿把掐的。” 徐飞看着一中队出去的背影，心里暗暗觉得有些不妥，但下午自己有个会，也没时间去。 再说了，这现在好歹也是一个代理大队长，什么事都亲力亲为，那也不对。 下午徐飞会刚开到一半，突然黑子电话打过来，他看到号码就顿觉不好。 果然，黑子第一句话就是“出事了！” “什么情况？！” 徐飞这边一愣。 那边黑子喘着气道：“这人比牛还壮！我们三个人都控不住他，被跑了！” 徐飞听完马上拉了集合号，一行人跳上吉普和面包车，就往那边赶。 这次抓捕点的长海路就在公安局隔壁，过去几分钟的车程。 到了市支行门口，一跳下车，正看见黑子几个人躺在地上。 “在那边！往那边巷子跑了！” 徐飞带人往黑子指的方向追过去。 那边是往市政府方向走。 几个人分开追了一路，徐飞就听到市政府家属房那边有动静。 他跟着追进一个巷子，果然见到另外三名同志正把那周生生堵到一个死胡同里。 前面电话里听到说黑子他们三个人控不住周生生一个，徐飞还觉得有些奇怪。 这犯罪分子跟普通人不同，他们都是些惊弓之鸟。 见到警察要过来抓他了，第一反应一般都是逃跑。 不管这人平时多厉害，都是转头就跑。 除了那些杀过人的悍匪。 一般的小偷小摸、经济犯罪的，都很好抓，就算实施一定的暴力行为，也仅仅为了能够顺利逃脱。 徐飞就没见过敢进行正面对抗的经济犯罪嫌疑人。 而这案子说破天，也就是个盗窃。 所以他才没那么重视。 可现在看到这周生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小子就是个肉山！ 初步观察，身高190以上，体重估计有个快300斤了！ 这简直就是人肉坦克。 难怪黑子他们三个都按不住。 徐飞自己身高178，体重158斤，差了快一半，也没信心能制住他。 只能靠公安传统战术——人肉去堆！ “找到了！人在这！” 一番招呼下。 此时，又有两名辅警赶到了现场。 这下6对1了。 除了徐飞以外五个人。 都往前踏了几步，包围一个圈。 “我们是警察！老实点，跪哒！” 几个人想言语控制，但周生生眼神更凶狠了。 “我又没犯法，你们骗我来银行干什么！你们要我的命啊！” 一番喊话下来，周生生毫无所动。 这前面他甩倒黑子三个，只是为了逃跑，还没发力。 这下逼进了死胡同，看来这巨汉要真拼命了。 “徐大，能动枪么？” 旁边二中队的老黄回头问了徐飞一句。 他眯着眼看了下，摇了摇头。 “不行啊，这胖子手边连个武器都没有，不属于严重威胁，不能使用枪支，只能压住了上手铐。” 这下又不能开枪，抓这巨汉只能肉搏。 前排几个人想了想，互相对视一眼，发一声喊，一起扑了上去。 其实一般公安抓捕和电视里完全不一样。 正面肉搏的机会很少很少，实际都是采取几个人从后方悄悄接近，一把将人放倒的战术。 这正面对抗，真不是刑警强项。 老黄这下扑上去，想一个猛子，先死死压住他的腰。 可还没近身，就被周生生一把扯住衣领，扔小鸡仔一般，一只手扔了出去，老黄哎哟一声，摔得就起不来了。 但这一下，也给后面人争取了近身的机会。 冲在前面的两名刑警登时一齐向周生生猛扑，将其拦腰紧紧抱住。 后面两个辅警也扑上去顶住。 想将这胖子推倒在地，好进行控制。 可这人墙叠了几层。 这周生生却和奇幻片里的巨人一样，竟然只是脚后跟退了半步，就硬生生顶住了四个人的合力。 徐飞本来持枪压阵，想着有机会再出手，见状不对，他快走几步，准备上去帮忙。 刚靠近，就听见这巨汉“哇”的一声喊，竟然反而将另外前面两名刑警给推开。 这一下有了空间，先是一脚把带头的刑警给踹了一跟头，接着一掌给把另名刑警给扇晕了。 然后一手一个的将两名辅警给扔飞。 这次六个人里，除了徐飞外，另外几个身高都在170左右，体重也都不重，两名民警都是老同志，周生生这几下就将五个人全部报销。 “嘿，嘿嘿……” 见到自己这身手还在，这周生生也乐了。 “我……我是少林寺武校出来的！你们再来几个也没用！” 听到这话，徐飞深吸一口气，后颈汗毛根根竖起。 看着被放倒一地的刑警，他完全相信这兼具力量和灵活的巨汉，真是武校出来的。 但他可是刑警！ “不需要来人，老子一个人就能收拾你！你是武校的，老子还是武警学院的！” 徐飞仰起头，怼了回去。 眼前这堵肉山听到这话，呼哧喘着粗气，但嘴角笑得狠厉。 豆大的汗珠顺着三层下巴滚进衣领，瓷砖地面上洇开两团汗渍。 \"收手吧，你逃不出去。\"徐飞松了松领口，皮鞋尖不着痕迹地碾着地面碎砂。 他在放松身上肌肉，调整步伐，对付这样力量极致的巨汉，硬拼就是找死。 只能以快打慢，引导他消耗体力，找他破绽，再用擒拿或者关节技来锁他。 正思量间。 周生生喉间滚出野兽般的低吼，蒲扇大的手掌突然横扫过来。 徐飞猛地下蹲，掌风擦着头皮掠过，身后老旧的红砖墙被他一拍，\"啪\"地炸开几道裂纹。 就着这个姿势，他左腿如鞭扫向对方胫骨，却像是踢在钢筋混凝土上。 \"嘿嘿，就这？\" 巨汉不痛不痒的狞笑一下，接着抬脚要踩。 徐飞却借着反作用力滚向右侧。 躲过了这一脚。 刚刚这几个动作险之又险。 但徐飞观察到这家伙已经在喘气了。 可顷刻间，第二轮攻势已经袭来！ 第九十七章 亲亲相隐 这轮来得更急，钵盂大的拳头连着砸下几拳。 徐飞在拳缝间腾挪，警服被撕开三道口子。 当胸一拳避无可避时，他突然矮身撞进对方怀中，额头重重磕在周生生下巴上。 腥甜在口中漫开，徐飞趁对方踉跄瞬间，双腿绞住粗如梁柱的右腿。 他灵巧的将整个身体挂在对方膝盖弯，抓住对手右腿放自己左膝盖和左腋窝间，然后拉着对手右腿坐下并往后拉。 接着，用全身的体重，去别周生生那最脆弱的膝盖骨。 \"咔！\" 骨节错位的脆响让两人同时僵住。 周生生右膝诡异地向内扭曲，庞大身躯轰然倾倒。 徐飞被压在底下，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死死扣住对方脚踝扭转：\"动！再动这条腿就废！\" 至此，格斗地面技中的“直腿踝固”正式成型。 五分钟后，当支援警力冲进巷口时，看到的是幅荒诞画面： 浑身尘土的代理大队长盘坐在肉山背上，因为这巨汉的手腕太粗，一般的手铐都戴不进去，徐飞染血的右手正攥着扯断的鞋带，将那粗如象腿的手腕捆成麻花。 夕阳斜照在徐飞身上，蒸腾的汗气里，他仿佛成了击倒巨人大卫的歌利亚。 ………… 把这小子抓住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对于偷窃的事实，他倒是爽快承认自己拿了20万。 就藏在他租的一套房子里，徐飞马上让人去取。 那边也确认了赃款。 这下人赃并获。 可对于偷窃的罪名，周生生却死活不认。 “我这犯什么法了！？” “你已经承认拿了那20万了，你知不知道现在500块就可以刑事立案！？” 这胖子一个人就占了面包警车的后面一整排，他此时反绑着手，嘴上却一脸诧异。 “我……我偷的是家里的钱！这也犯法？” 听到这话，前面副驾驶座上押车的徐飞愣住了。 “家里钱？你和李卫国什么关系？” “他是我爸啊！怎么了？我拿的是他的钱，怎么了？” “李卫国是你爸！？那你怎么姓周？” “对啊，亲爸。我是跟我妈姓，怎么了，这不行吗？” 这下徐飞想起李卫国那大体格子，还有这股子劲，顿时也明白过来，这两父子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徐飞心里顿时一堵。 事情麻烦了。 果然，到了市局门口，李卫国一看一瘸一拐的周生生。 差点就哭了出来。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徐飞冷眼回头：“我打的，他妨碍公务，暴力抗法，怎么？打不得？这到时还要多一条罪名。” “徐队，我是让你们给他打电话，没让你们这样打他啊！你们这样子，我要告你们！” 这受害人为犯罪分子叫屈，还要告民警的场面着实荒诞。 徐飞都被他给气笑了。 “你去，但我告诉你啊，这个你儿子，偷你20万，属于数额特别重大，判刑是十年往上，加上妨碍公务，这你自己好好想想。” 听到说会判十几年，李卫国整个人就懵了。 几秒后，他脸上讪讪笑了几下，还以为徐飞在吓他。 “领导，别开玩笑咯，这个我自己儿子，偷他爹的钱，难道还要坐牢！？” 徐飞冷着眼看他：“你觉得我像开玩笑吗？” 李卫国这下惊呆了，他本来想给儿子一个教训而已。 李家是做粮食买卖的，每到收粮季，家里现金也比较多，这周生生武校毕业后，不爱读书，李卫国给他买了个三本读，可这小子不是打架就是在家里偷钱赌博，三本也没读了。 昨天周生生老毛病犯了，这次把他爸藏在家里的20万粮食款都偷了出来。 李卫国发现后，气不过，觉得不能再这样放纵儿子了，就想着给他一个教训，顺便让警察把钱要回来，便想到了报警。 可是当地的东郊派出所，听到说案值这么大，还是老子告儿子，就推到了刑警大队这边。 李卫国就跑到陵曲刑警大队这来报警了。 而周生生昨晚大赌了一场，结果今天起来，接到肖媚儿那个“诈骗”电话，他便到了银行想去问问情况。 结果在门口被黑子他们三个刑警给堵住。 但没想到，这三个刑警加一起，不够他一个人打的，一下就抡飞三人，逃了出去。 后面就是徐飞带着刑大的弟兄过来增援，把人总算拿下了。 “领导，我真的就是让你们给他打个电话，吓唬吓唬一下，这个总不是真要抓进去吧？我就这一个儿子，千万不能这样啊。” 徐飞一指身后鼻青眼肿的黑子几个人，这周生生还真挺能打，一个人干伤了半个刑警大队，虽然伤势都不重，但这面子上过不去。 当即指着这可恨的一家人道： “你自己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我告诉你，就妨碍执法、抗拒抓捕，这也是刑罪，还说什么吓唬吓唬，你把我们当什么了，以为我们是保姆啊！以为法律是儿戏啊！” 徐飞一挥手，让李卫国先回去了。 李卫国见这为大队长如此认真，一下也紧张起来，他见徐飞说不动，揣着包就跑楼上局领导办公室去了。 估计是准备找人说情。 这时，副大队长刘勋凑了过来。 刘勋30岁出头，寸头方脸的的，上次挨了王永富的“下马威”，因为休假的事还挨了处分。 “徐大，这案子比较棘手啊，我记得之前最高法好像有个关于盗窃案的解释，这个偷拿家庭成员或者近亲属的财物，获得谅解的，一般可以不认为是犯罪，追究刑事责任的，也应当酌情从宽……” 徐飞点了点头，这当了两世的“执法者”，这点常识他怎么可能不懂。 但此时他说道：“先查清楚再说，这个刚好请刘大帮忙跑一趟，到他家里查查情况，只要查透了，我自有办法。” 刘勋将信将疑的按吩咐出发了。 徐飞这边坐镇单位，抓紧时间讯问周生生。 这个案子现在确实麻烦，没搞好，就真是个乌龙，到时连抓捕程序都有瑕疵。 要是这么吭哧吭哧的才抓住这么个壮汉，结果就这么放了，自己在刑大连威望都没有了。 必须得赶紧固定证据。 而且，这边李卫国在到处找人，必须把案子定了，以免夜长梦多。 果然，他刚问了两句，这边电话就响了起来。 这个敏感的时间点，肯定是说情来着。 接起前，徐飞还在想会是谁的电话。 拿起一看，居然是师傅王永富打过来的。 第九十八章 走正道 “徐飞，你在队里没？过来一下。” 王永富言语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 “好的。” 徐飞挂了电话，琢磨着刚刚王永富的语气。 来陵曲这么久，王永富之前当所长时候，那时这个师傅还是笑面佛一样，和谁都客客气气。 这当上副局长后，平日是端着一些了，但对徐飞，言语间还是比较温和。 很少像现在这样颐指气使。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王永富身边有人，他在向那人展示对自己的影响力。 徐飞上楼，到了王永富办公室门口，他敲门进去。 自己这胖身材的师傅正低头装着看一份材料，他进来后，站着等了一会，王永富才抬起头。 “听说你们今天抓了个儿子偷自己爹钱的？” 徐飞点了点头，但马上更正道：“不只是偷钱，还暴力袭警，抗拒……” 他还没说完，王永富就不耐烦地打断道：“哎呀，这又不是犯罪！人家儿子偷爹的钱，家里人嘛，这么还犯罪了？古代还讲究一个亲亲相隐，那……那个之前不是法院出了规定嘛，只有家里人不追究，可以不认定为盗窃，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徐飞冷哼一声，知道师傅说的是那个最高法的司法解释。 “但他把我半个刑警大队都打伤了，这妨碍公务总要追刑吧？” “什么妨碍公务，你们这属于抓捕嘛？算了……我和你直接讲吧。” 见夹缠不清，王永富压低了语气，徐飞知道他接下来要说正事了。 “……我长话短说，这你是我徒弟，我们自己人，我也不瞒你，这个李卫国是东郊最大的粮食老板，生意大，做人也可以，市里很多朋友，我看这次完全是个误会，能不能给个面子，这事就……算了？” “什么算了？” 徐飞冷冷吐出几个字。 “算了就是……啧，徐飞，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轴的啊，这案子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案，实在不行，我让李卫国拿笔医药费、赔偿金出来，你让弟兄们签个谅解书，这事过去了不行么？” “不行。” 王永富没想到徐飞居然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为什么？” “师傅，这案子他李卫国自己跑来要报案的，现在我们弟兄都受伤了，你让我就这样把人放了？那我以后怎么带队伍？而且，这合法么？” 王永富这下脸全黑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我请王局来么？徐飞，我告诉你，你不把我当师傅了也行，但我还是你们刑大的分管局领导，这案子如果你硬要办，那不好意思，移送检察院的起诉意见书我不会签字！” 徐飞没想到师傅居然拿职务来压他。 “师傅，这个真的不是我不懂事，是为了弟兄们也不能松口啊，这如果也放过，那以后我们刑大还有震慑力么？” “咚咚咚”，王永富径直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徐飞的话。 “你前面不是问这合不合法？那我现在不给你讲什么人情，我就跟你讲法律！人家最高法的司法解释说了这个不属于盗窃，你干嘛硬要抓，硬要诉？” “我是……” 徐飞正要解释，这时刘勋的电话打过来，他接听后，脸上露出喜色。 果然如此！ 王永富见他神情变化，心叫不好，看来事情又有起伏。 “王大，刚刚刘勋带人到了李卫国家里，这事查清楚了！这小子偷的钱，根本不是他父亲的！这个钱是他父亲代收的粮食款，实际是属于粮农的！百分百的盗窃！不适用最高法的那条解释。” 王永富傻眼了，徐飞接着给他解释道：“他们这种收粮的，周期特别长，都是先收粮食，打个白条给粮农，等来年卖了粮食后，再把钱打给村民！而周生生这次偷的，实际就是卖的粮款，根本就不是他爸的钱！” 这下王永富也听懂了，如果偷的是他爸的钱，那确实可以适用最高法的那个司法解释。可如果现在这个钱是本属于粮农的，只是李卫国代售后，还未分发下去的卖粮款。 那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钱表面上是王永富的，但实际上是属于粮农的。 那这是标准的盗窃！ 这下王永富无话可说了。 他只能一咬牙：“你之前就猜到这款子是村民的？才不肯放人？” 徐飞点头：“对，开始李卫国喊冤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我也是农村长大的，这自己家也种过粮食，从小就知道粮商都没什么好人，压价挑刺，拿着粮农的钱到处挥霍，刚刚刘勋打电话，只是证实了我的猜想，这案子……不能放。” 话说到这个地步，王永富也不好再勉强，他只能一挥手，表示只能这样。 只是徐飞临出门前，这位师傅在后面低低说了声：“徐飞，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番话么？这你现在已经如愿当上大队长了，可别走歪了路……” 徐飞转过头，定定回答：“师傅你放心，我一定走正路。” ………… 周生生这个案子后面，徐飞顶住压力，移诉到了检察院。 李卫国一直喊着要撤案。 而检察院在详细检查后，还是赞同公安的意见，认为周生生涉嫌盗窃罪，属于数额特别重大财物的加重情节；另外还涉嫌暴力妨碍公务，属于以暴力袭击正在依法执行职务的人民警察的加重情节。 两罪并罚，又都有加重情节，一审判了有期徒刑十五年。 听到这个判决时，李卫国的天都塌了。 他原本只想给儿子一个教训。 可没想到这教训如此深刻。 居然亲手把自己唯一儿子送进了监狱。 整个人在法庭上崩溃不已。 而周生生更加崩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只是和往常一样，偷父亲的钱出去打牌，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怎么还要坐牢？而且还要坐十几年！ 周生生这一下激动起来。 一米九高、三百多斤的身子站起来用力拍着围栏，顿时整个审判庭地震了一般。 “爸，爸！你和法官说了没有？你快说啊，我是你儿子，我偷的是你的钱！这也犯法么？” 几个法警见他要失控，赶紧上去训诫，结果这一下根本拉不住。 整个法庭鸡飞狗跳…… 而他还不知道，是他父亲自己到刑警大队报警，把他送进来的。 自己这牢狱之灾，是他父亲亲手造就。 也不知道等周生生坐了十几年出来后，会不会怨恨自己父亲，李家那时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第一章 火车大劫案 “臭当兵的，我告诉你这车里人可多，都是我的人质，你要是敢乱动，老子就剐了他们！” 往陵曲市开的一列普通火车上，一身军绿色常服的徐飞正襟危坐。 车窗外阳光明媚，他眼前却亮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刀尖离他喉咙只有几公分，徐飞脸色铁青，神情不动。 他们这伙劫匪，专抢这趟火车，只是今天没想到上来就遇到一个当兵的。 好在眼前这看起来英朗的年轻人没什么动作，尖嘴劫匪一边说话，一边倒退着往后走，担心徐飞突然发难。 这时后面一阵响动，又有几名劫匪凑了过来，估计是从后面列车一路搜过来的。 很快徐飞眼前就围了七八个人，旁边一个胖子手里更是握着土铳！ “哟，还有个兵哥哥，你不要多事啊，不然给你身上开几个洞……” 徐飞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今天是他报到的第一天。 却在火车上被人拿刀指着。 但他现在一点都没有紧张害怕，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对他来说，这只是前世经历过的小场面。 是的，徐飞已经活过一世，这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上一世作为边防缉毒警，在卧底行动中因为被人出卖而牺牲。 重生回来。 徐飞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十几年前的——2000年。 上辈子他干了一辈子边防缉毒警，卧底十数年，亲手抓捕了无数罪恶滔天的毒枭。 结果呢？ 虽然立下赫赫战功，却被鱼死网破的毒贩公开信息，直接导致他的家人被仇家杀害，自己只能苟活于阴暗角落，郁郁而终。 所以，重活一次之后，徐飞只有一个想法，要向罪恶复仇，要战斗到底。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次他在南境边防部队重活后，面临转业抉择，他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回到家乡，从公安干警做起！ 因为前世害死自己一家的元凶，此时就在陵曲。 只有回到地方公安，才能为前世的自己复仇。 另外，那些轰动全国的大案要案，自己都经历过一次，许多来龙去脉都装在自己脑子里。 那些难以想象的疑难凶案，自己可以倒果溯源，也有机会救更多的人！ 只是，徐飞怎么也没想到，这还没大展身手，眼前就出现了这明晃晃的尖刀、黑洞洞的枪口。 怎么也没想到转业回来的路上，大白天就遇到抢劫！ 得了，宏图大业先不说。 还是先想办法破眼前的局吧。 ………… “当兵当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见他不吭声，拿枪的胖子啐了一句： “看来是个窝囊废。” 听到劫匪的挑衅，身着军装的徐飞眼神更冷了一点。 但眼前情况复杂，人质也不少，他忍着没有动作。 见他不吭声，劫匪们略微放下心，摘下狗皮帽，转头冲向车厢里缩着脖子的其他乘客。 “今天找大家‘借’点钱用用，大家都把身上钞票放到这个帽子里来，只要乖乖配合，我保证不会为难你们，别为了点钱把命丢了……” 窸窸窣窣一阵动作后，几名劫匪的帽兜里已经装的沉甸甸。 此时车厢多是打工者回家过年，身上带的都是些过年钱。 被抢等于一年白做，但面对尖刀、枪口。 没人敢抬头，只是默默掏钱。 毕竟钱可以挣，命只有一条。 “这趟可以，这下我们万元户了……” 持枪押后的胖劫匪兴奋的抖了抖狗皮帽里的钞票，哗啦啦作响，脸上笑得灿烂。 可他马上就笑不出了。 他只感到眼前一黑。 脖子上突然被人套上一条皮带，顿时血液上涌，双眼翻白。 这时一个人影从他背后显现出来。 正是徐飞！ 他缓缓松开勒住胖子脖颈的皮带。 肥胖的身躯脱力往后一倒，正被徐飞接住，轻柔的放在地上，没有惊动其他人。 手里的火铳此时也脱手掉落，在落地前被徐飞轻巧接住。 他身形如电，毫无停留，抓起土铳，冲向两步外的另一名高个劫匪。 那劫匪还没转头，就“砰”的一下，被徐飞重重一记枪托，砸在他后颈。 发出沉闷的一声后，摔倒在地。 而此时劫匪老大听到动静，刚要回头，突然觉得头顶一凉，一个事物顶上了后脑勺。 这冰冷的触感，他很快反应过来，是胖子手里的那杆火铳！ 尖嘴劫匪脑袋一懵，转过脸，见是先前那眼神锐利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夺了胖子手里的土铳。 此时黑洞洞枪口，正对着自己！ 徐飞此时举枪对着尖嘴劫匪，眼睛却扫向在场的几人，低声喝道。 “都别动！手举起来！” “大…大…大哥，这什么情况……？” 旁边癞子头的劫匪完全愣住了，没想到胖子的枪居然被这“窝囊废”给缴了，还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几滴冷汗顺着尖嘴老大的背脊流了下来。 这小子什么时候夺的枪！？ 这是个狠点子！ “谁动我就一枪打死他！都给我举手！抱头！蹲下！” 天神下凡一般的徐飞，气质和先前完全不同，此时神威赫赫，镇住在场几名劫匪，逼得他们按令照做。 “兄弟，冷静，混哪的？都是陵曲本地人……” 尖嘴老大一边蹲下，一边想着主意。 现在车厢自己这边还有五个弟兄，这小子就算本事再大，也只有一把枪！ 再说了，这小子手上的那把土制火铳他很清楚，又锈又潮，十发里面九发打不响，还不如烧火棍。 只要五个人一起动手，这小子还是死路一条！ 尖嘴老大心里一横，嘴上一边吸引徐飞注意力，一边背在身后的手一边悄悄动作。 “兄弟，你这如果是要钱，我们可以都给你……” “给我闭嘴……” 徐飞察觉不对，刚想警告，此时眼前的尖嘴老大突然抬头，接着背在身后的右手，猛的一扭，掏出了藏在袜子里的一把短匕！ 刀光由下而上极刺而来！ 可下一秒，他只觉得手腕电触一般，剧痛之下，刀飞了出去！ 尖嘴劫匪还没来得及想发生什么事，就觉得眼前一黑。 只见徐飞右肩一甩，右手推着枪托从腰间位置狠狠砸掉了劫匪的握刀手。 接着，身子猛地左扭，左手用力一推，枪头像抡锤一般砸在他头上！把他整个人砸飞出去！ 徐飞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都不是什么格斗架势，而是阅兵式上的劈枪动作！ 但此时用出来，正见奇效。 尖嘴老大这一下就昏了过去。 “啊！” 这一下实在太快，另外四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见徐飞没开枪，就冲着人多，一拥而上。 癞子头首当其冲，双手上来就抓住了徐飞的土铳。 “上啊！我抓住枪了！” 可他没想到，徐飞干脆把枪一送，双手抓起车厢行李架，上身悬起，双脚蹬出，皮鞋脚头狠狠的踹中正面一名劫匪的下巴，把他踢的倒飞起来，在空中就昏死过去。 接着，他“噌”地一下弹起身，把一名手持电棍的劫匪一脚踹到中间铁桌子上，半天起不来身子。 徐飞这电光火石间放倒三人，癞子头和另一名劫匪吓得掉头就跑。 可还没跑出几米远，徐飞一个侧踹，把另一名劫匪的肋骨踢断了一片，整个人飞出两米远，瘫在地上，再无动弹能力。 这下整个车厢里只剩癞子头一个“幸存者”了。 他鬼叫着往外冲出。 徐飞也不急，他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直到越过自己座位时，才从自己桌上悠闲的拿起一个银色不锈钢保温杯。 然后，往前一甩。 这一下准头正对着癞子头的后脑勺而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这一下癞子头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几秒后，一双军靴踩着“咯哒咯哒”的脆响，走到了晕倒在地的癞子头旁。 徐飞弯腰捡起地上保温杯。 转头，他用这些劫匪的皮带、裤带把他们的手捆上。 忙完后，徐飞坐在匪头身上，拧开保温杯盖。 茶正温热。 他吹开杯面的雾气，喝了一口沫子茶。 再看了一眼杯体，除了五角星的刻标那里凹进去一点外，毫无损伤，徐飞心里笑了笑： “军品的质量就是扎实。” 「新书发布！感谢！」 第二章 缺席的新警 此时，彼处。 姜家池派出所院子里，已经站了两排人影。 此时全所上下，正在所长王永富指挥下列队集合。 今年所里难得要到了五名新警，全是年轻人。 啧啧啧，这一个个都是熬大夜的好苗子，这让所长王永富越看越是高兴。 脸上笑得合不拢嘴，但唯一让人窝火的是还有个新警还没看到人影。 “这讲评都搞完了，那个叫徐飞的怎么还没来？” 指导员陈文也紧皱着眉头，在一旁说道。 新人入警第一天，是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日子。 没人敢迟到，所里几个年轻人都是大早就到了，所里领导也很早就在门口等着，结果居然有个迟到这么久的。 “这人什么情况？不想干了？！” 指导员陈文脸色难看的抱怨了起来。 但王永富是个好脾气的“弥勒佛所长”，他笑着摆摆手，意思再等等。 陈文只能把队列解散了，让内勤带着新人去领被装，他们两名所领导又在门口等了一阵，可左右还是见不到人影 很快就日上杆头了。 陈文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爆发道：“这种第一天就不守时的年轻人，我们不要了！等下他来了也给他退回县局去！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王永富也面露不满，手一点：“这样，指导员，要么你给县局打个电话，看看这叫徐飞的是不是没找到我们所位置，到他们那去了？” 陈文骂骂咧咧的跑回值班室，用座机摇了电话，很快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刚问了县局，他们那边也没看到人！这小子纯故意的！就是摆谱……” 陈文还想抱怨，王永富这边翻出刚送到的新警档案，从厚厚一沓中找到徐飞的资料。 “局里刚送来的，他们新警资料都在这，里面好像有他联系方式，我看看电话多少，有没有办手机……对了，这人好像还是个军转来着，我问下他之前部队……咦！？” 王永富一边翻看档案一边说着，可突然，他双眼圆睁，像是看到什么极大的惊异一般，张开嘴愣在那里。 “怎么了？” 陈文极少看见王永富如此神情，不由凑了过去。 却见这位胖所长神情僵硬的指着徐飞的档案上的一栏。 “卧槽！这小子居然得过一等功！？” “不可能吧！？” 陈文虽然没参过军，但他也知道部队里面一等功是天大的荣誉。 部队里一直有种说法：三等功流大汗，二等功有伤残，一等功拿命换！ 换个更通俗易懂就是：三等功站着领，二等功躺着领，一等功家属领。 只有为了人民为了国家，去做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才可能会被授予一等功。 因为是九死一生，所以绝大部分人，只能在死后被追授。 活着的一等功，太罕见了。 但这小子居然是个一等功！ 还是个活着的一等功！？ 两名所领导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刚想说点什么，此时值班室那边，内勤女民警小张从窗口探出头来，急得大喊： “所长！电话！铁路公安处打电话来，有大事！” 王永富此时还没回过神来，突然被打断，抬头没好气道：“紧张兮兮的，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小张那边却紧张的话都说不圆了：“他们……他们说火车上有个正在犯案的抢劫团伙，人数众多，还有火器！可能有枪！” 王永富脑袋一嗡！ 团伙抢劫！ 这可是八大罪之一，！ 并且还有枪！？ 虽然陵曲市民风彪悍，许多穷乡僻壤的少民、猎户留了不少自制土铳，但大部分都是进山围野猪用的。 现在居然拿着上火车抢劫！？ 动枪的都是天案，要报省里的。 这怎么得了！ “愣着干什么！拉紧急集合铃，赶紧和局里总台汇报啊……” 王永富急火攻心，脸红像炭底，长相可爱的圆脸女警小张还举着话筒愣住那里。 “对……对方说我们所有民警在火车上！” ………… 坐在所里唯一的一台老吉普车里，王永富汗如雨下，浑身浆透。 还没到现场，他就心跳如雷。 抢劫，还是光天化日之下火车上抢劫，这已经是大案了。 最麻烦的还是那个新警居然好死不死的在现场。 刚刚铁路公安那边比较混乱，电话说的也含糊，只说了有个叫徐飞的姜家池派出所新警在那，让这边赶紧过去。 可现在据说现场歹徒手里还有枪，这要是枪响了，这新兵蛋子还没报到就死在现场的话…… 王永富都不敢往下再想，他心里浮现出几个字—— 通天大案！ 作为所长，王永富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指导员陈文开着车，后排挤着所里的几个骨干。 各个严阵以待，还握着所里唯一一把微冲。 后面还跟着两辆侉子摩托，所里能动弹的都过来了。 “开快点！” 王永富刚催了一声，他腰间一个皮夹子响了起来，那是当时颇为新潮的摩托罗拉绿屏手机。 “喂？怎么样？啊，有七八个人？这么多！哎呀，不是我们所的休班民警，只是一个刚来报到的新警！他人怎么样了？还在布控？要联系武警？好好，我马上到了！” 王永富话到后面，语气已经不住颤抖。 按铁路公安那边的说法，现在了解的现场歹徒人数有七八个人！ 而自己这边只有徐飞一个新警在火车上！ 这不是九死无生么？ 挂了电话的王永富面色铁青，让陈文赶紧开。 指导员陈文握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抖：“这小子人不会有事吧，不是说还是部队的一等功吗？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和部队上还有家属交代啊！” 看王永富脸色漆黑，作为副官的陈文也此时也反应过来，这自己又不是***，跟着急什么。 他语气稳了一点：“起码还没正式报到，不是在我们手上出事的……” “放你娘的屁，你说的这是人话么！” 王永富心急如焚，嘴上完全不留情，把不粘锅陈文骂了个狗血淋头。 车里安静的吓人，气氛十分压抑。 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现场，火车头此时已经紧急制动，外面铁警和路保处以及当地联防队都到了，上百号人里三层外三层把两个事发车厢团团围住，但谁也不敢妄为。 “情况怎么样？”王永富拉过现场一名铁路刑侦支队的民警问道。 “火车司机班的看到劫匪拿枪冲上来，就拉了制动闸，跳车躲开了。听疏散的群众说，歹徒应该就在眼前7车和6车两个车厢里，只是他们抢劫前就把窗帘拉着，看不到具体情况，另外几个车厢的群众也都跑光了。” “亡命徒！” 王永富啐了口唾沫：“我们的那位同志出来没？什么时候开始强攻？” 铁路民警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报市里了，正在协调当地武警支队，对方人数众多，这不能轻易强攻啊！” 这话让王永富有些恼火：“那我们的新同志在里面分分钟都有危险，这个风险怎么办！？” 这铁警被胖所长怼的也有些光火：“那现在人家这么多人，还有枪，还有人质，武警不到谁敢强攻啊！” “你……” 王永富刚想说话，几十米外，重围之下的铁皮车厢里突然发出“轰隆”两声巨响，外面这些人顿时缩起了脑袋，不敢冒头。 还打呢？ 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啥情况了。 “哎呀！” 而王永富愣了几秒也反应过来，看情况里面徐飞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他来不及细想，抄起微冲，喊了所里民警一声，就要强攻。 可这时，接着又是“哐嘡”一声，只见眼前车厢的厚重侧门被猛地拉开！ 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外面众人猛地一惊，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知道是歹徒们要冲出来。 王永富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上微冲都忘了举起，也忘了喊话。 整个现场凝固在此时，几秒过后，众人才齐刷刷反应过来，铁警和公安好不容易凑出的几把56和64，慌忙间举起，对准此时从车厢里站出来的那人！ “立刻举手投降！你们是逃不掉的……” 而奇异的是那人面对这么多警力的包围之下，一点都不紧张，甚至嘴角一撇，当众笑了起来。 这诡异的一幕让在场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难道这悍匪如此嚣张，居然重围之下毫不在意？ 此时，只见这人扬起硬朗的面孔，朗声说道。 “错了错了！我是转业军官徐飞！车厢里的歹徒已经都被我制服了！” 第三章 还在保密期 市人民医院的急救室门口，几张挡架床正往急救室送，刚刚这一溜送进去了七八个年轻人，其中不少都是厚重纱布包着头，一看就是被人重击放倒。 而此时，一个体型精干，面容英挺的年轻人坐在一旁，由着小护士给他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即使坐着，他腰杆依然挺得笔直，气质如剑。 旁边围着好几名身穿制服的民警，都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小伙。 胖所长王永富还没从先前的震撼场面中反应过来，半晌才试探问道： “徐飞，你……你真没事？” 徐飞笑了笑，还没说话，旁边铁警同志就接口赞叹道：“兄弟你太厉害了吧？一个人制服八个！” “这没什么，都是些地痞流氓……不过不好意思啊，有几个持械的，又都是围攻，仓促间我没收住手，可能下手重了点。” 说到这，徐飞抿嘴笑了笑，语气像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王永富这才注意这个年轻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成熟，刚刚放倒八名悍匪，但不骄也不惧，有着超乎年龄的稳重，手上却毫不含糊，出手就能降人。 这是个搞打击的天选苗子！ 胖所长是越看越欢喜，这样的香饽饽全局都会抢着要，他暗自庆幸这样一个宝贝疙瘩居然落在自己手里。 “你辛苦了，人没事就好，所里的车就在外面，等会完事了我请客下馆子，好好给你接接风……” “听说你在部队里拿过一等功？咋得的，说说！” 两人正招呼时，身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指导员陈文也开了口。 这句话一出，后面铁路公安处的几人都脸色一变，大家都干这行的，“一等功”三个字的分量太重了，整个部队里都屈指可数。 何况还是这么年轻，这么活蹦乱跳在面前的一等功！ 难怪身手这么好，一下子制服八个悍匪，这小子不是一般人啊。 连几名铁警也忍不住上来问具体怎么拿的一等功。 徐飞嘴上仍旧含着笑，但提到自己一等功这件事，他明显神情有些变化，过了一会，他才缓缓道：“不好意思，这件事目前还在保密期，按纪律我没办法透露。” “嗐，我们还想听下传说。” “看你样子，估计这里面很精彩……” 虽然没正面回答，但徐飞渊渟岳峙的架势，让人不敢轻视。 众人脑海里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两个字——兵王！ “好了……这个一等功都是很敏感的，小徐不方便说就算了，这你今天受惊了，等下回去就给你报功！” 王永富对这年轻人很欣赏，存了培养的心思，这边转过头，就同铁警这边说道：“那几位同志，这案子我们派出所这边就接过去了？” 徐飞制服的这起火车劫案，虽然发生在列车上，但属于严重刑事案件，超过铁警公安处的管辖权，按道理要移交地方公安。 但这现在八名劫匪都被徐飞给当场制服了，案子处理的相当漂亮，是现成的二等功摆在这。 铁警这边不想轻易放手，几人对望两眼，都说要向领导汇报，派人返身找领导去了。 没多久就看到一名身穿99式新警服的铁警处长走了过来。 这处长叫刘鹏，国字方脸，不怒自威，身上的99式新制服，在2000年的此时，也只有他们铁路警察这样的中直单位才穿得上。 穿着灰扑扑89绿警服的王永富看到这刘处长来，心里暗叫不好，知道这事麻烦了。 铁警级别高，待遇好，而这刘处长王永富之前工作上也接触过几次，占着他们铁警中直单位、国家干部的身份，明里暗里有些看不起他们地方公安，不大好说话。 这次听到说这么大一个案子，他们姜家池派出所想拿过去。当即摇了摇头，对年龄相仿的王永富道： “小王啊，这案子你们派出所就别管了，毕竟是在我们段上发生的，我们铁警刑侦大队来处理算了。” 王永富资历和他差不多，就是身份不同而已，此时被叫小王，又听到刘处长想独吞的意思，当即就有些不满，但他毕竟惯做笑面佛，笑了下没答话，身旁年轻的指导员陈文见状出头道： “刘处，这不好吧，这白天实施的团伙抢劫，怎么也属于八大罪了，按照管辖原则来说，这案子明显的团伙重案，应该移交我们管吧？工作条例上……” “我们先不讲那些乱七八糟的，先来讲讲这个最基本的属地原则。” 刘处长气势强横，这今年陵曲路段上抢劫、盗窃、抢夺案件没停过，却没破获一起，正挠头发愁。 今天居然有这么一只煮熟的鸭子飞到碗里，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指导员陈文的话对他来说，完全不够分量。 “刘处，那怎么行……” 眼看就要僵在这里，旁边突然一个声音开口。 “刘处长，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刘处回过头，却见一个身着便服的年轻人插嘴，他有些诧异： “你是谁？” 开口正是徐飞，他扯了扯嘴角，浅笑着说道：“我是姜家池今天报到的新警，这车上的八个劫匪就是我抓的。” “噢？”刘处疑惑点头，他不太相信这小年轻有这本事。 而此时旁边铁警凑过来说明这就是车上挺身而出，见义勇为的年轻人。 刘处长一边听汇报，神色缓了不少，特别听到徐飞车上一个人制服八个人，还拿过一等功后，脸上露出惊异神色，顿时正视起眼前的英朗小伙，举起大拇指。 “不错不错，小伙子今天立了大功啊！身手这么好，你就说说你意见吧。” 徐飞点点头：“我就觉得这案子还有深挖的空间，后面挺复杂的，应该还有个团伙，单独哪家都办不下来，看能不能一起组个专案，合并处置。” 这话一出，在场双方都一下反应过来，确实从实际考虑，这个方案最好。 铁路沿线的刑案案件打击，不可能不借助地方公安力量，而地方派出所，也没办法上列车执法，只有合作并案，搞专案组，才能完美破局。 而且两方领导也顿时反应过来，这只要案子破了，两边可以分开报功，反正都不是一个系统，互不影响，这是双赢的局面。 徐飞这一下提议，双方顿时冰释前嫌，都点头同意，凑在一起安排了几下后续工作，就准备各自着手办案。 但刘处长安排一切后，却没急着走人，过来拍了拍徐飞的肩膀，对他又夸赞几句，还问他基本情况，明显是起了揽才的心思。 “小伙子是军转干部啊？不错不错，档案还没落地吧？” 徐飞点了点头，自己虽然人已经过来报到，但档案还在编办走手续。他们这批新入警的同志，都是培训都没搞，就先叫过来上班了，陵曲市局缺警力，一贯都是如此操作。 “那就好，你有没有兴趣到铁路这边来？” 第四章 当面挖墙脚 这话一出，徐飞都有些傻眼，旁边王永富等人更是一脸震惊。 刘处长却志在必得，他笑着继续说：“我们铁警公安处也在搞今年招录，我和省里说一声就可以把你调过来，你身手这么棒，又年轻，我给你直接放刑侦大队，只要有成绩，这以后……啧，有很多机会的。” 铁警是中直单位，拿的是全国统一的职级工资，再加各地不同补贴，在陵曲这样的中部省份来说，工资十分可观，一名基层乘警的工资就比市局局长的工资高一截。 徐飞要是答应下来，工资比派出所马上就能高两三倍！ 而且还是中直单位，国家干部！ 这可是天大的馅饼砸在徐飞头上了。 王永富脸色一片青绿，他对这当面挖人无比恼火，但碍于人家级别，却不好发作。 而且从待遇上讲，确实两者差距太大了。 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 徐飞神情虽然有些纠结，但眼看很快就下定了主意，准备开口。 看到这年轻人样子，王永富心里十分悲痛：这么好的一个年轻人，刚报到就要被挖走了！ 而刘处长心里也很得意：这活生生的部队一等功，居然一下能放倒八个凶徒，培养一下，就是天生的刑案能手，甚至能立个全国的尖兵模范…… “对不起，谢谢刘处长，我还是想到我们基层公安工作。” 正陷入沉思中的刘处长，却意外听到被拒绝的回答，他诧异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同志，你先别急着回答，这个回去好好考虑，这个你多了解下我们单位的待遇……”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肯从公安到铁警来的，还以为徐飞太年轻，啥也不懂，不清楚里面的差别。 却没想徐飞摆了摆手：“我很清楚铁警这边的情况，待遇什么的是很好，我这次转业，在省安置办开会的时候就有机会选铁路和烟草，我都没选，我……我有自己的考量，感谢刘处长的认可。” 刘处长完全愣住了，他没想到徐飞对这一切都很了解的情况下，还执意去地方派出所，可越是这样，他越忍不住开口： “你……你到底想清楚没有？你可别糊涂啊，这样，我和省军区祁副司令员很熟，他管的到你吧！？我找他要人！” 听到“祁副司令员”几个字，一旁派出所的两位领导都是浑身一震，虽然不认识这位首长，但两人都知道这军区副司令员起码都是大校，甚至是少将，眼前这位刘处长居然和他有联系！ 各省的军区负责全军到所在省、自治区、直辖市的转业、安置工作，对于徐飞这样的军转干部，他们有绝对的分配权，而且军区首长级别很高，一般接收单位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甚至没有和军区首长接触的机会。 可没想到这刘处长和这军区首长认识。 但两人很快反应过来：难怪这铁警每年收这么多军转的优秀苗子，看来这刘处长“居功至伟”啊。 “领导……”徐飞还想说点什么，眼前刘鹏已经掏出时兴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真的往省里打去电话。 刘处长一接通电话，就往外走出两步，但他声音故意说的很大，示威般让几人听见。 “啊，祁司令员，在哪呢，哈哈，这我不是向您汇报来了嘛……是这样，今天有个事想麻烦您一下，你们部队培养了一个好苗子啊……” 看到这人家真下成本，王永富和陈文对望一眼，知道眼前这好苗子是保不住了。 “哎……” 这央直单位通过省军区要人，完全是神仙出手，地市单位只能在旁吃闷头亏。 而且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省军区首长一句话下来，徐飞肯定就当场要跟着他们铁警走了。 “……嗯嗯，小伙子非常不错，今天刚报道，就帮我们路段抓了好几个人，对，应该就前段时间开的安置会，档案应该还没落地方呢……嗯嗯，哈，那太好了，我就知道您会帮这个忙……” 此时刘鹏那边的电话也近了尾声，他一手举着手机，一边笑容灿烂的回头看向这边，派出所的两人此时心里明白，电话那边的军区首长肯定是答应了。 “……唔，名字啊？名字叫徐飞……对，是徐州的徐，腾飞的飞……” 可刘鹏这边刚报出徐飞的名字，他脸色就开始有些不太对劲，声音也突然小了起来。 “唔……啊！居然有这么个情况在里面？那我是完全没想到……唔，好吧，那我明白了，哎，还是感谢首长，下次向您再好好汇报。” 这下兔起鹘落，刘鹏收了线，表情古怪的走回来。 刘鹏万万没想到，这电话对面的祁副司令员，本来都一口答应把这个新警拨给他们，可一听到徐飞这个名字，那边态度顿时就不一样了，说换哪个新人都行，偏偏就这个徐飞不能动！ 刘鹏回到现场，他又仔细打量了徐飞一番，有些复杂道：“你和周蒙生司令员认识？” 周蒙生！？ 这个名字王永富和陈文两个派出所的小领导也听说过，不，应该是整个陵曲体制内的都听过这个名字。 这可是省军区***，少将司令员周蒙生！ 而听眼前刘处长的语气，这徐飞居然和他认识！？ 众人目光又再次锁定眼前这名长相英朗的新警小伙，只见徐飞露出一丝腼腆： “不算认识吧，就出发前，首长和我聊过两句，这次我到陵曲，也是他安排的……” 一个惊雷在众人头顶炸起！ 没想到这小子不仅仅身手了得，身份神秘，连背景都深不可测！ 一个少将司令员亲自安排他到陵曲公安局来，这背后的目的可绝不简单！ 这下王永富和陈文都得好好掂量一下对徐飞的态度了。 人家这天线通天了！ 军区首长，那可是上省常委会的人物，可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 “好吧，徐飞同志，那既然是领导决定的，那我就不勉强了，这今天感谢你的出手相助，以后你个人有什么需要的，那随时联系。” 刘鹏客气了几句后，又给徐飞留了联系方式，便悻悻离开了。 “不错啊，小伙子，这么厉害，省军区***都认识。” 等他走后，王永富凑过来拍了拍徐飞肩膀，没想到这小伙子不仅能力超群，而且背景居然也如此通天，而眼前小伙只是腼腆笑了笑，并没有仗势自傲，让胖所长对他更添了好感。 而指导员陈文在一旁不住感慨：“小伙子前途无量啊，但是我们这小穷派出所的，又偏又远，待遇也不行，环境又复杂，这首长怎么把你安排在这里？” 徐飞笑了笑，回答：“首长就是因为我们辖区环境比较复杂，为了磨砺我，才把我放到咱们所的，而且……” 说到这，他定了定神：“我这人就喜欢一线作战，要是没机会办案的话，这工资再高也没意思。” 徐飞说的正气凛然，陈文也点头微笑，王永富更是乐开了花： “不错，不错！我回去就给你报功！这小伙子太棒了，没见过这么优秀的新人，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晚点再进专案……” “不，王所，我有个请求。” 没想到徐飞却拒绝了回去休息的建议，他对两位所领导说：“我这次过来，还带了一个任务，南境往我们省内有条运毒线路，我得到消息，他们今天就有批货要过境……我建议马上研究抓捕！” 第五章 高速抓毒贩 徐飞说完这句话，旁边陈文就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就连王永富这个派出所长也是一脸震惊。 “你意思是有个涉毒团伙今天会经过我们这，现在就要准备抓捕？” 徐飞点了点头：“对，他们就在陵曲市有个分销点，按情报来说，今晚就会从高速下来，往省城走，我看过地图，恰好就经过我们所辖区的陵曲收费站！” “啊！毒案是大事，我马上给市局汇报！” 王永富赶紧一掐烟头，就要打电话，徐飞却抬手把他拦了下来：“电话可以车上打，关键我们现在就得出发，不然我怕时间来不及了。 今早火车上这群劫匪耽误了不少时间，我看了下表，咱们现在过去，恰恰赶得上，但禁毒大队他们从市局赶过来，就不一定赶得上了。” “那行，我们车上说。” 王永富招呼所里的民警都往现场去，徐飞也挤上了老吉普。 车上，他和两位所领导介绍：“……在种植配剂制造运输分货贩卖这些环节里，运输是最危险的，也是投入的人力最多，人员折损最大的一环，所以运毒的人需求量也大。 货没了小事，可以再产，但招人是件麻烦事。特别能运货的机灵人。 所以，团伙会广招运货的人，而且这些负责运输的在团伙里身份最低，香江那边叫矮骡子、这边是马仔、头马，还有些地方经常骗没钱的良民进来。南境那边，不少孕妇都被他们利用了……” 徐飞说得郑重，几位领导都不住点头，这场面仿佛他才是老干警，其他人才是新警一般。 “那这次有危险么？会不会涉枪！？” 王永富想到这里，略微有些紧张。 徐飞沉思片刻，回答：“这次的线报，是我南境的兄弟透露的，但是带没带枪，还真没讲。” 电影里只要涉毒，一般都有枪，但现实里概率并不大。 从运输角度说，带枪很麻烦，一是增加单次被抓获的几率，减少了交通选择，二是激化对抗，增加贩毒的难度。 毕竟按照国内的禁毒力度，如果边境时常发生交火，结果肯定导致我方不断增加查缉兵力、提高对抗烈度。 这对贩毒者来说，并不是好事，毕竟他们也想把一条线路长久地、隐蔽地搞下去，又不只是运这一次。 但这次有些不太一样。 首先，火车、飞机、甚至大巴车等公共交通方式运毒，武装化的几率都不大，但是小车不太一样。 而且…… 徐飞想到关键一点：这是2000年，市面上流行的毒货还是粉，冰和麻还不像后来那么流行。 而粉的判罪量级是最大的，十克以上就构成非法持有罪，350克就可以判死刑！ 极端的后果也将带来极端的反抗。 毕竟毒贩们敢于拼命又有装备有技术的也不少。 徐飞叹口气道：“还是先往武装运毒这边考虑吧，毕竟走的高速，小车单运是最有可能武装运毒的交通方式了。” “那好，我赶紧汇报一下……” 王永富马上和市局值班领导汇报了，上级很重视，但禁毒大队赶过来要时间，按徐飞说的点，很可能赶不上。 “那要不要等支援到了再动手？” 前面为了火车劫案的事，所里掏家底的家伙都带来了，一把微冲，两把54，还有几把警棍，几个催泪喷雾，全在这了。 这万一对方火力猛的话…… 而且王永富也担心民辅警出现伤亡，想着要不要等禁毒支援来了再说。 此时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在这名今天刚报道的新警身上。 毕竟在缉毒这块，他才是专家，派出所一年才抓几个吸食者、或者贩卖的下线。 人家才是真刀真枪在南境和大毒枭对抗的高手。 那个一等功说不定就是这么来的！ “支援到了，那菜说不定凉了……” 徐飞摇了摇头：“就我们所里这几个人，应该也够了，到时我有办法。” “好！就看你的了。” ………… 陵曲开发区，收费站岗亭里。 徐飞穿着一身蓝色收费员制服，坐在收费窗口前。 旁边是王永富穿着收费班长的衣服，一脸紧张地陪着，他手底下是压实了20发子弹的64微冲。 外面陈文腰间别着54，穿着养护队的衣服，埋伏在另一处空岗亭，另外还有一名持枪民警，假装收费站清扫卫生的员工，在后方观察，随时准备封后路。 其他民辅警都在隐蔽处埋伏着。 而徐飞因为刚报道，没持枪证，所以并没持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永富当了这么几年太平所长，上次这样真刀真枪地抓捕，他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特别还是武装毒贩，他脸上汗珠下掉，眼神忍不住往前面入口方向张望，觉得时间过得慢，又怕对方太早来。 徐飞笑着安慰他道：“王所，没事，我盯着，你这样看，有点容易暴露。” 王永富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年纪大了，手抖啊。” “你就抽烟，看报纸，我们这就开了一个通道，来了我自然给你信号。” 听徐飞一说，王永富遵照着试了下，还真转移了注意力，而徐飞的神情从头到尾都很轻松，明显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等天色渐渐变暗，此时一台东广牌照的丰田佳美车从匝道口出现，负责盯梢的陈文一看到那个车牌，赶紧对埋伏在旁的众人做了个手势：来了！ 徐飞见状，马上拍了拍旁边的老所长，众人进入抓捕状态。 那台丰田佳美毫无发觉地驶入收费通道里。 驾驶员摇下车窗，一个戴着墨镜，面容黝黑、南境长相的瘦子从里往外递出来一张通行卡。 假装收费员的徐飞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去接。 可这一瞬，他却没接住那张通行卡，卡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车里的嫌疑人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看，神情恼怒，抬头望着岗亭里徐飞：“傻的吧？这都接不到，干嘛愣住，捡起来啊！” 此时，徐飞冷眼回怼道：“你骂人干嘛？你自己没递好卡，就你自己捡起来嘛！” 见收费员这态度，这瘦嫌疑人估计也不想惹麻烦，便主动打开车门，弯腰去够地上的卡片，捡起来好继续缴费。 就在他弯腰的这电光火石间。 机会就有了！ 上还是不上？ 这个决定可能就是生死之别。 王永富等人心眼都提到嗓子里了，但迟迟做不出指挥手势，倒是徐飞当机立断，当即做出反应！ 他右手大拇指一竖，打出来一个“执行”的手语！ “上！” 而就在此时，徐飞也发现了毒贩弯腰时露出的枪柄！ 第六章 连破涉毒案 此时丰田车四周脚步声顿时响起来！ “别动！警察！敢动就开枪了！” 顿时这台佳美旁前后都冲出警察来，两把54手枪的枪口黑洞洞地顶了上来。 陈文更是一把拉开车门，马上举枪往里面一指：“下车！手举起！” 但此时驾驶座的嫌疑人也反应过来，他抬头发现不对，本能地就要挂去摸后腰上别着的手枪。 收费窗口里的徐飞看的清楚，心里也一紧，这伙人果然是武装贩毒！ 可旁边王永富却紧张的发木，整个人僵在那，微冲迟迟未能举起。 徐飞一咬牙，右手抢过他手里的微冲，举起枪口，探出身子，居高临下地顶了上去。 “别动！动就打死你！” 他神威赫赫之下，驾驶座的嫌疑人再也不敢动弹，而车里几人也被民警一一拿住，枪口顶在头上，再也没人反抗。 ………… 干公安，最担心的就是意外，但意外不出意外，总是会来的。 而绝大部分的警察也都是死在“意外”二字上。 所以缉毒、刑侦，这些个最容易发生意外的警种，在死神鼻息下踽踽独行的无间旅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机敏。 因为只有种具备随机应变素质的聪明人，才能在意外这个死神出现候，能够在电光火石间复盘局面，做出应对。 换句话说，也只有聪明人才具备一个干刑警、禁毒的素质。 所以在边防的时候，那边缉毒招人，可以奸、可以懒、甚至可以“狠”，但必须机敏，冷静，聪明，毕竟这是一个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斗心眼的职业。 如果心眼玩不过这些人，可能就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今天这场抓捕，所幸徐飞就是那个聪明人。 抓捕完成，众人不约而同的都大汗淋漓，像是洗了桑拿一般，明明也就那几秒的动作，却像是跑了几千米，这都是极端紧张下的自然反应。 而等众人搜完后，才感叹真是鬼门关门口转了圈。 车上总共三名嫌疑人，民警们在这伙人身上搜出来两把南境改的“黑星”，还有个手榴弹！ 这要是火并起来，难免会出现伤亡。 所幸徐飞这招掉卡，引开了驾驶员注意力，同时解开了车门锁，让陈文他们得以第一时间拉开车门控制里面的人。 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把人控制好后，王永富等人又在车后备箱搜了几遍，没发现东西。 所幸徐飞在这，他绕车观察了几圈，发现了这车右后轮胎有撬动换胎的痕迹，果断把车胎放气，果然从里面摸出一个反复缠绕的包裹。 打开一看，陈文等人的表情直接变了。 这是包粉。 徐飞拿起来掂了掂，眼神瞬间凌厉。 “这起码一公斤！” 一公斤的粉，足够判这三个死刑了！ 这下大功摆在面前，王永富还有些不敢相信。 一公斤粉啊，他当所长以来……不，他这一辈子都没查到过这么大量的一包，甚至整个陵曲一年都查不到这么大的量。 这绝对是大功一件！ 而且还是在禁毒支援之前就搞定的，这整个姜家池派出所今年评优评先绝对第一。 甚至下次干部调整，都能拿这个去局长那要几个位置！ ………… 不久后，市局禁毒大队的同志赶过来了。 路上听闻姜家池的弟兄查到了一公斤的粉，整个禁毒大队都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这整个禁毒大队一年的任务，给人家派出所一下就给完成了。 听说还是个新警带的线索，怎么想都觉得脸面有点挂不住。 好在王永富倒是算老道，他上来就对禁毒的文队长说这次的案值大，算两家联合侦破，后续就请禁毒这边负责深挖了。 这下禁毒的兄弟喜笑颜开，气氛一下舒缓。 倒是指导员陈文对王永富这个决定有些不满，低声抱怨了两句。 王所长瞥了他一眼，回道：“这人不能总想着自己吃独食，兄弟单位今天不见明天见的，总有求人的时候。而且就我们这几杆枪，也没资源往下挖啊。再说了，这市局领导还不清楚到底是哪家功劳大？” “关键在于把自己家得力干将给看住了。” 王永富说这话的时候，恰好看见禁毒那位文队长凑近了徐飞，他赶紧跟了上去。 “这位是你们所的新警——徐飞同志吧？” 徐飞愣了下，点点头。 “你好，是我，您是……” “我是我们陵曲禁毒大队的大队长文山元，你很优秀啊，听说你是南境边防部队过来的，今天第一天上班？” 徐飞笑了笑：“嗯，谢谢领导关心……” “哎呀，开始我们都没掌握你的信息，不知道这批新警里面还有你这样的高手……啧，是这样，我们禁毒大队这次调整，刚好还空一名中队长的位置，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什么情况？ 又来？ 徐飞也是一愣，这短短报道的一天之内，就有两个单位来挖自己了。 而这位禁毒大队长，竟然连位置都许诺了。 旁边的王永富哭笑不得，他也没想到这文大队太不像样了，这刚把功劳分他一半，结果马上就要来挖自己墙角。 “我说文队啊，你这太不仗义吧了，这过河拆桥，以怨报德也不是这么个报法吧。” 文山元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笑了笑，要不是这小徐太优秀了，实在不忍心错过，不然他也不想把事做得这么直白。 “哈哈，老王啊，这你看人家小徐边防来的是吧，还是搞缉毒出身的，来我们这专业对口！这我也不是白要你的，这样，这次的案子，我们办，功劳都算你的，我还拿个民警和你换，这总行了吧？” 文山元并不是总这么大方，但下金鸡蛋的母鸡和金鸡蛋孰轻孰重，他还是明白的，今年突然冒出这样的一个好苗子，他实在舍不得放手。 他开了价，但王永富只是笑着不接话，他咬牙加码道：“那这样，我再加个女民警，拿两个人和你换，总行了吧？” 王永富笑着摆摆手：“不不不，不是人的事，这个小徐啊，我们所要重点培养，感谢王队的认可。” “那我们也问问小徐他自己意见嘛。” 文山元期待地看向这年轻人，希望他主动答应来禁毒。 而此时徐飞也犹豫了起来。 第七章 生死仇敌 但很快，徐飞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感谢文队赏识，我还是想在我们派出所好好历练一下。” “哎，那好吧，可惜了……” 见这新人也不答应，加上王永富死咬着不松口，文山元只能悻悻作罢，他临走前还不住对徐飞表示：以后有任何需要，随时打他电话，还要请他吃饭。 等禁毒大队长走后，王永富拍了拍徐飞的肩膀，笑着说：“小伙子不错啊，哪里都想挖你，金饽饽啊，哈哈。” 徐飞也笑着回答：“我哪都不想去，就在我们所，挺好的。” 王永富看了他一眼，含笑说：“你这是安慰我们老同志咯，你这样的人才，总要上去的。” 徐飞却摇了摇头：“没有，真心话。” 这他说的是事实。 在一般人看来，对徐飞而言，禁毒大队确实更适配一下，也更能发挥他的强势，但他自己心里明白： 内陆省份的毒品案件绝大多数是输入型案件。 案值、规模都不大，而且不涉及上游，这样立功受奖的机会有限。 长远看来，还不如一线派出所有潜力和机会。 而且，对于他追查前世的仇敌也没有太大帮助…… “那好，和你说个事，我有个想法，所里打击队啊，缺个队长，现在老穆不顶事。” 徐飞正思索间，王永富凑了上来。 “你看啊，你刚来，先进打击队，熟悉后把队里打击这块接起来，后面马上还要调整，这年轻人，机会很多的。” 胖所长笑得憨厚，言语里已经多加照顾，极力想留住徐飞这样一个极品苗子。 但徐飞很清楚，这个打击队在2000年的现在，只是个没级别的干部，股级嘛——编办的人都不认的。 “还有，你放心，今天这个案子，起码有个三等功，二等功也能争取下，这我回去就给你报功！” 王永富面上满是欣赏，徐飞却摇了摇头，让老王有些犯难，以为这年轻人没看上，没想到他慢慢道： “所长，这个毒案的功就不要给我报了，大家都在，我们争取报个集体二等功吧，所里都辛苦了。” 王永富没想到年轻人居然懂得“分功”的道理，对他更是满意不少，拍拍他的肩膀，整队准备撤了。 徐飞心里很清楚：一个新人刚来第一天，就连立两功，要是都一个人占了，那所队上下都会对自己有些看法，影响团结，对今后开展工作更不利。 单打独斗是上不去的，欲速则不达，要成事，必须得有自己的班底，自己吃肉，战友起码要能喝汤，最好能一起吃肉，把盘子做大。 这些道理，很多年轻领导不懂，只想着一个人出尽风头，虽然三十不到就到了处级，结果一辈子却都卡在这里，反而被后来者居上。 这种就是不懂这些简单道理，或者懂却做不到。 所幸，徐飞明白，且身体力行。 果然，听到说有集体立功受奖的机会，大家做事都有干劲多了。 趁着大家都在收拾现场，勘察痕迹时，徐飞凑近了地上蹲着的瘦子嫌疑人。 这一天中，不管什么场面都游刃有余的徐飞，此时的心跳却有些紧张加速。 他知道，接下来的，才是真正关键的时刻。 “兄弟，我带他走一下，问他几个事。” “哦，可以。” 看守的禁毒大队弟兄见是徐飞，便由着他搀起这瘦子，走到不远处。 而前面初步问话知道，这小子叫阮康，其他什么都不肯说，咬死自己就是个被骗的南境居民。 “老兄，你想干嘛，你别乱来啊，我懂你们政策，我都说了我就是个老百姓，车是别人……” 这阮康还以为徐飞把他扯到一旁是要上手段，却没想这年轻警察只是用要杀人般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盯得他浑身发麻后，才冷冷说道： “‘军师’他在哪？” “军师”这两个字即使只是说出口，徐飞都感觉喉咙被人割开般的疼痛。 前世杀害他全家的，就是这个“军师”！ 这人十分神秘，只知道他也是陵曲人，毕业于国内名牌大学的制药专业，开始是某国营制药厂的药剂师，不知怎么被金三角的一伙军阀看中，也不知道是被抓还是自愿过去，就成了这伙军阀的“军师”。 入伙后，他用以前工作关系，通过合法渠道从日韩、南美等国家进口感冒药的原料，然后在金三角大量制造冰毒，十几年时间，就成为南境首屈一指的大毒枭。 前世的徐飞在国际合作行动中，大破了“军师”的渠道网络，差点抓到其本人，可惜功亏一篑。 后面被人暴露信息，徐飞和全家都死在了这“军师”派来的杀手之下。 这辈子，只要想到这个名字，他就烈火焚心。 在南境边防重生醒来后，他就发狂一样寻找“军师”的线索，可惜2000年这个时候，“军师”名号还不显，远不如后来全球毒枭的知名度。 但他还是挖到了一丝线索，就是打听到有伙毒贩喜欢往陵曲这边跑，回去还带着大量采购来的制药原料，这就是“军师”的惯常手法。 他相信“军师”可能和陵曲这个出生地保持着牵连。 所以徐飞才费尽心思，拿了一等功，就是为了有机会提前转业回来，后面又花了大价钱，得到了这伙人这趟来陵曲的确切的时间和情报。 可没想到居然和自己报到是同一天，他便带着情报赶回陵曲，没想被火车上的事耽误了一下，所幸还是抓到了这伙毒贩。 此时，他死命瞪着眼前阮康，想从他身上看出反应。 “说！‘军师’是不是你的上线！？” 可这孙子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军师……是谁啊？” 徐飞对侦查讯问太熟了，这小子的眼神和微表情确实不像是伪装的，但他不能放弃，一指旁边摆放的赃物，然后在这小子脸上拍了几下，让他清醒清醒。 “你踏马还装，这里是一斤粉，你是老骡子了，你懂规矩的，想清楚，这里够不够挨枪子？够不够！” 第八章 第一悍匪周克寒 徐飞越到后面，声音越大，旁边禁毒的弟兄看到不对，怕他过火，都往这边靠过来，但都被他冷眼挡在几米之外。 徐飞转头继续对着瘦子低吼： “现在说实话，老了还有可能能出来！你这点政策总明白吧？” 这瘦子被他的骇人模样几乎吓哭了，哽咽道：“政府，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军师’，我上线都不认得，都是中间人安排的，我面都没见过，我就负责送货拿钱，你也知道我们那地方，我也不敢去问啊……” 徐飞咬着牙，又问了几遍，发现这瘦子真是个“傻骡子”——没有任何情报价值的跑腿马仔。 他浑身劲头顿时散去。 没想到线索还是断了，现在前世的仇，只能慢慢从长计议了。 好在“军师”毕竟也是陵曲人，徐飞相信自己在本地公安系统慢慢扎根，总有挖出这个畜生的那天。 ………… 忙完后续的移交手续，已经到了晚上。 “行了，今天大家辛苦一天了，今晚搞个迎新宴，给新人接风，也庆祝我们今天办了两起大案，所里几个都别急着回去，走，吃吊锅肉去。” 王永富招呼众人搞了个迎新宴，宴会上，给几个新人按照警队的规矩，给每人都派了师傅，这是公安队伍“传帮带”的传统了。 唯一没派的，只有徐飞。 看到这个场景，大家都心知肚明，眼前这小徐，虽然年纪也不大，但决不能按一般新人的眼光看待，人家可是部队拿过一等功，今天一来就连破两起大案的人物！ “兄弟们，停一下啊，我还有个喜事宣布下，刚刚市局值班的常务副局长程剑已经表态！这今天我们小徐，给我们所拿了一个二等功！一个他个人干翻八个歹徒拿到的，还有一个集体三等功，这个马上就开表彰大会！” 王永富借着酒劲，一脸涨红地和众人宣布了这个喜事。 众人顿时激动不已，集体功也意味着有奖金。 “还有，年底的先进所队也是我们的，还给我们留了两个先进指标！” 王永富说完，大家笑得更高兴了。 在警队，立功受奖不只是代表荣誉，还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不说那份奖金，单是三等功，都是提前晋职晋级的一个重要条件。 更别说二等功了。 而王永富刚才没说的是年底的优秀所长和优秀党务工作者，程局长也答应给所里了。 优秀所长不用讲，优秀党务工作者这个是给陈文的，也算是人人有份了。 这一天下来，虽然惊心动魄，但也好事连连。 想到这，胖所长拍了拍肚子，微眯着眼的看着旁边的徐飞，这小伙子真是越看越欢喜—— “真是一员福将啊。” ………… 吃完饭，众人散去。 王永富给新警都安排了所里的大通铺，好几个人挤在一间屋里，毕竟现在千禧初年，全国所队基建化还没开始，派出所条件都很差，甚至一个所就一个厕所，环境简陋，只能克服一下。 可没想到，徐飞却表示他已经提前租了房子在市里，房东还在等着自己，便独自离去。 他没和所里新警一样睡通铺，考虑的是自己身上毕竟有些不同，一个人住方便多了，健身、锻炼都方便一些，另外徐飞也想和新人们稍微有点距离，保持一点神秘。 毕竟在单位，太早被人看穿所有底细，不是一件好事。 ……………… 第二天，徐飞正常往所里报到，开始上班。 王永富让他先当打击民警，亲自带着他去打击队报到，向他介绍打击民警的任务。 打击队也叫“办案队”，承担着全所大部分的打击办案指标，平时抓人办案，也不怎么穿制服，算是派出所里的“小刑警队”。 而徐飞工作适应得很快，毕竟边防出身，中队里也没人敢把他当新人看。 一切看似按部就班的过去。 中间他抽空到银行给南境的弟兄汇了笔款，按道上规矩给了上次毒案的线报费。 看着汇款单，他有些发愣。 现在南境短时间内是没机会回去了，人走茶凉，以后那边的线报估计也很难了。 接下来的路，还是要从这边走。 还是得尽快爬上去，才有更多的权限和资源，才能尽快挖出“军师”。 而爬上去，最快的办法就是破大案！ 想到这，他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前世的那些大案要案的凶手，现在是什么情况？ 过去那些震惊全国的重特大刑事案件，在这个世界，是不是还会像过去那样发生？ 他心里一动，想查下当前新闻。 可2000年这个时候，资讯信息远不如后世发达，电脑都还没普及，大部分派出所都没个联网电脑，公安内网都是最原始的窄带模拟集群，陵曲市局里才有内网电脑。 于是徐飞找了个拍证件照的机会，跑到市局。 市里都听说今年来了个“新人王”，部队一等功出身，一来就破了两个大案。都对他不敢小觑，徐飞自然地跑到通信科，借到了内网电脑。 坐在这台“新潮”的windsor98系统电脑前。 徐飞第一步，先在里面搜索“军师”的相关信息，看内网本地涉毒人员信息里，有没有符合高学历、制药师特征的，毫无疑问地一无所获。 接着，那就查下前世那些大案要案的嫌疑人信息。 这下徐飞有些头疼。 他前世毕竟只是边防缉毒警，对那些全国性的大案要案只是听说或者在内部通报里了解过，没有亲身经历过，并不太熟悉，此时连从哪个着手都有些纠结。 思索半天。 他在键盘上打出“周克寒”三个字。 对，就是那个震惊全国的苏湘渝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案犯！ 要说千禧年后，全国影响最大的案件，他第一印象就是周克寒。 周克寒横跨四省、持续八年的恶性持枪抢劫杀人案，在苏市、湘南、重市等地多次作案，共杀死11人，抢走巨额现金。 如果能抓到他，毫无疑问一等功！ 他清楚记得前世击毙周克寒的两名民警，后面都起码是分局局长。 而周克寒案件为什么十几年才搞破，其中最难的就是确定凶犯信息，连民警都是最终击毙他后，才查清楚了这个全国第一悍匪的身份信息、到底姓啥名谁。 可如果现在自己就锁定其人，再把信息告知专案组，那不就是……手到擒来！？ 第九章 立功拜师 想到这，他按下回车键。 可内网却没有显示任何相关信息。 什么情况？ 徐飞又在各类系统、平台检索了一遍。 都找不到相关案件通报。 他再在人口系统里输入周克寒几个字，发现全国年龄、经历符合的只有一个正在劳教中的对象，进去的原因只是因鸣枪，被判劳教一年。 他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现在是2000年，距离这个恶魔变成全国熟知的“猎头哥”，应该还有几年时间，这个时候的周克寒，只是一个普通劳教对象。 原来是来早了。 那这个先没办法了。 徐飞咬了咬牙，还想再搜下别的案件情况，看有哪些能帮上忙的，这时通信科的同志要用电脑登记，他只能让出来。 又过了几天，很快到了陵曲市公安局表彰大会的时候。 这天上午，所领导反常地让所有人换上平时少穿的警常服，打好领带，一看今天就是要登台领奖。 果然，这天的市局礼堂上，当陵曲市政法委副书记、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王亮宣读起市局的奖励名单时，姜家池三个字念了十几年。 姜家池派出所的同志上去次数是最多的。 而其中徐飞是最忙碌的。 “……警员徐飞，作为新任民警，在k531号列车上，面对生死险境，与8名持枪劫匪展开了殊死搏斗……最终将8名凶恶的劫匪全部拿下了，保卫了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其个人英勇无畏的表现，值得我们全体民警学习，在此，我宣布，徐飞同志荣立个人二等功一次。” 在大礼堂上百名公安干警的目光中，徐飞走上主席台 “小伙子，不错啊，这第一天就立二等功，全国应该都没第二个了，好好干。” 王亮言语间对徐飞十分欣赏，笑着抬起手，轻轻一指，表示记住了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年轻人。 “感谢局长认可。” 徐飞说完，举起右手敬礼后，从王局长手里接过了金色奖章，他转过身去，面对闪光灯和摄像机，再次敬礼。 “姜家池派出所荣立集体三等功一次，请代表上台领奖。” “王永富同志荣立个人省公安厅嘉奖一次，请上台领奖。” “今年全局优秀所长为王永富同志，请上台领奖。” “今年全局优秀党务工作者为陈文同志，请上台领奖。” 姜家池的众人轮番上阵，这次颁奖仪式大获全胜。 接下来，王亮作了总结讲话：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立功授奖仪式，对今年以来荣立二等功、三等功的集体和个人、荣获省公安厅嘉奖以及市局表彰的年度先进集体和个人进行授奖，目的就是要进一步凝聚警心、振奋精神、鼓舞士气，激发大家的职业荣誉感，培育我们陵曲市公安局民辅警敢为人先、勇于担当、锐意进取、不懈奋斗的职业精神，进一步助推工作再上新的台阶。在此，我代表市局党总支，向获奖的集体和个人表示热烈的祝贺！ ………… 虽然经历许多次，但每次站上领奖台，徐飞还是感到由衷的满足感和荣誉感。 但喜事还没结束，没过几天，市局下达了新的任命通知： 徐飞同志担任姜家池派出所案件办理中队长（打击队）。 授二级警督衔，同时任副主任科员，试用期一年。 当任命文件下来时，整个派出所都震动了。 徐飞没和一般的新警一样熬实习期就算了，毕竟军转干部，按边防部队那边的职级降一级后转入安置，这可以理解。 但上来就当办案队队长，这实在让许多人意想不到。 但一想到他身上的一等功，还有刚立的二等功，这一下，就没人敢有什么非议了。 毕竟没几个人能上班第一天，就连破两个枪案。 徐飞倒心里明白，之前王永富为了留下他，在毒案现场，就表示要让他来扛起打击这块的任务，想到来这里还没一个月就当上了办案队队长，徐飞对自己目前的发展速度，还是比较满意。 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对于他的任命，所里还是有领导怀着不同的看法的。 之前在所里三个领导讨论时候，这位指导员就对王永富让徐飞当打击队长的想法明确提出反对，当时他拿出的理由是年轻人还不熟悉公安这边的风格、习惯，就让徐飞负责所里最重要的办案打击职责，有点操之过急。 可王永富一句“谁能力比徐飞强”就把他的质疑压了下来。 而且所长毕竟是所长，加上另一位副所长谢琪也不明确表态，这事就还是这样报了上去。 没想到市局也这么重视徐飞，很快就通过了所里的意见。 此时，木已成舟。 但陈文还是拿着任命文件，跑到所长办公室，脸上有些不太好看。 他向王永富表示，说接下来徐飞不一定能抗住这么大的压力，毕竟所里每年的打击办案任务指标几乎都靠这个办案队长解决。 “他这么年轻，我怕他做事急躁，是不是考虑再给他安排个师傅？谢副所长辛苦下？” 谢琪是副所长，身体不太好，前段时间一直在养病，此时没接话。 王永富知道陈文安排师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也是年轻干部，徐飞的飞速成长可能让陈文感受到了威胁，这次所里大获全胜，风头却主要集中在徐飞身上。 按现在节奏，下步调整，徐飞很快就能到副所长位置，不用几年，就能当指导员，甚至所长。 不，还不止！ 陵曲是个县级市，派出所都是副科级，从职级上讲，下步徐飞都可以跳过副所长，直接任命指导员或者所长。 这样一个聚光灯，一下抢走了姜家池派出所大部分的光芒。 王永富反正年纪在这，对进一步没太多想法，但同样算是年轻干部的陈文。 此时怎么不会感受到一点压力。 所以陈文想给徐飞派个师傅，一来有个分管领导，二来有人压着，再破案也没那么容易出彩。 这点心思，老江湖的王永富心知肚明。 他笑着说： “唔，我知道你意思嘛，你还是对他个人发展太快，担心拔苗助长了，但这个你放心，他这样的年轻干部，能在边防拿一等功，自然有他的本事，我们教不了他。老谢他本来身体也不太好，也没必要再安排个任务。” “怎么能说教不了呢？我看公安机关的纪律、内部行为规范，都可以教嘛，徐飞他现在就很需要一个师傅，这也是我们队伍的传统嘛，不然别的那些新警怎么想？” 见陈文如此坚持，王永富想了一会，开口道：“那既然要给他派师傅，那我来当他师傅好了，我来带他！这退休后，还能和人吹牛，说我有个拿了一等功的徒弟，哈哈。” 第十章 打击队队长 这话一出，陈文和谢琪都愣住了。 王永富这句话，等于是把徐飞当作接班人培养了，陈文听到这，也不好再怎么反对，沉着脸离去。 而徐飞得知安排后，马上就认了王永富这位师傅。 不过说起来，这王永富虽然和徐飞非亲非故，但对他很够意思。 带着徐飞把辖区摸熟了，还亲自带着他把打击队给捋顺了。 王永富对自己的这些帮助，徐飞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平日虽然有旁人在的时候，仍然叫所长，但私下还是以叫师傅为主，还特意请了一次“拜师宴”。 有所长师傅支持，徐飞在打击队如鱼得水。 姜家池派出所的案件办理中队，本来只有7个人，其中老民警就有两位，而为了让徐飞好开展工作，王永富拍板下，给所里民警来了次轮岗调换。 把办案队里的两名老民警换成三名新民警，还在其中选了一名叫廖家标的担任副队长，另外又从治安联防队里抽了四个队员加进去。 这下徐飞的队伍大都是听话、好指挥的年轻人，而且兵强马壮。 其工作职责就如名称所示：案件办理、违法打击。 一句话——负责姜家池派出所所有的刑事、治安案件办理。 当然严重的刑案，在先期处置后，还是移交市局各直属大队。 另外接处警值班一样要做，平日里还要配合各部门各种附加任务 工作量比之前在边防要辛苦多了。 但徐飞乐在其中，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线实战部门，他相信凭自己的本事，很快就会再有立功受奖的机会。 既然志向远大，脚下更得稳重。 徐飞虽然军队出来，一板一眼，看起来不容易亲近，但他也明白自己手底下这几个人是做好工作的基础。 对于队里的弟兄，他十分看重照顾。 有事没事，就请客吃饭，拉近关系。 加上能力超群，功劳显着，队里这三名年轻民警，很快就唯徐飞马首是瞻。 其余那些辅警和联防队员，也知道自己这位年轻领导不是一般人物。 以后说不定就会当所长，自己毕竟是聘用制合同工，要是得罪了，搞不好一句话就被辞退，所以对他也十分服帖。 于是这短短一段时间，徐飞就稳住了队伍，准备大展拳脚。 ………… 这天上午，徐飞刚值完班，师傅王永富就给他安排了个任务：去铁路公安处参加上次k531号列车上团伙持枪抢劫案的专案组会议。 作为徐飞回陵曲第一天发生的大案，对这个案子可谓是记忆犹新。 毕竟当时刀就在眼前，枪口指着自己，连那八人都是他亲手制服的。 只是后面专案组成立后，实际动作却很少，囤于案件的属地性，主要还是铁路公安在后续办理。 徐飞这个专案组成员，根本没多少介入的机会。 怎么现在突然叫自己过去了？ 等他到了会场，才明白这案子后续深挖并不顺利，除了现场查获的钱财外，这批团伙之前的犯罪经历没有查实，赃款赃物也没有缴回。 最重要的是那个叫周常的尖嘴劫匪，他作为团伙老大，咬死不松口，一直坚持这就是他们第一次作案，而搜家也没有什么进展，导致了现在的僵局。 时间拖久了也不利，既然没有突破，铁路这边就想着请公安这边的同志过来开个会，也算是专案组定了个调，先就这样移送检察院起诉，不然吊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但徐飞到了会场，问了下这周常的家庭情况，人老家是北湖的，在陵曲流窜作案，家里只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后。 他当场表示：这个案子还有空间，能突破！ 马上，他就去看守所提审了周常，这老江湖还是厉害，说辞和之前一样，只是当徐飞言语间提到其母亲时，情绪上会有微微的变化。 出来后，旁人都说这家伙死硬，这次问话也没有什么突破，但徐飞却表示，自己想再去这团伙首犯的老家看看，可能会有些线索。 “兄弟，这我们都问了他好多遍了，他和今天说的也一样，他老家也派人去看了，就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躺在床上，下身几乎动弹不得，都是她一个妹妹在帮忙照顾，这家里也没发现线索，没必要去了吧？” 徐飞却回答：“不，我觉得不对劲，我还是要去下。” 铁路的兄弟见他有信心，便派人陪同他再走一趟这首犯周常的北湖老家。 徐飞这次过去，特意提了水果、牛奶，躺在床上的周常母亲，见他却还是毫无反应，一问儿子，就是一问三不知，反正她家鹏伢子是好人，不会做坏事。 “你看，这确实没什么好问的，这老人自己都下不了床，没什么线索……” 徐飞却仔细看了看那张床，对老人轻声道：“奶奶，你这还想不想救你儿子？” 周常母亲躺在床上，听徐飞这样一讲，嘴唇动了动，但咬着牙，还是不说话，徐飞继续说道。 “现在他犯的罪很重！要是不能主动退赃、交代问题，那他可能会判死刑！挨枪子！” 这话一出，老人睁开眼睛，盯着徐飞，双眼夹杂着怨恨和恐惧。 接着这年轻的办案队长使出了杀招：“奶奶，我已经知道他那些钱，就藏在你床板下面！你再不主动交出来，你儿子就没命了！” 徐飞这样一问，老人一下就崩溃了，她颤抖着手，勉强坐起身来，把床板掀开。 里面果然是成捆成捆的现金。 “我错了，我错了，我娃也错了，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别枪毙我儿子，我把钱都还回去……” 老人在床上磕头求拜，场面让所有人有些说不出滋味。 但沉默过后，徐飞冷哼一声：“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怕了。” ………… “你怎么这么厉害？怎么知道在老人家里的？” 后面清点账款时，铁路的民警好奇问徐飞。 他撇嘴笑了笑：“这个周常在现场完全不是新手的样子，绝对的惯犯，不可能没赃款，而且按人之常情啊，他就一个老妈，不管出于何种考虑，只能把之前抢的钱藏在这老家。 而他妈虽然无法下床，但请人照顾也肯定要出钱，这钱必定就在力所能及的地方，这不就藏在床板缝隙里。” “牛啊！” 铁路的兄弟对徐飞竖起大拇指，他笑了笑，继续清点手里的赃款。 可突然，他脸上神色瞬间变了。 他发现一个大问题！ “这钱不对！” 第十一章 深挖 徐飞把手里的几捆现金，飞速翻了一遍，脸色愈来愈不对。 “怎么会这样！？” 铁警弟兄有些懵了：“什么怎么样？怎么了？” “不对，这个不对！这个得赶紧赶回去！” 徐飞又翻了几遍，确认了异样后，他和铁警弟兄带着查获的账款连夜赶回陵曲。 还在路上，他就急着给专案组组长刘鹏打电话汇报，要求开紧急会议。 而一回陵曲，徐飞就直奔专案组所在的铁路公安处。 众人只见他风尘仆仆赶回来，把那袋查获的赃款往办公桌上一放。 然后徐飞定神道：“发现一个新情况，这笔钱不对劲，里面有连号！” 对于专家组合作的事，铁警一直占主位，此时铁路公安处刑侦大队的领导突然见这位年轻队长如此严肃，还以为有什么急事。 却没想是这么一个情况。 “这钱连号又怎么了？” 铁警的刑侦大队负责的是沿线和列车上的治安刑事案件，其中大部分还是吵架、小偷小摸的治安案件为主，对面细微证据，没有公安这么敏感。 但刘鹏对徐飞十分认可，虽然还没清楚情况，但也摆手打断下属：“让徐飞同志说完。” 而此时与会的王永富已经觉察出端倪。 “你是说这个赃款里有连号钱的话，这伙抢火车的，实际上还抢过银行！？” 连号钞票指的纸币代码按顺序排列，左右联接，从而构成的同面值同版纸币。 因为大批量连号人民币的信息将会在公安备案，只要使用该笔现金，公安就能够追查到使用人。 连号的钱仅有的由来方式便是银行，所以徐飞才会如此激动。 “对！有这个可能性！” 徐飞点头，来不及坐下就拉开袋子，把这一扎扎崭新的百元大钞排开，整整十几垛，应该有十几万。 “像这种连号钱只有在流通前才有办法得到，要么是抢银行！要么是内部人盗出来的，目前看，这伙人之前肯定还有重案。” 他这一下给原本已经马上移诉的火车大劫案，打开了一个新方向。 众人回过意来，纷纷对徐飞赞叹不已。 没想到这查赃款，居然发现了这么一条线索。 事不宜迟，刘鹏马上组织力量，一方面对火车劫匪的头目周常进行突审，另一方面深挖这伙人之前的犯案信息。 徐飞主动要求参加审问。 想着这铁板钉钉的证据摆在面前，这小子应该不会不认。 可意外的是，周常知道这批赃款是连号钱后，他居然毫无反应。 “连……什么？” “我说，你这钱的编号是连着的，你还没明白？” 徐飞对于这一脸懵逼的劫匪是又气又好笑。 “连就连呗，这有关系吗？” “你是完全不懂啊！？” 徐飞发现这小学辍学的周常是真没常识，他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区别，他只得给这家伙补了补课。 “……所以，你现在还是老实交代，你到底在哪抢的银行！？” 徐飞解释完后，第一时间就呵斥周常。 可这小子听完第一反应，还是矢口否认。 “抢……抢银行？我绝对没抢过！” 徐飞等人又审了一轮，但周常对抢火车是供认不讳，但说到抢银行，他坚决否认。 这时外围组也传来消息，在陵曲周边，包括整个长洲市，都没有这伙人抢劫银行的记录。 怪了。 看这家伙样子，还真没抢过银行，那他这钱哪来的？ 前面审问时，他只说这钱是他老妈的养老钱，怎么来得不清楚，而老太太只承认这钱是周常给她的，其余也更搞不清。 这就卡在这了。 休息讨论时，专案组又凑在一起，就目前情况进行分析。 分析来分析去，只能把这笔钱上报银监会，从来源那边查线索，那就又要拖一段时间。 众人在走廊抽烟时，徐飞突然想到了一个点。 “这个你们说，会不会真不是他们抢的银行？” 办案队副队长廖家标愣了一下：“那这钱他们怎么得到的？难道别人换给他的？” 徐飞踱步了几下，手猛地一抬，说：“我觉得有种可能，你们说会不会是这傻小子也被人骗了！？” “你意思是？” 徐飞赶紧翻开之前笔录：“你们看，他之前对于销赃这块一直没有交代，我们也没关注这一个点。问的不仔细，但目前看，他很可能是销赃过程中，被人套路了！” 铁路这边办案队员有些不理解，提出异议：“这他们团伙一贯是抢现金啊，需要销什么赃？” 徐飞嘿嘿一笑：“谁说他们只抢现金？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们动手的，这伙人虽然主要以现金为主，但遇到携带贵重物品的乘客，他们也是全都要的！” 廖家标一下恍然道：“你意思是周常这伙劫匪，在火车上也会抢到一些金器首饰之类的！而在销赃过程中，对方黑市老板给了他们这笔连号钱！？” 徐飞用力一点头：“正是如此。” 有了思路和推断，下步的审问徐飞信心十足。 他进来就对周常来了个当头棒喝。 “周常，你是我看过最傻的傻子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不肯交代销赃渠道，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耍了！” 周常听到这话，头抬了抬，但很快又低下去，仍是不回话。 徐飞继续说道： “你还不信是吧，我告诉你，国家对大额的现金交易都有记录，如果是你这样的连号钱，就算你们抢来了，也没有用，稍微大点的交易就会引起监管注意，这十几万的连号钱赃款，你们只能买菜……这代表你被人玩了，还在替人数钱！” “你说的……是真的？” 周常开始有些紧张，徐飞继续道：“我知道一般的金器首饰之类的销赃比例是生人三成，熟人四成。但我猜你这笔十几万的连号钱，你大概是十成比例就换过来的，对不对！？” 这话徐飞猜到了周常的心事。 他猛然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你……” 徐飞冷笑道：“你就是个山炮！” 第十二章 头号悍匪姜军!? 虽然挨骂了，但周常已经对徐飞信服了几分。 当初他拿着前几次抢劫搜刮的一袋金银首饰去赃店老板那的时候，开始还以为只能换个三四成，却没想到那次老板特别大方，说是看他们辛苦，直接按原价一比一给的，二十几万市价的货，直接给了二十万现金！ 他那时喜笑眉开，还以为老板仗义，给同伙分了一点后，自己那十几万全藏在老妈那里。 老太太又是守财奴的性子，这钱就没动过。 哪里知道里面居然有问题！ “这钱真的不能用！？” 见周常出现波动，徐飞冷笑道：“你要庆幸这钱还没动，要是你那时把这连号钱大量使用的话，不用我出手，你早就被抓了！ 当年世纪大盗宋子强绑票香江首富李老板的长公子时，他就要求二十亿现钞，并且不能要连号的新钞，就是为了截断警方通过追查连号新钞出现的区域以找到犯罪嫌疑人的通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确实，连号钱这招在外面已经是老招数了，但对于周常他们这种内陆没文化的本土劫匪来说，此时才恍然大悟。 “啊！这你意思我被骗了！？” 徐飞点了点头：“所以你还要为那个坑害你的销赃老板隐瞒么？赶紧给我交代！” 尖嘴劫匪此时如梦方醒。 “我交代！我都交代！那个孙子是重市的一个回收厂老板！” ………… “这孙子开始担心交代这钱的来路后，会被我们发现他之前的抢劫犯罪案情。现在知道被骗了，就把线索交代了。” 会议室里，徐飞突破周常口供后，马上向专案组汇报当前情况。 刘鹏听完，点头道：“那这个销赃的重市回收厂老板，要异地抓捕的话，我们得往省里报，请重市当地警方协助。” 重市是直辖市，异地抓捕要对应的东江省厅去协调。 徐飞却十分急切：“我建议这个还得马上通报部里，估计后面还有大鱼！” “呵，你们是不是太紧张了？要报到这么高级别的领导那去？” 销赃罪不算重罪，铁警这边马上有人反对，觉得这公安的年轻民警小题大做，天天大鱼大鱼，想立功想疯了吧！协查都等不及，还要通报部里？ 但刘鹏仍十分欣赏徐飞，让他说下通报的缘由。 “之前我就说了，这连号钱只有银行才拿得到，而根据那老板给周常他们销赃的价格看，这笔连号钱就是另外一批人抢到的，这伙人也在这个老板这里销赃，钱后面又被这销赃老板换给周常他们，所以这老板肯定和某些银行抢劫团伙有牵连！”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直劈众人脑海。 “啊，那意思通过抓捕这老板，还能顺藤摸瓜，抓到一批抢银行的劫匪！？” “对！” 徐飞一说完，刘鹏马上按他提议的进行布置，而结果比他想的还要来的快。 专案组刚把这批连号钱的编号连同情况报到省里，省厅马上派了专家过来进行核实，当晚就把周常这伙人，连同所有赃款、证据给带走了。 甚至整个案卷都拿了上去，并且在对在k531列车团伙持枪抢劫案专家组进行了表扬后，马上就私下下发“禁口令”。 整个气氛十分古怪且紧张。 专案组很快就解散了，这让众人都有些愕然。 虽然这案子已经挖的差不多，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结局。 倒是徐飞马上反应过来，这只代表周常交代的这个销赃老板，背后肯定牵扯到某些部里督办的超级大案。 其影响绝对是全国性的。 而且案件肯定还没破。 这才为了保密，把陵曲这边的列车案提级拉了上去。 果然，没多久，徐飞就接到了惊喜的后续。 ——一封省厅的嘉奖状 这天上午，市局王亮局长亲自到姜家池派出所，向他送奖上门。 面对领导的祝贺，徐飞还有些发懵。 “小徐不错啊，这个今年我们市局接到的第一份省厅嘉奖状，年轻有为！” 徐飞兴奋地从领导手里接过奖状，他还想问下自己被嘉奖的具体事由，但王亮明显对这份嘉奖状的来由比较避讳，只是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要他继续保持，再立新功。 整个谜底解开，还要几天后。 铁路公安处的刘处长突然请徐飞过去吃饭，徐飞带着猜测赴约。 在酒足饭饱后，刘鹏才笑着解释道：“听说你最近又立新功啊？” 徐飞笑着说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刘鹏笑着一指他：“你是不是有很多疑问？是不是很奇怪，我和你说实话吧，你上次的分析十分正确，这个周常找的那个重市的销赃老板，确实和另一伙凶恶劫匪有联系，他背后也在替这伙银行劫匪销赃。 所以手里收了这边一大笔连号钱，刚好碰到周常这么个山炮（傻货），他就坑了这小子一把，用连号钱换了他手里之前抢的黄金首饰。” 说到这，徐飞并不意外，他推测就是这么个情况。 “所以那天我们上报后，省厅一核实，发现和那伙银行劫匪相关联，就马上提级上报，这个案子啧啧……可是部督的‘天案’，所以他们那边专案组就把我们这个案子的材料全部拿过去了。 后面估计是我们挖出的这个重市销赃老板，对他们那个案子有帮助。前段时间，省厅一位副厅长就给我打了电话，表扬了我们专案组的工作，还给了我几个嘉奖指标，我就把你报了上去。” 此时徐飞听完，前因后果一下明白过来。 这刘鹏虽然心高气傲，但不得不说，对自己确实很够意思。 他马上回敬了两杯。 两人又喝了一番，徐飞把他送上车时，这位铁路公安处处长还在感慨“这么好的人才为什么不来自己这里。” 看着司机将刘鹏接走。 徐飞走在夜风中，头脑清晰了许多。 想到这起神秘的部督案件。 抢劫、销赃、重市。 而且上面这么重视，那肯定就不只是单起，必定是覆盖全国的连续案件。 说不定还涉枪。 他突然反应过来。 此时是2000年的话，那最符合以上标准的。 就是赫赫有名的德市姜军湘鄂渝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 难道自己无意中居然推动了这个案件的进展！？ 这可是号称中国第一悍匪！ 第十三章 刑警的意义 冷风一吹。 徐飞身上的酒劲一下散了大半。 他心头有股热流在燃烧。 原来是这样！ 看来重生后，时间线上的案子依旧在发生。 但自己却能介入其中。 既然自己能影响到这第一悍匪。 那么凭着前世的经验和信息。 说不定就能在这些全国性的大案发生前，加以制止。 只是可惜这“天字一号”的案子保密程度太高，也不知道现在办到哪一步了。 但看还没爆出新闻，估计姜军本人应该还没抓到。 徐飞也不恼，他总觉得自己和姜军这个案子已经有了联系，以后说不定有机会进这个“天字一号”的专案组。 他相信接下来只要自己努力，再继续立功，总会爬到更高的层级。 就有更高的权限和资源。 一方面能为自己前世报仇，一方面也能救更多的人！ 这才是自己当警察的目的。 ………… 接下来几天，照常办案，值班，接处警。 这天下午，接了一个举报，徐飞带人到了一家小旅馆。 站在门口，副队长廖家标作势就要敲门。 却被徐飞拦了下来。 “别急。抓这个，要等办事的时候最好，太早抓不到点，没证据，太晚又清理了。那就麻烦了，这人家刚举报的，现在估计还在洗澡，你先听下情况。” 听到这话，廖家标点点头，耳朵趴在门板上听了起来。 “男的洗澡出来了，在说话，估计要开始了……嗯，应该开始了。” 徐飞点点头，示意后面两名联防队员准备好，再等几分钟就准备进去。 可没几秒，趴在门板上的廖家标就急着说：“飞哥，不对，好像要结束了！” 徐飞一愣，他没想到这么快，来不及叫服务员开门了，赶紧一挥手。 “踹了！” 廖家标上去一脚，这门没想到还挺结实，这副队长一脚后，门只是晃了两下。 徐飞这只能自己上，他转身拧腰，一个侧踹，木门结果直接“砰”的一声。 像被爆破般“飞”了进去。 这下里面的人惊呆了。 他和廖家标两人冲进去，里面是一片狼藉，一个女子躺在床上，赶紧用床单包着身子。 另一个矮胖男的赶紧坐起身，扯过一条短裤，举着挡在下面。 见到徐飞几人，还以为抢劫的，高喊“好汉！好汉好好说，要钱给你！” “我们派出所的，不是什么好汉，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从事不正当生意，你们俩和我回所里去吧！” 徐飞这一亮身份，男子赶紧扯过一副眼镜架起，他这下安心多了，开始还以为是仙人跳，原来是警察，那还是讲道理的，他便开始解释。 “阿sir啊，这个我们没有什么不正当生意，这是我女朋友，我叫……” 胖子看来很有经验，刚想和女方对名字，就被徐飞给呵斥道：“让你说话了吗！？敢交换名字的话，我现在就光着给你拖出去！” 给他一吓，两人只能闭嘴。 徐飞把两人分开，问了情况。 女的算老实，估计是新手，一问就撂了，流莺一个，刚到陵曲，自己在火车站接的生意，徐飞按程序罚了，告诫不要再在陵曲看到她。 可这胖子就有意思了。 “我认识了这个女孩，我们一见钟情，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了夫妻之实，刚刚她很努力的配合我，但我突然不爱她了，就答应给她一百块钱分手费，难道过分吗？这位人民警察同志，请你告诉我，这过分吗？” “嗯，我在听，你继续讲，但为什么你都不知道人家名字，就说是遇到了真爱？” 没想到这胖子一套一套的，徐飞打着哈欠听他胡扯。 “对，我是不记得她名字了，可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只因叫不出对方名字就要被抓起来？” “嗯，好，你说得对，来这是笔录，在这签字吧……还是不签是吧？那回去我到你单位调查一下，让大家都学学你这真挚的爱情观，你看怎么样？” 徐飞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胖子心里一慌，明白眼前这警察不是好相与的。 他只能一咬牙，在笔录上面签了字。 “这就对嘛，” 徐飞拍了拍胖子肩膀：“罚伍佰，拘五天，这样，看你配合，给你个机会，你先回去请假，过几天自己过来办拘留。” 胖子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徐飞这也是给了他机会，自己请了假再进去，单位和家里也不会起疑，保全了面子，起码不影响家庭工作。 干公安有时就是这样，在法律范围内利用一点小小的裁量空间，来更快更好地突破嫌疑人心理防线。 走出旅馆时。 楼下旅馆的女老板迎了上来。 “唉哟，这是姜家池来的新领导？长这么帅啊！没见过啊，来领导，别急着走，喝杯茶。” 四十多岁的女老板一边说，一边往徐飞身上靠。 被他用手隔开，可这女老板还是往他兜里塞了一个红包。 徐飞赶紧一把扯出来，往桌上一拍。 “你干什么！？这就没意思了啊！” 旅店老板还有些坚持，堆着笑：“唉哟，我这是看到这么帅的年轻领导喜欢，给点小意思，应该的！” 徐飞猛地一指她：“别啰嗦！今天这女的是自己拉的生意，已经没找你麻烦了，要是下次再有，小心我先收拾你！” 眼见这年轻帅哥如此严肃，气场远比他长相成熟，这老板再也不敢拉扯。 出了门。 旁边廖家标还有些感慨，这老板平时就想往所里跑，被赶出来几次了。 王所虽然平时和弥勒佛一样，看起来容易亲近，但这关键时候还是牢靠，从来不和她们这些旅馆、饭店等特殊行业的有私下来往。 “唔，我师父人还是靠谱的。” 徐飞点点头，此时走在辖区路上，旁边是毗邻起伏的店铺，来姜家池没多久，这短短两三个月，这店铺看着越来越多，每两三天，街边就有新店开张。 果然是2000年啊。 此时，经济随着开放的劲头，越来越好。 路边溜冰场、录像带、台球室一家接一家地冒出来，小车也开始多了，夏利、奥拓和奥迪挤在同一条小路上，破旧蜿蜒的街巷和拔地而起的高楼交相呼应。 这是万物生长的年代。 第十四章 鸵鸟肉 但同时，也是新旧秩序交替，时代大潮裹挟泥沙滚滚而来的年代。 日益繁华的外表下。 作为警察，徐飞看到的却是每辆的士车都安装了防盗玻璃隔墙，把驾驶座半包围，铁栏杆之间只够留能伸手付钱的缝隙。 路边的下水井，十有三四是敞开的，而井盖不翼而飞。 八九层高的小楼，顶层都安装了防盗网，就是怕飞贼攀着铁架爬上去。 徐飞心情沉重了一些。 他知道这也是共和国，治安形势最为复杂的时代。 ………… 回到所里，厨房师傅端上几个小菜。 值班的徐飞和廖家标等几人围着小桌。 看到这几个清汤白菜，廖家标就有些埋怨。 “这和尚庙吃得都没这么素。” 徐飞苦笑一下，此时是公安体制改革之前，派出所还没有全额经费保障，民警吃穿住行、办案差旅，办公经费，很大一部分要靠自己想办法。 但看到姜家池这个伙食标准，他更相信自己师傅王永富确实是原则强的领导。 食堂李师傅资历老，也不惯着廖家标，听到了他的抱怨，当场就怼了回来： “不想吃别吃嘛，每天就这几十块钱，每顿都八九个人要吃饭，还想吃好的噢……” 小廖也是硬脾气，他站起来就说： “我就想吃点荤的怎么了，我自己去买可以嘛！” 李师傅笑着激他： “行啊，这对面听说就有鸵鸟肉卖，你去买嘛。” “去就去，哥们几个等我，回来我来个爆炒鸵鸟肉！” 廖家标说完就真起身出去了。 徐飞却有些纳闷。 鸵鸟肉？ 这前世都没吃过这东西，好吃么？ 而且这2000年，就有这么个新鲜玩意？ 他有些疑惑，过了十分钟左右，廖家标提着一塑料袋，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哎呀，刚好赶上最后一点，兄弟们别急着吃啊，等我加个菜！” “你这水平怎么样哦？” “哼，你放心，我一个人住，做菜杆杆的，绝对比老李头做的好吃，等着！” 几人打趣了一下，廖家标就要进去厨房，却被徐飞喊住了。 “我还没看过鸵鸟肉，见识下。” 徐飞凑了过去，却见袋子里是两坨干巴巴的肉。 一坨肉是发白的脂肪肉，另一坨好像熏过一样，呈现古怪的朱红色。 他一眼看去，就觉得颜色都有些奇怪。 但一下都说不出哪里古怪。 “嘿，这老头好出名的，专门卖鸵鸟肉的，这肉难得抢得到，我跟你讲，这味道和猪肉完全不一样，有点酸，还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价格还不贵，两块钱一斤。” 廖家标兴奋说了两句，徐飞却越看脸上越凝重。 他一把提起袋子，放在桌上，像是现场勘察一般，开始上手翻开表皮，检查这肉质和肌肉组织。 “徐哥，这……要吃的，你这手都不洗……” “我问你一个问题，我们陵曲这附近有人养鸵鸟吗？” 徐飞说这话的表情有点镇住廖家标了，他犹豫两秒，挠头道：“啧……这个倒没注意，这有人卖，应该就有人养吧？” “你知道鸵鸟主要在哪里吗？非洲！在国内要大规模养殖来，能养得起吗？而且这肉还卖得那么便宜！” “啊……那这是不是别的什么冻肉？改了个名字……” 徐飞没空回答，他仔细检查眼前这肉，越检查脸色越难看。 廖家标看到徐飞严肃表情，他也有些慌了。 突然这中队长一拍他肩膀：“走！那卖肉的老头在哪？” “就在前面电影院那个巷子口……” 徐飞带着廖家标突然就追了出去，几名辅警见状，也跟了出来。 一行人狂奔到先前买肉的位置，这里早就没人影了。 “找！赶紧分开去找！” 徐飞来不及解释，就安排任务。 众人按指令分开搜索，但半个多小时过去，没见老头人影。 “飞哥，这到底什么情况！？” 气喘吁吁的廖家标，弯着腰问道。 徐飞冷着脸回答：“这老头很可能是杀人犯！你穿制服去买肉，人家警觉了就跑了！” ………… 当晚，姜家池派出所会议室。 徐飞对着被他连夜从被窝里请回来的王永富和陈文，开始介绍起当前情况。 “……报告两位领导，按以上情况分析，结合目前线索来看，这应该是一起手段残忍、心理变态的杀人案件，甚至可能是连环杀人案件，当前那肉已经送市鉴定中心检验去了，相关结果几天就能出来，我建议马上向市局呈报。” “不是，你现在这肉什么成分都没搞清楚是什么，你就这么紧张地要呈报了？” 陈文缩着脖子，陷在宽厚的办公椅里，脸上有些不悦：“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吗？” 说到这，徐飞轻点了下头：“是，现在没别的证据……” “呵。” 陈文嘬了一下牙花。 冷笑道：“按你这说法，杀人案件那要报市局值班局领导，你现在把我们两个拉过来，然后什么材料都没有，就要我们王所长腆着一张老脸，去和人家局领导汇报？” “我相信……” “好啦，你别拿那点推论来当令牌用！这现在还轮不到你当家，真以为自己破了几个案，就能随便乱来……” 陈文刚要教训，王永富打断道：“好了，别吵了，小徐有这警惕性是好事，这是他的工作经验，没关系的。” 见到***发话，陈文沉着脸没接口。 王永富转向徐飞这边：“这样，小徐，这案子我们先自己搞初查，等鉴定出来了，我们再报局里。” “但是，这现在那嫌疑老人应该还在陵曲，不组织力量布控的话，我怕他发现端倪，藏匿起来就麻烦了。” 徐飞还是有些不安，但王永富态度也很坚决，他摆了摆手。 “小徐啊，我理解你想破案抓人的心情，但我们办案要讲证据对不对？特别这种可能涉及人命的大案，立案也要初步证据啊。 这我们还没一点掌握，就把事情捅大了，到时结果出来，虚惊一场，那领导会怎么想？是不是会对我们所有不好的看法？” 王永富对业务不算精深，但对公安体制很有经验。 而且确实这种虚惊一场的案子太多了，他的担心很有道理。 现在也没有实际线索，徐飞只得按耐住情绪，遵从了领导意见。 好在几番催促下，第三天晚上，徐飞第一时间拿到了鉴定结果。 他激动地打开报告纸，上面赫然写着： “……经病理切片检查，该样本系人体肌肉组织。” 第十五章 连环杀人案 徐飞拿着鉴定结果跑到所长办公室。 看到居然真是人肉，王永富也是后悔起来。 “竟然是真的！这下麻烦了。” 他一拍大腿，叫上徐飞就赶往局里。 往市局去汇报的路上，他急着布置任务。 “这现在得赶紧封锁消息，别让队里几个大嘴巴把线索透出去了，特别几个辅警，不然就打草惊蛇了。” 徐飞点点头：“我当时就告诉在场的几个人了，要求他们绝对不能乱讲。” “还有，这个初查……” 徐飞早有准备，马上拿出一份材料。 “我梳理了当前线索，让廖家标走访了几家买过鸵鸟肉的，对嫌疑人进行了初步画像，还做了摸排笔录，在我们所的重点人员系统里也进行了排查。” 听到徐飞工作做的扎实，王永福胸口落了石，这下放心了一些，前期工作做了这么多，局领导应该不会怪罪延误战机的事。 “对了，这个嫌疑人你有想法没有？是不是我们辖区的！？” 王永富突然想起尸源问题，一下弹起身。 如果是所里辖区死的人，这麻烦就大了。 但徐飞一摇头：“我问了鉴定那边，这次的样本来看，死亡时间应该不长，冷冻时间不超过两个月，我已经核过这段时间我们辖区的失踪报警和流动人口，没有发现可疑案例。 加上这人卖这种肉，心理动机应该很不正常，而且也不像新手，极其可能是流窜或者异地作案，尸源应该不是我们这的。” “那就好！” 王永富安下心来，这死者要是自己辖区的，凶手还在派出所附近卖这个肉……那简直是上门挑衅了！ 局领导肯定也会骂人：你们姜家池派出所干什么吃的！ 好在目前看来，被害者不是自己辖区的居民。 而线索又是自己民警发现的。 那这就反而是一个立功的契机了。 王永富心想：一定要抓到这个孙子。 到了市局，今天恰好是王局值班。 一听到有杀人案件线索，顿时紧张起来，当场调度刑警大队、情报中心，紧急开了个碰头会。 会上徐飞先将当天情况仔细汇报。 听到这嫌疑人居然胆大到闹市区卖人肉，王局现场就拍了桌子。 “太嚣张了！太猖狂了！这是对我们陵曲公安的挑衅！必须从快从严打击，将其绳之以法！” 这下情绪上头，身材不高、气场却强的王局长，一脸气愤的转头道： “你们姜家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汇报！” 王亮在当地素有“老虎局长”的外号，就是他平日里少见笑容，气场逼人，特别是遇到大案的时候，简直要吃了犯罪分子一样。 王永富被他一吓，脸上神情僵硬，心里把陈文骂了一遍，脸上回道：“这个是……是……” 倒是旁边徐飞赶紧站出来解围：“报告局长，我们前期没有确凿证据，完全是我个人的猜测，所以王所就先布置了初查……” “那你们初查出什么东西没有！” 不少领导习惯突然发问，就是为了打个措手不及，杀个下马威。 此时王亮一喝，旁边几个刑警和情报的领导都不由缩了下脖子。 何况直面这“老虎局长”的徐飞和王永富。 但年轻人毫不畏惧，迎难而上。 徐飞可是多少次面对生死，这点压力算什么。 他朗声回答。 “报告局长，我们做了画像，还进行摸排，对嫌疑人心理特征也进行了分析，材料在这。” 王亮对徐飞很有印象，这个“新警”已经两度在自己手里接过奖章。 他接过翻了一下，见到徐飞前期工作还算扎实，他点了点头：“那我宣布，现在就成立专家组，龙平你们刑大牵头！” 话一落音，一个穿着皮衣，矮胖国字脸的男子站了起来。 “是！” 徐飞留了下心，看来这就是刑警大队大队长。 王亮继续说： “这个案子必须破，这样我挂个组长，情报这边也参加，对了……” 他又看了徐飞一眼：“那个小徐啊，你也参加一下。” 徐飞心里一动，先前就有了预感，自己最近风头正劲，果然被点将了。 他马上回答收到。 王亮最后总结：“你们记住，一个月内，我要看到这渣子落网！那就这样，开始行动吧！” ………… “龙队你好，我是徐飞，是……” 散了会，徐飞主动往龙队那边过去，友好的先伸出手，想着认识一下。 却没想被这人给无视了。 龙平像是没看到一样，撇过徐飞，就往外走。 徐飞收回手，嘴角冷笑一下，他隐约猜到刑警队长对他应该是有些意见。 倒是旁边王永富看不过去，替自己徒弟出头。 “龙队长，什么情况啊，这我们小兄弟和你打招呼呢。” 龙平只撇嘴怪笑了一下： “徐飞嘛！大名久仰了，新人王嘛，听说刚来就立了二等功，不得了。” 徐飞也有些情绪，这下沉着脸回答：“没有的事，我就是运气好而已。 很高兴能进这次专案组，请问下我需要做什么？跟哪位兄弟？” 龙平撇了撇嘴，没回答徐飞的问题：“听说你是军转，你在那边搞过刑侦？” “没有专门搞过，但在派出所时候，也经常办刑案。” “噢，那不需要你做啥，安心回派出所，好好值班就是了。” 徐飞有些恼火，他拿过自己的初查材料，递了上去：“那这些前期材料……” 没想龙平把材料随手一丢：“这些没什么用，你们没搞过刑侦的，这些东西不专业，反而误导我们侦查方向。” 龙平也不再说什么，径直走了。 这是徐飞来到陵曲后第一次感到被轻视。 “算啦，这人就这样，江湖气重，眼高于顶，总以为就他们刑侦最牛。” 王永富安慰了几句，徐飞没说什么。 接下来几天，徐飞这边继续在所里值班，专案那边并没叫他，但能感觉到专案组的动作颇大。 整个陵曲大大小小的摸排队伍，暗地里铺开了。 可惜小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任何突破。 倒是在失踪人口排查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数据。 一统计，才发现整个陵曲市近几年已经发生了十余起失踪案件，按形态来说，都可能与这个凶手有关！ 第十六章 心理侧写 而更骇人的，是详细鉴定的结果也出来了。 廖家标当天买的那袋“鸵鸟肉”。 里面不只鉴定出一种人体特征组织。 而是混合了3个不同对象的dna。 那就是这一袋，就有几个人的尸体残骸混在里面！ 这一消息震动全局。 徐飞也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但却没办法参与专案组工作。 他也是有脾气的人，你不要我进组，我就自己查。 徐飞便开始私下收集信息数据、开始调查。 这天，正当他自己整理数据时，却被通知参加专案组碰头会。 他还有些奇怪，难道是这龙队长顶不住了？ 想起自己了？还是人手不够了？ 结果到了会场，才发现今天的会是王局主持。 难怪把自己叫去。 原来是怕领导发现自己亲自点的将，却被冷藏。 进门时，这“老虎局长”正在“虎啸山林”。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不要和我说什么走访多少公里，问了多少份笔录，我要看实实在在的进展！” “龙平，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干什么的！” 一番咆哮后，没几个人敢抬头对视王局。 龙平也是缩着脖子，熬了几宿的脸上，灰白无力道：“我是干刑警的……” “你还知道自己是干刑警的啊！” 王局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我告诉你，干刑警就抓犯罪分子，保护老百姓的！你就这样子保护！？ 现在全市已经排查出17名可疑失踪人口了，这到底有多少失踪人口可能与这个杀人狂有关！？你告诉我！” 龙平脸色苍白，他根本回答不上来。 刚想着怎么解释，突然一个声音在角落响起。 “我……我大概能得出，应该有13个失踪对象与该凶手有关。” 此话一出，全场都猛然回头 却见居然是徐飞站了起来。 王亮没想到居然是这新人说话，但此时余怒未消，一指徐飞。 “你……怎么得出这个结果的！” “这个数据是这样，这里面……” “到前面说话！” 徐飞此时吞了口口水，带着自己的调查笔记，走到了台前。 “是这样，我对近几年的失踪数据进行了摸排，在里面发现了部分规律。 ……你看，这个失踪对象大部分都集中在男性、身高170以下，单亲家庭、或者家庭破碎。” 徐飞大笔一挥，就把黑板上排列的17名失踪名单给划去了一大半，只留下7个人。 “这什么情况？你怎么知道这杀人犯只针对男性？还有，你不是说13个？那这只有7个在上面啊！” 面对出头的徐飞，龙平第一个提出异议。 “是这样，你们统计的17名失踪对象，都是未成年人，这个范围画错了，实际上远远不止，这个受害人应该包括从30岁以下开始排查……” “放屁！” 徐飞冷静解释，龙平这下忍不住了，他站起身道：“你到底懂不懂？我们现在对凶手的模拟画像，根据证人笔录和回忆来看，应该是一名60岁以上的老年男性。 你告诉我，一名年过花甲的凶手，他怎么去杀害30岁以下的年轻男性？他要处理尸体吧，还要拖回尸体、分尸、冷冻现场吧？成年人的体重那么重，他怎么能做到？” 龙平情绪激动，徐飞却平静道：“所以我说你们开始就错了，这个人年纪从目前推测来说，很可能并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大。 首先，一般群众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在辨认、指征时极易出现偏差，而出现‘群体性盲从’这一常见心理现象。你们问话时，很容易提前设问，带入答案，这才将‘老人’这个概念带入在材料里。” 这番话，让台下一片寂静。 “再者，我为什么建议把排查范围划定在30岁以下的男性，这是因为通过心理侧写，我认为该凶手是一名‘情感偏移性精神病患’，他在幼年时期，因为某种被压抑的欲望，而对年轻男性产生极其变异……” “等下，你说的那个心理侧写是什么？” 这次打断徐飞的是市局局长王亮。 徐飞猛然想起这是2000年，而心理侧写是他前世警校研修时的课程，此时距离这个技术在基层刑侦中传播、运用还有好些年。 这时大家都没听过这个东西。 他只能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在南境向一位国际刑警学的，主要是通过犯罪者的行为方式，推断心理状态，延伸到性格、环境等等。 从这起来看，杀人卖尸，这从经济和风险上看并没有太大收益，但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一种报复性屈辱感，比如我们年幼时……” 徐飞这番话镇住了在场众人。 他继续道：“还有，从统计学上来看，从1994年至今，失踪人口中男女比例存在明显异样，正常来讲，女性失踪人口比和男性失踪人口比大概是55比45，年龄上讲，女性失踪人口应该比男性平均大3－5岁，因为人口拐卖是失踪的主要原因，男孩被拐卖的目的是扶养，而女性则是用于结婚。 但我们市这几年的失踪人口并不呈现这个比例，这里面男性失踪比例占比达到90%以上，平均年龄比女性大5.6岁，这都不正常……” 在大段的论证后，徐飞搬来一副陵曲市的全幅地图。 挥笔在上面进行推理论证： “……所以，把近些年的符合规律的男性失踪人口统计后，有13名疑似被害对象，现在我把这13人的报警失踪位置标记出来，在这、这……再根据这13个点进行连线测绘，我们就能得出这起连环杀人凶手的心理安全区……” 徐飞一番操作后，在上面绘制出一个大概的范围，然后再根据其中的重点目标。 “而其中工厂、冷库、集市、市场、特别是屠宰市场……这个范围内的这些目标要重点关注。”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徐飞用力指了指这张已经画好标注的地图。 “这几个重点位置，我已经有八成把握……凶手就在其中！” 第十七章 摸排 徐飞一说完。 现场一片寂静。 几秒过后。 是王局率先鼓起掌来。 接着，“哗啦啦”响起成片掌声。 掌声轰动全场。 连台下黑着脸的龙平也只能跟着拍了几下手。 鼓掌持续了好一会。 王局才点着徐飞道：“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们年轻同志的本事，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可是年轻的‘老民警’，今年转业过来没几个月，就连破几起大案，在南境边防还拿过一等功！” 王亮这句话，把现场给再次点燃。 不少人交头接耳。 “一等功！？那不是……” “真的吗？全军一年才多少个，这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一等功！” 龙平脸上也难以置信，他对徐飞有意见，就是源于对军转干部的偏见。 之前刑大来过不少军转，表现都不适合这份工作。 可没想到眼前这小子居然在武警边防部队就是一等功！？ “好了，说正事。” 王亮此时一挥手：“刚刚小徐给我们做了那什么……‘心理侧写’，对嫌疑人藏匿点已经有了预判，今晚就开始摸排，这样，你们刑大放两个组在南大门，这边情指对接当地派出所，把近些年符合刚刚小徐画像特征的重点人口全部找出来，结合地点进行交叉比对……” 一番布置后，“老虎局长”一挥手： “发现可疑，绝不放过，争取今天就抓捕这个连环杀人凶手！” ………… 长河牌的面包车行驶在县城的乡道上，车窗外是不断后退的田野乡间。 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一天，实际上一张暗网已经铺开。 徐飞坐在这辆刑大的车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有些澎湃。 又是大案！ 还是自己发现的线索。 自己主导！ 这种把控感让他越发激动。 而车里的压抑氛围和他的情绪天差地别， 前排坐着的是龙平和手下几名刑警。 这次行动，徐飞被安排和刑大一个组。 上车以来，他和这位龙队就没说话。 上次见面已经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敌视态度。 见逐步靠近自己划定的核心区域，下步就是下车排查，想着那几个藏匿点都可能遇到歹徒。 徐飞往前面拍了拍龙平的肩。 “龙大，我持枪证已经下来了，这几个摸排点，都有可能爆发冲突，能不能给我配个枪？” 徐飞的考虑很实际。 对于这样一名连环杀人犯，不管是排查还是问话，都有可能爆发冲突。 在南境搞缉毒，这样的大案不可能不领枪就上。 但没想到龙平冷哼一声，道：“我们几个兄弟也没多的，你实在要，这里下车，自己回你所里去领就是了。” “哎，你这……” 徐飞本想说这不是刁难么，自己现在在你专案组里，怎么回所里去拿。 还没说完，此时车一停，刚好到了位置。 一行人钻出面包车。 “黑狗、老唐、扬子，你们一人带一个，我们分开按序号摸排……” 徐飞看着龙平布置完，都没安排自己的位置。 “那我呢？” “噢，忘了你这位一等功臣了……你可是王局眼里的红人，我可不敢安排你，你自己想跟谁就跟谁吧，回去休息也行。” 龙平撂下这句，刑大几个人就分头散开了。 竟然把徐飞一个人留在原地。 走出几步远后，龙平旁边一人说道： “老大，就这样把这小子留在那，会不会不好？” 龙平哼了一声。 对这个当红新人，他的敌意来得其实是很复杂的。 虽然是靠着他的分析判断，才有了进一步的排查重点和方向。 可在龙平的心中，还是觉得徐飞只是个有些小聪明、懂点“洋把戏”的小年轻。 更重要的是，最近这两个月，开始陆陆续续听到这小子的名声，风头正劲，今天王局的当众表扬，让龙平愈发对他不顺眼。 觉得这小子天上掉下来一般，背后肯定有人造势，是个沽名钓誉的镀金干部。 “不用管他，一个军转懂什么？估计等下就回去睡大觉了。” ………… 陌生的乡镇街道。 徐飞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冷哼一声。 孤立我？ 老子一个人干给你看。 想到这，徐飞也不管了，他拿出地图，根据之前的分析，在这暗夜街巷，向可疑地点一个个摸排过去。 “南口村冷库，水坝桥菜市场……” 徐飞一个人走访了两个失踪事件发生的现场，还去了派出所，调了两起案件的具体案卷，又走访了几户失踪人口的家庭。 这一下就忙到了晚上。 可惜一无所获。 他手里的诺基亚8210也没响过，估计其他组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不对啊。 难道自己这方向错了。 徐飞有些低落。 他重新掏出地图，当街找了个米粉店的凳子坐下。 开始对照资料笔录，研究起先前分析的杀人犯作案地点和活动范围。 旁边只有几名摩的司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古怪的年轻人。 徐飞不为所动，埋头研究。 “……17岁的王涛，是放学后和朋友在白家坡冷库附近的山坡上玩耍。晚上8点，王涛母亲驾车回去时还见过他。到了晚上8点39分，附件有村民听到呼救声，但赶过去时，已经未发现踪迹。 ……1999年7月29日下午17点，16岁的李伟在南门村中学放学回家的路上失踪，中途曾用手机与母亲联络，但母亲没有接电话。等到18点她回拨过去的时候，李伟的手机已经关机，其母亲回头去寻找也未发现，他的人也从此消失无踪。” 看到具体案卷后，徐飞分析下来，突然发现了一些新规律。 这些失踪案件的发生都极其迅速，都是在旁人有所反应和察觉的情况下发生。 也就代表凶手具有极强的机动能力。 那这是不是就代表其交通工具很便利。 既然有工具，那就要重新考虑摸排参数，把道路环境纳进来…… 徐飞当场重新做了推演。 这次他根据地图上公路和失踪时间段，进行了再次推理。 “一般连环凶手在作案时，不由自主地会延续上一次的习惯、原则……” “按照目前案例，时间大都是在45——65分钟内完成一次作案……那么这个时间内……” 在一番绘制后。 徐飞猛然抬头。 他已经发现了新的交汇点。 这幅地图上所有连线的中心，都指向了南门村后山组的位置！ 是这里！ 他赶紧收起东西。 转头向旁边盯着自己许久的摩的司机喊道。 “师傅，去南门村！” 这司机听到这目的地，脸上有古怪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点了点头。 “去那2块钱。” 第十八章 死战 ………… 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徐飞看着四周环境，心里波澜起伏。 就是这一块！ 这里是城郊地带。 人烟稀少，大片荒地、废田。 地形又很破碎，零乱的小山丘隔断了视野，极易隐藏，转过一个山坳就看不见人了。 而这里乡道却四通八达，所处正是全部失踪事件发生地的中心位置。 把受害人运送到这也很方便。 简直是完美的分尸藏匿地。 徐飞一边想，一边和前面骑车的摩的师傅搭话。 “师傅，你这边听说过娃儿失踪什么的没有？” “啊？” 这司机戴着个常见的黄色安全帽，穿着朴素，看起来年纪蛮大，口齿不太清楚，人也不灵光的样子。 但徐飞手搭在他肩膀上，发现这司机实际倒挺强壮。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徐飞没再说话。 此时，摩托车转过一个山坳，旁边冒出一大片瓦房。 原来这边还有几个小工厂。 徐飞心里一动。 建在这的大都是些黑工厂，这里流动人口更多了，而且鱼龙混杂。 不管是凶手藏匿，还是寻觅受害人。 这都是最适合的地方。 毕竟这种黑工坊里，少了人，也没人管。 徐飞暗暗心惊。 明白这里越来越符合自己的推演画像。 他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很快，摩托车就在一家民居旁停了下来。 “后山组到了。” 徐飞给了钱下车。 此时夜已深了，他想着先到当地村委会，找找村干部，问下情况，借宿一宿，明天再继续摸排。 可突然，他觉得心里一紧。 有什么东西不对。 这旁边这户民居的狗——突然叫了。 夜里，乡间狗叫。 虽然可怖，但倒也正常。 但自己这刚下车，这狗一墙之隔，就叫的这么凶，引得他转头看了看。 这户民居是这一片独一栋。 看起来普通，占地挺大，围墙砌的很高，比别的高一截，上面还用薄铝皮子加了一层，遮的严严实实的。 一看就有些不对劲，没事砌这么高干嘛。 怕人窥视？做贼心虚？ 这户有问题。 他刚想进去看看，突然发现身后摩托车的引擎声还在。 那摩的司机居然还没开走？ 徐飞只觉得心里一凉。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既然这凶手要杀人搬运，而这种乡道上最好，最符合的运输工具就是——摩托车。 而这户民居，独自在这，四周没干扰，交通又方便，凶手作案后，将被害人用麻布袋绑在摩托车后座上，那就能在一小时完成这一切，还十分隐蔽。 那…… 他此时心里一动，没回头就对着眼前的黑暗问了句： “师傅，你还没走啊？” 这次，这摩的师傅回答的很快。 “嗯，我就住在这。” 徐飞浑身一紧，刚想回头。 脖子没理由的一激灵。 后颈处生出一丝悚栗。 他潜意识已经发现了危险！ 多年生死之间的考验，给了他极限的反应。 他来不及回头，猛然往前一躲！ 黑暗中一个事物刚好划过他的后脑勺，重重的砸在他左肩上！ “啊！” 徐飞半个左肩已经废了。 虽然黑夜中来不及查看，但黏糊温热的触感让他知道。 是斧锯锤头之类的开刃重物击中了自己。 创口鲜血迸溅。 “艹！” 他猛然抬头，眼前摩托车的灯光映照下。 那个黄色头盔的摩的司机正“嗬嗬”喘着粗气，手里拿着一把斧头，向自己逼来！ 是他！ 徐飞顿时明白，自己摸排摸的太准了，居然直接叫到了这杀人犯的摩的！ 难怪他直接停在这户民居处。 原来这就是他家。 想必之前那些受害人，就是在这一墙之隔的背后民居里被分尸，被冷冻的！ 也难怪这院里的狗，摩托车一到就开始叫。 感情是闻到主人的味道。 知道等下可以吃人肉，嚼骨头了！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一切都串起来。 但徐飞没空多想。 眼前是步步紧逼的绝恶凶徒。 这人果然外表比实际要苍老不少，但身高、体重和自己差不多。 双手握着斧柄，面无表情的靠近自己。 像是杀猪匠一般，脸上没有狰狞，没有愤怒，也没有激动。 只是麻木。 徐飞知道这才是真实的连环杀人犯的作案情绪——麻木。 在这人看来，自己应该就是案板上的肉。 对一块肉需要什么表情吗？ 何况这“肉”已经挨了一斧头。 徐飞觉得身子剧烈颤抖起来，虽然刚刚危难之际躲开了断头之厄。 但左臂已经没力了。 左半身已经开始有些发冷。 这都是失血的征兆 而这四周黑夜如墨，只有一个摩托车的黄色车灯对着自己。 他连个救援也没有。 现在徐飞有些后悔自己真没回所里领把枪了。 而对方已经又来到身前。 这凶手的斧子高高举起。 徐飞甚至都能看见这人浑浊的瞳孔里，正映照着自己的脸。 一张于绝境中却越发锐利，越无可挡的脸。 老子可是堂堂的一等功臣！ 徐飞心底暴喝。 用唯一能用的右手，猛然穿过凶徒的双臂。 一招武警擒敌拳中的“夹颈别肘”。 把凶犯的双手往右边一带。 他只有一只手，这招使不全 但也将这一斧给带偏。 斧头剁在旁边围墙上。 “噌”的在砖石上磕出一串火花。 这杀人犯也没想到这“肉”居然会反抗。 还想再挥，却见眼前一个铁一样的额头撞了过来！ 徐飞这招毫无保留。 边防部队训练时，讲究的是一招制敌。 他现在还记得军体教官的话： “有手用手，没手用脚，没脚就用头，用牙，用肘，踏马的用一切可以弄死对方的手段！” 徐飞就是这样做的。 这一下铁额头撞碎了凶手的几颗牙。 对方整个人都差点昏了过去。 而徐飞额头上也满是鲜血，甚至有几颗碎牙“镶”在了自己额头皮肉上。 但这还没完。 他抓住机会，右手一把别住对方握着斧柄的手腕，猛的一弯。 咔嚓一声脆响。 这凶徒的手小臂骨被他给卸了。 斧头“铽”的一声掉在地上。 剧痛之下，这从来没吃过亏的连环杀人犯，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他下意识的想往后躲，想逃，想跑。 但徐飞不会给他机会。 第十九章 下一步必须重用! 徐飞动作不停歇，上去一步，右手一把抓住这孙子头发。 扯着他脑袋往地上一带。 然后，他右腿一弓，右膝盖猛地往上一顶。 一招“当头顶膝”！ 砰的一声重响， 把这凶手像挨了一炮般，整个人砸得腾飞起来。 往后倒了好几米才停住。 这下躺在地上再没动静了。 徐飞知道这下不死也昏过去。 他这才脱力，坐倒在地。 半晌后，才勉强支撑起身体，右手好不容易摸出手机。 给市局指挥中心打了过去。 “诶，喂，喂，我是徐……徐飞，我在现场……我已经抓住了那个杂碎！” ………… 所幸几个探组也就在附近没多远。 大部队赶来时，难以相信眼前场面。 只见徐飞咬着牙，带着浑身鲜血，坐在那歹徒的身上。 而他自己也浑身一个血人般。 眼睛闭着，嘴唇发白，可人一靠近，猛一开眼。 双目仍满是杀气。 这见是支援到了，他才安心往旁边一歪。 再也支撑不住，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 第二天醒来，徐飞眼前一片蓝白。 是熟悉的病房。 看到受伤民警醒来，护士第一时间喊了留守的同志。 没多久。 徐飞病床前已经围了几圈人了。 市局局长王亮也马上赶到，见到他醒来，语气都有些沙哑：“小徐啊，你醒来就好，没事就好！” 徐飞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肩膀包的粽子一样。 “你左肩划拉了一条大口子，浑身几次骨折，失血过多，还好抢救过来了…… 我们都对不起你，让你陷入危险！这次的案子，陵曲人民感谢你！” 这句话，让徐飞心里有股热流。 他也很快得知：自己昨晚真是无比凶险。 前面的推论、摸排太准了，结果恰好撞见了这个凶手。 昨晚生死搏斗后，专案组也将那名凶手送来急救。 目前已经无生命危险，恢复了意识。 而对其身份也进行了核实。 这人叫周明永，就是陵曲晋镇南门村人， 民警在徐飞和其殊死搏斗的现场，提取了凶器。 旁边那户民居，确实就是他家。 在对他家进行搜索后，办案人员有了骇人的发现。 在周永明家里，找到了一个封在水泥隔板后的大冰柜。 里面简直是修罗场——一大包一大包的塑料袋里，分别装着不同的人体组织： 有肌肉，有四肢，有内脏，全都分门别类。 简直像屠宰室。 另外还在他的卧室床底下，翻出两个大麻袋，里面装满了受害人各种衣服、证件、照片之类的随身物品。 “另外在厨房的盘子、碗筷上，发现了人体组织痕迹；同时在墙上，还找到了几块沾有皮肤组织的胶布……这畜生，真是畜生。” 有“老虎局长”之称的王亮，说到这里，也语气有些发颤。 这是一个恶魔。 游荡在陵曲的吃人恶魔。 “这家里还不是全部，我已经安排扩大搜索范围了，把周永明家后面的菜地、附近的冷云山水库也划入了搜索范围。” “后山组那里还有几个黑工厂，肯定也有问题……” 徐飞咳嗽着说出自己的意见。 王亮大手一挥，马上安排人落实，把工厂加进去。 “你先安心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这次你立了大功，全市人民都要感谢你！” 他刚说完，旁边人依次表达慰问。 特别是刑警大队大队长龙平。 他左边脸肿了一大块，此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凑了过来，当众向徐飞道歉： “徐兄弟……这次是我工作疏忽，是我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我……” 龙平吞吞吐吐还没说完，旁边王亮狠狠一瞪。他马上继续说：“是我安排失职，是我让你遇到这么大的危险，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 看到这原本鼻孔翘到天上去的龙平，此时居然如此卑微地向自己道歉。 徐飞就知道他脸上那一耳光，是王亮亲手扇的了。 确实，这次如果不是他故意撇下自己，自己也不会陷入那样的险境。 但官场宁结善缘，不结仇人。 徐飞一摆手。 “没事了，都过去了。” 龙平前面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昨晚知道徐飞出事后，奔赴现场过程中，王亮就暴跳如雷。 连问徐飞是怎么出事的。 龙平承认是自己没有妥善分组，导致徐飞身陷险境后，这位王局上来就是一个耳光。 当时王亮咆哮着说徐飞要是有事，龙平也要脱衣服。 好在目前这新人王总算没事，甚至还没责怪他，估计挨个处分，这事就过去了。 龙平惭愧地退下了。 旁边王亮正色道：“徐飞同志辛苦了，我现在正式代表市局党委，对你在昨晚追查行动当中舍生忘死，与犯罪分子殊死拼搏的表现予以嘉奖，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对组织提。” 徐飞沉默起来。 旁边人以为他想提个人发展的事。 毕竟这是拿命拼了一个连环杀人犯，这种二等功没得跑，一等功都能报上去试一下。 这样的突出贡献不提拔？什么样才能提拔？ “你放心，这等你出院后，组织一定考虑你的个人意愿，对你这样的同志，必须提拔重用！” 王亮见徐飞犹豫，还以为是见旁边人多，不好意思说自己个人发展的事。 就帮他先提了出来。 可徐飞却抿嘴苦笑一下，表示：“我没任何别的要求，就两点：第一个是千万不要把我受伤的情况告诉家里，这我父母年纪大了，怕他们操心；第二个，就是我不想接受任何采访，也不拍照，起码对外媒把我的照片尽量隐去——我毕竟以前在南境搞缉毒的，那边还有些仇家……” 徐飞这番话，说得旁边人都有些动容。 王亮喉咙动了几下，脸上神情有些触动。 他转过身，声音都略显哽咽道：“同志们，这样的同志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放心，家里的事有我们，你现在首要任务是把身体养好，组织和人民都需要你！” 王亮最后让徐飞安心养伤，再几番强调必须做好他的治疗保障工作。 就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 病房外是两名留守照顾的同志。 徐飞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知道下一步自己提拔是板上钉钉了，就看自己想去哪儿。 第二十章 担任指导员?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徐飞的病房变成了医院的一大景点。 每天门庭若市，警局里不少人来来往往。 所里的同事，于情于理的应该来。 而政工的、宣传的，都快住在这办公了。 对徐飞英雄事迹的宣传稿是一篇接一篇。 都知道了姜家池有名新人王，这一来连破几起大案，下一步肯定提拔的对象。 这样的潜力股，谁都愿意给个好脸。 伤情这块毕竟年轻，徐飞恢复得很快，再过几天就能拆绷带。 而案子那边进展得更快。 在周永明家旁的地窖里，他们找到了一部分尸骨和衣物，接着又在菜地里找到了更多的人类骨骼。 按搜查人员的说法：去年迁坟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多残骸骨骼。 而更可怖的是，对后山组附近的黑工厂进行核查。 他们这些年招用的黑工里也出现过好些失踪案例。 不过，由于失踪的都是年轻人，加上这种黑工窑本来人口流动就极大，也没有正规登记，以为是熬不住跑了，或者去别家工厂做工了。 谁都没想过这些失踪的年轻人，却变成了周永明菜地里的累累白骨。 “这是个畜生中的畜生。” 徐飞听了王永富转述的调查情况，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恶魔怎么来的你知道么？” 王永富开始详细介绍打听来的案情： 这周永明家里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结果两个姐姐早夭，而周明永从小孤僻寡言。 而其父亲有严重暴力倾向，从小虐打子女，后面调查得知，村里人都反映周明永的两个早夭的姐姐就是被其父亲虐待致死，但这件事因为时隔久远，加上特殊的年代，就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周明永的母亲也早就因不堪忍受，离家出走。 而周永明的哥哥周琦锐，也有犯罪史，其于80年初因琐事争吵，就用斧头击打对方头部，把对方几乎整个头都给砍了下来。 听到这，徐飞就几乎判断这家族果然有精神类遗传病史。 后面的发展就和徐飞的心理侧写差不多了。 周永明，因为不堪忍受父亲的毒打，也为了保命，自己十几岁就逃出去流浪。 这些年的流浪生涯为他的面容增添了许多沧桑，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许多。 但他实际有着一米七五的高个头和粗壮的身子骨，村里曾经和他起过冲突的人说：他动起手来下死手，力气大得怕人。 说到这，徐飞点了点头，这畜生确实天生的好力气，当晚自己都差点被偷袭致死。 而当周永明终于回到了南门村的家中的时候，他父亲已经去世，哥哥在坐牢。 他独自一人住在祖屋里，靠捡垃圾、开摩的为生，也不与其他人来往。 接下来的就是南门村的噩梦了。 从1995年开始，南门村附近十几公里的范围内陆续有男性青年莫名失踪。 黑工厂也开始出现年轻黑工莫名失踪。 然后，村里人发现周永明在家里养了三条大狗。 有路过的说：每到夜里，周永明就会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得老大，那几条狗也会跟着狂吠起来。 而后，周永明就喜欢隔三岔五地，一个人清早驮着一大袋“鸵鸟肉”，跑到隔壁乡镇去兜售。 他肉卖得比猪肉还便宜，生意自然不错。 大家都觉得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但从来没有人过问。 一切似乎被可怖的迷雾笼罩。 直到徐飞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一切。 即使面对过不少凶徒，但这样的变态杀人魔，徐飞想起来的都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他到底杀了多少？” “现在查实的失踪人口是16个。但还有不少失踪者还无法核实……” 听到这个数字，徐飞激动起来： “他自己怎么说？他这种会收藏被害者遗物的杀人犯，绝对是愿意炫耀其‘成就’的，只要审得好，绝对会讲实话！刑大他们审了没有？” 王永富叹了口气： “审了，也交代了，可是问他到底杀了多少人时，他说，反正全是他一个人干的，具体杀了多少人，他已经不记得了，说是警察找到多少套衣服，那就是死了多少人。” “手法呢？” “……他在路上跟踪被害人，趁其不备用皮带将他们勒死，有时也直接徒手掐死，反抗的，就用随身带的斧头劈死……” 听到这，徐飞长久地沉默起来。 过了好一会。 他才叹了口气。 毒枭和杀人犯是不同的，毒枭都是为了求财，但杀人犯却各有各的动机。 但像这样的变态实在是少有。 “刑警的兄弟还说了，这变态为什么这么残暴，还是过去流浪时，遇到了什么，导致不能人道，他对年轻男子又……” 这个徐飞之前就猜到了，但此时得到证实，又有些不一样的心情。 “好了，你也别想了，这案子已经诉上去了，这畜生估计再过几个月就打靶了，你好好养伤，王局说了，等你出院，马上就办庆功大会。” 徐飞点了点头。 是的，人还是要向前看。 人海茫茫，总会出现周永明这样的变态恶魔。 出来一个打死一个便是。 ………… 随着徐飞的飞速出院。 市局的庆功大会很快就要来了。 之前政工那边已经几次问过他意见。 整个陵曲市局，副科职位都由他选。 还特意问他要不要调离一线，往警保后勤、办公室、政工这些二线也可以去。 这明显是一番好意，公安队伍对于因公负伤的民警，都会给予倾斜照顾，给机会往二线去。 但徐飞一摆手，明确拒绝了。 “都可以，看组织安排吧，我都服从。” 见他没有指定。 政工主任洪敏笑着说：“别人这时候都是跑位置要位置，你倒好，王局特意交代了给你选，你还纠结起来了……那原地提拔怎么样？姜家池指导员，你有信心没有？” 指导员？ 那现在的指导员陈文去哪？ 徐飞刚想问，但马上反应过来，陈文也是年轻干部，之前所里都说他本就是市局机关下来的，而且很有能量。 而陵曲市虽然叫市，实际是长洲这个地级市下面的县级市。 陵曲市局也就是个县级公安机构。 对于陈文来说，还是庙太小。 估计这次不是回长洲市里，就是在陵曲机关。 何况他还不喜欢自己，应该是会提拔离开。 那如果接他的指导员…… 第二十一章 意外的任命 那就是和师傅王永富搭班子。 他这个姜家池所长坐得太平安稳，本身年纪也在这，全局都知道他是弥勒佛般的人物，不争不抢，荣辱不惊的。 肯定是继续当他的太平所长。 自己当副手，到时具体事务应该大都交给自己。 那就不是所长，胜似所长。 而且王永富对自己也不错，调性也相符。 想到这，徐飞点了点头：“嗯，我有信心，我相信自己对指导员这块工作，能够胜任。” “那好，我就把你意见和领导汇报去了啊…… 不过说实在的，指导员也适合你，老王应该不会管什么事了，你这个先过渡一下。熟悉熟悉，很快就可以接所长了，到时记得照顾下兄弟，哈哈。” 两人又开了几句玩笑，洪敏便告辞了。 ………… 短短几个月，陵曲市局第二次召开了表彰大会。 这在整个陵曲公安历史上，都是极其少有的。 而这次，主要还是为了徐飞开的。 在会上，徐飞荣立个人二等功，并被评委全市优秀党员！ 短短几个月，已经是第二个二等功了。 但这个二等功有点不一样。 领之前，政工洪敏找了徐飞进行谈话。 破了这么重大的一起连环杀人案件，还在抓捕阶段英勇负伤。 按道理，一等功也没问题，陵曲也是这样往上级报送的。 可上面批下来，却变成了二等功。 于是，这位政工主任，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徐飞解释： “这个案子你也知道，性质恶劣，危害人数众多，本来定的是被害人数16名，这样你评一等功都没问题，毕竟都属于特大刑事案件了嘛。 但是呢，上级研究，觉得这样影响太大太坏，在社会面容易造成恐慌，加上本来这失踪人口和周永明之间的联系还没完全确凿嘛，这个案子最后移诉呢，还是按4名已经核实的受害死者去报送的，这个案件性质也就没那么严重了，所以委屈你先拿个二等功。” 洪敏这样解释，徐飞倒也理解，毕竟领导要站在全局考虑。 现在陵曲都有不少人晚上不敢出门，不敢吃肉，就是这起案件给陵曲带来的恐惧氛围。 “没事，这个我破案又不是为了奖励，本就是为了人民的安全。” 见徐飞深明大义，洪主任竖了个大拇指：“你理解那就好，领导也知道你的付出，这次还找市里要了个优秀党员，也是为了补偿你。” 徐飞点了点头，此时台上主持人宣布。 “下面请徐飞同志，作先进事例汇报，大家欢迎。” 他整了整衣服，在掌声中走上台去。 “大家好，我是姜家池派出所民警徐飞，这次有幸站在这与大家分享我的一点感受……” 对于这样的场合，徐飞驾轻就熟，一番铿锵有力的演讲过后，掌声再次响起。 他先敬礼，从王亮手里接过二等功奖章，再面向众人敬礼。 下面的干警们掌声雷动。 这是徐飞理应得到的奖励。 一名刚转业的年轻干警，挖出重要线索，发现连环杀人犯，最后与对方搏命，身负重伤。 这样的同志，怎么奖励都不为过。 …………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台上仪式还在继续，主持人宣布下面将由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宣布任命决定。 此时，徐飞突然感觉到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心里一动。 看来今天就要宣布任命。 难怪气氛有些微妙，都知道今天有不少人要调位置。 这刚刚大出风头的自己，自然成了众人的焦点。 他想起先前介绍与会领导时，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彭春长也出现在了主席台上。 这位组织部的干部，一般只有宣布干部任用决定的场合才会出面。 果然，在掌声中。 彭春长开始宣读组织部的任命。 ………… 经市委市政府研究决定，免去王庆锋同志陵曲市公安局副局长的职务，另有任用。 任命曹俊同志为陵曲市公安局副局长。 任命…… 一连串的任命决定念下来，一场无声的地震正发生。 谁都明白了，整个陵曲市公安系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徐飞等着念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 他相信自己这个姜家池派出所指导员的任命应该不会出意外。 毕竟是自己拿命拼下来的。 可意外不出意外的总会来临。 …… 任命王永富同志为陵曲市公安局副局长，免去姜家池派出所所长的职务。 任命陈文同志为姜家池派出所所长，免去姜家池派出所指导员的职务。 听到这，徐飞一下张大了嘴巴。 现场也发出一阵喧哗。 绝大部分人都没想到一向不问世事、无欲无求的王永富，居然黑马般杀出。 成了副局长。 虽然级别没提，但进了市局班子。 这就是天壤之别。 常委会上，副局长可以参与全局的决策，和派出所所长这样的基层领导，完全不同。 毕竟是班子成员了。 下一步，如果王永富再发发力，就有机会当上市局局长，一举跨进处级干部的槛。 自己这师傅不简单啊。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年纪偏大了，无意仕途，结果却横刀杀出。 此时，目光焦点的王永富，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 胖滚滚的样子，真有一点弥勒佛般的智慧感。 …… 任命徐飞同志为姜家池派出所指导员。 任命李阳同志为九沟河派出所指导员 …… 台上此时传来自己的任命。 对这，徐飞已有了心理准备。 但此时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原本答应担任这个指导员。 是以为王永富还会任这个所长，他来当二把手。 师徒同心，姜家池肯定也会更好。 可没想到师傅居然这次升了上去，而自己要搭档的居然变成了本就有些不对付的陈文。 这让徐飞十分头疼。 此时前排的陈文不知怎的，刚好回过头来。 两人目光交接。 虽只是短短一瞬，双方气氛微妙地各自撇过头去。 徐飞知道，自己下一步怎么处理和陈文的关系，将成为仕途上的重中之重。 第二十二章 暗流涌动 ………… 宣布任命的会议散会后最热闹。 领导刚宣布散会，整个会场便变成了流动的聊天室。 恭喜的，谦虚的，失意的。 各种情绪碰撞交织在一起。 “这次我也没想到啊，哈哈，组织这次是太照顾我们老同志了……” “你个老阴憋，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肯定早谋划好了吧？” “哈哈，哪有……” 作为黑马的王永富身边围的人最多。 他本就人缘好，这下恭喜他的都要排队。 徐飞等了好一会，才有机会见面聊两句。 “哎呀，老弟，这次真要谢谢你，我有机会，你来之后，姜家池的工作焕然一新，感谢你啊……” 王永富说的是真心话，徐飞这来的几个月，连续破了好几个大案，整个姜家池的打击排名从全局倒数，直接升到全局第一。 自己才完全扭转了在领导心目中的形象。 可以说，这个副局长，有徐飞一半的功劳。 看着容光焕发的师傅，徐飞却有些哭笑不得。 “师傅，你就这么抛下我了啊？” 徐飞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埋怨。 王永富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也真没想到还能进一步，你好好干，陈所长他……也是好兄弟，你们好好搭班子，把工作干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飞还想说点什么，这时陈文恰好过来恭喜王永富。 这之前矛盾都几乎摆在桌面上的姜家池派出所原一二把手。 此时却仿佛成了最亲密的好兄弟。 两人勾肩搭背，互诉衷肠。 看起来亲得穿一条裤子一般。 这就是官场的规则。 以前再大的矛盾，在分别之际，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毕竟都是场面人嘛。 徐飞有些茫然。 此时也有不少人上来恭喜他 毕竟转业还不到半年，竟然就被任命为派出所指导员。 这是陵曲市局有史以来最快的指导员了。 可却没什么人质疑徐飞。 毕竟，来陵曲这几个月，两次二等功，一次集体三等功，市级先进，还为了抓捕凶徒英勇负伤。 完全实至名归。 而整个姜家池派出所都很兴奋。 官场提拔都是“坐火车”，一提拔就是一连串。 王永富升上去当副局长，陈文接了所长，而徐飞就越过副所长直接任指导员。 这就空出了一个打击中队长的位置。 这就是“人抬人出伟人，人踩人出小人”的道理。 一个单位氛围好，同事关系融洽和谐的话，遇到提拔了，替他人抬抬轿子，等别人上去了，就有位置空出来，自己自然也能上去。 而一个单位如果氛围差，都想把人扯下来，那就变成死水一潭，大家都别想进步。 这次姜家池派出所大获全胜。 民警也开心：有前途，有集体三等功，还有奖金，气氛自然融洽。 这种情况下，徐飞的公示期很快就平稳度过了。 但他也隐隐感到了一股暗流。 陈文上任之后，没有按惯例先和指导员谈话，反而先和长期养病的副所长谢琪聊了许久。 按道理作为一二把手，他们两之间的关系，将决定整个所是否团结稳定。 所以一般所里的指导员和所长，关系不说亲如夫妻，也起码面上要过得去。 但徐飞低估了陈文的心高气傲。 他也不打算低头，也不主动去找陈所长汇报。 在他看来，同样作为年轻干部，陈文已经难以扭转对自己的印象。 此时服软，反而容易让人把他当作软柿子。 官场不是一个讲仁慈的地方。 你表现的弱势，自然有人会踩你，整你，不把你当回事。 所以该强硬的时候，就得顶住。 特别是刚任命的现在。 别看姜家池派出所是个小单位，还是有不少人在观望，都知道这一二把手都是年轻干部，会有一场好戏。 都等着看最后谁会胜出，才会决定站在哪一边。 ………… 任命后，徐飞搬进了陈文之前的办公室。 两人平日很少交流，见面也就点头之交。 工作上目前算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还没有太多摩擦。 如今他已经不再担任办案中队中队长的职务，所里空了一个位置。 徐飞本想提拔副队长廖家标代替自己。 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所长陈文建议这事。 毕竟廖家标跟着自己这几个月，有苦劳也有功劳，做事做人都不错。 从副队长提上去也理所应当。 可没想到，却被陈文否了。 陈文对徐飞态度看起来还是很客气，表示廖家标确实不错。 但是太年轻了，需要历练，他已经决定让一名老民警叶超当打击中队长。 对于***的决定。 徐飞不好反驳。 但接下来，更大的矛盾在悄然发生。 ………… 十月初，到了每年国庆的重大安保期。 整个陵曲市局下了全体取消休假的命令。 这天，徐飞带队搞节前重点场所、行业整治，坐在所里的面包警车上，吹了集合哨，发好车等着出发。 人很快就到了差不多。 徐飞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差最后一个。 是廖家标不在。 “这小子在干嘛？怎么还不走？” 他知道平日里廖家标不是个磨蹭的人。 “指导员，他好像在所长办公室去了。” “噢……” 徐飞点了点头，又等了一会，却看见廖家标一脸委屈地从楼里出来。 “怎么了？” 廖家标红着眼睛没说话。 徐飞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发车出发。 再三问他怎么了。 毕竟关注民警的思想状况也是指导员的重要职责。 出了门口，一脸沮丧的廖家标总算开口。 “我舅舅过世了，我从小是他带大的，我想请个假，所长没准。” 徐飞听到这，猛地一脚刹车。 “啊！这为什么不给你批假？” “所长说现在特殊时期，市里今天下午肯定会过来督察，不能少人……” “什么狗屁的特殊时期！” 徐飞骂了一句，然后对另外几人说道：“你们先下车。” 等人走后，廖家标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位年轻指导员。 徐飞咬了咬呀，再次发动面包车。 “走，我送你去火车站！” ………… 第二十三章 扛事 徐飞之前和他就关系不错，知道廖家标老家在北方。 他警校毕业，分配到了陵曲这，回去一趟不容易。 往火车站路上，廖家标还有些担心“指导员，你……这样会不会不好？万一督察来了怎么办？” “来就来嘛！我以前在边防的时候，手下兄弟要是有家人过世，我立马批假，什么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但是……”廖家标知道徐飞和陈文关系有点不对劲，担心因为这事把矛盾挑明。 但徐飞却坚持让他安心回去，请假条自己给他批了。 这边刚送廖家标上车，队里值班电话就紧跟了过来。 “指导员，你在哪？市局督察下来了，正点名呢。” 那边的值班员语气紧张，声音压得很低。 徐飞心里一沉：“我马上回，刚送阿标上火车。” “啊？那你赶紧吧，这边是王局亲自带队！” 徐飞挂了电话，刚回到队里，就看见众人正在前坪集合。 白帽子的督察举着摄像机，拿着记录本，一个个点人头。 而局长王亮，黑着脸、背着手在旁压阵。 旁边是神色古怪的陈文。 “徐飞，我在这已经等了你三十七分钟了，你干什么去了？” 面对局长诘问，徐飞立正道：“报告！我送人去了。” “送人？” 听到这小子回答的爽快，王亮也不和他绕圈子。 “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期！？” “现在是国庆安保特别防护期！” “你还知道是特防期啊！那你应该干什么？你们辖区的特种行业，重点场所检查了没有？三防一访做了没有？重点人口排查了没有？！” 徐飞咬了咬后槽牙：“没有。” 他回答的直接，领导此时在气头上，任何辩解和推脱，只会让领导更加气愤，甚至会起反效果：得出该同志不诚实，不可靠的评价。 挨打要立正，做错就要认。 王亮眉头倒竖：“那你正事不做，跑去送人？我还问你，现在能批假嘛？我三令五申，全局取消休假，谁给你权利这时批假的？这是脱岗！” 这是王亮最恼火的地方，现在全机关不准休假，全警上路的关键时期，甚至几个老病号都赶回来上班，气氛十分紧张。 而今天下来督察的第一站，姜家池就出现脱岗的情况、 恼怒的王亮此时转头，问陈文：“这个假是你批的？” 陈文马上摇头：“局长，我这个早会时就强调了，绝对不能请假，必须全员在岗，这今天这民警也来找我了，我没批假，我必须落实您的指示……至于后面为什么人走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这就是你一个人的决定咯？” 王亮望向徐飞。 这位刚立功提拔的指导员点了点头：“对，我一个人定的。” “呵，你倒坦白。” 徐飞在王亮印象中没这么莽撞，此时还想给他机会。 “这个按规定，脱岗要处分，你现在打电话，让那民警回来，等特防期结束，你和他都到市局来，关三天禁闭。” 王亮说完，就摆手准备离开。 徐飞却在身后回答：“报告，这个可能做不到。” “你什么意思！？” 王亮这下直接发火，回头顶到徐飞面前：“你别以为你立了几个功，就不把组织规定放在眼里，我告诉你，违法纪律，再优秀的干部我一样说免就免！” 面对“老虎局长”，徐飞目光丝毫不惧：“我不是说纪律做不到，我是说现在把人家叫回来，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这名同志，他家里舅舅过世了，他从小是他舅舅带大的，我认为作为一名公安民警，首先要把人做好，我没办法把一名奔丧的同志叫回来！” 这句话让王亮脸色突变，他回过头，像是确认一般望向旁边的陈文。 陈文马上回答：“啥玩意啊，舅舅又不是爹妈的，这不能克服一下！？怎么不能回了……” “住口！” 王亮此时猛然开口，面对的却是所长陈文。 “你前面为什么不说明是这个情况？” 陈文不明白为何王亮的火气此时转头冲自己而来了。 “我就寻思这也不是个什么大事，就没……” “你自己爹妈死了没有！？你家里不死人啊！” 王亮这下暴怒，当着姜家池全体民警的面，狠狠的骂了陈文一句。 “我在这里宣布啊，这个工作确实紧张，但同志们家里如果确实有这么个情况的，那再难，这个都必须批假！” 王亮又交代了两句，脸色铁青地走了。 走之前让徐飞不用处分，不用禁闭了，至于廖家标更是安心奔丧。 而陈文这次事后，和徐飞的关系也更加紧张。 倒是底下兄弟们，此时大都站在了徐飞这边。 廖家标甚至听说了自己走后这些事，在老家哽咽着给徐飞打了个电话，说以后一心跟着徐飞做事。 毕竟一个能力强、能扛事、又替兄弟着想的领导，比一个只讲规矩，不粘锅的更值得尊重。 而徐飞更明白自己得加紧，继续立功，虽然坐在指导员这个位置。 但办案、搞打击、抗指标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 他有种预感，自己和陈文的这种关系，局里应该都知道，一二把手不和是大事，上级领导也不会放任这种状态下去。 到时谁走谁留，那对于他们两这样的年轻干部，都将影响以后一辈子的发展。 越是这种关键时候，自己的作用就得体现出来。 搞案子，首要是搞情报。 而搞情报、搞消息是最又效，最有力的办法。 还是发展内线，培养特情 搞公安工作，特别是禁毒工作，没有几个趁手的线人，那完全就是瞎子。 所以徐飞开始按之前在南境的搞法，开始物色对象。 一般来说，特情分为两种：“有档的”和“没档的”、 “有档的”——就是在局里、所里登记在册，平时还有经费保障的，有情报价格另算，这些人的信息都是保密的。 另一种就是“没档的”——这种属于临时发展的或者是类似于赏金猎人一般的存在，按人头给钱。 第二十四章 特情 按南境的搞法。 “没档的”供出一个吸粉的，行情大概是50，而陵曲这边涉这个更少，更值钱，起码得100一个。 另外刑拘的还要加倍，而帮忙约出上线，那就贵了，具体多少要看对象价值来谈。 一般老缉毒手里，都牵着好几个线人，越厉害的缉毒，手底下线人的等级越高。 毕竟，缉毒是个技术活，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弄这个的人是啥样的，也不知道哪里去挖毒线。 因为只有那种吸毒成瘾严重，身体流疮，马上要死的，或者是刚刚吸毒上头的毒鬼，才特别明显。 而这些特情人员，要么自己以前搞过，要么以前就是行内人士，一眼就可以看出别人是不是搞这个的，也知道哪些场子卖这个。 这些毒线上的特情有时也会提供涉赌，涉黄，涉枪甚至一些保密的线索。 所以真说起来，特情、线人这些才是搞公安真正的杀手锏。 但这些线人，大都没有好下场，大部分最后要么被同行收拾，要么因为欲望越来越大，越界越严重，最后被牵线的民警收拾。 当然也有民警把控不住线人，被人下圈套，被带笼子，被引诱犯罪，甚至自己变成瘾君子、变成毒枭的都不少。 徐飞现在刚来陵曲，以前南境的线人大都断了，有也用不上，他想来想去。 有个最直接的用法。 就是找人借。 找老民警借。 派出所是离江湖最近的基层单位。 每一个在所里熬久了的老民警都有自己的本事，特别是搞打击的民警。 徐飞就准备找现任打击队长叶超借。 叶超是姜家池的老民警，本来今年徐飞来之前，所里就找他谈过话，要他负责打击中队。 可没想到天降猛男，徐飞一来连破大案，局里直接任命他当办案中队中队长，而之前的王所长更是把办案队的老民警给轮岗出去，给徐飞好开展工作。 叶超就是那次被调到了社区队，还以为自己这辈子没什么机会了。 可没想到徐飞升得太快，这次又升了指导员。 而陈文马上找过来，让他把办案队位置接住，还透露徐飞想让廖家标接班的想法。 最后，陈文强硬态度下，叶超还是得到了这个迟来的办案队队长的位置。 而他也和徐飞几乎成了对头。 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风头正盛的指导员会找上自己。 叶超听到徐飞居然还想找自己要情报，借线人。 当即就要一口回绝。 可几句话后。 他便彻底反转，答应了徐飞的请求，马上给了他想要的情报。 原因很简单。 因为徐飞给他开出了一个难以拒绝的条件。 姜家池派出所副所长！ 徐飞答应叶超，只要自己下一步调整上去，就将全力推荐他当所领导。 而从现在的势头看。 这一天并不遥远。 而且徐飞这半年多对兄弟们的态度，加上他说一不二，重言守信的军人作风，使得叶超很快就改换门庭。 谁都看得出，在姜家池的小班子里，王局长最喜欢徐飞这个二把手。 徐飞顺利的从叶超这里拿到一个线索。 有人在因特网上公然卖粉，白的，交易地就在陵曲！ “这么嚣张？你们内陆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啊。” 徐飞坐在打击中队办公室里，看着自己才坐没几天的位置。 叶超笑了笑：“什么你们？你现在不在陵曲啊。” “噢，忘了，在南境时习惯了。” 徐飞摇了摇头，继续说：“不对啊，这网监他们不管吗？” “网监？什么是网监？” 叶超疑惑的表情，这才提醒了徐飞，这是2000年的陵曲。 这时还是互联网野蛮生长的年代，网监作为独立部门成立还是2002年的事。 那这网上卖粉的事，倒真有可能正大光明地做。 “噢，这么新潮啊，网上买？” 徐飞又问了些细节，原来是叶超的线人反映，这人在网上公开发布相关的信息，有人要货的话，再约地方见面，到了地方先把钱放在某处，然后再按指示，到另外的地方拿货。 这下徐飞就有把握了。 姜家池派出所一年的禁毒指标不算多，也不需要徐飞扛，但这是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这马上就找了一个网吧，登上线，果然在一个聊天室里，徐飞见到了这个外号“白老头”的id。 徐飞还想含蓄一点，搭讪用的是南境常用的切口和黑话。 可没想到，人家图标一抖，回过来一句。 “海开头的，500一包，三包1000。” 没想到这么直接，徐飞瞠目结舌。 在聊天室敲字道：“兄弟，你这双头（双狮踩地球，金三角一个着名集团的品牌），还是泰国菜（泰国货）啊。” “什么东西？你说什么？” 徐飞没想到这家伙连一点江湖术语都不懂，他挠了下头，只能说这内陆上线实在是太猛了。 难道这些人都是讲白话交易的吗？ 想着入乡随俗，徐飞干脆就直接挑明，问了种类和品质。 对方也爽快说明。 然后双方约好，就在陵曲铁路大桥底下交易。 这天徐飞带着打击队的几个弟兄。 兵分三路，层层布控。 到了位置，果然在约好的一个桥洞下面，看到了留言。 徐飞按指示，把钱塞了进去，然后就先撤了。 他还以为要第二天，起码要晚上才有人去收钱。 结果刚走出没几百米，暗哨的弟兄给他打电话过来。 “老大，抓到了！” “啊？噢。” 徐飞没想到这小子抓得这么轻松，整个人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跑回现场，只见年轻干警正押着一个黑锅盖脸的中年人。 “就是他？” 一般上线都做得十分隐秘，不确定安全的情况下，不会随便出来。 可这人才不到半小时，就急忙出来收钱。 让徐飞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这身上还有十几包呢！” 手下弟兄兴奋地从这“黑锅盖”身上搜出十几包白色粉末状事物，都是塑料袋密封好的。 徐飞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心跳加速。 这得有两斤多的粉啊！ 比上次还多。 这是捞到大鱼了！ 第二十五章 将错就错 “阿sir啊，做咩啊？” 这黑锅盖叫阿明仔，是个广崽，开口就咩啊咩的。 徐飞一瞪眼：“什么阿sir？叫警察同志！” 这渣子一下子卖这么大的量，此时神情却淡定得有些过头，加上先前种种大大咧咧的模样，让徐飞有股不祥的预感。 “好好好，警察同志……你们抓错了，我不是毒贩……” 这个时候还给我嘴硬是吧。 徐飞一把拿起十几包的白色粉末事物，往他面前一提。 “这个够枪毙了吧？” 没想着阿明仔却咧嘴笑了笑。 “阿sir，这不是粉啊，我就是卖白糖的！” 在场几个人都愣住了。 搞公安这么久，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我兜里还有那个成分检验证书！不信你们自己掏出来看！” 廖家标往他裤兜里一掏，还真从里面摸出一张鉴定证书，是一个白糖品质成分报告。 “蒙我们是吧？真把我们当小孩了？以为你拿个这个报告，我们就信了。” 这广仔陪着笑容：“冇啊，sir，这个我是真就卖白糖的，你们可以去查，我只卖这个……” “你再在这讲假话，小心……” 廖家标还想吼几句。 此时徐飞拿出一包，仔细看了看，再手上掂了掂，最后挡住了这位年轻的副队长。 “算了，这小子说的是真话，刁毛一个，故意卖假货，骗毒鬼子的。” 几人听到这，只能松开这阿明仔。 这黑脸广仔揉了揉被锁疼了的肩膀、 “嘿嘿，是吧，我说了没骗你们，我在聊天室也是说得明白，我卖的就是这个白糖，是你们硬要以为是毒品，难道也怪我？” 徐飞有些无语，这种骗子他都只是听说过，还是第一次碰到。 这种人，要是在南境骗毒鬼，那早好多年前就被干掉了。 “指导员，那现在怎么办？” 一群人都有些泄气，这好不容易费劲心思，想抓条大鱼，之前看到这十几包白色小包，大家都激动的不行。 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刁毛。 “阿sir，我这个不好意思啊，我是自学法律的，我有法律大专文凭！我懂这个点，你看，我每次也只卖几百块钱一包，一次绝不卖多，嘿嘿，不犯法的。” 阿明仔此时笑得更讨嫌了。 而徐飞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诈骗罪在这个时候，还有损害后果要求，这家伙每次只骗人家几百块，够不上刑事罪名。 看来这小子还真是把法律学以致用了。 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弟兄们更气愤了，都问徐飞现在怎么办。 “指导员，不会真抓不了他吧？这就没办法了？” 这种人真是骗子中的奇葩，盯着毒鬼骗算了，还把民警溜了一遍，就这样放他走，实在有些不爽。 徐飞也心里窝火，他又打开一袋白糖，从里面捻起一小撮，仔细摩挲、观察。 过了几秒，他问：“你这个不只是白糖吧？触感不太像啊。” 阿明仔也早有准备，笑道：“这个做戏做全套啦，细糖粉那么黏，肯定要加一点白矾啊，不然哪里像啊。” 徐飞看他笑得开心，直接一挥手：“那就行了，把人铐了，带回去。” “啊！？领导，做咩啊？我说了我这个不是毒品啊……” 阿明仔这下整个人都慌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万无一失。 这卖的不是毒品，量又不大的，也不属于诈骗，怎么也要上手铐？ 徐飞此时冷哼一声：“谁说不是毒品就不能抓你了？我告诉你，就你在白糖里面掺白矾这点，属于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食品罪，我现在就按这个抓你，带走！” “啊！？” 阿明仔万万没想到会被以这个罪栽了。 而旁边廖家标等人顿时也笑了起来，这卖假毒品的，结果却以卖有毒食物的罪被抓，真是黑色幽默。 “领导……别逗我了，真的，我错了，你们叫我干啥都行……” 阿明仔这才知道怕了，徐飞看着这刁毛总算老实。 冷笑道：“那行，什么都可以是吧？那你帮我们个忙，我就考虑从轻处置你。” 阿明仔现在看到这个年轻指导员就有些怕，小心问道：“阿sir……你要我干嘛？” 徐飞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帮我们卖‘毒品’。” 听到这，阿明仔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 ………… 原来，徐飞的打算还是把阿明仔当诱饵。 这小子交代，在今天被诱捕前，已经有几个在网上找上他，要买“白货”的了。 徐飞就是要他将计就计，继续拿着白糖+白矾来引诱。 把那几个瘾君子看能不能钓出来。 反正几人连阿明仔这种网上卖货的都信。 那这肯定是毕竟上瘾的毒鬼。 抓到后拉到所里验尿板，一个阳性就是一个禁毒指标。 这起码也不算白忙一场。 徐飞现在看到这阿明仔就有气，本想钓大鱼，搞了半天，结果抓了个“危害食品安全”的。 好在这小子在卖假毒品这一块倒算是不错。 过了没两天，他就联系徐飞，说约了人交货。 徐飞马上带着打击队几个人赶过来。 抓了一个戴眼镜的小子。 阿明仔在抓捕过程中还挺投入，一把扯住反应过来的眼睛仔，帮着徐飞把人控制。 “跑什么跑！再跑开枪了！” 这眼镜仔此时听到开枪几个字，吓得脚软，他是刚好瘾头犯了，这才冒险到网上买粉。 结果没想到中了套。 此时后悔不已，徐飞却不和他客气，逼问一番，这人才承认自己姓甚名谁，最特别的他还是陵曲的一名老师。 “不错啊，教书育人，你就这样教孩子的？” 徐飞拿着这小子千辛万苦买到的小包“白糖”，在他脸上拍了拍。 “同志……都是体制内的，能不能放我一马？我真的是第一次，有点好奇而已，我发誓我以后再不挨这个了，求你们了。” 眼睛仔这才知道怕了，徐飞冷笑了下：“行啊，当老师的就是能说，你到时和你们校长，和教育局领导去说，看他们给不给你机会？” 第二十六章 扫荡天上宫 眼镜仔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徐飞指着他喝到：“别废话，你之前在哪吸的？在哪进货？把底子交代清楚了，我再考虑怎么帮你。” “我……我就之前被人带到‘天上人间’去玩了一次，在那里有个叫彪哥的卖这个，那场子都是他卖的……” “天上宫？” 这几个字一下引起了徐飞的注意，他依稀记得这是陵曲最高级的一个夜总会，就在自己辖区里，装修的十分高档，门口每天都好多辆豪车，但徐飞从没进去看过。 没想到居然是个“有节目”的场子。 这才是真正的大鱼！ 但徐飞第一反应就是这事没那么简单。 这种高级场子，那就不是抓几个小鱼小虾的事了，背后绝对有人罩。 像这种地方的水就很深了。 但也只有深水才有大鱼！ 问题是自己吃不吃得了。 会不会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条线索太重，徐飞要好好合计一下。 他先让眼镜仔把那个彪哥的长相特征、怎么做交易的情况都交代出来，再把他带上警车，准备回去再处理。 而至于立功的阿明仔，徐飞蹬了他几眼，交代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后，就准备离开。 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不肯走，拉了徐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干嘛？这次没追究你责任了，你不会还想要报酬吧？” “不是啊，阿sir，见义勇为仲尼系我们作为公民的义务，我是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下次能不能再叫我参加……” 原来这小子是这次“钓鱼”钓出成就感来了，觉得这样“抓贼”有意思，想着以后免费当“卧底”。 徐飞指了指他：“最近的《无间道》看了没有啊？卧底都死了。这个很危险的，以后不要干了，这个不是好玩的，快走吧。” 说完就上了警车。 把眼镜仔送到所里，徐飞一边让人处置，这边叫上廖家标，找到叶超，问他“天上宫”的情况。 叶超一听到这个地方，顿时反应过来。 “徐指，你不会是想去扫这里吧？你疯了？” 廖家标虽然也刚来没多久，但也听说过这个地方，他也马上反对道：“徐哥，这里不能去啊！之前这‘天上宫’之前有人报警打架，结果我们走了一半，陈所就把我们叫回来了，说这里的事，派出所不能管的。” 听到是陈文的指示，徐飞冷哼了一声。 “这要是陈文在背后，那我还真就要把这里扫了。” 见徐飞坚持，叶超赶紧提醒道：“徐指，这背后绝对不只是一个小小的陈文，虽然你能力很强，但毕竟刚来陵曲没多久，很多事你不清楚…… 我也不好怎么说，总之，如果你想安稳地继续往上走，我真不建议你去扫这里。” 两人说得郑重，徐飞第一次犹豫起来。 但很快，他就抬起头，反问道： “你们知道人民英雄纪念碑的第一块浮雕是刻的什么吗？” 两人摇头，徐飞继续说： “刻的就是虎门销烟，你们又知道为什么把虎门销烟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么？因为我们国家之前是全世界受毒品毒害最深的国家，民国那时候，每23个国人中，就有1个吸食毒品。 所以近现代，我们国家那么软弱，谁都可以欺负，甚至‘东亚病夫’这个称号就是因为鸦片毒品害得国人萎靡不振，毒害泛滥的景象，被世界取笑。” 徐飞说的有些感慨，明明是些很久远的事，但他仍在叹气： “你们不要觉得我现在讲这段历史，好像是什么很遥远的事，就现在来说，你看我们过端午节，祭奠屈原用的是粽子。而过清明节，祭奠先烈用花圈、酒水，而你知道祭奠林则徐，我们是用什么吗？” 徐飞等了几秒，说道： “用的是人头！” 廖家标和叶超都震惊了，第一反应是不信。 “啊？不可能吧？” “有这事？现在哪还有人头啊……” 徐飞笑了笑：“我就这样讲吧，国际禁毒日是什么时候？6月26日对吧，你知道虎门销烟是哪天么？就是6.26日。而我们国家判死刑的毒贩枪决都是选什么时候？也是这一天！就是拿这些毒贩的人头祭奠林则徐。” 这个说法给另外两人带来了强烈的冲击，但叶超转念一想，好像之前是看到过，检察院对涉毒案件的死刑核准都是赶在6月前报上去，难道就是赶这个日子？ 徐飞此时继续道：“我干了一辈子缉毒，我失去了很多，但我从不后悔，每抓一个毒贩，我都知道我又救下来几百、成千个家庭。我是真心赞同国家对毒品严打的态势，只要能抓毒鬼，我粉身碎骨都不怕。” 叶超听这指导员段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什么叫“干了一辈子缉毒”，你现在才多大啊？ 他哪里知道徐飞已经活过一次，死在毒贩手里一次，所以才如此嫉毒如仇。 “所以，不管你们说这个场子有多么复杂，背后有多么深的水，但只要被我发现了，我都要把它扫清，这我们在外围抓点下线的瘾君子有什么用？当警察，要抓就抓大的！反正这‘天上宫’，我是一定要打掉的，你们去不去？！” 半响过后，两人回道：“去！” ………… 这天晚上。 徐飞领着廖家标，两人穿着一身休闲的花格衬衫，来到了“天上宫”。 廖家标本就圆脸盘子，外表稚嫩，徐飞在门口见他这样子，看起来不像常客，就给他架上一副墨镜。 自己倒一副老手模样地往前台姑娘的肩上一搭。 “你们彪哥在吗？” “您找王经理的啊？有什么事嘛？” “什么事？他妈的，他是我儿子，爸爸找儿子，你说什么事？你就告诉他，说蔡叔叫我来的。” 徐飞故意一副恣意妄为的样子，越是这样放松，倒越像常客。 果然，这前台姑娘看了徐飞几眼，估计觉得这客人不好惹，马上拿过一个内线电话，拨通了王彪的电话。 她和那边说了情况，提到“蔡哥”几个字，那边似是答应了，说马上过来。 “嗯，叫我儿子快一点！老板他们就到了。” “蔡叔”这个上次那眼镜仔透露的，说是这彪哥最近巴结的一个城建老板，他自己上次就是跟着这“蔡叔”去的。 报这个名字果然有用。 隔了没一会。 一个身高两米多的光头壮汉走了过来。 徐飞心里顿时叫苦。 擦！眼镜这孙子，只说这彪哥长得挺高。 没说这长得和奥尼尔似的。 这等下要是动手了，怎么打？ 这彪哥隔了几米远就开始吼道： “前面谁说是我爸爸来着！？” 第二十七章 换一批 看着这巨汉，徐飞也挠头。 不愧是这“天上宫”罩场子的，气势果然不同，估计是老板高价从外面找过来的。 他后悔先前为了装社会人，装得过了点。 那句“彪哥是我儿子”真不该说。 可此刻这彪子已经到了面前。 小山一样低头看向几人。 确认没有认识的老板后，狠着脸问： “刚刚是你骂我？” 徐飞强撑着笑容，往旁边一脸懵逼的廖家标一指。 “他……” “就你踏马的说我是吧！” 徐飞话没说完，彪子就一巴掌把没反应过来的廖家标给摁到了坐位地上。 没想到这傻子真动手，徐飞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哎……我是说他没说你！怎么话没讲完就动手呢？” 彪子抬起头，恶狠狠地转向徐飞。 “那是谁说我？” 徐飞神经质般地笑了笑：“哈哈，蔡叔说的，自己人，开开玩笑。” “谁和你自己人？蔡老板他人呢？” 听到“蔡叔”两个字，这彪子还是有点发怵，毕竟上面老板交代这“蔡叔”来了，一定要招待到位。 徐飞一个毒鬼标志性的摸鼻子动作后，说道：“我老板他晚点到，让我过来先定个场子，前面那点不愉快，晚点蔡叔过来向你道歉。” 彪子见状哼了一声，但“蔡叔”的面子不能不给。 点头道：“那既然蔡叔来的话，我让里面至尊包房给空出来。” 他说完，就让服务员把两人领进了包间。 “喝什么酒水？” “先来个1888的黑卡套！” 徐飞往包厢沙发一坐，双腿就抬在桌子上，一脸的潇洒。 刚被这大汉弄了一下的廖家标，此时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混不吝中又带点神经质模样的徐飞，完全不是过往一身正气的军转干部模样。 这搞缉毒的真是一人千面，这都能把毒鬼子那副变态、暴躁的气质演了出来。 而彪子看徐飞放松的样子，越发减少了怀疑，此时递上一根“天下合”烟。 徐飞随手接过来，却把烟头朝下在玻璃桌上磕了两下，手指同时隐蔽地往中间一掐。确定这烟是紧的，里面没塞什么毒货之类的后，才叼在嘴里。 彪子也给廖家标递上一根。 “这前面有点误会，不好意思。” 这愣小子却下意识地摆手说不抽烟，马上就被旁边徐飞拍了下脑袋。 “王总让你抽就抽！” 同时，徐飞咧嘴对彪子笑道：“不好意思，小孩一个，今天就是带他出来见见世面的！” 彪子示意服务员上酒水，一边又问： “那现在叫姑娘进来？” 徐飞点了点头。 旁边廖家标都震惊了。 不住看向徐飞，眼神中满是疑问。 大哥，你这今天是来办案的啊，怎么还点姑娘了？ 彪哥听完出去了一下，回头一个老鸨领着一群穿着礼服装，踩着透明高跟鞋的姑娘进来了。 “来来来，叫人。” “各位老板，晚上好！” 廖家标看着眼前这香艳的场面，整个人都有些迷幻。 这下怎么收场？ 等下要是收网的时候，动起手的话，这些女的怎么办？ 倒是徐飞只是懒洋洋的看了一眼，一挥手。 “换一批！” 老鸨见状，马上把人带了出去。 隔了一会，又领了一列过来，这次穿得更少了些，廖家标都有些不敢抬眼看。 可徐飞还是一脸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也不行。 蔡老板的朋友不满意，彪子只能进来。 “不好意思啊，这个点店里的姑娘都在上钟，还没选的不多了，实在没看上眼的话，要么我从外面调一批过来？” 徐飞直接摆手拒绝。 “不用了，这反正就是过来玩的，又不是唱歌的，女的等下上味了再叫。” “上味”是行话，像溜冰的这些人，到后面效果上来了，必定就会乱来，必须叫姑娘。 那时群魔乱舞。 业内“冰女”、“开火车”之类的词就是这些丑恶场面的缩写。 而听出言外之意的彪子，看了徐飞一眼。 徐飞砸吧了一下牙花子：“彪哥，自己兄弟啊，我不多说了，这个今天，蔡叔你知道的，他只来‘蓝的’，你懂吧，这‘蓝的’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 冰不同的纯度有不同的色泽、透析度。 而“蓝的”就是其中最高的一种。 徐飞故意说行话，就是打消彪子的怀疑。 “有，有的。” “你先拿点过来，我先替老板尝下。” “现在？” 彪子还是有点不太信任眼前这小子。 虽然开口闭口都是个老毒鬼样子，可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切口、行话、动作都没问题，就是有点不对劲。 彪子又上下打量了徐飞一番。 他总算明白哪里不对了。 这人腰挺得太直了。 虽然现在斜着靠在沙发上，但腰还是剑一样笔直，这气质…… 太正了。 “你这到底是不是没有啊？” 徐飞的催促打断了他的怀疑。 “有，有的！” “上啊！我先替老板把关，不然到时来了，不正宗，那他你知道的……” 徐飞此时扯着脖子，把毒鬼的失控劲展示的淋漓尽致。 彪子一咬牙，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他还是相信了。 隔了好一会，彪子才又转了回来，神神秘秘的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白色袋子，往徐飞手上一放。 “你看下，上次蔡叔就是来的这种……” 徐飞拿过仔细一看。 这色泽、这手感…… 在包厢的七彩射灯中，他确认了这是真货。 好，可以了！ 徐飞顿时眼神一变。 “对了，蔡叔有个事交代……” 徐飞示意彪子靠近一点，把耳朵附过来。 而他右手已经悄悄摸住了旁边的两斤多重的水晶烟灰缸。 “怎么？” 彪子头刚靠近。 徐飞就用力地往他脑袋上一砸！ “砰！” 一声铁锤敲砧板的闷响！ 这巨汉彪子瞬间被他这下给放倒在地。 “叫人了！别愣着！” 恢复平日模样的徐飞，一瞪旁边的廖家标。 这年轻副队长总算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摸出藏在兜里的对讲机。 喊了一声“人已控制！现场已发现冰！上上上！” 第二十八章 浑水摸鱼 这一声过后，顿时从外面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 仿佛千军万马一般。 接着对讲机里开始热闹起来。 “一组已把控消防门！” “二组进入前台！” “舞池控制了！” 没多久，徐飞这边的包厢门被打开。 叶超全副武装地领着办案队几个人冲了进来。 一脸紧张地举着警械，却看见。 徐飞神情轻松的坐在沙发上，旁边地上躺着的是被放倒的彪子。 旁边是紧张冒汗的廖家标。 这位南境枪林弹雨中杀出来的缉毒英雄。 此时随意地举起一包事物，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已经查到了，兄弟们，我们立功了。” 叶超看到真抓了现场。 表情也激动起来：“那好，禁毒和特行、治安他们也差不多到了，这次估计……真有大鱼了。” 说完他又带人出去搜查。 而廖家标也紧张激动地不知道该做啥。 他下意识地就起身也要出去帮忙。 徐飞却笑着让他先坐下。 “指导员，这大家都在忙……我这也出去帮忙算了吧？” “等等，你先喝口，今天受委屈了。” 徐飞一把拉过来那1888的人头马，打开瓶盖。 给廖家标倒了一杯。 把玻璃杯往他面前一推。 “把酒喝了。” 廖家标不明所以的照做。 然后徐飞笑着一把掐住这彪哥的人中，然后把酒往他脸上一泼，把他弄醒了过来。 这彪子好不容易从恶心呕吐等反应中缓过神。 抬头就看到外面乱糟糟的，又看到无数警服夹杂其中，顿时明白这是被扫场子了。 “你们……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吗！？你们敢这样？” 徐飞狞笑了下，却没理他。 而是转向旁边的廖家标：“阿标，前面这孙子怎么拍你的，现在你十倍的给他扇回来。” ………… 今晚的陵曲注定是不眠的。 12点了。 在“天上宫”的外面，却还是堵得水泄不通。 许多老百姓站在对面街上，看着热闹非常的“天上宫”。 各色车辆停在门口，只看到无数人从里面跑出来。 有“公主”、有“王子”。 整个一个“午夜大逃亡。” 而今天的重点不在她们身上。 在徐飞这里。 那彪子说得不错，叶超他们说得也对。 这里罩场子的果然非同凡响。 徐飞要求所有参战民辅警电话、小灵通、bb机都关机。 陈文等人居然直接从所里赶到了现场。 还有值班的一位副局长也到了。 甚至政法委也有领导跑了过来。 都在问今天的行动是怎么回事。 而徐飞只是笑了笑。 “我不知道啊，我只看到长洲禁毒，我们禁毒、治安、特行他们都在这边，我以为搞什么行动呢，就和兄弟们过来支援了。” 他今天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么不搞，要搞就搞大的。 把所有人都扯下来。 所以之前他就和上次高速拦毒贩案件里认识的禁毒大队大队长文山元打好埋伏。 这边说特行、治安，还有派出所要搞联合行动。 长洲市禁毒也要来。 文山元马上答应第一时间赶到。 而治安、特行、长洲市的禁毒等，他因为信不过，是等把彪子放倒后，现场查到毒后，才让叶超他们联系的。 这几个部门听到这里已经有大队人马在了，还查实了毒。 便也不甘落后，毕竟这现在人赃并获，来了能分杯羹，不来那反而显得有鬼了。 所以这现场无比热闹。 派出所，陵曲这县级市的治安大队、禁毒大队、特行中队，长洲市局的禁毒支队都围了过来，甚至旁边派出所和市刑警大队的，听到这里都掀开了锅盖，也自己跑了过来。 毕竟既然这篓子已经捅穿了，那功劳不捡白不捡。 都知道这里是陵曲最大的场子。 而现在，“天上宫”和过节一般。 徐飞看着眼前一切，心想：热闹好啊。 这不管背后的保护伞有多大能量，他也没办法一次性摆平这么多部门，这么多双眼睛。 特别是他第一时间就高高举起手中查获的“蓝冰”，和叶超他们押着脸被扇肿了的彪哥在大庭广众下走出来。 围观群众看到这场面，自发的鼓起掌来。 徐飞就是让所有老百姓知道。 这陵曲还是有敢扫了“天上宫”场子的民警！ ………… 一个多小时后。 陵曲最豪华的夜总会倒了。 在陵曲市局值挥中心。 各个部门的值班领导正围坐在值班局长程剑的身边。 拍卖会一般，争夺着此次案件的管辖权。 平常有偿陪侍，打架斗殴这种小事，派出所管不了。 但容留吸毒，还性质这么恶劣，当场查获十几斤毒品。 还在众目睽睽下被“起获”。 再大的保护伞，也遮不住这么多双眼睛。 这下，天塌了。 连夜审案。 这一晚长洲市禁毒、陵曲的治安大队、禁毒大队、特行中队、还有徐飞他们的姜家池派出所。 几百名民辅警来来回回，在这“天上宫”里翻了个底朝天。 保护伞们都没反应过来呢，老板和所有小弟已经在拘留所蹲成一排了。 案情工作会上，市局分局诸位大佬唇枪舌战，奋勇争先，讨论之后的处置。 陈文一脸苦涩的坐在一旁。 倒是徐飞这个派出所二把手，因为他先查到的毒品，和发现的案情。 所以正站在台前，跟长洲禁毒的一位副支队长，陵曲的特警指导员，治安大队长，争得面红耳赤。 最后还是程剑和长洲市局的***汇报后，拍板。 这次的案子还是上报长洲市局，由长州禁毒支队主办。 陵曲市禁毒协办。 徐飞他们和治安等部门只挂名，战果到时再分。 这个结果倒在徐飞的意料之中。 本来捅这么大一个马蜂窝。 陵曲本地公安领导肯定不想接手。 既然长洲市局禁毒支队的来了，给他们最好。 背后的保护伞怪罪过来，也有市局支队撑着。 而作为第一批现场民警，徐飞的功劳还是最大。 程剑当场宣布，这里面毒品查获数量，抵扣姜家池派出所年度任务。 徐飞心里估算了一下。 这今天十几斤，别说今年任务了，就算后面几年的都完成了。 可惜不能隔年。 但今年年度排名，姜家池已经遥遥领先。 第二十九章 抽调便衣队 回去路上。 陈文铁青着脸没说话。 今天的行动他直到彻底引爆了之后才接到通知。 在会场又看了徐飞出了一晚上风头。 连市局领导都是直接找他沟通协调。 车上弟兄们也是和他勾肩搭背，亲热无比，自己这个***反而被晾在一旁。 整个人心里窝火又憋气。 徐飞也没和他多解释什么，毕竟这案子办下来也是整个所里的功劳，只是市局领导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徐飞在姜家池已经隐隐有说一不二的气势了。 而陈文也不是好相与的。 他已经认识到现在的徐飞，已经是他眼前仕途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不是他搬走徐飞，就是徐飞搬走他。 陈文决定出招了。 这天周一的例会上，市局突然传来关于打击“两抢一盗”的最新文件。 会上传达学习时，徐飞开始没当回事。 毕竟这段时间，陵曲的“两抢一盗”发案率很高。 甚至有当街剁手抢包的恶性案例，而火车站周边半抢半盗的现象也日益猖獗。 看到这些盗抢分子的嚣张态势后。 “老虎局长”王亮十分震怒，要求全局必须想方设法将发案率压下去。 其实这样的情况在2000年年尾的此时倒不少见。 这年头做生意的都要带现金，被偷的特别多。市场上有专门卖防盗裤衩的，就是在男士裤衩的隐私部位特别缝一个带拉锁的口袋。 生意谈成了就解皮带脱裤衩。 样子不美观，但效果显着。 也是一种社会上“两抢一盗”十分猖獗的表现。 但这种案子倒也不麻烦，发案率高无非是有几个团伙成地域性、成规模性地在临朐持续作案。 只要将这几个团伙打掉的话，发案率必然会立马下降。 而对付这样的团伙，最有效的办法是成立“反扒”、“盗抢打击队”这种便衣单位。 民警们三三两两组合，穿便衣在重点区域寻觅目标，发现就当场抓捕。 看起来简单粗暴，但效果立竿见影。 不过这个一般都是刑警大队、治安大队的事，和派出所没什么太大关系，徐飞就听着没怎么在意。 可当陈文传达文件念到这里时，“为了有效打击‘两抢一盗’违法犯罪活动，市局将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便衣中队，部署到案发频繁的重点区域，抽调名单如下…… 中队长——刑警大队大队长龙平， 站前组负责人——姜家池派出所指导员徐飞……” 前面提到抽调时，徐飞心里就不太对劲，此时真听到自己名字，他一下绷紧了身子，赶紧确认了一遍。 这什么情况？ 是陈文要把自己调离姜家池了？ 但他马上冷静下来，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套路。 转头看向旁边的这位***。 陈文此时笑着说：“这样啊，刚刚市局文件我宣读了，为了打击盗抢，市里专门成立了一个临时机构，特别征调我们徐指过去打击盗取，按文件这个意思，所里工作除了必须做的以外，都可以先放放，重心呢，还是放在便衣队这边。” 徐飞盯着他眼睛：“这个便衣队要去多久？” 体制内临时机构抽调，要看情况，像设立在上级机关的临时机构可以去，那是为了调人而安排的前奏。 但便衣队这种要干实事，还就在一线的临时机构就是个坑了。 先不说自己本职工作这一块要管，便衣队那边还有还有一堆麻烦。 “这文件里没说啊，可能要打掉几个关键团伙才撤吧。” 陈文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徐飞顿时明白了。 这是陈文的调虎离山计。 作为市局下来的干部，他还是有自己的影响力的。 不然不会恰好把自己安排成便衣队里面唯一被抽调的指导员。 这在那边要是打好了，万一便衣队变成一个常设机构，那就说不定要长留那边了。 要是没打掉几个团伙，那徐飞自己面子挂不住，领导也会有意见。 不管如何，都不是好事，而陈文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把控所里的情况。 “哎呀，这个我们徐指导员还是深受领导器重啊，这什么好事都想着你，还是希望我们徐指早日立功，所里离不开你啊。” 面对陈文的调侃，徐飞冷笑一声： “没事，哥们到哪都是金子，等着，很快就回来了。” ………… 虽然不爽。 但警令就是命令。 徐飞还是按要求到了火车站旁的陵曲酒楼集合。 这里是便衣队的“办事点”。 是一座老旧的宾馆，藏在弯弯绕绕的居民楼后，避免被人发现。 市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程剑开了一个简短的见面会。 龙平等一干骨干都在现场。 介绍到徐飞时，这位副局长在上次的“天上宫”案子里对这位风头正劲的年轻指导员很有印象，特别表扬了几句。 徐飞心里却很清楚，那晚程剑是和陈文前后脚赶过来的，开始是想控制影响，保住“天上宫”，后面见控不住了，才彻底放开。 这位看起来高大威猛的副局长，心里估计早就把自己给挂上号了。 一番部署后，徐飞就带着三名干警，换上便装，往火车站去。 便衣队这种临时机构的人数和装备等一律看领导意思。 就像此次徐飞组，只有3人，一辆陵曲牌照的摩托车，手铐、伸缩警棍、对讲机等装备都是自己从派出所带。 而这次徐飞特意配了枪。 上次那个连环杀人犯的案子给他长了教训。 虽然自己身手有自信，但是遇到偷袭、持械等情况，总归是风险太大。 “组长，听说你之前抓了几个杀人犯？你还是部队的一等功！？” 徐飞暗自整理腰间的枪套时，旁边一个小白脸的年轻民警凑了过来。 这是九沟桥派出所抽来的新警。 外号“小白”。 “呵，没那么夸张，都是卖命啊。” 徐飞敷衍了两句，就安排另外两人散开。 反扒是过去警察最常见的工作，看起来容易，实际却最难。 难就难在怎么接地气。 贼都是鸡贼绝顶的人精。 反扒就是要和这种人精斗心眼。 第三十章 反扒 这世界上有没技术的贼，也有老贼。 但从来没有没技术的老贼。 没技术的老贼早就在漫长的打击中被消灭了。 要么抓进去，要么就饿死了。 过去的下九流中，“偷儿”从来都是一门技术活。 便衣警察必须也“精”起来，研究贼，学**，成为他们，融入他们，才能发现他们，抓获他们。 外表、伪装要越猥琐、越普通越好，这才不引人注意。 所以徐飞看到“小白”第一眼就有些不悦。 怎么给自己配了这么个小帅哥，走哪都吸引注意，身上一股子学生气，还没动手，半条街的人都注意他在干什么了。 徐飞干脆让他和另外一名新警先自己去逛。 免得年轻生面孔扎堆，被街面上的老贼发现。 他先要独自狩猎。 当年警校时候，他伪装课可是拿了满学分，连教官在实战演练中都没发现他的那种高手。 ………… 下午在火车站路口。 此时元旦节后，正是学生返程的高峰。 陵曲火车站的人潮川流不息。 徐飞化妆成一个电话卡推销员。 盯住了一个穿着旧军大衣的瘦高个。 这小子双手兜在袖子里走了一路了。 趁着人多拥堵，先挤上去探探有没有“包”，有的话就回跟上去，然后找机会用袖子里的刀片、长筷等特制工具动手。 现在这“军大衣”已经盯上了一个白色风衣、挎着包的姑娘。 他尾随着跟了一路，前面错身时已经挤了一下，估计是探到了这姑娘挎包里有货。 这下跟紧几步，手也从袖兜里掏了出来，估计是要动手了。 徐飞赶紧跟了过去。 看着这孙子靠近这姑娘，手就往人家腰上靠。 他看得仔细，这小子手里是夹了刀片，要选择划包！ 徐飞闪电出手，抢在“军大衣”碰到这姑娘之前。 一把扭住这“军大衣”夹着刀片的手指！ 这“军大衣”冷不防地被人扭住手，猛地就要抽手跑路，可右手却被徐飞死死扣住虎口。 “军大衣”还想反抗，却被眼前这看起来普通的男子一使劲，他整个人就疼得差点跪倒在地。 徐飞冷冷盯着他，刚要上擒拿。 却见一点寒光就在眼前。 他赶紧侧身一躲。 只见这小子左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匕，迎面刺来。 徐飞堪堪躲过这一击，却被这“军大衣”趁机甩开被控住的右手，一推徐飞，转头跑了。 “站住……” 徐飞刚要发喊追逐，却突然眼前白光一划而过。 接着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了他脸上。 “啪”。 徐飞整个人完全愣住了，他没想到居然是先前那被跟踪的白风衣姑娘此时转过身来，给了他一耳光。 “流氓！” 徐飞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先前被那“军大衣”最后推的一下，恰好把自己的右手推到了眼前这姑娘的臀部上。 刚刚那软糯丰弹的一下，自己完全没注意，可人家姑娘却顿时反应过来，回头就是这一耳光。 “不是……我……” 徐飞刚想解释，可看到眼前这位丽人，感觉有些莫名的语塞。 怎么回事？ 他一下说不出话来，甚至有种心跳漏了一拍的错觉。 只见这姑娘的脸庞在此时冬日午后的暖阳下显得格外白皙剔透。 脸颊透着淡淡的桃红，最为吸引人的是她一双银丸般的眼眸，虽然因刚才的愤怒闪烁着点点火星。 但那双眼睛依旧有股特别摄人的妍丽。 此时上身穿着件驼色羊毛大衣，内搭是一件桃红色的高领针织衫，下身一件紧身牛仔裤。 既青春又时尚，曲线毕露，而看她发型打扮，一副大学生模样…… “你还看！？” 此时这姑娘还瞪着银铃一般的双眼，而使劲露出凶恶神色，却又添了几分娇俏的韵味。 “你这人胆子真挺大啊！当街耍流氓！” “我哪有……” 徐飞回过神来，他不是没见过美女，只是前世因为种种缘故，一直孤身一人。 这辈子回来，本来也对女性没有太多想法，此时突然见到这么漂亮的，有种莫名的失神。 “你还色迷眯盯着我看！你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察觉到徐飞的目光，这姑娘脸上怒气更甚。 “刚刚是有人要偷你包，我替你制止了，不然……” “我没看到任何人啊！就你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前面还撞了我几下，对！刚刚是不是就在吃我豆腐了！” “我……” 这姑娘的美貌引起旁边人更多的注意，路都开始有点堵了起来。 徐飞知道在这和她夹缠不清下去，到时自己就暴露了。 他干脆直接转头就直接走人。 “你想走！？” 这姑娘上去拉了他一把，却没拉住。 徐飞也不理她，蒙头往前快步离去。 这姑娘却不依不饶，跟在后面指责： “你这就想逃了？你这人太猥琐了吧！跟我去派出所！别想跑，喂！喂！” 徐飞走得很快，这姑娘在人群中追了几步就跟不上了。 只能气地站在一旁路边上，掏出一个新潮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就要打报警电话。 “喂，110吗？我……” 这姑娘气不打一处来，刚拨通报警电话，却看见一片明晃晃的刀片就在自己眼前。 只见先前那“军大衣”不知什么时候，绕了回来了。 这蓬头垢面、一副头发长的流油的“军大衣”，此时露出焦黄的牙齿，嘿嘿对着这白衣丽人笑道： “美女，电话挂了。” 他手指夹着的那块刀片，就横放在这姑娘的脖子前。 只要往前一递，那白皙的脖颈就会被锋利的刀锋划破。 这姑娘整个人呆住了。 她没想到回到陵曲的第一天就会遇到这种事。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拒绝父亲安排的司机了。 这哪知道仅仅是出于好奇的坐一次火车，就让她见识了真实的残酷。 原来这个社会不是书本上的有规有矩，也不是那么的纶鲜亮丽。 走在路上，就会遇到这些色狼、抢劫、扒手。 她有些想哭。 可眼前“军大衣”连哭的机会都不给她。 刀锋贴近了脖子，她已经能感受那一抹冰凉。 只能听话地挂断电话。 “讷……” “军大衣”两根食指晃了晃。 示意她把手机递过来。 这姑娘照做了。 “再把包里东西拿出来，不然划了你脖子……” 第三十一章 一挑三 姑娘想哭，可刀片贴着脖子，她怕一动就会被划破。 她想求助，可这光天化日之下的火车站广场。 如此嚣张的行凶，旁边人却熟视无睹。 甚至不远处还有两个一身邋遢的中年人，眼神古怪地望向这边，一看就是这“军大衣”的同伙，正替他把风。 这些人不是第一天在这里扒包了。 有组织、有团伙。 没人敢惹。 像这种一个人上街的姑娘，在这些人眼里。 和待宰的肥羊没有区别。 她只能照着吩咐，把钱包拿了出来。 “军大衣”一把抢过，放在手里掂了掂，有些重手，看来票子不少。 这姑娘已经吓得有些喘不过气了，她红着眼睛，憋着不敢哭出来。 心里只想着已经把手机和钱包都交出来了，为什么还不放过自己？ 可这“军大衣”仿佛没有放过她的想法。 他猥琐的目光扫过眼前丽人，冒出一个更胆大的想法。 “和我到火车站后巷里去！” 这姑娘没想到这些人胆子如此之大，居然还想把她给拉到小巷去。 她还想逃，手已经被“军大衣”一把扯住，这歹徒正回头招呼两名把风的同伴过来，帮着把这“肥羊”弄到后巷去。 那里人少僻静，想干什么都可以！ “不要……救命！” 这姑娘哭着叫出一声。 “你只要叫出来，我马上破你相，再弄死你……” “军大衣”举起刀片，在她脸上贴着吹弹可破的脸蛋，恐吓式地挥了挥。 这姑娘整个人瘫软着，完全不敢反抗。 她不住地想着这地狱般的一切尽快结束，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可刀片冰凉的触感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现在。 “谁能救我！？” 她脸上满是泪水，却只能在心里呼喊起来。 不敢发出声音。 可却有人听见了。 她看见眼前嚣张无比的“军大衣”身后，突然一个影子“浮”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出现了在其背后。 接着“军大衣”夹着刀片威胁着她的右手，被来人往后一拧。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这只手就被来人给反关节的形式卸断了。 “啊！” “军大衣”顿时大叫一声，刚要回头，只见这人并不收手。 直接一手搂住着他头，另一只手把他断手一扯，脚下再一扫。 “军大衣”就被他一下重重地侧摔在地。 这人往他身上一压。 整个擒拿动作连这外行的姑娘都觉得说不出的潇洒、锐利。 此时旁边那两名把风的团伙成员，见这边情况不对，马上靠了过来。 袖口里露出一截锐利寒光，一看手上就都带着凶器。 “小心！” 这姑娘忍不住提醒。 她想拉着那人赶快逃跑，这人家有三个人。 都还有武器，这怎么打的过。 可没想到，那救她的来人，此时却抬起头。 嘴角居然笑了一下。 “是你！” 笑得这下，让姑娘也认出来人。 这不正是之前那“色狼”么！ 此人正是徐飞。 他前面为了不暴露，早早甩掉这姑娘，可一绕回来，却发现那“军大衣”居然又找上她了。 估计这伙人“探点子”也不容易，发现这姑娘外表精致，包里鼓囊囊的，是头肥羊。 这徐飞前面拦了一下，这伙人还不死心，这就又把她给抢了。 之前这傻姑娘那一耳光，让徐飞脸上还有些火辣辣。 还白挨了顿冤枉。 但毕竟自己当警察的，就算这样，总不能见死不救。 何况这伙人看样子，还想把这美女给掳到后面去。 那就更不得了了。 所以在这危急档口。 徐飞还是站出来。 这下先制服“军大衣”，他刚想叫“小白”他们。 可没想到把风两人还挺讲义气，居然围了上来。 手里还拿着家伙。 来势汹汹的就要上来救同伙。 徐飞微微一笑。 来的正好。 他不顾身后姑娘的呼叫，而是从腰带上一把扯下皮带。 这姑娘看他动作，一下都愣住了。 这是干嘛？ 她哪里知道徐飞这部队带回来的军腰带，皮带扣是整一大块的黄铜件，上面一个五角星。 下面铸着四个字： 中国武警！ 徐飞将皮腰带在手掌上缠绕两圈，然后绷直拉一条线。 一名同伙上来举起一把弹簧刀刺了过来。 却被徐飞微微侧身，然后皮带往他手臂上绕，一扯！ 整个人像铁板上的烤鸭被绷直，右手疼得动弹不得。 接着徐飞左膝盖一磕。 弹簧刀立马掉在地上。 徐飞还想补一脚，旁边另外一名同伙已经到了面前。 他手上是一把削尖锋利的改锥。 由下而上的捅了过来。 来势很快，徐飞只能赶紧松开制住的那人，他用皮带做护手，挡了一下。 那人还想再捅。 却被徐飞一脚狠狠踢中脚踝，右腿一软，整个人瘫了下来，徐飞接着飞起一脚，直接把这人给踢飞倒地。 旁边“弹簧刀”此时已经站了起来，重新捡起武器，上来划了一刀。 好在徐飞反应灵敏，腰往后一倒，堪堪躲过这一刀。 这人又举起刀往下一戳。 却被徐飞双手一绕，皮带像蛛网般把他连刀带手给捆住。 “啊！” 这人反应算快，右手被制住的情况下，马上给徐飞来了一脚。 可这一脚软绵无力，踢在健壮威武的徐飞腿上，像是踹在铁板上。 徐飞冷笑一下。 还了他一脚。 这一脚。 腰间拧身，以腰带腿。 一记重重的鞭腿踢中“弹簧刀”的肋骨下三寸位置。 这里是交感神经和肝脏所在。 一脚就踢的这人瞬间跪倒，口里吐出一口白沫，浑身痉挛起来。 “哼”，徐飞刚喘口气，余光一扫，旁边那“军大衣”已经站起身，左手夹着刀片，制住了那白风衣姑娘。 “草你嘛！别过来！” 军大衣在地上目睹两名同伙被徐飞一下制服。 他右手先前已经被徐飞给卸了。 此时只有左手能动。 他知道十个自己绑一起都打不赢徐飞。 干脆趁徐飞对付另外两人，一把又制住了那姑娘。 “我告诉你啊，你站在那！别动了，你敢过来，这姑娘就没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他左手不住颤抖，刀片就在那姑娘脖子边，已经划破些许皮肤，露出红印。 徐飞脸色一沉。 “好，我不过来。” 第三十二章 天下第一大案 “你……” “军大衣”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徐飞一下下解开绕在手腕上的皮带。 “你干嘛？你过来我就把她弄……” “军大衣”还没说完，就看见徐飞双手拉紧了手里的皮带，然后往前用力一甩。 接着那黄铜的皮带头，像流星锤一般径直砸中这“军大衣”的额头。 他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 他怎么也想不到徐飞隔着几步远，用皮带头就能把他砸倒。 而徐飞漫步走到头骨砸开一道血口的“军大衣”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嘴角一扯。 “我不动，一样能收拾你。” ………… 站前派出所里，徐飞和“小白”这一组把三个倒地的“扒手”给送了过来。 这一战，徐飞一举制服三名现行犯，打掉一个团伙。 三个人里，两个包扎后勉强能问话，还有个直接送医院急诊了。 而那姑娘此时惊魂未定，作为受害人，好不容易做完笔录，整个人抱着双臂，坐在休息室，等家人来接。 “给你”。 徐飞拿过一个纸杯，装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两人目光对视。 “谢谢……” 这姑娘接过水杯，咕噜两口喝完。 “小事”。 徐飞微微一笑。 有这位救了自己的“战神”在场，这姑娘顿时安心多了。 她回了回神，看着眼前这恢复了原本模样的徐飞。 “我不是说水……我是说谢谢你救我。” 没想到徐飞依旧那副淡淡语气。 “也是小事。” 这姑娘愣了一下。 她抬头仔细打量了徐飞一番。 “之前我怀疑你……对不起。” 她刚刚已经听站前所的民警说了，救他的确实是便衣同志。 此时她很后悔自己不该那样骂他色狼。 还扇了他一耳光。 人家还救了自己 此时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 徐飞仰起头，扭了扭脖子，想了一下，说。 “算了，也没什么事，干我们这行的早习惯被怀疑误解了。” “不行。” 没想到这姑娘这下居然不同意了，她拿出失而复得的手机：“我做错了，误会你是我的问题，我叫白沙莎，这是我电话，你这样……你想好了要我怎么道歉，你就打电话告诉我！” 接着，她也不管徐飞同不同意。 一把抢过他的诺基亚手机，在上面联系人里，把自己号码输了进去。 “道歉……？” 徐飞还想说什么，这姑娘电话此时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家里人来接我了……那，下次我们再聊怎么道歉，好不好。” 白沙莎此时站起身，和徐飞道别后，就急忙往外跑出去了。 徐飞愣了一下，才往外追出去。 出门正巧看到两台崭新的奥迪往外驶去，牵引的一台是陵曲车牌，后面一台是东as的车牌。 徐飞心里一动，知道那是省里的牌子。 “不错啊！听说你今天救了大领导的千金。” 徐飞乱想间，旁边一个声音响起，是便衣中队临时负责人龙平凑了过来。 他前面已经听说了徐飞的事，前面白沙莎的材料他也看了。 此时给一脸懵的徐飞说：“看你样子，你还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吧？” 徐飞对龙平的观感不佳，上次连环杀人案时，差点因为这人吃大亏。 但经过王局调解，两人稍微好了一点。 龙平也对徐飞有种亏欠感，有事没事的就想过来套近乎。 此时徐飞用惯常的冷淡语气道：“我救人不看她是谁的女儿，随便她是谁，我都一样救。” 龙平摇了摇头，苦笑道：“傻小子，知道现在长洲市市长是谁不？白沙喜！知道和她什么关系不？” 徐飞心里一动：白沙喜、白沙莎……这姑娘不会恰好是这市长女儿吧？ 龙平看他反应是已经猜出来了，笑着说：“对，就是白市长女儿，你小子真的好运，这破案厉害都算了，这今天出来反扒，都能碰到这天上掉下来个“公主”，你知道这白家在我们省多大势力不？你去看看省领导班子里，多少……哎，你怎么就这样让她走了，这姑娘没说感谢你啊？” 徐飞无所谓道：“说了，我说不用。” “就这样？” “就这样。” “哎呀呀！太可惜，你今天这个事，白市长亲自登门感谢你都应该，你啊你……” 龙平一边感慨，徐飞这边却不理他，独自走开了。 ………… 便衣中队这次算是开门红，徐飞一来就先打了一个团伙。 后面查实：“军大衣”这伙人盘踞火车站一带数年，专门扒、偷、抢，影响较大，性质恶劣，是当地一个毒瘤。 徐飞这次把这个团伙打掉，让车站前坪这块，一下清净了不少。 接下来这几天，整个火车站路段的各种团伙像是收到消息一般，都知道有位厉害的民警在这边，都蛰伏起来。 这街面清净了对徐飞却不是什么好事，他正犹豫怎么再打掉一两个团伙，好早点回所里时。 一个神秘的指令打破了平静。 这天上午，徐飞被紧急通知赶赴市局领取命令。 他来到市局值班室，却连值班副局长都不知道这件事。 只让他去政保处接受具体指示。 到了政保，却说这指令是上级带来，只能口述，现在上级来人还在局长王亮办公室喝茶谈话，要等那边消息谈完再通知。 徐飞只能在局长办公室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 才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和几番动静。 他赶紧站起，知道是里面谈话结束了。 果然，没一会，门就打开了。 里面走出一位带着墨镜，穿着皮衣的高大男子。 徐飞一见这人，就觉得全身一震。 这人气质上觉出这是一名北方干警，而且要么是特殊部门，要么就是搞刑警的。 还不等他多想，王亮就在里面喊道。 “徐飞到了？让他进来。” 徐飞和那来人错身而过。 双方没有交流。 他走进王亮办公室，里面这位“老虎局长”正背对着他，看着一幅全国地图。 “徐飞，你来我们这差不多一年了吧？” 徐飞点了点头。 “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军转干部，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王亮此时转过身来：“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一名军人，还是一名刑警？” 他目光如炬，一下让徐飞有些紧张。 但这股紧张只是一瞬，他马上立正回答。 “军人和警察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保卫人民！” 对于他这个回答，王亮笑了笑，想了一会道： “好吧，这里有个命令：徐飞同志，现由东江省公安厅指派你，作为专案组成员，参加湘鄂渝特大持枪连续抢劫杀人案侦破工作！” 这句话让徐飞心里一阵震撼。 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这个案子。 这可是2000年的天下第一大案——姜军团伙持枪杀人案！ 第三十三章 三省联合专案组 姜军是谁？ 他是湘鄂渝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首犯。 从1991年至2000年。 这个凶残暴虐，罪恶滔天，在渝、湘、鄂等地，行凶抢劫、杀人如麻的恶魔。抢劫出租轿车5辆，抢劫执行任务经警微型冲锋枪2支及子弹20发，有组织、有计划地制造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重大、特大刑事案件。 其中多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重市、武市、德市等繁华地区公然持枪抢劫银行、金店，开枪杀人。 总共残暴杀害28条人命，打伤几十人，毁掉上百个家庭，抢劫了近600万元财物…… 对于其残暴，就说一个细节：当年在南境买枪后，为了试枪，拿着新枪转过一条街就当场打死两位卖槟榔的姑娘。 更别说其第一次作案后，就亲自下手除掉了因负伤而腿脚不便利，成了负担的同伙弟兄。 这姜军甚至还定期拉着团伙成员苦练各种犯罪技能，到野外练枪、长跑、武装越野，练车等等。 当街抢银行，抢运钞车，打死经济警察，抢枪，闹市区扔手榴弹都是家常便饭。 总之，这是一伙从武装到管理，从野心到手法，各个方面都已经算是国内最为凶残、可怖的团伙。 完全当得起天下第一大案的名头。 不过说起来，徐飞也算是和这头号悍匪姜军的案子有缘。 之前火车上周常那伙人抢劫被自己抓住后。 通过对他们销账渠道的深挖， 反而挖出一条线索：这重市的回收店老板收了一批连号钱，转手换了周常他们手里的金器。 当时徐飞把这条线索报了上去，后面却整个火车抢劫专案都被莫名叫停了。 隔了一段时间，自己被嘉奖后才知道，这条线索就是牵扯到了这德市姜军湘鄂渝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 自己挖出来的这条回收店线索，应该帮到了他们姜军专案组这边。 当时他就有预感自己会和这案子有联系。 没想到今天直接被抽进去了。 “这次的专案组级别很高，三省合作，部督指导……” 王亮点了根烟，随手给徐飞递了一根。 他虽然不抽，但领导递的还是得接上，学着吸了一口。 “徐飞，你是我们陵曲抽调的唯一一名同志，是省里某位大领导点名抽你进去的。多的我也不说了，对你我还是放心的，就一句话：希望你不负众望，得胜归来！去吧，他们专案组接你的车就在楼下。” “请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徐飞告别王局，出了门，他手机刚好接到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的来电号码十分特殊，只有五位数。 徐飞一看就明白，这是军区的红色秘号电话打过来的。 而会用这种号码打给自己的，只有一个人，自己的老首长——省军区司令员周蒙生！ 果然，接通电话，那边是老首长苍松有劲的声音。 “徐飞，怎么样啊？接到命令了吧？” 听到这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徐飞下意识地在电话这头立正，然后回答：“报告老首长，刚接到命令。” “唔，我听说你最近表现不错，刚好最近这个团伙又犯案了，省里很关注，考虑到歹徒的军事素养高，战斗力很强，他们公安那边就想找我们调人，我想了想，就推荐了你……你好好干。” “是！一定不负所托！” 挂了电话后，徐飞心神还在澎湃。 周蒙生和他的关系十分特别，虽然离开部队了，但这位省军区领导依然是他最大的靠山，这联合专案组会找上自己，原来是有这位周司令员的推荐。 也难怪先前王亮会问自己那个军人还是警察的问题，看来这位“老虎局长”也察觉了自己和周蒙生的关系，这个问题也是一种试探，只是他想试探的到底是什么…… 算了，不管了，眼前这联合专案组的事要紧。 徐飞没时间细想。 下了楼，一辆猎豹吉普车等在门口。 他一上车，前排副驾上坐着的正是先前那气质逼人的墨镜男子。 “徐飞是吧？我是重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刘强。” 这人略微回头，和徐飞握了下手。 “你好，我是姜家池指导员徐飞。” 这人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一份档案袋：“这一年不到，当指导员了？你这升得倒挺快啊，档案都跟不上了变化了。” “都是干工作。” 徐飞回答得慎重，不知怎么，他对这人的始终有些戒心，总觉得这人气质危险。 也可能因为和自己太像，有种同类间的争斗意识。 “前面，你们王局和你把情况说了吧？知道什么事抽你吧？” 这刘支队长墨镜下闪着一丝精光，又打量了眼前年轻人一眼，他心里还是有些奇怪，怎么这周蒙生司令员会推荐这么个年轻的军转干部过来，看起来太嫩了。 而且爬得太快，看来周司令员没少给他背书。 可这个案子可是实打实的大案，要拼命的，派这么个“关系户”过来刷资历？ 这不是开玩笑嘛。 想到这，刘支对徐飞轻视了两分。 可没想到，半分钟后，他就收回了这份轻视。 徐飞没有如他意料中的回答。 他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从重市那个回收店老板那里挖出了同伙了吧？叫什么？是任军还是李军泽？” 任军和李军泽这两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一下劈中了这刘支队长的心里。 连开车的另一名干警都回头望了他一眼，两人心里满是惊异。 这小子在陵曲怎么就知道现在绝密的案情了？！ 徐飞心里却暗笑：姜军这案子当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新闻把很多细节都暴露出来了，前世就是这个叫任军的小弟供出了李军泽，后面再是李军泽供出了姜军的情妇。 这才顺藤摸瓜抓到了全副武装的姜军。 换到这一世，看眼前这刘支的表情，应该他们目前也是走的这条线索。 刘强惊疑不定地看了徐飞几秒后，才按耐住语气，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们省里有人给你透消息了？” 第三十四章 拿手好戏 徐飞嘴角微微上扬。 “你们这个回收店老板的线索就是我在另一起案子里摸出来的，然后报给了省厅，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刘强才反应过来，前段时间，确实是通过东江公安这边转来一条线索，说是发现重市一名回收店老板换出了一笔连号钱。 钱号赫然便是姜军他们团伙98年抢劫德市名山银行时抢出的那笔钱。 原来这条线索就是眼前这年轻人挖出来的！ 这下刘强收敛起对徐飞的轻视情绪，他把当前姜军案件的侦办情况讲了一遍。 姜军团伙目前落网的是任军，当年就是他到重市那个回收店老板那，把连号钱出手的。 这个任军是团伙里的小啰啰，因为底子干净，所以也负责销赃。 重市这老板因为徐飞的线索被抓后，就把他供了出来，联合专案组就得知了相关的名字和信息。 开始了布控。 而这个任军也是觉得自己底子干净，就胆子大。 他出去开房，都是用的真实姓名和身份证登记，导致前几天在重市落网。 目前任军已经把团伙的二号人物李军泽姓名、老家都供出来了。 现在专案组就是往李军泽的老家——东江省德市进行布控抓捕。 “姜军呢？” 听完情况后，徐飞反问了一句，这个案子，主犯姜军的信息，他并不清楚在2000年这个时侯，专案组是不是已经掌握了。 如果没有，那自己完全可以直接点出主犯信息，直捣黄龙，先抓蛇头。 可惜的是，刘强只是奇怪了一下，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打听到了案情。 他便马上回复：“自从今年9月德市抢劫运钞车失败后，头目姜军就蛰伏起来了，老家也没回去过，而且听任军说他也不会回德山，对他关系网络的摸排也没有什么进展……所以我们只能先从李军泽这边入手。” 听到这，徐飞叹了口气。 看来专案组早就掌握了姜军的真名和信息，自己前一世的记忆，在探查姜军的真实信息上，没起到帮助。 “那我们现在去哪？” “往德市指挥部去。” 德市？ 徐飞仔细回想起这李军泽作为团伙二号人物的落网过程。 当年姜军大案在他前世也是举国震惊，几乎大部分男人都看过新闻，了解过披露的部分案情。 但徐飞记得这李军泽并不是在老家德市落网的，而是在…… 他绞尽脑汁，把东江省的几个市名字都回想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 是在益市落网的！ 对，是毗邻德市的益市！ 那现在去德市并无效果，只会扑空。 徐飞刚想出口提醒。 可一下醒悟自己今天刚来，就一下子说出了不少隐秘信息。 要是再这么直接粗暴地点出这二号人物的实际藏身处。 这指挥部的人肯定会开始怀疑自己。 虽然他们不会联想到重生之类的鬼话。 但是很可能会怀疑自己其实是姜军的同伙，或者有什么不正当的消息来路。 怎么想都不能这么直接点出答案。 得找个契机…… 这样一边想，一边跟着刘强等人赶往了德市的指挥部。 李军泽和姜军关系亲密，是姜军的亲外甥。 这边对其老家的布控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但几番搜索，把整个德市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李军泽和姜军的身影。 这天联合专案组继续开展案情研判会。 徐飞作为成员，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 他听着会上各位部局专家、省厅领导的讨论争执，讨论来讨论去，却离李军泽的实际所在越来越远。 他忍不住找了个档口，小心举起手，表示想发言。 此时正是东江省和重市领导吵得最火热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一名年轻干警的举手发言。 徐飞等了好一会，实在没办法，只能直接开口道：“李军泽他现在应该不在德市，而是很有可能在益市……” 这突然的一句话，打破了现场对抗氛围。 几乎所有人都望向这边。 台前的重市领导率先不悦，高声道：“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李军泽不在德市？” 徐飞吞了口口水：“这个，从他们团伙的作案规律……” “我问你是什么人！？” 这领导又重重敲了敲桌子。 徐飞只能回答：“报告，我是东江省长洲市陵曲市民警徐飞，我……” 听到是东江的民警，这重市的领导哼了一声，望向东江省带队的一位副厅长。 “这我们专家讨论，你们省的一名基层民警还是没有资格发言吧？” 东江这边的领导也见状不对，让徐飞赶紧闭嘴。 倒是那重市刑侦支队支队长刘强替徐飞开口：“两位领导，这位同志是周蒙生司令员推荐的，而且之前姜军团伙销赃的那个回收店老板，也是他发现的线索，才帮助我们抓到了任军，我觉得还是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听到周蒙生几个字，加上连销赃线索都是徐飞挖出，这下几位领导一下也重视起来，抱着手臂，让徐飞站起来发言。 “各位领导，是这样，在益市这个结论，是我根据(fbiboratory（美国联邦调查局实验室)发展的犯罪心理画像（criminal profiling）刑侦手段进行推理的。 是这样，您看姜军团伙这些年的作案轨迹，从91年金店抢劫案，到今年的德市运钞车抢劫案，中间除了抢长洲市友谊商店那次以外，其余几次发生枪战后，其团伙都有一个半年左右的潜伏期，这个潜伏期都是异地潜伏，而且，但都在邻接的城市潜伏……” 徐飞说了一大串理论和术语，让在场各位领导都有些发懵，除了那位部局专家外，都不知道这犯罪心理画像是什么。 他们当然也想不到这是2007年后才会由公安部刑侦局从美国正式交流引入的侦查手段，而之后被誉为国内心理画像第一人的人民公安大学梅黎璟教授，要直到2002年才正式开展心理画像工作。 这一切，却已是眼前徐飞的拿手好戏。 第三十五章 抓捕李军泽 “像上次的重市培山区金器店抢劫案，在动手前，姜军这伙人在目标附近一百米不到的位置盘下一家火锅店作为掩护和观察点，后面在实施抢劫后，这伙人还胆大妄为地绕回这家店里，吃着火锅，嚣张地看着不远处的我们公安干警封锁现场，探查线索。” 徐飞说得头头是道，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但心理画像并不是万能的，有严格的使用条件和环境。 上次周永明的案子能收到奇效，也是因为其固定的作案习惯和范围。 姜军这个案子并不存在这个条件。 只是徐飞此时并不需要真的用心理画像来得出答案。 因为答案已经在他心中。 此时只是用这些术语和理论来让他的答案显得合理一些而已。 在一番装模作样的分析后。 徐飞指向了自己心中早有的答案。 “……所以，这伙人有着强大的表演欲和展示欲。在我看来李军泽会跑，但也不会跑太远，应该是在一个离家乡不远，但同时又灯下黑，还能观察警方排查情况的地方——那就是邻接的益市！” 徐飞说完后，半晌没有动静。 最后还是那刘强率先鼓起掌来，这下哗啦啦一片鼓掌声响起。 “我觉得这位同志说的确实有价值，这样，赶紧联系益市警方，那边也开始布控！” 指挥部达成一致意见，当场便传达指令。 全省抽调的上万名军警，也在徐飞的分析后，分兵赶赴益市。 回头来，这位东江省的于姓副厅长再次问起徐飞：“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飞，是陵曲市局的民警。” ………… 这边当晚布控、走访，全城封锁，第二天下午就有了线索。 有一名酒店服务员举报，说之前有四名和通缉令上模样、外形相似的男子到这里来开房。 得到消息，当地民警赶紧外围侦查，经过核实，几乎确定李军泽几人就藏匿在这间房间里! 这个好消息刺激到了所有人。 联合专案组赶紧开始外围布控，等指挥组赶到时，现场已经围了里外几层。 “这李军泽是部队退伍的特种兵，警惕性高，战斗力强，身材高大，搏斗起来，一般人不是对手。加上这房间不够开阔，对方很可能携带武器，也没有太多支援空间，必须得一进去就把人控制住！” 在抓捕部署会上，联合专案组领导正斟酌着抓捕名单。 要求是精于实战格斗，身手敏捷，同时又英勇无畏，敢于牺牲的同志上。 这一番条件，简直是为徐飞量身打造。 他主动报名，开始专案组领导还对他一个年轻同志是否沉得住气，有没有抓捕经验而担心。 可当他说出自己档案上一等功臣的身份后。 联合专家组领导瞬间拍板： 你上一个！ 于是徐飞全副武装，手持冲锋枪，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衣，跟着领头的刘强等人，成战斗队形。 靠近了这间李军泽藏身的屋子。 攻坚时间点选在了凌晨四点半，这是人最为疲劳的阶段。 随着房门被悄然唰开。 然后这间房间瞬间被断电，几束头灯光柱迅速潜入，往里一照，三个男子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刘强作为尖兵，带人一拥而上，这刹那间，整个房间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不许动！” “警察！谁动打死谁！” 指挥部的指令是尽量生擒。 整个攻坚队八个人瞬间涌了进去。 但徐飞敏锐发现，这床上少了一个人！ “不对，有哨！” 他猛然抬头，赫然发现身材最为高大的李军泽居然没睡觉，而是坐在窗户边的座椅旁，此时他已反应过来，手就往腋下的枪袋掏去！ “枪……” 徐飞来不及示警，他也毫不犹豫，干脆果断的抬起枪口，直接三连射，三颗子弹射向墙边的李军泽。 这其中一发子弹恰好击中李军泽枪袋所在的左肩，另外两颗钉进墙里。 强大的后坐力把这名同为部队出来的悍匪打的撞在墙上。 徐飞二话不说，上去一把将枪口直接插进了这名悍匪的嘴里。 “再动一下手指!脑子打爆你的！” ………… 枪响声惊动了整个抓捕现场。 事后发现，这李军泽还是部队的习惯，四个人的团伙，每晚睡觉都排一个放哨的。 这今天恰好是他守在窗前，把守放哨，当民警冲进来是，差点就做出反应，摸到枪袋。 所幸是徐飞先敌开火，不然这悍匪掏出枪来，现场弟兄也难免出现伤亡。 “好样的！” 抓捕完后，刘强一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拍了拍徐飞的肩膀。 这次抓捕后，连夜审讯有部里的专家负责。 听说是调了首都的“八大神探”亲自来审。 这一晚徐飞难得的睡了一场好觉。 第二天一早，听说这李军泽，匆匆包扎了一下，就上了讯问室，交代了不少问题。 这次警方的雷霆攻势，一下抓捕了姜军团伙的四名核心成员。 可是姜军本人生性多疑，而且对内管理采取的是“隔离舱”的模式，除了李军泽等几个骨干，其余之间都是用代号称呼，互不泄露信息。 而对于李军泽这样的亲外甥，他也不透露自己的具体位置，行踪飘忽不定。 就连李军泽这种最亲近的手下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不过在八大神探的攻势下，李军泽还是向警方坦白了许多细节，尤其指出姜军可能借助几个情妇的掩护躲藏的可能，特别提到了重庆一个叫娟子的女人和姜军联系非常频繁。 按李军泽的说法，这个娟子和他另外的那些情妇不一样，两人甚至已经登记结婚，当然姜军用的是化名和假身份证。 但现在既然有了娟子这个线索，挖出姜军在指挥部众多领导看来，是顺水推舟的事。 刘强更是笑着和徐飞说：“你看吧，这下应该一周之内，就能把姜军这个魔头给挖出来！” 可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联合专案组把整个重市名字里带娟的女性，以及在各单位、街道、乡镇排查是否有叫“娟子”这个外号的女性。 可结果却是大海捞针，毫无所获。 这一切直到一周后的某一天，当徐飞作为外围组也要被派出去摸排时，他才第一次听到了这个情报。 他奇怪道：“‘娟子’……‘娟’？ 不应该是‘燕子’吗？” 第三十六章 生死交锋 第一次知道这个审讯得出来的关键消息的徐飞。 一下有些恍惚。 他隐约记得前世这个李军泽就是因为用“娟子”这个名字误导了专案组，才导致后面侦查停滞了许久。 直到后续一番攻势后，这孙子才贱兮兮地表示自己说的一直是“燕子”，只是德市口音太重，让民警把这个字给记错了。 没想到这一世，这孙子果然还是玩这个套路。 徐飞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后，就表示自己要去专案组找领导反馈情况。 现在的他经历了前面的分析和抓捕，已经得到了联合专案组众领导的认可，有了发言的机会。 “报告，有个情况，这李军泽说的‘娟子’是为了故意误导我的！实际上姜军结婚的这个情妇，应该是叫‘燕子’！” 徐飞把事情一说，众人立刻警觉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是他故意误导的？” 徐飞无奈装出一副茫然模样。 “啊，我也是东江人，我在警校时候，有许多德市同学，这德市话又特别有趣，大家喜欢学，久而久之都会了一点。我就记得这德市话里的‘燕’和‘娟’字发音特别容易搞混。” 领导将信将疑地把这个讯息反馈给审讯组，那边的八大神探马上给李军泽再次提审。 果然，这孙子这下承认了自己之前口音太重，把“燕子”说成了“娟子”。 槽！ 得知这个消息的领导们都在骂娘，看来李军泽这个畜生还是把姜军当作自己的亲舅舅，这自己都进来了，还在为这魔头争取时间。 这刑侦方向被误导是麻烦事。 专案组马上调整搜查目标，全市范围内搜查这个“燕子”的信息。 一番大海捞针后，还是毫无所获。 这个时候，徐飞又凭着前世的模糊记忆，提出一个新颖的观点 从监狱里找线索。 “监狱里有什么线索？” 面对领导的质疑，徐飞向众人介绍道：“姜军这个色心重，江湖上又赫赫有名，成名这么多年，和许多势力都有瓜葛，现在我们台面上查不到线索，但暗地里，监狱这边完全可以试一试，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肯定得罪了很多人，那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借力呢？” 徐飞的说法，得到了在场老公安的认可。 特情、线人，本就是最有用的武器。 这从在押人员里，特别是和姜军有可能接触过的在押人员里翻线索，这确实是捷径。 徐飞的建议提出后。 指挥部马上发动全市的特情人员、在押人员，高额悬赏与姜军、“燕子”有关的信息。 这招果然有效。 没几天，就有一名在押犯提供了一条关键线索。 “他称自己的前妻和这个“燕子”很熟。 狱方提审了这名犯人，原来他的前妻李敏是姜军的情妇，之前就被抓了，但早与姜军断了联系。 而早年间他和姜军也有过一面之缘，他说，前妻也曾提到这个叫“姜军”的女人，她的真名可能是叫程悦燕。 有了人名就好办了。 警方马上从人口库里筛选出最符合的目标。 经过秘密确认，这人就是姜军的结婚对象“燕子”。 而这人居住在三峡地带，这边是三省交界，又刚刚迁徙，人口户籍流动较大，难怪之前的排查没有发现。 现在警方既然有了重要线索，便马上对程悦燕采取了24小时监控，掌握了她每天的活动规律。 徐飞已经作为骨干力量，派遣到外围组的轮值名单里。 这天晚上，徐飞作为即将上盯梢岗的警力组，接到了关于程悦燕的详细情报。 在档案上，程悦燕的丈夫叫做刘海龙，他和程悦燕还有一个几个月大的女儿，目前专案组还不确定这个刘海龙是不是就是姜军，还是说姜军另外隐藏在程悦燕家中。 但徐飞只是看了这张模糊的结婚照一眼，他就确定： 这个刘海龙就是悍匪姜军。 他前世看过姜军被捕后的照片，相比现在专案组的模糊信息，徐飞才是真正知道姜军如今模样的人。 但他这下没办法向专案组透露为什么自己如此笃定。 正想着怎么提醒众人之时。 旁边一名同志拍了拍他的肩膀。 提醒要上盯梢岗了。 徐飞点了点头，心头有一片阴翳划过。 因为便衣盯梢，无法穿着防弹衣，也最多只能携带手枪。 可他清楚的记得，姜军这个悍匪，可是随手携带手榴弹，时刻准备引爆拼命的亡命之徒。 而且经过这番对程悦燕的盯梢，这女的住处隐藏着一个大行李袋，看容积和模样，里面很可能有枪支和现金。 姜军如果联系她应该就是为了拿这些，好准备外逃。 如果盯梢组发现了，很可能就是一场恶战。 徐飞吞了口口水，情绪有些起伏。 他此时正装着一名水电工，跟着程悦燕转过她平时常去的菜市场。 前面过了一个涵洞，就是和下一站的盯梢岗换班接力的地方，那里也有一名便衣民警换装等待。 徐飞只要过了涵道，就可以正常离开程悦燕的视线，交岗给下面的同志。 可偏偏在这个涵道口前出了问题。 一个人影从涵道里突然钻出来。 而程悦燕看到他，明显激动了几分，加快脚步靠了过去。 而身后十几米外的徐飞也敏锐的发现。 这人鹰视狼顾的长相，倒三角的身材，还有那股犀利的气质…… 徐飞越确认一分，呼吸就越艰难一分。 心脏此时要蹦出来般狂跳，每次呼吸像是好几秒，榨干了头脑里的氧气。 他就是姜军！ 徐飞死命咬了一下舌头。 流血刺激下，他恢复了冷静。 同时，手往腰后的枪套去摸，手掌已经触到了冰凉的枪把。 可此时，眼前的姜军的视线却也恰好的越过程悦燕，望向了他。 两人目光对视。 只是一秒，姜军面色突变，眼神瞬间布满杀意。 徐飞顿时有股被蛇盯住的感觉。 浑身血液也为之一凝。 换作他人，此时早就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但徐飞却心里莫名爆出一阵怒火。 他一咬牙。 已经先掏出了那把64手枪。 第三十七章 杀神对死神 前世的记忆告诉徐飞 姜军为什么被称为第一悍匪，有个最重要的原因。 就是他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姜军是早许多年前就已经做好的赴死的准备。 他随身携带着几个手榴弹，枪也是时刻保持可以击发的状态。 而徐飞知道，如果迟疑一秒，不，甚至半秒。 死亡的就可能是他人。 但他不会迟疑。 掏枪，来不及瞄准，直接击发。 67这把枪，有个特点。 就是枪身小巧，扳机弹簧也相比54之类的更为灵敏。 所以适合公安便衣藏在袖口、提包里隐蔽射击。 也适合先敌开火，瞄准中击发。 徐飞枪口刚大致对准，第一发就已经击出。 “砰”的一声打飞旁边的墙壁碎屑。 惊的旁边的程悦燕张嘴就要高喊。 可她的声音还未发出时，第二枪、第三枪就跟着射中了也几乎同时掏枪的姜军。 啪啪连着两枪打在他身上。 姜军被打的倒飞出去，扑倒在地。 他手里那把改过的54掉在地上，不知死活。 见到这魔头被击倒，徐飞这才大喘了几口气。 旁边程悦燕吓得惊魂失魄，尖叫着就要跑走。 “站住！别跑！不然开枪了！” 刚刚击倒姜军的徐飞在程悦燕面前如同杀神一般。 被他一喝，顿时不敢动弹。 徐飞慢慢靠近了倒在地上的姜军，他知道指挥部下达的是尽量生擒的命令。 而按照警械使用条例。 失去反抗和威胁能力的犯罪分子，是不能再采取武力的。 也就是说国内并不存在补枪这一说法。 可当他想上前查看这杀人累累的魔头情况时。 程悦燕突然往前一扑，上来就要抢夺他手里的警枪。 徐飞下意识右移一步，此时地上原本倒地的姜军也此时猛然暴起！ 他手里一截长条状事物直接刺中了徐飞的手臂。 徐飞倒抽一口气，一脚踢开纠缠自己的程悦燕。 然后抬手对着姜军就要再次开枪！ 可这悍匪就是悍匪。 在徐飞刚抬手的当口，他双手一把上前抱住徐飞的持枪手。 大拇指紧紧卡在枪身套筒上，使得击锤落不了位，枪始终无法击发。 徐飞左手受伤，右手一只手和他双手对抗，瞬间落了下风！ “死条子，老子死也要带上你！” 姜军死死卡住徐飞的持枪手，同时手腕扭转，眼看就要夺枪！ 徐飞一咬牙，生死逼命之际。 他低吼一声：“槽！” 一把松开持枪手，干脆把枪送了出去。 姜军一下夺过枪，心里一喜，可高兴不过一瞬，下一秒，就感到一阵剧痛，徐飞一击撩腿正中其下身！ 被击中关键部位，这魔头整个人顿时腿软，徐飞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接着转身一腿踢飞其手里的警枪。 姜军手里吃痛，但他毕竟是杀人如麻的凶匪，此时不退反进。 吼了一声就一把冲上来，死死抱住徐飞，两人扑倒在地，厮打起来。 这下两人如地痞流氓一般在地上翻滚搏斗，徐飞的一身搏击技巧反而不好使出。 加上手腕受伤，他渐渐落了下风，被身高体壮的姜军骑在上面。 姜军死死卡住他脖子，想要掐死他。 徐飞左手无力，一时无法脱身，脸涨得通红，眼珠因血压暴起，看着就要炸出眼眶。 眼看就要失去意识。 姜军魔星般的一生中，这样即将杀人得手的时刻，给他无与伦比的快感。 他狞笑着说：“啊哈哈，打我？还想拿枪打我！？搞死你个死条子，老子马上就送你归西，你个死……” 可他只笑了几下，就马上笑不出了。 在这最后关头。 徐飞用唯一能用的右手，从他的衣袋里掏出一样事物，一件圆形事物。 他凭着感觉，打开了保险插销，将这件事物塞进了姜军的嘴里！ 姜军还在狞笑，此时嘴里却被塞了一个泛着铁锈味的冰冷事物。 他脑海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手榴弹！ 疯子！ 这是一个疯子！ 这一刻，姜军脑海里涌出这个词。 他没想到这个警察为了抓住自己，居然拿出手榴弹要和自己拼命！ 跑，赶紧跑！ 巨大的求生欲让姜军松开掐住徐飞脖子的手。 刚想把嘴里的手榴弹扣出来时，失去束缚的徐飞猛然坐起身。 一掌死死地把手榴弹顶进他的喉咙里去！ “呜呜！” 姜军怎么也想不到这警察会拼到这一步。 他双嘴紧咬，他明白要是松嘴，被拔了保险安全栓的手榴弹就将很快爆炸！ 将把他脑子连着上半身都炸飞！ 但现在手柄被他连手榴弹咬住，就等于按住了手柄。 按住手柄的同时，拔掉安全栓，此时手榴弹并不会击发。 可一旦松口，手榴弹手柄松开后，在弹簧的作用下，手柄脱落，撞针下落便会撞向火帽。 这种撞击会产生少量火花，火花会点燃引信中的缓燃材料，数秒后缓燃材料燃烧完毕。缓燃材料的末端与引爆器相连，引爆器中填充了易燃材料。待易燃材料燃烧完毕后，引爆器将被引爆，从而形成爆炸。 这种爆炸换到此刻，就是中心点三个人的同时死亡！ 可以说，只要姜军松口。 就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在真正的杀神面前，这位杀人魔王此时明显没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而真正的杀神此时居然笑了起来。 在死神面前笑了起来。 “来啊，你不是要我死吗？来啊！松口啊！你不是要杀了我这个死条子吗？” 徐飞一手捂住姜军的嘴，一边冷笑起来。 这天下第一悍匪，此时居然被吓得不敢动弹。 他也没办法做出任何自救的举动，就算想把嘴里的手榴弹吐出来扔掉，可此时被徐飞死死捂住嘴，而现代手榴弹的延时时间通常是3至4秒钟，他也没有自信能做到。 “你知道吗？在部队里，我最喜欢收拾你这种叫得凶，喊得嚣张的渣子，你无非就是不做人了，没有一丁点的人性而已。” 此时，这边的枪声和动静，引起了埋伏警力的注意，刘强等人带着支援赶了过来。 无法出声的姜军睁着眼睛看着越来越多的民警包围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第三十八章 命运倒影 而眼前这可怖的年轻警察，正用看猎物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 “等着打靶吧，垃圾！” ………… 最后专案组这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姜军嘴里的手榴弹安全取出。 这名流窜三省疯狂作案的悍匪此时被生擒落网。 而徐飞在坐上救护车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刘强将已经被铐住的姜军按倒在地，一脚死死踩在其头上。 喊出了那句今后将出现在全国无数报纸、媒体上的经典问题。 “你知道我是谁不？我是重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 接着，这位穿着皮衣，一脸杀气的支队长对着对讲机，向总部呼叫：“抓到了！抓到了，在我脚下，姜军就在我脚下。” 此时刘强俨然是生涯的最高峰，马上他的名字将响彻全国，成为鼎鼎大名的“打黑英雄”。 而真正和姜军生死搏斗的徐飞此时坐在救护车里，看着车厢门缓缓关上。 他明白命运的巨大齿轮也将在此刻转动。 …………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鲜花铺就的领奖台。 刘强一夜之后，迅速晋升，被提拔为正厅局级干部。 而整个联合专案组，三省参战人员，被评为了集体一等功。 但东江省这边的领导对这起案子的最后处置略有微词。 觉得明明是徐飞英勇搏斗，不顾伤痛，制服了姜军。 结果却被爱出风头的刘强给找机会“摆拍”了一张，搞得好像他在里面出了大力一样。 但毕竟这案子特别复杂，又特别危险，还影响全国。 重市公安当然会死推自己这边的代表，随着刘强的经典照片传遍全国，许多老百姓眼里，都以为是重市公安的英雄民警刘强最后抓捕的姜军。 东江这边苦于没有拍一张这样的经典照片，导致真正的英雄徐飞反而默默无名，这些风言风语传到他耳里。 徐飞却只是轻飘飘一句：“没关系的，老天爷是公平的，我能安稳活下来挺好的。” 接着他在重市武警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期间东江省厅各路领导轮番看望，整个长洲市局，到陵曲市局都来了几批人，王亮更是向他保证。 回来后，东江省厅这边，要给徐飞立一等功！ 徐飞不住点头，感谢各路领导，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大人物。 出院这天，东江省派了政治处的一名同志接徐飞回省。 因为怕长途颠簸影响伤口，几人就准备打车到机场，坐飞机回去。 上了的士车，的士司机瞄了一眼缠着绷带的徐飞，又看他们从武警医院出来。 问他是怎么受的伤，是不是部队演习中误伤了。 徐飞笑了笑，说自己是抓姜军受的伤。 这下出租车司机顿时脸色变了，一把将记程器关了，连连感谢他为重市人民做了贡献。 到了机场，他主动下来帮拿行李，徐飞要给他钱，却被他一把拦住。 “姜军这伙杀千刀的打靶鬼（重市话，该死的），杀了不晓得啷个多的出租车司机噢，你们这是做了大好事，我们永远感谢你！” 说什么都不肯收钱，还一路把徐飞他们送到了候机厅。 徐飞也连连表示感谢，一边进去一边回头，看着这还在不住挥手的出租车师傅。 他对旁边的同事说： “你看，我们出生入死，为的不就是他们的这份感激么。” ………… 回省后，一等功的仪式办得简洁而郑重。 徐飞的名字传遍了省厅班子领导的耳里，东江省厅的主要领导更是要开展一波向他学习的活动，但却被他以自身过往的缉毒经历给拒绝了。 领导只能夸他英勇无畏，谦虚谨慎。 但名声就只停留在东江省厅的上层耳里。 其实拒绝大规模的表彰表扬，不仅仅是徐飞担心自己的身份传播太快，暴露太多。 另一方面也是他清楚记得，前世抓捕姜军的这批英雄民警，最后却大都并没有一个好的下场。 这里面真有些玄而又玄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姜军这煞星太过凶煞，反正相关人士，都难言善终。 所以相比凭着这个案子一步青云，徐飞更宁愿低调一些，尽量撇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响。 领着奖章回到了所里，全所民辅警都兴奋地说这是英雄归来。 而陈文的脸色更加难看，知道这下这位副手已不是池中之物，早已在领导心里超过自己，下一步还不知道会如何鱼跃龙门。 而徐飞还是保持以往的低调，他笑着摆了摆手，谦虚说都是大家的功劳。 就回自己寝室睡觉去了。 他本来想忙完这个专案，就抽时间回家一趟，回陵曲这么大半年，还没时间回家好好待下。 可上次连环杀人案的案子负伤后，这次又因为抓捕姜军而负伤。 这带着绷带、支架又不好回家，容易让父母担心。 他便干脆骗父母说新警要加班搞半年，没得一天假，这样也方便在宿舍养伤，等完全康复再回去。 而且市局给他先批了整整一个多月的假，随他休多久。 徐飞倒也累了，到寝室先倒头睡了整整快20个小时，最后都是廖家标他们担心是不是昏过去了，敲门才把他弄醒。 “干嘛？” “噢，你没事就好，看你睡这么久，担心你有什么事。” “这睡觉能睡死？别瞎操心，我睡了……” 徐飞说完，一脸蓬头垢面的就要关宿舍门，廖家标却伸出手拦住道：“对了，这几天所里搞精细化建设示范单位，市里有领导下来检查，你要是睡醒了，要吃东西什么的叫我们送上来就行，别穿拖鞋就下去了。” “嗯嗯。” 徐飞这段时间确实太放松了，整个人头发长得都能扎辫子，胡子更是许久没剃。 这精细化建设示范单位是全省在推的一项集体评比项目。 要求特别严格，特别是所里民辅警的警容警纪，要求全天二十四小时不能在所里公共区域穿便服，不能仪表不符合规范。 总之，是一个吹毛求疵的评比。 也是陈文最近全力抓的一个项目。 第三十九章 伊人倩影 陈文知道业务上已经不可能追上徐飞，只能在管理上下工夫。 徐飞倒没心情操心这个，蒙头继续睡。 等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他穿着拖鞋，随便批了件外套，一脸蓬头垢面地下去食堂找吃的。 这睡得天昏地暗，饿得肚子前胸贴后背。 可下扶手楼梯时，觉得今天这所里有些古怪。 这大白天的怎么这么安静，只远远有些窸窣的讲话时。 可是却半响看不到一个人。 阿标他们去哪了？怎么一栋楼里显得特别规整。 地也拖扫的干干净净。 正疑惑间。 徐飞转过一个墙角，迎面猛然碰上一大群人。 只见居然是一大群白衬衣向自己走来。 为首的他在电视上看过。 赫然是陵曲市委政法委书记赵长江，而后面跟着陪同的是市局的一行人，而陈文等姜家池的民警在后面陪着。 在所里徐飞不怕绿警服的同行，不怕灰色的检察院。 就怕这白衬衣的领导。 加上想起前面阿标提醒说最近有领导检查，让他更是一紧张。 可这迎面已经撞上，再躲就刻意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短短十步的距离，徐飞却额头冒汗。 所里搞精细化建设示范单位评比，自己却汲着拖鞋，穿着便服，胡子拉渣，头发更是一把甩在脑后。 虽然有理由说是刚立功回来，但人家政府的领导，不一定认这个。 徐飞是一个集体荣誉很重的人，以前在边防，为了不被督察抓住，他敢于爬水管架，跳空调格，就是为了不让单位抹黑。 可现在却连水管架都没得爬。 “咦，这位是？” 政法委赵书记已经走到面前，后面的市局政工主任面露尴尬，不好说破这是姜家池派出所的指导员，而陈文也是面色如土，他好不容易请领导来所里视察验收。 这一上午顺风顺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所里就要评上这示范单位，结果徐飞居然这个时候，这副模样的出现在办公区。 好在徐飞急中生智，他干脆一仰头，反问道：“哎？你们这派出所办户口在哪？” 他居然假装起是来办事的人民群众！ 这下陈文等人均是一愣，但很快叶超几个反应过来，赶紧一招手：“唉，你好，户籍室在这边，往这边走。” “哦哦，你们这所里太绕了……” 徐飞也装傻着往里面走去，这一下小插曲，并未影响赵长江的脚步，视察领导也没说什么，继续往里走，而市局和所里认得徐飞的众人，各自脸色怪异，强忍着憋住笑，想着赶紧把这幕糊弄过去。 “哈哈……你怎么……” 可就在这即将过关的档口，赵长江身后一名姑娘却指着徐飞笑出声来。 徐飞猛一回头，发现这姑娘居然是上次反扒救下的那姑娘 好像是叫什么去了……对了，叫白沙莎！ 她怎么在这！？ 徐飞一脸惊异，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姑娘是长洲市市长的女儿。 看样子应该刚进陵曲政法委，没想到恰好这次过来检查来着。 这笑声一下吸引了众人注意，前面的赵长江也回过头来，徐飞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 白沙莎这下才明白过来，假装没事的对前面赵书记摆了摆手。 一行人就这样让了过去。 好在后面没出别的幺蛾子。‘ 精细化示范验收搞的很快，赵长江一行人在院子门口进行讲评，徐飞小心翼翼端着一碗面，想绕回寝室去，这时肩膀被人轻巧地一拍。 “哈！抓到你了吧！” 一回头。 白沙莎笑容莞尔地站在身后。 此时一身白衬衣、黑长裤的体制内打扮，头发温婉地盘着，倒也显得别有一番柔情文静。 徐飞看到她就有些心跳加快，但现在自己这模样，他脸上一红，摆摆手就想上楼。 “啊，哈哈，下次聊啊……” “你跑哪去！这为什么我发消息你都不回？” 徐飞这才想起，前段时间这姑娘给自己发了几条信息，都是约自己吃饭，要感谢上次救她的。 可那时正在姜军专案组，哪有时间给她回过去。 “不急吧，下次再说。” 白沙莎想一把拉住他。 “不行，就今天!” “下次，下次。” 却被徐飞泥鳅一般滑了过去。 那边刚好赵书记也在找她，白沙莎只能作罢。 回了房间，徐飞心情也有些复杂。 对于这样一位样貌、家世都在自己之上的女孩，他有些犯难。 徐飞不是只知道破案的呆子，对于权力的运行他有自己的理论和见解。 从各方面来说，如果能借着这份缘分，和白沙莎发展一下，都是大好事。 但就是因为这姑娘太优秀了。 让他倒有些“近乡情怯”。 他想起前世一部爆火的电视剧，里面那位厅长，靠自己怎么拼死搏杀，中枪立功，却还是改不了乡镇司法所小科员的宿命，只有学校操场的“惊天一跪”，攀上领导的千金后，才有机会逆天改命。 但结局也不是那么美好。 而另一位“撞钟”的主角，也同样靠着领导千金，刚毕业没多久，就因为“照顾异地”这样的理由调去了燕京检察院，最后两夫妻双宿双飞，一同走上领导岗位。 这里面的差距，到底是什么？ 不就是两位领导的路线、际遇起伏，两位千金的性格不同所导致大相径庭的结局。 徐飞也很犹豫，他不知道白沙莎到底是哪种“千金”。 他决定再了解一下，再好好考虑一下，想好后再处置两人关系。 再说了，人家也不定是那个意思，说不定就真是想单纯感谢一下而已。 这样乱想一通，第二天上午，徐飞手好得差不多了。 他刚准备回家。 这时，所里一番动静，叶超他们拿着装备，急着取枪往外出警。 徐飞一把拉住他，问怎么了。 “徐指，出大案子了，入室杀人！” 杀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大案。 徐飞一懵，还想休息一下，结果又来大案。 叶超还说道：“这凶手很嚣张，在墙上写了血字，说要杀够领导一十五，处级不够科长补！” 第四十章 血字杀人 “杀够领导一十五？” 有这句话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挑衅，是宣战了！ 徐飞赶紧换回制服，跟着到了现场。 这里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 刑大的同志也到了。 龙平亲自带队。 分管副局长程剑也到了。 现场倒也直观。 遇害的是当地政协退下来的二线领导。 人躺在床上，穿着睡衣被捅死，血迹从阳台一直流到卧室。 应该是翻这栋5楼单位宿舍的阳台上来的。 这里是市里的集资房，没封阳台。 而死者家里被翻得稀烂，但问家属说没掉什么。 再一问这受害人级别。 刚好是处级。 程剑现场就拍板说这是一起典型的报复杀人，而且有反社会倾向，要从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开始查起。 陈文马上点头，一边做笔记一边拍胸脯保证。 “我们姜家池马上筛查当事人社会关系！落实领导指示！” 他刚说完，旁边徐飞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这程局因为上次“天上宫”的事，对徐飞一直有些成见，觉得这年轻人太急功近利。 脑子里就想着办大案，太莽，太直，总有天会出事。 这下干脆点了点头：“哟，徐大一等功，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讲嘛，但不要自己同志表态，你在这拆台，这样就不好了嘛，往小了说是阴阳怪气，大了说是影响团结。” 徐飞无奈，只能开口：“我就觉得这案子不能这么早定性，哪能这么笃定就是报复杀人了……” 这句话就点了之前程剑的判断，这位副局长当即就拉下脸来。 “徐飞啊，年轻人做事，不要想当然，不要觉得自己破了几个案子，就眼睛朝往天上去了，看不起别人。” 徐飞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位副局长，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方向错了，影响破案，这黄金三小时太关键，应该从痕迹和周边入手……” 程剑黑着脸，严肃道：：“够了！想在这里发号施令，等你当上局长再说吧。” 这下徐飞再不回话，自己往一边去了。 而旁边陈文少有的看到这位副手吃瘪，心里一阵舒坦。 但刑大的龙平已经见识过徐飞的本事，隔了几秒，见他一直闷头不说话，而是不停翻找现场。 就凑过来安慰道：“哎，你们军转的啊，这性子就是直，你这没事和程局犟什么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老公安，最擅长的就是下苦功，大走访，你别和他计较。” 徐飞没答话，只是举起自己买的袖珍紫外线手电筒，到处找指纹。 龙平跟着他后面，继续说：“喂，怎么不说话啊？” “我没生气，也没计较，查案呢这不是。” “既然你说案子，那你这堂堂一等功臣，怎么看这个案子？你不是喜欢搞什么犯罪心理侧写的嘛？怎么不研究墙上血字？” 徐飞懒得抬头就回道：“这血字字体潦草，太过显性，是明显的直观表达，而犯罪心理侧写注重的是‘侧写’两个字，都不是一个学科范围的，而且这样直白刻意的表达，很可能只是掩饰，没有研究价值。” 徐飞说完，丢给龙平一个“他的建议不值一提”的眼神。 龙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噢……你觉得老程他们不对，那觉得应该往哪个方向查？” “这才刚初查呢，定什么方向，那不是纯添乱么。” 龙平这下很快点头：‘我也觉得……嘿，你们所长这么积极表现，你个刚立一等功的怎么不去表现表现？’ 自从上次连环杀人案破了后，龙平对徐飞的态度彻底反转。 有事没事就过来搭两句，言语间客气不少，还不时打探他愿不愿意来刑大。 徐飞腻烦的撇过头，宁愿他如最开始时那样冷漠。 很快，勘察结束。 这边技侦在现场翻了一圈，发现有个问题。 不是痕迹少。 指纹、鞋印到处都是， 都是一个来源。 但问题是痕迹种类太单一了。 只有痕迹，脚印。 凶器、遗留物、破损痕一概没有。 致命伤也是直接的正面腹腔三刀致命，死于肺部大出血，也没有搏斗和反抗。 这就成了一个单向半封闭现场。 除了这脚印、指纹，一起都是零。 问题是这是2000年末，全国联网的指纹库还未建立，采集指纹还是件挺稀奇的事。 这有指纹也没得比对库，一时间破不了案。 这又要筛选目标，列名单做指纹。 再报送刑技部门，最后才能出结果。 先不说采指纹的范围没有。 就光这一套下来，没得十天半个月出不了结果。 这要是蓄意报复的嫌疑人，那早就跑了，说不定都够出国了。 这下就只能先往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入手。 被杀的领导之前是国土局的局长，姓候，今年刚退二线到了政协。 口碑挺好，听说是除了研究书法，没别的爱好。 初步了解也没什么仇家。 但程局定的基调就是命令。 陈文领了命令，招呼所里人回去摸排社会关系去了。 而刑警大队的还在现场研究、找寻突破口。 只有徐飞一个人晃荡到了楼下。 模拟了一番这凶手的活动范围和路径。 摸排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线索。 他便干脆把附近的垃圾桶都翻倒出来。 举着紫外线小手电，对照里面的可疑垃圾。 这下还真从里面发现了一个没喝完的健力宝易拉罐饮料。 易拉罐上面因为蒸汽挥发，已经布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 还有几个指纹印。 徐飞简单的对了一下先前现场的指纹拓痕。 居然有几个螺一下就对上了！ 他当即上去把刑技民警叫了下来。 让他们马上对这个易拉罐进行比对，经初步验证，这罐体上的指纹和嫌疑人的基本相符，应该就是他喝了这瓶健力宝！ 这下有了发现，徐飞兴奋地往楼上几人反馈。 可程剑他们觉得这个罐体有什么意义？ 不就是有几个指纹嘛，这楼上一大片，又不差这一个。 要是用来证明当事人确实从楼下爬上去的，那之前的水管架上的脚印也能证实。 在程剑他们领导看来。 这完全是徐飞大惊小怪。 “你这没事就回去摸排，别在这瞎晃，把现场脚印都搞乱了。” 程剑此时已不想再看到徐飞一眼。 徐飞也不和他冲突，他用证据袋把这个易拉罐给保存了。 龙平问他想干嘛， 他知道这健力宝全城到处都卖。 哪里都有，可能凶手从远处带来，也可能旁边买的。 并不能单纯用这个来摸排嫌疑人。 可徐飞却嘴角微微上扬，盯着袋子里的罐体：“你看着吧，我保证今晚就给你把杀人凶手给抓了。” 第四十一章 侦查实验 “今晚！？” 龙平见识过徐飞的厉害，但怎么也不信这小子能24小时内将这个命案破了。 而旁边的程剑此时也听到了徐飞的“大话”。 他本就不爽徐飞之前对他定的方向指手画脚。 此时嘴角一扯，冷笑道：“徐飞，我知道王局他们对你很器重，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啊，这个提拔过快的年轻干部，大部分都有个通病，就是年少轻狂，喜欢信口开河！” “程局，我不是信口开河，我有把握，有了这个易拉罐证据，我就有信心了。” 徐飞的坚持，让程剑脸上更是不悦。 “那行，这样，我们下个军令状？要是这案子你24小时没破，或者按我的思路破了，那这案子就算你误导侦查方向，而且不服从领导指示，无组织无纪律，你到全局会上做检讨，怎么样？” 程剑本来想让徐飞知难而退，但没想到这小子一点头。 “行！” 然后他拿着那证物袋就往外走，走了没两步，一回头。 “那要是您输了呢？” “我输？” 程剑一下都没反应过来，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输，此时见徐飞居然认真假设，引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会输？也行吧，你说你想要什么？我向你道歉？” 徐飞也跟着笑了两下。 “不用，是这样，我们所现在就一个老吉普，出警都是骑侉子摩托，冬天风呼呼往里面刮，下雨那个烂皮帘子啥也挡不住……如果我赢了，能不能给我们所里配台捷达？” “大众捷达”在这个年代毫无疑问是最时髦、口碑最好的车。 皮实耐用，又省油，几乎是所有单位的梦中情车。 最近陵曲刚好到了年末立项的时候，上面会调一批车下来，给姜家池配台大众倒也不是难事。 程剑便点了点头，双方算是都下了注。 “可以，堂堂一等功臣，这点要求，当然能满足，主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啦。” 说完，这边程剑就掉头应付赶来的领导去了。 徐飞也开始干活。 旁边龙平看他不急，劝道：“你真立军令状啊？你疯了！？这个案子你又不是***，又不是你的责任，你这掺和什么？再说了，万一输了，这老程给你扣上一个‘误导侦查方向’的帽子，你以后在局里还混不混？” 徐飞却没空回答这个，而是催促他帮着去买瓶一模一样的饮料回来。 这堂堂刑警大队长被安排做这小事，一脸奇怪道：“什么意思？渴了？你渴了喝水啊。” 徐飞懒得和他解释：“你还想不想看我破案？想就去买！” 听到这，这位大队长只得安排下面一个实习民警，跑最近的商店，一分钟后就真买了瓶同样的健力宝回来。 递到徐飞手里，他“呲”地一下拉开，气泡升腾。 他却也不喝，而是拿着这瓶易拉罐，走到了楼下垃圾桶旁，倒掉一些液体，然后开始观察。 “你这……” 龙平还想发问，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只见徐飞掏出诺基亚，对着上面的秒表，开始计时。 他要做侦查实验！ 侦查实验是侦查人员为了确定某一事实或现象是否存在，或在某种条件下能否发生，怎样发生，参见发案时的种种条件，将该事实或现象重新加以再现的一种侦查措施。 主要靠的是尽量模拟案件的当时环境。 这是一种很有效的侦查手段，但在2000年的现在，却并不常见。 接下来的时间，只见徐飞死死盯着这个新买的易拉罐罐体。 一边不时低头查看时间。 直到这罐体上因为蒸汽挥发、冷凝而出现和证据罐体一样密密麻麻的小水珠。 “好了！” 徐飞这下一掐时间，上面显示刚好26分钟，减去民警到达现场发现这个罐子用去的10分钟左右时间，那这个嫌疑人从买饮料到犯罪现场大概是16分钟！ “啊，这……” 龙平这一次的开口被徐飞直接提前打断。 “别问！帮我做一件事，给当地健力宝供应商叫来！我要问他事情！” 这龙平一脸络腮胡子，本来显得不怒自威，一股老公安的霸气。 可现在在徐飞面前，反而和受气小媳妇似的，说一句被压一句，偏偏他之前又亏欠这小子，此时又不好回嘴。 无奈之下，这位大队长只能按照指示，通过卫生部门联系上了这健力宝的供应商。 秃顶的健力宝陵曲地区经理一头大汗地跑过来。 徐飞当头就问：“以这个现场为中心，你们这附近步行15分钟左右的商贩在哪？你现在带我都跑一趟。” 这经理见状，哪敢不答应。 领着徐飞和龙平三人，就找了过去。 这下龙平看明白徐飞想干嘛了。 这小子是通过侦查实验，大概确定了嫌疑人买饮料到这里，大致一个时间，再根据这个时间确定了移动距离，划定了移动范围。 再根据这个范围，排查嫌疑人。 不得不说，这个实验粗糙，但确实及时有效。 “行啊，你小子怎么想到的？但这个万一嫌疑人买完饮料后在路上准备什么耽误了呢？” 徐飞淡定回答：“这案子是明显的单方面行凶，没有使用其他工具的痕迹，也就没什么需要特意准备的，买了饮料就直接过来了，而至于我为什么想到这个……这你们警校没学过侦查实验么？” 龙平是省人民警察学校毕业，是一个包分配的中专，教学内容十分陈旧，根本没听说过，他此时被徐飞一问，顿时一脸懵摇了摇头。 “难怪……” 徐飞撇了他一眼，给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这络腮胡子队长心里一阵暗诽：“你小子也没比我小多少吧？这难道你们警校会教这个？” 他哪里知道这是徐飞上辈子的记忆和经验。 很快，就到了15分钟左右的商贩圈。 “这个兴欣超市。” “这个小橘便利店也有……” 三人一路排查过来，问老板案发时间段，是否有人过来买健力宝。 可问了一圈，都没有相符对象。 徐飞开始有些焦虑起来。 第四十二章 凶案还原 “老弟，你这个靠得住么？” 龙平也有些紧张，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是真心开始欣赏这个“新人王” 徐飞四处张望，他没心情回答这个问题。 此时三个人穿过一个小巷，徐飞突然猛地站定。 然后反问旁边的健力宝区域经理。 “你们这给网吧送么？” “网吧？” 这年头，网吧不算稀罕事物，但也算比较新潮。 但这行又是暴利，全民工资几百块钱的时代，上一小时网就要几块钱。 就算这么贵，机子都要靠抢。 网吧一台机子后面经常站着三四个人， 当时叫得最响的一句口号——“要想富，开网吧。” 简直是“电子印钞机”。 但也因为这样暴利的新事物，不少地方都看中了这颗摇钱树。 加上办“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也比较难，所以很多都是无证的黑网吧。 这些黑网吧都是开在各种小巷、民房里面。 而且一般都不会打招牌广告，担心被各部门抓着罚款。 都是悄摸摸的开着的。 从外面几乎很难发现。 徐飞想到这茬，赶紧问这秃头经理。 “网吧……也送啊，但不是我们送，是直销他们条线的送，等于是零售……” “你现在就给管这个的打电话！问他给这一块哪个网吧送了货的？” 健力宝经理马上打电话联系另一条销售渠道的经理，那边想了想，点了几个地方。 徐飞他们赶紧找了过去。 果然，这下在一家隐藏在地下室的黑网吧里，像网管问到了线索！ “两个小时15分钟前啊……这健力宝喝得多噢，今天卖了6瓶，啧，对了，那时是有个小伙子买了一瓶。” “长什么样子！？” 徐飞激动起来。 网管却摇了摇头：“小伙子嘛，不就是瘦瘦的，高高的，头发不长，对，短头发，没太多特别的。” “麻烦形容得具体一点！” “这我怎么形容得出嘛，哦对，好像穿了他们电子学院的校服！” “电子学院？” 这个信息很关键，徐飞仔细一问，原来这旁边就是陵曲职业技术学校，是个中专技校，里面是有个新设的“电子工程”专业，对外就号称电子学院！ 这下范围更确定了。 徐飞有了十足把握，他干脆拉上这网管。 直接和龙平几人来到这陵曲职业技术学校，找到校长，直接说明情况。 他要求学校紧急闭校，全体学生到教室集合。 此时恰好是学校晚自习时间。 然后徐飞带着这网管，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辨认。 果然，才到三楼的第二个班级，就有个学生神情紧张，刻意地低头躲避辨认。 “那个……对，坐墙边头躲在桌子下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 徐飞刚准备过去，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一下跳了起来，翻过教室窗户就往外跑。 几人赶紧追了上去。 堵在后门的龙平身材魁梧了一点，被这小子一下抓着楼梯栏杆扶手就翻了过去，想追也没跟上。 而后出门的徐飞，看着这小子直往一楼跑，眼看就冲出大楼门口，往校门出跑去，这下逃了，追都不好追。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返回教室内，在所有师生面前，跑到教室靠外墙侧的窗户边，然后手一撑，一把翻过。 这人就在众人尖叫声下，纵身一跃！ 此人正是徐飞。 “这是三楼！” 龙平跟在后面刚想喊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猛。 居然从三楼就往下跳！ 可他赶到窗沿时，正看见徐飞居然姿势潇洒地落地一滚，就轻巧地卸过了让常人断腿断脚的巨力。 然后他来不及更多动作，恰好追上往外跑的那嫌疑人。 接着往前一扑。 将这杀人学生扑倒在地。 徐飞一下压在这小子身上，一把撇过他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锁住着小子脖子。 “跑？你跑的过老子！？” ………… 把这小子押回去的路上，被两名凶恶警察一吼，这家伙就全撂了。 这小子叫孙齐，16岁，是陵曲职业技术学校电子学院的学生。 因为上网，把生活费给花光了，找家里要也没要到，骗都骗不到了。 但网瘾一发，根本受不了，就想方设法搞钱。 他想起家里一个亲戚过年探亲时说过，这不远处的政协院子里，住着一位领导，那领导家里有钱，挂的书法条幅、楹联都是几千、上万一幅。 他当时就起了想法，留意了长辈对话。 后面连几栋几户都记下了。 到了今天刚好没钱用，他就想到这家里挂着以万计价的字画。 那上门偷几副不就这几年上网都不差钱了么！ 于是这小子咬牙下定决心。 下了机，买了一瓶健力宝“壮胆”。 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气势，来到了这个侯处长楼下。 他当时在楼下看了看，发现刚好可以爬管道上去。 就把易拉罐丢进垃圾桶，以防打眼。 然后爬到这侯处长家里。 刚进阳台，居然恰好碰到这侯处长正拿着长剪刀在修剪盆栽！ 这下见到小偷闯进来。 这当了一辈子领导的侯处长当时仗着官威，不怕反怒，他举起剪刀，指着这小孩，问他是哪里的，这么小就不学好，还要把他抓到送派出所去！ 孙齐哪见过这阵仗。 当时先是慌乱的呆了，可被这侯处长一骂，还说要送派出所去，一下就刺激到他。 便恶向胆边生。 下意识的一把抢过侯处长手里的长剪刀。 直接给这老人腹部扎了一下！ 一个正当少年，一个年老体衰。 加上不同心境，目地。 刹那间，这侯处长被刺中后，挣扎着往卧室逃。 血流了一地。 这小子杀红了眼，追上来又把老人摁在床上刺了两刀。 大蓬大蓬的鲜血喷涌而出。 这小子失神了一小会。 想起正事，开始翻找起值钱家伙。 可翻了一圈，没见多少值钱玩意。 抬头却正见几条字画。 他想着亲戚说的这字画老值钱了。 就找地方擦了擦手，然后把外套一脱，包住几幅字画，就准备跑。 这个时候，鬼使神差地让他想起一件事。 第四十三章 内有隐情 恰好这个时候到处传言有什么“东江大侠”。 这人到处杀人，而且只杀有级别的领导。 口号就是“杀够领导一十五，处长不够科长补”。 影影绰绰地传了好些年，而且一直没抓到过。 属于那种捕风捉影的江湖传言。 他灵机一动，干脆就把这句“东江大侠”的话用毛巾沾血写在了墙上。 想着误导民警的侦查方向，尽量把这个嫌疑往那个“大侠”身上引。 听到这，旁边龙平给他脑袋上一拍。 “你个傻玩意，真以为我们警察有这么好忽悠啊？你知道你这个算什么？挑衅我们公安机关！报复社会！ 而且你知道这‘东江大侠’是什么人么？你装谁不会，你装他？ 我告诉你，这如果查实你就是这个‘东江大侠’，那枪毙你十几次都够了。” 孙齐挨了这一下，缩了缩脖子，继续说：“我也就想躲一下嘛。” “别啰嗦，你现场沾染的血衣，凶器剪刀、那些偷的字画什么的藏在哪里？” 被徐飞一吼，这小子交代，他从发案到被抓，就这两个多小时，东西都藏在宿舍床底下。 到了宿舍里。 徐飞戴上手套，真从床底下真翻出来血迹微干的血衣，还有一把长剪刀。 这下关键证据固定。 这小子毫无疑问的杀人凶手了。 两人这下马上准备和现场的程局汇报。 徐飞拿过砖头大的对讲机。 喊道：“呼叫程局，我和龙队在陵曲职业技术学院抓获了凶犯！重复，我们已经在陵曲职业技术学院抓获了凶犯！” 程剑听到这顿时一懵，整个现场在通话组里的同志都是一怔。 这位副局长过了好几秒，才消化完信息，拿起对讲机回复：“你说什么？再重复下，抓到什么凶犯？” 徐飞笑了一声，继续道：“我说……我们抓获了今天政协宿舍这起入室盗窃转化杀人抢劫型的案件凶手了！” 再听到这句话，程剑一脸灰白，招呼人赶紧往徐飞他们那边赶。 本来打赌说24小时内破案。 结果现在还不到三个小时，他徐飞就在对讲机里回复说抓到了！？ “你确定是凶手！？” 徐飞笃定回道：“确定，这边已经起获了凶器、血衣和赃物！” 这听到凶器、血衣和赃物都有了，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拿着对讲机、在这个频道里的陵曲干警们听到这个消息。 此时都狠狠松了口气。 命案必破是铁的原则。 也是压在众人头上的紧箍咒。 可没想到这徐飞一到现场，不仅仅是“必破”了，还是“速破”！ 不愧是一等功臣。 这下又是大出风头。 但这个风头大家也都服气，毕竟给众人省了不少事。 这下人证齐全，案子正常走下去就行。 唯一不开心的是正在走访这受害人家庭关系的陈文。 他带着大队人马，辛苦走访了一圈，根本没有一丝进展。 可这边对讲机里突然传出徐飞已经抓获凶手的消息。 这小子一回来就再立新功。 怎么不让气愤地把手里的中性笔在地上摔成两半。 而程剑在路上也阴晴不定。 他还在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抓错了？ 直到进了这孙齐宿舍，看见地上的血衣和凶器。 程剑才一脸难以置信地接受现实。 这徐飞太厉害了！ 真是言出必行，说了24小时，结果还多了21个小时！ 但能破案是好事，特别这样有体制内领导遇害的大案。 虽然被徐飞啪啪打脸，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真是个人才。 程剑这边和市局领导汇报完，马上就向徐飞表示祝贺，言语中也有些尬尴。 “这个……不愧是边防和我们厅里认定的一等功臣，说24小时破案，这个时间还不到3小时就破了，唔，不得不承认，你们年轻人还是有办法一些，但是前面我对侦查方向的判断……也不见得就是错的，毕竟在案件线索指向这么明确的当时，不可能说不去排查社会关系。” 徐飞笑了笑，没想和这位副局长辩论：“我只是不赞同太早定性。” “那你怎么最开始就认为这案子就不是复仇谋害呢？” “从现场痕迹来看，第一接触是在阳台，一般如果是复仇，那应该是双方认识的关系，完全可以从正门走，或者骗侯局长来开门，但这个案子里完全没这个情况，加上没别的争吵、接触的时间和痕迹，我就觉得不会是受害人认识的凶手。” 这下程剑不得不服了，对徐飞他实在说不上喜欢，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如果能用好，确实一把破案的利剑。 龙平此时插嘴：“那还有个问题，既然这小子偷了字画，那为什么家里人却说没什么东西被偷？搞得我们还以为真不是为了谋财。” 这个问题问得好。 徐飞此时望向那包偷出来“价值不菲”的字画。 打开一看，字体有些古怪，歪歪扭扭，和印象中的书法完全不同，倒像是小孩涂鸦。 作为一名外行人，徐飞实在看不出哪里值得这么多钱。 “你看不懂了吧？这叫‘射书’，这个不是画的，是我们侯局长生前研究的‘先锋艺术’，这种都是我们侯局长，拿着一个注射器吸足墨后，把墨水喷射挥洒在宣纸上，就成了艺术书法！” 龙平之前和这政协遇害的候处长有过接触，知道这人在陵曲名气很大。 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所谓先锋艺术徐飞也有些印象， 各种稀奇古怪的，别人看不懂、博人眼球的作品都可以冠上这个名头。 像前世里，有个展会上的工作人员随手把一根香蕉用胶布贴在墙上。 结果第二天这根香蕉结果火了。 还拍出了百万的价格。 所以这个世界很多莫名其妙的先锋艺术。 大多充满争议。 侯局长这个“射书”引起的争议也不小，但他我行我素，一口咬定这是先锋艺术，挂的价格还不菲。 更奇怪的，还真有人买这先锋艺术。 龙平和徐飞感慨，真不知道这些人买这种书法干什么。 第四十四章 复杂案情 程剑此时也哼了一声：“这种啊……都是捧他臭脚的呗，这东西让你十块钱一张，你会买么？但偏偏之前是一张难求！” 龙平摇了摇头，徐飞却俯下身子，像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 徐飞没回话，而是仔细看着这幅字画的落款处。 那里写着“庚辰年壬午月壬戌日，候清泉书” 这落款用的倒是正楷，看的清楚是什么字。 龙平跟着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明显异常。 徐飞赶紧又打开一副。 他看了几秒，马上又打开一副，直到把孙齐偷来的这包书法字画都给翻了一遍。 “说话啊，这怎么了？” 徐飞摇了摇头，突然问：“这我们侯局长是什么时候退二线的？” 龙平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这今年上半年吧，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看吧。” 徐飞一指地上被盗的这些个字画。 几人开始都没看出什么异样，倒是程剑注意到，这落款都是庚辰年的时间。 庚辰年就是2000年，而再仔细看，后面月份也大都是在7月份后。 “你意思是？” 程剑看了一眼徐飞，这年轻民警点了点头，把这位副局长后面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这家里被盗的字画的落款时间都是他退二线之后的，证明这从我们侯局长退到政协后，这书法就一直没卖出去过多少，而他家里人因为避讳提起这事，或者知道这东西的实际价值，就没把这被盗的字画当做遗失物报给我们。” 话说到这，缘由已经清楚，但涉及到的事就挺敏感了。 程剑意识到得罪人的风险，找个理由走开了。 而龙平和徐飞接着追问凶手孙齐，问他到底是听哪个亲戚说的这个字画值几千上万一幅？ “我叔叔过年说的，他还很得意，能在这侯局长那抢到好几幅……” “你叔叔做什么的？ “他搞房地产的小老板……” 听到这，徐飞和龙平对望一眼，两人都一下心知肚明。 这侯清泉之前当的就是这国土局局长，在2000年前也是实权局长。 所以不管他用注射器还是什么的乱涂乱画，都有人买单。 狗尿苔的字也能卖个几千上万。 就算旁人有异议，反正一句“先锋艺术你看不懂”，在明面上也能过得去。 所以江湖上到处都是这“射书”的神奇传闻。 可是偏偏没想到，被孙齐这个傻小子给听进去了。 他叔叔明明是通过这个来输送。 可这傻子却真以为这狗尿苔的字画真的值那个价。 还想着偷几幅出去卖钱，用来上网。 便跑到这侯局长政协的家里，翻水管上去，结果碰到刚好在家。 这下从偷盗转化成入室抢劫杀人。 抢的还是这2000年后，卖不出去的字画。 这傻子如果明白了这些东西狗屁不值。 却害了侯局长的性命，还有他自己的一辈子。 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而现在还有个问题，这案子既然其中发现了可能贪腐的线索，但人又死了，这个怎么处理？ 按道理，这虽然死者问题不追究，但变相行贿送钱的可以处置嘛。 只是这要是抖开了，不知道要抓多少人。 徐飞没打算自己决定。 “那这接下来怎么办？” 把孙齐交给刑警大队的民警审问，证据材料都一并移交后，徐飞望着旁边的龙平。 这位之前都唯徐飞马首是瞻的大队长，此时一愣：“你问我？这案子不是你破的么？” 徐飞知道这外表粗犷的汉子，心思一点都不少，此时想跑，哪有这么容易。 他马上回答：“这案子我又不是主办！最多算个协办，虽然算是我破的，但案子后续怎么处置，怎么移交，不都要听你的？” “那汇报程局吧？” “程局人家早走啦！” 程剑这点徐飞就很不喜欢，一个分管副局长，有事了，心里明镜似的，却不做指示。 “那……你说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你是队长，还是大哥，你觉得吧，我都听你的，我去找程局要那台捷达去了。” 徐飞说完就想跑。 龙平这下都要哭出来，之前说什么徐飞都不听，这下要捅娄子了，就说要听自己的了。 他赶紧把这小子拉了回来。 “我觉得还是和领导汇报吧，程局他不做指示，那我们报告主要领导。” 想来想去，这个确实最现实。 徐飞便要给王亮汇报，但打过去没人接，才知道这位主官正在外地开会。 “那就等他回来？” “这候清泉出事了，等消息传开，送过礼的肯定也会销毁证据什么的不，哪里能等。” “那……” 徐飞也苦恼起来，破案他是能手，但处理这些复杂关系，他还显得有些青涩。 这时龙平给他出主意：“要不给你的师傅打个电话汇报下这里的情况？” ………… 徐飞师傅王永富，自从任了副局长后，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再也不复之前的轻松惬意。 整个人完全是一股刚上班小年轻的干劲。 没日没夜扑在工作上。 这就是看到了希望和目标的真实表象。 这次提拔大大激励了他。 只要再努努力，处级也不是够不到嘛。 正在办公室时。 此时徐飞给他打过电话来，把情况说了一遍。 这案子王永富知道，今天就震惊了整个陵曲，但里面的隐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如果是这么个情况，那我支持你们报送检察院那边，这个反贪、反渎，也不仅仅是抓贪污犯嘛，送钱行贿的一样可以抓，而且抓了说不定还能牵出更大的问题啦！” 王永富在陵曲这个县级市公安局班子里，分管纪检工作，这也算是他分管一块的工作。 站在他的立场，十分赞同两人的意见。 这边说完，王永富马上帮忙联系上陵曲检察院，那边听到有反贪线索，十分积极，给了个联系人，让徐飞把线索移送了过去。 可当他在手机上输入这检察院反贪局检察官的联系电话，徐飞整个愣住了。 这电话他之前已经存在手机里了。 绿色显示屏的已存联系人栏中，赫然是”白沙莎”三个字！ 第四十五章 书香铜臭 徐飞一下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是检察官？ 试着拨过去。 那边响起温婉欢悦的声音。 “喂，你终于记得给我打电话啦？等下有时间一起吃饭？” 旁边不远处的龙平，此时见徐飞面色古怪，凑近了一些，却被这小子挥手挡开。 他一脸紧张地躲旁边说去了。 “呃……今天这个是正事，你们曹检和你说了没？我们市里刚发了一起转化型抢劫案，受害人是政协的候清泉，这个我们办案时发现了行贿线索，想反映一下。” 听到这个事，白沙莎一下反应过来。 “你不是派出所么？怎么这个案子也是你管？噢，对了，听说你破案很厉害……嗯嗯，前面我们曹局是和我说过有这么个事，行吧，我马上往这边来。” 挂了电话，龙平凑了过来，一脸坏笑地问他什么情况？移个线索搞得神神秘秘的。 徐飞面色尴尬地绕过了话题。 检察院的面包车很快到了现场。 上面下来两人，其中一名女检察官，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看到来人那一刻时，龙平等人的眼珠子都瞪直了。 这不是白沙莎么！ 今天这姑娘身着一袭穿着2000款新制服，藏蓝色的外套笔挺修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衬衫领口系着一条小巧的暗红色领带，为整体增添了几分干练与专业。 而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盘成一个简洁而利落的发髻，几缕细碎的发丝从脸颊旁垂下，为她严肃的形象又增添了一丝柔和。 自从白沙莎出现的这一刻起。 可这姑娘只是径直往徐飞这边走过来。 “哈哈，不认识了？怎么都不说话？” 徐飞刚刚一下也看呆了，他缓了缓心情，说：“没啊，就是没想到，这个你不是在政法委吗？” “你说上次陪赵叔叔到你们所里视察精细化示范评比的事啊，那是我们检察院也要派人去的，我们曹局派我去的，刚好赵叔叔要到你们那去看，就把我带过去了。” 白沙莎一挑眉毛：“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天撞到你下楼，看到我们检查组还假装是过来办事的群众，你挺机灵嘛，我看到也没拆穿你，是不是就抵消我欠你的人情了？” 从这姑娘来了后就一直和自己说话，旁边人都看着这边。 徐飞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都行，我本来就没要你还什么人情。” 说起来，上次火车站救这姑娘一次，后面两人也没正式坐下来聊聊，但此时听到这姑娘说上次所里就抵销了这点情分，徐飞内心还是有点伤感。 “逗你的啦，这个你救我那次那么危险，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还了，我肯定要好好感谢你。” 这时白沙莎一脸坏笑起来。 徐飞发现这姑娘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应该刚20出头刚毕业的年纪，虽然进了单位，但还是小女孩的语言习惯和姿态。 “好了，不说了，这个今天有个事。” 徐飞咳嗽一声，把话题拉回正题上，把侯清泉遇害案里涉及的贪腐这块疑点线索给白沙莎他们移了过去，把那孙齐涉嫌行贿的叔叔联系方式也给了，后续就是他们反贪的事。 办完事，白沙莎告别时，还不住给他招呼，惹的旁边龙平等人是一脸羡慕。 检察院面包车一走，这络腮胡子就凑了上来，给他腰间捅了捅。 “你小子不错啊！真把人家白市长女儿给拿下了？！这人家刚刚看你那眼神，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 徐飞白了他一眼：“千万别乱说啊，那次组反扒队，你还是队长呢，我就是正常干活，顺便救个人。” “嘿，顺便再找个老婆……” “你！” ………… 这案子移出去后，很快徐飞就听到了下文。 这天刚从家里休假回来，看望了父母，两老都很高兴儿子能转业到老家当警察。 这在南境枪林弹雨的，两老每天都睡不好觉，家里这座机电话是没有的时候又想装，怕接不到儿子电话。 可装了后，又生怕夜里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好在儿子回来了，就在陵曲，这下两老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而且这一回来，就带了个二等功的奖章盒回来，二老是开心不已，听说徐飞一回来还当上指导员，这下徐父马上就起身，嚷着要去买鸡买肉去祖坟告祭列祖列宗。 “哎呀，祖宗保佑啊！我崽出息了！” 徐母也是一抹眼泪，看着一表人才的儿子。 徐飞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眼前父母的样子比前世记忆里的年轻了十几岁，身体也好，家里也安稳，徐母是中学教师，徐父是退役老兵，回来就在当地人武部工作。 普普通通，安安稳稳。 可这份难得的幸福在前世，却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想到前世那一幕：“军师”把二老的尸体摆在当时受尽折磨的自己面前时，徐飞此刻就狠狠咬了咬牙关。 这一世不管怎样，也要把那杂碎给翻出来。 “哎呀，这楼下还有菜卖！” 脸上的情绪只是一瞬，徐父很快就买了祭祖的东西回来。 徐飞陪着父母烧了香，休息了两天。 家人对他无比重要，但让二老放心，对他来说也不容易，他这次回来，特意只带了二等功的奖章，两个一等功提都没提，父亲是老兵退伍，知道一等功那是拿命换的，这两个一等功一拿出来，二老就该担心了。 假休完，徐飞回了所里，就接到了白沙莎的电话。 “喂，在吗？我又欠你一份人情了？” 原来反贪局这边在了解候清泉借着“射书”这么一个“先锋艺术”的幌子大肆敛财的线索后。 马上突击查了他在任时的项目情况，加上突审询问孙齐那个倒霉叔叔，这一套以字画为载体，进行利益输送的网络就被挖了出来。 经查实，这候局长在任时，起码卖出去了上百幅字画，总计赚了百来万，一个国土局长，打着书法家的名头，疯狂敛财，用书香掩盖铜臭。 第四十六章 还是211 “谢谢你啊！这我刚毕业，曹局让我来这边时，我还有点没信心，结果一来你就给我送来这么大一个案子！嘻嘻，你还真是我的福星，曹局说今年的优秀也要给我，明年就让我任科室长呢。” 听着这姑娘欢呼雀跃的语气，徐飞心里暗暗好笑：这人家曹局也不傻，你这么一个家世，人家不推你推谁？ 但再细想一下，徐飞又有些感慨：自己这拼了几次命，换了两个一等功，这才当了一个副科级的指导员，而人家白沙莎，轻轻松松拿个案子就能一步冲天。 看来不同家庭，还是有不同的玩法。 “好了，你在所里没？我过来接你，我们去吃饭。” 徐飞刚回来，还没换制服，结果这姑娘就说过来。 他本来想推辞，但人家都说已经开车出来了，他也没办法，只能答应，约好等下见面。 正准备出发，下楼却听见一片热闹。 到了派出所一楼大厅，正见到所里民辅警都围成一团，纷纷向陈文道喜。 “恭喜啊，陈所！” “哎呀，到时来喝酒！” 陈文此时正提着一个红色大袋子，看到一个人就发一个红色事物。 正巧徐飞下楼，两人见面这一瞬，整个喜庆氛围就为之一凝。 现场所有人都顿时不敢说话了，原本喧嚣的场面因这股反差劲而显得尴尬起来。 徐飞和陈文的不和人人心知肚明，但此时陈文脸上的不悦也只是一瞬。 他上前单手递上一个礼包：“到时也来喝个酒。” 徐飞接过一看，原来是包喜糖。 这时旁边副所长谢琪出来打圆场：“这我们陈所订婚啦！大家到时热闹热闹！” “哦哦，恭喜恭喜。” 徐飞也客套了两句。 原来是陈文恰好今天订婚，这喝完订婚酒，按陵曲习俗，回单位大发喜糖，这下恰好和徐飞碰上。 “我们陈所要做乘龙快婿咯！” 一个老民警趁机拍了下陈文马屁。 “你怎么讲话的，我们陈所本来就是人中龙凤，这下和周家联姻，是龙凤之合，这才对嘛！” “对对对，以后我们陈所往长洲去当大领导，也不要忘了我们这些派出所的弟兄们啊。” “哈哈，不会忘的。” 民警们纷纷打趣，而陈文也打着哈哈。 现场一片和谐欢腾。 徐飞本来还好奇这陈所长订婚对象是谁，结果听旁边人介绍才知道，他居然是和长洲市局周局长的千金订了婚！ 陵曲是长洲市下面的县级市，长洲的市局局长是副厅级干部，这难怪陈文今天一脸喜气，看到徐飞的眼神也与之前完全不同。 原来是搭上了这么一条线。 这真是乘龙快婿了！ 这陈文年纪比徐飞大不了几岁，又是机关下来的干部，本来徐飞之前，算是整个陵曲公安最年轻、最有前途的领导，可这突然冒出来一个拿了两个一等功的“新人王”徐飞。 这才让陈文的仕途光芒略微显得有些黯淡。 所以，他才赶紧动作，这下找了一个好岳父。 小小的姜家池派出所算什么？ 徐飞又算什么？ 你立功再多又怎么样，难道靠拼命就想爬到厅级上面去！？ 想到这，陈文嘴角上翘得更厉害了。 他略带挑衅地望向徐飞。 “对了，不知道我们徐指导员找对象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也可以让我爱人在她们单位问一问嘛。” 陈文这问得看似平常，实际上却暗含炫耀自己的意思，就差把“赶紧问问我爱人是什么单位”写在脸上了。 面对这样的“好意”，徐飞本不想回答。 可无奈旁边有多事的人，替他问了一句：“嫂子是在？” “哈，我爱人她在长洲大学当大学老师，她们那里蛮多条件蛮好的姑娘……” 陈文就等这句，长洲大学是985，能找个大学老师当老婆，岳父还是副厅级领导，可以想象陈文有多自豪。 说到这，陈文转头含笑望向徐飞：“你刚回来，应该还没找对象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介绍一下，但是这长洲大学当老师的起码要研究生才进得去，她们那里的姑娘对学历要求比较高，不知道我们徐指导员什么学历？如果大专都没有，那估计比较难……” 陈文是正经本科毕业，打心眼里瞧不起徐飞这样的“土八路”，觉得他这种当兵转业的学历应该不高，刚好趁机在众人面前提一嘴。 可没想到徐飞抬起头，回答道：“我是武警指挥学院毕业的。” 陈文听到这里，完全一脸懵逼，旁边人也都没听说过。 “武警指挥学院？那是什么学历？有这个学校吗？” “是哪个省的武警学院？什么层次？本科？” 徐飞淡淡笑了笑，反问道：“你们猜全国有几所武警指挥学院？” 陈文被他笑得有些不太舒服，语气有些不悦道：“这一听名字就是警校，还不就是每个省一所？哼，也就是警校而已嘛，这我们所里大部分都警校的，人家叶超还是本科警校，不知道徐指导员你这个武警指挥学院是985还是211？” “全国就一所武警指挥学院，而且我们不是985，也不是211” 徐飞笑了笑说完，旁边人马上就反应过来。 “全国就一所！？那不就是总队直属了？” 徐飞点了点头：“对，我们学校隶属于武警部队总部，是武警部队唯一的中级指挥院校，算是……师级单位吧，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本科是985还是211……” 这就是军校啊！ 而且是军校中最顶级的军直属院校！ 那分数线差不多是和清华北大一个层级的！？ 这徐飞这么厉害！ 这下把全场给镇住了。 陈文更是脸上一阵青白。 好不容易才平复情绪、 但这徐飞学校好又怎么样？这又不是凭学历就能升官的时代。 他咬了咬牙，挤出笑容夸了两句。 “看不出我们徐指导员还是个学霸，厉害啊，这我可以放心给你介绍下大学老师了……” 他还没说完，徐飞却竖起手掌打断道： “谢谢，不用了，其实……” 第四十七章 金劳 徐飞话没说完。 派出所外响起一声喇叭响。 他往外看了一眼，笑道：“我出去吃个饭，别人来接我了。” 说完便往外走去。 陈文等一干派出所的民辅警，都知道这徐飞办起案子来没日没夜的。 只要没事从不出门。 这下是谈女朋友了？ 想到这关节，一群人都起了好奇心。 走到门边往外观望。 却赫然看见一台崭新奥迪车停在门口！ “奥迪！？这是奥迪100吗？这不得十几万吧？” “100？这可是刚上市没多久的a6！32万起步！估计还是到省里买的，陵曲我这才第一次见到！” 对车辆颇有研究的叶超看到豪车这下也来了精神。 这可是2000年，32万可以在首都二环内买套好房子了，结果这奥迪a6一台就得这么多钱！ 这让众人纷纷咋舌。 而徐飞自己也有些惊讶，他知道白沙莎家里有钱，但没想到会有钱到这种地步。 此时他靠近车门，这姑娘摇下车窗，笑容灿烂的打了个招呼。 “嘿，我今天刚从长洲提的新车，你要不要试试？” 徐飞坐进这沙发般副驾驶靠椅上，看着眼前的檀木内饰的面板，感慨了一句：“这太贵了，我可不敢开，刮了一下，我一年工资可能就没了。” 这话倒是实话，现在公安还没工资改革，每个月徐飞工资卡上才一千多块钱，还不足额保障，剩余的发不发要看所里的任务完成情况。 白沙莎这台车就值他干个二十几年！ “看到没？是女的开车吧？” “好像是的，还挺漂亮！” “卧槽，徐指原来这么厉害，有个这么有钱的女朋友！？” 此时一楼大厅里二十几双眼睛正盯着这边，都在羡慕徐飞居然有个这么豪气的女朋友。 而陈文牙齿都咬的“喀呲”作响。 今天明明是自己订婚的好日子，结果又是这徐飞出来抢风头。 徐飞这边也察觉到所里的灼热目光，赶紧让白沙莎启动出发。 这姑娘果然是个新手，奈何这车实在经典优雅，即使是1.8的最低配，但起步还是十分有力。 两人到了陵曲一家老牌饭店“龙凤祥”。 走进富丽堂皇的酒楼，徐飞有些感慨，自己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暇时刻。 只是相比起白沙莎的落落大方，他自己倒显得有些拘束了。 “这边都是粤式，挺地道的。” 白沙莎递过菜单，徐飞看了一眼就推了回去。 “你点吧，随便。” “那你想吃什么？” “都行。” 白沙莎嘟了嘟嘴，按自己喜好点了几个“红烧乳鸽”、“清蒸东星斑”。 让服务员先上来两盅参鲍汤，先和徐飞开开胃。 看着这雕花镶金瓷盅盛着的参汤，徐飞知道这顿饭怕是自己一个月工资就没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这姑娘的距离，远比想象的还要远。 按人家这家庭和层次，自己这根本成绩根本就无足挂齿。 “怎么啦？看你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白沙莎一点，徐飞回过神来。 “没什么，想案子。” “你就知道案子案子！” 白沙莎轻哼了一声，随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摆在桌上，葱白手指往他面前一递。 “喏，这个算是谢礼，感谢你两次帮我，特别是第一次救命之恩。” 徐飞扫了一眼这盒子，心里一动，知道里面的礼物必定十分名贵。 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块“金劳”——金色劳力士。 他愣了一下。 看徐飞面色凝重，白沙莎以为他不喜欢，娇俏一声道： “哎呀，我就知道你会嫌这个老气，都怪我爸！我和他说有个人救了我一命，送什么比较好，他硬要我送这个，说男的就必须带劳力士，但我就觉得好土，这大金灿灿的，唔，你看吧，你果然不喜欢，气死我了……” 徐飞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嫌这个不好，不是表的事。” 他说完往回一推，说：“是我之前就说了，救你是我的义务，当警察的，救人不是理所应当么，不需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喜欢”这两个字让徐飞心里一动，他马上回答：“喜欢是喜欢，但这也太贵了，我消费不起。” 但白沙莎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坚持，硬生生把那礼盒推到其手里。 “既然你喜欢就行啊！反正你必须收下，不然我……我就天天缠着你，给你再买更贵的！” 徐飞推辞不住，只能默默接过。 而白沙莎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任务一般，大舒了一口气。 但他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况味。 现在表也接了，饭也在吃了。 自己这两次和她的那点情谊，也算是扯平了。 之后说不定也就没什么好联系的了。 看来这姑娘心底，对自己也没有那抹情愫。 想到这，徐飞又有些失落。 他心里暗笑自己之前想的太多。 还以为自己这辈子会当什么祁同伟、侯亮平。 这乘龙快婿哪有这么容易当的。 自己和白沙莎之间的差距完全称得上天沟地壑。 要想找对象，还是找个更实际的吧。 想到这，徐飞倒也放下心底的负担，反正这今后估计也难有机会见面。 该吃吃，该喝喝。 他举起筷子，开动起来。 可刚夹起一块乳鸽，他肩膀却被推了一下，大块肉脯从筷子上跌落回去。 他转头回看，以为是哪个服务员撞了自己。 却先闻到一股酒气。 接着先看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浑身酒气、梳着背头的年轻人挤到了自己这桌。 “你干嘛？” 徐飞刚问完，这人却一把扯过他和白沙莎之间的座位。 一下坐了上来。 同时，身子倾斜，喷着酒气的伸手去握白沙莎的手。 “沙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吃饭？！你是来找我的！？那你怎么不进我那边包厢……” 白沙莎闪电般缩回手，不让他触碰，脸上满是嫌弃：“我和你说得很清楚，我不喜欢你！今天这个完全是巧合！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在这！” “你说谎！这你不知道？那你怎么会选这个餐厅！？噢，还带了别人在啊？这个傻叼是？” 第四十八章 一起上吧 听到这挑衅话语，徐飞瞪了这来人一眼，但考虑这人和白沙莎估计相识，一下不好发作。 “金丝眼镜”倒也没再多想，转头继续对白沙莎说：“我明白了，你肯定是上次我带你来过后，就想着我，以为这里会碰到我……哈哈，肯定是这样。” 从这人身上浓烈的酒味和颠三倒四的样子，徐飞猜出这人要么是白沙莎的追求者，要么就是相亲对象。 “根本不是这回事！” 白沙莎侧身再一躲，躲过这人再次伸出的手。 “够了啊！你没长眼睛么？没看见人家姑娘不想你碰她！” 徐飞这下再无法忍耐，一下拍了拍桌子，对这人呵斥道。 “咦？你说啥？” 这“金丝眼镜”被徐飞吼的一愣，回过头，又看了看白沙莎，一脸嚣张道：“你……你个傻叼刚刚在吼我？你算什么？你知道我是谁么？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徐飞眉毛一挑，无所畏惧道：“我管你是谁，谁敢这么大庭广众下对女孩子动手，我都会收拾。” 这人却一脸醉意的往徐飞这边一靠，嘴角狞笑了笑：“我告诉你，我姓赵！别人都叫我赵公子！” “噢？哪个赵公子？” 这赵公子一拍桌子，怒极反笑道：“你说陵曲有几个赵公子！？” 这时一阵哗啦啦响动，里面包厢的人听见了外面动静，都一下找了出来。 恰好看见这赵公子和徐飞起了冲突。 一下涌出近十号人。 来者都是西装皮鞋的“场面人”，打着酒嗝，都围了上来。 “哎！现在我兄弟们都来了啊，这我再问一句——陵曲有几个赵公子！？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陵曲就只有我们赵小川公子！” 这些人泛着酒气，异口同声的答了一句。 此刻，众人围着徐飞，挑衅的目光在眼前这看似不动声色的年轻人身上来回巡视。 而更麻烦的是赵小川这个名字，让徐飞心里一动。 遇到事会大胆说出“你知道我爹是谁？”的，大部分都是二代，回想起陵曲班子里姓赵的…… 他知道现任陵曲政法委书记叫赵长江，上次还来所里验收过，这两个名字之间的递进关系，再加上眼前这男子的跋扈模样。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该不会这小子居然是赵长江的儿子吧？ 难怪这么嚣张。 徐飞脸上表情只是一闪而过。 但被赵小川给看在眼里，他早就习惯了他人在知晓其身份后的这股模样。 “哈哈，这下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此时，美人在旁，兄弟在侧。 正是一展霸气的最好时刻。 赵小川抬手指了指徐飞。 “你现在跪下，给我磕几个头，我可以考虑不和你计较，不然就凭你刚刚吼我这件事，我就要废了你一只手，而且我打了你，还可以抓了你，信不信？” 这话赵小川倒所言不虚。 他在陵曲一直就横着走，之前欺男霸女，酒吧砍人，闹事飙车的生活就是他的主旋律。 后来，家里安排了和白家的相亲，遇到了白沙莎，这样家世的顶级美女，让他一见倾心。 认为这姑娘才是能和自己般配的天仙。 于是费尽心思的讨好白沙莎。 可惜白沙莎对他十分反感，没多久就拒绝了往下发展的意思。 赵小川通过家里去活动，结果白家也劝不动这姑奶奶。 他还想着怎么上门去找她时。 却没想到今天就这么巧，出来喝酒居然就撞见了女神！ 只是没想到旁边居然有这么个小子出来护着。 那就刚好痛打一番这“癞蛤蟆”！ “怎么？不说话？不愿意跪？那趴着也行啊！” 赵小川见徐飞没动静，以为他是怕了，这下笑得更肆无忌惮。 而对面白沙莎，见这人又要发癫，赶紧站起身，过来拉着徐飞就要走。 “哎！急着走哪去啊？我还没和你聊呢？” 赵小川一下拦住白沙莎，旁边人也赶紧过来挡着。 这姑娘脸色冰冷道：“我带他走，你想干嘛？你要拦我？” 见这女神如此护着这小子，赵小川心里妒火烧的更旺了。 “你当然可以走啊，但是这小子吼我了，我还没打他呢！再说了，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这么护着？” 白沙莎脸上强装冷静，心里其实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赵小川的疯狂她是知道的，本来今天出来只是为了感谢徐飞。 却没想到反而惹上这么大麻烦。 “我和他什么关系，不关你的事！你让不让开！” 白沙莎推了几下，这些人却还不退开，气的她挥包往赵小川肩膀上砸了两下。 赵小川怂了怂肩，笑着说：“嘿，你生气也这么好看，嘿嘿……我说啦，这小子跪下磕头，我就放过他，你说你也是的，我这么好的人约你你不出来，要和这种人出来……你到底和他什么关系？这种人配得上你么？” 情况危急，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徐飞此时总算漠然开口，问了一个众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赵公子是吧？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向白沙莎她道歉，保证再也不骚扰她，然后让开路，你看怎么样？” 众人包围下的徐飞，此时总算打破沉默。 可一开口居然不是求饶，而是这么一个嚣张的问题。 这让赵小川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愣了几秒钟后，嘴巴鼓了鼓，最后忍不住爆笑开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太有意思了！你怕是讲相声的吧？我在陵曲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我道歉，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赵小川笑的捂着肚子，旁边人也咧嘴笑了起来。 他们这么多人围着徐飞，完全没想到居然这小子还反过来威胁自己老大。 “哈……哈……咳咳。” 赵小川笑断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抬起头。 面色瞬间狰狞。 带着狼群盯着猎物般的神情。 “那还有个一个选择呢？” 徐飞叹了口气：“你等会就知道了。” 他说完，然后一把将那个劳力士的礼盒递到白沙莎手里，说出了赵小川今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帮我收好，等下怕的话，就闭上眼。” 一旁的赵小川还要笑，可下一瞬间，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下巴就被重重的一击，人倒飞出去，几颗崩飞出去的碎牙飘在空中。 而徐飞一记摆拳之后，还未收回的右手手指向众人晃了晃。 他朗声道： “你们一起上吧。” 第四十九章 赵家父子 白沙莎知道徐飞能打，第一次见面，就是看着他连环放倒三个人。 但她还是怎么也想不到徐飞就在这“龙凤楼”上一番出手，就收拾了这近十名酒鬼。 对付这些个摇晃失态的醉鬼，徐飞甚至都不敢出全力。 一脚扫过去，就倒了两三个。 最后全部放倒也就是不到一分钟的事。 “草泥马！” “跟他拼了！” 有三个胖的挨了一下，还能勉强站起来，各自拿过一玻璃瓶摔碎底部。 倒举着玻璃瓶，尖锐的底部碎片泛着绿光。 这三人双眼通红，缓步向徐飞靠近。 之前那几下，在他们脸上留下淤青血痕。 此时知道对付眼前这小子，必须得小心翼翼地一起上。 可徐飞只是冷笑一下。 他随手抄起一条长凳。 “呵，输不起就想动凶器？那你们准备好躺几个月吧。” 说完，他低吼一声，在三人合围之前，先是一甩长凳，凳角砸中领头一人的额头，直接呼倒一个。 旁边一人举着玻璃瓶刺过来。 他倒转凳腿，挡住这一下，接着一击隐蔽的穿心脚踢中这人下身，来人惨叫一声，顿时瘫倒在地。 最后一个见他这样神勇，再也不敢动弹，扔掉手里玻璃瓶，鬼叫着跑下楼去了。 徐飞收拾完这些酒鬼，长出了一口气。 目光一瞥还躺在地上，捂着血口大嘴的赵小川。 他提着凳子，一步步向他走过去。 “爸……爸爸……救命！” 赵小川挣扎着想起身。 但在徐飞的重压之下，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他只能双腿乱蹬，双肘蹭地，哭喊着往后躲去。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徐飞冷笑着提过凳子，走到他身旁。 赵小川此时吓得高举双手挡着头，生怕眼前男人一凳子把他头给砸烂。 但这年轻的军转干部，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这躺在地上的赵公子一眼，把凳子往他身上一罩，四条凳腿像栅栏一样卡住他的身子。 然后徐飞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就像骑在这小子头上。 “还是给你两个选择：一、向白沙莎她道歉，保证再也不骚扰她，二、我现在扭断你两条腿、两只手，以后每找她一次，就打断一条，你看怎么样？” “我选第一个……我选第一个！我再也不骚扰她了，我现在就走！” 赵小川的门牙被徐飞刚刚那一拳给击飞，现在说话都漏风。 徐飞点了点头，站起身，把凳子撤开。 赵小川爬滚着站起身。 这伙人能动弹的见状，也赶紧爬起身，互相搀扶着离出这龙凤楼”。 只留地上一摊血迹和打坏的玻璃碎渣。 “等下！” 赵小川刚走出两步，身后徐飞突然又叫住了他。 “啊？哥，又怎么了？” 徐飞一指打坏的这些东西。 “给人家老板把钱赔了，你们这摔瓶子、砸碗的就这么走？” “好好好……” 赵小川忙不迭的赔完，就如丧家之犬般赶紧逃了出去。 徐飞收拾完这小子。 回头白沙莎才从震惊中平复。 她担心的望向徐飞：“你没事吧？这……怎么办啊？他是赵叔叔儿子你知道不！赵长江！政法委的赵长江！” 白沙莎神情焦急，徐飞安慰道： “我知道，没事，他再也不敢来打扰你了。”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你！赵小川刚刚虽然怕了，但以后肯定还会找你茬的，而且他爸是政法委书记！这万一对你不利的话……不行，我得和我爸说下，不能让他来找你麻烦，对了！你去长洲怎么样？对，长洲市公安局！而且你不是立了几次功了嘛！调过去没问题的！” 长洲是地级市，去那等于进了真正的市局机关，对一般民警来说，是求之不得。 徐飞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但此时突然提出要通过她父亲把自己调到长洲去，他只略微思索了一会，便摇头拒绝。 “不，我不去长洲。” 白沙莎这下都要急哭了：“这长洲市局挺好的啊！你现在副科嘛，到那边一样给你安排位置啊，市局找个科室安排个副科长怎么样？这你别冲动啊！赵叔叔他们都很厉害的，你留在陵曲，我怕他们对你不利，你知不知道啊！” 她担心的倒是对的，陵曲的政法委书记不是由公安局局长王亮兼任。这个时代，政法委书记比局长排位更靠前，可以说是领导公检法的机构。 赵小川会不会报复先不说。 问题在于赵长江。 自己儿子被打，当父亲的不会善罢甘休。 何况是在这大庭广众下一顿狠打，这打的也是赵长江的脸。 为了脸面，他也会反击。 而要对付一名派出所小小指导员，赵长江有很多手段。 可以说留在陵曲不管是发展还是前途，都很麻烦。 甚至安全都没保障。 但徐飞还是拒绝了 “我知道他们很厉害，但是我不怕，我一样有我的办法，没关系的！” 白沙莎气的直跺脚：“你怎么是这么一个老顽固！硬要这样拼么？为什么？” 徐飞笑了笑：“我是个男人，风头是用来出的，不是用来躲的，躲在女人背后，那还算什么男人？” ………… 拒绝白沙莎的好意后，徐飞自己回了所里。 这顿饭吃出这么个意外，这姑娘很不好意思。 逼着徐飞保证：万一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和她说，她来想办法。 “没必要!” “说了告诉我，不然我直接让我爸给你下调令！” “好好好……” 但徐飞表面上却大咧咧的答应下来，实际上心里也有些担忧。 毕竟是陵曲的一位领导班子成员，还可以说就是管公安的班子领导，他不得不提防一点。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倒算安稳。 赵小川再没出现过，上次“龙凤楼”的事也被压了下去，赵公子挨打在一些小圈子里传播开来，倒也没大的风浪。 徐飞在所里正常开展工作，只是有几次，总觉得陈文和自己打招呼的笑容，有些古怪。 直到这天下午，他突然接到陵曲市委的电话，那边说是赵书记请徐飞过去聊聊天。 听到这个电话，徐飞脑袋“嗡”了一下，他知道这是要图穷匕见了。 第五十章 风雨欲来 来到市委办公楼。 敲了敲赵书记的门。 徐飞下意识地绷紧了下后背。 他心里明白这赵长江找自己不可能是好事。 但他走进去时，眼前景象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哎呀，你就是徐飞啊！年轻俊杰啊！” 赵长江和上次在所里见到时没什么变化，一头苍白头发，笑容还挺温润。 此时他笑容可掬地站起身，居然亲自迎了几步。 仿佛不像是见一个刚刚欺负了自己儿子的暴徒。 而是见一名欣赏的后辈。 徐飞盯着他动作，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赵书记。” 赵长江看了他几眼，说：“我总觉得你挺眼熟，上次我去姜家池见到你没有？那天好像就你们陈所在啊……” 徐飞一时不好回话，赵长江挥了挥手：“你看我这记性，算了，这也不重要，今天请你过来呢，主要是听说了最近我们陵曲有你这么一位少年英雄啊！年纪轻轻，两个一等功！整个长洲应该没第二个人了吧，哈哈。” 说这些时，赵长江脸色自然，徐飞倒是紧绷着脸，也不搭话。 他知道这是在试探。 对于赵长江这样一位深耕陵曲多年的班子成员来说。 突然冒出了一个立了两个一等功的年轻指导员——徐飞。 他就算要替儿子出手，那也要先试探一下，看看眼前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背景，身后有谁的影子。 老虎扑食，都是伏低身子，躲在阴影之中…… 察觉、闻嗅、埋伏，等待。 为了务求一击必中。 而徐飞也明白这一点。 他也没有暴露自己。 不管赵长江笑得多么和煦，问得如何亲切。 都只是阴沉着脸，随口附和两句。 在东拉西扯了一番后， 徐飞开口道： “书记，有什么请直讲。” 说完，他后靠着沙发垫，整个人微微后仰，气场张开，浑身凝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质。 赵长江盯了徐飞一眼，开口道：“是这样，我听说前几天，我儿子和你起了一点冲突，我家小川的脾气呢，我是清楚的，如果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话说完。 双方都没再动作，空气冷凝住了一般。 直到一阵微风从窗外吹进，吹动了赵长江桌上的文件夹。 这才打破了沉默。 “没呢，不需要道歉。” 徐飞定定回答道 赵长江看着他眼睛，笑容还是挂在嘴上：“你和他都是年轻人嘛，有事不要放在心上，白书记还要我多关心你呢。” “白书记”三个字让徐飞心里一动。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赵长江会突然设下这个“鸿门宴”了。 肯定是白沙莎和她父亲白沙喜都说了这事。 那位长洲市的主要领导，肯定也给了赵长江电话或者授意，意思这事就到此为止。 而赵长江今天一方面是试探，一方面也是为了完成上级领导的“任务”，这才把自己叫过来，进行“道歉”。 “这傻姑娘。 徐飞明白这是白沙莎的好意，但她把赵长江想得太简单了。 这样的人不可能因为领导的一句话就善罢甘休。 从他那天出手的一刻，就准备好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谢谢白书记关心。” 徐飞依旧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和白沙喜的关系。 赵长江点点头：“那好，今天我们就这样？” “嗯。” 徐飞起身告别，临走前赵长江没有多送。 出了市委办公楼。 徐飞给白沙莎打了个电话。 “怎么啦！？你没事吧？” “你和你爸说了这事？” 白沙莎承认了自己的担心：“嗯……我说我因为和一个朋友吃饭，被赵小川给碰到，那人就欺负我，你帮我打了他！我还说你唰唰唰一下收拾了好些人呢，嘻嘻。” 她本就讨厌赵小川，一想到那天徐飞的英姿，白沙莎这下憋不住笑了起来。 “嗯，今天赵长江找了我。” “啊！？他找你干嘛？” 徐飞把今天的事说了。 “赵叔叔向你道歉！？那是好事啊！这太好了！” 白沙莎想得简单。 徐飞却低沉道：“他越这样，我反而有些不放心，他这没有直接发泄怒气，越是能屈能伸，越是忍耐，那之后的报复可能更加……算了，不说了，我先挂了。” ………… 第二天是徐飞值班，现在敏感时期，他越注意提防。 现在临近年关，许多外地务工人员都回来了，这上半夜刚处理完一伙小年轻打架的，这马上到深夜，徐飞从隔壁夜宵摊叫了几个炒粉炒饭，请今天一起值班的两个联防队员吃。 “大家吃啊，这还有鸡腿，等下吃完夜宵，我们往市场铺子那边走走，去蹲下有没有“剪络”（小偷）的，等下把装备带好，以防危险。” 旁边捧着泡沫饭盒吃得开心的联防队员小李抬头笑道：“徐指，这今天和你值班，我们很放心，对了，他们都说你能打十个，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徐飞笑了笑：“能不能打十个不重要，或者说能打，也要‘料敌从宽’，战术上要重视，战略上要藐视，所以我只能说——三四个一般没问题。” 小李崇拜道：“哇，你真是我偶像。” “好了不说了，快吃吧。” 三个人刚吃了一半，突然派出所里一阵噼里啪啦响！ 徐飞一下弹起身，下意识地就要去摸枪套！ 他做出反应动作后，意识才跟上。 脑海里已经闪过几个念头。 枪响！？ 该不会是恐袭？还是赵小川过来报复来着！？ 他一把掏出值班配发的54，一抬头却见外面响声依旧，这才反应过来，接着骂骂咧咧地冲了出去。 是哪个龟孙子，居然这么嚣张，敢往派出所值班室里扔鞭炮！ 冲到门外，果然地上稀里哗啦一地红色碎纸。 不远处，几个小伙子一边狂笑，一边发足狂奔。 这是社会小青年吃饱了没事做，找死来着！ 他一边喊跟着出来的两名联防队员分别抓一个，自己又盯上一个，马上追了上去。 这过年档口，年轻人多，找事的也多。 这样挑衅到派出所头上的也不是没有。 这种人就必须抓住，杀一儆百。 不然今天敢往里面扔鞭炮，后天就敢往里面扔炸弹！ 这些小兔崽子也是能跑，还以为值班的都是老民警，追不上他。 没想到这今天遇到一个边防出身的军转干部。 徐飞只花了五分钟就抓到这小子。 一把摁在地上。 刚要把他带回去，宁静夜空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徐飞听到这声音，浑身一紧。 这是那联防队员小李的声音。 第五十一章 兄弟 徐飞赶紧往回跑，地上这孙子也顾不得了。 寻着声音跑回来一看。 一堆人正围着小李打。 刚成年的联防队员，在地上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看到这一幕，徐飞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直接掏枪，抬手，击发！ 一气呵成。 “砰”的一声枪响，整个夜空都被惊醒！ 这伙小子一回头，见徐飞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一下就跑了几个人。 但领头的黄毛小子却胆子贼大。 见民警拿枪了，却也不慌，反而往前走了几步。 “你们当条子的厉害是吧？我告诉你，老子不怕你哦，我打的就是条子！” 这黄毛一边挑衅，一边招呼身后逃跑的弟兄回来。 “和条子没什么好怕的，他不敢开枪的，这我们又没犯法，鞭炮又不是我们扔的，你们这‘二干部’莫名其妙追着我们打，我们才是自卫。” 黄毛笑的狰狞，徐飞一脸铁青，昏黄夜灯把两人的身影隔开。 “二干部”在陵曲是一种蔑称，指的是小李他们这些没编制的辅警、联防队员等等。 但对徐飞来说，只要是一个单位，一同出警，一锅吃饭的，那都是兄弟。 现在兄弟躺在那儿。 而最麻烦的是地上隐隐好像还有一摊红印，血流了出来，看样子小李应该还挨了锐器。 他再一看这伙人，不少人手里都拿着家伙，要么是“开山刀”，要么是“管杀”、“锥子”。 这就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了，目标就是用鞭炮把所里人引出来，落单后再欺负。 说不定就是冲自己来的。 这下徐飞情绪已经到顶了。 而眼前黄毛还在挑衅。 “怎么，拿着枪吓唬我啊？我们良民，你……” “砰” “哎哟！” 徐飞再没忍耐，一枪打在这黄毛腿上，直接穿出一个血孔，这小子应声倒地。 这下后面的社会混子一下全散了。 他上去一把提起这黄毛。 “老子部队出来的，打死你，就像杀条狗一样。” 说完，把他扔往一边，由着他在地上哭嚎。 徐飞赶紧上前照看自己所里的联防队员小李。 小腿上被穿出一个小孔，血浚浚流出。 徐飞暗叫不好，看伤口，这应该是“管杀”戳的。 “管杀”是东江省特色的斗殴凶器，一般就是将长杆钢管前端焊割成一个矛尖锐头。 这东西十分凶狠，一般小混混都不敢用。 毕竟开山砍刀在身上划拉两下，气势足，样子狠，实际伤不了多深，血都出不了多少，最多就皮肉伤。 但“管杀”就不一样了，刺进去血就难止住，刺到腹部脏器，这命就没了。 所以除了真想闹出人命，一般都不会拿这玩意出来。 徐飞赶紧脱下皮带，死死绑住小李的腿部，然后赶紧让另外同事把车开过来，直接往医院送。 路上，小李还抓着他肩膀，不住问他自己这腿会不会瘸？他还想和徐指导员一样，明年开年就去参军，当武警，回来当警察…… 徐飞咬着牙关，让他别说了，自己不会让他有事。 送到医院，两个人马上往急救室里送。 陈文听到说这边动了枪，还伤了人，马上从家里赶过来。 徐飞也按规定，报告了分局值班领导。 几路人马都往陵曲人民医院这汇聚。 “怎么搞的？我听说就小年轻扔鞭炮嘛，怎么搞得开枪了？还伤了两个人？” 最先赶到的陈文一进来，就一脸怪罪地问徐飞。 他抬头盯着眼前这位陈所一会儿，眼神死死的问：“我们所里的弟兄被他们捅了，躺在地上，你开不开枪！？” 陈文被他一怼，顿时也不好怎么接话了。 这时医院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一群人拥护着一个老黄毛走了进来。 这人当地很出名，徐飞都认识，知道是姜家池管区里的一个村长，算是一个能人。 外号黄哥，这些年看到经济环境好，马上开了两家水泥搅拌站。整个乡镇第一个买摩托车第一个买汽车第一个买大哥大的都是他。 徐飞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典型的村霸，能打架能赚钱能花钱，一般在打了人都没人敢报案。 但这家伙平时很精，对吃公家饭的都很客气，有事没事往所里跑，见到谁都散烟，前段时间还揣着几条烟、两瓶酒跑徐飞办公室，被他轰了出来。 可今天他这架势，是要找事来着了。 “谁把我儿子打了！？” 原来这老黄毛和急救室里面那个小黄毛是两父子。 老黄毛领着手底下一堆人，应该是得知了什么消息，一进来就冲着徐飞这边赶。 几十号人，兜里、怀里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有不少家伙。 “我儿子要是有事！我让他抵命！怎么，敢做不敢当啊！？” 这黄哥话向四方说，眼神却都往徐飞这边瞟。 他已经知道枪是这年轻指导员开的，就是来要说法的。 可没想到，这一堆人围过来，徐飞却径直站起身。 “枪是我开的，怎么，要找我麻烦？” 他语气平静，这气势却远胜大吵大叫的老黄毛。 老黄毛啐了一口唾沫，凑上来：“你们警察就可以随便开枪了？我儿子要是有事，我第一个弄死你。” 他话没说完，徐飞直接掏枪一下顶了上去。 这下电光火石，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老黄的额头。 陈文都一下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一出。 “徐飞！别冲动！” 徐飞无视这些人，一把扯过这老黄，将他控制住，接着从他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扔在地上。 傲然道：“当众威胁警察？还带着凶器！？我可以现在就击毙你！” “你……” 冰冷的枪口贴在头顶，老黄毛本想耍狠，但突然想起眼前这指导员可不是什么文邹邹的小年轻。 这可是货真价实会开枪的杀神。 自己儿子就是被他一枪打进急救室，他可是随时会开枪的。 想到这，狠了一辈子的老黄毛这下腿肚子也开始打起颤来。 逞凶斗狠，打几个人算什么。 在真正杀过人的军人面前，就是待宰的瘟鸡。 这逼命关口。 突然听到一声大喝。 “住手！” 第五十二章 反击 一抬头。 是今天陵曲分局值班的副局长王永富到了。 师傅还是师傅，徐飞听话收枪入套。 “怎么搞成这样……” 王永富圆滚滚的身子，跑过来处理这麻烦事。 他先是问了医生情况，还好，两个都送得及时，伤得也不深，都没什么生命危险。 又了解了下现场情况。 徐飞说这是有预谋的埋伏和袭击。 而老黄毛一口咬定是民警误伤好人。 “这放鞭炮而已，有什么关系，小孩子闹着玩嘛！这你们联防队那小伙子，上来就打，这我儿子不就防……那个正当防卫了吗！再说了，这我崽也没拿‘管杀’，凭什么打他啊！” 见老黄毛还大言不惭。 徐飞冷哼一声：“都是成年人，往派出所扔鞭炮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今天敢扔鞭炮，明天是不是就要扔炸弹了？你儿子这个事，就不说了，我亲眼看见一堆人打我们联防队员，这件事还没完，这批人一个都别想跑，等你儿子腿好点，一样要抓进去！” “你敢！？” 王永富见现场要失控，赶紧把人都带回所里。 这边让黄哥这边把平时和儿子玩的几个人都找来，这老滑头当然不肯。 徐飞也不惯着，谈不好就，连夜就自己开始摸排，把这黄哥儿子给弄清楚了。 这小黄毛叫黄雷。 也是社会渣子，平时帮忙盯着家里的水泥搅拌站，这种生意本就带点灰产，三天两头的起冲突。 不养人不行。 果然到搅拌站一打听，昨晚打小李的，就是平时小黄毛带的这群人。 徐飞点齐队里弟兄，连干了几天，把这伙人抓了个七七八八。 江湖上混，最不讲的就是义气。 稍微逼一下，这伙人都指证是那晚就是黄雷带着他们去找姜家池派出所的事。 本来说要干一个短发的年轻民警，结果追上来是小李，他们就先收拾再说。 小李腿上挨的那一下，正是黄雷戳的。 听到这。 徐飞额头青筋暴起，他已经明白这事就是冲自己来的。 不管这黄雷后面是谁，既然这么没下限，那自己都不会放过。 这天，陈文特意过来，把他叫到办公室。 他给徐飞递上一根烟，语气前所未有的客气： “这家伙挨了你这一枪，腿上这辈子就有个洞了，他父亲你也知道，毕竟是本地有势力的人物，对我们所里工作也算支持，小李那边伤得也不重，是不是拘留几天叫这家伙多赔小李点钱算了？哦，对了，他们家也说了，只要不刑拘他们儿子，还给你上门道歉，拿点损失。” 话说的软，态度也软，估计是黄家回去后想通了，知道这姜家池的指导员是个硬茬，得罪不起，这才给了个算不错的条件。 但徐飞话一听完，毫无停留的一把将烟推了回去。 “小李那边该出的医药费、养护费，他都应该出，我一分钱都不要！要是拿了他的钱，那以后整个姜家池的人就都会说‘给钱就可以揍警察啦！’‘你看我们黄哥，上次打了派出所那小子，赔点钱而已嘛！’” “你别这么极端，这事没那么严重……” 陈文还想在这件事里面做好好先生。 但徐飞眼神一狠：“我们追他是为了所里的尊严，打他们是为了制服犯罪分子，但是他们殴打小李，还动凶器，那就是挑衅我们，挑衅公安机关！这都放过他们的话，弟兄们怎么想？以后还要不要出警了？陈所你要是只拘留那孙子几天的话，这我现在就跑医院去，直接一枪崩了他！大不了大家都别过了，我死也不会对不起弟兄！” 这话说完，陈文再也不敢提调解的事，他知道徐飞这种狠人说到就做得到。 于是这案子还是按刑案往下办，黄雷见到徐飞带着刑拘通知书时，来找他时，整个人脸吓得煞白。 “这事，已经定了，刑案，没得说。” 徐飞冷冷把通知书在他面前晃了晃。 黄雷此时再见徐飞，就像老鼠见到猫，腿抖得如筛糠，一句话都说不出。 但徐飞语气一转。 “但还有个机会，能争取从宽、甚至缓刑……” 听到这，这黄雷忙不迭地点头。 “干部你说，你说我都认！” 徐飞眼睛盯着他：“这次事，到底是谁让你做的？” “没……没人教我。” 见这小子不实诚，徐飞给他头上一拍：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给我说清楚咯！你真以为我们傻啊？你爸在我们辖区做生意，找我们整这一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吃饱了撑着来我们派出所挑衅？” 黄雷还想装傻：“我……我就是吃饱了撑着了，这就是我脑子犯浑。” “好，可以！等着坐牢吧，你袒护那弟兄，可是把什么都交代了，你这傻x，别人在外面吃香喝辣，等你出来后，当个死瘸子吧。” 徐飞这样说完，把银亮的手铐往他手上一戴，提着他就要出去。 这下见了棺材，黄雷才死了心。 “我……我说，我交代！是赵公子让我找你麻烦的……” 听到这个不出意料的回答，徐飞眯起了眼睛，嘴角一咧。 “哪个赵公子？” “赵……赵小川！” 果然是他！ “他怎么和你说的？” “他就说你得罪了他，想要收拾你，但他爸不准，就只能找我来帮忙了……” 这下徐飞和前面的一切都对上了，他没想到赵小川这个草包，居然还真是用这么直接简单的办法来报复。 “他给你什么好处没有？钱？银行卡？” 黄雷挠了挠头：“没……他就说这事办完，就带我做生意，把市政法委新大楼的水泥业务给我做，还说以后要罩着我。” 徐飞冷笑一下。 “你信了？” “这……这我开始也没、没想到要收拾的是你，他就告诉我，那天去挑事，把晚上值班那个年轻民警给收拾一顿……我也不认识您。” 这倒是实话，但赵小川怎么知道那天自己值班？ 看来还有人泄了所里的排班表。 徐飞想了想，凝神道：“对了，赵小川有什么问题可以交代的没有？你现在检举揭发他，就是救你自己！” 黄雷咬了咬牙，想了半天，他一下站起来道：“噢，哦，我想起来，他好像搞‘那个’……” “那个是什么？说清楚点！” “他……他吸毒！” 第五十三章 赴宴 ………… “华天傲府”是陵曲最高档大气的酒楼。 这天整个一楼6个厅都被包了，用作赵长江的五十岁生日宴会的现场。 作为陵曲排名靠前的班子成员，堂堂政法委书记。 这天整个“华天傲府”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无数豪车络绎不绝地驶入，甚至当地交警大队特别派了一个中队过来疏导交通，整个一楼贵宾楹门，高朋满座。 赵长江今天喜不自胜，虽然50这个数，在他这个位置来说，是要思考下一步的时候，现在关于他要退二线的说法也已经不胫而走。 但越是这样的时候，今天越是要办得风风光光，把赵家的气势抬上去。 想到这，赵长江更是安排了十几号亲友，在大厅迎宾，接待各方朋友。 这时还没有限制公务员生日、婚庆酒宴的说法，赵家自然是往越豪华越好的来。 这天开桌就近百桌，酒水菜品算起来，得耗费个十几二十万。 可能就是这个年代一名普通工人一辈子的收入。 现场负责接待公检法这方面朋友是一名市公安局的后勤办的副主任，叫张有为，年纪三十不到，他算是赵长江的忘年交，因钓鱼而认识，攀上赵长江这条线后，从一名郊区派出所民警升了上来。 此时生日会现场已经开始，里面司仪开始主持，灯光亮起，但因为赵长江自己在司法系统，这今天公检法的朋友来得很多，张有为忙到开席了，还有人赶来赴宴，现在还没写完彩礼簿。 “你好……我是公安局的。” 这时又有人赶来上礼，一名外表英朗俊气的年轻人走到礼品桌前，递上一个红包。 “麻烦在这边簿子上写下名字。” 张有为抬头看了一眼，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眼熟，想不起哪里见过，但应该不是市局机关里的。 这年轻人很快写完彩礼簿，张有为接过红包，回了一包烟和随手礼。 “谢谢。” 看着这人进去，他还有些在意，总觉得这人看起来气质就和一般的公安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感觉好像身上不像一般的老警察有股匪气，就感觉……特别正？ 他也没多想，里面宴会厅已经开始上菜，张有为也进去入席。 这来得晚，里面大桌已经没什么位置了，他就在外面找了一个位置，随便坐下。 好巧的是，这旁边就是最后进来的那个年轻人。 “哎，这么巧，你也是搞公安的？” 这年轻人点了点头，微微转头笑了下，但他眼神始终盯着台上。 张有为顺着他目光望去，这“华天傲府”不愧是五星级酒店，这灯光华美、舞台宽广，现场司仪都是东江卫视的主持人，门外是劳斯莱斯、悍马等等豪车，不可谓不气派。 “好久没这么大的场面咯，赵书记还是不一样，啧啧，这酒都是茅台……” 张有为拿过酒桌上的一瓶酒，不住感慨起来。 “哎，对了，你是哪个派出所的？看起来好年轻，你是今年年初进来的那一批新人吧？” 英朗的年轻人笑了笑，没说话。 张有为感慨道：“你们这些年轻同志，还是得快点搞，你看今年出了个‘新人王’，一个新警一来就立一个一等功、一个二等功！你敢信，这也太夸张了，啧啧啧，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 “哪有那么厉害……” 见这年轻人不信，张有为继续道：“你还别说，这个叼毛真的厉害，一路破了几个大案了，后面还抽到姜军那个专案去了，回来就一等功，直接提指导员！你说厉不厉害。” 年轻人嘴角撇了撇：“这么厉害？” “对啊！我还听省里的人说，他为什么能立一等功，因为姜军其实就是他抓到的！根本不是重市那个支队长，听说当时他和姜军迎面相撞，两人先开枪打，后面枪子弹都打光了，这姜军就拿出一个手榴弹！拔了插销就要扔出去！结果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 “卧槽！这‘新人王’直接上去从那姜军手里，把手榴弹反塞进他嘴里！逼得这第一悍匪咬着手榴弹不敢松口，只能跪下磕头认输！你说他叼不叼？” 这年轻人笑着点了下头。 “叼。” 这时台上音乐一换，开始放《父母心》，接着主持人开始介绍：“家和融洽万事兴，家族传承后辈责，我们赵书记在百忙之余，也不忘对子女的教育和指导，舐犊情深，卧冰相报，今天，我们赵公子也有一件礼物送给自己的父亲……” 灯光聚焦，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走上舞台，手里拿着一个玻璃装的事物。 “今天，我们赵小川先生给父亲献上的，是一件‘紫檀如意’！这是我们赵公子高价从香港佳士德拍卖回来的，让我们一切为这份孝心鼓掌……” 如瀑的掌声响起，赵小川在灯光中递上古玩礼品，赵长江含笑接过，两人转向宾客，众人合影庆祝，赵家父子沉醉在无尽的喜悦中。 “对了，我叫张有为，你开车没？等下是回市局还是派出所？要不要送你？” 这边张有为轻拍了下旁边年轻人的肩膀。 这人还是笑了笑，却一下站了起来。 “我有名字的，我叫徐飞，以后别再叫我什么‘叼毛’，也别叫什么新人王。” 说完，这年轻人拍了拍呆若木鸡的张有为。 然后走上台去。 ………… 耀眼的舞台灯光晃的人睁不开眼。 赵小川只觉得在台上嘴角都要笑僵了，他只想快点下去，下午再去“天鹅会”放松放松。 但这时，他脸上的笑一下消失了。 他看到一个噩梦般的人影走上台来。 “是徐飞”！ 这两个字他在心里已经咒骂过无数次，恨不得噬其骨、饮其血。 但真正看到这一脸正气的军转民警时。 他下意识的腿脚发软起来。 他怎么来了？ 他来干什么！？ 赵小川心里开始打鼓。 难道是自己指挥黄雷那个傻x收拾他的事情败露了？ 这杀神一样的人物，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过来找自己麻烦了！？ 第五十四章 千军辟易 但他自认为自己做得算干净，应该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来，这他来干什么！？ 想到这，赵小川稍微鼓起了勇气，敢迎上徐飞的目光。 而此时旁边赵长江也看到了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徐飞。 这位堂堂政法委书记，在此时也有片刻的惊疑。 他第一反应是转头望向自己儿子。 从儿子赵小川的惊慌神色上，他嗅出一丝不详的气味。 赵小川的“本事”他太清楚不过了，自己已经千叮万嘱要他不要去寻徐飞的麻烦，有仇父亲到时会想办法报。 可他绝对不会听自己的，这肯定是又闯了什么祸，又招惹了这个姓徐的了。 但毕竟这是自己的生日宴现场，眼前这小子就算再怎么胆大妄为。 总不敢在这几百名宾客面前，拿自己怎么样吧！ “徐指导员，你有什么事吗？” 在全场人目光中，赵长江迎了上去。 见有状况发生，主持人知趣地退开，而徐飞看都不看赵长江一眼。 而是径直走到赵小川面前，朗声道：“赵小川，我是姜家池派出所指导员徐飞，现在有人举报你吸食毒品，请跟我走一趟。” 说完，徐飞亮出一张强制检测通知书，上去就要把赵小川带走。 没想到是这个事，赵小川顿时呆若木鸡，但旁边赵长江一下反应过来，大吼道： “徐飞，你是今天找事来着是吧！？你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场合！” 听到这主人发话，舞台周围一下涌上几个帮手，都对着徐飞呵斥起来。 “干什么？！” “你们副局长就在这，你敢这么叫嚣！？” “滚下来！” 怒骂声、嘲讽声不绝于耳。 眼看这年轻指导员仍没动作，旁边人就要上前动手，要把他拉下去。 “谁敢动！” 却见徐飞突然一下从后腰掏出一把枪，抬起手臂，往上一指。 “啊！” 这一下见了枪，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几个女人更是一声尖叫。 而旁边上前的人这下也不敢再有动作，退开让出一个圈。 “现在是民警按程序办案，执行强制检测！我今天执勤带了枪，谁敢动我，就是抢枪，袭警！到时后果自己负责！” 徐飞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旁边人像定住一样，再也不敢动弹。 而赵长江心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这“华天傲府”刚好就在姜家池派出所辖区内，而这小子此时的行为，从法律上讲，虽然有些过度使用警械的嫌疑……但大致上是合法的。 这小子是有备而来！ “徐飞，你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 此时人群中钻出一个身影，是陵曲市公安局副局长程剑。 他也算是半个赵长江圈子里的朋友，这今天赶来赴宴，没想到居然遇到这么一个场面。 虽然知道眼前这年轻指导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劝导两句。 徐飞只是瞟了他一眼：“我现在非常冷静，这完全是公事！这次我有充足线索认为赵小川是一名长期吸食人员，我只是要把他带回去检测而已。” “我还是不是副局长？你听我的，这现在赶紧下来，别把场面搞得太僵了！” 提到这，徐飞撇了撇嘴：“你是副局长没错，但你是分管刑事的副局长，涉毒人员的强制检测这块属于治安，从管辖上说，我不需要听你指挥，请你退后。” 赵长江没想到这小子连自己副局长的话都不听，一下暴怒道：“徐飞，你这是打击报复！我之前还对你客气一点，是给你面子，更是给……那位姑娘面子！你别不识好歹，上次你在‘龙凤楼’殴打我儿子的事，我都没和你计较，你现在还在这挑事！？” 徐飞冷哼一声，回道：“我挑事？！你怎么不说具体情况？那天是你儿子带着八九个围着我，挑衅我。你说你没计较？你问问你儿子干了什么好事，他教唆他人来打击报复我，冲击公安机关！我同事现在还在病房里躺着！你说我打击报复！？我告诉你，不管什么人，只要敢挑衅公安机关，攻击我们警务人员，我都不会放过！” 说到这，徐飞一把抓过赵小川，押着他往外走。 在场的几百号人，鸦雀无声地看着他就这样离去。 没人敢站出来阻挡。 ………… 一张试纸浸入尿黄色的液体里。 随着上面晕染的部分慢慢覆盖住检测区，两道检测线开始显现出来。 这“两道杠”开始是淡淡的淡粉色，慢慢变成鲜粉色，最后变成玫红色。 徐飞仔细看了看，拿过毒品检测纸，递给蹲在地上抱着头的赵小川。 “阳性，溜冰了吧？拿着，站起来。” 赵小川无奈拿过检测试纸，举到胸口处，徐飞拿起照相机，把检测结果框进景里，拍了两张照片。 “在这签字按个手印，这次是第一次查获，等下送你去拘留，再犯就是强戒，听清楚没有？” 原本不可一世的赵小川点了点头。 不久前，他还想着在白沙莎面前打服徐飞，好彰显自己的实力。 结果现在，自己却成了徐飞手里的“监下囚”。 “还有，你教唆黄雷等人，冲击公安机关，寻衅滋事，殴打警务人员的事也交代一下……” “大哥，我真没有……” 徐飞抬起手一指他脸：“这里没人是你哥啊，说话注意点，你不是挺嚣张的嘛？怎么，敢做不敢认？人家黄雷早认了，你再怎么犟也没用！” “徐……徐指导员，我错了，我这……” 徐飞刚想再问，这边办公室的门被拍得震天响。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陈文来了，他手机前面就特意关机了，他知道今天捅了一个大篓子，自然有许多人会找过来。 “徐飞赶紧开门啊！王局已经来了！” 果然门外传来陈文的声音，但没想到王亮都来了。 看来赵长江生日会上那一幕果然太过震撼。 这位政法委书记看到徐飞带走他儿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拨打市公安局长的电话。 直属领导在门外，徐飞知道必须开门了。 不过好在这尿检也做了，证据也固定了，涉毒这事赵小川是逃不了了。 于是他转身，仰头面对这即将倾盆的狂风暴雨。 第五十五章 出租车司机连环杀人案 ………… 所长办公室里。 却是陵曲公安局局长王亮坐在椅子上，一脸凝重的望着徐飞。 这位“老虎局长”把陈文拦在外面，他要单独和徐飞好好谈一次话。 王亮沉默很久，只是阴着脸，而徐飞笔直坐在对面，目不斜视。 这份压力的对抗持续了几分钟，王亮才开口道： “记得送你去姜军案专案组前，我问过你一个问题，问你觉得自己是军人还是警察，你记得么？” 徐飞点了点头。 “当时你耍了个滑头，说两个职业都是为人民服务，我没和你计较，也就放你过去了，但现在看来，你还是更习惯在南境时候的做派，心里还是把自己当做军人在搞。” 对于王亮的评判，徐飞没回话，他不得不承认，两世为人，他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边防度过，也习惯了那边的模式——丛林法则。 背靠弟兄，战场搏杀。 “我只是看不得弟兄因我而受伤，小李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人民医院的医生说他那个脚筋都被划断了，他之前还说想和我学，想参军，想当警察……我不能放过任何伤害弟兄的人。” 徐飞话说到后面，语气越发激动，王亮只是冷眼看着他，最后才说道： “徐飞，你心情我理解，你以为就你们边防讲兄弟感情？我们公安不讲？你想没想过，这以后所里弟兄也是要升，要提拔的，你得罪赵长江，你自己前途发展不说，所里弟兄，乃至整个公安局的弟兄、领导，要往上挪一挪的时候，人家一个班子成员一句话，可能我们很多工作就白做了。” “我……” 徐飞还想说，王亮一抬手：“好了，不多说了，你自己心里其实也懂，在公安，有公安的搞法，你现在也已经走上领导岗位了，官场有官场的规则，要争斗，也有官场争斗的法门，不是像你这样白热化的直接冲突。 总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赵书记那边我也会去沟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再惹事，明白没有！” “那这案子呢？” “这案子就到此为止！赵小川该拘的拘，但是刑事这一块，就别瞎扯了。小李那边，黄家也赔到位了，所里也会照顾……倒是你！” 说到这，王亮指了指徐飞的鼻子：“你不是喜欢办案嘛？刑大那边有个非常棘手的案子，你到刑大去，刚好趁着现在机构改革，你任教导员，我和龙平也说了，他非常欢迎你来，把案子办好，但这次你要把同事关系处好。这次把你调出姜家池，也是不想再看你和陈文继续斗气，明白没有！” 徐飞一下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走上新岗位。 陵曲市（县级）刑警大队的教导员，虽然也是副科级，但毕竟是市局内设机构的副职领导，比派出所的指导员，还是算提了小半级。 而且刑警大队那边，龙平和自己几次接触下来，也算熟悉，相比在这和陈文争斗，要融洽多了。 那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徐飞心里一动，明白这是王亮已经照顾自己了。 他点头答应。 这位身材不高的“老虎局长”鼻腔哼了一声，就起身离去。 任命下得很快。 徐飞马上接到了通知，刑大那边来接他的车也到了。 同时送过来的，还有那台之前血字杀人案中和程剑打赌赢来的捷达警车。 这台为姜家池派出所赢来的警车此时就停在楼下。 徐飞在车门上摸了两把。 油光锃亮，皮实耐用。 他少有地露出微笑。 “好车啊，这也算是我给我们所的离别礼物啦。” 他一回头，身后是姜家池给他送别的弟兄。 徐飞看到人群里，叶超他们都在，廖家标更是眼眶含泪，一脸舍不得。 这次调整干部，徐飞临走前唯一提的要求，就是推荐叶超担任副所长，之前的副所长谢琪接了他的指导员，这让叶超顺理成章地接班，也完成了当时在“天上宫”案子时，他对叶超的承诺。 而提拔就是一提一大串，他这一走，谢琪接指导员，叶超升副所长，廖家标也如愿当了打击队队长。 所里弟兄都如愿各自进了一步。 当然，这次姜家池派出所的众人能原地提拔，也是徐飞这一年屡破大案，所里立下数个集体功，荣誉一大片，而打下的基础。 而对叶超和廖家标的承诺，徐飞也是说到做到，这就是他的原则。 “走了！” 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 徐飞潇洒地一挥手。 离开了这个他回陵曲的第一站。 ………… 他这一走，赵小川的案子就自然在行政拘留这里打止了。 而黄雷按寻衅滋事和故意伤人，判了三年，缓刑两年，其余同伙也各自按情节处罚。 王亮对赵长江的说法，把徐飞调走，就是为了把赵小川的案子给处理好。 对于这个结果，赵长江也不置可否，只是眼神阴郁拿过一份文件，手指在上面徐飞的名字上点了点。 那是他调任刑警大队教导员的任命文件。 ………… “听说你调刑警大队啦！后面赵长江没拿你怎么样吧？” 徐飞还在往刑大赴任的路上，就接到了白沙莎的电话。 他嗯了一声，这姑娘明显比他更开心。 “嘻嘻，那就好，看来老爷子还是出力了嘛……” “什么老爷子？” “啊，没什么……” 徐飞疑惑问道，白沙莎自觉失言，赶紧岔开话题。 “对了，还是要感谢你，那赵小川之前粘着我烦死了，后面幸亏你把他给赶走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毒虫！只是这事听说还是闹得挺大，赵叔叔他也受了影响…… 总之，如果不是我，后面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你到时有任何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说完，这姑娘就挂了电话。 徐飞仔细咀嚼了白沙莎前面的意思，难道自己任这个教导员，赵长江后续的罢手，也是有她父亲的影响么？ 正思索间，电话再次响起，是今后的搭档，刑警大队大队长龙平打过来的。 “这个恭喜啊，但现在没时间给你接风了，这样，城郊又出了一起出租车杀人案，徐教，你要么过来一趟？” 听到有杀人案发生。 徐飞赶紧一拍前面开车的同志。 “我马上过来！” 第五十六章 限期破案 现场在郊区的一个废弃菜地里。 发现的是一具男尸。 尸体被尼龙绳、铁丝捆绑，蜷缩成一团，口鼻被胶带一圈圈贴住，像一个真空包裹的快递。 “人是被勒死的，这胶带一圈圈扎这么紧，估计是怕没死透，就再绕了两圈，当作保险。” 龙平戴着手套，俯身在尸体的咽喉部摸了摸。 徐飞点了点头：“尸源是？” “尸体身份已经确定了，叫王昆，是诚通公司的出租车司机，十四天前就报过警，当时公司见他没有按时交班，以为出什么事故了，就打了110，交警那边没有接到相关记录，又转了派出所，后面转到我们这。” 今天是难得的暖冬，阳光下，尸体开始腐败并散发出阵阵恶臭，也辛亏这股臭味，才让路过遛狗的老人发现，报了警。 龙平到了现场，扯开胶布一看，这人容貌与前些日子失踪的王昆相似，马上通知家属过来辨认，确认一致后，又给徐飞打了电话。 “之前报失踪时，你们查了轨迹没？” 龙平看了他一眼，回答：“当时就查了，联系了他老婆，说王昆为人还是比较老实的，几乎从来没有这样夜不归宿过，我们马上就开始走访，后面发现他最终拉客的地方是市里的游泳池那边，再往外就是郊区了，这探头就没有了，也没有办法再查轨迹。王昆和他的桑塔娜出租车就再没出现过，直到今天……” 徐飞低下头，仔细查看这捆绑的尼龙绳和胶布，回头问道：“这些技侦的看了没？” 龙平呲了下牙花子：“看了，也没什么线索，没筛到什么指纹，说是戴了手套。就我们局里技侦那几口人的技术你知道的，还不如我自己来筛……” 徐飞倒是理解，这现场勘察的因素太多，特别是职业罪犯反侦察意识高，这个年头技侦手段远不如后来那么全面，还是得靠人来破。 “你前面在电话里说又？这不是第一起？” 讲到这，龙平脸上有些难堪。 “对啊，两个多月前，在罗家井那边也有一起，同样也是被勒死的，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手法也很类似，我估计是同一伙人所为。” 短短三个月内，两起杀人，同样手法。 那这就已经可能涉及连环杀人案件了。 难怪龙平脸色难看，连环杀人案件要报省厅部局，还要担心新发案。 而且上级高度重视这类严重危害群众生命安全案件。 必定会下破案时限，压力是普通杀人案件的几倍以上。 可以说是最头疼的案件种类。 果然，市局局长王亮和分管领导程剑很快也到了现场。 看完后，领导一行脸色沉重。 回到市局刑警大队开案件部署会时，气氛十分压抑。 程剑率先发难，指着龙平训了一通。 “你们刑大怎么搞的？这之前那起杀人没破，现在马上又发一起！龙平你告诉我，你们要死多少出租车司机后，才能破案？” 龙平不好反驳，只能保证全力以赴，尽快破案。 “别说那些拍胸脯的，你就告诉我，你们刑警大队现在有哪些线索，定了哪几个方向？多久能破案？！” 关键问题前，龙平支吾起来：“作案工具是普通的尼龙绳、胶布，到处都可以买到，无法追踪。发现尸体的废弃菜园从痕迹看，并不是杀人现场，应该只是抛尸地。刚刚已经走访附近群众，现在正在摸排受害者人际关系，目前还没有什么收获……” 程剑有些咄咄逼人：“我听说这人十几天前就报警了，这些工作十几天前就应该做了！你们干什么吃的？就在这等着再发案？！你们现在连个突破口都没有，怎么向全市老百姓交代！” 分管领导骂的难听，龙平心里却也委屈：这刑警大队就这么几号人，全铺出去查一个失踪案，那别的案子要不要管了？ 而徐飞虽然是刚到刑大报到，但也能感觉出这程剑对刑警大队的工作并不满意。 看到这，他按捺不住，开口道：“我倒有个想法，前面听了情况，我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伙人，目的也应该比较单纯，是抢车变卖成钱财的谋财动机杀人案件。我建议可以从车辆入手，对我们陵曲附近的二手车市场进行摸排，看看最近有没有相关车辆流入。” 徐飞开口，程剑脸色变了变，他嗤了下鼻：“唔，我们徐大英模来了啊，这个刑警大队就有救了，龙平啊，我看你那大队长早点给人家一等功臣当，怎么人家能给点方向，你就憋不出个屁呢？”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但徐飞神情泰然。 龙平开口：“嘿，这小徐来是好事，这对我有了很大助力，我也赞同小徐同志的方向，我建议啊，这个看能不能先暗地摸排，别把情况搞复杂了，免得打草惊蛇，一方面也是……” 看他言语含糊，王亮哼了一声：“就直接讲你不想按连环杀人案并案呗，扯那些干嘛。” 龙平挠了挠头：“嘿嘿，我也是怕增加领导负担，怕影响侦查工作的正常开展。” 正常连环杀人案件是指三起以上连续发生的杀人案件。 按目前这两起出租车杀人案件来说，并也可以，不并也说得过去。 市局这边肯定是想先单独立案，分开侦查，免得闹大了，省里、甚至部局下来督办，那样压力太大。 局长王亮这时开口：“龙平，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但这次我已经尽力了，早上来之前，就和市里领导汇报了情况，暂时先不并，但给你们争取不了太多时间，你们必须尽快给我把这两起给破了，不然……” 王亮说话间，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接过来一看，居然是赵长江打过来的。 他瞥了一眼徐飞，然后起身到屋外接听。 过了没多久后，他便回过到了会议室，脸色铁青。 “别说了，立即出发！第三名受害人出现了！刚刚在城郊铜钱渡大桥下被发现，还是政法委的一名司机！这事闹大了，赵书记那边要求我们限期破案！必须在一个月内破获凶手！” 第五十七章 第三名遇害者 会议室的众人几乎是冲出办公室。 往现场去的路上，没一个人说话。 大家心里重得都喘不过气来。 之前还在想运气好没有第三起的话，这还能先不按连环杀人案给案子定性。 结果这一天之内，第三起就冒了出来。 而且遇害者还是政法委那边的同志。 简直骇人听闻！ 到了铜钱渡大桥下。 死者是在这大桥的僻静桥墩处发现的。 遇害者是政法委小车队的司机，姓刘，正是赵长江的专职司机，开的是赵长江配的奥迪专车。 听到这，徐飞就咯噔一下，抬头果然看到赵长江正铁着脸坐在车里，在那听取汇报。 他低头往抛尸现场去。 遇害情况差不多。 现场主要遗留物也是铁丝、尼龙绳。 但这次直截了当地勒死，没有和王昆那起遇害案一样再用胶带蒙上口鼻，以防苏醒。 车辆也没看见，只是被弃尸在此处。 可以肯定，这就是连环杀人案。 ………… 这边王亮正在听取程剑汇报现场情况。 “人是交警大队的同志先发现的，昨天晚上，赵书记在陪朋友吃饭，预计晚10点才结束，就嘱咐这小刘过来接一下自己，可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始终没等到这司机，电话也不接。赵长江就大发雷霆，另外叫人送了。可第二天一早，还没见到人，这就让市局这边交警大队查下轨迹，最后发现那台奥迪车消失的地方是在这铜钱渡大桥前的摄像头处，找过来结果发现尸体，他们就先给政法委打了电话……” 汇报听到这，王亮脸色铁青，他瞥了眼不远处还在情绪上头的赵长江。 低声向程剑道：“交警这边是哪个负责的？怎么一点敏感性都没有！这看到尸体了，居然先给他们政法委打电话，这我们还在开案情会，赵书记的电话打过来，搞得我一头雾水，这是信息倒流！这要严肃处理！” 王亮话说的重，估计也是因为先前赵长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这下情绪往这不懂事的交警处发泄过去。 程剑点头称是，继续道：“这车子也没发现，往铜钱渡大桥这么过去，可以往龙江、盐城去，四通八达，这一去估计就难找了。” 王亮咬了咬牙：“难找也必须找到，这案子不破，我们以后就麻烦了！要徐飞他们刑大全体取消休假，全力以赴扑在这案子上！” ………… 王亮口中的徐飞，此时正和龙平正在配合刑技的同志筛指纹。 因为和赵长江不和，他特意埋头在这做事，就是不想被这对头看见。 “这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勒颈导致的机械式窒息死亡……” “嗯，这手上绑痕明显有反抗，手指缝隙间看看有没有可以提取的dna……” 两人在这忙活许久，却和早上那起案件一样。 受害者身上没有什么有效的证据素材，连能提供侦查方向的指向性证据都没有。 “指甲缝里只有些化纤成分，估计是背后勒颈时，受害人小刘反抗抓划对方衣物表面留下的成分，但连dna都没有，证明对方有备而来。是在车停下来后，从后座突然发起的勒颈进攻……” 徐飞一边分析，一边和龙平做现场动作还原。 “你看，这个姿势下，受害人无从反抗，而且连指纹都不会留下，啧啧，这伙人不简单啊。” 简单来说。 这案子做得“相当干净”。 两人一番讨论后， 徐飞下了个判断： “这是一伙职业罪犯，而且不止一个人……现在没有别的方向，只能先从车这边着手，队里弟兄派出去没？” 龙平点头：“早派出去了，三个中队，都先往附近的二手车、报废厂开始摸，现在还没结果呢，就怕这三台车都卖外地去了，那就麻烦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伙人做得太干净了，车也无影无踪，无处着手。 这时全国的小汽车都是个稀罕件，管理滞后。 水车、走私车、拼装车、套牌车到处都是。 同样十几万块，是买南境进来的虎头奔、或者来路不明的丰田霸道lc95，还是掏钱排队等正规的桑塔纳？ 这很多人会选择前者。 徐飞挠了挠头，这案子他也觉得棘手。 他有些后悔前世没仔细研究各地大案，不然不会如今这样，对这个出租车连环杀人案没有一点印象。完全没法像上次姜军案一样，凭借前世记忆，先有了嫌疑对象再去找人，这下只能凭自身本事。 毕竟出这种连环大案，对当地公安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都不愿意大肆宣扬，导致这个案子并没有姜军案那么声名远播，自己前世也就无从得知。 想到这，他摘下手里的技侦手套，叹了口气。 “快走，那边出事了！” 这时龙平拍了拍徐飞，只见不远处，王亮向来到现场的赵长江汇报着什么。 可说着说着，赵长江一下情绪激动起来，手不停挥舞，神色激动地给王亮推了一把。 这两位大领导在这动手，那是大事。 在场的民警赶紧拥了过去。 “王亮，你什么意思？你们公安是干什么吃的！？还是说你们陵曲公安是站在这些犯罪分子一边的？现在我的司机都死了，你说破案有困难？下一个是不是弄死我也可以了？现在我们领导身边人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这让我们群众怎么过日子！？你这个局长白当了我跟你讲……” 赵长江情绪激动，手在王亮肩上重重地点了点。 这堂堂政法委书记的司机居然在接领导路上遇害，专车失踪。 传出去是个天大的笑话。 也难怪赵长江情绪失控。 倒是王亮铁着脸，先是转头吼了一声围过来的弟兄。 “你们过来干嘛！退出去！” 接着他转过头。 不卑不亢地回答：“赵书记，对于您的遭遇，这确实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向您道歉，案件发生了，查案破案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公安义不容辞，下步，我们将限期30天内破案，保证给您一个交代。” “你最好是，不然你们陵曲公安就等着瞧吧！” 赵长江扫了一眼围上来的众人。 最后目光锁在外围的徐飞脸上。 第五十八章 霞光微露 他恶狠狠的盯着徐飞，然后语气却是对着面前的赵长江道： “20天，如果20天破不了，你不给我个交代，那你就等着给市里，给省里一个交代吧！我赵长江话放这里了，到时我这个书记不当了，都要好好整治下你们陵曲公安的歪风邪气！” ………… 赵长江的话给徐飞等人下了一道催命符。 回到队里，王亮召集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开案情分析会。 他布置的第一句话就是：“情况有多么严峻，我想不用再强调了。我宣布，你们刑警大队即刻起，取消所有休假、休息，全员上岗，不管你们采取任何办法，掘地三尺都可以，挖都要在20天内，把这伙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给挖出来！” 而王亮自己也哪都不去，就杵在他们刑警大队这里督战。 大队里的氛围压抑得像是凝固了一般。 徐飞没想到自己报道的第一天就遇到这么麻烦的情况。 旁边程剑看着他，嗤笑一声道：“呵，这有些东西真是讲不清，这一动干部，这必定就会出大案子，这简直是魔咒了，这我们徐大教导员还是杀气重，这一来……” 他还想说下去。 结果“老虎局长”坐在首座位置，只是冷冷一瞥。 程剑顿时醒悟过来，自觉失言，只得讷讷闭嘴。 徐飞的情绪也不好。 他让龙平把三本案卷都拿过来，自己仔细过了一遍。 可惜两个月前发现的第一起案件中，同样没有什么有效的痕检证据，只是第一起案件中，死者在被勒住的同时，头部还挨了重击，后面再又胶带蒙鼻，做的比后面两起复杂一点，稍微潦草一些。 这时，放出去的几个中队也回话了。 全市附近的二手车市场已经摸了一遍，没有发现三起案件中消失的车辆。 这下最后一条线索方向也断掉了。 案件陷入困境。 这样几天下来，一无所获。 二十天很快过去了一半。 徐飞时而出去摸排，时而在队里研究案卷。 这些天吃、住、睡都在队里，没回过出租房。 王亮开始还想守着督战，可后面市、省领导接二连三地往这边赶，他只得陪着接待，说明情况，挨骂挨训。 省厅也派了一批专家组过来指导。 到现场转了一圈又一圈，侦查实验、鉴定一轮又一轮，还是没有进展。 最后逼于无奈，省专家组召开案情工作会。 会上专家们提出，要把案子外围全面扩大，在全省范围内发线索、嫌犯的悬赏征集公告。 等于是要打明牌！ 听到这，徐飞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领导、各位专家，我们现在案子还是采取‘外松内紧’的侦查策略，情报管制得很严密，就是从这伙人的犯案习惯来说，我判断他们并没有隐藏，正在准备再犯，也很可能会再犯。 如果这时我们大发全省悬赏征集线索，那必定会打草惊蛇，这案子嫌犯很可能会潜伏起来，目前这种证据线索条件下，这案子很可能就会成为无头案！” 无头案指就的是“未结案”。 现在这案子压力这么大，要是没侦破，整个陵曲公安都没有脸面，也对家属无法交代。 一名专家叼着烟，马上反驳道：“那你们现在已经搞了十多天了，还没有任何突破，我觉得从销赃角度来说，这伙人很可能已经跑出陵曲了，留在这蒙头搞，没有什么用！” “那也不能打草惊蛇啊，这我们探组已经在附近摸了一遍……” 双方一下争吵起来。 最后还是王亮拍了板。 最后再给刑警大队这边三天时间，超过三天马上发全省悬赏征集公告，案件也移到省厅，成立专案组来办。 到时就算有突破，陵曲公安的脸也没了。 开完会后。 徐飞进了龙平办公室里就把案卷用力往桌上一砸。 狠狠说道：“我就不信，这天上会掉下这么一伙高手！” 龙平抬头看了一眼徐飞，他眼神里也满是疲惫，此时说不出话来。 徐飞吐了口恶气道：“这伙人技术这么好，明显是有杀人经验的，从两个月前的第一起，到最近这起来看，他们的手法越发纯熟！ 第一起案件中，这伙人，还稍微有些紧张，先是重物击打，又是蒙鼻的，但也做的干净，第二起就是勒了脖子再蒙鼻，最近这第三起就是直截了当的勒死，也没有之前那两起一样，再用胶带蒙上口鼻，以防苏醒。” “你意思是这些人技术在进步，信心在增强？” “对！就是这个意思，人不可能一出生就会杀人！这伙人也一样，他们也在连续杀人中得到经验，最近我们发现的这三起，手法是一起比一起的纯熟，他们信心也是愈来愈充足，明显没有蛰伏起来，肯定会再犯案！ 只要在他们犯案之前抓获他们，就完全能破！要是发了全省悬赏公告，这伙人就钻地里去了，到时找都找不到了。” 龙平点了点头，他赞同徐飞的观点。 “人不可能生下来就会杀人……” 徐飞一边咀嚼这句话，一边思索着。 “既然他们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纯熟，那么之前肯定还有案子发过！”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站起来。 “是的，这三起之前，他们肯定就杀过人！不然不可能第一起的手法就那么纯熟！在之前肯定还有一起！甚至是多起！” 徐飞这样一说，龙平也紧张起来，他联想到徐飞之前破获的那起周永明连环杀人案，那就是横跨十数年，杀了数十人的连环大案。 这伙人要是也如此，那…… 如此看来，那这连环案在这三起之前，就还有尸体还没被发现、或者还未暴露的案件！ 念头一起，背后沁出一身冷汗。 徐飞也想通了这一关窍。 他急着道：“那我们得赶紧摸排了，把之前相关的案件都翻出来！找手法接近、或者有相关性的失踪案件，对！还有外市的都要把卷宗翻出来，都可以参考！还有，那些报警的，伤害的……” 思维就是如此神奇。 一串电流激闪而过。 无数个想法冒了出来。 陵曲刑警大队这下在徐飞的研判下，改变了侦查方向。 倒还真摸出一个类似案件。 而受害人还活着。 第五十九章 真正的第一名受害人 这案子是一个伤害案件。 案子发生在今年年初时候，发生在隔壁盐城。 晚上十一点多，一个叫刘宝的出租车司机满头是血地跑到医院急救科急救，他头上被锐器砸开了一条缝，差点被人打死，一进急诊室大门就倒地不起，晕倒过去。 盐城警方赶到医院，这个男子已经清醒，他脑袋震荡，直言自己是“捡回一条命”，他差一点就要被人敲死。 可民警问他具体案情，到底怎么受得伤，他又不肯说。 只是重复“捡回一条命”，反正对当天的具体情况闭口不提，后面医生诊断他脑震荡加重物击打造成的短期失忆。 民警见这受害人自己也不追究，可能是吓破胆，或是创伤后精神刺激，也就没往下细查了。 这案子就挂在这里。 徐飞一听这情况，当即拍桌子。 “这肯定有问题！半年前，按目前发案规律看，那不就是这个团伙练手第一个案子的可能时间么。” 他提议马上往盐湖区出差。 龙平同意，让他带着人去问问情况。 徐飞到了盐城，从出租车公司找到了刘宝的电话，开始说自己是公安局的，想找他问话。 结果没想到这受害人居然一听是公安局找来，居然当即就拒绝了自己。 “奇了怪了！这小子什么情况？不愿意追究都算了，害怕民警问话？” 徐飞这下更上心了，他请出租车公司的前台妹子借着本月规费的问题，把刘宝叫了过来。 一见面，徐飞发现这人头上还带着“头盔”——医用保护壳，看来那一下敲得还真重。 “我这个月规费交了呀！你们公司不能这么坑人吧。” 刘宝还在找前台小妹麻烦时，徐飞带人左右夹住了他。 “你好，我们是公安。” “你……你们？” 徐飞二话不说，上来就把手铐一撂，警官证一亮，黑着脸道：“什么事找你不用多说了吧，你自己心里清楚，这次再不交代，你就准备在里面过年吧。” 他故意把语气拿捏的又凶又稳，就是为了“诈”这刘宝。 没想到这小子一下就焉了。 “领导……我这找个小姐……也不犯法吧！？这为什么要抓我？这我也挨打了呀！” “小姐？” 徐飞一愣，对于刘宝的异常反应他联想过几个可能，甚至怀疑是不是团伙内讧。 但还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嗯！你们不就是找我，不就是上次‘仙人跳’的事嘛！我这打也挨了，还要抓我吗？” “仙人跳？” 这下刘宝一五一十地把实情说了。 他告诉徐飞：出事那天是晚上，他正和往常一样，路过火车站附近，想看看有没有回市里的散客，结果遇到了一位穿着超短裤的长腿美女在路边拦他的车。 “那女的一看就不正经不，哪有正经女的穿超短裤，小半个屁股都露出来了，一看就是个站街，你也晓得，我们这跑的士的，早出晚归，又累，压力也大……” 徐飞知道2000年这时候，出租车司机是个香饽饽，赚得多，见得多，玩得也花，找这种事也算正常，他一摆手。 “行了，这些借口不用讲，直接讲重点。” 刘宝不好意思缩了下脖子，继续道： 当时他见对方长得不错，就欣然接了客，等女子上车后，果然没过一会，就说自己没钱，主动提出邀请他去家里，用那事来抵出租车费。 这种极品美女，那不是几十百把块玩得到的，这下正合刘宝心意。 他火急火燎地往这女的指的地方开，那地方很远，是个郊区。 到了地，那女的说家就在前面一处平房。 刘宝就一路跟着女子往里走，到了一处出租屋里。 这女的一进去就开始脱衣，他也激动起来，刚准备脱裤子。 结果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这时他才猛然间清醒！ “我当时就觉得是‘仙人跳’了嘛！” 这女的一看也不安好心，听到敲门声响起，马上就去开门。 好在刘宝身材比较高大，身体胚子不错，抢在这女的开门一瞬间，猛地一撞。 一下推到门口的几个人。 他马上夺门而出直接冲向自己的车。 “那个三八见我要跑，站在门口大声喊人，被撞倒的那几个精壮的小伙子冲了上来，有人在我身后用榔头还是什么，给我头顶猛敲了一下！ 我当时眼前一黑，差点就倒地了，可我想起我家老婆女儿，这再怕死也不能死在这不，我就咬着牙，嘴巴咬出血，都要往前跑，路过一堵烂墙时，我把那烂砖墙推倒，阻了他们一阵，这才跑到车上。” 刘宝此时说来，也是惊险万分。 他这番以命相搏，才挣脱束缚，跳上车后，就狂踩油门，夺路而逃。 “那群畜生后面一直还追着我车，拿东西砸，拉我车门，差点被他们追上，我当时觉得头都已经裂开了，血葫芦一个，开车中几次感到头晕目眩，天上月亮都好多个，当时我就想着屋里老婆女儿，才撑过来。 也好在那群畜生没有开车，我就开出好几公里后，看到了三医院的招牌灯，踉踉跄跄一进那急诊室就晕倒在地上。” 徐飞听完这，仔细看着刘宝眼睛。 这小子还真没说假话。 问他为什么当时没和盐城警察说实话时。 他苦笑道：“这找小姐被‘仙人跳’，那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不，而且这伙人穷凶极恶，我也不晓得你们能不能抓到，万一报复我怎么办？就算抓到，也不是一样要处罚我找小姐的问题，那我老婆女儿要是知道了，家都散了去！” 听到这个回答，徐飞有些无语。 这小子还没明白，他遇到的根本不是那种单纯谋财的“仙人跳”团伙。 他遇到的是一伙职业杀人犯。 这是真的在阎王殿门口溜达了一圈，捡回一条命了。 和刘宝居然还在纠结民警会不会告诉他家人。 “领导，这我坦白了，也不能罚我了吧！我真的很爱我老婆女儿，你们要是这都要抓我，那我活不下去了。” 徐飞无奈地看了他几眼，在他额头上一点。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是一具绑着的尸体。” 第六十章 局长儿子 徐飞把实情一说，特别讲到后续在陵曲的一系列抢车杀人案后。 刘宝这才汗如雨下。 “领导……这，那你意思这就是冲着搞死我来了啊！” 徐飞点了点头。 这小子才知道自己逃过多么大的一劫。 接下来，徐飞让刘宝领着自己往当天遇袭的出租屋去。 这那晚月黑风高，路又不熟，好不容易找了一圈，才在当地派出所的指引下，找到了当时下车的那城郊出租屋。 这是一块荒废的化工厂家属区。 徐飞踹门进去。 果然已经人去楼空，再问附近邻居。 都说这早就没人了，一直是个空屋子。 估计那伙人当时借这个空房子当做绑架地。 果然，徐飞请刑技的同志过来。 在这屋里筛出了不少足迹脚印，还有干血迹，角落里也发现了那些用过的尼龙绳、胶布带，断铁丝。 “就是这伙人！” 徐飞和赶来的龙平等人这下有了信心。 看来之前的分析是对的。 这伙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职业的罪犯。 也是在刘宝这样的失败的经验后，慢慢开始变得专业、高效、利落。 但既然发现了关键的第一起案件。 这个团伙的风格、手法、以及最重要的女性成员。 就已经能够确定了。 而从盐城这里，到陵曲的三起案件 可以定性这是一伙以美色引诱，以出租车司机、小车司机为目标，盗车抢劫的职业杀人团伙。 知彼，是刑案最重要的要素。 徐飞这下真是有了破案的信心。 可是现在最麻烦的是没有另一个要素。 时间。 “各位领导、专家，我们已经发现真正的第一起案件，也有了团伙的部分成员画像，相信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定能破案，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方案……” 这天的案情讨论会上，徐飞再次恳请能多一点时间。 可省厅专家还是嗤之以鼻道：“我知道你们发现的东西嘛，这个如果搞全省线索征集，一样可以发现嘛，而且说不定还早能发现。” “可是……” “好了，这个我们省厅意见很明确了。这问题还是在于你们陵曲公安的效率不行啊，政法委那边也在和我们反映，说就是因为你们陵曲公安动作慢，反应不及时，尤其是刑警大队的业务太差劲了，才导致他们的司机被杀害，这情况都已经在传到省里去了。” 这省厅专家言语间，借着赵长江他们政法委的话，贬低了整个陵曲公安。 在场的同志都面有不忿。 但碍于人家毕竟上面派来指导的。 不好发作。 徐飞咬着牙，刚想发作。 却听到“哗啦”一声响。 他心头一紧。 这是摔杯子的声音。 是哪个弟兄听不下去，摔杯子了？ 他回过头，却惊讶发现：居然是陵曲市局在场级别最高的程剑的玻璃杯掉在地上。 “这个都讲入乡随俗，这还没听到当客人的来指手画脚……” 只见这位副局长站起身，一脸阴沉地说道：“说了三天就三天，现在还有两天呢，哪有这么多叽叽歪歪的。这会我不开了，那个……小徐、龙平，你们俩看着办，按自己节奏来。”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这下徐飞和龙平对视一眼，马上拿上笔记本，也走出会场。 只留省厅专家组在那面面相觑。 “程局……这刚刚谢谢了。” 徐飞快走两步，赶上了先出门的程剑。 对于这位副局长，他一直难有好感。 不管是之前“天上宫”的案子，还是“血字杀人案”里的打赌。 程剑都是一副顽固死硬的姿态。 但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有些对自己的轻视，但这位副局长本质上还是为了工作。 “哼，这在我们地盘，还这样指着我们鼻子骂，那我能容他们？” 沟通学上有个观点：与其硬拉关系，不如制造一个共同的敌人。 这下徐飞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在省专家组这个共同敌人面前，他和程剑的关系顿时缓和不少。 “但是，我和王局的意见是一致的，你们刑警大队这次必须支棱起来，不能让别人看扁了我们陵曲公安！抓紧这两天时间，尽快破案！” 徐飞点了点头。 程剑感慨了一句，又看了看表：“哎，不说了，这我儿子和同学出去西北旅游，好几天没联系上了，我得给他打电话去。” 说完，这位副局长匆匆离去。 回过头，徐飞和龙平决定抓住这关键最后两天时间。 为了尽快突破 他俩决定用一个险法子——诱捕！ 诱捕就是民警伪装成司机，开着车在这伙人最可能出现的路段来回寻找。 试着引诱这伙人出手。 根据四起案件的发展分析。 这伙人在屡次得手后，其胃口越来越大，首选目标已经不是出租车了。 而是改为奥迪、奔驰这种高端车。 毕竟这种车价值高，收益大。 而且从发案规律来说。 这伙人杀人的间隔也在缩短。 现在就是诱捕的好时机。 可第一个问题就把徐飞他们给难住了。 队里没有高端车。 整个公安局除了局长的座驾猎豹外，就没几个好车。 找局里人借私车，这些有豪车的家伙一听是诱捕，也不太肯借。 都否认平日开的豪车是自己的。 一个是怕麻烦，二个是不想承认收入。 搞得龙平和徐飞这下头疼不已。 到哪去找一台容易被这伙人看上的豪车呢？ 徐飞把自己认识的有钱人想了一遍。 突然想到一个名字——白沙莎！ 她不是刚提了一辆奥迪a6么！ 起步价32万的豪车啊。 这整个陵曲才几台？ 开这个车在路上，那不是最耀眼的目标么。 徐飞本不想太麻烦这姑娘，但为了办案，只得给她打了电话。 果然白沙莎一听这救命恩人有求于自己。 当即就答应了，把车送了过来。 这妹子潇洒递过钥匙时，龙平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徐飞。 搞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啊。” “没事，咱俩谁跟谁啊，还客气什么。” “今天要办案，没时间，下次请你吃饭。” “好咧！” 这姑娘一走。 龙平就坏笑着捅了捅他腰间。 “哎哟，你俩谁跟谁啊……啧啧。” 徐飞没时间和他开玩笑，拿着钥匙就赶紧上车准备开始干活。 可这时，一个突发的紧急消息传来。 徐飞接到电话，一下钥匙都惊得掉在地上。 “徐教，出事了！第五起案件的遇害死者出现了，是……是程局长他儿子！” 第六十一章 杀人美女 “你说什么？程局长儿子！？” 徐飞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几遍。 电话那边的刑警大队内勤妹子都快被他逼哭了。 颤声道：“是的……王局他们都赶过去了，就在市郊老啤酒厂那里。” 徐飞和龙平听到这，跳上车就往那边赶。 毕竟这么多年分管刑事的副局长，龙平对程剑还算了解。 他儿子程卫国现年21岁，是省警校的学警，说是马上毕业，要分到陵曲市局来。 这恰好最近放假，就约着外省同学，开着程剑的那台老jeep出去自驾游。 结果一连好些天没回个电话回来。 “程局本来就忙着盯我们这个案子，也没太在意，反正外地信号不好是常事，也没说每天要回个电话，但这没想到这一出就出了大事。” “发现的是啤酒厂的留守门卫，说是看到杂草从里有个东西，野猫在那里扎堆，狗也乱叫，就凑着胆子近前一看，没想到是一名年轻人。 当时马上报警，结果那派出所出警的老民警认识这死者，说是程局儿子程卫国”。 听完情况。 徐飞现在心里也五味陈杂。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他俩赶到现场，杂草丛里的尸体已经被刑技的同志移了出来。 徐飞上前一看。 果然。 尼龙绳、铁丝，窒息死亡。 一切都证明就是这伙人所为。 而再一问初步死亡时间。 已经死了有好几天。 初步来看，应该就是第四起案件发生后没多久，程卫国就遇害了。 “程局到了……” 龙平一拍徐飞，回头看见程剑从车上踉踉跄跄地走下来。 他半是惊疑半是恐惧地走过来。 越走近，脚步越是慌乱。 龙平赶紧上去搀住他。 却被一把推开。 走到尸体跟前时，程剑看了一眼后。 往前一下扑倒在地。 “程局！” 徐飞等人上去扶住他。 程剑却只是推开众人的手。 他抱住儿子。 他用力晃了晃已经僵硬发紫的身体。 整个人又用力捶打了几下胸口。 确定这是可怖的现实后。 手足无措地在现场，想着给儿子做心肺复苏，又捏着脉搏…… 最后整个人牙关紧咬，后仰倒地。 ………… 程卫国的死，让案子整个脱离了陵曲市局的控制。 省厅和长洲市委领导当即拍板。 全省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专案组。 马上开始制作悬赏布告，遍布周边几省。 而徐飞和龙平等陵曲市局刑警大队的成员，因为办案不力，全体待命，等待下一步指示。 简单来说。 这一案。 陵曲刑警大队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毫无脸面。 三名出租车司机，一名政法委司机，一名局长儿子。 这么多人死于这伙歹徒手里。 却一连这么多天，连根毛都没找到。 而现在程剑因为伤痛过度，入院治疗。 一个家庭就这样毁了。 局长王亮，正忙于处理后事，忙的焦头烂额。 而偏偏徐飞和龙平这两个先前忙成陀螺的两人。 这下却空闲起来。 案子被专案组接手，案件、证据全部都移交过去。 他俩此刻像等待审判的囚徒。 坐在已经撤的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彼此生着闷气。 龙空生气的方式是抽烟。 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了两包，整个会议室里烟雾浓的像起火了一般。 而徐飞在这烟雾里不停踱步，思考。 半响过后，他才重重的骂了一句。 “艹！” 接着他猛地抓起钥匙，摔开门就往外走。 “这时候，你还去哪！” 龙平在后面追问。 徐飞暴怒回答：“不知道！” “哎呀，这么大烟了啊，”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拿着一架泡沫灭火器就冲了进来。 结果进来一看，却是两名刑大的主官在里面盯着他。 徐飞认识眼前这提着灭火器的小女警，记得她好像姓肖，叫什么肖媚儿，是刑警大队的内勤，之前通知自己程卫国遇害的电话就是她打给自己的。 “徐……徐教，我以为里面起火了，就赶紧拿灭火器过来了……” 这姑娘圆脸蛋子，长得可爱幼态，加上又是梨形身材，一双腿和脸上都肉肉的，看起来有些稚嫩，穿着警服不像电视里英姿飒爽的标准女警模样，倒有些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女孩。 而她本人也有些天然呆，去年刚毕业分到陵曲来，做事就总是搞砸，在派出所登户籍都能登错，被下面派出所退了回来，领导不知道怎么安排，就干脆塞到刑警大队做内勤。 这下看到里面烟雾缭绕，就以为起火，提着灭火器跑了进来。 不巧刑警大队的一二把手此时心情都不太好。 对着这肖媚儿，徐飞有些不耐烦，也不好训斥女同志，就挥手让她出去。 这姑娘转头离开后，想起什么，又回过来说道：“对了，前面省厅专案组那边打电话，让我们把那女性嫌疑人的情况发过去，他们要连夜印制公告，明早就要发了。” “知道了，等下就……咦，他们明早才发！？” 徐飞听到这，突然想起什么，一下盯着眼前肖媚儿，仔细问道。 “是……是啊，他们说明早发公告。” “那还有时间！” 徐飞用力的一挥拳。 “你不会想今晚还去诱捕吧？” 龙平见他模样，猜到了想法。 徐飞用力一点头：“对！我以为他们已经发了公告，那现在还有时间！这我必须试一次！不然我不会原谅自己！” 见搭档坚持。 龙平也没说什么，两人飞快往外冲去。 只留下一脸懵的小女警。 ………… 晚上十一点。 夜幕低垂，黑云翻腾。 龙平开着自己的破捷达，领着一队弟兄，荷枪实弹的跟着远处那奥迪透亮的车灯。 他不时抬头看了一下窗外的天空。 这今天的夜特别的黑，特别的深。 他心底有个念头不住回想。 “今晚会出事。” 而前面徐飞全神贯注地开着这辆白沙莎的新奥迪。 按照之前的分析和侧写。 这伙人盯着的就是这样的目标。 豪车、单人、深夜、男性。 这些要素自己都具备。 而眼前火车站到东郊大桥这一片，徐飞已经转了一个来回了。 从之前掌握的信息分析来说，这伙人应该习惯性在这种城郊地带“狩猎”。 而自己就是最适合的“猎物”。 可是这转了两个多小时。 依旧没有遇到那“杀人美女”。 徐飞都有些心灰意冷。 会不会今晚太暗了，这伙人不好确定目标，就放弃了？ 还是之前杀程卫国，抢的那台jeep，加上上次政法委的奥迪专车，让他们已经赚够了，准备跑路了？ 想到这，徐飞懊恼地锤了一下方向盘。 就在这时，刚好转过一个拐角。 眼前赫然出现一位美女。 第六十二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这月色暗淡的夜里。 徐飞却依旧能够确认眼前这人是美女。 就是因为她穿着十分特别。 这大晚上下身穿着丝袜、短裤，上身一件毛呢子大衣敞开着，里面是一件低胸打底衫，看着身材就十分诱人。 但徐飞此时的心里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他看着眼前红粉佳人，心里却满是一个念头。 “快拦我，快！” 仿佛听到他内心声音一般，在路过这美女的同时，她向徐飞招了招手。 “嗨，帅哥！” 徐飞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他摇下车窗。 脸上已经挂上准备好的笑容。 “美女，这么晚，一个人啊？有事吗？” 凑近一看，这女人妆画得很全。 眉眼间确实有股特别的妩媚。 “对啊，小帅哥，能不能载我去东郊？我回家打不到车。” 徐飞故意笑了笑：“你不怕我是坏人啊？” 这女人娇媚的抛了个媚眼。 “怎么会！你一看就是好人，你这么帅，不怕你坏。” “那上车吧。” 徐飞解开车锁。 这女人坐上副驾驶。 他摇上车窗。 车辆在黑夜中往东郊驶去。 ………… 开了一段。 徐飞有意无意的套问了两句。 这女人却很小心的避开了关键信息，把话题只往下三路上引。 还说这车里暖气开的太足，把外套敞开，双手抱臂，故意把胸脯挤了挤，露出一片雪白。 徐飞瞥了一眼，笑道：“你家里一个人？” 他卖了个台阶。 这女人马上跟着爬。 “是啊，我一个人住，家门口的路好黑，我一个人好怕，帅哥，你等下能不能送我上去啊？” “当然可以啊。” 要的就是这句话，徐飞还补充道：“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女人笑着说：“你想要什么好处都可以啊，你这样开奥迪的小帅哥，我最喜欢了。” 这下气氛就已经很暧昧了。 撩拨得拨肉见骨。 可正当这女人想要继续卖弄时，她突然从反光镜里看到后面跟着的捷达车。 “哎，这后面那台车怎么总跟着我们！？” 徐飞瞥了一眼，捷达确实跟得有些近了，他赶紧替龙平他们开脱道。 “有吗？可能刚好一个方向吧？” “不不，我前面就看到这台车跟着了！肯定有问题吧？会不会是坏人？！你认识这台车吗！？” 徐飞脑筋急转。 这时硬说后车没问题，那这就太假了，而如果暴露，就只能抓着眼前这女人。 而且还抓不到任何证据，带回去审问突破也难，而且就算突破了，团伙其他人也跑了。 “那我开快点，甩了他。” 徐飞当机立断，只能踩油门加速。 这台1.8的奥迪a6在这个年代毫无疑问的性能豪车。 这一脚下去，后面龙平的破捷达就看不到自己的尾灯。 等确认把后车甩掉后。 这姑娘才放下心来。 而徐飞额头沁出一丝冷汗，他知道龙平他们这一下跟不上自己了。 等会又将是孤军奋战。 这样的夜里。 这样的职业杀人团伙。 自己一个人。 能斗得过么？ 久经生死的徐飞。 此时也心里没底。 毕竟对方人数、装备、一切都不清楚。 而自己只有一人。 孤身入虎口。 但为了死去的那些亡魂。 他愿意去拼这一把。 ………… “快到了，前面下坡，哎，对，这里……” 在这女人的指引下，徐飞把车开到了这东郊的一片废弃工厂旁。 眼前是联排的旧筒子楼。 他抬头一看，四周方圆见不到几处灯光。 这夜黑的彻底。 “下车啊，怎么了，怕我吃了你呀。” 女人娇媚的笑了笑，对徐飞勾了勾手指。 “怎么会呢，走吧。” 徐飞笑着迎合，手却在悄悄握住了一件冰冷的事物。 那是77式手枪的枪把。 “哎呀，我高跟鞋不方便走，你扶我一下……” 刚下车，这女的就贴了过来，一把搂住他右手。 逼着他把枪塞回了后腰。 同时，丰腴的胸脯在徐飞的身上趁了几下。 徐飞刚想说话。 却听这女的突然尖叫一声！ “搞死他！” 接着他就感到后面有人突然冒了出来。 一条尼龙绳猛然套上他的脖颈。 一下就勒紧，徐飞整个气管顿时阻塞！ 血压上涌，他脸瞬间变成了酱红色。 他知道这样几秒钟后，他就会因缺氧而窒息昏迷，接着就会任这些人宰割。 变成同样的一具死尸。 整个过程就只需要几秒。 致命的几秒钟。 而更麻烦的是那歹毒女人，此时死死搂住他的右手，想往后腰去掏枪，徐飞都够不到。 他们已经将这一套杀人技法，演练运用得十分纯熟。 难怪先前那些死者，身上连一点反抗痕迹都没有。 徐飞现在也无法反抗， 这种背后的锁颈勒脖是所有搏击中，最为不利的局面。 几乎无人能解。 此时，徐飞也一样。 他被后方勒脖的家伙，往后拉着，重心已经失控。 一般人的重心位于腰部。 这种后勒颈的姿势下。肘，脚无法用力，想发力没有着力点，此时徐飞想通过肘击肋部、过肩摔或者击打下体等手段解锁，都无法用上。 何况他只有一只左手可以动弹。 但这只非惯用手，反撇着也使不上力。 眼看眼前越来越黑，意识也越来越恍惚。 徐飞那唯一可以动弹的左手。 总算摸到一个事物。 那是一截小指。 是背后锁脖之人的左手小指。 这是徐飞唯一够到的东西。 但。 这就够了。 背后锁颈勒脖确实是几乎无人可解。 但“几乎”就意味不是绝对。 有那渺茫的、唯一的解法。 而这唯一的解法。 就是找机会掰开勒颈人的小指。 利用关节技，逼他短时间内松开控制。 所幸。 徐飞做到了。 在完全失去重心之前，他左手用力地掰住后面这人的小指。 只听“咔嗒”一声。 这人的小指被他应声掰断！ 接着惨呼骤起。 身后人在这一刹那间，吃痛松开了抓绳的双手。 徐飞趁机猛地挣脱出来。 接着，他转身就是一脚正蹬，将后面这人踹倒在地。 然后，徐飞摸了摸被勒出血痕的脖子。 转向完全愣住的女人。 他咬了咬牙： “你们的死期到了。” 第六十三章 虎入狼窝 废弃家属区的破旧巷道里。 唯一的光源是路边那台奥迪昏黄的双闪灯。 黑夜中一闪一闪，宛如随时会熄灭的鬼火。 摇曳的黑影肆意投射在四周斑驳的墙壁上。 远处废弃厂房正静默地矗立着，犹如远古巨兽的残骸，在今晚这杀人夜里散发着冰冷而诡异的气息。 徐飞与这伙连环杀人犯就在这冰冷荒弃的场景中对峙着。 在身后勒颈那人被放倒后。 旁边一连冲出好几个黑影。 这些人手边影影绰绰的拿着长形事物。 估计是各种榔头、管杀之类的凶器。 黑影们把徐飞团团围住，彼此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而那女人也趁机退到黑影身后。 徐飞则慢慢侧身后退，背靠一面土墙，以减少一面对敌。 黑夜里难以视物。 这样的弱光战术条件下。 徐飞没想直接掏枪射击，巷道里砖墙也太过紧密、逼仄，搞不好反弹打中自己。 他左手掏出一把军匕——84式侦察兵匕首、双面开刃、合金钢材、电木刀柄。 这是他从部队带回来的少数几件事物。 都以为退伍军人能随便一个打几个。 其实是误区。 现在大部分部队军人的格斗水平可以忽略不计，绝大部分兵种已经很少甚至完全不练格斗。 毕竟现代战争的要求，是操作各种武器装备、维修以及驾驶各种车辆载具、使用各种侦察设备上。 而花大量时间进行格斗训练，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但大部分刚退伍的兵，面对没有任何基础的普通人，一对一完全没有问题，一对二，极限状态因人而异。 这与其说格斗水平、格斗技巧多厉害，倒不如说是体能和身体素质优势，毕竟耐力、体力才是格斗中常人最欠缺的一环。 至于什么军体拳、刺杀拳之类的套路，就是广播体操而已。 毕竟格斗流派成千上万。 论徒手格斗的话，拳击、泰拳、散打、都比部队格斗术要强的多，毕竟专业拳击手每天练的就是距离的掌控、体力、耐力、抗击打能力。 在站定、准备好、有规则的状态下，拳击手碾压所谓的特种兵。 但如果没站定、遭遇战、不徒手而是械斗、唯一的规则是败者死，胜者生呢？ 那就无人能击败真正的武警精英。 特别是南境、经历过生死考验的边防缉毒武警。 毕竟那里是真正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他们唯一学的用的，就是如何杀死对方。 而徐飞正是其中佼佼者。 此时，对方没有言语，观察几秒后，只是其中一人先起了动作。 一名嫌犯猛地抄起手中的“管杀”，朝着徐飞的头部狠狠刺来！ 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徐飞侧身一闪，那管杀擦着他的衣角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紧接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先打开一个突破口。 84式侦察兵匕首直接飞速划过那嫌犯的右臂，在奥迪昏暗的车灯里，一道血箭飙出。 这人右手废了，捂着伤臂退开。 其他嫌犯见状，像是被同伴受伤的情景刺激，纷纷嘶吼着冲了上来。 徐飞目光如炬，瞅准时机，猛地一脚踢向正前方一个嫌犯的膝盖。只听“咔嚓”一声，那嫌犯惨叫着跪倒在地，手中的榔头也随之掉落。 当前一人抱着膝盖倒在地上。 这下进攻受挫，黑影中的几人又被吓退了。 徐飞抓紧这间隙，调整站位，尽量和几人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在这狭窄的巷道里，必须利用好每一寸空间。 争取每次只对一名敌手，这是围攻中唯一的解法。 “硬点子！等下照了后一起上！” 黑影中的几人低声说了两句，站在后排一人，突然掏出一个强光手电筒，猛地往徐飞脸上一照。 接着，几人便一拥而上。 徐飞被这突如其来的耀眼灯光一晃。 双眼是大片的炫白。 而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几道黑影都冲到了身前。 锋利的锐器即将近身。 他甚至能闻到那股刺鼻的铁锈异味， “艹！干死你！” 最前一人看到即将得手，嘴角几乎要笑出声了。 可他看不到的是，徐飞的嘴角也因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幕而上翘。 “这就没办法了。” 他心里暗叹。 “本来还想尽量活捉”。 这刹那间。 他右手用后腰掏出那把77手枪。 用最快的腰间射击法。 “啪啪啪！” 连续几道焰火瞬间照亮黑夜！ 领先一人刀都已经要划到徐飞肩膀。 但子弹的巨大冲击力把他打得栽倒在地。 而他身后几人也接连中枪。 这伙人没想到今天这“肥羊”居然手里有枪！ “是警察！” 这时醒悟已经来不及了。 徐飞以左手倒握军匕，右手持枪，双手交叉的战术姿势一步步前踏。 眼前几名嫌犯已经被刚刚一轮射击击倒，倒地不起。 最后面那拿着强光手电的，呆了一下后，又故技重施，举起手电一照。 想晃瞎徐飞后，赶紧逃跑。 可当光源一出现。 早有准备的徐飞直接一枪过去。 “砰！” 这一枪爆头，血雾绽放。 脑浆血水溅了全场。 子弹穿过头骨，深深嵌入尸体身后的砖墙上。 另外两名还能动弹的嫌犯见到此景。 吓得脚软，顿时坐倒在地。 再也不敢动弹。 “投降！别开枪！” 而那女人早就已经浑身瘫软，惊恐地看着浑身浴血，恐怖如恶魔般的徐飞向他走来。 “跑”！ 心里唯一的念头响起。 求生欲让她挣扎着站起身，想要逃跑。 徐飞却没给她任何机会，上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按着她头往溅满脑浆血水的砖墙上用力一磕。 把她原本娇艳的脸撞的五孔流血。 接着像扔一块破布一般，甩在地上。 “你们这些杂碎，等着打靶吧。” 徐飞喘着粗气说道。 随着远处警笛声的响起，他明白，这起死伤累累的连环案，终于画上了句号。 ………… 龙平其实也就晚来了几分钟。 但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幅地狱绘卷般的场面。 徐飞血葫芦般，作为在场唯一站直了的人，站在这些倒在地上的凶犯面前。 第六十四章 个死刑 地上是大滩大滩的血迹。 徐飞身旁三三两两全是受伤昏迷、死亡，或者跪地求饶的凶犯。 “你没事吧？！叫救护车！” 龙平上去第一件事问自己这教导员怎么样？ 徐飞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混身血水。 他擦了擦手上的血印子，低头观察一圈，确认自己没什么事，就几处挫伤、破皮。 “没事，都不是我的血，这些畜生的。” 龙平震惊地看着徐飞，才确定他还真没什么事。 支援来得很快。 省厅专案组更是没想到连悬赏公告还没发，这伙人就居然被抓。 后经现场清点。 现场埋伏的总计7男2女。 其中两人被徐飞当场击毙，一人重伤后不治，其余都受伤被抓。 加上后续突破，又抓了2名共犯。 这伙流窜盐湖、陵曲等地，专门以美色为引诱，劫杀单身男性司机，抢劫财物、车辆的团伙被一网打尽。 其中这“美女”原名叫陈香。 来自西江，原本是到沿海打工，结果在服装厂工作认识了男友刘德海，对方出手阔绰，一下把她骗到手，两人便开始同居。 刘德海是东江省人。 当时这两人住的出租屋里，还有另外十几个好友同乡，两人相处久了后，刘德海开始没有先前那么阔绰。 两人开始吵架，最后逼于无奈下，他告诉陈香，他的钱是走私汽车赚来的。 没想到陈香听到他这样搞钱后，反而没离开他，更变本加厉地要他多搞一点。 见女友上道，刘德海就干脆让她辞工，跟着另外一女的去搞“仙人跳”，具体就是郊区租个房子，骗司机来，然后把他们“吓跑”，车子就归他们所有了。 但结果没想到，第一次，就出了事。 当时骗的是一个东广佬，陈香按计划把人骗进屋，另外几人冒出来，结果没想到这东广佬不仅不怕，更没想逃。 而是要报警抓他们，甚至反找他们要钱。 这下双方起了冲突。 刘德海失手之下，用榔头把这个东广佬给敲死了。 原本嚣张的受害人身上发现了几千块，而且那台丰田也被他们卖了两万。 这杀了第一个人后，团伙尝到了甜头。 干脆就从“仙人跳”进化成以美色为引诱的杀人抢车。 这刘德海为首的9男2女的杀人团伙开始逐渐成型。 从去年以来，该团伙在各地流窜作案。 都是选择废弃的工厂家属楼，当做杀人点。 其中多次得手，唯一一次跑掉的只有那“爱老婆女儿”的刘宝。 这个分工明确的团伙中，9个男人都手染鲜血，刘德海作为老大，负责到外地销赃卖车，，陈香和另外一女的负责引诱，是“饵子”。 这一年多时间了，这伙人劫杀了数名司机，抢劫财物、车辆所变卖赃款几十万元。 只是没想到，这伙人最后“钓”上来的不是什么“肥羊”，而是徐飞这头“悍虎”。 ………… 案子算是破的漂亮。 省厅专家组还没正式开始工作，这边团伙就被陵曲刑警大队的教导员单刀赴会，一人击杀数人，逮捕大部分。 也让王亮在各级领导面前，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整个陵曲公安头上的巨大阴霾。 算是驱散了。 只是案子虽破。 逝者却不能复生。 伤痛依旧在众人心底。 在程卫国的葬礼上，进门等着鞠躬致意的徐飞亲眼看见程剑瞬间老了十几岁。 头发一夜全白。 整个人像是被榨干了生气。 原本一名威风凛凛的副局长，此时宛如行尸走肉。 在葬礼上麻木应对这流程。 眼神里全是空洞。 “哎。” 虽然之前和程剑不太对付，但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幕，徐飞也心有触动。 “现在每天安排了人陪着程局，怕他想不开。” 他身后站着的龙平说的声音很小。 “市里已经研究了，准备让老程去市政法委任副职，算是退二线，也是给他补了一个处级，好好修养。” 徐飞略一点头，人到了这个时候，才会觉得什么升官发财、级别待遇都是假的。 什么都比不过身边人的安安稳稳。 到了两人上香致意了。 徐飞和龙平按流程，上了礼金，然后点香，站在年轻死者的巨幅照片前鞠躬上香。 而作为殡主的程剑将进行回礼。 可此时当见到徐飞时。 原本一脸麻木的失独父亲，突然快走两步。 紧紧握住了徐飞的手。 “徐……徐……” 这苍老许多的程局长，此时哽咽着挤不出话来。 徐飞也眼眶含泪，用手轻轻拍着程剑的手背。 他明白对方眼神里急切想表达的意思。 “谢谢你！” 程剑眼眶流出无声的两行泪来，不住用力的点头。 他这辈子仅有的愿望徐飞已经帮他实现了。 就是为儿子报仇！ 巨大的情感冲击下让他说不出太多话。 而徐飞也情难自禁，他热泪盈眶。 扶住眼前的副局长。 “这是我该做的。” ………… 案子结束。 11个人的团伙里，除了一名孕妇被判死缓外，另外10人统统都是死刑。 死刑执行的文书很快就下来了。 盖着最高法核准字样的文书，此时整齐地摆在徐飞面前。 按正常来说。 一下破获这么大个杀人团伙。 怎么也是大功一件。 但因为受害者涉及政法委司机和副局长儿子。 这案子只能堪堪算是惨胜。 案子的后续影响也一直都在。 很快，程剑调任市政法委的任命很快下来。 以后就难再见这名失独局长。 而赵长江那边也停止了对陵曲的投诉。 只是对徐飞还有些愤愤不平。 至于陵曲市，因为这“杀人美女”的案子被报道后，当地出租车司机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拉单身貌美的女性。 一时间，整个陵曲出租车司机都人人自危，纷纷加装驾驶位隔离栅栏。 而对于陵曲刑警大队来说。 经研究，市局给刑警大队全体民警记集体二等功。 也算是徐飞来了之后的“开门红”。 但马上，徐飞就接到了另一个消息。 陵曲市局分管刑事案件的副局长变了。 因程剑调任，现由他师傅——王永富副局长分管刑事案件办理。 联系刑警大队！ 而他师傅来到刑警大队第一天。 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第六十五章 大人小案 作为刚宣布的分管领导。 按程序要在办公室里，等着下面刑警大队班子成员过来谈话后，再开展工作。 可一向与人为善的王永富。 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宣布任命的这个上午，就直接冲进刑大办公室里，挨个办公室点起名来。 “你们这个办公室的人呢？” “值班领导呢？是谁？” 听到动静的徐飞走出办公室。 见到师傅来了，马上就想请他进自己屋里，让内勤肖媚儿赶紧泡茶去。 可这一向好说话的王永富，此时却坚持先办正事：让刑大全体报告去向，要来个突击督察。 看到这情况，徐飞心叫不好。 这刚忙完出租车连环杀人案。 大队弟兄们一连个把月没休假了，全体连轴转地办大案。 他就和龙平商量了下，趁着现在没什么大案，就给弟兄们多补假，什么公休、探亲、补休，能休的都休了。 三个大队领导里，龙平和另一位副大队长刘勋也都休假了。 就留了他一个人值班。 谁知道这王永富突然杀过来。 原本一脸富态的王永富，此时却像换了个人，谁来说话都不太好使。 “刘勋副大队长在哪？” 刘勋接到大队电话，回了句说辞：说他在长洲出差。 “去长洲市局拿报告了？让他给我回电话！” 徐飞赶紧给刘勋打过去，让他马上手机回电话过来。 可没想到王永富又补充一句。 “他不是在长洲市局嘛！让他用市局的座机回过来！” 这下徐飞都有些傻眼。 他进来第一任领导就是这位矮胖的姜家池前所长。 王永富之前能升副局长，算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但怎么说，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徐飞的功劳。 这怎么当副局长后，差别这么大呢？ 这下没办法，刘勋只得承认自己确实在陪老婆旅游，这一年忙下来，难得有时间。 王永富冷笑一声，只是招呼带来的督察记上。 然后又问：“龙平呢！？” 徐飞赶紧回答：“龙队他补休一天，应该在附近……” “补休？和谁请假了？让他现在过来！” 徐飞有些尴尬的回答：“程局不是刚调走，这之前他那情况，也不好打扰他，请假也不好找他批字，就按局里的意思，我们刑大就自己调整了。” 徐飞这话说得取巧。 之前破案后，王亮是提过一句“刑警弟兄们辛苦了，要保证好休息。” 但那也没发文、也没具体指示。 此时要是直接用“王局”说过……云云，那显得好像用***的话来压人一般。 王永富听了肯定不高兴。 所以他干脆说得含糊。 可没想到王永富还是不满意。 “这局里就没别的领导在吗！这你们刑警大队是想自己休就自己休吗？搞独立王国！？” 徐飞这下没法接话了。 这今天王永富的异常状态。 徐飞有些感觉不对劲，但并不像是冲自己来的。 果然，等龙平急匆匆的赶到，王永富对他甩了一顿脾气。 训了一顿后，还让龙平做检讨，副大队长刘勋更惨，给他定性：“面对督察人员不老实，没有深刻认识问题”——下步还要挨纪律处分。 “你们刑大做什么吃的，最近好些起盗窃案件也不办，关门放长假！这是想干什么！？不把群众的利益当回事了！？” “是是是，我们也是前段时间比较辛苦，弟兄们连轴转搞了一个多月，这最近一下没太急的案子，就没跟得那么紧……” 之前王永富当所长的时候，一脸络腮胡的龙平还压他半头，完全没把这个“笑面佛”放在眼里，觉得就是个要退二线的老同志。 没想到王永富借着徐飞之前那几个漂亮的案子，摇身一变。 居然成了自己的直属上级。 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们看这个案子，人家当事人报警多久了！？半个多月了，你们查了没有？能不能给个交代！？” 王永富把一张报警登记表甩在桌上。 “这三天内，要是这起盗窃不能破，我看啊，你们刑大得好好整治整治了。” 又敲打一番后，王永富气鼓鼓地离开了刑大办公室。 等这位副局长一走。 几名老同志就开始抱怨：“这还有没有人性了，这连轴转上大案，哪有时间办盗窃，而且刚立了集体二等功！就为了这么个盗窃案子发这么大火，至于么！？” “我看啊，人家是有备而来滴，你们不拜码头，人家当然有脾气啦……” “这杀鸡儆猴……” 这些话越聊越变味，碍于徐飞在这，众人说了两句就各自散了。 而作为王永富的“徒弟”，徐飞也明白这层复杂关系。 自己虽然一来就破了连环出租车案，但毕竟还算是个刑大的“新人”。 和弟兄们的关系还需要拉近。 于是，他主动把这个盗窃案接了过来，表态自己一定三天内破案。 “没事，这老王真是不得了啊，以前见人笑呵呵的，这现在一个盗窃案子搞这么严肃……” 龙平又看了徐飞一眼，嘴角一撇：“反正你是他徒弟，到时没破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徐飞没说话，拿过这盗窃案研究起来。 案情很简单，就是一户居民楼，被盗了个保险箱。 失主回来一看，门被撬了，保险箱被整个撬墙带走。 按道理，这种盗窃案子都不需要上刑警大队，一般交派出所就行了。 可这简单案子，徐飞却越查越发现不简单。 首先这个案发地，是解放路3号四方小院。 这是陵曲市政府的家属楼！ 难怪这派出所没接，这里面的案子是需要报请市政府保卫处同意后，由人家指定部门管辖的！ 徐飞再把失主请过来一问。 更不对劲了。 这失主是一名30多岁的妇女，一问三不知，不知道保险箱装什么，也不知道发案时间，也不知道具体线索，更没有什么人际往来。 徐飞实在忍不住，仔细一查。 才发现这妇女居然只是一名保姆。 她只是负责这房间的卫生打扫而已。 徐飞再一打听，知道这套房是属于市里三号首长的分配房。 他这下心里有底了。 原来是首长的套房被盗了。 第六十六章 午夜惊魂 而刑警大队这边没注意这么个情况，又忙着上个大案，就放着没管。 肯定是有领导在骂人了。 估计在说这刑警大队到底干什么吃的。 但领导自己又不好出面，就让王永富来督办。 难怪王永富这么光火。 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怼人。 原来如此。 既然涉及到领导，这么个复杂情况，徐飞便只能小规模地开始调查。 这市政府家属楼在这个年代，还是少有的装了监控的。 现在队里人少，徐飞只能带着内勤女警肖媚儿来调案。 “哇，徐教，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警额，我要做些什么？” 身材微胖的小女警，此时一脸兴奋地望向徐飞。 他有些尴尬地回答：“你先把衣服换了，穿便服，这不是派出所户籍室，也不是坐办公室，你这穿身警服的，去哪都不方便。” 肖媚儿这次反应过来，自己这身制服有些不方便出外勤，她赶紧换了一身学生装的格子纹小裙子。 徐飞看着这姑娘一副高中生打扮，本来欲言又止，但想到这样也好，适合隐藏。 倒也没说什么了。 他先带着肖媚儿到保卫处监控室。 徐飞让这姑娘先看视频，自己去失主屋子那转一转。 可看了一下午，一无所获。 原来这当晚的监控视频很模糊。 一晚上没拍到几个人，更没发现那人跑哪了。 估计这贼对家属楼还挺熟悉。 加上这监控覆盖不全，几个角度都没有。 被他躲开了所有画面。 徐飞跑了现场回来，发现这么个情况。 刚想问她到底怎么看的，画面上到底出现过几个人，特征分别什么，时间又是多少，路线、范围等等。 这天然呆的姑娘，完全答不上来，她也不懂得怎么看录像，一点笔记也没做。 徐飞被气的说不出话，语气稍微重一点的训了两句。 肖媚儿就开抿着嘴，眼泪开始打转。 这下徐飞就晕菜了，没想到对待犯罪分子杀神般的自己。 此刻却拿这“掉小珍珠”的小女警束手无策。 他干脆摆摆手，劝慰了两句后。 只能自己从头开始看了起来。 这看了一半。 徐飞也没什么头绪，被盗的这个夜里，画面里确实没出现过什么人。 这下别说特征了，连个逃跑方向都确定不了。 可就在这时。 他敏锐注意到一个细节。 就是这视频上有一条白狗，是门卫室的散养犬。 这市政府院子里的狗，也过得悠闲，见到人从来不管不叫的。 但画面里，在推断嫌疑人撬了保险箱出门的那段时间里，这原本趴着睡觉的看门狗。 在那时候，抬了一下脑袋！ 就这么个细节，徐飞一拍大腿。 把嫌疑人逃跑方向找到了！ “就是这！找到了！” “徐哥……什么找到了啊？” 徐飞指着屏幕：“你看啊，这个时间点，画面里没有人，但是这狗却突然抬头，肯定是有什么惊动它了，这很可能就是嫌疑人逃跑的方向！这……对，应该是解放大道，那边路灯区，市政应该有监控。” “哇！你太厉害了吧！这怎么想到的！” 肖媚儿兴奋地鼓起掌来。 徐飞没时间感受小女孩的崇拜，带着她马上往市政府那边去赶。 果然市政这边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一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大晚上背着一个大背包，挨着墙影一直走。 这边的监控拍到他躲进附近一栋居民楼里，之后就没了动静。 “这栋老电力大厦，里面又没有监控，这下怎么知道他是哪一层、哪一户？这怎么查啊？” 肖媚儿见案子又进了死胡同，一下有些气馁。 徐飞却嘴角一撇，轻轻笑道：“很简单，你看，这个我们有他大概的上楼时间对不对？现在我们再切到对面市政的广角探头……这个对着整栋楼的摄像头，你看到没？” 肖媚儿还是不知道他想怎么办。 但只见徐飞手往监控画面上突然亮起的一盏灯处指了指。 “暂停！这个！就是这户……我看下，嗯，7楼、三单元！” 肖媚儿这下才反应过来：这贼回了自己窝里，进屋了也得开灯放东西啊。 这大晚上的，这个时间段上去，就这户灯突然亮了。 当然这亮灯的就是贼窝了！ “徐教，你太厉害了！这看监控原来都这么多可以学习的，你当我师傅好不好！” 徐飞没想到这姑娘突然要拜师。 他只打量了这可爱的小丫头一眼，就把话题撇开来去。 “走！发现窝点，得赶紧收网，我们赶紧去探探情况，没问题就联系派出所破门！” ………… 到了电力大厦楼下时，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这深夜倒是抓捕的好时机。 可虽然已经基本确定贼窝，但徐飞还是打算到上面趟下路子。 看看什么门，有没有哨，看下几个出口，有没有口子跳下来等等因素，都等着排查。 在等着辖区派出所支援警力的这段时间里。 他决定带着肖媚儿上楼，先摸清楚这些情况。 逼仄、阴暗的楼道里，到处散着储备过冬的煤球。 这黑乎乎的筒子楼，楼梯间连个灯都没有，徐飞只能牵着肖媚儿的手，把她护在身后。 这姑娘软乎乎、香糯糯的小手牵起来，徐飞是没一点想法。 心思都放在这案子上。 想着既然王永富这么重视，看来这保险柜里应该是有些重要事物。 等下派出所过来破门，这保险柜没被打开还好，要是打开了，那…… 乱想间，他却不知道身后的肖媚儿被他富有男子气息的身影护着，在这小丫头心里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到了7楼，借着昏暗月光，徐飞指了指703的门牌号。 他看了下，这老房子居然特意装了一个新的防盗门。 看来有点东西。 他又在这楼道四处看了看。 一个上下出入口，天台估计是开放的，要注意往上面……。 这门上面没什么招贴广告，看来里面常有人进出，而这猫眼…… 正思索间，突然，“嘎吱”一声响。 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吓人。 眼前这703户“贼窝”的大门，居然在两人面前打开了！ 第六十七章 关键抉择 这下兔起鹘落的一瞬间。 肖媚儿完全吓呆了！ 而徐飞脑海里电闪雷鸣般划过几个念头。 这伙贼人安排了哨位！？ 发现自己了？ 带武器没有？要怎么硬拼？ 对方人数多少？ 怎么办？ 要不要先发制人！？ 这些个问题太关键了。 可能任何一个决定，就是生死之别。 毕竟这样的遭遇战，双方都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徐飞没有任何关于里面的情报。 可能是一个人冲出来，也可能是好几个人。 这下惊动里面人了？ 要打乱战？ 没有信息、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徐飞也没有信心全身而退。 何况还要顾及身后这小丫头。 万一出个三长两短。 自己怎么交代？ 而此时，门已经半打开，里面一个穿着皮衣外套的光头探出身子，手里提着一个垃圾袋，随手扔在门边。 就在这关键的一瞬间。 徐飞做了一个决定。 他赶紧转过身，一把抱住身后的肖媚儿，然后一下吻了上去！ 当印上姑娘柔软的嘴唇时，徐飞能感受到怀里的小女孩，这一瞬间身子突然软了下去。 小鸟依人的自然靠进自己怀里。 两人嘴唇相依，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楼道里偷吻的小情侣。 “你干什么！” 过了几秒，肖媚儿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一把将徐飞推开！ “你又不请我上去坐坐，我忍不住嘛！” 徐飞居然一下就接住了她的埋怨。 两人这下完全就像约完会后，在女方楼下拉拉扯扯的小情侣。 而旁边这光头，也没想到居然看到这香艳场面。 他瞅了瞅两人一眼。 瞪着眼道：“要亲热别在我这门口亲热啊，注意点公共素质啊！” “哎，哎，好的，哥，不好意思啊，我们马上走！” “嗯，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要整这个也不看地方，真是不注意影响。” 这光头训了两句，就“砰”地关上门。 徐飞和肖媚儿在黑夜楼道里对视。 肖媚儿后知后觉 徐飞是灵机一动。 但都有逃过一劫之感。 “徐教……” 她刚要说话，就被徐飞一个噤声的手势拦住。 马上拉着她就往楼上去了。 两人这下一直走到楼顶天台。 才各自长出了一口气。 “啊，刚刚吓死我！” 肖媚儿这下明白先前有多危险。 但刚刚徐飞嘴唇上温热的触感，让她现在回忆起来还面红心跳。 徐飞缓过两口气，这才松开握住枪柄的手。 他不住回头看向上来的单元楼梯口。 说道：“现在我们不能从原路下去了，万一他们还在猫眼里蹲着，那就暴露了，我们从隔壁单元的楼梯口下去。” 两人按计划下了楼。 派出所的增援到了。 徐飞点了点人，把情况说了下。 担心这伙贼不一般，让所里把微冲都给架了过来。 民警做好准备，徐飞领头，按之前摸的情况：这贼窝是老房子，电闸都在屋外，保险闸给他一卸，里面就得断电！ 果然，徐飞按这个一操作。 等了没一会，之前那光头这下又骂骂咧咧的打开门。 “艹，这保险又断了！” 他刚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可还没出声，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就顶上了额头。 “别动！动就打死你！” ………… 案子破得顺利。 按王永富的要求，几乎是当天布置，就当天破了。 完全不用三天。 这伙贼人还真不太简单。 徐飞稍微问了一下，就发现他们并不专业。 甚至根本都不是贼。 居然是陵曲一家龙头公司的员工。 他们一口咬定完全是临时起意，想去市领导的房间里偷点东西。 没有任何人指使。 但徐飞知道他们这家企业老总前不久刚以诈骗和虚开增值税发票被抓进看守所。 而更久前，这位明星企业家还是市领导的座上宾。 至于那被盗的保险箱。 按他们说法，破开后，里面只有一个笔记本。 上面写了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和记号。 像是某种密码字符。 也像是某种款项记录。 当派出所民警收缴这被盗的笔记本时，徐飞看都不看，就让装进了证物袋。 他明白这案子水深如墨。 也没想趟进这摊浑水。 徐飞把大概情况问了下，就移给了市政府保卫处。 王永富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隔天单独约了其在市政府侧门外的一家私人会所里见面。 徐飞坦然赴约。 这下私下见面，王永富就完全不复之前在刑大时的严肃。 仿佛回到了刚上班时在姜家池的那个好大哥。 两人不咸不淡的聊了两句后。 王永富突然说出了今天的重点：等下有位市领导过来。 趁着这次机会，把徐飞介绍给人家认识。 “等下，毛副市长要过来，你好好表现表现。” 徐飞听到这，虽然师傅没说明，但他也明白这位副市长，应该就是自己找回的那个笔记本的主人。 没多久，随着外面引路的脚步声，一名梳着小背头，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走了进来。 “市长，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小徐，边防过来的，立过两次一等功！” 听到徐飞立过两次一等功，毛小齐也不由扶了下眼镜，认真看了下眼前的年轻人。 “哟，这不错啊，年轻有为！公安就需要这样优秀的新生力量！” 大领导面前，徐飞腼腆地笑了笑。 他其实有些惊讶于毛小齐的年纪，这位第一顺位的副市长，居然只比自己大几岁而已。 虽然陵曲只是个县级市，但也算是年轻干部中的佼佼者了。 三人又寒暄了一阵。 毛小齐也是过来坐下露个面，马上就赶下一个场子去了。 包间里又只留下师徒二人。 领导一走。 这下气氛反而更氤氲了一些。 徐飞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瓷杯，知道王永富有话要说，等着他开口。 果然，这位看起来心宽体胖的“老领导”，在喝了杯茶后，总算说道： “小徐啊，这个我们之间，不需要多讲什么，这个你放心，我知道你有多么优秀，以后的事，我会安排好。” 这句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 官场如战场。 不同阵营决定的，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徐飞明白：这就是抉择阵营的关键时刻。 第六十八章 站队 站队自古以来在官场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而且级别越高，越往上走，更需要站队。 这站队有几大忌讳 一个是“跳船”、“换队”，毕竟一个叛徒，在哪边都是不受欢迎的。 另一个就是“骑墙”，两边不靠。 这样不站队的，自认为不偏不倚不掺乎，但大部分时候，其实只是让自己安心罢了。 在两队人看来，既有继续拉拢他的余地，又有怕他投入对方阵营的担心，既要不断试探又要随时防备，大多时间因情况不明，摸不清此人态度，索性选择压制。 要么就是忽略他的存在。 公安这支队伍因为半军事化的原因，虽然稍微特殊点，基层民警不求提拔，闷头做事也行。 运气好，能够靠业务杀出一条血路，像上辈子的徐飞，那样能成一点事，但代价太大，收益也太小。 毕竟能力再强，那就是一把快刀。 可刀再快。 那也是掌握在用刀人的手里。 选择了中立，要承担的代价可能是站错队的几倍。 最后一个就是站队的基本原则： 一般来说，副职领导和正职领导之间，站正职领导； 其他副领导和分管领导之间，站分管领导； 其他副领导和分管政工的领导之间，站分管政工的领导； 分管政工和分管纪检的领导之间，站分管纪检的领导。 如此总总，不一而足。 总之，站队决定的，几乎就是整个仕途。 ………… 在这个关键抉择面前。 徐飞此时沉默起来。 王永富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和毛小齐一条线，现在看中了自己，要拉上自己。 从回陵曲那天起，王永富对自己不可谓不好。 推荐立功受奖、推荐办案队队长、认师徒名分…… 徐飞都记在心里。 可现在局势未明。 他对陵曲官场还没有太多了解。 这时，王永富突然开口。 “你看过一篇文章没有？就是那个博客上那个叫‘嬉笑生’的。” 听到这，徐飞一下想起来了。 这时，博客开始在互联网上慢慢流行起来。 算是个新生事物。 上面写什么的都有。 这时还叫“部落格”（白logging） 很多人把这个当做日记本在写，殊不知全网都看得到。 其中有个专门写东江各地官场生态的。 叫“嬉笑生”，把东江省官场这些事说的入木三分。 而他又特别爱写长洲市，其中又点到了下面的陵曲（县级市）。 其中有篇文章说，陵曲县（本地人习惯性的老说法，陵曲98年才撤县改市）官场，可能是全国各地中最无聊的官场。 这就是一个地方势力割据的小圈子，永远有“外来派”和“白派”。 这里面所谓外来派和白派，外来派不用讲，就是指外来指派的干部。 而白派。 提到这，徐飞心里一动，“白”就是指的白沙莎她那一家。 白家在本省是大族。 曾经一门连出四任市长、三位省长。 号称“一三四”工程。 虽然包括副职，但也是相当不得了的成绩。 到了如今这代，白沙莎父亲白沙喜是白家的中坚翘楚，作为长洲市市长，影响力自然不用说。 省里还有个“大伯”——白崇达，已经官拜副省长。 年轻一辈有个白沙成，是政法系统的年轻干部，之前在陵曲市局当政委，二把手敢指着***下命令，现在已经是地级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了。 总之，白家在整个东江省都有可怖的影响力。 而陵曲更是白家的祖籍地。 发家在此，升迁在此，各种痕迹也在这，白家当然更加注意对陵曲官场的把控。 陵曲市里的关窍位置上，几乎都是白家人保持，或者影响着。 外来派虽然往往占据高位，可白派盘根错节，顽固保守，固步自封。 历届县委书记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上面派一个倒一个。 就是因为来当县（市）委书记的，都是用来打破白派铜墙铁壁的破城锤。 可是，这么好几届下来，都是“出师未捷身先亡”，都被白派给整倒了。 现任的陵曲***常玉文，是大学系统过来的，之前在某直辖市的一所高等院校当书记，看上去软弱无能。 来陵曲一年多了，对白派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上任公安局政委白沙成升迁走了，常玉文费尽心思从外面调了一个“老虎局长”王亮过来，想在陵曲班子里中加强自己的实力。 可白派的市长丁家成坚决不干，一定要提拔另一名听话的局长人选。 最后虽然省里介入，强行让王亮来了，但现在陵曲人大这边任命都还没过，一个堂堂局长居然兼不了副市长，进不了政府班子。 这也算是天下奇闻了。 这篇贴子，掀起了揭露东江省官场的一角帷幕。 下面评论区甚至有人跟帖，列出了两派名单，谁是白派谁是外来派，还有人列出了那些最终被白派挤走的外来干部的名单，以证实白派的存在以及强大。 徐飞之前认识白沙莎后，无意间看到过这篇文章。 第一反应是震惊。 虽然之前龙平就暗示过白家在整个东江的影响力，还开玩笑要他好好把握机会，搞定白沙莎，当个乘龙快婿。 可徐飞还没想到居然白家在本省官场有这么盘根错节。 “你应该也听说过‘陵曲黑不黑，要看白不白’这句话吧？” 王永富这时开口。 徐飞想了想，点了点头。 “陵曲黑不黑，要看白不白”这句话听起来拗口，实际意思就是说白家在当地的各种影响。 但没想到，王永富此时突然骂道：“这句话其实就是狗屁！你现在还年轻，很多事慢慢就会了解，上面对陵曲的政治生态，还是相当不满的，想要的就是触动一下现在我们陵曲的恶劣环境！” “像先前的毛市长，他是省团委下来的优秀干部，我们常市长非常看重他，你虽然是陵曲人，但你之前在南境搞边防，并不算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你年轻能干，我几次和毛市长他们推荐了你，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徐飞这下完全明白了，王永富是要自己也加入“外来派”，对抗白家！ 第六十七章 白家人 他心思颤动。 当时看那篇“官场八卦”时，还没想到会与自己有关。 没想到现在王永富这已经在拉自己站队了。 而矮胖的副局长，见徐飞犹豫。 以为他还在怀疑自己的实力。 此时笑了笑：“你放心，不要觉得师傅这之前在派出所蹉跎了这么多年时间，就觉得我没实力，这你我自己人，我可以大胆告诉你，市里已经研究决定了，下步就由我当政委！” 这个消息电闪雷鸣般划过徐飞脑海。 他猛然抬头，对上王永富自负的笑容后，惊愕的表情又化为惊喜。 “那太好了，恭喜师傅。” 这句话是他真心实意。 王永富自满地笑了笑。 “我也就跟你讲。” “师傅放心，我从不乱讲话。” 徐飞赶紧表态，可王永富却一挥手：“我意思不是怕你乱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师傅我还是能帮到你的，下一步发展，我都替你想好了，你们刑警大队几个领导，都成不了什么气候，龙平是‘只知道低头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的，那个副大队长刘勋……哼，之前和白沙成走那么近，你看我不收拾他！” 说到这，徐飞顿时明白之前王永富的“突击督查”意在何为了。 原来是冲白派的刘勋去的。 王永富此时说到得意处。 “反正，刑警大队这边，我准备明年就扶你坐***，下步就等机会进班子！龙平他做事一般，做人更没个谱，你给他当什么副手！ 你年纪轻轻就立了两个二等功，又是部队出来的，底子干净，先当这个刑警大队大队长，过两年就能进班子，到我这个位置！你师傅我现在都40了，才有机会当这个政委，你不一样，按这个节奏，你30岁就能进班子，再搞个区县副职，到时就不得了啊！” 王永富说得满脸通红，热气腾腾，对桌的徐飞都能感受到他的快意。 是啊，人生最得意莫过于宦途通达所带来的自信。 昨夜布衣草履，今朝冠盖京华！ 而面对师傅的热忱。 徐飞低下了头。 茶杯里氤氲的热气恰好地掩盖了他此时的神色。 其实站队外来派，对他确实是个好选择。 一方面引路人王永富，他算是信得过的。 另一方面，从当前局势来看，上面也不可能对白家如此做大而无动于衷。 肯定会不断增强、引入新力量，对白家进行打压。 只是…… 王永富并不知道徐飞此时最纠结的点。 是一个女人——白沙莎。 和这姑娘见面次数不算多，徐飞也不是贪图她的美貌。 而是就莫名觉得，现在答应师傅的话，以后和这姑娘就彻底没机会了。 毕竟从各方面来说，白沙莎都很优秀、很适合…… 虽然徐飞并不急着找对象。 但不得不承认，对这个屡次被他所救的姑娘。 他有那么一丝情愫。 “怎么样？你还在担心什么？” 见徐飞久无反应，王永富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师傅……” 徐飞刚想回答，这时他绿屏的诺基亚手机突然响起。 侧身一看。 居然正是白沙莎打过来的电话。 徐飞正想着这姑娘，没想到居然正巧打了过来。 他脸上神色一变，只得站起身对王永富抱歉道： “师傅，这个我明白了，但现在我也才刚到刑大……我回去想想，可以吗？” 王永富见他神色有些紧张，但只是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点了点头。 “女朋友打过来的吧？你先去吧，这事以后再说。但是你记得，我要提政委的事千万别和任何人讲起！” “师傅放心！” 徐飞做了个遵命的手势，就笑着提包赶紧出去了。 到了屋外，他接起白沙莎的电话。 那边娇俏的声音响起。 “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你是不是和哪个女朋友在一起呀！” 这话不开玩笑半认真的，却是一招极好的试探。 她和徐飞认识这么久，却还真没问过他的恋情。 徐飞也笑着回答：“我要是有女朋友就好了。” “哼，那就好……” 白沙莎笑哼一声，然后道：“给你打电话，是想请你吃个饭，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接你。” “现在？” 徐飞一楞。 “对啊，有不方便吗？” “那倒没有。” “那就告诉我地址呗。” 徐飞把位置说了。 很快那辆熟悉的a6来了。 他坐进副驾驶，才发现今天白沙莎打扮得十分精致，眉毛修了一下，直发垂落肩头，发尾染着栗子色挑染，刘海用彩色发夹别成斜分。 妆容简单可爱。 看起来就像刚毕业的高中生小姑娘。 和上次英姿飒爽的检察官形象大相径庭。 “怎么今天想起请我吃饭了……这上次你借我车，我还没感谢你呢，按道理应该我请。” “哦，你说上次呀，小事呀，这个不重要。” “不，必须我请……” 徐飞刚说完，却发现这姑娘开的方向有点不对劲。 她正往城外开。 “我们今天去哪吃饭啊？” 徐飞看着有些不对劲，白沙莎这时也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们可能要往盐城去一下！” “盐城！” 那是长洲隔壁一个地级市。 徐飞上次出租车司机连环杀人案，就去那找当事人刘宝问的话。 对这里有些印象。 “怎么跑那去吃饭？” 徐飞觉得今天白沙莎有些奇怪。 这姑娘眼珠子转了几下，才吞吞吐吐道：“那个，其实我今天要请你帮我个忙，我哥他在盐城，他说要见你。” “哥？见我？” 徐飞脑子转得飞快，他突然想起刚刚和王永富聊过的“白家”。 盐城，白家人……该不会是那个常务副局长白沙成吧！？ 可怕什么来什么。 白沙莎吐了下舌头道：“你是不是生气啦？我哥也是搞公安的，上次你不是为了我起冲突嘛！我哥知道后，也挺感谢你的，说要请你吃个饭，这我不就约你来着……” 徐飞这下明白了，还真是这位盐城常务副局长。 上次把赵小川收拾后，虽然初次吸毒只是拘留，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赵长江来那一下，算是给赵家狠狠收拾了下。 而这事本就因白沙莎而起，现在白家想见见自己，不管是责怪还是感谢，倒也正常。 就是不知道来意如何。 难道也想拉拢自己？ 第六十八章 身怀利器 “你是不是不想见他啊？其实我也很烦这件事，但是他硬要见你，这……” 白沙莎见徐飞沉默起来，她也有些尴尬。 而没想到徐飞却直接答应下来。 “没事，见就见吧。” 白沙莎这下放心了：“呀，你愿意就好，我就怕你不同意。” 车开上国道。 徐飞看着窗外。 突然想起前世，几乎都在基层岗位上，从来没考虑过这些站队、派系之类的问题。 因为基层几乎接触不到这些，也不需要接触这些。 但这一世，他本就想活得不一样。 要更多的资源，更高的地位。 才能报仇，实现夙愿。 想到这。 他心里算是有了想法： 不管白家、外来派。 只要能对自己有利，这些都可以借用。 “咦，怎么这里都有交警查车……” 正乱想间，白沙莎轻踩了一下油门。 前面突然出现几个锥桶围成的临时检查站。 一辆面包车外，站在几名穿着制服的男子。 正对过往车辆进行检查。 “这都快出陵曲了……” 白沙莎赶紧从包里翻驾驶证。 她这车、人都没问题，就关键自己容易迷糊，忘记带东西，生怕证件没带。 “没带也没事，人家有对讲机，可以让队里问。” 徐飞安慰她两句，抬头望过去。 却隐约觉得这些“交警”有些古怪。 而等两人走到跟前，上来一个矮个子的民警就冲两人吼道。 “熄火，下车！” 徐飞没穿制服，他看着外面这身材矮小，制服松松垮垮的小个子就有些不舒服。 白沙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被吼的一下有些懵。 但徐飞马上开口： “你们这是干什么？拦车不敬礼吗？” “哎呀！你干什么的？这谁规定的必须敬礼？！” 这矮个子民警见车里人居然质疑，马上就转向徐飞这边。 虽然这是2000年，但警察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哪有这样的态度。 “交通警察道执勤执法工作规范！你没有听说过这个！？” 矮个子民警挠了挠头，但马上反驳道：“你在说什么？没听过，我告诉你，我们是警察，这现在查车，你赶紧给我们下来！” 看到矮个子这边起了冲突，马上另外两人这下也围了过来，对着徐飞就开始叫嚷，想借着人多势众，压服这挑事的小子。 “这你们到底是交警还是派出所？这拦路查车不说明问题，就直接叫人下车？有这搞法？” 徐飞刚要和他们怼起来，白沙莎却不想多惹事，赶紧拔出钥匙，拉开车门下去了。 见这驾驶员姑娘下来，矮个子民警也不想和徐飞争吵，绕过去，拿过白沙莎的车辆证件。 “唔，唔……你这个这个车啊……” 矮个子民警在这台奥迪旁边转了两圈，却见这新车没什么问题，刚想编个什么由头。 却没想到白沙莎自己主动说道：“对不起，我这个驾驶证落在家里了，你们能不能替我查一下？” “没带驾驶证！？” 这姑娘的话提醒这三名民警了，矮个子当即一下笑了起来。 “那不行咧！你们这车我要扣了，你们先回去吧，到时带证件到交警队来领车。” “啊？这就要扣车吗？这你们不能打电话查下？对讲机呢？这应该查得到啊。” “咳咳，这……这现在网络不好，反正你们先回去，这如果没问题，到时来交警队领车就是了！” “那我们现在要去盐城有事啊！这没车我们怎么去？” “不好意思，这不关我们事。” 说完，这小子就晃了晃手里的奥迪车钥匙，招呼另外几人准备上车。 此时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边的徐飞，眼疾手快地一把抢回这小子手里的奥迪车钥匙。 这三人见到旁边这俊朗男子居然敢上抢。 一下都懵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 “你……你干什么！？你这是反抗政府！你想干嘛！” 徐飞把钥匙放进胸口里袋，对着他们冷笑道：“反抗政府？我不知道哪个民警会说这话，还有，你们到底是派出所还是交警？这么久了，你们证件证件没有，敬礼也不敬，我知道你们是干啥的？” 矮个子这下急了，指着自己制服上的警号道：“看不见啊！我们是……是交警队的！这位是我们刘道长！管这条322国道的！” 徐飞仔细看了两眼，嘴角的笑更压不住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管国道的‘道长’，你们却连个警车都没开，这个还有啊，你们三个警号格式都不相同，那个高一点的警号是铁路警察的警号，你这个00开头的，是公安厅的警号，而后面那个兄弟，对，就你，别躲了，你那个s开头的警号，那是学警警号……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被拆穿的矮个子回头和同伙面面相觑，顿时有些退缩。 但高个那个领头的，恼羞成怒，反而上前道：“你小子是干什么的！你是想搞事是吧？” “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那你在这哔哔啥呢！给我把钥匙交出来！” 高个子民警一脸不满的走到徐飞面前，示意他交出奥迪车钥匙。 白沙莎这下也发现有些不对，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徐飞微笑阻止。 这位立过两次一等功的英雄民警，此时却也没反抗，而是抬起双手。 “钥匙就在我口袋里，你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对面三名民警这下更是惊疑起来。 眼前这男的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么淡定？ 而且看他样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高个子的民警这下也有些心慌。 但眼前这辆崭新的奥迪车实在太过诱惑，这单拿下，可是十几二十万啊！ 想到这，高个子民警咬了咬牙，上前一步。 他伸手就往徐飞外套的胸口里袋掏去。 “我看你在这装神弄鬼……” 这高个子民警刚说完，却突然摸到一样触感冰冷事物。 一刹那间，他整个人触电一般，猛地后退几步。 脸色一下吓得乌青。 矮个子见他平时咋咋呼呼的，这下掏个口袋怎么吓成这样了。 身上都开始冒汗了。 “怎么了？钥匙没在？” 却见这高个子“民警”用力摇了摇头。 “那钥匙在就拿啊，你怕什么？” 高个子憋了半天，嘴角才挤出几个字。 “枪……枪，他怀里有枪！” 第六十九章 龙虎相见 “枪！？” 听到这个词，旁边几人都懵了。 这什么人啊，随身带枪？ 那不是悍匪，就是警察！ 徐飞这下却笑了起来，他一下披开外套，里面露出一件腋下战术枪套。 那里赫然别着一把77式手枪。 这是他刑警队的配枪，这年代枪管的还没后面那么严，特别干刑警，随时可能有事。 他今天刚好带在身上，却没想碰到这么几个活宝了。 “跑！” 这三人顿时反应过来，转身撒腿就要跑。 “站住！敢跑我就开枪了！” 徐飞一声大喝。 这三人脚下发软，一下被他给拦了下来。 后来查明，这三人就是盐城郊区的村民。 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想发财又找不到门路。 有天看到交警查车，觉得特别威风，就想到了这个冒充交警的主意。 他们几人各自在军品店等渠道倒腾来的警察制服、肩章。 然后开着家里的面包车，捡了路边的一些锥桶。 就跑国道这里来假冒交警拦车了。 这几天下来，不少过路司机都被他们给诈到了。 几十一百一次的交钱了事。 三个人一下见这个真能搞到钱，胆子又大了一些。 今天看到徐飞他们开的这台奥迪，一下就起了心思，想要把车整个骗走，这一下就能赚十几万。 可没想到这票大的没干上，反而把自己给干进去了。 “你们这个属于诈骗啊，而且是冒充公职人员诈骗，三年以上……” 徐飞逮着三人，拨了盐城当地公安电话。 等了一会，当地派出所来了人，把三个人给带走了。 这边派出所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胆大的小子，敢在国道上拦车搞钱。 所幸今天碰上徐飞，给一把逮住。 在一番感谢后，当地民警见徐飞还是隔壁陵曲的兄弟，直说要给他送锦旗。 徐飞笑了笑，拿回车钥匙就回到车上。 白沙莎这下也是哭笑不得。 自己刚刚差点就被这三个人给骗了。 “哎呀，今天幸亏你在这，要是我一个人来，肯定就真把车给他们扣走了。那就亏大了！你说……我是不是很笨？” 徐飞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不是笨，你只是对社会没经验而已，以后就好了。” 白沙莎也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也对，我发现我就不能一个人出门，之前毕业回来时候，就突发奇想坐下火车，结果在车站就被人扒了，也是幸亏你在那……哎，我发现其实那也挺好，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也不会认识你。” 说到这，旁边丽人甜甜一笑。 徐飞也抿嘴笑了笑。 他心里感慨却是：这姑娘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她父亲是长洲市长，哥哥是盐城的常务副局长，省里还有个大伯。 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可谓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呼风唤雨。 时时刻刻被大人们宠着、照顾着，什么事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她完全不会生活，也不需要会生活。 别人说太漂亮的女人，只适合当画一样欣赏，并不适合共同生活，因为这种美女自理能力都特别差，生活往往一团糟。 但白沙莎这种大家闺秀不一样。 她的世界风调雨顺，井井有条。 她漂亮，却不需要出卖自己的这种美貌，她一抬手，自然有无数人负责她的生活。 她不需要自理生活，自然有人帮她打理。 连人生的轨迹都是安排好的。 毕业、上班、科室长、副职、团委、省里…… 想到这，徐飞不由地想起一个名字：钟小艾。 是的，却是同样的世家，两人太像了。 只是白沙莎相比那位模板一样的二代，级别差一点而已。 但在东江，她的影响力可能有过之而不及。 简直就是“土皇帝的小公主”。 旁边副驾驶的白沙莎，此时并不知道身旁徐飞正分析着自己。 她还在气哼哼地为自己这么容易受骗而苦恼。 “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 徐飞敷衍一句：“哪有……” “你回答这么慢，是不是觉得就是的！？啊，看你笑得样子，肯定这么觉得……” “哈哈，你非要说的话……” 两人打闹了一阵。 白沙莎语气突然有些生涩：“哎呀，反正这今年，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出门了……以后干脆什么都叫你一起。” “是走这里么？这不是景区么？” 徐飞没听出她言语里的意思。 他正盯着眼前路，按这姑娘指的方向，就只有盐城唯一的5a级的景区——白云寺。 这寺庙是东江香火最鼎盛的所在。 整个白云山都被划入风景区，设置了围墙大门，一般人开车上不去。 “对啊！我爸特别信这个，我家每年年底都会来烧香，今年他比较忙，现在还在首都党校培训呢，这眼看一年要过完了，就让我哥替他来，顺便今天就在这吃饭。” 果然，那景区管理处的，一见白沙莎这车牌，就把铁门给打开。 徐飞开着车上了山路，一路开到半山腰一座庄园。 白沙莎领着徐飞下了车。 马上就有素袍僧人迎了上来，将二人领了进去。 这里古色古香，门口一弯碧湖，依山傍水，连绵的杏子树，让人有些时空错位的恍惚感。 徐飞抬头看见一座大的牌匾，上面鎏金两个大字——“藏拙”。 “门口那湖叫镜池，这里是镜池禅院，这里面的斋饭真的一绝！跟你讲，特别厉害。” 徐飞点了点头，知道这种会所，一般不对外营业，当地很多大领导喜欢到这谈事。 走进旁边一座别院，里面隔着屏风，就看到里间有几个人谈事。 “咳咳。” 白沙莎抿嘴笑着咳嗽两声。 “哎呀，我妹来了。” 这话说完，里面就转出来一名身量高大，气宇不凡的男子。 他一露面，目光就先盯住了徐飞。 这人看着比徐飞大了几岁，但身上气场十分惊人，这眼神交汇，徐飞下意识的就觉着脖间汗毛微微悚动，像是被猛兽盯住一般。 这是个狠人。 在见面这一瞬，徐飞就下了一个判断。 而且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和这白沙成之间……会有番龙争虎斗。 第七十章 琥珀罗汉 人与人之间的气场有时真的很神奇。 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在一秒钟内就能分辨对方的好感还是恶意、彼此间的态度是什么。 而白沙成眼里，也发现这徐飞面对自己这样一个系统内的领导，居然不卑不亢的直视自己的目光。 他也冒出一个想法：这小子一点都不简单。 “哥，你俩怎么不说话。” 好在白沙莎这一打断，两人间凝固的气氛为之一碎。 “哦，这位就是你的那位姓徐的朋友吧？” “嗯嗯，他叫徐飞，是陵曲刑警大队的教导员！他救了我几次了，刚刚来的路上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听白沙莎把前面那几个人假冒警察骗车的事一说。 白沙成他马上给局里打电话，确认真有这么个事后，脸色一下变了。 “唔，给他们所长打电话！把案子移上来！对！按涉黑团伙办！三个人就是团伙，往死里整，都别给我出来了！” 徐飞在旁边听得清楚，知道就白沙成这几句话，刚刚那三个诈骗犯，估计要惨了。 白沙莎还没意识到这一层，她就觉得老哥为自己出了气，撒娇般拉着他的手。 “老哥最好了！” “这么大人了，还差点被毛头小啰啰骗了，我看你这检察院白去了。” 白沙莎吐了吐舌头，这时转向旁边徐飞。 “对了，忘了和你介绍，这我哥……亲哥！他也是搞公安的。” “盐池，白沙成。” 这时，一只大手也向徐飞伸过来。 他握了握。 这白沙成的自我介绍也很有意思。 不说自己什么职务，默认全世界都认识他一般。 这股子自傲溢于言表。 白沙成的自傲倒也正常。 盐城这样的地级市公安局，是不设政委的。 常务副局长就是二把手，而这么年轻的地级市公安局二把手。 放眼全省，可能也就他一个。 但徐飞也只是平静一点头。 这下白沙成有些暗笑，他以为眼前这小小县级市刑警队的教导员，可能不知道自己职务，才如此冷静。 老子可不是你们陵曲那种县里的基层局长。 等你小子知道我是谁后，看你不惊掉大牙。 却没想，下一秒徐飞就淡然道：“白局长，你好。” 没想到这小子知道自己是谁啊。 那还如此淡定！？ 白沙成有些意外，但这时恰逢饭点。 很快请两人上桌。 “试下这‘琥珀罗汉’” 这位副局长给自家妹子夹了夹菜。 这“琥珀罗汉”名字好听，菜也十分精致。 枫木托盘上错落排开的十八尊素雕罗汉。 降龙尊者虬结的肌肉实为荔浦芋头雕琢，蒸透后裹上薄薄一层蜜糖浆，在竹灯下泛着类似包浆的暗金色。 红皮山药捻成的袈裟褶皱间，隐约可见细如发丝的焦糖拉丝，那是主厨用蜂巢熬制糖稀时，特意保留的琥珀色絮状结晶，凑近细看竟有类似掐丝珐琅的矿物光泽。 “哇，好精致！” 这菜让见多识广的白沙莎都有些惊喜。 而徐飞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一道菜估计就价值不菲。 起码能顶自己小半个月工资。 难怪这些大人物喜欢跑白云寺来吃什么斋菜。 这花样，比米其林大厨都不遑多让。 搁20年后，放北上广这些地方，不卖他个4998啊！ “怎么，徐教不喜欢这里的素菜？” 白沙成见徐飞没怎么动筷，客气了一句。 徐飞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挺喜欢，就是太好看了，不忍心下筷。” 说完，他加了一件“罗汉袈裟”放嘴里。 这山药糖衣吃起来也就那样吧，和小时候那街边糖画差不多。 “对了，听我妹讲，你在陵曲也很优秀，立了不少功？” 说到这，白沙莎马上补充道：“哥，人家有两个一等功呢！这不比你那两个二等功厉害？” 听到两个一等功时，白沙成顿时脸色也有些变化。 讪笑道：“那是的，不错，徐教年轻俊杰啊。” 这今天没有上酒，白沙成就以茶代水，敬了徐飞一杯。 他抿了一口后，又说：“那你这两个一等功，怎么现在还只是陵曲一个教导员啊？” 这话一出，徐飞都有些惊讶。 一般来说，这二十出头的教导员已经比较少见了。 陵曲市局那些家伙，都天天羡慕徐飞这年纪轻轻就走上领导岗位。 可这白沙成眼里，自己居然还算升的慢了！？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可白沙成见他没说话，马上笑着解释道：“哦，兄弟，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下，你下步打算是什么？” 徐飞摇了摇头：“我没想过下步的问题，就想着把事做好，多破点案吧，。”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白沙成的笑点，他哈哈笑了一声，神情中带着一丝嘲弄。 做事？破案？ 就能往上爬？ 这时白沙莎也听出气氛的不对，用筷子给他敲了一下。 白沙成这才止住笑，他往前靠了靠，倒拿筷子，往徐飞面前一点。 “是这样，你帮了我妹妹这么多次，我们家也应该感谢你，你提拔教导员多久了？唔，这也有几个月了，那这样，明年转正后，你来我们盐城，我推你做我们刑警支队副支队长！你看怎么样？” 地级市的副支队长？ 那比陵曲副局长还有权势一些！ 徐飞心里一动，想起今天之前王永富对自己的许诺。 师傅是说先推自己当刑大***，然后尽快推自己进班子，接副局长。 可眼下这白家的条件是一步到位，直接上副支队长！ 这白家果然不一样。 许诺许的都是大的。 徐飞心里几番变化，一下没有回答。 倒是旁边白沙莎有些不开心。 “这人家陵曲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跟你来盐城啊！” 见到老妹抢话，心思灵活的白沙成顿时反应过来，调侃道： “哦，噢，哈哈，这我妹妹舍不得你了。” “啊……啊？哪有，我这……” 白沙莎这下顿时脸红，白沙成笑着继续道： “好了，好了，是我莽撞了，我是想盐城我好安排一些……” “我说了不是这回事，我完全是站在徐飞他自己的角度考虑！” “哈哈，好好，我知道了，不是因为你在陵曲，哈哈……” 他笑了几下后，就顿了顿语气，定定望向徐飞。 说道：“留在陵曲也行吧，这样，我介绍丁市长给你认识。” 第七十一章 公安，办案! 丁市长？ 徐飞脑筋一动，顿时明白这白沙成说的是谁了。 陵曲市的市长丁家成！ 他隐隐想起之前网络上流传的“白家”系名单，里面这位丁市长就赫然在位。 “没想到丁市长也是你朋友。” 徐飞随口一回，正想着怎么接口。 却没想到白沙成嘴角一扯，冷哼一声： “丁家成算什么，他以前是做什么的知道么？他娘是我们家的一个保姆，他那时没饭吃，就在我们屋里当小保姆，后面还是我们家推荐他去读的大学，不然他还想有这一步？” 这话一出，徐飞脸色微变。 难怪都说这位陵曲二把手是“白家”的中坚力量，但他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过往。 而看白沙成的表情，此时还很得意，明显此刻就是为了对徐飞展现实力。 来吧，只要投入白家。 丁家成就是最好的榜样。 白沙莎这下也投来期待的目光。 徐飞却低头用筷子搬弄自己碗里那“琥珀罗汉”。 是啊，这白家看起来势大雄厚，攀上后，到厅级之前，估计是不用担心了。 可是…… “怎么？丁市长还不够？” 白沙成见徐飞半响没有回应，往后靠了靠。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天赐良机，那早就舔上来了。 可这小子，还纠结什么？ 难道他是县委书记常玉文那边的人？ 但看样子也不像啊！ 如果真是外来派的，那赵长江也不会敢随便动他。 上次的事，也就不需要父亲最后出面讲和了。 想到这，白沙成手指轻点了下桌面。 徐飞这下惊醒过来。 他笑着摇头道：“怎么可能不够，我是自己普通民警一个，没见过大场面，到时见了这么大的领导，心里没底，怕出丑，还是感谢白大哥了。” 这话就等于拒绝，白沙成脸色一沉，转头看向旁边的白沙莎。 这姑娘也有些惊讶，她都听出老哥言语中的提携之意。 在她看来，徐飞这办案做事都特别厉害，只要有人推一下，肯定就能火箭提拔。 可这呆子居然拒绝了？ “你确定？” 白沙成手指虚指，徐飞点了点头。 “我就一个小人物，还不太习惯这种场面，还是感谢大哥指点。” 这顿饭就这样吃得有些不欢而散。 回去路上，白沙莎少女心思憋不住。 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对不起啊，感觉你不是很开心，这今天听我哥说的那些，是不是刺激到你了？” 徐飞摇了摇头。 “怎么会，你哥也是为了我好，是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相比起现在不明朗的局势，徐飞宁愿再多看看，盲目站队，影响的可是一辈子的仕途。 他自己在省里，也还有周蒙生这张底牌在，实在到了打不通的关键节点，相信老首长还是能帮忙的。 送他回到住处时，已经到了晚上。 白沙莎把车停在楼下，气氛这下都有些尴尬。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敲，车载香水混着徐飞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香，在空调风里搅出甜涩的漩涡。后视镜映出他侧脸轮廓，被窗外流动的路灯镀上金边，又迅速沉入阴影。 \"咔嗒\"一声，安全带刚弹开就卡在半途。徐飞正要低头查看，忽然有栀子花香漫过来。白沙莎半个身子探过中控台，发尾扫过他喉结，\"别动，这里有个暗扣。\"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两度，呼吸扑在锁骨位置发烫。徐飞盯着车顶布料细微的纹路，喉结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重重滚动。仪表盘蓝光映得她耳垂透明，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在薄皮下颤动。 \"好了。\"白沙莎退回驾驶座时碰响转向灯拨杆，突兀的提示音惊破凝滞的寂静。她攥紧挎包金属链条，链条齿痕深深印进掌心。 “那个...要不要...” “要不要找地方坐一下？”徐飞同时开口。 梧桐叶沙沙摇落满地碎银，徐飞租住的这市中心老洋房的三楼阳台上，一盆绿萝垂下的藤蔓正在夜风里打秋千。 \"明天...单位有早会。\"她指尖无意识绕着车钥匙挂坠的流苏，玛瑙珠子磕在真皮座椅上闷响。\" “刘检说要提前半小时到。” 徐飞笑起来时有单边酒窝，此刻却抿成直线。他推车门的手顿了顿，皮质座椅发出暧昧的摩擦声。 “也是，那下次再约...” “嗯呢。” 尾音散在初春潮湿的夜雾里。 ………… 春节到了。 刑警大队事情不算多，除了一个派出所转过来的儿童失踪案以外，手头没别的案子。 队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 虽然徐飞年纪最轻，但刚来就立了几个大功，这在外面漂泊这么些年，难得过年在家。 龙平和刘勋就让他先回去休假。 徐飞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过年在异地，自己可以值班。 但龙平一抽烟嘴，没和他啰嗦，让他收拾东西赶紧走人。 徐飞拗不过，他只能先撤了。 回家东西不多，他就一个部队带回来的作训包，就到了汽车站。 他老家在陵曲乡下，要从这边坐车回去。 徐飞买完票在候车厅休息。 这时他发现眼前不远处，有一对带娃的父母有些奇怪。 他们怀里穿碎花裙的小女孩约莫三岁，脚上粉色布鞋掉了一只。 戴鸭舌帽的男人钳着她腋下往登车口方向快步走去，旁边那女人用草莓印花手帕轻轻捂住孩子的嘴，一双贼眼正四处张望。 徐飞眯起眼，两人在他面前只一晃，就在人群中消失了。 而在远处，隐隐有一声尖叫传来，那边明显有人出了什么大事。 这一声，被广场的喧哗迅速淹没。 “借过！” 但只这一瞬。 徐飞就做出来决策。 他猛然拎包起身， 快步跟了上去。 这两人拎着孩子，一下就钻上了一台开往邻县的中巴车。 上去就挤到了最后一排。 “还有人没有？发车了发车了！” 司机喊了一嗓子，旁边跟车的售票员就要去拉上车门。 在眼看车门缝就要合上的这一瞬。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即将关闭的车门。 徐飞把车门重新拉开，一步就跨了上来。 “你这超员了！下去！” 司机见这人突然冲上车，还有些情绪。 徐飞却只是冷冷一撇。 “把火给我熄了。” “你谁啊，凭什么……” 这司机还想说什么，却只见徐飞拿出一张证件，在他面前一晃。 “公安，办案，无关人都给我坐好！” 第七十二章 亡灵托梦? 这一下，全车再没人敢吱声。 徐飞把背包放在地上，脸色阴沉地往车后面走去。 那缩在角落里的两夫妻，此时头都不敢抬起，蒙着脸想混过去，手上把那孩子的头也死死压着。 但徐飞却没放过他们。 他一步步走近，这男的见冲自己而来。 只能抬起头，三角眼死死盯着徐飞，手在怀里摸索着什么凶器。 环顾了几下，总算摸到一把锐物，刚掏出一截，可眼前徐飞却突然加快一步。 “唰”的一脚就狠踹过来！ 这一脚没给他留力，只见踹中这男子心窝。 一下踹得他胸口一窒，整个人顿时说不出话来，赶紧肋骨断了一片。 “呀！” 旁边那女的见同伴被一击放倒。 只能站起来就要拼命。 她手里攥着那条草莓印花手帕，想往徐飞脸上凑。 隔了好远，都能闻到那上面一股古怪的特殊气味。 徐飞心里一凛，知道这是“七氟烷” 古时候“拍花子”拿“乙醚”来麻醉。 但乙醚其实起效很慢，而且味道浓，远远达不到“一捂即晕”。 只有90年代开始获批进入国内市场的七氟烷，才能真正的在极短时间内，通过咽喉口鼻麻翻人。 所以人贩子都是拿这东西捂人口鼻，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孩放倒背走。 但这东西，有提防下，就毫无作用 徐飞后仰闪过迎面而来的手帕。 顺势脚一踹，把这女的也一脚放倒。 这下电光火石，徐飞两脚就放倒两人。 旁边乘客都一下乱了。 “打架了！” “哎呀，人都要打死了！” 几声喧嚣一起。 徐飞直接回头一吼。 “这两个是人贩子！” 说完，他就把那被掳走的小孩一把抱了过来。 他手往孩子脖子上一探。 还好，呼吸还平稳。 估计已经被麻醉了。 而旁边人见这么个情况，一下也不敢再出声。 那被徐飞放倒的男人贩子，此时摇摇晃晃站起身，手里拿出一把锐物，仔细一看，那是一把藏在钢笔笔套里的匕首。 刀光闪现，这下旁边人都吓得往前面躲。 而徐飞脸上毫无畏惧，他怀里抱着小孩，面对拿着凶器的人贩子。 他嘴角冷笑。 “管你嘛事，让开，不然捅死……” 这人贩子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 徐飞闪电出腿，这一高鞭腿直接击中这男的下巴。 给他来个“立即麻醉”！ 整个人顿时瘫晕在地。 而那女的见徐飞如此凶悍，眼见逃跑无望，气急之下，只能开始撒泼打滚。 徐飞毫不惯着她，上去一脚踹的她弓起身来。 然后手上去“咔嚓”两下，直接把她的下巴关节给卸了。 这女的这下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地发出呜咽的声音 “狗糟东西，吵死了。” 做完这一切，徐飞骂了一句后，把小孩放在座位上，开始救治。 这时车站值班室的民警听到动静，也很快到了现场。 徐飞把情况说了。 车站民警上去给这两个搜身。 果然在其身上发现了装七氟烷的玻璃瓶、皮绳、假身份证等事物。 把人都带下车。 徐飞很快背着小孩，找到哭得气都喘不出来的孩子妈妈。 听到这休假民警路上救回自己小孩后。 孩子他妈顿时就跪在地上，拜头痛哭。 徐飞别的都没事，就受不了这个。 他赶紧把孩子母亲扶起。 原来这妈妈刚离完婚，一个人带娃准备回老家。 结果就在售票厅，低头翻包掏钱买票这短短几秒钟时间。 一回头，孩子居然就没看到了。 当时这妈妈自杀的心都有了。 哭喊着到处寻找。 却不知道这两名人贩子，已经用迷药把孩子麻醉，夹在腋下，上了这辆快发车的中巴车。 所幸正好碰见徐飞。 这位军转民警，从那两人的模样神态，还有小孩掉落的鞋袜等细节。 他发现了异常，跟上车后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孩子妈妈千恩万谢。 当即掏出仅有的几百块钱就要塞徐飞口袋里。 却被他推了回来，甚至还被“押着”收了两百块钱红包。 “这给娃的压岁钱，必须给我收了。” 这妈妈抿着嘴，眼泪都哭干了，心里感动不已，又一番感谢后才离开。 而对于那两名人贩子。 接下来就没那么好过了。 徐飞想起刑大现在挂着的那起儿童失踪案。 把刚刚这边情况和龙平汇报了一下。 刑大这边也很重视。 马上就把这两名人贩子给提了回去，看会不会之前失踪那小孩也是他们“手笔”。 上次那失踪案案情倒比较简单： 陵曲乡下，有一户人家养了一儿一女。 男孩10岁，女儿7岁。 这天下午，两小孩在家里院子里玩，母亲出门砍柴火，回头一看，却发现大儿子自己在里屋玩，小女儿却不见了。 他问儿子，儿子说妹妹前面还趴在地上看蚂蚁，这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这母亲当即到处寻找，可找遍整个村子，都没看到女儿回来。 这就报了警。 当地派出所找了一圈后，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怀疑是人贩子偷走了这女儿。 就把案子作为刑案移到了刑警大队。 这几天龙平他们带人就在跟这个案子。 可还是一无所获。 碰巧这今天徐飞在汽车站，居然刚好就抓了两个人贩。 刑大几个人这下惊喜起来。 会不会之前挂着的那个失踪案，就是这两个人贩子所为！？ 刑大马上组织精干力量突审。 可一番讯问后，这两人对于上午汽车站的事都承认。 却怎么也不回答不出之前乡下这起失踪案，队里审不出相关线索。 看来还真没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情况，徐飞有些失落。 但龙平拍了拍他：“哎，可以了，你这放个假都能抓住这两个狗东西，厉害啊，这事你先别管了，还是回去休假吧。” 这之前没经历过还好，这上午看着那失孤母亲的模样。 徐飞于心不忍。 天底下最该死的就是这帮人贩子。 他坚持继续在队里帮忙，想把这失踪案破了再走。 龙平不太同意，刚想劝劝他。 这时肖媚儿急着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向两名领导汇报。 “龙队，徐……徐教，那个刚刚派出所转电话过来，说那失踪的女儿，托梦给她大儿子了！说她自己就被埋在村外一座荒山上！” “托梦？！” 听到这么一个词，徐飞一下站起身来。 第七十三章 真是托梦! “肖媚儿，这什么时候了，别开玩笑！” 龙平以为这小姑娘犯迷糊了，把派出所乱接的警情给报了过来。 派出所经常会接到各种离谱报警。 有说自己牛飞走的，有说被外星人绑架的。 这种离谱警情绝大部分都是一些乡野村夫的无知呓语。 小部分是类似于“走近科学”那种扯淡剧情。 现在在两人看来，什么“托梦”云云，无非就是一种扯淡。 这姑娘居然还真当回事报了过来。 “不是！那边真这么讲的，说是失踪的姑娘给她哥哥托梦，梦到她埋尸地了。” 被教训了的肖媚儿一脸无辜，她坚持那边就是这样说的。 龙平冷笑一声：“她那个哥哥也才十岁，小学生狗屁不懂的年纪，估计是吓到了而已，难道我们就为他这个梦，特意跑一趟？”。 但徐飞沉思片刻，却说道：“龙队，我有点不放心，还是去看看情况吧。” 见二把手坚持，龙平也不好说什么，由着徐飞去了。 这家失踪的小女儿叫刘敏，儿子叫刘洲。 两个小孩都在村小学读书，平时也没什么异常。 徐飞到了出事的蒿树村，这女孩失踪已经有几天了，家里人找了几天几夜，孩子母亲自责地都有些神经恍惚，外地打工的丈夫也回来了。 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而大儿子刘洲今早一起来，就哭着和父母说昨晚梦到妹妹。 “妹妹一脸血，哭着说她好冷，还有好多车压过去压得她好痛，大车压得她出不了气！” 而这刘洲坚持妹妹托梦说的埋尸地，就是村口几百米外的一座荒山，那荒山旁边，是一条高速公路的高架桥，每当有大挂车经过时，山坡上矮树也随着摇晃。 徐飞带着一中队民警，从队里赶了过来。 他听完这刘洲的话，就让他领着来到了妹妹托梦的高速附近。 这十岁小孩指着高速旁边一片长满半人高矮树的小山包。 他笃定地对警察说：“我妹妹就埋在这里！” 一中队几个民警面面相觑，都有些匪夷所思。 但徐飞还是要求就地开挖。 几个人拿过村里借的铲子，也就应付着开始刨。 这往下刨了两米多，还是一无所获。 “徐教，这没东西啊。” 一中队几人觉得这小男孩的异想天开，自己就跑这么远来挖土，传回去都是个笑话。 可徐飞却跳进坑里，弯腰在里面摸索了半天。 他突然捧起一捧沙土，仔细辨认起来。 越看脸色越严峻。 “怎么了？” 旁边人问道。 徐飞没回话，他仔细把这沙土扒开，细细看了几遍。 突然喊了一声：“这边，继续挖！” “啊？还挖啊？” 民警有些不解。 徐飞把那捧土往众人面前一放。 “你们看！这土里细壤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很可能是挖坑后再次回填的土！” 发现土被人动过后，众人都来了精神。 这下奋力往下面开挖。 可挖了还不到一米。 居然真挖出了一具女性遗体。 “身高1.3左右，女性，着装和刘敏失踪时一模一样……” 徐飞马上让刘家人过来辨认。 孩子父母听到消息，马上跑了过来，一看到土坑里的尸体，顿时就跪下哭了起来。 “女啊！女崽，谁杀了你埋在这咯！” 这下确认这荒山土坑里，埋的正是失踪几天的刘敏。 这下众人都惊愕莫名。 徐飞从警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异的事。 父母跪拜哭泣，众人震惊。 现场一片混乱之中。 他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就转向最重要的一个人。 ——徐飞死死盯着被“托梦”的大儿子刘洲。 这10岁的小男孩，见到妹妹的尸体后，顿时也哭了出来，整个人抽泣不已。 看他如此伤心，徐飞仔细观察了半天。 他确信这小孩的伤心悲痛并不是作伪。 可是，作为警察，徐飞自然不相信什么托梦之说。 因此这大儿子刘洲自然就成了本案的第一个嫌疑人。 不是凶手的话，不可能知道埋尸地，知道得这么清楚。 但如果这小孩居然是杀害亲妹妹的凶手。 那他的年龄、力气、手段、思维都不具备瞒过母亲，杀死妹妹，然后在短时间内移动尸体几百米，背到这个荒山上掩埋的能力。 徐飞陷入了困境。 总之，还是先尸检再说。 听到说这托梦还真发现了尸体，龙平他们都震惊不已，马上带着刑技的勘察人员到了现场。 在请法医赶到埋尸现场后，经现场尸检，尸体长1.33米，体重约55斤，死因是窒息而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有效证据。 衣服口袋里只有一些零食杂物，身上没有其他伤害痕迹，也没有被侵犯过。 “这就怪了，脖子上没有勒痕，那这是直接捂住口鼻捂死的。” 龙平看着尸体，直感到这事邪门。 “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徐飞问法医。 “这个按现在情况，这几天天气温度低，又是土壤掩埋的环境下，尸体表面的变化不明显，而其胃里的消化物也不多，比较难判断死亡时间。” 徐飞听完，倒也理解。 法院对死亡时间的估算，并不如荧幕上那么精准。 一般法院推断死者死亡时间，就是凭两个方面：一个是尸体表面尸斑、僵硬程度等情况，另一个就是胃里残留物的消化情况。 而这两者都受限于气候、环境等因素。 所以推断死亡时间，大部分都真是“推断”而已。 而这个案子里，既然死亡时间也不能确定，那也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杀害刘敏的第一现场。 现在又少了一个线索。 刑警大队在现场就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 众人一番讨论后，都异口同声地达成一致结论。 “突破点在被托梦的刘洲身上。” 对10岁的小男孩又不存在讯问这样的手法。 徐飞和龙平只能试着聊天、谈话，还有从家人身上做文章。 一番工作下来。 毫无所获。 而更让人不解的是，根据现场勘察来看，刘敏最有可能，是被捂住口鼻窒息杀害的，而刘洲只比她大三岁，并不具有这样的力量优势。 而且，掩埋遗体的坑有3米多深，一个成年人挖这样一个坑都需要大半天时间，刘洲一个10岁小孩，那根本不具备将尸体移动到此处的能力。 除非他有同伙！ 第七十四章 神婆 想到这，刑警大队又开始对刘洲这个10岁四年级小学生的外围关系进行摸排。 这通过学校老师、班上同学，以及对亲戚、邻居的走访，询问。 这刘洲没有什么异样地方。 喜欢打游戏，学习一般，但算是比较老实的普通乡下小孩。 而且，他对妹妹也十分疼爱，平日都是接送妹妹放学，家里条件差，好吃好喝的也是优先留给妹妹，根本不存在去杀害妹妹的动机。 对当天刘敏失踪情况进行回溯，刘洲也不具备作案时间。 徐飞接下来几天，也对刘洲进行了明里暗里的观察。 在妹妹尸体发生后，他整个人的痛苦反应也是真实的。 几乎可以完全排除这10岁小孩的嫌疑。 可是……为什么他会知道这妹妹被埋在荒山下面！？ 除了凶手，除了帮凶，还有谁会知道？ 可偏偏他就是知道了。 还是以“托梦”这种匪夷所思的形式。 案子陷入僵局。 “你们说，会不会是这刘洲太想自己妹妹了，这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就给他一点提示？” 此时已经临近除夕，可刑大几个人还是守在这村里，全力破案。 这天又开了碰头会，会上几人都有些沮丧。 龙平甚至有些觉得这案子就是有些神神秘秘的力量在里面，没办法解释得清。 “龙头，你别这样说啊，太玄乎了，我寒毛都立起来了，我不敢听了！” 今天从队里过来送检验报告的肖媚儿，也参加了碰头会。 可一来就听到这么些说法，她顿时想捂住耳朵，不敢听下去。 旁边刘勋倒十分赞同。 “那你这样说的话，玄乎的事真的太多了，你记得不记得那年，就是在盐城流窜过来的凶手，也是杀了一个女孩的案子，情况也差不多，那女孩在回家离家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遇害，后来我们和派出所抓到凶手，押凶手指认现场的时候。 本来很晴朗的天，一下子变天风雨大作！等那孙子指认完现场，结果风雨马上就停了！我当时也是无神论者，这之后我就觉得，有些事就是说不清的。” 侦查员老胡此时也说：“对对，还有个案子，不是我们这的，是东洲发的那个爆炸案！那是个矿山开山时候，出了爆炸事故，引线放短了，那个放线的小伙子直接被炸碎了！ 后面收尸少了一条手臂没找到，都以为炸碎找不到了，结果他给他妈托梦，说他那条手臂在哪个煤渣山后面！让他妈把他带回来，结果第二天，他妈去找少的那条手臂，结果真在托梦说的那煤渣山里面！”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再说人家肖媚儿晚上都睡不着了！” 龙平瞥了一眼旁边这吓坏的小姑娘。 “你们太坏了，我不听了！” 小女警此时真不敢听了，捂着耳朵就跑了出去。 这下引得众人笑了一阵。 过后，龙平望向旁边没说话的徐飞，问：“徐教，你怎么看？” 徐飞想了想，回答：“我还是觉得，案子就是案子，没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事，这小孩能说出埋尸地，并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能是他知道，或者有人让他知道，那么我们的重点还是得放在刘洲身上，从他接触的人去挖线索。” 案件讨论到这，其他人也没了主意。 龙平就决定按徐飞说的，还是再挖一挖。 散完会，徐飞决定再去找刘洲问问当天轨迹。 结果到了刘家，其母亲却说孩子这些天晚上哭得太伤心，怕他伤身，又带着他去王神婆那里求安神符去了。 “哦……” 陵曲这样的穷乡僻野里，神婆神汉之类的角色每个村都有一两个，倒不奇怪。 毕竟这2000年前后，人们心里那股迷信，还十分浓厚，出马、大仙之类的，比比皆是。 而至于什么“安神符”，估计是花个几百一千，求一张黄纸符，把符纸烧化后的灰，连水喝了，就能安神定心云云。 都是些骗钱玩意。 可在乡野里十分常见。 他本想说等小孩回来后再来问话，但他心里突然想起刚刚刘母说的那句话。 其中一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又”？ “你刚刚说又去神婆那里了？什么意思？” 刘母叹口气，解释是之前女儿失踪后，他们这些人也没办法，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没找到女儿。 后面想起都说这隔壁麓山村里有个王神婆，十分神算，就想着去求一下女儿的下落。 不管有没有用，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当时刘家给了五百块，可这王神婆什么都没算出来。 “后来我们就走了，也没觉得什么，但是也奇怪哈！这后面当晚，我大儿子就发那个梦了，说敏敏托梦来找他，告诉他埋在哪里了，所以这神婆还是有些本事……” 徐飞越听，眼神越严肃。 他不待这刘母说完，就马上问： “这王神婆在哪！” ………… 一行人驱车开了十几里山路。 赶到了这麓山村的一户民居里。 进门前，徐飞和龙平对了下眼神，龙平马上带人去这户民居后面蹲守。 万一等下这王神婆真有问题，让她想跑也跑不成！ 徐飞挑开门帘进去。 一股浓厚的香火味扑面而来。 里面刘父正带着刘洲请完“安神符”出门。 见到办案的民警来了，两人打了个招呼。 “王神婆在里面？” “嗯，刚看完我们，在里面休息。” 见对方在家，徐飞没怎么说话，就让两人赶紧先出去。 走到里屋门前，虚虚挂着一个破旧的窗帘，布料已经泛黄，边缘还带着些许磨损的流苏。帘布轻轻晃动，仿佛被一阵无形的风吹拂。 他伸手挑开帘布。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香火味，混杂着草药和灰尘的气息。墙壁上挂着几幅褪色的神像，面目模糊不清，仿佛在默默注视着来人。 墙角堆着一些陶罐和竹篓，里面装满了干枯的草药和不知名的物件。 屋子中央，一个穿着古怪的老婆婆盘腿坐在一张破旧的草垫上。她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头发灰白而凌乱，像是多年未曾梳理，额头上系着一条红色的布带，带子上缀着几颗小小的铜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老婆婆的脸庞瘦削，皱纹深深。 手中一串念珠，珠子已经磨得发亮，指尖轻轻拨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面前摆着的事一张矮小的木桌，桌上放着一个铜制的香炉，炉中燃着几根细香，青烟袅袅上升，弥漫在空气中。香炉旁还散落着几枚铜钱、一把干草和几张写满符咒的黄纸。 老婆婆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徐飞，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声音沙哑而低沉：“来者何人啊……” 她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让人不由得心头一紧。 但徐飞却不吃这一套。 他拿出一个皮套，那是他警官证。 接着，这位一等功臣，举起缀着铜质国徽的证件。 冷冷说道：“来的是警察！别装神弄鬼了，交代问题吧！” 第七十五章 托梦真相 这句话一出。 整个房间的空气像是发出一阵轻微的振动。 连云雾缭绕的烟雾也像是散去许多。 王神婆神情明显怔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开始装聋作哑，居然来个一问三不知。 “啊？没听清啊，我老人家，耳朵早聋了。” 徐飞冷哼一声，往前踏上几步，径直走到这老人身旁，拿出证件又晃了晃。 “警察懂不懂？还要多说什么？我告诉你啊，这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那小姑娘刘敏的死，和你肯定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徐飞这样说完，马上就右手掏出手铐，作势就要给这老神婆上铐。。 当银亮亮的手镯在面前时，这王神婆才知道怕了。 她双手作揖，像是哭拜一般，竟然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徐飞冷眼看着她，由着其表演。 这神婆此时也不知是祈求老天原谅，还是自己感到后悔。 总之整个人五体投地的，连着拜了许久。 嘴里嘟囔着什么“上天降罪”，“神祖恕饶”之类的话后。 这才抬起头。 “干部，你们硬要我说的话，那位就破戒了，这老天爷要罚我的，能不能就别再问了……” 老神婆说得虔诚，但徐飞嘴角一扯，冷哼道： “你不说行啊，法律现在就会制裁你！看看是老天爷降罪来得快，还是我们司法机关来得厉害！” 神威凛凛的民警面前，这老神婆只得服输。 想来监牢就在眼前，降罪之说她自己倒也清楚是否灵验。 “那你们硬要我说的，那你们问吧。” 徐飞直接盯着她道：“那托梦到底什么一回事，你怎么知道刘敏的埋尸地点！又为什么要告诉她哥哥！” 王神婆叹了口气：“我做这些，都是出于善心，那刘敏死后，有一名香客来我这里求‘安神符’，我问他求安的什么心，他开始不肯说，但我们赐符驱厄，讲究的缘到理通，在神像面前不能讲假话，不然不仅不灵验，还要挨天罚，而且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不管是什么罪恶滔天的人，那在我们这求符的，那都是香客，我们听到什么都不能往外说的。 这下，那个人才愿意说出心里话……说他前不久抓了个小女孩，想卖却不小心捂死了，只能埋在高速路旁的荒山，接着自己连着做了三天噩梦，怕被厉鬼缠身，这才过来求符。” 听到这，徐飞顿时明白了。 难怪这王神婆会知道埋尸地，原来这就和教堂神父他们做告解一样，接受四面八方的人忏悔，但是在告解室听到的所有话，都不能外传。 而这凶手居然是杀人后，心神不宁，就跑到这王神婆这里求符。 把自己所做一切说了后，这神婆反而就转给了后面来的死者哥哥。 果然，王神婆接着往下面说道： “我……我们这规矩是祖师爷定的，我按道理听到什么都不能讲，但后面没想到那个刘家小男孩也找了过来，他心神已失，一心想着替妹妹去死，太可怜了，我看到再不给告诉他们家女儿的下落，这又要作孽…… 于是我就告诉那小男孩，他妹妹其实埋在一个地方，但是不管别人怎么问，都只能说是妹妹托梦给他，不然就会有厉鬼来索命。” “所以，那刘洲就信了你的话，跑来报警，说妹妹托梦告诉他的埋尸地，这下刘家既能收敛尸身，你又能保住规矩，不泄露香客信息，对吧。” 徐飞把这王神婆没说出来的话说圆了。 这老人无奈点了点头。 徐飞冷冷问：“哼，不知道你今天给自己算了卦没有？” 王神婆一愣，不知道眼前警察什么意思。 只见正气凛然的徐飞此时正告道：“那我也告诉你，你今天自己就大祸临头，你已经是我们第一嫌疑对象！你现在必须告诉我，那杀害刘敏的凶手是谁，不然你自己就准备进去吧！” 这火已经兜不住了。 王神婆只得承认，之前来这里求符的，是麓山村的一名闲汉，姓张，叫张长生。 徐飞得知信息后。 马上把这王神婆带回队里，同时立即对这名张长生进行抓捕。 这当天下午，就在张长生家里将其抓获。 同时，在他家里也发现了刘敏失踪当天的衣物。 原来。 这张长生是麓山村的一名老光棍。 他自己没钱又懒，快五十岁了还没结婚，想弄钱又想找女人。 这天在蒿树村到处乱转，想偷些女性私密衣物，回去满足欲望时。 却发现了刘家只有两个小孩在家。 张长生当时在矮墙外观察了一会。 见哥哥刘洲到屋里写作业去了，而妹妹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耍。 他顿时歹念生起，想着这女娃子可以卖，也可以玩，现在真是天赐良机。 就悄悄翻过矮墙，一把将7岁的刘敏小姑娘给捂嘴抱走。 这刘敏被他死死捂着嘴，又没有力气反抗。 很快就被他拖进小树林里。 这张长生第一次做这种事。 既紧张又没经验。 下手太重。 只顾着往小树林深处隐藏。 可等回过神来时。 却发现怀里的小姑娘已经没了生气。 他之前怕刘敏喊叫，却没想捂得太紧，竟直接将这小姑娘给闷死了。 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长生顿时六神无主。 原本还想自己玩了后，再把小姑娘卖个好价钱。 没想到这路上就被自己弄死。 现在只能赶紧藏尸毁迹。 于是，张长生想起高速旁的那座小土包。 那里人迹罕至。 便把这刘敏的尸体拖到那里，拿着旁边的一根树枝做工具，挖了一个坑。 在把小姑娘推进去前，他又鬼使神差般地从尸体身上脱下里面衣物，想之后用来亵玩。 后面的事就如王神婆说的那样。 这张长生回去后连续三天做噩梦。 整个人惶惶不可终日。 他只能去王神婆这求个“安神符”。 结果，求符过程中，就把心里的担忧，对着神像说了，才求来了“安神符”。 喝完符水后，回去这几天，不知道是符水真的有用，还是因为说出了心里的隐秘重担。 张长生倒也睡了几天好觉。 直到被民警抓住。 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求来的这安神符，虽然安神，但也让王神婆把他的秘密，转给了受害的小刘洲。 只是不知道，这赵长生到死刑前，能不能“安神”。 第七十六章 大事件! ………… 案子破的算快，也算精彩。 徐飞他们回去时，正是大年初一的晚上。 警车碾过结冰的柏油路面，发出细碎的脆响。后视镜里，女警肖媚儿歪头靠在车窗上，睫毛在青黑的眼睑下投出细密的影。 电台里窸窸窣窣的传来春节晚会的祝福。 \"滋滋——让我们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坚守岗位的劳动者们！\"车载电台突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副驾驶的龙平伸手要关，被徐飞拦住了。晚会主持人的祝词在密闭车厢里回荡，与后备箱里装着的物证箱碰撞声重叠。 挡风玻璃上凝着薄霜。徐飞把暖气旋钮又拧大两格，液晶屏显示室外温度零下九度。 刘敏的尸检报告就压在他警服内袋里，纸角已经卷边。 徐飞舌尖顶住上颚，心里的情绪在上涌。 那报告里姑娘的身份信息又在眼前浮现：女性、7岁，身高…… 两世为警察。 可每次看到这样幼小的生命失去。 他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惆怅和无助。 这时，窗外前方，突然有人影靠近，不住向他们挥手招呼。 徐飞降低车速。 靠近才发现居然是刘敏的父母带着儿子赶来送行。 他赶紧把车停了下来。 “领导……呜” 两位痛失女儿的父母，此时刚开口，声音就开始呜咽。 徐飞赶紧扶住二老。 “这里钱不多，但是这大过年的，还辛苦你们给我娃讨个公道，这太感谢你们警察了，这是我们一点心意……” 刘敏父母掏出贴身收着的一个红包。 硬生生的往徐飞手里塞。 这年轻军转民警推脱了几遍，旁边龙平也手足无措。 最后无奈之下。 徐飞只能先收了下来。 “这……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 他本来想说点鼓励的话，但话语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未经他人苦，怎言他人痛。 徐飞只是摸了摸刘洲的脑袋。 向二老挥了挥手告别，便上车继续前行。 而刘敏父母此时并没注意到，在儿子刘洲的帽子里，藏着徐飞偷偷塞进去的那个红包。 ………… 很快，警车就开回队里。 徐飞等人没想到的是，陵曲电视台的摄制组正等着他们。 按领导意见，“托梦追凶”这个案子既有传奇性、又有现实性，适合拍新闻片。 徐飞对这事没什么兴趣。 就只能由龙平出镜。 新闻片拍摄完后，在东江卫视一经播出。 迅速火遍全省。 刑警大队也因为这案子破的漂亮，拿了几个年度优秀。 而徐飞也被评为年度先进党务工作者。 当拿到红底鎏金的大本本时，徐飞心里有些好笑。 自己虽然在教导员这个位置上，但党务却没管过一分一毫。 心思全用在办案上了。 如今却拿了这个荣誉。 他随手就把证书放在一边。 此时手边还有一套全新的99式警察制服。 今天是陵曲市局换装新制服的日子。 指尖在银色领扣上打了个转，徐飞对着更衣柜的镜调整帽檐。 他换装新制服后，看着镜子前那还算帅气的脸。 窗外是热闹的爆竹声。 他抬头看见文化宫方向的夜空炸开金色牡丹，2000年最后一朵烟花正在他深蓝的肩头绽放。 徐飞有些感慨。 2000年就这样过去了。 他突然有些想念它。 但他还不知道，接下来的新一年，将会引来暴风般的开始。 ………… 2001年，初六。 好不容易在老家过年的徐飞，突然接到队里的紧急电话。 “徐……徐哥，刚刚接到通知，全体干警取消休假，立即返岗！” 电话那边的肖媚儿语气也有些窘迫。 这大过年的，告诉别人休假泡汤，立即回队的差事，太惹人厌。 这姑娘先前不知道都被人阴阳了多少句。 可徐飞接到电话，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回了句收到。 他就赶紧往队里赶。 路上，他心里就隐隐知道出了大事。 这全体民警取消休假，那就不是单单一个陵曲市局能定下来的。 果然，到了市局。 整个一片鸡飞狗跳，刚回来的民警匆匆忙忙被拉上车，一台台各式车辆，都往外冲。 徐飞这时正巧碰到龙平。 他制服都来不及换，就被这大队长一把扯上这台吉普车。 “走！赶紧去现场。” “到底怎么了？” “出大事了。”龙平对上下嘴唇不断哆嗦，这几个字说出来，就像是耗尽了他的勇气。 徐飞本想继续问，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位搭档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 吉普车在积雪的国道上疾驰，防滑链碾过冰碴发出刺耳的声响。徐飞攥着车顶扶手，透过结霜的车窗看见天际线处腾起的黑烟，像条狰狞的恶龙盘踞在陵曲市上空。 这下不用龙平说，徐飞也知道事发地就在那里。 按方向看，那里是陵曲最热闹的路口——解放大道。 “炸了！那里炸了！” 徐飞顿时明白过来，是爆炸案！ 而且居然就在解放大道上。 \"死亡人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 现在最需要的是确定损害情况。 \"王局他们已经在了，现场初步发现十九具遗体，重伤二十七人。\"龙平猛打方向盘避开路中间一辆翻倒的板车，\"救护车根本进不去，解放街现在就是个活地狱。\" 一番疾驰后，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徐飞差点咬到舌头。 到了解放大道爆炸现场。 徐飞不等车停好，他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眼前是地狱景象。 原本矗立着青铜牛雕塑的中心广场，此刻只剩下个直径十米的焦黑深坑。残肢断臂嵌在融化的柏油路面里，半截儿童棉袄挂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上，血迹顺着冰棱滴落，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 徐飞落地时靴底黏着半融化的沥青，鼻腔里充斥着焦糊的腥甜味。 他刚想确定自己位置。 突然感觉不好，接着一道耀眼强光闪起，他眼前一阵煞白。 一阵气浪已经把他掀翻在地！ 又是一次爆炸！ 徐飞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冻土上，耳膜里灌满尖锐的蜂鸣。他仰面看见天空在下雪——不，那是被气浪卷到半空的水泥碎末。 这简直是世界末日！ 第七十七章 再次爆炸! 徐飞在雪地里滚出三米远后。 仰面躺在雪地上，耳畔的蜂鸣声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哭喊。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黏着的沥青里混着几粒碎玻璃。 冰渣混着血水糊住眼帘，他胡乱抹了把脸，看到龙平半个身子卡在翻倒的吉普车驾驶室里。 徐飞勉强站起身来。 眼前崩溃的世界宛如战场。 几乎所有人都在绝望倒地。 除了本就经历过战场的他。 \"龙队！\"他踉跄着扑过去，军靴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是半截裹着碎花棉布的手臂。 但此时根本没时间害怕，徐飞冲到龙平身边，死命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来不及给查看这位刑警大队长伤势。 这第二次爆炸的范围明显扩大不少，就是冲自己这些救援人员来的。 很可能再次爆炸！ 想到这。 徐飞的嘶吼从浓烟深处传来： \"疏散！都往外跑！还有未爆装置！\" 他的吼声难以刺透硝烟的帷幕。 怎么办？ 过去的战场记忆让他顿时清醒过来。 这种阶梯式扩散的爆炸形式，就是通过第一次爆炸引起注意没，等救援队伍进场后，再引燃外围炸药。 就是为了“围城打援”！ 这场爆炸的始作俑者，是个高手！ 而现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赶紧扩大警戒区，撤离中心现场。 得想办法通知所有人！ 徐飞赶紧抓起一个对讲机，拼命嘶吼道： “所有人注意！我是刑警大队徐飞！现场还有未爆装置！还会再次爆炸！这是阶梯式爆炸，范围会逐步扩大，所有救援人员必须往外撤离！” 在混乱、无序的此刻，死神鼻息笼罩着所有人，急需一个声音来指出出路。 徐飞的声音随着电流信号，传到了现场每个频道里。 很快，就有人回应：“徐飞，徐飞，我是王亮……咳咳，未爆装置在哪？” 从对讲机的声音中也能听出这位“老虎局长”也受了伤。 徐飞咬牙道：“我还不清楚，但必须将警戒区外扩！未爆装置……我去找！” 对于这位沙场出来的得力干将。 王亮十分信任，此时他立马同意了徐飞的建议。 “全体注意，警戒区外扩100米！全体人员先撤到掩体后去……徐飞，辛苦你了。” 此时全场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位军转出身的教导员身上。 徐飞来不及回复，在把龙平等人拖到新扩的警戒区后。 他便马上返回了硝烟中的现场。 爆炸的硝烟里。 一切都在崩塌。 徐飞的战术靴陷进柏油路融化的沥青里，每走一步都扯出粘稠的嘶啦声。 空气中漂浮着焦化的皮肉碎屑，像黑色雪片般落在他的肩章上。 三十米外的报刊亭被冲击波拧成麻花状，玻璃碎片里嵌着半张烧卷的儿童识字卡，焦黄的纸片上还印着\"阖家团圆\"四个字。 一只断手挂在交通信号灯横杆上，血珠顺着灯杆往下淌，在积雪的路面绘出蛛网般的红丝。 有人正拽着一名消防员的腰带把人往掩体后拖，有被炸断脚的女护士，手足并用的爬向安全区，有人在尖叫嘶吼，有人在癫狂惨笑。 这一切。 徐飞都在感知。 此刻，他需要仔细调动自己的一切感官，他要在这崩溃的现场中，寻找那未爆物的踪迹。 这凶手太过可怖，他算的就是“围城打援”。 如果不能及时发现并拆除未爆炸弹。 现场还有许多无非动弹的伤者。 伤亡还会急剧扩大。 徐飞逼着自己还在蜂鸣作响的双耳。 仔细去辨认现场中的异响。 此时。 报刊亭的铝合金招牌正噼里啪啦爆出火星。 空中的碎屑还在噗噗下落。 徐飞心里正对现场进行初步的梳理： “第一次爆炸明显是以解放路中心雕塑为引爆点。 第二次……看惨烈情况，应该是算计了增援、救助车队的来援路线和群众逃跑的路线。 其中心点就设置在……对，那个报刊亭里！ 如果我来布置第三次爆炸，这时，外围来的人，应该都是从市政府方向赶来，而那边……” 徐飞抬头望去。 尖锐的耳鸣中，他突然捕捉到某种规律性的滴答声。 这声音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混在此起彼伏的哀嚎里，像死神在敲算盘。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仔细倾听后，转向那里。 接着，徐飞的眼睛瞪大，那是一个加油站。 “东南角！路边加油站！对，下次爆炸的点就在那！我已经看到烟雾了！” 徐飞拿过对讲机，死命呼喊，让来援的车队，尽量避开下一次爆炸的发生地。 同时，他发足往那边奔去。 “走走！快走！” 在他疏导下，原本躲在加油的避难人员赶紧四散奔逃。 而徐飞只见在这加油站的一栋承重墙裂缝中，正渗出诡异的蓝烟——那是硝酸铵遇水汽分解的前兆。 而硝酸铵是制作简易爆炸装置最常见的材料！ “就是这里！” 徐飞踩着满地碎玻璃碎片冲过去，突然瞥见墙根处遗弃的化肥编织袋， “玛德，就是化肥改得！” 他心里顿时明白，这凶手是那硝酸铵与柴油混合，就弄出来今天这番地狱场景。 但时间不等人，他赶紧一把扯开承重墙外表的水泥壳。 这里面果然藏着一个塑料袋。 一凑近，一股浓烈的刺鼻气味就袭了过来。 徐飞捂住鼻子，从旁边找来两块玻璃碎片，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夹子。 接着，小心挑开那袋塑料袋。 里面阴影处，是一大团底层硝酸铵与柴油混合物。 而在那之上的，是一雷管引线与闹钟发条。 这就是简易定时装置。 而之前那规律性的滴答声，就是这里传过来。 果然，这就是炸弹！ 徐飞这下明白 “王局，发现炸弹，发现炸弹！在加油站西南角承重墙这里……是硝酸铵化肥和柴油混合制作的简易炸弹！” 那边的王亮听到情况，赶紧回复：“现场情况怎么样？我们局的排爆手前面在现场已经受伤了，长洲市局的防爆专家还在路上！” 听到这里，徐飞心里咯噔一下。 第七十八章 生死逆行 “不行！这个爆炸物已经在起反应了，可能在定时装置到点前爆炸，而且这里是加油站！后果不堪设想！” “那……可是现在没人可以拆炸弹！这撤离也没办法保证所有人……” 对讲机那边的王亮此时也手足无措起来。 他知道如今情况下，只要一炸，又是无数人的生命烟消云散。 却没有办法。 而徐飞此时更是陷入绝境。 他会一点防爆技能。 但现在没有任何防爆装备，只要炸了，十死无生。 而他现在躲开，等防爆专家来是更明智的抉择。 但是从这个凶手的袭击手法看，下次爆炸近在咫尺了！ 如果不拆除，那这个加油站爆炸后，方圆一两公里的地方可能都要受波及。 这里面有成百上千人还在滞留！ 退，理所应当。 上，九死一生！ 生死抉择就在眼前。 但徐飞只犹豫一下。 他便回复道：“我来拆这个！我在部队有初级排爆资格！一般的ied（简易爆炸装置）我能处理！” 绝境中的王亮此时也愣住了。 之前徐飞主动提出寻找未爆装置，已经让他很感动了。 现在找到炸弹，没想到这年轻人还愿意以身犯险。 “你……你……那你自己怎么办？这一炸，你自己命就没了！” 为国牺牲四个字常有人挂在嘴边。 可少有人真能如此行动。 而所有人此时正见证着一个人影在这地狱般的爆炸现场，独自站了起来。 对讲机前，正有许多人听着两人的对讲。 这时的沉默，也是许多人正称量着自己的勇气。 假如自己到了这一步，会怎么选择？ 绝大部分人，毫无疑问地会选择躲开。 毕竟这于情于理，自己已经尽力了，何必冒死去拆弹？ 人死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但徐飞就是唯一不会为自己考虑的。 只见他只是简短回答了一句： “我没考虑自己。” 说完，他就放下对讲机。 一咬牙，上了。 ………… 简单的农药桶，一大瓶柴油。 再加上一个闹钟，一截引爆雷管。 这就是一个能夺取无数人性命的简易炸弹。 而此刻，徐飞虽然没穿厚重的石棉瓦防爆服。 但他全身已经汗水淋漓。 他的心神全部集中在眼前这一根细若游丝的钢琴线上。 这是连接雷管和闹钟的连接线。 只要闹钟到了设定位置，扳机缩回去，开始叮当作响后，连接线就会被扯动，而隐藏在化肥颗粒中的跷跷板机关被激活，玻璃管内的浓硫酸开始向氯酸钾粉末倾斜。 接着，雷管就会被浓硫酸和氯酸钾粉末反应所产生的高热所引燃。 爆炸就如此发生。 徐飞看得清楚。 可此时他手边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可以冷冻雷管引信的液氮。 也没有可以将丢进去一了百了的防爆罐。 甚至连把合手的剪子都没有。 他只有他自己。 这时直接剪断连接线，倒是最简单的一个办法。 但是并不知道这凶手是否做了反排爆装置。 如果剪断，有可能安然无事。 也有可能，自己当即粉碎。 而在这什么都不做，一样闹钟响了就会引爆。 而且，这细若发丝的钢琴线，是一个“不稳定结构”，自己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可能导致引爆。 徐飞此时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打雷般的响动。 他都担心这心跳就会导致爆炸的发生。 怎么办？ 动钢琴线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细微的动作，决定的是无数人的性命。 他一咬牙。 手上玻璃碎片制作的简易剪子，往下一夹。 这下夹断的却不是那根钢琴线！ 他选择把那个“跷跷板”的反应装置给夹出来！ 是的，前世的记忆在此刻想起： 前世在警校晋督班研修时，他学过《ga\/t 1243-2018涉爆现场处置规范》。 “根据酸碱引爆的化学陷阱：浓硫酸（h2so4）与氯酸钾（kclo3）接触生成clo2+o3的高危放热反应（3h2so4+ 2kclo3 k2so4+ 2clo3+ 3h2o+ o2）。 这类氧化还原反应能在30秒内达到300以上，远超雷管起爆温度！” 既然30秒内就能反应。 反过来说，也就是可能还有30秒的时间！ 他决定碰一下运气！ 在这30秒内，将这团爆炸物给整个抱起，然后找一个能安全处置的地方扔进去！ 而这个地方就在旁边！ 这旁边就是市区外环路，在旁边还有一个观赏人工湖。 只要能在时限内，把这炸弹给扔进湖里。 一切就有希望！ 徐飞一咬牙，手里一把扯出来那个装满了浓硫酸和氯酸钾粉末的玻璃管。 果然，跷跷板装置开始起效。 整个炸弹的烟雾越来越浓。 徐飞来不及捂鼻。 咬着牙抱起这袋混合物。 然后死命往旁边那湖的方向跑去。 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此时在他看来，居然是如此遥远。 快快快！ 他心里无数个声音在回响。 只有一个想法，在反应到达临界点前，将这死神礼物给扔进湖里。 否则就将自己的手上引爆！ 此时，如果有第二个人从旁边观看，就会看见一名浑身负伤的民警，举着一团散发烟雾的事物，发足往路边跑去。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随着湖面越来越近，徐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最后关头。 他猛地将怀中炸弹往湖里一甩！ “扑通”。 一个重物砸进水里的声音。 徐飞此时转头扑进路边的排水沟。 接着，一道耀眼白光突然从湖底亮起。 十几米高的水柱突然炸开！ 这第三次爆炸的冲击波就掀翻了整个湖边水道。 扑在地上的徐飞后槽牙咬破了舌头，血腥味在口腔炸开。 他抬头时，正看见湖边的护栏被气浪抛向半空。 而那水柱猛地下落，溅了他一身。 水珠落下的瞬间，徐飞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环状光斑。 \"嘀——\" 远处加油站顶棚轰然坍塌，警报器残骸发出垂死蜂鸣。徐飞挣扎着撑起身体，发现掌心还嵌着半截雷管铜丝。 这时的徐飞，已经浑身是伤。 但他却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只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 活着！ 我还活着！ 第七十九章 现场负责! ………… 徐飞几乎是从救护车上跳了下来。 最后一个爆炸物在即将引爆之际，被他给扔进人工湖后。 这位现场英雄，几乎是耗尽了所有气力。 等王亮领着防爆队找到他时。 徐飞已经伤得不成人样。 但他意识清醒。 躺在担架床上时，还在不停对王亮说自己做到了！ 最后一次爆炸被他阻止了！ 这位“老虎局长”此时已经眼眶含泪。 不断叮嘱要把徐飞往长洲最好的医院送。 接着这位局长就往现场指挥点赶过去了。 自己任务完成。 这下徐飞总算可以歇口气。 可当被抬上救护车时，他看到一旁不少伤得更重的伤员，只能靠在地上等着下趟救护车时。 徐飞顿时就喊停了救护车。 连滚带爬地从救护车上下来。 护士拦他都拦不住。 只能任由徐飞接受了一番应急处理后，就一瘸一拐地往现场指挥中心去。 在这一片狼藉的现场，省市各路支援正不断赶过来。 原本混乱无度的局面，开始得到缓解。 市领导常玉文居中指挥。 应急、武警、市政等部门在紧急指挥中心的领导下开展救援。 而公安在前期的紧急防爆后，也开始转为善后处理和案件调查。 王亮忙着向指挥中心反馈情况，他自己额头上一块血印都来不及擦，就这样顶着伤痕向市领导汇报。 之前第一次爆炸发生在清早，而陵曲市局全体民警在启动紧急勤务，赶赴现场后，又发生了后续爆炸。 大部分救援人员的伤亡，都是在第二次爆炸产生。 所幸在徐飞那惊天一扔后，第三次爆炸未造成伤亡。 但之前那两下把现场炸得一片混乱。 初步估计死者在两位数以上，伤者在百人以上。 连王亮、龙平等人都在爆炸中负伤。 现在整个刑警大队群龙无首。 可刑侦破案最关键的就是案发后的“黄金八小时”。 徐飞知道，按照后世的侦查学理论，百分之九十的案件，都是在这个黄金时段内侦破的。 而超过这一关键时段，侦办难度将成几何式上涨。 所以他宁愿挂着彩来办案，也不能躺在救护车上。 这下，他作为整个陵曲刑警大队的教导员，实际上担负起这起案件侦破的几乎全部职责。 徐飞一瘸一拐地掀开警戒带，钻进了临时搭建的塑料检验棚里。 这间外面披着“公安”两字的帐篷，是临时的侦查会议室、证物储藏室、化验室。 反正，整个刑侦机构能动弹的都在这。 而此时。 他一进来，原本被爆炸轰的六神无主的众人。 这一下都有了主心骨。 “龙队负伤了，这案子，我来负责，大家都靠过来，我们把情况对一对。” ………… 当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当公安的官，那是更加的不容易。 而现在，第一次做现场指挥的徐飞，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不接手不知道。 这场爆炸来的急、来得太狠。 经过初步案情讨论后。 除了初步判断对方有技术、有目的性、试图三次引爆等情况外。 其他一概不知。 “负责”两个字从来都不容易。 但他还是有勇气负起这个责。 “并不是没有线索，有个情况，这我在排第三次爆炸物时，发现这是硝酸铵和柴油混合的简易定时爆炸装置。这个手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一般人绝对不会这个，是个老手！ 我们现在做几件事，第一个先化验残留物，确认爆炸成分，确定手法。第二个事，去市政部门，把附近所有能用的探头、监控、摄像机、车辆行车记录仪等任何可能记录案发前后现场视频的东西，都给我找过来！第三个，联系治安大队，让他们紧急摸排全市的爆炸品相关产业的人员和工厂，有异常、有动机、这段时间来过解放大道的，都报过来！” 徐飞一边布置，一边点对点的安排人。 “老周到了没？” 老周是陵曲刑技唯一有爆炸物鉴定资格的专家，本来在乡下老家，早上刚被拉过来。 下面有人回答：“到了，已经在现场搜残留物了。” “嗯，第二项任务三中队负责，第三项任务……肖媚儿，你负责，其余人，都给我扑到现场去！” 最后，徐飞咬着牙道：“你们要记住，有几十名受害者死在了今天，我们是人民公安，别忘了自己干嘛的，这个爆炸案的畜牲元凶，就算天涯海角，都要把他挖出来！” ………… 徐飞找到老周时，他正趴在还温热的地上，仔细翻找着什么。 作为刑技的专家，从警时间又长，警衔比徐飞大两级。 他咳嗽一声，语气缓和道：“周哥。” 老周没理会徐飞的呼喊，他小心蹲在地上，用镊子夹起块焦黑的金属片，仔细放在眼皮下，细细观看。 徐飞也没打扰他，在旁边陪着看了半分钟。 这位老专家才回答： “正规的火雷管，编号被酸蚀过。” 老周的镊子在灯光下划出冷弧，“但是又有点不太对……你们看这个底火螺纹，是老式的73式，是八十年代末羊泉矿务局特供的型号，现在早就没了。” 羊泉矿务局是整个长洲市最大的煤炭工业管理局。 但近年来，各地矿务局纷纷进行重组改制，原来的矿务局，都整合为矿业集团。 羊泉矿务局也变成了长洲煤矿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是堂堂厅级国企。 而且以前的羊泉矿务局，管理也相当严格，火雷管都是定人定岗管理，几乎不可能流通出来。 可这起案件里，居然有它的碎片。 可徐飞此时却说道：“不是不可能，这羊泉矿务局也经历过改制，阵痛期，有人可能就存在报复的心思，图谋多年，很正常。” 他一边说完，手里居然拿出一截蓝白的纤维制品。 这是在那个加油站排爆时，发现的装化肥炸弹的袋子。 “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化肥袋，应该就是当时保存雷管的袋子，通过纺织物褪色程度，可以确认存放时长。估计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第八十章 局长停职? ………… 和老周这边讨论完，徐飞对案子已经更有眉目了。 他又紧急召集所有人，准备开第二次案情会。 “这样，根据我发现的情况，和老周的分析，我们的重点……” 徐飞刚想说话，突然蜂鸣般的响声在脑中炸开！ 他按着太阳穴，痛苦地低下头。 估计是前面爆炸引起的后遗症。 “徐教，你没事吧……” 徐飞手边一热，被一个暖暖糯糯的手臂给扶起。 他一回头，是肖媚儿关心的眼神。 “徐教，你先休息吧，这你……” “对啊，你前面就被震得不轻，怕有内伤啊。” 在场的民警也跟着小女警，纷纷关切起徐飞的伤情。 可他只是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狠狠拍了自己额头几下。 那蜂鸣声果然消退，只是爆炸残留的耳鸣让他听声音像是隔着层水膜。 “我没事！兵贵神速！现在必须把心思都放在破案上，你们听我讲，这个现在案情已经有了重要突破！按照我国非法制爆案件物证追踪规律，通过雷管卷制工艺、炸药配比等情况，基本能锁定凶手有老羊泉矿务局的背景！现在通知治安那边，重点排查羊泉矿务局这些年出入的具备爆破技能的员工情况！” 干刑侦，就像解题。 有解得快的天才，有解得慢的庸才。 徐飞在前世，刑侦并不是强项，但那些先进的刑侦理论，丰富的知识储备，加上触类旁通的领悟力。 放到2001年的现在，那就是无往不利。 “……还有，根据犯罪心理侧写，这人选择在大年初六作案，符合报复性犯罪的时间象征特征，而从犯罪心理学来说，这是个特殊的时间选择，必然与其个人经历存在某种联系，存在某种心理锚点！大家在排查羊泉矿务局时，注意相关的特殊时间点！” 徐飞这几下，就把摸排范围给缩小到一个范围了。 在场的刑警大队民警，其中不乏干了多年刑侦的老干警。 在徐飞刚来时候，他们都觉得这个才转业的小年轻能懂什么？还一来就当教导员？ 估计不是走“上层路线”，就是个“二世祖”。 连之前的“连环出租车杀人案”和“托梦杀人”案后。 这部分人都觉得徐飞只是个能打的“二世祖”而已。 但今天这起爆炸案中。 这位年轻教导员，无畏地冲在一线，把炸弹扔进湖里，保住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 而此刻，他又以难以想象的能力和技术，一下就把扑朔迷离的案情给抽丝剥茧，眼看就指明了侦查方向。 这样的人不当领导，谁当！ 今天过后，整个刑侦大队都对徐飞心服口服。 而台上的年轻教导员，此时继续道： “对了，从一般经验发散来看：羊泉当年粗放的经营模式下，作为爆破操作手，很可能存在某种工伤……对，嫌犯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些伤情，对社会和羊泉矿务局存在仇视心理，大家在摸排时，重点关注工伤负伤的人员情况。” 徐飞一番布置下来。 整个刑侦大队方向明确，士气高涨。 几个中队顿时就按他的布置，撒了出去。 ………… 但与此同时。 “老虎局长”王亮的处境并不好过。 他正在指挥中心，接受领导责骂。 在这防灾帐篷搭建的指挥中心里，空气已经凝固成铅块。 王亮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爬，破碎的液晶屏在他身后闪烁残影。 即使隔了几个小时，整个指挥室仍浸在刺鼻的硝烟味里。 此时，紧急搭建的中央指挥屏幕上，定格着航拍画面——焦黑的解放大道像被撕开的罐头，消防车顶灯在暮色中连成猩红星河。 这可曾经是整个陵曲最繁华的地段。 “我问你，你们公安是干什么吃的！” 市长丁家成把对讲机往指挥台用力一撴，对讲机的塑料后盖板都被一下砸飞。 可见他此时有多怒不可遏。 王亮迎着市长的怒火，点头承认自己的责任： “公安是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我们有责任……” \"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你就是这样保卫的！？\" 他话还没说完，丁家成马上接着发问。 身量不高的王局长，低着头没说话。 倒是对面坐着一直没表态的市委书记常玉文，此时开口道：“爆炸原因查清楚没有？人为吗？还是有别的可能？” 王亮喉结动了动。 转向这位同样属于“外来派”的领导。 “报告书记，这个我们基本确定，是人为的刑事犯罪……” 这时，属于“白家”的丁家成，没有放过机会，继续打断道： “基本？呵，意思这么久了，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我问你，如果说是人为，那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做到在市中心埋设这么大当量的炸弹的！？” “这个，我们还在调查中……” “呵呵，调查？现在就有二十九具尸体躺在殡仪馆！国家事务院都在问了！你告诉上面领导，说这个还在调查！？你就这样回答上面领导的发问吗？” 这样带着情绪的连环发问，明显就不是为了得到答案。 只是为了发难而已。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同样政务系统的主官此时发难。 现在的王亮毫无招架之力。 老虎局长在真正的权力面前，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家猫。 何况这家猫今天还没护住院。 见王亮已经无力招架，丁家成趁机下了一个重手。 “我告诉你王亮，你这个局长就当到今天为止了！” 这位市长一拍桌子，一副正义凛然的对着眼前的公安局长说道。 “你今天的表现，明显涉嫌渎职，完全可以就地免职！” 他身后此时跟着的市纪委书记，白衬衫口袋里别着两支钢笔，笔记本已经翻开到崭新一页。 这句话瞬间让原本就凝固的局面彻底破碎。 书记常玉文回头瞥了一眼，丁家成这时稍微有些反应过来，补充一句： “当然，这个主要看我们常书记态度，经过班子讨论，报上级领导再执行，但我个人建议，政府这边先暂停你的工作！” 没想到这个大难时候，对手还在大肆进攻。 想到这，王亮扯了扯歪斜的领口。 他已经看清“白家”的路数，既然要撕破脸皮，他也准备放手一搏了！ 第八十一章 怼市长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逼命时分。 帐篷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报告。” 指挥中心设置的仓促。 但警卫做得还是严密，一般人不会放进来。 居然这个时候来了，那就是有情况汇报。 这下王亮和丁家成之间的情绪缓了一下。 双方各自撇开眼神。 整个气氛都为止一缓。 大家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将进来之人。 而此时掀起帐篷门帘进来的，是一个几位市领导未曾见过的年轻警察。 陵曲公安在白沙成走后，自王亮任局长以来，整个公安系统内，“白家”的势力被大幅削弱，几乎都是“外来系”的势力。 这也让丁家成看到警察就下意识不悦。 “你干嘛的？什么级别？这是市应急指挥中心核心小组！你们各组有什么情况，应该先向部门归总后，再呈报到指挥核心这，案子一发，规矩都没有了！” 对于市长的批评，而王亮却只是略一点头，然后转向旁边的常玉文：“报告书记，这位就是我之前向您提过的徐飞，他两次荣立二等功，刚刚第三次爆炸就是被他把炸弹扔进湖里，才避免了人员伤亡的！” 听到这，常玉文的眼睛一亮。 \"刑警大队徐飞，警号。\"年轻警察抬手敬礼时，绷带渗出的血珠滴在肩章上。 他腋下夹着的档案袋被硝烟熏出焦黄边角，指挥中心幽蓝的电子光在他脸上割出深浅不一的沟壑。 丁家成斜斜瞥了徐飞一眼，常玉文却摘下全框眼镜：“我记得你。去年出租车连环杀人案就是你破的，很漂亮啊！对了，姜军团伙专案的时候，省里也是抽你过去的，对不对？” “报告书记，是的。” 听到这，常玉文笑了笑。 他掏出手帕擦拭镜片，然后重新戴上，深沉目光扫向王亮：\"王亮同志，你手下有些好苗子啊。\" 王亮此时也笑了笑，知道时机到了。 “谢谢书记认可，是这样，现在徐飞任我们刑警大队教导员，大队长今早负伤了，这次爆炸案的后续侦破工作，主要由他负责。” 市委书记常玉文略一点头。 徐飞开始介绍道： \"我在第三次爆炸点发现这次的爆炸案主要是硝酸铵和烃类混合物混合制成，简单来说，就是化肥加柴油。\" 徐飞抹了把糊住右眼的血痂，露出青紫肿胀的眼眶，\"这个爆炸物来源很广泛，但是我们已经有头绪了，通过现场搜证，我们发现遗留的火雷管属于羊泉矿务局当年的批次。\" 他抽出档案袋里的相关证据图片，向在场几位领导汇报前期调查情况。 可当听到“羊泉矿务局”几个字时。 常玉文还有些不太明白，他是大学系统过来的书记，对之前的政企改革并不了解，在徐飞和王亮一番介绍后，才略微明白这是一家已经改制的大型前国企。 而丁家成的钢笔尖在会议记录本上洇出墨团。 当年的羊泉矿务局他怎么不熟悉，那可是白家的“钱袋子！”，当时白沙喜就是羊泉矿务局的局长！ 矿务局曾经是整个东江最有钱的国企之一，羊泉矿务局的整个改制过程，都是在白家人的操作下完成。 现在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长洲煤矿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一个厅级国企。 可当年改制中，虽然白家吃得盆满钵满。 但无数工人下岗，不少人家唯一的收入来源断了后，曾经的矿工只能开摩的，老婆下海去南边，最后一片惨淡。 那些暗藏的阴暗往事，难道导致了今天的爆炸案？ 想到这，丁家成再也无法忍受。 “荒唐！”这位陵曲二把手一掌拍在笔记本上。 “你们公安办案这么儿戏的么？什么火雷管属于当年的批次？这你们搞清楚了么？因为这点证据关联，你们就要给案子定性了？” 丁家成的过激反应让徐飞一怔，他把证据图片往前推向桌面中央。 \"丁市长，请你看……这是今天残留的雷管底火碎片，这是当年羊泉矿务局的底火型号对比图。\" \"上面的技术、螺纹和矿务局的一模一样。而按照特种行业管理规定，这批雷管本该在七年前就销毁完毕。” 证据面前，丁家成脸色变了变。 但他马上又说道：“那你们也不能说这个就一定是羊泉矿务局有关！这个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犯罪分子，把那批雷管给偷盗出来，或者负责销毁的部门没有按规定动作，导致了流出。 ……总之，你们公安搞工作，不能这么武断，特别还在我们常书记面前，你们说话都是要负责的，搞错问题，你们负得起责吗？” 徐飞从他话里听出来不对，他马上回答：“但是这个案子的凶手，目前从手法上看，很大概率是具备特种行业工作经验，很可能之前就在羊泉矿务局从事爆破、开矿等工作，起码是具备相关技能的。从这个角度讲，把羊泉矿务局定为调查重点，我觉得毫无问题。” 说到这，这位年轻警察抬起头： “至于市长您前面说的我们公安不能武断的说法……我认为恰恰相反，我们搞侦查，就是要大胆猜测，合理怀疑，严格取证，这才是正确路径。” 徐飞这段话把丁家成怼得一愣一愣，他恼火反驳道：“你……总之，我反对这样简单的定目标！不能单凭个别证据，就匆匆划定侦查范围！还有，你们公安的年轻同志，也太年轻气盛了！这里是我们市委班子的紧急处置领导小组！你什么级别，你有资格说话么？！你刚刚那是汇报的态度？！” 丁家成恼羞成怒的样子，让王亮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而常玉文脸上如深湖古井——波澜不惊。 按级别来说，徐飞确实没资格说话，特别此时正遇到市领导暴怒的档口。 他冷冷没有说话。 而丁家成连训了几句后，话术连了起来，气势也一下上来了。 “还有啊，这个公安工作，我确实不太了解，但侦破这起案件，找出元凶是你们的当务之急！你个小同志，现在还在和我扯什么羊泉矿务局，我问你，就算按你分析去查，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给我们市委班子一个交代！？呐，我问你！” 第八十二章 温酒破大案 这下丁家成是卖了一个圈套。 要的就是徐飞自己立“军令状”。 只要这年轻气盛的教导员，在市领导面前夸下海口，答应一个时限内破案。 但如果超过时限没有结果。 事后追起责来，那就该“挥泪斩马谡”。 之前丁家成就想对王亮下手，这下还撞进来一个小的。 刚好借机一次性给免了！ 而如果这年轻人不敢答应，那也能杀一杀徐飞的威风。 出一口刚刚的恶气。 看到这年轻人沉着脸没说话。 丁家成心里冷笑： “看来还是有点脑子的嘛！这么大的案子，一般国家事务院的专家组下来，没个半年一载的，出不了调查报告，这小子空口白牙的上来，就敢说自己能查出结果？天方夜谭！” 想到这，这位市长大人嘴角扯了扯，准备继续放两句狠话，当着王亮的面给徐飞训一顿。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位年轻的军转干部突然开口。 “一天！我今天之内，就能摸排出这个元凶的身份，这点我向各位市领导保证。” 当徐飞说完这句话后，整个帐篷里顿时安静得像冰封，只能听到中央显示器的大屏幕传来的滋滋电流声。 一天？！ 所有人都在想：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徐飞！” 而作为其顶头上司的王亮率先反应过来，他对着这位手下爱将低吼一声，暗示他把刚刚夸下的海口收回来。 而市长丁家成更是怒极反笑，心里只是感慨： “原以为这小子立过两个一等功，身上真有些本事，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一激就上套的傻货，等到时没办下来，刚好和王亮一起免了！就这点修为，想在官场上混，太年轻了点。” 至于坐在主桌上的常玉文，这下也明白徐飞中套。 金口难开的***，此时也忍不住竖起手掌，开口道：“同志们，现在任务压头，责任艰巨，我们应当同心协力，合力将案件处置、调查、救援做好，但我们不能操之过急，要尊重案件侦办的客观规律，要……” 常玉文也是见徐飞人才难得，在当前形势下，不想给他太重的担子，准备把他从丁家成的圈套里扯出来。 可这位***还没说完，外面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报……报告。” 这下进来的是市委副秘书长，他急匆匆掀帘进来，对着众领导汇报：“报告书记、市长，这外面又有一名公安的同志赶了过来，她说有重要情况汇报。” 听到说又是不懂规矩的小警察跑领导小组这来汇报。 丁家成脸色当即一沉。 “这前面我们书记的指令到底怎么传达的！这什么人都能进指挥中心了！？” 被教训的秘书长脸上微微难看，但马上解释道：“这位同志……她说，已经发现了嫌疑人的重大线索。” 听到这，众人脸上都是一变。 查清案由是主要任务之一，常玉文一摆手，赶紧让人进来。 这下，外面进来的居然是一位怯生生的女警。 这小姑娘梨形身材，这一路小跑过来，急得一身细汗，脸上红扑扑的。 见到几位领导，都不知道该叫什么，明显没有经历过这样大的场面。 而王亮对她也印象不多，只记得好像叫什么肖什么去了。 没想到，这姑娘的大圆眼珠子，在全场领导面前一转。 总算在其中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脸上一喜，居然先向徐飞“汇报” “徐教！找到了，那个凶手的视频调出来了！人的模样、神态，符合一名羊泉矿务局内退的残疾职工，叫王生明！炸弹就是他放的！” ………… 这下平地起惊雷。 刚刚徐飞还在这夸下海口，说一天破案，这居然就有个女民警跑进来说……人都已经查清楚了！？ “这位是？” 常玉文此时也按捺不住，赶紧询问来人身份。 徐飞赶紧站出来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市刑警大队的肖媚儿同志。” 而丁家成也赶紧逼问这名小女生，让她把情况说清楚。 肖媚儿此时紧张道：“我们刑警大队是按徐教的指示，第一时间就收集了这范围内的全部监控，然后根据几次爆炸核心点的监控情况，重点排查第一次爆炸的雕像位置、第二次爆炸的报刊亭、第三次爆炸的加油站监控，然后我们对比发现，昨晚有一个人，连续出现在这三个地方，而且他手里提着一个大编织袋，初步就锁定了这个嫌疑人，应该就是他在昨晚布置的定时炸弹。” “一个人？编织袋？这人大晚上的，跑这么多地方去放炸弹，其中还有加油站这种敏感地方，难道没人管他么？” 王超作为局长，马上提出了质疑。 而后面的徐飞，不等肖媚儿回答，就径直解释道： “这个人时间找得很巧妙，昨晚上是今年第一次下雪，这路政等部门按要求，也要布置融雪除冰，这下加油站等地的工作人员，自然就把他当做路政工人，以为他布设的是融雪剂。” 听到这，众人焕然大悟。 而肖媚儿更是不住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情况！” 然后，她接着说：“调到这个人的监控后，虽然他做了严密的伪装，帽子围巾都带得厚实，根本看不出长相。 但根据视频上这个人的影像视频，我们发现他步幅有些不正常，左腿步幅要小于右腿，并且有明显拖拽动作，怀疑他应该是一名左腿残疾的人士，然后根据羊泉矿务局这些年出入的人员对账，特别是具有爆破技能的人员进行了摸排，发现腿部伤残的有四人，其中一人已经过世，两人已经确定现在不在陵曲…… 这我们就锁定了剩下的这个叫王生明怀疑对象！” 肖媚儿这番话，说的虽然因为紧张，导致有些磕磕碰碰，但还是把整个分析、摸排的过程说的清楚。 王亮更是啧啧称奇。 他之前记得这小姑娘是被派出所退回来的“废物”。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不到，在徐飞手底下都变得如此优秀。 而常玉文更是嘴角一喜，一指徐飞道：“这就是你敢立‘军令状’的原因？” 这位刚刚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的徐飞。 此时也面带笑意的点头。 “报告各位领导，请批准我现在出发，逮捕这王生明！” 第八十三章 战术突击! ………… 徐飞扣上防弹背心时，窗外炸开开春以来的第一场大雨，雨点砸在防暴车的铁皮车顶棚，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脸色铁青，双腮轻咬，一边和武警对着口令，一边回想下步突入计划。 这次案子，陵曲民警负伤也很惨重，连抓捕任务都凑不出攻坚小队。 还是从长洲支队调来了武警进行支援，担负攻坚任务。 徐飞作为唯一刑警代表，不仅进行行动策划，还编入攻坚组，领导具体实施。 能这么有面子，还是徐飞之前在指挥中心上的表现大放光彩。 常玉文当场拍板，抓捕行动由徐飞负责。 所幸徐飞边防时的城市进攻战术都没忘，此时跟着这群武警，倒也游刃有余。 一行人很快准备完毕，在这雨夜中，悄悄潜入了目标附近。 “目标独居，有特种行业经验，目标敌人很可能存在爆炸物，威胁等级极高，有引爆可能下，可以先敌击杀。” 徐飞把作战规则讲了一遍，面前这些年轻的面孔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右手往前一指，做出了“开始行动”的手势。 ………… 王生明，男，54岁，未婚，档案袋上的照片，是一个身量不高，模样阴沉的中年男人。 按之前的摸排，他的藏匿点是陵曲城郊的一处废品收购站。 而此时侧门的铁栅栏处，几把钢钳悄悄夹断了栅栏，接着，徐飞领着几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鱼贯而入。 小队战术十分紧密，整个行动冷峻、安静。 一行人利用院里堆积的小山般废品掩护，很快靠近了核心的那栋两层砖房前。 王生明应该就在这里面！ 徐飞和另外一名武警分立在门口，中间还有名同志，蹲姿下，手里提着一个大桶状的破门器，等待指挥官的突入命令。 徐飞的右拳已经举起，下一秒就要做出刀状手势，那是“开始突入”的指令。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指令，可这位历经重重战火的年轻指挥官。 此时突然嗅到了一丝异常的味道。 是化肥味！ 和昨天爆炸案现场的那股味道一样！ 是硝酸铵加柴油！ 徐飞心里一惊。 此时这股味道混着雨水腥气往鼻腔里钻。 昨天的惨状还在脑海里回想。 门后很可能有同样的简易炸弹！ 想到这。 他左手持枪贴住肋侧，右拳该为掌形，三指蜷起，朝身后比了个\"止步\"手势。 徐飞不能冒险。 突击战斗中，每个战术决定，后果可能就是几条、十几条人命。 现在，徐飞掏出战术手电，在潮湿的墙面上切出一道颤抖的光痕。 他要再次评判当前形势。 2001年的现在，热成像仪、单兵夜视仪等弱光条件下的战术装备，对国内来说还是个稀罕物。 特别是中部省份的公安和武警，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些东西。 所以，现在这种必须在弱光条件下采取的战术行动，就极其考验指挥官的经验和反应。 所幸，现在徐飞具备这种战术经验和反应。 \"绊线。\" 果然，在重新预判后，他敏锐的发现了藏在这铁门间缝中的一根小小拌线。 这是根和昨天早上那个ied（简易爆炸装置）中的定时器一样的钢琴线。 他喉结滚动，声音压在齿缝间。 手上做出变换队形的指令。 身后武警立刻呈扇形散开，防弹盾牌交错成龟甲阵型。 徐飞单膝跪地，那把他从部队带回来的侦察兵匕首沿着水泥缝轻轻挑出那钢琴线来观察。 这钢琴线细如发丝，沿着铁门间隙一路没入里面黑暗。 背后很可能就是那个泛着化肥味的简易炸弹。 这种布设手法他昨天已经见识过了——这王生明三次用同样的简易炸弹，炸飞了半条解放大道，炸死了几十人，炸伤了上百人。 徐飞他们陵曲公安都有好几十人在救援中负伤，王永富和龙平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 想到这，冷汗顺着防弹背心的系带滑进他的脊椎沟。 \"放弃这个突入点\"徐飞用唇语对身后的武警副支队长比划， 他刚想说改由后窗进攻。 可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一片光明。 他猛抬头，看见头顶的一个电灯亮了。 \"后撤！\" 徐飞心叫不好，他知道很多爆炸装置就是靠这种老式灯泡的电弧来引爆。 果然，一阵电火光从头顶一路闪烁，直接引亮了门后的一片白光！ 没想到千防万防，这炸弹还是炸了！ 他嘶吼声撞在墙壁上反弹成轰鸣。 徐飞拽住最近的武警向后扑倒，气浪掀飞了面前的铁皮门。 所幸他已经退回到龟甲阵后，柴油混着硝酸铵的焰浪舔舐防弹盾牌，热浪掀飞了他的头盔。 整栋矮楼突然活了过来。 这次的爆炸虽然可怖，但所幸当量比昨天的要小了太多。 在盾牌保护下，虽然掀翻了正门的这排武警，但应该没造成重大伤亡。 徐飞从烟雾里爬起。 双耳轰鸣作响。 但他明白，王生明这畜生自己就躲在屋后，这样的防御性炸弹不可能威力做的很大，不然也会把他自己炸死。 而刚刚那外面的点灯会突然打开，证明此刻他自己就在屋内，观察到了这边的行动，才突然引爆炸弹。 徐飞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畜生太厉害了，在藏身处居然敢这样布置炸弹。 估计做好了对抗抓捕的准备。 此时现场一片狼藉。 突击队长对着耳麦嘶吼请求增援。 徐飞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 血腥味和硝烟在肺里翻腾。 但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炸起。 这小子很可能就是为了此刻的混乱！ 想到这，他挣扎着爬起身，举枪架起手电就突入硝烟滚滚的屋内。 他连连用手挥开烟雾。 电筒的光柱在屋里四处晃动。 好不容易冲出硝烟。 果然！ 一个背影正翻出窗户。 徐飞二话没说，上去就跟着一扑。 那人也没想到居然这都炸不死这些警察。 被徐飞这一下狠狠压在身下。 “王生明！反抗就当场击毙！” 徐飞一边吼着，手电筒光柱正照向目标的手臂，此时却见这小子，居然怀里还藏着一包事物！ 第八十四章 代理刑警大队长 手里拽着的也是一个红色的火雷管。 他要自爆！ 这个念头在徐飞脑海里炸开！ 此时，电筒光照下，这男人的丑陋脸上，是一股释怀般的冷笑。 接着，他就要一把扯出那引爆拉索，和眼前这追上来的民警同归于尽。 一起炸为粉碎！ 拉索被扯动。 火花瞬间点燃。 王生明点燃了火雷管。 这一刻在所有人眼里，是无比的漫长的一瞬。 身后赶来的那名武警副支队长，此时也张大嘴，想呼喊都呼不出。 而近在咫尺的徐飞脸上。 却一脸视死如归的平静。 王生明嘴角笑了笑。 “这么多人陪老子，够本了。” 他准备闭上眼，迎接接下来的那震天轰鸣。 可几秒钟后，爆炸没有如约而至。 王生明睁大眼睛，往怀里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精湛手艺下，居然还会有哑炮？ 而面前的徐飞却此时脸色一寒，他从手里拿出一样事物。 那是火雷管和炸弹间的接引线！ 这小子在千钧一发之际。 居然生生扯断了这根连接引爆装置和炸弹的接引线！ 王生明脸色顿时变了。 他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王生明刚想再反抗时，这时徐飞举起枪把，狠狠地给他太阳穴上来了一下。 这下直接把这血债累累的凶徒给砸晕。 接着，这位军转民警，一把扯起地上瘫软晕眩的元凶衣领。 站起身，转头对着赶来支援的众人说道。 “目标已经捕获！” ………… 这场突入九死一生。 所幸徐飞及时反应，布置了防御阵势。 突击小队都只是轻伤。 而徐飞自己身上也是几处烧伤。 但加上昨天爆炸案现场的伤情。 这一身血痕的首功之臣，被局长王亮逼着塞进了救护车，转到了东江医疗水平、条件最好的长洲市第三人民医院里。 在病房里躺的这几天，徐飞接待了好几波看望的领导和同事。 连带着病房里的鲜花和水果都快塞不下了。 这次的爆炸案轰动了全国，影响极其恶劣，整个陵曲班子都焦头烂额。 所幸这后续调查抓捕完成的还算漂亮，在案发后24小时内就抓获了爆炸案元凶。 现在审问还在进行中，其他情况就不是躺在病床上的徐飞所能了解的。 接下来的这套流程，他都有些习惯了。 面对长洲市局宣传处的同志，徐飞把当天的情况讲了好些遍。 消毒水的气味被百合花香冲淡，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里混着快门轻响。 徐飞靠坐在病床上，左肩绷带渗出淡黄组织液，右手却把皱巴巴的警服下摆又往下拽了半寸。 宣传干事第三次调整反光板时，床头柜上的两枚一等功奖章被晃得刺眼。 \"徐队再往窗边侧些，对，伤口要入镜。\" 年轻干事脖颈挂着工作证，胸前的长焦镜头几乎戳到输液管。 徐飞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把涌到嘴边的瘀血咽回喉咙。 病房门突然被皮鞋跟叩响。 市局王亮局长捧着锦旗迈进门的刹那，满屋几人齐刷刷起立。 徐飞肌肉记忆般要下床，却被这位老虎局长一手按住肩窝：\"躺着！英雄就该有英雄的待遇。\" 锦旗金线刺绣着\"雷霆先锋\"四字。 闪光灯再次亮起时，徐飞对着镜头露出标准微笑。 接着，王局朗读了公安厅嘉奖令。 “在侦办\"2001·2·2\"特大爆炸案专项行动中，徐飞同志忠诚履职、英勇无畏，具体表现如下： 一、精准研判，锁定关键线索 2001年2月2日案发后，该同志精准锁定犯罪嫌疑人信息、发现藏匿地点，为案件侦破奠定基础……。 二、临危受命，指挥攻坚突击 在陵曲警力严重受损情况下，主动请缨担任突击行动现场指挥长……。 三、身先士卒，实施雷霆抓捕 突击行动中率先突入危险区域，在身负伤势情况下制伏持械拒捕嫌疑人…… 根据《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奖励条令》第十三条之规定，经省公安厅党委研究决定： 给徐飞同志记个人二等功，颁发奖章、证书，奖励人民币2万元。 全省公安干警要以徐飞同志为榜样，忠实践行\"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总要求，坚决维护社会大局稳定……” 嘉奖令措辞还是很好的，加上省厅的大肆宣传。 这下整个全国都知道陵曲公安在爆炸案中，反应迅速、侦破有力，马上将凶手绳之以法。 这样的宣传攻势，也是为了缓解当前陵曲市在全国层面的负面形象。 至于有没有用，徐飞也管不到。 “程书记很欣赏你！好好干！” 临走前，王亮拍了拍徐飞的肩膀。 他意味深长的语气，让这年轻人心里一动，他隐隐察觉后面还有话。 果然，王亮马上又说道： “对了，龙平这次负伤也挺重，第二次爆炸时，整个被掀飞了，现在脊柱还断了两节，听说还是你把他从吉普车上扯了下来？现在组织为了照顾他，下步进行岗位调整，他的担子估计要你来扛一下。” 听到这，徐飞顿时猜到了这位局长接下来的话。 “那个……你出院后，先代理一下刑警大队大队长的职责。” 徐飞此时有些语噎。 之前王永富就和自己提过，要让自己转正，虽然当时他并没答应站队外来系。 但徐飞一直在心里清楚，自己的能力和资历，摆在刑警大队大队长的位置上是最适合的。 市局领导也会这么考虑。 可是他还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之快。 对于顶替龙平的位置，他也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形式。 当然，如今的局面，虽然有些为龙平可惜，但也是无奈之举。 接下来自己的担子也就更重了。 ………… 这番交流后，王亮就急着离开了。 坐回车上。 这位局长面容疲惫，这些日子里，每天没睡几个小时，现在后续的调查、家属安抚、善后也离不开他。 但心里担子放下了。 那天丁家成叫嚣着要让自己停职，这下是没有借口了。 毕竟徐飞真按军令状的要求，在24小时内抓获元凶，侦破了案件。 “后生可畏啊。” 王亮轻敲着车窗。 第八十五章 修罗场 徐飞接下来几天，虽然人还在病床上，但心思都在工作中。 上次抓获王生明后，他因为负伤，人就交给省里的专案组了。 后续审问情况也不太清楚。 虽然案子定性为已经侦破，但后续这王生明的动机是什么？炸药哪里来的？到底和羊泉矿务局有什么联系？ 这些问题一直没有回答。 徐飞就带着疑问继续修养。 这天早上，徐飞醒来得特别晚，昨晚为了给烧伤的伤口换药，喝了点安神镇定的药。 但他一睁眼，就觉得有些不对。 人刚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但鼻尖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是病房里鲜花和水果的味道，而是某种熟悉的、带着一丝柔和甜香的体香味。 这味道有些熟悉，好像就是队里谁的…… 徐飞猛然坐起。 他微微侧头，却看到肖媚儿正坐在他病床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也正侧头认真地盯着自己。 两人目光交接。 顿时气氛就有些微妙。 “啊？！徐……徐队，你醒啦？” 肖媚儿脸“唰”地就红了。 徐飞有些好笑，这姑娘没事跑自己这来干嘛？还盯着自己看。 “啊啊，我，我是刚刚过来，看你还在睡，就没敢吵你，你感觉怎么样？你好点没？” 徐飞点了点头，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发现伤口还有些疼，忍不住皱了皱眉：“还行，就是伤口还有点疼。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徐飞看着她，心里有些意外，也有些暖意。 他没想到，肖媚儿会这么早出现在他的病房里。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肖媚儿的侧脸上，把她的小圆脸勾勒成一个小苹果似的剪影。 她的长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显得干练又不失柔美。 徐飞突然想起上次那个副市长毛小齐被盗案里，自己当时和这姑娘做侦查时，为了隐蔽，不小心直接吻了上去。 当时的绮丽画面，此刻想起，让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赶紧低下头。 目光往她手上的文件夹扫去。 转移了话题。 “这文件什么情况？” 肖媚儿递上文件，两人手指间微微触碰下，这姑娘脸色更红了： “这是王生明案子的后续报告，省专案组那边要求我们配合提供一些细节。” 徐飞接过文件，翻开看了看，眉头渐渐皱起：“王生明的案子还没进展？案子不是都成功侦破了吗？嘉奖令都下来了。” 肖媚儿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凝重：“他一直不肯交代，甚至拒绝交流，扛了好些天了，他们都说这王生明脑袋有问题，甚至怀疑他就是个哑巴。 现在省专案组是通过对他家里的搜查发现的那些证据，零口供定的案。但是一些关键问题，现在还是没办法查实。” 徐飞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些烦躁。他原本以为王生明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这畜生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这样死扛的，太少见了。 一般的爆炸案办到这一步当然算是圆满。 老公安有句话说得好——办案就像杀猪。 “猪”死是第一步，但后续的放血、吹气、接下水也很重要，每一步都至关重要，缺一不可 这办案侦破也是如此，抓人是关键的一步，但后续能不能把案子的来龙去脉摸得清清楚楚？凶器的起获、犯罪人员的动机、后续的社会治理等等等等就是这个放血、接下水。 办案不仅仅是抓人，更重要的是要把案件的每一个细节都梳理清楚，确保正义得到伸张，社会秩序得到维护。。 而且这起“2.2”特重大爆炸案，死的是几十条人命，全国皆知。 公安部都派了专家过来，要的就是水落石出。 结果这王生明死不开口。 这就很麻烦了…… 徐飞想到这，抬头看向肖媚儿，问道：“专案组现在有什么想法？就这样盖棺了？” 肖媚儿抓起旁边果篮里的一个苹果，一边帮徐飞削着，一边准备回答，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徐飞，你真是吓死我了！” 接着又一道倩影快步走了进来。 徐飞抬头一看，居然是白沙莎来了。 这姑娘一进来就凑到他跟前，把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确认没少胳膊少腿后，她才长舒一口气般。 “我跟你讲！我这次真的生气了！你怎么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徐飞嘴上泛起苦笑。 这受伤后，天天不是敷药就是采访，根本没时间打电话，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和都知道找过来了。 “哪有时间啊……你怎么知道的？这怎么找过来了？” 白沙莎眼眶此时都有些湿润，她抿了抿嘴，没理会徐飞的提问，自顾自地说：“我告诉你，徐飞！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啰嗦了，我回去就和我爸说，把你调东洲来，把你放在机关去，让你以后上不了前线！看你还怎么不要命！” 这番话让旁边的肖媚儿都一惊，从这姑娘进来伊始，其气场充斥了整个病房。 这女的是谁？ 这么咄咄逼人的，虽然一片好心，但也太强势了吧！ 而且言语间，像是把徐飞已经当做自己的男人一般。 她到底什么来头？她父亲就是谁？ 各自疑问充斥肖媚儿脑海。 她原本正坐在徐飞床边，手里削着一个苹果，看到白沙莎进来，手上的动作也为之一顿。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天真无邪的笑容：“这位姐姐是……？” 白沙莎转过头，目光与肖媚儿对上，看了这小女警一眼，但她毫无停留地继续转向徐飞。 “你听到没有！担心死我了！” 徐飞此时心里一阵叫苦。 他是知道白沙莎的实力的，作为长洲市的***，地级市的厅级领导，陵曲都仅仅是下面的一个县级市而已。 白沙喜一句话，确实就能决定自己的以后。 “听到了，听到了，我保证不会有事的，这都小场面，当警察，这不算什么的……哎呀，好好好，这点小场面我以后也少来……不来了，行吧？！” 今天的白沙莎，一改平日里温婉优雅的大家闺秀气质，一脸的严肃生气，看来遇到关键问题，她还是很强势的。 第八十六章 女人战场 徐飞只能举手投降，保证自己以后少冒险，结果这个答案，姑奶奶也不满意，只能嘴上答应自己以后不冒险了。 “哼……” 徐飞见总算阶段性哄好了白沙莎，此时旁边被晾着的肖媚儿还有些手足无措，他赶紧照顾着说道：“这位是我们陵曲检察院的检察官白沙莎同志，是……” 话说到一半，徐飞就发现问题，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定性现在和白沙莎的关系。 说女朋友吧，他也能明显感觉到这姑娘对自己的意思，但两人又都没捅破这层纱。 说是普通朋友吧，那现在当着另外一个女孩的面，特意说明和白沙莎只是普通朋友！？那白沙莎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这一点情愫都会被掐断。 于是他尴尬地停在这，想蒙混过关。 却没想到两个女孩此时竟都转向自己，像是等着自己介绍和白沙莎的关系。 肖媚儿目光楚楚，像是担心着徐飞说出“这是自己女朋友”几个字。 而白沙莎嘴角含笑，像是也在期待着徐飞给自己的定性。 而身经百战的徐飞，面对枪林弹雨都毫不畏惧，但此刻面对两道目光，他居然有些害怕起来。 重压之下，徐飞干脆先出手，生硬地结束话题，转换介绍对象。 “对了，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刑警大队的女警肖媚儿，人很优秀，这次是过来……” 他本想说肖媚儿过来送报告的，可没想到这圆脸小女警，此时突然抢先道：“我们局领导安排我在住院这段时间，照顾我们徐队，毕竟他一个人在这，很多也不方便。” 听到这，在场两人都是一愣。 “啊？我不需要照顾啊！” 徐飞马上表示自己不用专人照顾。 肖媚儿却一脸无辜道：“这个是王局直接安排的，是组织意见。” 听到组织意见几个字，徐飞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 倒是旁边白沙莎抿嘴笑了笑。 她语气温柔道：“肖妹妹真是可爱，照顾徐队辛苦了。” 肖媚儿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不辛苦的，徐队人很好，照顾他是我的职责。而且，徐队对我也很照顾呢，很多案子都是他亲手教我的，我自然要尽心尽力。倒是白检察官，工作那么忙，还特意抽空来看徐队，真是让人感动。” 徐飞感觉到空气中隐隐的火药味，轻咳了一声，试图缓和气氛：“那个……白检察官，工作还顺利吧？最近案子多，你也要注意身体。” 白沙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徐飞，语气温柔：“还好，案子再忙也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我们院里都知道公安有个叫徐飞的一等功臣，上下都在夸你呢。” 肖媚儿插话道：“是啊，徐队这次可是拼了命，差点连自己都搭进去。白检察官要是早点来，说不定还能赶上他醒来的那一刻。” 白沙莎微微一笑，语气依旧温和：“是啊，可惜我来晚了。不过，能见到徐队恢复得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姐姐真是人美心善。” 肖媚儿生硬地回了一句，嘴上客气，手上却不含糊，突然开始了下一轮进攻。 她当着白沙莎的面，将削好的苹果亲切地递给徐飞，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徐队，你尝尝看？” 徐飞接过苹果，有些尴尬地拿在那，含糊地说道：“嗯，嗯，谢谢了。” 白沙莎看了一眼肖媚儿手里的苹果，微微一笑：“肖妹妹真是细心，连苹果都削得这么好看。不过，徐队现在需要多补充营养，光吃苹果可不够。”她说着，打开保温盒，里面热气腾腾。 “这是我特意熬的鸡汤，徐队，你趁热喝点，对身体好。” 肖媚儿看了一眼保温盒，脸上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啊，姐姐真是贴心，我都没想到要给徐队熬汤呢。不像我，只会削的苹果，难怪我们徐队拿着都不肯吃……” 徐飞被两人夹在中间，感觉头更疼了。 他干笑了一声，试图缓和气氛：“那个……谢谢你们，我都吃，都吃。” 白沙莎温柔地笑了笑，将鸡汤递到徐飞面前的桌子上：“徐队，你先吃苹果吧，汤一会儿再喝。” 肖媚儿眨了眨眼睛，语气软糯：“可是姐姐的汤冷了就不好喝了，徐队这苹果可以后吃嘛。” 两人你来我往，语气虽然温柔，却暗藏锋芒。 徐飞夹在中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两只猫盯上的老鼠，左右为难。 他正想找个借口让两人都出去，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护士走了进来：“徐警官，该换药了。” 肖媚儿立刻接过话，语气天真：“护士姐姐，我来帮忙吧！白姐姐，要不你先回避下？徐队换药的时候不方便有太多人在场。” 白沙莎看了肖媚儿一眼，笑意不减：“也好，那我就不打扰了。徐队，你好好养伤，改天我再来看你。”她说完，转身离开，背影依旧优雅从容。 肖媚儿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转头，却换上一副略带委屈的表情，对徐飞说道：“啊？姐姐这就走了？徐队，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有赶姐姐走的意思啊，要不要我去叫她回来？” “算了算了，她也有事。” 徐飞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复杂。他知道，这场“战争”恐怕才刚刚开始。 他翻过身，准备开始换药。 护士推着换药车走到床边，熟练地准备好纱布和药水。 肖媚儿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和紧张。她微微踮起脚尖，凑近徐飞，语气软糯：“徐队，换药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哦。要是疼的话，就抓着我的手。” 徐飞侧过身，露出背上的伤口，听到肖媚儿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事，我一个大男人，这点疼算什么。” 肖媚儿眨了眨眼睛，语气带着一丝撒娇：“徐队真厉害！不过，你要是疼的话，千万别忍着，我会心疼的。” 护士一边拆开纱布，一边笑着看了肖媚儿一眼，一边笑着说道：“肖警官，你这么关心徐队，他肯定不好意思喊疼了。” 肖媚儿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徐队平时总是照顾我们，现在他受伤了，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他呀。” 第八十七章 战友 换完药后，护士收拾好东西，推着车离开了病房。肖媚儿坐到徐飞床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又开始削了起来。她的动作很慢，似乎有意拖延时间，想和徐飞多待一会。 “徐队，你老家是哪里的呀？” “就陵曲乡下的……” 徐飞随口答了两句。 他突然意识到这姑娘今天对自己的称呼就一直是徐队。 之前两句，他可以说是说错了。 这连着几句，难道是队里都知道了自己接替龙平的事？ “你刚刚叫我什么？” 徐飞马上追问，肖媚儿睁大眼睛，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大家都知道了，龙队受伤成那样子，肯定没办法上班，王局在会上都说了让你代理大队长。”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徐飞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那个，龙平他在哪住院？” “龙队在省第一人民医院做完手术了，现在回陵曲静养。” 徐飞听到这，他一把扯下自己的输液针头。 “哎，你干嘛？” 他开始脱下自己的病服，一边回答：“我躺了一个星期，差不多够了，不能再躺了，我这点小伤，外面这么多事，王生明的案子还没查透，龙平他……” 徐飞语气有些哽咽，脊柱骨断了两节，他明白是什么情况，搞不好一辈子就要坐轮椅。 “不行，王局特意交代，要你好好休息的！你伤口都还没完全结痂……” 徐飞背对着这姑娘，也不管她方不方便，直接套上外裤，一边扯着皮带，一边回答：“这个随便你怎么和王局说，我不能看着自己兄弟躺在病床上，自己还在这躺着。” 他说完，就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肖媚儿见他坚持，一咬牙。 “那我开车送你去！” ………… 徐飞坐在副驾驶，回陵曲时经过那个爆炸的解放大道。 他示意肖媚儿停下车。 雨水顺着警戒线的塑料布滴落，在地上汇成浑浊的水洼。 徐飞站在爆炸案的中心现场前，看着雨水冲刷着焦黑的地面，及时隔了这么久。 依旧有一周前的血迹从焦黑的泥土中稀释出来，蜿蜒成一条小小淡红色的溪流。 警戒线外，零零散散地摆着鲜花和蜡烛。 有一对父母举着女儿的照片跪在地上，照片被雨水打湿，照片上的笑容已经模糊。 她的父母跪在警戒线外，母亲将脸埋在手心里，肩膀剧烈颤抖，父亲则死死盯着那片废墟，仿佛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 清理人员已经移走了大部分残骸，但地上依然散落着玻璃碎片和扭曲的金属。徐飞蹲下身，捡起一块烧变形的金属牌，上面依稀能辨认出\"安全出口\"的字样。 而那个被他抛出第三次爆炸炸弹的人工湖边，死鱼依然漂浮在水面上，岸边的柳树全部被掀翻，七歪八斜的枝条在雨中散乱，像一排沉默的送葬者。 徐飞站着看了一下，又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后备箱里放着那件沾满血迹的警服。 这一周来，他每晚都会梦见爆炸时的场景：火光、尖叫、支离破碎的躯体。心理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建议他休假治疗。 但他知道，真正的创伤不是那些画面，而是幸存者眼中挥之不去的恐惧，是遇难者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喊。 即使经历过许多次，但每次都是一种磨难。 徐飞沉下脸，示意肖媚儿发动车。 “走吧，去龙队那。” ………… 陵曲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 徐飞站在病房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果篮的塑料提手。消毒水的气味裹着空调冷风扑面而来，肖媚儿看出他情绪不对，知趣地在外面等着。 徐飞想了很久接下来说什么，才推门进去。 一走进病房，徐飞就发觉龙平这太小了。 病房比自己小了不少，台面上也没多少果盆鲜花。 他看见龙平仰面躺在泛黄的床单上，石膏从腰腹一直裹到大腿，像具被捆在砧板上的冻鱼。 果篮磕在铁皮柜上的声响让龙平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徐飞看见他脖颈青筋猛地绷紧，又缓缓松弛下去。 \"市局连果篮钱都克扣？“龙平瞥了眼徐飞手里的塑料袋，声音像是砂纸擦过铁锈，”就买俩苹果？\" 徐飞没接话，把苹果放在床头。柜面上残留着黏糊糊的糖渍，不知是哪个探望者留下的。他记得自己病房里堆不下的进口车厘子，那些**精美的果篮现在应该开始腐烂了。 对于眼前这位战友，徐飞心情有些复杂。 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鸵鸟肉”专案组里，龙平刚开始对自己各种挑衅，带着明显的敌视。 可后面因为龙平的这些举动，害得徐飞单独成组，又没有配枪，幸亏靠自己能力制服那个连环杀人犯，对此，龙平还挨了王亮一巴掌。 但自此以后，龙平对自己的态度就来了个180度转变。 龙平从之前敌视，变成后面补偿心理般的亲切。 后面两人在血字杀人再见面。 客气得让徐飞都嫌烦。 再到徐飞来刑大后，通过出租车连环杀人案、托梦杀人案等几番合作下来，算是有了不错的默契。 从各方面来说，龙平都是他一个不错的战友。 但今天这战友，却躺在床上，因脊柱骨折，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站起身来。 徐飞一时有些语噎，他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了起来。 \"脊柱骨第三节。\"龙平突然开口，手指在石膏上敲出闷响：\"医生说我在站起来的机会可能只有不到一成。\" 他咧开嘴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你猜当时什么感觉？老子听见咔啦一声，跟掰断芹菜似的。\" 削苹果的小刀在徐飞指间顿了顿。锋刃划过果肉渗出清甜的汁水，让他想起爆炸那天，自己把龙平从车辆拖出来的样子的样子。 那时龙平攥着他的衣角，血沫从嘴角溢出来，身子折成一个反曲弓的弧度。 第八十八章 名提 \"吃苹果。\" 徐飞不觉眼眶有些湿润。 为了掩盖，他把削好的果肉递过去。 龙平喉结动了动：“老子最烦甜食。\" 他别过头去看窗外，防盗网把阳光切成碎块洒在脸上，”听说你要当大队长了...\" 这句话让徐飞手里的动作为之一滞。 他今天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这个大队长他愿意当，但不是这种情形下接手。 “……你别不好意思，当时王局来看我的时候，我主动提出现在这个样子，可能干不了这个大队长了，当时就向他推荐了你……” 徐飞这下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茫然抬头，眼前这络腮胡子的圆脸汉子笑道： “你别这个样子看着我，一点都不像你，你平日哪有这个怂样？这大队长你也别觉得那么好当，我推荐你，是不想放过你这小子！你这人啊，做事较真，能力是我见过最强的，你这样的人不搞刑警，谁搞刑警？接下来几个担子都要靠你了，别想给我混。” 说完，龙平背转过身子去。 \"其实啊...\" 没再回头的龙平，语气低了下来：“之前我看你不顺眼，是因为我对你们这号军转来的人，没什么好感，以前我在刑大当副大的时候，有个实习生，到队里实习，就是被一个老军转给害死了。 两个人出个任务，结果没想到罪犯反抗。给了实习生一刀，结果那军转也不管小弟兄，自己就顾着抓人，等他控制住歹徒，小兄弟的肠子都流了一地……” “所以第一次见你那会儿……看你那说话邦邦的劲儿，加上你那么年轻，就抢着立了几个功，我就以为你也是那号人物，当时就怼了你……所幸啊，后面王局那巴掌把我给打醒了，不然我就差点也成了那种不顾兄弟死活的人了。” “都多久的事了，你还在这提。” 许久没说话的徐飞，好不容易说了一句。 龙平肩膀怂了怂，他背着徐飞，右手抬起，手掌挥挥，做出一个“去去去”的手势。 “那我走了。” 徐飞站起身往外走，走到房门口时，他突然回过头道：“你放心，刑大有我，但我只当这个代理队长，你给我一年内回来！不然我到时推轮椅都要把你架过来！” ………… “徐队……？” “徐……队好。” “你不是还在住院么？” 走在陵曲市公安局办公楼的走廊上，沿途众人见到徐飞，都露出惊讶目光。 徐飞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向执法办案区。 那里隔出大半个区域，专门留给省厅专案组，办2.2特重大爆炸案。 犯罪嫌疑人王生明，就在其中一间讯问室。 徐飞径直推开门，里面省厅两名“名提”都愣住了 “你是……” “我是刑警大队代理大队长徐飞，我想参与讯问。” 在以前的老公安系统里，“预审”是个关键的部门，决定着嫌疑人的罪犯定性和是否移送检察院做刑事处理。 因其重要，其中的精英被称为“名提”。 后来公安体制改革，预审这个部门和环节都被撤了，但“名提”还是“名提”，只是换了个“顾问专家”的身份。 而此时，两位省厅指派过来的专家，怔怔地看着眼前冲进来的年轻人。 “这……可能要领导安排吧？不是你说要进专案就进专案的……” 徐飞也不管这两位专家，他直接一把走到那王生明面前。 在这之前，这小子已经连连挨了一个多星期了，硬生生把刑拘审批时限都快耗完了，就是硬生生的没招。 甚至一句话都不说。 但他看到徐飞的那一刻。 这孙子居然笑了起来。 他认出了眼前这个警察，就是那晚抓住他的人！ 这王生明长的五官十分普通，但此刻笑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瘆人。 徐飞大马金刀地走到他面前。 同样冷笑一下。 然后转身对两名专家道：“你们看，他也认得我，我和他之间，这事还没完，还是让我来讯问他吧。” “可是……” “徐飞！” 正僵住的时候，外面一个声音跟着脚步声闯了进来。 是王亮赶过来了。 “这什么情况！？你在干什么？你不应该在医院吗？” 对于这位履立大功的年轻干部，王亮十分欣赏，也决定重用。 但公安一直讲究“严管就是厚爱。” 所以，对于徐飞，王亮也是严格要求、时刻提醒，就是担心他把路走歪了。 因为他从小子平静、内敛的外表下，看出了他暗藏的野性。 此刻，王亮以为徐飞身上的野劲犯了，受到龙平他们等人负伤的刺激，跑来对王生明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要是搞刑讯逼供，那就反而会毁了这个好苗子。 “王局，我只是想帮忙。” “你现在给我躺着就是帮忙了！” 对于徐飞的“借口”，王亮直接吼了回去。 “王局，对不起……” 这时，肖媚儿也小跑着追了上来。 王亮看到这小姑娘，也是冷着脸道：“你不是主动要照顾他的么？这怎么人都跑这来了？你就这样照顾的？” 被拆穿心事的小妹儿此时也不好意思，连连道歉。 “总之，现在徐飞你给我老实退出去！来人啊，你们刑大的都是木头脑袋吗？赶紧把徐飞带回医院去！” 王亮扯着喉咙，叫两名民警过来准备把徐飞带出去。 徐飞却不管不顾，突然对王生明开口道： \"1994年2月2日，羊泉矿物局，对吧！？。\" 徐飞抢在被带走前，指着这杀了几十人的魔鬼。 而眼前不管别人怎么询问、威逼、诱劝都毫无效果的“哑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激烈的情绪反应。 王生明瞳孔骤然收缩。 \"看你样子，没错了，就是那天，你脚就是那天瘸的，对吧！羊泉矿务局那边的记录显示是你操作违规，导致的意外事件……\" 这魔鬼接着嘴角开始咬住牙关，喉结上下滚动三次——这是审讯心理学中典型的吞咽焦虑反应。 果然，在一番的情绪变幻后，这人说出了一个多星期来，众人听到的第一句话。 “死！该死！你们都该死！” 第八十九章 可怜虫 这一番变故，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两名专家此时才确认这小子真不是个哑巴。 而王亮此时见徐飞居然真撬开了这畜牲的嘴，这下也不再提把徐飞拉出去的事了。 “你们都在害我！害我！那天不是我害得，那天的根本不是我装引线的问题！是矿区长他们故意起爆早的了！他们就是想害死我，因为我不服从他们调摆，还让我背锅！ 结果还算我命好，看到电雷管的电线开始闪火花，我就赶紧跳救命坑，这才瘸了一条腿，救回一条命，但是他们居然还说是我自己的问题！不仅不管我，后面改制时候，还害我下岗！” 王生明此时一番话憋了太多年，他原本以为只有炸弹才能发泄他的情绪。 但此刻忍不住对着徐飞通通说了出来。 “所以你为了报复，就偷偷带出雷管等违禁物，然后等到今年这个时候，才报复社会……你选择这个时间点，是因为你妈走了，对吧？” 徐飞这番话，让在场几人也是一惊，之前调查虽然知道王生明母亲前段时间刚离世，但没想到居然这个缘由让他选择上周作案。 “是又怎么样！我为什么还在这个无耻的世界忍受，就是因为我妈还在，她走了，我和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天落在你手里，是我的命，但记住了，我就算下去，我也是带许多人下去的！” “你个畜牲！” 一直还算冷静的局长王亮，此刻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讯问到这里，基本情况都摸清楚了，王生明把动机、目的、相关过程都宣泄一般讲了出来。 他自从改制期间被踢出羊泉矿务局后，失去了收入来源，加上身体残疾，只能乞讨为生，同时照顾母亲。 后面发现了拾荒、废品这条路子，就艰难的找个破民居，开始做回收。 这中间，王生明时刻想着报仇，可母亲还在世，自己死了的话，老人也死路一条。 这才忍了下来。 直到半个月前，母亲过世，他才开始着手实施计划。 王生明本来想炸了当时害他的矿区长，可那人后来没多久就自己因抑郁症跳楼了。 而羊泉矿务局也改成了十几家大小公司，人都换了一遍，他找人报仇都不知道找谁。 最后就只能选择向这个世界宣泄情绪。 2月1日，他按照早就踩好的点位，加上年初六，解放大道是整个陵曲最热闹的一条街。 当天天气预警为中雪，王生明便以融雪剂为掩饰，将几袋自制炸弹埋设在现场。 他完全是按多年开矿爆破的手法设置，追求的就是最大的杀伤效果。 甚至连公安、应急等部门的反应也算了进去。 设置了三道爆炸点，后来发生的一切，就如他预料一样。 第一次爆炸，在解放大道中心的金牛雕像，第二次爆炸是路口的报刊亭，最后一次就是在外围的加油站。 前两次都达到了王生明的预期效果，杀伤甚广，把解放大道变成一片炼狱。 唯一失败的就是第三次，被徐飞给扔进了人工湖，避免了伤亡。 但总的来说。 王生明对这次的效果和手法十分满意，唯一恨的就是矿务局改制得太早了，那些领导死得太快。 他只能找普通人出气。 案子到今天也是水落石出。 王生明炫耀一般，在徐飞面前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在场几人无不咬牙切齿。 徐飞也是冷冷说道：“你真是可怜，你觉得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最后成功了？可惜，你只是懦弱的不敢向真正伤害你的那些人还手的可怜虫，真正的强者是仇必复、恩必报，可你连真正的敌人都不敢直视，太可怜了……可怜虫。” 说完，无视王生明睁大的眼睛。 徐飞转身离开。 ………… 案子很快就移诉，程序走得很快，两个多月时间，就传来了王生明被执行枪决的消息。 这样的效率放全国都极为罕见。 毕竟是影响特别重大的危害公共安全案件，都是为了尽快安抚群众的激愤，将一般需要一年甚至几年的死刑程序给极度压缩后，才如此神速。 但徐飞注意到一点，在后续的通报、新闻稿等所有材料中，都没看到任何关于羊泉矿务局的信息。 作为一起影响如此深远的案件，居然连犯罪分子都目的完全略过，这让他觉得有些古怪，想必是当时羊泉矿务局的某些领导，现在换了位置，不想和这件案子有任何牵连，以免翻起旧账。 这反而引起了徐飞的兴致，他干脆查找起当时羊泉矿务局的主要领导信息。 却赫然发现居然就是白沙喜！ 白沙莎的亲爹！现任长洲市市长！ 这下意外得到的信息，让他心里有了一个疑问。 当时羊泉矿务局改制，应该暗藏不少猫腻，所以才如此讳莫如深。 但这事明显还有内幕，可惜他势单力薄，加上也没有别的切口。 这事也就没有深究了。 接下来这段日子，任命很快就下了，徐飞开始接手刑大的工作。 他上手很快，轻车熟路。 王亮等局领导对他也很满意。 徐飞休假、下班等时候，喜欢跑龙平那里去看望，还督促这位老大队长开展恢复训练，逼着他下床康复。 从开始勉强直起身，到慢慢能自主躺卧，后面在徐飞“逼迫”下，龙平已经能扶着床坚持站立一小会。 一切都开始往好的地方发展。 而徐飞接手刑大后，最近一段时间还算太平，他总算有时间忙自己的事。 上次这个爆炸案奖励的5万块，加上之前的一些奖金，还有这一年多的工资，让徐飞手头一下有了二十几万现金。 在这2001年，这二十几万可是一笔惊天巨款。 这天徐飞便想着的打算打算自己的事，虽然自己对钱没什么概念，也没啥花钱喜好，但人啊，还是得靠钱解决个人问题。 作为活过一世的人，得开始理财了。 毕竟分钱逼死英雄汉，是每个时代颠扑不破的真理。 第九十章 买房 可他也不记得什么彩票号码，也没什么好的投资渠道。 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先把房买了。 毕竟印象中，房价马上就要开始一波暴涨。 而陵曲的房价一直比较低，毕竟只是个县级市，商品房此时还是个稀罕物，全市都没多少商品楼盘，而房价也不高，才几百块钱。 徐飞本想先买一套小的，反正便宜。 但思来想去，觉得这事毕竟是大事，还是问下从小在钱堆里长大的白沙莎，看她有什么建议。 她这种有钱孩子，不得不说，眼光肯定比自己要好，思维也比自己要开阔。 果然，当他刚把想法说出来时，这姑娘直接就笑了起来。 “你也是堂堂一等功臣，刑警大队长，这你为什么要在陵曲买房呢？” 徐飞一愣：“我是陵曲人啊，把父母接到城里，这不很正常么？” 白沙莎却笑了笑：“那我问你三个问题：陵曲学校多不多？陵曲交通好不好？陵曲工资高不高？” “你别绕圈子了，都知道我们这就是个四线小县城，这还用问么。” “那就对啊！你为什么不买长洲或者汉市呢？！” 白沙莎这番话让徐飞一下明白过来。 相比长洲这样的地级市，陵曲房价虽然只有长洲的一半而已，但长洲以后的发展肯定更好，房价肯定更高。 而汉市这样的省会城市更不用说，徐飞知道二十年后，这里的房价将翻十几倍。 他早明白这个道理。 可问题在于，他重生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回陵曲挖出前世仇人，报仇雪恨。 买房发财，都不是他目的，何况买这么远的地方。 想到这，徐飞就一口回绝。 “我没想去这么远。” 可白沙莎却说道：“你别说了，你先来长洲，你住不住都没关系，这里有个楼盘，你买了我保证你立马就能租出去，每个月比你工资还高！” 说完，也不给徐飞拒绝的机会，她说自己就开车过来接他，往长洲看房去。 这姑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盛情难却之下，徐飞只好请个假，准备跑一趟。 他本来提醒了白沙莎别把车开进市局大院。 可这姑娘完全没把他说的当回事，大刺刺的开着那台漂亮的奥迪a6就这样驶入了陵曲公安局的大院。 惹来一堆人的注目。 “你这车比王局的吉普贵几倍，我都不好意思坐上来了……” 在众人的艳羡目光下，徐飞只得硬着头皮，赶紧坐进副驾驶位置。 “这有什么？这难道开个好车犯法了么？” 白沙莎笑了笑，一把转动方向盘，就往前开。 今天这姑娘穿着一件低领的a字裙，露出白皙如玉的肩胛，徐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觉得她脖颈线条优雅如天鹅，有种特别的美感。接着往下看去，不小心看到这姑娘饱满的…… “你怎么不说话？” 白沙莎突然一转头，徐飞顿时回过神来，赶紧撇过头去。 他正担心前面自己的目光有没有被发现时，却见路边走来的竟然是肖媚儿！ 这下徐飞心叫不好。 想着幸亏这车窗玻璃不太透亮，自己后仰一点坐倒，应该看不清里面。 好在肖媚儿也没发现，自顾自走着。 却没想到，经过这小女警身边时，白沙莎居然主动按下车窗玻璃，甚至笑着向一旁的肖媚儿打招呼。 “这么巧！？” 肖媚儿错愕转头，不知哪来的奥迪驾驶员，居然认识自己？ 可当她看到里面副驾驶坐着的徐飞时。 脸色明显的一沉。 接着，才挤出一点笑容。 “噢，白检，你好……” 肖媚儿说这些时，目光直直盯着徐飞，里面带着明显的醋意。 徐飞也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手：“咳咳，好巧……” “呵，我们俩不是一个单位么？徐大队长，你今天不上班么？” 徐飞反应过来，咳嗽两声：“咳咳，有事请假一下……” “呵，约会啊？” 徐飞顿时都不好怎么接话，旁边白沙莎却笑着挥了挥手：“那我们先走啦！下次再见。” 接着，一踩油门，轻巧的驶出公安大院。 即使没看反光镜，徐飞也能感受到身后肖媚儿那边射来的“火力”。 虽然自己明明和这小女警没什么，但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而白沙莎嘴角含笑，一路情绪都很开心，像是打赢了一场大战一般。 这样一路开到长洲。 白沙莎带徐飞来到的居然是市中心的一座金碧辉煌的西式小区。 走进此时算非常新潮的售楼部，白沙莎一见门，就有售楼小姐上前引导，将他们俩引入了贵宾室。 “白小姐，您好，知道您今天要来，我们董事长特意嘱咐我们好好接待您，这边还帮你准备了午餐，您看要不要先用餐？还是先选房？” “搞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也不可能在你们这售楼部这种地方，吃这种东西啊，还是赶紧给我把楼盘介绍一下，早点挑完。” 在这些人面前，白沙莎下巴轻挑，神色倨傲，话语间也不考虑他人情绪，完全的二代模样。 徐飞知道这并不是她刻意为之，而是长久“人上人”的习惯，让她习惯了高人一等的言语方式。 而对面的售楼经理也不恼，服帖的马上拿出一张楼盘清单，对着沙盘向两人介绍。 “我们西江花苑你们知道的，一直是我们长洲首屈一指的高端楼盘，我也相信，我们的品质和服务，才能配得上尊贵的白女士您……” “别啰嗦，直接报价。” “嗯呢，这我们外部市场价是基准价1900一平方，当然，给您折扣下来，大概是890一平方，这边看您心仪的是哪个楼层，这里有两套楼王，本来是我们董事长自留的，但是前面也说了，您来了，肯定是优先给您。” “可以，带我们去看看。” 白沙莎优雅的拿起手包，售楼经理也站起身，就要引导两位贵客过去。 可旁边的徐飞却一动不动。 这让两人都有些奇怪。 只见徐飞略一沉默，突然开口道： “这房子我不买了。” 第九十一章 不做祁同伟 这句话一出，白沙莎和那置业经理都愣住了。 徐飞却径直站起身，往外走去。 白沙莎只能快步跟上。 那经理赶紧追着表示两位客人如果对价格不合适，完全可以再谈。 “那个600怎么样？” “400？” “白小姐，这我们只是下面做事的，您说多少就多少！” 这经理追到了车边： “那个，您任何需要，随时告知我们一声啊！” 白沙莎厌烦地挥手让他先离开。 到了车里，徐飞脸上还是不太好看。 白沙莎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这下有些发懵，但还是温柔说道。 “你是觉得这个楼盘不好么，那我们……” 徐飞没有立即回话，他竖起手掌，抿了抿嘴，眉间挤出一个“川”字。 “不是房子问题，房子很好，位置、价格什么都非常好。” “那你为什么？” 白沙莎不解问道。 “就是太好了！” 徐飞转过头，突然认真道：“你对我好，我知道的，特别今天你带我来这看房，这个价位……我心里很清楚，这人家完全是冲你来的，我相信如果不是碍于我的面子，你让这经理白送一套给我，那都是分分钟的事，对吧？” 徐飞这番话，白沙莎顿时沉默起来。 虽然她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经默认。 事实也是如此，白沙喜堂堂长洲市市长，一句话就能改变这个地产老板的一生。 现在人家宝贝闺女来看房了，别说买，直接送几套，对于这老板来说，都是求之不得。 白沙莎只是略一犹豫，便抬头坦然道：“那这有什么不好么？你帮我这么多次，我送你一套房不也应该么？” 徐飞嘴角微笑，他定定看着眼前姑娘，说：“可能对别人来说应该，但对我来说，这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他这人，两世军旅生涯，性格、作风一直就是绝对的“自我主义”。 这个“自我”不是自私，而是类似佛家的“莫向外求”。 徐飞一直坚信男人要靠自己，做人做事，只有自己能力上去了，才有匹配的资源和机会。 “吃软饭”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即使明明知道这是对的，但他就是难以做到。 何况“一入侯门深似海”，现在白家已经明摆着拉拢自己，这莫名其妙地通过白家买套超低价的房子。 不也是一种“利用影响力受贿”么。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买房有合同、有交易，不太安全？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说，是拿现金给你？还是股票、证券？你相信我，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你不要拒绝好不好？” 此时白沙莎误以为徐飞是觉着买低价房容易有把柄，让他感觉不安。 这马上连着提出另外几个方式。 总之就是想把钱塞徐飞手里。 而这年轻的大队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不差钱！你别这样，我什么都不会要你的。” “那你要什么？” 白沙莎此时凑近了他，香薷的气息吹得徐飞耳根都有些发痒。 他此时可以清晰看见这姑娘瞳孔里的自己。 “我什么都不要你的。” 徐飞突然往后仰了仰，后脑勺磕在头枕上发出闷响。安全带随着他的动作绞紧，金属扣在昏暗的车厢里折射出冷光。 他盯着挡风玻璃外阴沉的天空，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白沙莎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人这长久间的默契。 徐飞想过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走下去。 他也猜到会由白沙莎来开口。 但这一刻真来临时，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那我……” 此时白沙莎无比失落，她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从来没主动向人表白过，追她的人可能排了几公里，但几次被徐飞拯救后，就深深迷上了这个气质硬朗的男子。 接下来的数次邀约，也是想试探这傻小子。 可没想到自己这条件，却一直得不到回应。 这今天情急之下，忍不住主动表白了，结果这木头脑袋居然还是毫无反应。 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拒绝的苦楚，还没有面对这种局面的经验，只能低头数着自己的手指甲。 白沙莎的手指蜷缩在真皮座椅边缘，指甲盖泛起青白。车窗外有零星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雨滴炸裂的脆响。 暴雨骤然而至。 窗外一切突然变得模糊。 安全带绞紧的金属声还在车厢里回响，徐飞突然解开锁扣，整个身体转向白沙莎。皮质座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某种隐秘的预告。 车顶被暴雨砸出密集的鼓点，他突然定定的看着眼前姑娘。 嘴角微微上弧。 他居然笑了。 白沙莎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会笑。 \"我要是说不喜欢，那才是骗人。\" \"但你要的徐飞，是能在枪林弹雨里护你周全的男人，不是跪在市长府邸门前摇尾乞怜的狗！\"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里有道狰狞的弹痕隔着衬衫凸起，\"这道疤换过三条毒贩的命，可要是沾了你家的光——\" 这弹痕是徐飞在南境边防时留下的“勋章”，此时摸上去，透过这突兀疙瘩的触感还能想象当时的危险场景。 “那就不是我了！” 这番话是徐飞的心声。 从第一眼看到这姑娘起，他就惊艳于她的美貌。 而后面慢慢接触，无论各方面来说，白沙莎都是无可挑剔的恋爱对象。 只是，徐飞也有自己的原则和想法。 屈服于白家，接受白家的安排和赏赐。 自然是一座登天便梯。 至少厅级之前完全不需要自己担心。 可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前世有一部电视剧很出名。 里面有个人物也很具有代表性。 身中三枪的缉毒英雄在权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只有依附于权力后，才能得到权力。 而徐飞。 他不打算做祁同伟。 他不打算向权力低头。 他要靠自己。 自己去伸手掌握权力的龙头。 亲自去执掌风云！ 第九十二章 狭路相逢 “那你是喜欢我？还是？” 白沙莎被他给镇住了。 徐飞接着说：“我喜欢你，也可以试着开始接触，但是我不会接受你家里的任何馈赠或者好处，这点你能答应我吗？” “你意思是不想借我们家的‘力’？” 徐飞郑重地点了点头：“对，你也不要和家里人讲我们在一起的事，也不要公开，然后我自己继续做自己的事，你觉得可以，那我们就开始交往。” 之前的相亲对象和追求者，无不是冲着白沙莎的家族背景来的。 可眼前徐飞居然反倒不愿利用白家的“势”。 这让从小钟鼎之家的白沙莎，心里生出别样的一种情愫。 “他喜欢的是我这个人！完全没有别的杂念！” 想到这，白沙莎用力点了点头。 她感觉更喜欢眼前男人了。 “好的。” 两人这下把话挑明，空间里气氛也变得古怪而甜腻。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徐飞想了想，说：“我记得长洲有个沙头桥，那边好像也开了几个新楼盘，我们往那边去吧。” “那边？太偏了吧？而且还没建好。” 徐飞嘴角一笑：“就是那边，如果硬要在长洲买房的话，我首选买那里。” ………… 沙头桥这边是长洲市的郊区，可以说是鸟不拉屎，只有些野塘荒地。 核心的小镇只有一条主街，但周边的配套环线，倒是建了一纵一横，交通倒算是方便。 但徐飞知道，这里在半年后，就会建设一个新的开发区，市政府也会迁过来，同时，沙头桥的核心地带的几片野塘荒地，也会被挖掘开发，打造成整个东江未来十年最出名的风景区——鹭湖风景区。 到时这边的房价将翻十几倍的暴涨，再过几年，这里将拉通长洲第一条地铁线，一个新的空港也会在西侧开挖。 整个沙头桥将日新月异。 就在不久后的将来。 而这个将来，是徐飞经历过的。 前世记忆里，长洲房价一路火箭攀升，而其中最夸张的，就是鹭湖这一片。 徐飞突然想起前世有次带双亲来长洲旅游，老妈还念叨着鹭湖这边环境好，说这里养老不错，可惜前世自己总是忙于办案，当时也没当回事。 现在想起这事，这辈子他决定不打算再让老人错过！ 要买就买这。 他驱车来到这里少数几个楼盘。 其中这个“御景半岛”是刚开盘的小区。 他印象中未来这里的房子就是最贵。 到了售楼部。 三三两两的售楼顾问还在闲聊，估计都没想到这工作日有人过来看房。 而看到徐飞和白沙莎从奥迪上下车后，赶紧将两人引入贵宾室。 徐飞这次提前就和白沙莎讲好。 不准她暴露身份，也不准找老板要折扣。 徐飞要用自己的钱去买，完全不沾染白家的影响力。 他虽然和白沙莎开始试着交往，但并不代表他已经站队白家。 白沙莎嘟了嘟嘴，只能同意。 这个楼盘十分新，而且定位高端。 但价格也不算高，售楼顾问介绍说：“我们这洋房是1400一平，电梯房是1100一平，里面还有别墅，但那个可能要贵一点……” 两人正听着介绍，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顾问呢？人呢？怎么没看到人？！买房都没管了是吧。” 这来人声量很大，态度嚣张，徐飞听到眉头一皱。 怎么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而等那人走近，徐飞抬头一看。 却没想到居然是陈文！ 这位自己的前同事，此时身边也挽着一位美女，居然也来这“御景半岛”看房了！？ “啊？徐飞？” “嗯，这么巧。” 陈文看到徐飞第一眼也是感到惊讶，两人之前就有些不和，此时再见面，虽然嘴上客气两句，脸上还是冰冷。 “徐队长也过来看这御景半岛的房子？” “嗯。” 徐飞随意地一点头。 陈文心里一阵诧异。 沙头桥要改鹭湖开发区的事，他是通过未婚妻的家族，拿到的第一手消息。 连这边楼盘老板都不知道的内幕情报。 可徐飞怎么这么巧，居然也跑来看这里的房子了？ 他目光马上又转向徐飞旁边的白沙莎。 这姑娘想必就是那个开奥迪的女子了。 没想到居然这么漂亮！？ 陈文心里猛然一惊。 加上他今天是带着未婚妻过来看房的，他之前和长洲市局周局长的千金订婚，现在两人一起过来看房。 本来此时佳人相伴，又是购房置业，这无比美妙的一天。 可没想到又碰到了这个在陵曲处处抢他风头的徐飞！ 但陈文马上随即一想：这姑娘这么年轻开这么好的车，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呢。 再漂亮有什么用，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当职业！ 想到自己妻子是堂堂副市长的千金，自己以后仕途眼看就要青云直上。 徐飞却还在和这么妍姿妖艳的女人厮混，呵，这人格局还是小了点，立功再多有什么用？现在往上混，自己没资源就要找个有资源的老婆。 原来这道理你不懂啊！ 想到这，陈文对徐飞看轻了几分。 嘴上还是礼节性问道：“我今天带我家周媛媛过来看看房子，媛媛，这位是我同事。” 徐飞对着那周局长的女儿一点头。 两人打了个招呼。 陈文眼角略带挑衅地望向白沙莎：“这位是……” 徐飞心里一动，刚想应付着回答，却没想到对面那周媛媛突然一愣，径直问道：“咦，你是白市长的千金吧？我们上次是不是在团拜会上见过？” 听到这话，陈文心头闪电划过。 他还以为这徐飞找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想到居然是白沙喜的女儿！ 这可是长洲最顶级的金枝玉叶了！ 陈文嘴角张开，心底的惊愕让他睁大双眼。 他没想到连找个对象，徐飞都能压他一头。 强烈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眼神里满是妒意。 徐飞此时却没空细想陈文的感受，他还想隐瞒下白沙莎的身份，没想到这到哪都被人认出。 而白沙莎也是回之一笑：“对啊，你好你好，那次我看到你和周市长在一起，没想到今天又遇见了，哈哈，好巧。” 几人寒暄了一阵。 陈文之前那个疑问这下也解开了。 难怪徐飞会看中这里的楼盘，原来也是这白沙莎给了他消息！ 第九十三章 入赘!? “徐队长可以啊，这看中哪套房了？” 嘴上调侃，陈文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从徐飞来陵曲第一天起，这小子就连着出风头，大案要案破了一堆，后面提拔的也快，自己一路押宝站队，才在30岁前踩点提了个所长。 可这小子，才来一年多，已经是刑警大队代理大队长了。 一下就对自己弯道超车，快得不像话。 而且连现在找对象都压了自己一头。 自己找个副市长千金，他就找正市长的金枝玉叶！ 这是和自己杠上了呢！ 想到这，陈文想着今天要是徐飞买个高层，自己就要买个临湖洋房，要是这小子买洋房，自己咬牙也要比他买的面积大！ 果然，徐飞犹豫一下，开口道：“我还没想好呢，刚了解了一下，感觉挺贵的。” 听到这，陈文嘴角一撇。 果然，他记得这小子家庭条件一般，父母都普通工薪阶层，家里应该也没多少钱，不然那么好的成绩，怎么跑去读什么武警指挥学院这样减免学费的军校。 不就是大学学费都出不起。 还学别人来市里买房。 哼，等下杀杀他风头。 想到这，陈文笑着说：“你这陵曲还在租房吧？这跑长洲买房，是打算调这边工作了？” 说这话时，陈文眼光有意无意瞟了旁边白沙莎几眼。 就是示意徐飞会靠这姑娘来长洲。 但这位面容冷峻的新任大队长马上回答道：“没呢，安心把手头事做好，陵曲那边也准备买个房子。” “哟，可以啊，徐大这是发财了？一次买两套？” “也没发财，这几年立功比较多，奖金还是有点。” 面对陈文的调侃，徐飞直截了当的回怼过去。 这下正中陈文的伤心事。 去年至今，徐飞在陵曲立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两次，另外那些集体二等功、三等功、嘉奖不算的话，奖金都好几万了。 完全打破了陵曲乃至整个东江有史以来的年度记录。 连陈文自己都是托徐飞的福，跟着立了几次功，现在被他当面提起。 让这位姜家池派出所所长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哼，那确实，你还是厉害……美女，帮我算下这套沿湖洋房多少钱？” 陈文心里不爽，一咬牙，干脆叫来售楼小姐，直接点中沙盘正中的洋房楼王。 他这下直接把场面拉满。 陈文就不信徐飞靠这点奖金，难道买的起洋房？ “噢哦，陈先生您看好了吗？这套？嗯嗯，好的，这套是楼王，是181.5个平方，位置特别好，三面观湖，楼层也是最好的中间层，每平米均价要到1735元每平……总价大概是在34万样子，不知道您是做按揭，还是……” “按什么揭？全款！” 陈文当着徐飞的面，直接全款拍下最贵的一套洋房。 他说这话时，目光直直看着眼前男人。 心里想着的是：姓徐的，这一年多了，不可能什么都让你压我一头！老子今天就要比过你！ 在2001年的现在，34万都可以在首都买房了。 而现在陈文拿这笔钱买长洲的房子，绝对算是“一掷千金买豪宅”。 售楼小姐一下都被他的气魄给震住，连问了几遍，确定是全款一次性付清。 “就这样吧，这都小钱，这地方挺好的，就这了……” “那我马上给您去准备意向合同，今天就可以交定金。” 陈文点了点头，他身旁的女友周媛媛也一脸兴奋地看着男友，没想到陈文家底这么殷实，几十万说拿就拿。 他目光继续看着徐飞，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 “徐队，你怎么样？准备买多大的？其实如果差的不远的话，我可以借一点给你嘛，这搞按揭还是没必要……” 没想到徐飞竖起手掌，拒绝道：“谢谢陈所的好意，钱，我还是有的……那个，美女，麻烦帮我看下这一户，算下多少钱。” 徐飞手往沙盘中间位置一指，旁边一位售楼小姐马上迎了上来，这盘发职业装的售楼美女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您指的是这个吗？” 此时陈文等人的目光也被徐飞动作所吸引，都凑着看他选中哪套。 “嗯，就这个。” “这个……别墅是一户一价，您选的这个临湖别墅，我要仔细帮您算下。” 此话一出，陈文等人都是脸色丕变！ 徐飞他居然一下就指中了一套别墅！？ 这小子居然说要买别墅？ 陈文面皮“唰”的一下就白了，但隔了几秒，又红了回来。 他开始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钱！？ 可马上又反应过来，这徐飞是不是土包子进城，根本不知道这别墅有多贵？他还以为就是和普通电梯房一个均价呢。 他选的的这套估计得有个两三百平方，每平米起码番一番，这差不多得要100万了吧！ 你徐飞哪有这么多钱？ 一千多块钱一个月的工资，你能买得起这个？ 除非……你这是准备当白家的赘婿么？ 想到这，陈文不觉心里又在道德层面上赢了一分。 自己攀上的周家，在长洲也算是权势之家了，但自己老陈家也不错，陈文父亲是当年的南下干部，陵曲现任的农业局局长，自己母亲又是长洲第三医院的副主任医生。 家庭条件那算得上相当不错。 所以周家也才看得上陈文。 他是绝对不会做赘婿这种埋没祖宗的事的。 可没想到这徐飞，外表看起来硬气，实际上还是个没种的东西！ 想到这，陈文嘴角一撇，调侃道：“哎哟，徐大队长，您这是要买别墅啊！？不得了不得了，看来是好事将近了嘛。” 旁边白沙莎脸上都有些惊讶，她转头看向自己男友，刚想提醒徐飞这房子估计得要个近百万了，可看徐飞表情，似乎也知道这事。 她心里盘算着，这房子按揭都要个几十万，如果自己开口，那父亲肯定会愿意出这个首付……等下，如果这个是两个人共同买下的话，那他难道是准备把这当新房！？ 这么快的吗？这今天才刚说好开始交往啊！怎么就买婚房了？ 第九十四章 固定资产 白沙莎脑海里天人交战，越想越乱，但还是有股喜不自胜的滋味。 没想到这傻小子，嘴上说不想公开，不要靠白家的势力，结果这连两人的以后的婚房都看好了嘛！ 连那售楼小姐都有些发懵。 这“御景半岛”的别墅区，对标的都是一线城市的高端别墅，都是靠近中心景观湖的临湖别墅，而且设置了私人花园、游泳池和户外休闲区，十分稀缺，价格也不菲。 来看房的不是市里的知名老板，就是带着秘书、司机的高级领导。 眼前这年轻人居然上来就指着要来一套？ 心里虽然诧异，但这售楼小姐还是算好了价格。 “您好，徐先生，我们这边的临湖别墅均价比较贵，您选中的这套是307个平方，均价是2688，带了一个270平左右的前花园，还有个几十平方的后花园，下面还有个一百多平方的地下室，可以搭两层，也能搭一层……当然，这些都是不算面积的，总价，我看看……咳咳，这要82万5千多。” 即使钟鼎之家的白沙莎，听到这个数字，此时也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小钱啊，首付加税什么的，都得40万了，今年买车已经让老爸不开心了，这又要这么多钱…… 而陈文也是张大嘴巴，他刚刚那三十多万，也已经算是掏空家底，二老这些年的积蓄算是搭里面去了，现在这徐飞一套房子，就抵自己那两套还要多！ 这小子这么有钱吗？！ 不可能吧！ 肯定是假的，这小子肯定是和自己斗气，想打肿脸充胖子！ 陈文一直在安慰自己，相信徐飞只是过下嘴瘾，等下肯定就要说“换一套”、或者只是问个价而已。 但徐飞只是冷冷说道：“可以，就这套吧。” ！！！ 在场几人都心头一震。 没想到这小子买别墅居然就和买白菜一样。 ——随手一指，当即就敲定了！ 白沙莎心里一片震惊，即使自己已经做好了找父亲要钱的准备，但她也没想到徐飞会真要买个别墅。 此时，陈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连拍了拍徐飞的胳膊。 “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个不是8万，是82万额！你有这么多钱吗？” 徐飞嘴角一扯，冷笑下道：“还行吧，部队这么些年，也存了些钱。” 而白沙莎也拉了拉男友的手肘：“不是……你这一下子买这么大，会不会太夸张了？陵曲不是还要买套么？” “陵曲那边不急，王局上次还在市里找领导汇报，可能公安局这边要搞集资房，不用太急着买，长洲这边……我妈挺喜欢这的，她说过喜欢这边的风景，那我就买这了。” “风景？” 白沙莎一脸懵逼，现在这小区外，还都是些野塘荒地，内部倒是环境不错，可哪有什么风景？ 而徐飞刚刚一下嘴快，忘了现在这边还叫沙头桥，还没改名叫鹭湖，也还没开始开发，再等几年，这里才会是整个东江房价最贵的风景区。 他笑着拍了拍女友手臂：“没啥，哈哈，反正我妈挺喜欢的，为她，我也要买这里。” “美女，签意向书吧。” “这……不知道您是单独购房，还是？” 这售楼美女，看着徐飞旁边的白沙莎，抿嘴问了一句。 这么大的别墅，这么一个年轻帅哥，居然一个人买得起？ 白沙莎心里一动，也看向男友，等着徐飞开口。 不管借钱还是共买，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徐飞却笑了笑。 “我一个人买。” 说完，他拿过合同。 接着，众人就看着徐飞交完定金。 陈文这下脸上完全黑了过去。 徐飞真的买了一套别墅。 他没想到连买房都被这小子压了一头。 本来开心的置业日，被弄成现在这样，整个人情绪坏到极点。 马虎谈了几下，自己那洋房合同签完就一脸不爽地带着女友走了。 徐飞这边忙完，也和白沙莎开着奥迪回陵曲。 路上，白沙莎忍不住问道：“你这个要80多万诶！你真有这么多钱吗？要不要我……” 不用这姑娘说完，徐飞就明白她的好意。 但他马上拒绝道：“我前面就说了，这我们交往，不能拿你父母的钱，我一个大男人的，肯定靠自己啊，但你放心，我来之前，其实就研究过这里的房子，御景半岛这里位置特别好，以后发展也会不错，这别墅虽然贵，但得房率高啊，以后把我爸妈接过来，他们住着也舒服，其实性价比可以的。” 徐飞他自有打算。 这未来几年，就将进入房价的快车道，而稀缺板块的别墅楼盘，那是不可再生资源，以后这片批都批不到别墅用地。 而钱这方面，南境边防的工资非常高，徐飞军校到转业，存了整整10年，而且转业也补了一笔，加上去年以来的这么多奖金。 他身上其实都快存够一百万了。 但这钱他也不是全部都砸这套别墅里。 这来陵曲也一年多了，公积金也转了过来，按此时的政策，别墅能贷个30万公积金，一点多不到两点的公积金利率，那相比接下来每年的通货**，贷款简直就是在赚钱。 所以徐飞就决定出个五十万首付，加上公积金贷款，就把这套别墅拿下。 余下来做点小投资，稍微装修一下，就能给二老当个度假房，而且就算租出去当会所、做茶楼，这里也是稳赚不赔。 徐飞稍微把打算和白沙莎说了下。 这姑娘顿时放心不少。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男朋友居然还挺懂理财的，这下等于是有个近百万的固定资产在手上。 想到这，她偷偷看了看徐飞英朗的侧脸线条，心底是越看越喜欢。 自己这心上人不仅身材样貌好，人品好，又是部队出来的，样样国家都帮着筛选过一遍了，而且也有想法，家庭条件也没想象中那么差…… 看来，能把男友带给父亲看看！自己家里应该会接受徐飞！ “你想什么呢？傻笑啥呢。” 徐飞瞥见女友嘴角抿着偷笑，忍不住问她道。 “嘿嘿，我不告诉你。” 第九十五章 诈一下 ………… 这天上午，徐飞正准备布置代理大队长以来的第一场“春雷行动”。 外面却说有人找了过来。 他过去一看，没想到是个报警的。 “同志，你就是刑警大队大队长？” 来人身材高胖，起码得有一米九多，两百多斤，往徐飞面前一站，和一堵墙一样。 他自称叫李卫国，方头、圆脸，年纪应该有五十了，但虽然长相挺凶，气质挺怪的，看起来挺随和，还有股体制内的范。 “我就是，您是？” “嘿，我是做生意的，这个我家里被偷了钱，想过来报案。” “哦，被盗了……你报派出所了吗？怎么跑我们这边来了？” 徐飞看着这人一眼，这么简单的盗窃案，一般都是往派出所报，案值不大的治安案件，或者比较轻的刑案，一般当地派出所就给办了，怎么这人自己找刑警大队这来了？ “是这样，我和当地派出所讲了，他们说这钱比较多，偷了我20多万！这个只能到您这里来。” “20万？现金？” 这2001年，20万不是个小数字。 此时的盗窃够罪标准，东江省是500元就够罪了，这20万都够“金额特别巨大”了。 听到这，徐飞一下重视起来，赶紧让这李卫国到办公室详细讲下情况，家里在哪，马上过去勘察现场。 却没想到这人却大大咧咧地一摆手：“不用费那事，我知道谁偷的，就是周生生！他电话是，你们帮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把钱还回来！” 徐飞愣住了，这人居然连嫌疑人电话名字都知道？ 他刚想细问，这人拿出一个大哥大，夹着接起一个电话，说了句“拜托了”，这边就出去了。 这下让徐飞目瞪口呆，他本想让这李卫国回来做个笔录，但对方走得匆忙，再给他拨过去，总是占线。 但就他刚刚报警的内容，也够初查一下了。 徐飞回过头，召集一组的几个人分析起案情。 从系统里查，这个周生生没什么前科，就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肥头大耳，大学辍学，住址也在东郊那一块。 一中队几个老刑警在道上也问了一遍，都不认识这号人，也没听到最近有哪个贼踩了个“重手货”（偷了大笔钱）。 “按目前情况看，这人估计是个新手，和这李卫国认识，那就直接给他打电话施压？按这报警人说的，让他把钱给还回来？” 一中队队长“黑子”给了个直接的意见。 一般新手盗窃犯，心理防线都比较薄弱，偷东西被发现后，给个自首的机会，一般就会主动还回来。 但徐飞摆手拒绝了：“这是20万啊，偷这个数进去起码十几年吧？这不是道上摸个包、偷个移动电话什么的，如果周生生是个稍微懂一点的，这电话打过去就“醒门子”（打草惊蛇）了。” “那怎么办？” 这现在又没别的信息，只知道一个电话，连个地址什么的都没有，人也不知道在哪。 徐飞想了想，让人把肖媚儿叫了进来。 内勤女警肖媚儿一脸懵地进了会议室。 她看了徐飞一眼，开始别人叫她来时，还以为是这位暗恋的大队长有什么别的事找她。 没想到居然是案子。 她一个内勤妹子，能做什么？ “这样，你打个电话，就这样说……” 徐飞对肖媚儿附耳“培训”了一番，这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直接拿出手机，径直拨打起周生生号码来。 这下动作，旁边几个人都看傻眼了。 这刚刚不是还说不能直接醒门子吗？ 怎么又直接打电话了？ 此时，电话接通，徐飞把手机递到肖媚儿手里。 “喂，您好，请问您是周先生对吗？” 电话那边周生生愣了一下，隔了一秒，嗯了一声。 “我这边是东江农村信用社的，是这样，我们这边查询到您之前开通了我们信用社的银行账户，请问您这个开头号码为31的银行账户还在使用吗？” “怎么啦？” 电话那头的周生生听到这，明显紧张起来。 “是这样，您这个账户是享受了大学生减免补贴的，但昨天的全国金融会议后，现在我们总行出来一个政策，明令禁止学生账户使用，而您这个是绑定您的学生账户的，需要您到我们支行进行更改一下……” 开头对话进行得顺利，但后面周生生马上接口道： “我这个账户没什么钱啊，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肖媚儿此时额头沁出一层细密密汗珠。 旁边徐飞用口型提醒她接下来的话术。 “呃……是这样的，您这个如果不更改的话，是会影响您的征信的，如果逾期太久，甚至涉嫌违法。” 听到“违法”两个字，本来就心虚的周生生越发紧张。 但他还是马上反驳道：“你们怕是诈骗的吧，想骗我钱？” “怎么会呢，我们这边不需要您任何信息，只是提醒您今天之内到我们支行办理业务，明后天总行盘点，处理不了，只能今天办。而您这个账户如果还是异常，就要被判定违法了，到时将给您寄送违法处理通知书……” 后面这个文书名称，是肖媚儿瞎编的，她已经快编不下去，眼看就要穿帮。 可没想到这周生生此时点头道：“好吧好吧，你们银行真的是搞得没名堂，你们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五点半下班，您之前来办理都行的，请记得只有市支行可以办理。” “我知道，长海路旁边那家对吧？” “嗯嗯，是的。” “麻烦！” 挂了电话，肖媚儿连喘了几口气，旁边人还是大气都不敢出。 隔了几秒，“黑子”等人才竖起大拇指。 “徐大，你行啊！这就中套了！我们现在就往支行那边去守株待兔。” 徐飞也是试探性地诈了这小子一下。 没想到真成了。 他拍了拍这姑娘肩膀。 肖媚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小子信用社的账户开头号码是31的？” 黑子此时恰好发问。 徐飞笑着回答道：“你傻啊，你自己看看你的信用社卡号，陵曲的卡开头都是31，这就是个地区编号！我是诓这姓周的。” 第九十六章 巨人 “欸，还是徐大你牛！” 黑子说完，招呼几个人“捡兔子”去了。 “这案子案值大，多带点人。” “欸！您放心，抓个贼，这手拿把掐的。” 徐飞看着一中队出去的背影，心里暗暗觉得有些不妥，但下午自己有个会，也没时间去。 再说了，这现在好歹也是一个代理大队长，什么事都亲力亲为，那也不对。 下午徐飞会刚开到一半，突然黑子电话打过来，他看到号码就顿觉不好。 果然，黑子第一句话就是“出事了！” “什么情况？！” 徐飞这边一愣。 那边黑子喘着气道：“这人比牛还壮！我们三个人都控不住他，被跑了！” 徐飞听完马上拉了集合号，一行人跳上吉普和面包车，就往那边赶。 这次抓捕点的长海路就在公安局隔壁，过去几分钟的车程。 到了市支行门口，一跳下车，正看见黑子几个人躺在地上。 “在那边！往那边巷子跑了！” 徐飞带人往黑子指的方向追过去。 那边是往市政府方向走。 几个人分开追了一路，徐飞就听到市政府家属房那边有动静。 他跟着追进一个巷子，果然见到另外三名同志正把那周生生堵到一个死胡同里。 前面电话里听到说黑子他们三个人控不住周生生一个，徐飞还觉得有些奇怪。 这犯罪分子跟普通人不同，他们都是些惊弓之鸟。 见到警察要过来抓他了，第一反应一般都是逃跑。 不管这人平时多厉害，都是转头就跑。 除了那些杀过人的悍匪。 一般的小偷小摸、经济犯罪的，都很好抓，就算实施一定的暴力行为，也仅仅为了能够顺利逃脱。 徐飞就没见过敢进行正面对抗的经济犯罪嫌疑人。 而这案子说破天，也就是个盗窃。 所以他才没那么重视。 可现在看到这周生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小子就是个肉山！ 初步观察，身高190以上，体重估计有个快300斤了！ 这简直就是人肉坦克。 难怪黑子他们三个都按不住。 徐飞自己身高178，体重158斤，差了快一半，也没信心能制住他。 只能靠公安传统战术——人肉去堆！ “找到了！人在这！” 一番招呼下。 此时，又有两名辅警赶到了现场。 这下6对1了。 除了徐飞以外五个人。 都往前踏了几步，包围一个圈。 “我们是警察！老实点，跪哒！” 几个人想言语控制，但周生生眼神更凶狠了。 “我又没犯法，你们骗我来银行干什么！你们要我的命啊！” 一番喊话下来，周生生毫无所动。 这前面他甩倒黑子三个，只是为了逃跑，还没发力。 这下逼进了死胡同，看来这巨汉要真拼命了。 “徐大，能动枪么？” 旁边二中队的老黄回头问了徐飞一句。 他眯着眼看了下，摇了摇头。 “不行啊，这胖子手边连个武器都没有，不属于严重威胁，不能使用枪支，只能压住了上手铐。” 这下又不能开枪，抓这巨汉只能肉搏。 前排几个人想了想，互相对视一眼，发一声喊，一起扑了上去。 其实一般公安抓捕和电视里完全不一样。 正面肉搏的机会很少很少，实际都是采取几个人从后方悄悄接近，一把将人放倒的战术。 这正面对抗，真不是刑警强项。 老黄这下扑上去，想一个猛子，先死死压住他的腰。 可还没近身，就被周生生一把扯住衣领，扔小鸡仔一般，一只手扔了出去，老黄哎哟一声，摔得就起不来了。 但这一下，也给后面人争取了近身的机会。 冲在前面的两名刑警登时一齐向周生生猛扑，将其拦腰紧紧抱住。 后面两个辅警也扑上去顶住。 想将这胖子推倒在地，好进行控制。 可这人墙叠了几层。 这周生生却和奇幻片里的巨人一样，竟然只是脚后跟退了半步，就硬生生顶住了四个人的合力。 徐飞本来持枪压阵，想着有机会再出手，见状不对，他快走几步，准备上去帮忙。 刚靠近，就听见这巨汉“哇”的一声喊，竟然反而将另外前面两名刑警给推开。 这一下有了空间，先是一脚把带头的刑警给踹了一跟头，接着一掌给把另名刑警给扇晕了。 然后一手一个的将两名辅警给扔飞。 这次六个人里，除了徐飞外，另外几个身高都在170左右，体重也都不重，两名民警都是老同志，周生生这几下就将五个人全部报销。 “嘿，嘿嘿……” 见到自己这身手还在，这周生生也乐了。 “我……我是少林寺武校出来的！你们再来几个也没用！” 听到这话，徐飞深吸一口气，后颈汗毛根根竖起。 看着被放倒一地的刑警，他完全相信这兼具力量和灵活的巨汉，真是武校出来的。 但他可是刑警！ “不需要来人，老子一个人就能收拾你！你是武校的，老子还是武警学院的！” 徐飞仰起头，怼了回去。 眼前这堵肉山听到这话，呼哧喘着粗气，但嘴角笑得狠厉。 豆大的汗珠顺着三层下巴滚进衣领，瓷砖地面上洇开两团汗渍。 \"收手吧，你逃不出去。\"徐飞松了松领口，皮鞋尖不着痕迹地碾着地面碎砂。 他在放松身上肌肉，调整步伐，对付这样力量极致的巨汉，硬拼就是找死。 只能以快打慢，引导他消耗体力，找他破绽，再用擒拿或者关节技来锁他。 正思量间。 周生生喉间滚出野兽般的低吼，蒲扇大的手掌突然横扫过来。 徐飞猛地下蹲，掌风擦着头皮掠过，身后老旧的红砖墙被他一拍，\"啪\"地炸开几道裂纹。 就着这个姿势，他左腿如鞭扫向对方胫骨，却像是踢在钢筋混凝土上。 \"嘿嘿，就这？\" 巨汉不痛不痒的狞笑一下，接着抬脚要踩。 徐飞却借着反作用力滚向右侧。 躲过了这一脚。 刚刚这几个动作险之又险。 但徐飞观察到这家伙已经在喘气了。 可顷刻间，第二轮攻势已经袭来！ 第九十七章 亲亲相隐 这轮来得更急，钵盂大的拳头连着砸下几拳。 徐飞在拳缝间腾挪，警服被撕开三道口子。 当胸一拳避无可避时，他突然矮身撞进对方怀中，额头重重磕在周生生下巴上。 腥甜在口中漫开，徐飞趁对方踉跄瞬间，双腿绞住粗如梁柱的右腿。 他灵巧的将整个身体挂在对方膝盖弯，抓住对手右腿放自己左膝盖和左腋窝间，然后拉着对手右腿坐下并往后拉。 接着，用全身的体重，去别周生生那最脆弱的膝盖骨。 \"咔！\" 骨节错位的脆响让两人同时僵住。 周生生右膝诡异地向内扭曲，庞大身躯轰然倾倒。 徐飞被压在底下，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死死扣住对方脚踝扭转：\"动！再动这条腿就废！\" 至此，格斗地面技中的“直腿踝固”正式成型。 五分钟后，当支援警力冲进巷口时，看到的是幅荒诞画面： 浑身尘土的代理大队长盘坐在肉山背上，因为这巨汉的手腕太粗，一般的手铐都戴不进去，徐飞染血的右手正攥着扯断的鞋带，将那粗如象腿的手腕捆成麻花。 夕阳斜照在徐飞身上，蒸腾的汗气里，他仿佛成了击倒巨人大卫的歌利亚。 ………… 把这小子抓住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对于偷窃的事实，他倒是爽快承认自己拿了20万。 就藏在他租的一套房子里，徐飞马上让人去取。 那边也确认了赃款。 这下人赃并获。 可对于偷窃的罪名，周生生却死活不认。 “我这犯什么法了！？” “你已经承认拿了那20万了，你知不知道现在500块就可以刑事立案！？” 这胖子一个人就占了面包警车的后面一整排，他此时反绑着手，嘴上却一脸诧异。 “我……我偷的是家里的钱！这也犯法？” 听到这话，前面副驾驶座上押车的徐飞愣住了。 “家里钱？你和李卫国什么关系？” “他是我爸啊！怎么了？我拿的是他的钱，怎么了？” “李卫国是你爸！？那你怎么姓周？” “对啊，亲爸。我是跟我妈姓，怎么了，这不行吗？” 这下徐飞想起李卫国那大体格子，还有这股子劲，顿时也明白过来，这两父子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徐飞心里顿时一堵。 事情麻烦了。 果然，到了市局门口，李卫国一看一瘸一拐的周生生。 差点就哭了出来。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徐飞冷眼回头：“我打的，他妨碍公务，暴力抗法，怎么？打不得？这到时还要多一条罪名。” “徐队，我是让你们给他打电话，没让你们这样打他啊！你们这样子，我要告你们！” 这受害人为犯罪分子叫屈，还要告民警的场面着实荒诞。 徐飞都被他给气笑了。 “你去，但我告诉你啊，这个你儿子，偷你20万，属于数额特别重大，判刑是十年往上，加上妨碍公务，这你自己好好想想。” 听到说会判十几年，李卫国整个人就懵了。 几秒后，他脸上讪讪笑了几下，还以为徐飞在吓他。 “领导，别开玩笑咯，这个我自己儿子，偷他爹的钱，难道还要坐牢！？” 徐飞冷着眼看他：“你觉得我像开玩笑吗？” 李卫国这下惊呆了，他本来想给儿子一个教训而已。 李家是做粮食买卖的，每到收粮季，家里现金也比较多，这周生生武校毕业后，不爱读书，李卫国给他买了个三本读，可这小子不是打架就是在家里偷钱赌博，三本也没读了。 昨天周生生老毛病犯了，这次把他爸藏在家里的20万粮食款都偷了出来。 李卫国发现后，气不过，觉得不能再这样放纵儿子了，就想着给他一个教训，顺便让警察把钱要回来，便想到了报警。 可是当地的东郊派出所，听到说案值这么大，还是老子告儿子，就推到了刑警大队这边。 李卫国就跑到陵曲刑警大队这来报警了。 而周生生昨晚大赌了一场，结果今天起来，接到肖媚儿那个“诈骗”电话，他便到了银行想去问问情况。 结果在门口被黑子他们三个刑警给堵住。 但没想到，这三个刑警加一起，不够他一个人打的，一下就抡飞三人，逃了出去。 后面就是徐飞带着刑大的弟兄过来增援，把人总算拿下了。 “领导，我真的就是让你们给他打个电话，吓唬吓唬一下，这个总不是真要抓进去吧？我就这一个儿子，千万不能这样啊。” 徐飞一指身后鼻青眼肿的黑子几个人，这周生生还真挺能打，一个人干伤了半个刑警大队，虽然伤势都不重，但这面子上过不去。 当即指着这可恨的一家人道： “你自己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我告诉你，就妨碍执法、抗拒抓捕，这也是刑罪，还说什么吓唬吓唬，你把我们当什么了，以为我们是保姆啊！以为法律是儿戏啊！” 徐飞一挥手，让李卫国先回去了。 李卫国见这为大队长如此认真，一下也紧张起来，他见徐飞说不动，揣着包就跑楼上局领导办公室去了。 估计是准备找人说情。 这时，副大队长刘勋凑了过来。 刘勋30岁出头，寸头方脸的的，上次挨了王永富的“下马威”，因为休假的事还挨了处分。 “徐大，这案子比较棘手啊，我记得之前最高法好像有个关于盗窃案的解释，这个偷拿家庭成员或者近亲属的财物，获得谅解的，一般可以不认为是犯罪，追究刑事责任的，也应当酌情从宽……” 徐飞点了点头，这当了两世的“执法者”，这点常识他怎么可能不懂。 但此时他说道：“先查清楚再说，这个刚好请刘大帮忙跑一趟，到他家里查查情况，只要查透了，我自有办法。” 刘勋将信将疑的按吩咐出发了。 徐飞这边坐镇单位，抓紧时间讯问周生生。 这个案子现在确实麻烦，没搞好，就真是个乌龙，到时连抓捕程序都有瑕疵。 要是这么吭哧吭哧的才抓住这么个壮汉，结果就这么放了，自己在刑大连威望都没有了。 必须得赶紧固定证据。 而且，这边李卫国在到处找人，必须把案子定了，以免夜长梦多。 果然，他刚问了两句，这边电话就响了起来。 这个敏感的时间点，肯定是说情来着。 接起前，徐飞还在想会是谁的电话。 拿起一看，居然是师傅王永富打过来的。 第九十八章 走正道 “徐飞，你在队里没？过来一下。” 王永富言语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 “好的。” 徐飞挂了电话，琢磨着刚刚王永富的语气。 来陵曲这么久，王永富之前当所长时候，那时这个师傅还是笑面佛一样，和谁都客客气气。 这当上副局长后，平日是端着一些了，但对徐飞，言语间还是比较温和。 很少像现在这样颐指气使。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王永富身边有人，他在向那人展示对自己的影响力。 徐飞上楼，到了王永富办公室门口，他敲门进去。 自己这胖身材的师傅正低头装着看一份材料，他进来后，站着等了一会，王永富才抬起头。 “听说你们今天抓了个儿子偷自己爹钱的？” 徐飞点了点头，但马上更正道：“不只是偷钱，还暴力袭警，抗拒……” 他还没说完，王永富就不耐烦地打断道：“哎呀，这又不是犯罪！人家儿子偷爹的钱，家里人嘛，这么还犯罪了？古代还讲究一个亲亲相隐，那……那个之前不是法院出了规定嘛，只有家里人不追究，可以不认定为盗窃，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徐飞冷哼一声，知道师傅说的是那个最高法的司法解释。 “但他把我半个刑警大队都打伤了，这妨碍公务总要追刑吧？” “什么妨碍公务，你们这属于抓捕嘛？算了……我和你直接讲吧。” 见夹缠不清，王永富压低了语气，徐飞知道他接下来要说正事了。 “……我长话短说，这你是我徒弟，我们自己人，我也不瞒你，这个李卫国是东郊最大的粮食老板，生意大，做人也可以，市里很多朋友，我看这次完全是个误会，能不能给个面子，这事就……算了？” “什么算了？” 徐飞冷冷吐出几个字。 “算了就是……啧，徐飞，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轴的啊，这案子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案，实在不行，我让李卫国拿笔医药费、赔偿金出来，你让弟兄们签个谅解书，这事过去了不行么？” “不行。” 王永富没想到徐飞居然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为什么？” “师傅，这案子他李卫国自己跑来要报案的，现在我们弟兄都受伤了，你让我就这样把人放了？那我以后怎么带队伍？而且，这合法么？” 王永富这下脸全黑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我请王局来么？徐飞，我告诉你，你不把我当师傅了也行，但我还是你们刑大的分管局领导，这案子如果你硬要办，那不好意思，移送检察院的起诉意见书我不会签字！” 徐飞没想到师傅居然拿职务来压他。 “师傅，这个真的不是我不懂事，是为了弟兄们也不能松口啊，这如果也放过，那以后我们刑大还有震慑力么？” “咚咚咚”，王永富径直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徐飞的话。 “你前面不是问这合不合法？那我现在不给你讲什么人情，我就跟你讲法律！人家最高法的司法解释说了这个不属于盗窃，你干嘛硬要抓，硬要诉？” “我是……” 徐飞正要解释，这时刘勋的电话打过来，他接听后，脸上露出喜色。 果然如此！ 王永富见他神情变化，心叫不好，看来事情又有起伏。 “王大，刚刚刘勋带人到了李卫国家里，这事查清楚了！这小子偷的钱，根本不是他父亲的！这个钱是他父亲代收的粮食款，实际是属于粮农的！百分百的盗窃！不适用最高法的那条解释。” 王永富傻眼了，徐飞接着给他解释道：“他们这种收粮的，周期特别长，都是先收粮食，打个白条给粮农，等来年卖了粮食后，再把钱打给村民！而周生生这次偷的，实际就是卖的粮款，根本就不是他爸的钱！” 这下王永富也听懂了，如果偷的是他爸的钱，那确实可以适用最高法的那个司法解释。可如果现在这个钱是本属于粮农的，只是李卫国代售后，还未分发下去的卖粮款。 那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钱表面上是王永富的，但实际上是属于粮农的。 那这是标准的盗窃！ 这下王永富无话可说了。 他只能一咬牙：“你之前就猜到这款子是村民的？才不肯放人？” 徐飞点头：“对，开始李卫国喊冤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我也是农村长大的，这自己家也种过粮食，从小就知道粮商都没什么好人，压价挑刺，拿着粮农的钱到处挥霍，刚刚刘勋打电话，只是证实了我的猜想，这案子……不能放。” 话说到这个地步，王永富也不好再勉强，他只能一挥手，表示只能这样。 只是徐飞临出门前，这位师傅在后面低低说了声：“徐飞，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番话么？这你现在已经如愿当上大队长了，可别走歪了路……” 徐飞转过头，定定回答：“师傅你放心，我一定走正路。” ………… 周生生这个案子后面，徐飞顶住压力，移诉到了检察院。 李卫国一直喊着要撤案。 而检察院在详细检查后，还是赞同公安的意见，认为周生生涉嫌盗窃罪，属于数额特别重大财物的加重情节；另外还涉嫌暴力妨碍公务，属于以暴力袭击正在依法执行职务的人民警察的加重情节。 两罪并罚，又都有加重情节，一审判了有期徒刑十五年。 听到这个判决时，李卫国的天都塌了。 他原本只想给儿子一个教训。 可没想到这教训如此深刻。 居然亲手把自己唯一儿子送进了监狱。 整个人在法庭上崩溃不已。 而周生生更加崩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只是和往常一样，偷父亲的钱出去打牌，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怎么还要坐牢？而且还要坐十几年！ 周生生这一下激动起来。 一米九高、三百多斤的身子站起来用力拍着围栏，顿时整个审判庭地震了一般。 “爸，爸！你和法官说了没有？你快说啊，我是你儿子，我偷的是你的钱！这也犯法么？” 几个法警见他要失控，赶紧上去训诫，结果这一下根本拉不住。 整个法庭鸡飞狗跳…… 而他还不知道，是他父亲自己到刑警大队报警，把他送进来的。 自己这牢狱之灾，是他父亲亲手造就。 也不知道等周生生坐了十几年出来后，会不会怨恨自己父亲，李家那时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第九十九章 副市长 但徐飞没空去想这些，上次王永富找他谈过后，他心思也被打乱了。 按局里的情况，王永富和王亮都是站外来书记程文玉的。 他们两人都对自己不错，按道理自己也该站外来派这边。 可偏偏白沙喜的宝贝女儿白沙莎成了自己女朋友。 而上次说情后，王永富明显对自己的态度要冷淡了不少。 徐飞知道自己要尽快做出选择，站中间总不是长久之计。 这天徐飞被王亮叫进了办公室。 他开始还以为是找自己谈话，要自己表态。 却见王亮的心情不错，居然是安排徐飞到隔壁盐城的东江钢铁集团讲课。 “我？讲什么课啊？” 徐飞笑了笑。 王亮却认真一指他道：“现在你是名声在外啊，都知道我们陵曲有个叫徐飞的，一来就立了一等功，接着连立二等功，全省最年轻的刑警大队长，人家东钢公安处处长点名要你过去给他们经济干警上上课，加强他们企业安保能力。” 经济干警？东钢公安处？ 这些带有时代气息的名称让徐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80年多，一些国有企业都建设了一批“企业公安”，和公安民警一样有制服、有工作证，侦查权、讯问权等都有，工资福利全在原企业拿，业务上归上一级别的公安机关管理。 编制大的就叫：xx厂公安处；编制小的叫：xx厂公安科；有的直接就叫：xx治安派出所。 这些统称为经济警察，也叫经济干警。 专门为大型企业保驾护航。 徐飞有些发怵，这动手他不紧张，可登台讲话，他还真不太行。 “王局，我这南境待久了，普通话都不标准，能讲出什么？要不您让别人……” “说了你就你啦！啰嗦什么？真是的，这让你过去，是讲刑侦办案的，又不是让你演讲！你年纪轻，脑袋活络，就把你这一年来的几个案子怎么办得好好讲讲，不就可以了嘛！” 王亮此时一瞪眼，徐飞就缩了缩脖子，当即表示这个服从指令。 见这小子答应，王亮缓了缓口气：“你啊，好好表现表现，真以为我们局里没别的优秀同志了么！？臭小子，还没明白，我是想把你树立成我们陵曲公安的一面旗帜！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 这句“陵曲公安的一面旗帜”，让徐飞心头一热。 这种话对于这“老虎局长”，可真是不常见。 他真没想到王亮对自己如此之好，当即表态，一定把这次授课做好。 “嗯嗯，去吧。” 王亮一挥手，徐飞便起身出门。 走到一半，他忍不住回头，想表达两句对这位重视自己的老领导的感谢。 可一顿步子，王亮问他：“还有什么要问的？” “咳，没啥了。” 徐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对于王亮这位局领导，他还一直比较尊重，他虽然明显是外来派的，但身上那股“官味”并没那么浓，提拔用人这块，主要还是有能者上之。 这点徐飞比较钦佩。 而很快王亮情绪不错的缘由，徐飞也很快听说了。 “这我们王市长找你干嘛？” 他刚一回到刑大办公室，三中队的老胡就凑过来问他，以为又给刑大安排了新任务。 “王市长？” 徐飞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原来王亮情绪不错的原因在这。 之前王亮作为外来派的干将，在陵曲班子里，并不受待见，特别是市长丁家成领头的“白家派”对他是处处掣肘，连一般公安局长都会兼的副市长（县级市），在人大会上，都没给他通过。 但这今年开年的陵曲两次重要会议上，书记程文玉一举发力，通过了王亮的副市长任命，这下王亮才是堂堂的副市长、公安局长。 看来最近外来派在爆炸案后，外来派对白家有所反扑，拿回一城。 毕竟上次震惊全国的爆炸案中，对那个元凶的动机、来历等等都忌讳莫如，羊泉矿务局的名字是提都不敢提。 这其中，也与白家派的让步看来有关。 双方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妥协和默契。 徐飞略一思索，虽然其中具体的弯弯绕绕还看不清，但隐约能感到上层的权力交锋。 “哎呀，你不会进去还是叫王局吧？” 老胡年纪比徐飞大一轮，但性格挺幽默风趣，此时拍着这年轻领导的肩膀，笑他是不是喊错了领导职务。 在体制内，叫人职务是件技术活。 除非正职在的场合下，副局长，一般叫x局，副所长，一般也叫x所。 而对于有两个职务的，像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副书记兼了某某处长的，都是叫x市长、x书记。 总之，就是把人往职务高的喊。 副职的，尽量往正职上模糊着喊。 另外还有些自己这条线的靠山叫“老板”、“大哥”的，那就是私下的规矩了。 “我哪知道，进去就叫王局啊。” “哈哈，你啊，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两人调侃了几句，徐飞就准备自己的讲课材料去了。 对于老胡他们这些机关直属待久了的老同志来说，这怎么喊人，哪些忌讳，他们也都清楚，但这下规矩。 说重要呢，也重要，毕竟有些领导讲究这些细节，特别一些年轻干部，心高气傲的，就特别看重别人对自己的态度。 但说很重要，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真正的权力运行，并不是在于几句称呼，几句马屁上。 有些人把这些当做官场的全部，那反而是舍本逐末了。 真正的权力运行，在于资源的分配，在于派系。 徐飞心里就很清楚，王亮在乎的，是能和他站在一条线上的得力干将。 叫什么，并没那么重要。 这些是老胡这些混了半辈子还是普通民警的人，所不能理解的。 ………… 这次的讲课，徐飞准备了一点案卷中不涉密的照片，找了些资料，做了点幻灯片，就开着刑大的吉普车往盐城去。 这座隔壁的地级市，徐飞也来过几次。 他驱车开进了东江钢铁集团的几十米宽的正大门。 第一百章 授课 眼前，百米高的烧结烟囱吞吐着橙红色烟云，将灰蓝天空染成铁锈色。 厂区铁路专线上，满载赤铁矿的货运车厢如同生锈的钢铁蜈蚣蜿蜒爬行，卸料口倾倒矿石的瞬间炸开赭红色尘暴。 徐飞就在这样的坑洼的水泥路上，一直开到了一栋外墙刷着“三年扭亏为盈”的褪色标语的办公楼下。 这是他们东钢集团公安处的所在。 “徐队你好！这个久仰大名。” 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黎处长，特意在他们公安处门口就迎接了徐飞。 这让他受宠若惊。 “不敢，不敢，这个您是领导，也是前辈……” “没有，没有，现在这世界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上次我们盐城的白局长还提起您，说你年纪轻轻，已经是全省闻名的刑侦专家了。” “白局长……？” 徐飞脸上微微露出诧异目光，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是白沙成！ 自己女朋友白沙莎的亲哥哥白沙成。 他就在盐城当常务副局长！ 难怪这坐落盐城的东钢公安处会知道自己，请自己过来授课。 都是这白沙成推荐的。 “哈哈，白局长对你评价很高啊！说你这个已经立了两次一等功了，实在了不起！” 徐飞又想起上次见面时，自己女友这个霸气十足的哥哥，也给自己留下很深的印象。 他略带苦笑道：“白局长客气了，他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 双方寒暄了一番，这黎处长一行人先把徐飞引到东钢集团内参观。 只见高炉前，工人们用长柄钢钎捅开出铁口，1500的铁水洪流奔涌而出，在铸铁模里凝固成暗红色的巨兽獠牙，飞溅的钢花在暮色中划过流星般的轨迹。 鼓风机持续发出深海巨兽般的低频嗡鸣，锻压车间的万吨水压机冲击，震得徐飞安全帽下的耳膜生疼。 徐飞参观了一番后，找了一间企业内部的会议大楼。 不得不说，这老国企是真大，一望无际的厂房，连这授课点都是在能坐上千人的大礼堂。 整个公安处的人，大部分都来了。 面对几百双眼睛，徐飞略微吞了吞口水，拿出自己的幻灯片课件，调好投影，讲解起来。 他打出的是“交流学习”的标题，刚开始还有些生涩，但进入一个个案件后，他开始放松下来。 “公安刑侦工作，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证据体系的立体构建！这证据体系，我认为包括三个维度……” “刑侦工作的三原则是什么？我认为是程序正义优先原则、证据链闭合原则、黄金72小时原则……” “这个血字杀人案中，侦查实验是最关键的突破口，但我们日常中，极少代入侦查实验的思维……” 他越讲越顺，把最初的火车劫案，到“鸵鸟肉”案、“出租车连环杀人”案等，都简要讲了一遍，除开涉密的姜军案和陵曲特重大爆炸案，这一年多的经历全化为了讲台上的令人血脉贲张的故事。 这堂课下来，把整个东钢公安处给镇住了！ 他们企业公安，哪见过这么精彩纷呈的案子，这么多大案要案，其中各种细节、经历，把这些经济干警给讲得如痴如醉，纷纷提问，都不舍得下课了。 徐飞讲完后，掌声雷动，下面的干警纷纷求着徐飞的联系方式，甚至还有不少人上来求合影。 他都谦虚地一一答应，热情的干警们把整个授课给拉长了不少时间。 讲完出来，天都全黑了。 这边黎处长招待徐飞在东钢集团的食堂包厢里吃饭。 看到这满桌子的菜，徐飞也很感动，企业的同志们太客气了。 一行人正吃得兴起，突然门帘被掀起，一股冷气涌了进来。 “黎处，出事了！” 一名值班的经济干警走进包厢，神色紧张地向他们处长报告。 “怎么了？” 黎处长一抬头，这东钢公安处算是比较太平的单位，一年到头大部分都是些小偷小摸的案子，没什么大事。 今天手下这样紧张的样子，让他有些不习惯。 “死……死人了！” 听到这两个字，在场众人都怔住了，徐飞的筷子也停在空中，仔细听着情况。 “死人！？是他们生产部死人了？那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死人在东钢这样上万职工的大国企来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钢铁生产，本来就容易出安全生产事故，人这一不小心，铁水溅到身上就是个死字。 死人在这里，不是一件稀奇事。 “不是他们生产部的事！是在厂区宿舍那边，有个员工死在宿舍里。” 听到这，黎处长放下筷子，和徐飞打了声招呼，就过去了。 徐飞再吃了两口，这黎处长居然又绕回来了。 “哎呀，我以为是什么大案子，就是个煤气中毒的，这天气冷，自己在宿舍里烧煤炉取暖，把自己给毒死了，医院他们都到了，人送殡仪馆了。” 听到是意外事件，徐飞却有些放心不下，他突然问道： “我能去看看么？” “徐大队长想去看看？” “嗯嗯，方便的话，我想去学习下。” 东钢公安处他们见这种事见得多了，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这也要学习，当场就答应下来。 “那好啊，刚刚我们徐队课讲得太好了，这下正好演示下现场勘察！” 一行人这就起身往现场去。 这边工厂宿舍楼有许多栋，案发的这栋在很里面。 死者所在，是最侧边的一间。 这间宿舍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出气的煤炉烟筒。 东钢集团这样的大国企，经营效益虽然不好，但煤是真的多。 所以这冷天职工都是在宿舍烧煤取暖。 这煤气中毒死亡的情况虽然不多，但也没几年就有发生，所以前面黎处长他们才见怪不怪。 “你看，这煤炉烟囱在这，估计烟道堵住了，里面这人睡着了没注意，就中毒了。” 徐飞顺着黎处长的手抬头一看。 这煤炉烟筒就像北方普遍的烟道一样，在房子外面伸出个管道。 高度也不算高，大概只有两米多。 徐飞见状，却脸色突变。 第一百零一章 顺带破个杀人案 徐飞马上低头，左右找了一下，像是找什么急切的物件。 “黎处长这里有没有梯子？” “梯子？” 黎处长顿时反应过来，他明白这年轻人是想看看烟道情况。 “我让办公室他们送一个过来。” 徐飞点了点头，接着俯身仔细观察着墙壁的情况。 果然，在墙角处，发现了几个明显的蹭印。 他脸色越发凝重。 很快，一架工具梯送到了，徐飞小心地跑上去，眼睛贴着烟道口，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勘察小手电，仔细观察了一番。 跳下来说道：“这案子不对！不是意外！” ………… 听到这话，黎处长等人都懵了。 这冷天烧炉子，意外中毒死亡，在东钢集团这不是稀奇事，怎么这徐飞上去烟道看了一眼，就笃定不是意外了？ “黎处，您上来看下。” 带着疑惑，黎处长爬上去，也学着徐飞往里面瞅了瞅，徐飞把自己手电筒递给他。 这几下下来，黎处长也觉得有点不对。 这烟道口往里面照着，没看到什么堵点啊。 “你是说这烟道是通的？” 徐飞点了点头：“对，炉子没有堵塞等情况，而且……烟筒口异常干净。” 这句话，让在场几人都反应过来。 这煤炉烟筒口是出烟口，日积月累下，管子都黑糊糊地熏出一层煤焦油。 而徐飞指着这个出烟口，那里却蹭亮光洁。 没有多少煤焦油痕迹。 接着，徐飞又爬上去，把手伸进烟道里面，这下他前手臂蹭出一手的黑色煤焦油印子。 他把手上这些印子给几人看。 “这烟道里面是正常的，深一点就全是煤焦油。偏偏就这出口没得，这是为什么？” 徐飞一边说，一边引导东钢公安处的几人思考。 “你意思是有人拿东西堵了这烟道口？这里面人中毒后，又把东西拿走了！？所以就把烟道口的煤焦油给蹭掉了？！” 徐飞点了点头：“对，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而且，这里还有痕迹。” 他举着手电，照向墙角的一片痕迹。 那里白墙上，有几个红灰色的蹭印。 “这是什么？” 徐飞没急着回答，而是左右翻找起来，他在这楼道口没发现，然后绕道宿舍楼房外，果然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堆废弃砖块。 徐飞捡起其中一块，然后在众人面前，把这种土红砖往墙上一磕。 赫然出现了和那烟道下的墙面处，一样的红灰色痕迹。 “这杀人犯就是拿这些个砖块，垒成一个几十厘米高的脚垫，踩在上面，用东西把这个烟道给堵了！” 这下前面授课时讲解的证据链突然在众人面前成型。 黎处长愣了一下，赶紧吩咐手下通知保卫科，全厂紧急关闭。 他也要向集团领导汇报，这出了杀人案，那就是大事了！ “徐专家！这个就麻烦你好好帮我们查查了！我到老总那去汇报情况。” 黎处长一边感谢徐飞，一边招呼另外的公安处同志全都听徐飞指挥。 自己小跑着往集团办公楼去了。 徐飞这边有些苦笑，这次过来授课，没想到，居然还接了个命案的差事。 这东钢公安处，毕竟都是些企业干警，对刑事案件不敏感，也没经验。 而且这里面的案子，外面的盐城公安局只能指导，具体侦办权也是在企业这，看着这些连烟道堵没堵都没核查清楚，就要认定意外死亡的企业干警。 徐飞也不放心让他们自己来办。 此时人命关天，他再没推辞，答应会一查到底。 “这宿舍楼什么情况？死者的信息有吗？这出入口有几个？平时你们的巡逻勤务是怎么安排的？” 徐飞连着问了几个关键问题，东钢公安处的几人都面面相觑，一个都答不出。 他只能分解任务，让几人赶紧下去核查，自己也在这继续勘察。 费了番功夫后，这下信息都摸得差不多了。 这栋宿舍大部分住的都是东钢的双职工家庭，死者是一名女职工，名字叫王莉莉，23岁，顶岗上班，丈夫也是东钢的职工，两人工作中结识，去年结的婚。 王莉莉昨晚上通宵晚班回来后，下午就在屋里补觉，结果被凶手堵了烟道，导致睡梦中一氧化碳中毒身亡。 “身上没别的痕迹？死者丈夫呢？” 徐飞又问了几个问题。 这死者经医生初步查看，没见其他痕迹，应该确属一氧化碳中毒。 而其丈夫，是今天的下午班，死者死亡时，他正在锅炉房上班呢，这下听到死讯，已经赶往殡仪馆去了，死亡当时有不在场证明。 徐飞点了点头，他继续往下面分析。 “有死者照片么？” “有的，徐专家，在这……” 徐飞拿过这死者的档案，上面虽然只是一张两寸的身份照，但也能从模糊泛黄的胶片上，看出这姑娘鹅蛋脸，丹凤眼，是一名天然美女。 他心里一沉。 这么漂亮，那动机线又有几个方面可以挖了。 徐飞吩咐把这姑娘的人际关系给理一遍，特别感情这一块。 接着，他在现场开始模拟犯罪分子的动作和作案过程。 这个宿舍区属于东钢内部，外人一般进不来，几乎可以把范围锁定在内部人作案。 根据墙面上红砖留下的痕迹，徐飞判断臂展正常的情况下，这人大概在一米六左右。 再根据当天休假，有作案时间的员工数，他很快就估算出一个范围。 “黎处长，我已经有点思路了，方便的话，麻烦把我划定范围的职工都召集一下。” “方便，怎么可能不方便！” 黎处长忙不迭地答应了。 一行人根据徐飞划定的条件，连夜就根据职工档案，把当天有作案时间，身高大致相符的职工给召集了。 这下虽然经过条件筛选。 但还有百来人。 此时都聚在昨天授课的大礼堂中。 这天天气依然很冷。 礼堂里百来号人都左顾右盼，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只听说昨天宿舍区出了意外，王莉莉中毒死亡，这把他们召集在这干嘛。 而在帷幕后。 徐飞正眼神定定地观察着这些人。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 一道灯柱打在主席台上，徐飞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第一百零二章 密室杀人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改革办干事，今天有个集体考核。” 徐飞今天一身便装，此时也特意没泄露身份，就是担心引起凶手警惕。 而改革办是上面派驻部门，打他们牌子，在这个改制的关键节点，倒也不意外，不容易引起怀疑。 “请同志们依次按身高列队。” 徐飞接着下达了新指令。 百来号人按身高排列，徐飞一个个看了一遍，接着指着其中一行道。 “大家放松，我们先从这列开始，请一个个到隔壁小房间去。” 进入隔壁的一个小隔间后。 职工要先在一个表格上签写自己名字， 接着。 旁边摆着一个同样的砖块垒成的脚垫。 测试内容也简单，就是站在上面根据指令，做几个动作。 大部分人在看到那个脚垫时，都是面露疑惑。 但也都按着要求完成。 直到一名老职工的出现。 这名佝偻身的子的员工一进门，看到脚垫时，脸色有一瞬间的惊愕，但很快就装作没事，在表格上签了字。 而徐飞只是扫了他的笔迹一眼，接下来目光就再没离开过这人。 “王强军是吧？请站在台垫上。” 这叫王强军的老职工，按工作人员指示，走上了台垫。 徐飞早就在之前划定范围时，查过他的档案。 王强军，男，41岁，未婚，弃料车间工人。 “接下来，请你把这个举起来。” 徐飞说完，扔出一个垒球，这王强军下意识地就拿左手接过，然后举起时，却换成了右手。 他做完动作后，停在原地等着指令。 徐飞看着他眼睛，说：“你用左手举一下。” 这人愣了一秒，但还是照做。 徐飞嘴上突然泛起笑意。 “就他了！” ………… 这下兔起鹘落，在场的公安处几个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起身就要去抓住这个王强军。 而这人开始还想跑，浑身怔了一下，后面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反问道：“你们干嘛！” 徐飞冷着脸说：“王莉莉就是你杀的！” “你们乱说什么？不关我的事！” 王强军这一反驳，反而让徐飞笑了起来。 “这案子还没公布呢，你就知道王莉莉死了？” 这个简单的马脚，让王强军有些恼怒。 但他马上反驳道：“这今天她死在宿舍里的事，全厂好多人都知道了，我这有什么问题？” 徐飞冷哼道：“我告诉你，你问题大了去了！你今天的上午班旷了，对不对？你在王莉莉她隔壁的废料车间，前几年就有人看到你偷人家姑娘裤衩子，被东钢公安处抓了几次了！你早就盯住王莉莉了！” “你到底干什么的？别在这血口喷人！” 徐飞径直掏出警官证，往这王强军脸上一晃。 “我是刑警！你逃不了的，这案子就是你做的，按当时你在墙角用砖头摆放的脚垫位置来看，你明明是一个左撇子！ 可你一进来，看到这里情况不对，你马上故意用右手签名，可你却忘了，这集体办公室那边，有你们每个人的工资单签字，你这右手签的字和你过往的字一点都不符合！” 在这次案件的侦破中徐飞不光看了烟道各种痕迹，还通过案犯摆放脚垫的位置，墙面上砖块剐蹭的痕迹，他推断出了案犯在实施犯罪的时候就是用左手作案的。 “你作为东钢内部人，早就打听到了王莉莉前晚通宵班，昨天会补觉，你就溜出来，准备用一氧化碳把她弄死，捡了十几块砖头，垫成一个几十厘米的脚垫。用东西堵住烟道，对吧！” 这番推论下，王强军有动机、有作案时间、符合合理怀疑的标准。 说完，王强军脸色都变了。 “带走！” 徐飞一声喊，这公安处两名干警一下冲了上去。 可这王强军早有准备，推开一人，然后发足往外跑去。 东钢公安处的经济干警极少遇到这个场面，几个人追一个四十岁的老光棍居然都追不上。 就在他即将逃出这小隔间时，一直没动作的徐飞嘴角一撇。 他冷冷地抛了抛手里的垒球。 试了试手感后……右臂往后伸展，左肩前递。 然后，用力将球扔向王强军后脑勺！ 这一记抛球，势如雷霆，直直地击中逃跑的凶犯，砸得他往前一扑，重重地摔倒在地。 整个人昏了过去！ 公安处几个人赶紧上去，将这王强军双手绑住，带往厂医院做苏醒。 而在徐飞布置下，黎处长带人在这老光棍的宿舍里发现了凶器——一团沾满了煤焦油的报纸团。 而王强军换下的衣服上也沾有煤焦油的痕迹。 后续就是惯常的审问环节。 这老光棍被押进来公安处的审讯室里。 按说不说，这东钢公安处还真是机构完备。 虽然只是一个企业公安，但该有的讯问室、留置室、一应俱全，甚至办案区比陵曲公安局还大。 徐飞作为专家，旁听了讯问过程。 在铁证面前，这王强军捱不过连番讯问，交代了犯罪事实。 原来是这老光棍一直没结婚，心理早就开始变态，之前偷裤衩子被发现后，这种扭曲心理更发严重。 他早就盯上了外表姣好的王莉莉，想着找机会奸污对方。 但王莉莉一直和老公住在宿舍，没有得手机会。 这天他偷偷打听到王莉莉上完晚班后，应该会一个人在房间里补觉，而她丈夫又是下午班，有了作案时机。 他就准备想进去强奸她。 可是这宿舍区人来人往，这王莉莉只要求救，很容易被人听到。 王强军就想起不知哪听到的说一氧化碳中毒后，人就昏昏沉沉，失去知觉，这就正方便他奸淫。 于是，他找了一些砖块，垒在墙边，作为垫脚物，然后找了张旧报纸团成球，伸着左手把这纸团塞进烟筒出口。 堵死后，造成王莉莉受害者煤气中毒，可他还没来得及撬锁进屋，这时听到外面有人经过，一时紧张起来，就不敢往下行动。 赶紧悄悄取走煤球，烟筒口累积的煤焦油也被报纸球蹭走了。 “我当时一下怕了，都没想弄她了，结果等我走了后，才知道这王莉莉又死了，这接下来……” “又！？” 听到这的徐飞猛然抬头。 第一百零三章 长明灯 虽然王强军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 但徐飞没放过他。 此时这位刑警大队长，站起身，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男人。 “说清楚，之前那个受害人，什么时候的事？叫什么名字？” 王强军这时也慌了，赶紧矢口否认。 但“又”字已经出卖了他。 徐飞从他的反应里也明白肯定之前还有事！ 这王莉莉不是第一个死在王强军手里的人！ 铁警们开始继续审讯他。 这王强军现在反应过来，这杀王莉莉还可以推说是想强奸过程中，不小心弄死了，这之前的抖出来，自己马上就要挨枪子，于是咬死了说没有别的案子。 这连着又是一番交锋。 这老光棍此时就是不交代。 徐飞咬着牙，本想继续往下问，但东钢公安处的黎处长在他肩膀上轻拍一下，示意他出去。 徐飞一愣，站起身走出屋外。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经济干警，递了根烟给徐飞，说道： “徐专家，今天的事太辛苦你了，我这边已经给你们陵区和省厅汇报了，把你这破获的这起杀人案，给报过去，到时还给你们陵曲寄感谢信……” 徐飞微笑道：“这谢谢了。” “嗐，这我们谢谢你才对，这案子要不是刚好你在这，不然我们就稀里糊涂的按意外办了，这王莉莉也不明不白的死了，真要感谢你啊。” 徐飞笑着没接话，他知道这黎处长这讯问的关键时候把自己叫出来，肯定不只是为了说这些。 果然，这位正处级干部此时感叹道：“你说这王莉莉也真的可怜，刚刚法医那边还有些情况报了过来，这姑娘肚子里其实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听到这，徐飞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他见惯生死，两辈子都算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了，死在他手里的犯罪分子也有两位数。 但此时听到这么个噩耗，徐飞还是顿时觉得胸口一闷，有些呼吸不过来。 长期枪林弹雨，让他对生死苦痛都有些麻木，但唯一受不了的只有见到孩童受伤害。 “哎，结果这一觉睡下去，孩子和她都没了，现在她老公在殡仪馆那边，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头撞在墙上，现在头破血流，昏过去了，人还在医院抢救……” 黎处长说到这时，整个人情绪也不太好受，想到里面那个人渣，只是为了发泄欲望，就这样害了一个家，两条人命，他连着啐了几口唾沫。 而且这畜生居然还不只是这一起凶案。 之前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想到这，徐飞咬了咬牙。 “黎哥，这事……你有什么要我做的，请直接说，你放心，这个案子，我挖地三尺都要挖到底！” 徐飞已经被彻底激怒了，他决心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这王强军的嘴给撬开。 可这黎处长却摆了摆手：“不是，这次我唯一拜托的，就是请你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插手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好了……” 徐飞从他脸上严峻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这东钢企业公安，是准备上点手段！ 果然，像是呼应黎处长刚刚的话语，里面讯问室里，爆发出一声痛呼。 不用回头，徐飞都知道这是王强军的声音。 黎处长脸上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略微背过身，没再正对徐飞。 而作为外系统的客将，徐飞此时心情是复杂的。 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虽然自己从不用这些手段，也认为这些办法虽然急功近利，但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但对于王强军这样的一个人渣，有这样一个结局，却也算是罪有应得。 徐飞犹豫起来，他站在原地。 法律和立场，让他忍不住想冲进去叫停。 但正义和良知，又让他迈不开脚步。 再说了，自己毕竟只是局外人。 所幸，这煎熬没有太久。 很快，里面一名年轻民警满头大汗地拉开门，向两人说道； “报告黎处，这家伙撂了！” ………… 再次进入讯问室时，徐飞的情绪是复杂的。 虽然这王强军没坚持多久，两块砖头就受不了。 把所有都交代了。 原来这老光棍不是第一次犯案，之前有次下夜班时候，恰好碰到一名下班的女职工，他欲望暴起，就尾随跟踪对方，到了僻静处下手，结果那姑娘拼命反抗，这王强军只得举起一块砖头，将其砸晕后，才动手强奸。 “诶嘿，当时那女的就叫啊叫的，叫得我烦了，一砖头敲晕她，这下才让我爽了一次。” “后面人呢？你把人埋在哪了？” 王强军此时回想起当时的场面，眼神里还满是兴奋。 “我就把她埋在老仓库后面的那个废砖窑里面，在里面推倒了一面旧墙，把人盖了。” 他说的这个地方，是东钢之前的老厂区所在，人迹罕至。 黎处长当即带着王强军过去查找、指认。 果然，在挖开砖堆后，发现了已经白骨化的尸体。 这案子是五年前发生的了。 当时的受害人叫宋小美，是一名17岁刚刚顶岗进厂的小女工。 这姑娘那天晚上消失后。 家里报了失踪，可一连这么多年没有音讯，渐渐地也就放弃了寻找。 结果今天才知道，原来是这样死在了一堵阴暗的砖墙后面。 死的孤独可怜。 徐飞看着唯一找到的一份入厂档案照片，这姑娘面容清秀，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看得他眼睛一下就酸了。 不敢再往下看。 审讯室里回荡着王强军近乎愉悦的供述声，而档案照片上17岁宋小美的清秀面容却在发黄纸页间凝固。 施暴者残害生命的叙述与受害者证件照的天真形成尖锐互文：当文明建构的道德外衣被撕破时，某些人性的恶意本相竟能荒芜至此。 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徐飞的工作就是面对这人性中的恶意本相。 可即使两辈子下来，对于这些年轻美丽、却因为人渣而消逝的生命。 他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他叹了口气，自己当警察的初衷。 就是为这些无辜冤魂，点一盏指引真相的长明灯。 以正义之火为冤魂驱散黑暗。 第一百零四章 省厅专家 收拾好情绪。 徐飞准备回陵曲。 坐在这台老北京212吉普车的驾驶座上。 送行的黎处长他们塞了一个红包，被徐飞退了回去。 “黎处，你们再搞这么客气，那我以后不敢来了咧！” 黎处长，“那钱不收，这点特产总该收吧！” 这位处级领导，硬生生的往徐飞吉普车后座塞满了盐城的土特产：盐城黑茶、老鬼酒、临州鸭、甚至还有几个他们钢铁厂自己做的铁艺工艺品。 徐飞这下推脱不过，只得收下。 感谢一番后，他驱车回了队里。 将这些特产分发给大队的弟兄们后，还留了几件工艺品，准备送给女友白沙莎。 这前脚刚回，后脚省里的表彰也跟着过来了。 这东钢公安处人数不多，在全省公安系统里平时存在感不高。 但人家级别高，架子大，黎处长直接对接的都是省厅的副厅长。 这一封感谢信，加上汇报材料，就把徐飞在东钢公安处交流授课期间破获一起杀人案的消息，传到了省厅领导耳里。 徐飞马上接到一通电话，那边声音有些耳熟，言语间有些颐指气使。 “是徐飞吗？” 他看到是来自省会汉市的电话，虽然一下没听出来，但也隐约猜到了是厅里的电话。 徐飞当即压下情绪。 “我是，请讲。” “我是省厅于耀武咧！这次听说你又在他们东钢公安那边破了大案啊。” 徐飞一愣，很快想起这个名字——这是上次姜军专案组中，东江省这边带队的于副厅长！ “于厅长好，好久不见啊。” 上次的姜军案，不愧是2000年的天字第一号大案，当时是由公安部牵头，三省合作的模式，成立的三省专案组。 徐飞虽然立了大功，但当时毕竟是小民警一个，没认识多少人，除了那个最后抢功那个重市刑警支队刘强外，就对这位东江带队的于厅长有点印象了。 “不错啊你，听说你已经在陵曲任刑警大队长了！很优秀啊。” 于耀武当时虽然负责带队，但参战民警众多，又都是交叉分组，他和徐飞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但毕竟是冒着生命危险，亲手抓住姜军的自家民警，他对徐飞的印象，比徐飞对他的印象要深得多。 “这今天给你打电话，一个是省厅这边接到东钢公安处的报告，说你在交流授课期间，帮助他们破获了一起连续杀人案，这个省厅将对你进行表彰。” 破案、立功、受奖——这是公安最大的成就感。。 徐飞也很开心，点头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还有个事啊，你这一年多，一等功立了，二等功几个了，这省厅几位领导都听过你的名号，这样，最近部局搞专家人才库建设，特别重视刑侦专家这块，我们省也要建专家库！你赶紧报个名，到时我们刑侦总队这边审批应该没问题，你就 也算是个专家成员了，下步有机会，还能把你往公安部推！” 听到这，惊喜在徐飞胸口爆开。 东江省专家库！ 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全省几万名公安，能进这个名单的，不到一百人。 而像自己这么年轻的，估计屈指可数！ 官场确实不是一个只看做事的地方。 但能做事永远是加分项。 而且，如果你特别能做事，那靠“做事”，一样能冲出来，起码能成一名“专家”。 当在体制内，你的一项业务技能超凡脱俗，全市或者全省首屈一指时。 这自然有人会为你安排位置。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徐飞喜不自胜。 这比单纯的二等功还要好。 代表着自己的专业技能，已经进入领导视野，而且，这专家库成员，也代表了以后有太多学习交流、授课培训、参加活动的机会。 自己眼前多了好几条路。 以后别说是陵曲、长洲市这些地方，自己的名气将开始辐射全省，乃至全国了。 他兴奋地答应下来，回头就填了资料，邮寄到省厅。 这边刚填完资料，白沙莎的电话也就跟了过来。 “哎呀，听说你最近又破案了？在盐城抓了个杀人犯？” 徐飞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电话那边的白大小姐，笑声银铃一样：“嘻嘻……你猜？” 徐飞顿时反应过来，肯定是她哥白沙成说的。 这位盐城的常务副局长，和坐落盐城的东钢公安处本来就熟。 这次就是他推荐去的。 黎处长那边肯定把情况告诉他了。 这自己未来的“大舅哥”听说这徐飞交流授课也能破案，马上就把这消息透给了白沙莎。 “嘻嘻，我家徐哥哥真能干……这次又发奖金了吧？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白沙莎就爱“徐哥哥、徐哥哥”地叫，徐飞倒也说不上反感，就由着她了。 “这哪有奖金……省里就一纸表彰信，你以为每次都是二等功啊！” “啊？这盐城他们这么小气么？你帮他们破案，都不给你包红包？我让我哥收拾他去……” 徐飞笑了起来：“那倒是包了，可我也不敢接啊！” “哎，那你这一趟，不白跑了嘛。” “这系统内部的学习交流，又不是出去打工赚钱，什么白跑不白跑的……呵，看不出啊，你都这么有钱了，还是个小财迷？” “哼，我这是替你急呢，你这点工资，什么时候能凑够媳妇本？我家的彩礼可不低哦。” 听到这话，徐飞一下笑了起来：“哈哈哈，这有些媳妇要钱，有些媳妇来钱，我反正什么时候凑够，什么时候才提亲，实在不行，就换一家便宜点的，这货比三家嘛，不是。” “你敢！” 两人打打闹闹调笑了一阵。 徐飞说这次虽然红包没接，倒还有件铁艺工艺品蛮好看的，晚些给她送过来。 白沙莎点了点头，约好了下次见面时间，就挂了电话。 这时徐飞一抬头，却赫然看见肖媚儿突然从门外转了进来。 “你……有事吗？” 自从上次和白沙莎见面后，这姑娘身上的情绪色彩明显变化。 徐飞总觉得这小女警对自己有点幽幽怨怨的感觉。 第一百零五章 空手对枪口 “有个通知，刚刚局里通知，下午在市政府有个会，关于下半年重点工作的，需要你参加。” “哦，好的，我晚点就过去。” “我刚好有个材料要送到人事局，我搭你车一起。” “没问题。” 徐飞回答完后，这姑娘却还没走，眼睛盯着他桌上的摆件。 这尊摆件，由十二片锻打至蝉翼厚度的钢羽层叠展而成，每道羽翼下都有淬火形成的冰裂纹，逆光时能窥见细密金丝在阳光下流淌，恍若被晚霞沁透的云絮，永远悬停在坠落前瞬。 这是一尊被称作「春天骨骼」的铁艺摆件，就是那天从东钢带回来的礼品。 按黎处长的介绍：这叫“以凝固的金属捕捉风的形状”，算是他们东钢集团送礼的特产。 徐飞刚刚电话里已经把这尊铁艺送给了女友，此时却被肖媚儿一把抄在手里。 “这个真好看啊，徐大，方便送给我吗？” 徐飞还没说话，这姑娘已经拿走了。 他在后面瞪着眼睛，一脸无语，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前面听到了自己和女友的电话，这才故意要把这尊摆件给抢过去。 徐飞本想直接去要回来，但想起上次爆炸案里，刑大全体干警都是加班加点，带着伤在冲。 这姑娘也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人家拿个摆件，自己确实不好意思说什么。 可这又答应给女友，不要回来的话…… 这样纠结到下午，要赶着开会，没时间细想。 他便开着队里的北京吉普，接上这姑娘，就往市政府新址那边去。 2001年这会，房地产在90年代那波泡沫后，已经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 而这波房产起势的标志，就是从各地政府纷纷大修新办公楼开始。 陵曲市政府也不例外，在新开发区划了一块地，建了一栋豪华亮堂的新大楼，而陵曲市公安局还在老城区的旧楼，从这到市政府新址有点距离，需要走一段国道。 这段国道又破又烂，双向都是一车道，而且被大车压得坑坑洼洼，开起来一颠一颠的，十分难受。 “徐大，你伤势好点了没？你这么急着出院，后面又这么多事，复诊了没有？” “还行吧，没什么大碍。” “嗯，也是，你女朋友对你挺好的，应该也把你照顾得蛮好……” 从肖媚儿上车伊始，这车厢里的气氛就有些古怪。 这姑娘先是关心了问了几句，徐飞闷闷回答后，她又开始往白沙莎身上扯。 此时前面一台路虎车，压着车道晃晃悠悠地开着，还故意压在中间，徐飞想超又没空间超车。 时间已经很急了。 前面的路虎还在晃，徐飞就按了下喇叭，可是这台路虎一点让路的意思都没有，而且还来回别车，故意挡着徐飞要超过去的路线，让他只能慢慢的跟着跑了几公里。 徐飞便有些烦闷，并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而肖媚儿见他没有反应，沉默片刻，突然幽幽说道：“你说，要是他知道你把我初吻夺走了，她会不会生气？” “噗”！ 徐飞一口口水差点喷出来，他心脏猛跳了一下，顿时想起上次毛市长保险箱被盗案自己为了隐蔽侦查，亲了这姑娘的事。 接着，他脸“唰”地一下红了，而肖媚儿此刻转过头，眼神幽幽地望向徐飞。 这下车里气氛瞬间凝固。 为了转移此刻注意力，徐飞猛按了几下喇叭。 还一边骂着前车，扯开话题。 “咳咳……前面这小子故意的吧，别我车别了一路了，这还不让开啊……哎，等等，他怎么停了？” 就在徐飞刚好想避开肖媚儿眼神的档口。 这前面的路虎车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减速，然后一把甩过车头，直接横着停在马路中间。 徐飞心里一动，知道这下挑事的真来了。 果然，从前面这台路虎车上下来了四个人。 骂骂咧咧地指着徐飞，意思让他也停车下来。 而其中驾驶员更是夸张，这是一个穿着皮衣、梳着背头，脖子上纹着下山虎的男人，直接走到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件事物，直接指着徐飞的脑袋。 “下车！” 这人赫然举着的是***枪！ 黑洞洞的枪口前。 徐飞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遇到持枪的黑社会了。 世纪初，治安乱。 但徐飞没想到乱到这个地步，他之前看到前面这台挂的外省牌路虎，就觉得不好惹。 特别前面下车叫嚣，然后开后备箱，拿家伙的模样，实在是太典型的社会人架势了。 可一般混社会的后备箱多是一些“管杀”、镐把子或者是棒球棍之类样子凶，实际又不容易出人命的钝器。 甚至有些狠一点的老大，会搞两把土枪、猎枪之类的放在后备箱里，样子唬人，实际只能打个沙子和钢珠，很难打死人。 起冲突的时候，当老大的一马当先，举着土枪冲出来的样子，在小弟面前又威风又有面。 像去年火车劫案的那伙人就是如此。 但眼前这把枪不同。 徐飞一眼就看出，这是仿的54式手枪，也是大名鼎鼎的“黑星”！ 这枪可是7.62口径，简化版的勃朗宁。 一枪下去，牛都能打死！ 比后面的什么77、92之类的，威力强太多了！ 这什么黑社会，拦个车居然拿54出来叫嚣！？ 徐飞心头一紧，他担心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此次并不是偶遇。 可接下来这伙人的动作，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直接。 这纹着“下山虎”的黑老大，拿着枪指着徐飞的吉普车。 大喊一声“草泥马！刚刚是你个逼一直在按喇叭啊？你现在下来按！我让你跪着按！” 看到这“下山虎”的举动。 徐飞稍微放心了，这人还真不认识自己。 就是一起简单的冲突。 旁边肖媚儿此时紧张地抓紧了他的衣角，示意他千万不能下去。 可徐飞只是拍了拍这姑娘的手背。 让她安心坐在车上。 接着他便拉开车门，盯着枪口走了下去。 今天的会是例行工作会。 徐飞没穿制服，更没携带任何武器。 他完全是空着手，迎着枪口而去。 第一百零六章 跪下唱《征服》 连这台刑警大队配的老北京吉普，也是没涂装的民用车样式。 眼前这伙人并不清楚徐飞的身份。 只是觉得这小子开个破车，带个女的，就这两个人，居然还敢鸣喇叭挑衅自己！？ 这不是活腻歪了么！ “下山虎”此时见徐飞乖乖下来，以为这小子服软了。 回头冲弟兄们得意一笑，便举着枪走近眼前的年轻人。 “来，你刚刚不是喇叭鸣的欢么？来来来，现在跪下给我叫一个看看？” “下山虎”见徐飞沉着脸没说话，以为这小子已经吓呆了。 “怎么？不会叫啊？还是尿裤子了？我告诉你啊，小子，你今天这个事，我给你个台阶，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头，然后给我唱首歌，《征服》听过没有？英子唱的那首，你会唱吧？跪下来给老子唱完整！然后给我们弟兄们一点补偿，这事就过去了，不然，你等着脑袋开瓢吧！” 几个黑社会，得意洋洋的羞辱着徐飞，枪口越凑越近，而眼前男子却仍然冷着脸没出声。 “呵，没想到是个傻的！是不是不敢说话了？我只给你几个数字啊，再不跪下开始唱，老子就一枪了结你……” “别开枪！” 正在这“下上虎”得意至极的时候，旁边一声清脆的声音叫住了他。 肖媚儿此时居然也跟着下了车。 她看见这些人围攻徐飞，担心他势单力薄，虽然徐飞让她别下车，可现在这危急局面，怎么坐得住。 而且对方还有枪！ “各位大哥，不好意思，是我们错了，这个千万别开枪啊！” “下山虎”知道这小子带了个女人，但没想到还是一个挺秀气可爱的小姑娘。 他当即狞笑起来。 “小妹妹，你还在读书吧？知道我是谁不？听说过‘陵曲十三虎’没有！？” 肖媚儿哪里听过这些黑道名号，当即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欸嘿，你今天就见识一下，看我给你男人头上开个洞！” 说完，这“下山虎”就把枪口压了上去，眼睛却盯着肖媚儿。 这小女警今天穿的也是一身便装，想着去市里方便一点，结果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眼看这人就要开枪的模样，吓得她是腿都开始发软。 赶紧喊了一声“不要！” 而“下山虎”等的就是这声求饶。 他眼神猥琐地望向眼前姑娘。 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一看就学生妹，但发育得着实不错，虽然身材不高，但上身鼓鼓囊囊，下身牛仔裤包住浑圆的曲线，富有肉感，可以想象那衣服下劲爆的身材。 绮思让他吞了口口水。 捉弄眼前这闷葫芦，远没有调戏这妹子有趣！ 想到这，“下山虎”淫笑着对肖媚儿道：“知道怕了？不开枪可以啊，要么让你这傻哥哥给我们弟兄磕几个头，然后给我们唱一首《征服》，再赔偿我们损失，要么，你就跟我们上车，哥哥们带你去个好地方玩玩！” 他说完这一句，后面几个手下都笑了起来。 几个人顿时起哄，即使肖媚儿再不懂事，也知道这些人所谓的“玩玩”，不会是什么好词。 “我……我和你们说，这个，我们是……” 肖媚儿都要急哭了，不知道什么办法才能拯救自己和徐飞。 她知道徐飞性子如火，腰杆子如铁，让他磕头，他宁愿被一枪轰烂脑袋。 可让自己上这些人的车，那接下来肯定就…… 无奈之下，肖媚儿忍不住，干脆自曝身份，想让这些人知难而退。 “我们是警察，你们赶紧放人！” 她鼓足勇气，好不容易憋出这句话。 可对面四名黑社会，听到这句话后，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居然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旁边徐飞此时也侧目望了她一眼。 这个时候，自曝身份只会更危险！ “哈，哈哈……你们这鸟样，还是条子！？” “怂蛋！装什么蒜？以为爷第一天出来混啊！” “这一看就是傻叼学生，以为老子怕条子？” 那持枪的“下山虎”笑了一阵，接着，一把将枪口顶到了徐飞的额头上。 “我告诉你，这不装条子还好，老子打的就是条子！给我跪下来唱《征服》！不然……” “下山虎”嘴边的话还没说完。 徐飞的眼睛此刻亮了。 他等待的就是逼近的这一刻！ 肾上腺素作用下，在这名军中杀神眼里，这关键的一瞬间被无限拉长。 他肩膀瞬间拧动。 整个身子往左边侧身，闪过枪口线路。 接着，左手搭上了这“下山虎”握着枪柄的右手腕。 这黑老大还没反应过来时，只觉得手上一痛。 就看见徐飞右手跟上，握住了这把仿制“54”的弹夹解脱钮！ “你……” 徐飞左手一按，弹夹“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接着电光火石的下一秒，他右手顺势扣住枪身滑套，一按锁扣…… “啪挞”两声。 这把“54”的套筒就被他给卸了下来！ “下上虎”握着这把变得光秃秃的枪把，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而旁边几人更是只觉得一眨眼，居然这小子就把枪给卸成一堆零件了！？ 这是什么？ 魔术吗？ 而徐飞只是握着拆下来的套筒，嘴角冷笑一声。 接着扣住那“下山虎”的左手腕稍微用力，这小子“嗷”的一声，就觉得手腕被铁钳夹住一般，顿时脱开枪把，疼得跪地上去了。 而徐飞凌空握住这枪把，然后将刚刚拆下来的套筒给瞬间合上，接着“咔嗒”一声，这枪身居然在这两秒钟内，就又组装回来。 当“下山虎”抬起头时，只见这把“大黑星”居然已经握在了徐飞的手里，他冷冷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黑老大。 枪口顶上了“下山虎”的额头。 “你应该清楚，这枪膛里还有颗子弹吧？” 徐飞嘴角竟然泛起一丝笑意。 而眼前的几名“社会人”脸上的笑容却都僵住了。 “你刚刚不是让我跪下来唱什么《征服》吗？来，你现在唱给我听听，英子唱的那首，你应该会唱吧？给老子唱完整！” 第一百零七章 挥着翅膀的女孩 “怎么？不会唱啊？这我告诉你，我还真就是警察来着，你刚刚这举动：闹事持枪，拦车，还枪指着人……我现在直接击毙你，回去还有个二等功，你信不信？” 徐飞说完，手指直接搭上了扳机。 “下山虎”此时傻眼了，就眼前这人的身手，确实是警察！刚刚眼前这男人的动作，他虽然没看清楚，但他也知道这小子不是一般人！ 是个玩枪的祖宗。 而且这人此时的气质和先前的凝重截然不同。 他毫不怀疑徐飞真的会开枪！ “下山虎”身后同伴此时也不敢动弹，他本人更是冷汗直流。 这黑老大一咬牙，还是保命要紧，在小弟面前丢点面子算什么。 他赶紧低头唱了起来： “终於你找到一个方式分出了胜负，输蠃的代价是彼此粉身碎骨……” 眼前这场景又可怕又好笑，这“下山虎”抱头跪在地上，肥头大脑地唱着五音不全的歌。 荒诞中又令人不敢发笑。 他额头处，顶着的是“黑星”冰冷的枪口。 “哎，唱这么难听，别唱前面的了，直接给我唱副歌！” 徐飞冷哼一声，枪口晃了晃。 “……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 我的心情是坚固我的决定是糊涂……” “下山虎”这下豁出去了，扯着破铜嗓子唱起了副歌部分，只求能讨眼前杀神一般的男子欢心。 这下徐飞冷哼一声，让旁边肖媚儿打电话给市局，报告位置。 当支援警力赶过来时，徐飞已经让“下上虎”唱到了金曲排行榜上第九名的《信仰》了。 “挥着翅膀的女孩会不会唱啊？” “大佬，我真的听都没听过啊！” “让你唱，你就唱，唧唧歪歪什么？” 徐飞枪口在“下山虎”额头上点了点，他几乎要哭出来。 “我……我是真没听过，大哥，你给个伴奏，我学，我现在学来得及么？！” 徐飞这时突然想起，这歌好像还有两年才发出来，这确实有点难为这黑老大了。 “那来一首she的《super star》……” “徐大！原来是你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徐飞抬头一看，是五里牌派出所的廖家标来了。 这个自己带出来的小兄弟，今天刚好在所里值班，结果听到说有枪案，从枪库领了枪，就急着赶了过来。 可没想到现场是这么一副滑稽荒诞的局面。 徐飞笑了笑，把情况讲了一遍，然后将这把“仿54”给交到支援的廖家标手里。 “下山虎”这下才算解脱，无力的瘫倒在地，整个人喉咙都唱哑了。 这次的经历对徐飞来说，都是前所未闻。 他遇到的枪案多，但这种本来没事，却主动掏出枪来威胁警察的。 他也是头一次。 真是开了眼界。 最后下午的工作会还是没赶上，但是却查缉了一把仿五四，抓了四个人。 王亮当即通报省厅，要对徐飞进行表扬。 其中这“下山虎”名叫成荣，盐城人，常年在陵曲道上混，号称“陵曲十三虎”之一。 这次挑衅徐飞，让他吃了个大苦头，过去的相关犯罪线索也在深挖中。 而最为让他难过的是，这在徐飞面前，跪着把金曲排行榜唱了个遍。 估计这以后在道上都没法混了。 第二天，徐飞就去证物室又把这把枪提了出来。 他不是为了回味昨天的精彩画面。 而是这“下山虎”的案子背后，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枪！ 涉枪的都是大案中的大案。 在前世中，新世纪以后，枪案就少了太多，除了南境等特殊地区，一般较少出现枪案。 这就是因为公安部自从2000年前后，组织了几场大规模的禁枪行动。 但一般收的也大都是些猎枪、火铳、土炮之类的简陋枪械。 而眼前这把仿五四不一样，在2001年的现在，也算是一件稀罕品，在黑道中都比较少见。 如果不是碰巧这缺根筋、犯路怒的成荣主动拿出这大杀器，那还真少有这成色的黑市枪。 眼前这把五四膛线精准，枪管蹭亮，徐飞拿在手里掂了掂。 分量和制式配发的几乎一点不差！ 这仿枪的水平很高了。 而按照“下山虎”的交代，这把枪是外地托人买的，分件偷运回陵曲，上线已经没联系了，具体产地他并不清楚。 当时听到这，徐飞就冷哼一声。 “别装了！这是典型的‘陶阳造’！” 是的，徐飞在看到这枪的第一眼，就大致猜到了它的来历。 陶阳是东江省最偏远的县城，属于德市管辖。 这地方自古以来就是贫寒之地。 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没饭吃的时候，法律根本什么都不是。 所以，这里就开始兴起造枪——这么个杀头吃饭的买卖。 而现在，陶阳的名声还不太显露。 但是徐飞知道，接下来的几年里，将有多起涉枪重特大刑事犯罪案发生。 在这一系列群死群伤的案件后，公安人员就会发现，所缴获的各类枪支大部分产自一个地方——陶阳！ 当然，这些都是徐飞前世的记忆。 在此刻，公安部局都还没意识到问题的存在。 而徐飞知道，他记得前世里“陶阳造”是怎么大杀四方，甚至打响名声，走出国门。 这一行是怎么在陶阳越演越烈，甚至形成了自己一整套的网络、渠道、职业、师承。 甚至后面都有造枪的历史典故、祖师爷、行业的风俗忌讳。 按照一些后来因为造枪被抓进去的人的说法。 陶阳县自晚清时期，就是国内最早的第一批兵工厂，最早的一批军械师就是出自这。 后面战争结束了，时代不同了，虽然用不上，但这些军械手艺就从一代代传了下去。 而在90年代，新的浪潮浩浩荡荡。 陶阳当地机械厂的下岗工人们，开始自谋出路，他们从外地倒腾回来一批钢管，钳压出了三四千根枪管。 然后，陶阳人在地下菜窖里敲敲捶捶六七天造出一把枪卖给亲戚，亲戚再卖给亲戚，最终成批卖给远道而来的异乡人。 整个过程中，有人专门负责倒卖造枪原料、组装、采购。 而此时也是全国治安最为复杂恶劣的时代。 第一百零八章 井底鲤鱼 无数江湖儿女都想要手里有家伙。 北方的社会人、南方的大圈仔。 枪就是硬通货。 形成了遍布全国的一条网络。 这里面，一个大圈仔跑到香江，抢劫一个金店，一次能抢几十万。 但他前期成本就要几万。 几千从老家找帮手，几千安排交通，几千上万的吃住。 而里面的大头还是在枪。 一只枪，枪贩子转手就是几万！ 可陶阳人是其中最不赚钱的，造一只枪只能卖一两千。 但他们依然在孜孜不倦的造。 他们手里的这些仿制的制式枪，成为了全国黑道网络里最重要的“资源和成本”。 ………… 隔了好一会，徐飞才从记忆里回过神来。 他咬了咬牙。 这把陶阳造还在他手上。 他下定一个决心。 不能让陶阳像前世那样肆意妄为，点燃无数人的罪恶欲火。 自己要在这一世，提前掐断陶阳的地下兵工厂。 当然，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一个小小的县级市刑警大队长。 能量太有限了。 他只能想方设法，引起省厅的注意。 而此刻第一件事，就是和自己直接领导汇报。 想到这，徐飞拿着这把仿五四，敲开了王亮办公室的门。 见到眼前这年轻干部拿着一把手枪进来，王亮先是愣了一下。 后面听到徐飞说起昨天的案子，后面有一整套的地下网络。 这位老虎局长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五四配装这么多年，黑市上最多的手枪就是这种，你怎么单凭这把，就断定后面有这么个来路？我听说54外贸版都好多，怎么就能肯定这枪是我们国内造的？还是陶阳造的？” 王亮还是老成，不想把案子牵连太负责，特别是牵连自己省市。 而徐飞隔着透明证物袋，一把将这枪的枪膛挂空。 “您看，这枪原型是苏联手枪的设计，并没有多么优秀。我们国家用得多，关键就是结构简单，生产很容易，毕竟这是简化版的勃朗宁。 但这把绝对不是外贸版本，正常的54式手枪只能安装8发子弹，而外贸版54式手枪有14发子弹，采用的是双排弹匣设计。 至于为什么说这是陶阳造的，您看这里，这把枪没有手动保险，就是因为陶阳造的一大特点就是仿制的是60年代那一批，那批因为简化设计、和零件合格率的问题，去掉了保险销，这就是‘陶阳造’的最大特征！” 听到这，这位公安局长不得不服。 但他还有些犹豫。 昨天案子的情况已经层报上去。 这“下山虎”没有买枪人的联系方式。 这边追查没有线索。 就算徐飞知道这枪是陶阳造的，但也没有证据。 徐飞表示自己可以带队去陶阳跑一趟，看看有没有可以挖掘的地方。 但这个主意被王亮直接拒绝了。 这陶阳毕竟不是自己辖区，是德市下面的县级市。 就算以查凶器的名义，也没办法深挖。 而且，这刑大警力单薄，徐飞就带几个人，几把枪去，人家如果真按他说的，有一个地下兵工厂般的存在。 那可就是几百、甚至上千条枪！ 怎么想都不是陵曲公安能动的了的。 王亮劝徐飞还是从长计议。 他只能答应下来。 想着有什么渠道去撬动省厅的力量。 可这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刚过没几天，徐飞接到了第一批“东江省刑事侦查专业人才”的入选资格证书，而且还有一份聘书，聘请其为东江省公安厅重特大刑事案件专家顾问组成员。 这整个陵曲除了徐飞，就只有刑技的老胡入选。 市局连接几天，都在热议这件事。 简直比立个二等功还厉害。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而徐飞的外号也由“新人王”变成了“徐专家”。 徐飞面上平静，心里也挺激动，他高兴的是这次入选的专家人才，马上要到省里开个座谈会。 他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把这条涉枪大案的线索抛出来。 看能不能引起哪位省厅领导的重视。 思虑妥当，徐飞就往省厅赶去。 东江省的省会在汉市。 这是九省通衢之地，经济发达，徐飞来得也很少。 一路打车来到省厅。 走进充满年代感的大门。 迎门的是两排梧桐树，里面是好几栋苏式老洋房。 徐飞在门口岗亭填写了自己的来访目的，登记了证件。 这边办公处就有同志过来接引。 “你这么年轻，就是这批专家组成员了？” 来接待的是一位女同志，她连接看了徐飞的证件好几眼，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么个20几岁的小帅哥，居然是这批省厅专家组成员。 在几番核实后，她才不好意思地向徐飞抱歉。 引着他往里面走。 一路来到最里面的一栋红砖洋房前。 “徐专家，这次会议安排在这边礼堂，您晚上住宿安排在省委的东江宾馆，吃饭在省厅食堂，这是您的通行证和餐票。” 徐飞并不在意这些琐事。 他着急问今天出席的是哪些领导。 “哦，这今天是分管刑侦的于副厅长主持。” 徐飞心里一喜，于耀武和他算是认识，上次姜军案也是这位副厅长带队。 对于自己的话，应该会相信几分。 “哎，徐飞，你也来了！？” 正思索间，旁边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走了过来。 这人声音浑厚有力，只是听到就让徐飞心里一震。 他转身定睛一看。 居然是自己的“大舅哥”白沙成！ 这位盐城的常务副局长，没想到也是这批专家组成员。 “白局，你好。” 徐飞打了个招呼，对于白家人，他还有些说不出的隔阂感。 特别对于这位气场十足的白局长，每次见面，他更是隐约有些不太舒服。 “不错啊，这么年轻就当专家啦！” 白沙成也眯着眼打量了徐飞一番。 他知道自己妹妹钟意眼前这个小子，但白家已经暗中派人把徐飞的背景情况都摸了个遍。 这是一个正宗普通家庭出身的穷小子。 靠着在部队立功受奖，混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虽然样子看起来不错，能力也强。 但对于扎根东江，“十年三副省”的白家来说。 这小子还不够看。 只是想跃龙门的井底鲤鱼而已。 第一百零九章 省厅人才库 想到这，白沙成心里一冷，嘴上还是客气。 “徐飞，听说你在东钢授课时候，还破了起杀人案，不错啊。这到盐城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贵人事忙，就没敢多打扰了。” 白沙成一直在等这小子主动提起自己妹妹，以为会靠这和自己套近乎，结果徐飞只口不提白沙莎的事。 这让他有些意外。 两人寒暄一阵，这边专家组的人三三两两的到了。 一行人进去开会，白沙成环顾四周。 原本以为自己毫无疑问会是全场最年轻的专家组成员。 可如今却多了个徐飞。 那青春朝气的身影、英朗的面容，在大腹便便的专家组里，显得格外出挑。 虽然自己也不差。 但这还是让白沙成心头梗了根鱼刺般，有些气不顺。 要知道白家这些年，资源几乎都砸在他身上，白沙成也算是争气，能力是后辈中的翘楚，在二代中算是相当争气的，抓住一切机会表现。 才能在三十岁不到，就当了地级市公安局的二把手。 这些年，他也顺风顺水，呼风唤雨。 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就是眼前这个姓徐的小子了。 不仅让自己那趾高气扬的妹妹倾心，还在毫无背景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在东江警坛杀出一番名气，崭露头角。 眼下居然能和自己坐在一桌开会了！？ 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白沙成决心这次找机会，试一试他。 “大家辛苦啦，这次我们省的人才库的建立，是在潘厅长的大力推动下，才如愿成立，能把各位人才请到这里，我们厅里也是脸上感到荣光啊！” 于耀武落座后，开始讲几句场面话，这次座谈算是正式开始。 “……今年来，省公安厅高度重视人才梯队培养，大力加强公安人才队伍建设，创新机制，在全国首次建立公安厅省级专家人才库，100多名专家人才遴选入库，其中2人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 于耀武念了一段稿子，接下来就让大家各自聊下。 这会没什么固定章程，桌上水果摆了一排，屋里乌烟瘴气，大家聊着聊着，话题就偏了，都各自聊着本地公安的趣事，近期的人事调整，上面捕风捉影的传闻。 白沙成对于这些老帮菜，实在没什么好感，觉得里面很多都是混资历混过来的。 此时，于耀武也觉得场面有些不对，有意识地想把话题引一引，便转头向众人介绍道： “对了，这次我们专家组里，有一些年轻的面孔，像我们盐城白局长，还有……我们陵曲刑警大队的徐飞同志，他们两位都是三十不到，这次最年轻的一批，年轻有为啊，要么现在请两位自我介绍一下？” 于耀武的话打断了屋里的气氛。 只见白沙成依旧撇着头坐着，神情不屑一顾道：“盐城，白沙成。”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后面就没了。 场面一下就冷了下来。 大家也都知道他是白家新一代的翘楚，这么心高气傲下，旁人也不愿多问什么。 于耀武见状，赶紧把话题拉到了下一位身上。 “嗯，我们白局长大家都认识啊，来，我们东江这几年来了不少优秀的新同志，这位徐飞同志就是其中代表，他是南境边防转业，之前在部队就立了一等功，去年来我们陵曲后，履立新功，这里，我和大家透露个内部消息—— 上次姜军团伙特重大抢劫杀人案里，徐飞同志就在三省专案组里，而姜军本人，其实是被他给拿下的！” 这句话一出，全场皆惊。 上次姜军大案的时候，东江公安这边和重市公安起了矛盾。 两家闹的几乎不相来往。 就是落在“抢功”二字上。 明明是徐飞殊死搏斗下，才将那天字第一号的凶徒给制服。 可重市的刘强，却抢着踩在姜军身上，拍了个轰动全国的宣传照。 这下搞得东江警方吃了个哑巴亏。 明明出最大力，立最大功，最后却在宣传上功亏一篑。 搞得全国都以为是重市公安将姜军拿下，让整个东江公安都憋了一口气。 回来后，于耀武也向省里和部里汇报情况，奈何这刘强那张踩在姜军头上的照片太过深入人心，影响已经扩散，这哑巴亏只能吃下。 从此，东江省厅和重市（直辖）市局两家，几乎老死不相往来，关系落到冰点。 虽然如此，对于自家同志，东江这边还是给了最大的表彰，徐飞回来后那个省厅一等功，就是这样来的。 但考虑到徐飞身份的特殊性，还有未落网的姜军团伙成员报复等因素，对徐飞的个人信息并没有披露。 全省民警都知道实际是自家兄弟抓捕了姜军，但具体是谁，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 而今天，隔了这么久，于厅长第一次将这个信息披露出来。 这下全场寂静，众人都在消化这个消息。 不少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 几秒过后，一下掌声雷动！ “搞得好！” “哎呀，江湖上都说是我们的同志抓的姜军，没想到是这么年轻一个同志抓的啊，青年才俊啊！” “太不容易了，上次姜军的案子，小徐为我们省是涨了脸的，就是被重市那帮子……” “哎，不提了不提了，我看刘强他们这样急功近利，以后也没好下场。” “那也是咯……” 整个专家组这下都为徐飞欢欣鼓舞，和前面白沙成的冷淡处置，形成极大反差。 这位盐城市局二把手，此时也震惊于徐飞的功绩——能抓住姜军这样的天字第一号悍匪，那换在自己身上，运作几下，弄一阵宣传势头，直接搞个副厅都没问题了！ 这小子真是厉害！ 白沙成在心里暗暗咬了咬牙。 “大家谬赞了，我也是猛打猛冲，完全是在于厅长的带领下，才有机会立功……” 徐飞此时客气了两句，讲了些场面话。 但他此时话锋一转，突然带的包里，掏出一件证物袋装着的事物。 “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个任务，想请教各位专家，看看这东西的来历……” 此时，众人赫然发现，这小子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枪！ 居然就是那把查缴的仿54！ 第一百一十章 深夜任务 于厅长这下也有些懵了，这座谈会，怎么拿把枪出来。 徐飞见众人反应紧张，赶紧隔着透明证物袋拉了几下套筒。 “咔嗒”几声后。 “大家放心，这个已经退了膛的，没有子弹……我是想请大家帮忙看看，这把枪的产地”。 徐飞说完，把枪递了上去。 这把仿54，在专家组手上都过了一遍。 “这做工，很板正啊！一般作坊出不了，是军警系统里流出来的吧？” “对！这个膛线都拉得很好，不像是私造的。” “我觉得这个可能是外贸版的吧？” “不对，是黑枪，我们那上次有个银行劫案，枪也很板正，后面也查不清来源……” 一行人众说纷纭。 最后，还是白沙成开口。 “这是‘陶阳狗’，我们盐城最近也查了一伙涉黑犯罪分子，其中就有这种枪，从钢材和结构上看，应该就是陶阳造的。” 这位地方市局的实职二把手开口，顿时压住了全场，众人也回头望向这位年轻的副局长。 “狗”是枪贩子、“枪迷”们私下里对手枪的称呼。“陶阳狗”自然指的就是陶阳造的黑枪。 徐飞也一下对这位纨绔有些改观。 从专业角度来讲，白沙成肯定也是研究业务、搞业务的。 “没错，我们初步分析，这枪就是陶阳生产的。大家可以看到，这枪外观接近咱们制式的六四手枪，经过加工制作后，已经是性能比较稳定的枪支，虽然依旧有别于军警部门使用的制式枪支，但威力已经很大。 这陶阳造的典型特点就是——它不像土枪、火铳，只能发射火药或者其它的金属颗粒和钢砂这一类的，它能发射的都是制式的子弹，性质完全不一样！” 徐飞说完，就拿出另一个证物袋，是上次从“下山虎”家里搜获的子弹。 这袋子弹都是制式子弹。 制式子弹的管理没有枪支那么严格，搞到子弹要比搞枪容易许多。 可市面上的黑枪几乎都打不了制式子弹，搞来也没用。 但在这“陶阳造”面前，这不是问题，这枪仿的太好，能稳定发射制式子弹，威力已经已经接近制式枪支了。 徐飞向众人一介绍完。 现场就沸腾起来。 都是老搞公安的，这市面上居然流出这种能发射制式子弹的枪支，而且窝点就在省内。 这对众人也是一种刺激。 “我看啊，这钢件，应该是都是同一个流出的批次……” “不仔细看不知道，这个很多细节地方还是锉刀……” 一行人对这把枪很快就分析了一遍，钢件来源、技术手法、乃至大纲成本。 众人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估算。 结论很一致——陶阳的黑枪产业，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关口！ 而副厅长于耀武马上反应过来，当即问道：“我们这在场的，有没有陶阳的专家？” 沉默片刻，没人应声。 这位副厅长才安下心来，这批人才库里，没有陶阳的民警入选，也算是一种好事。 一个风暴般的行动计划在他脑海里成型，现在要杜绝任何泄露可能。 ………… 座谈会结束后，他特意把徐飞和白沙成留了一下。 “陶阳黑枪”的消息，对于耀武来说，算是意外惊喜。 开年以来，省厅刚好要布置“春季攻势”，陶阳算是一个重要方向。 他单独找徐飞和白沙成了解了一下当前禁枪方面的实战情况。 徐飞是刑警大队长、白沙成更是市局二把手，都是实战岗位上的专家，了解基层情况正合适。 这不问不知道，于耀武这才知道现在基层枪案发案率和危害性依旧严重。 他拍了拍两人肩膀，表示今天辛苦了，下步省厅可能会部署相关行动，到时再另行通知。 这次的专家人才座谈会到此结束。 徐飞回去后没多久，果然在一个深夜，突然接到了于耀武的电话。 “徐飞，现在传达省厅专项机密任务，请你于明早5点前，赶到百合山一处集合点，具体情况，到点通报，抽调手续已经报到王局那里，你可以向他核实。” 于耀武电话里少有的严厉口吻，让徐飞的睡意一下消失了。 他表示收到后，马上向自己直接领导王亮核实。 电话那头的王亮表示先前确实省厅于耀武专门给他打了电话，抽调手续已经传真发来。 最后王亮还语含深意地交代了一句。 “注意安全。” “明白！” 核实后，徐飞马上翻身下床。 这样深夜的紧急集合，在来到陵曲后还是第一场。 而且刚刚自己领导言语中的意思。 是这次十分危险！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肯定有大行动！很可能就是和陶阳黑枪有关！ 连夜开着刑警大队的老吉普，一路开到了集合点。 百合山是德市市郊的一座大山。 这里没想到居然有个雷达基地。 徐飞还以为来错地方。 结果向门口卫兵核实一下身份，就被引了进去。 里面大礼堂，赫然已经有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民警在等待指令。 徐飞被这场面给镇住了。 而台上领头的除了于耀武，身后一人正是前不久才见过面的“大舅哥”白沙成！ “今天连夜调动大家过来，是有一项紧急任务，该任务已经获得省委批准！要对陶阳黑枪产业链，予以迎头打击！” 徐飞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搞异地用警！ 德市是东江省东北边的地级市，陶阳是德市的所辖县。 这次于耀武抽调了盐城市公安局的精干警力，加上部分省厅民警，组成了专案组。 其中唯一从陵曲抽调的，就是徐飞。 任务布置得很快，为了保密，没有告知德市警方。 甚至将集合点都设置在了军区基地。 于耀武继续布置。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次专案将分成几个小组，进行便衣秘密侦查。” 接着进行了人员分工，徐飞被指派进便衣侦探组，负责外围调查，尽早划定打击对象。 “这次时间紧，任务重，陶阳黑枪都是成片成片的窝案，我们要斩‘蛇头’，要端就端最大的黑枪工厂！争取给陶阳这些亡命之徒来个狠的！让他们知道我们东江不是无法无天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强攻 任务布置下去后，徐飞就化妆成外来的买枪客，直接单刀直入，去找找那里有买枪的路子。 国内主要是五类人群黑枪有需求。 第一类是黑恶势力，枪械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装备； 第二类是非法场所的保镖们，他们需要用枪来进行威慑； 第三类是西北地区，将拥有枪视为传统； 第四类是贩毒、抢劫等团伙，枪是他们作案用的工具； 而第五类是暴富的矿主、煤老板。 2000年初，第五类人群是问枪最多的人群，徐飞前世就明白，黑枪市场火爆和能源市场的火爆呈现正相关。 煤老板本就是江湖人。 不管是威慑对方或直接争夺地盘、还是保住自己的矿坑。 枪都是必需品。 而徐飞这次就伪装成煤老板。 化妆侦查是他的强项，这次一清早，徐飞就混迹在陶阳县的大小村落上，一路留意各种线索。 可惜毕竟人生地不熟，一连两天，都没有什么有效进展。 徐飞特意掏烟掏钱地找本地村民问路子。 “我是个搞矿的，想跟您打听一下镇上枪好搞吗？” 可这些人警觉得很，烟抽，钱也收，吹也吹点牛，但一问个正事，他们就都摇头了。 “枪不好搞啊，我们这里没有卖的，他们做枪地都在下面，不在我们这里。” 徐飞还不死心：“知道你们这儿有人卖枪吗？” 村民：“不知道。” “听说这边卖枪的挺多。” “卖枪的不知道，但是听说过，造枪的挺多。反正只听到这儿有，在哪儿造枪我们没见过……” 总之，便衣侦查中，村民们对造枪个个摇头不知，警惕性很高。 看到陌生的外乡客，当地枪贩子都很警觉。 这边又没有什么特情可以利用，连本地公安都是防范对象，一点消息都不可以透。 也不只是徐飞这组没有动静，其他几组也差不多情况，这没人介绍，没有“舌头”（中介），连买个土铳都不肯答应。 但时间并不站在专案组这边。 像这种异地用警，必须快准狠，拖了久了，各种麻烦就来了。 这种情况下，徐飞找到于耀武，给了个思路。 “于厅，我有个办法，能一下找到黑枪工坊点位。” 于耀武正是愁眉之际，赶紧让徐飞说下。 “找电力局！查电表！” “造枪要用电，这鬼地方连个大点的工厂都没有，哪里的电量大的离谱，顺着电线找过去，准没错！” 于耀武一听这，马上拍板同意。 果然，借着省电力公司的质询来函，专案组发现了陶阳下面好几个村的电量都异常的高。 有几个峰值用的和长洲开发区的大工厂差不多了！ 徐飞接着把相关地方一划，对比夜间、日间的用电比，加上地势图和交通布置。 他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个沙山村的位置。 “就是这了”。 ………… 徐飞借着战术手电的光晕，指节叩在窑洞新抹的泥墙上发出闷响。 \"电力局报的异常在这儿。\"他碾碎墙皮碎屑，露出墙缝里拇指粗的电线， \"耗电量是普通农户的三百倍，线缆走向却绕了半个院子。\" 这就是沙山村的目标点，电力局那边登记的户主叫韩乙。 徐飞几乎能肯定这里就是一个制枪窝点。 他身后跟着的是白沙成，再往后是一队精干警力，各个荷枪实弹。 “这个点离陶阳县城的主街道只有几公里远，他们胆子这么大？” 这位白局长现在还有些不太敢信。 徐飞却嘴角一弯，微微上弧的笑。 手上却跟着线路，摸到了一个突起事物，他一把将覆盖着的新泥给扯开，里面赫然露出一个闸刀。 “这是一个闸刀，从这个闸刀的后面往里接过去一条线，就从这里面泥巴全部抹平了，从这儿出去了，一般很不容易发现。” 看到这，白沙成不得不服了：“这也太隐蔽了吧。” 徐飞没接话，而是顺着这个墙根，一路沿着埋在墙里的线路，开始找寻进入地窖的入口。 造枪的黑工厂都是设置在地下，为了逃避打击，把电线都严严实实地顺着墙根埋进去。 要发现入口十分不易。 徐飞带着白沙成等人在黑夜中，顺着电线，一路沿着墙根找过去。 他一边查，一边手不停地轻轻敲打墙角、土块。 白沙成不知道他在干嘛，但也跟着照做。 在绕了大半个院子后，徐飞突然一伸手掌。 “找到了！” 白沙成一懵，这里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啊。 徐飞却手指将旁边的土墙根处，摸索一遍后，奇迹般从里面掀开一个盖板！ 里面“呼”的一下，就灌进去一道冷风！ 下面明显有个空间极大的地窖！ “是这！我前面敲了这里，是空的！这泥是新抹的，盖板下面是空的。” 白沙成这下也来了精神。 “好！跟我冲。” 他作势第一个就要往里面冲。 却被徐飞一把拦了下来。 “白局长，你听！” 果然，白沙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凑在洞口处，听到底下传来两声叫骂，接着就是金属刮擦声和脚步声。 经验告诉徐飞，这下面人已经知道上面有人发现洞口了，这是抄家伙的声音！ “对方有警觉了” \"后退！\" 徐飞刚发出指令。 地窖入口突然传来\"咔哒\"金属撞击声，徐飞拽着白沙成向后扑倒的瞬间，三枚自制燃烧瓶裹着火焰从洞口窜出。 火光照亮了整个院墙，汽油在砖石上爆燃的声响惊飞了百米外的夜枭。 好在徐飞这一把扯得及时，白沙成堪堪躲过火舌的舔舐。 \"强光遮蔽！\"徐飞低喝。身后几名盐城的特警队员反应过来，同时甩出八枚冷焰火，蓝白色光瀑倾泻进不断喷射火焰的地窖入口。 这样的强光眩晕，止住了下面人反扑的攻势。 火力一下熄灭了。 \"震爆弹！上盾牌！\"徐飞贴在墙根低吼，额角被热浪燎出水泡。 三名特警扛着盾牌，往前掩护在第一线的徐飞等人撤退。 但这一刻，整座土院突然醒了过来一般，数道火力向众人袭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重火力 爆炸巨响撕碎夜色瞬间，三道火舌从土墙豁口处同时喷吐。徐飞后颈汗毛炸立，拽着白沙成翻滚进墙角，子弹将夯土墙表面犁出数道火星沟壑。 “遮蔽！遮蔽！” 徐飞此时只来得及呼喊。 只见眼前的土院，变成一座火力碉堡。 步枪声、手枪声、散弹枪的声音。 震耳欲聋的枪声将整个村庄给惊醒。 徐飞眼前的场景宛如南境。 掩护他的特警，刚用拇指粗的防弹盾牌遮盖住他和白沙成。 就被不知哪里的打出的铁沙打在盾面，火星溅在防弹盾牌上噼啪作响。 “震爆弹，十点钟方向窗口！” 徐飞嘶吼着朝身后比划战术手势，两名特警立刻向吐着火舌的窗口扔进震撼弹。 黄泥块混着木屑崩溅时，两道黑影嚎叫着撞破窗户。 但这伙人真是悍勇，翻身出来后，举起手中仿制冲锋枪就对着墙角掩体处的民警们疯狂扫射。 \"铛铛铛——\" 徐飞身前的特警盾牌瞬间炸开蛛网状裂纹。持盾队员闷哼着单膝跪地，徐飞趁机从盾侧闪身点射，暗红血花在第二名枪手肩头绽开。但就在此刻，瓦檐上突然探出黑洞洞的枪管。 \"屋顶！\" 白沙成怒吼着举枪射击，瓦片应声爆裂。藏身檩条间的枪手失衡坠落。 但不知何处，又有霰弹枪朝着声音来源处击发，数百枚钢珠暴雨般泼向民警们。 \"掩护！\" 徐飞飞扑将白沙成按在一座旧磨盘后，钢珠在石面上炸出刺目火花。 他对讲机里传来身后指挥组嘶哑的通报：\"这里有准备！赶紧撤！\" 仿佛回应这句话，整座院落突然剧烈震颤。 院墙内，此时扔出几个土制炸弹，在夜空中只一闪，接着巨大的震颤响彻整个村庄。 巨大的冲击波掀翻两米见方的夯土地面。 徐飞等人被这冲击波给一下冲散。 他双耳瞬间失去了听力，耳鸣不住在脑海回响。 五脏六腑仿佛被大车挤压过一般，喘不开气。 但在生死时刻，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徐飞还是站起身。 血流满面的他，此时竟有各种情绪在脑海回荡。 这场突击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现在对方如此火力下，还不知道己方伤亡多少。 干脆不躲了，他从硝烟中站了起来。 扯开防弹衣暗兜，里面掏出几个弹夹，抢过掉在地上的一把微冲。 打开联发扳机，站起身，一边嘶吼，一边向这“土堡”射击。 \"交叉火力！\" 制式微冲的连发声顷刻间压制住土墙后的射击孔。 所幸，此时于耀武领着支援警力顶了上来。 支援的民警和徐飞的微冲，组成了一道火力网。 硬生生压住了“土堡”里的反击势头。 趁着这个宝贵档口。 于耀武带人将伤员全部救出了火力前线。 而徐飞一边掩护，也一边向后徐撤。 等全部人撤出“土堡”的火力网时。 徐飞的枪管已经打的滚烫，原本黝黑枪管打的发红。 “先全员后撤，设置安全区！” 于耀武一边指挥，一边急着向省厅汇报这里的情况。 “必须请武警支援了！这里完全不是禁枪查枪的事了，这里已经是一伙依仗碉堡据守的悍匪了！” ………… 太阳升起。 昨晚的血战过后，整个沙山村的上空，像是被轰炸过般，无数道黑烟翻滚。 硝烟味飘散十几公里，还未消散。 这次的事情，闹大了。 整个突击小组，两人重伤，十人轻伤 所幸还没有出人命。 伤者都连夜送往省会医院救治。 这整个行动已经彻底公开。 德市市局开始听到有抢战发生时，市领导还以为是军区演习。 后面才知道居然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 但这公开也有公开的好。 昨晚这伙地下枪贩与民警枪战的场面，已经扩散开来。 德市公安也无法视若不见。 全省警力都在往这边紧急支援。 而那座“土堡”，自从民警撤退后，倒也没见里面人出来，可想而知，这伙凶徒是准备负隅顽抗到底。 这下正面硬钢，打法就不一样了。 徐飞把村里干部找来，了解具体情形。 根据村干部的说法，韩乙这家人，家大业大，兄弟姊妹多，一家十几口人都住在这大院里，之前还在外地务工，早些年突然发了财，他家这栋房子，连续修了三年，外人根本进不去，一家人神神秘秘的，极少出门，现在屋子里，估计十几号人…… “嘛的，这家人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是谋划了不知道多久！难怪昨天一突击，就碰上硬钉子。” 昨晚的突击失利，问题在于情报、信息的不对称。 虽然这次枪案，开始想的是异地用警，快速突击，也没办法利用当地的资源，来获取信息。 出现这种情况，实属正常。 但徐飞还有些自责。 而现场指挥的于耀武，此时也一脸铁青，他指示警力包围了这座土堡。 现在是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而心理攻势早就开始。 大喇叭一早就对着韩乙这家人的土堡进行喊话。 还让村干部做工作。 可这村干部刚走近一点，里面就飞出几颗子弹。 这下吓得劝降也没法做了。 本地人、有工事，火力还十分猛。 这样的场面，徐飞在南境都没遇到过。 这简直就是要抗战电影里炸鬼子碉堡的情节。 靠武警支队的那几把枪，再来一个团估计都没用。 再像昨晚一样强攻，那来多少警力估计都白搭！ 而且牺牲一人，后果就十分严重！ 现在这碉堡就是完全啃不动的硬骨头。 于耀武重重地在地图上锤了一下。 白沙成昨晚也受伤了，送到医院去。 连这位市局二把手都负伤，这次行动如果不能拿下来，整个东江公安脸上都没面子。 可现在局面是靠轻火力根本没用。 “省厅那边领导也在过来，这事再不解决，我们东江公安会在全国人民面前出大洋相！自己搞禁枪行动，结果被个这些个枪贩子给压住了。” “要么我再带队突袭？” 徐飞咬着牙，想要报仇。 这个主意很快被否了。 现在火力完全不够，用人去堆，再出现伤亡，谁都担不起责任。 眼前困局下。 徐飞思索许久，他突然开口道： “战车！步战车！我调步战车中队来，一炮轰了这栋楼！”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式步战车! 徐飞说这句话时，旁边赶来支援的德山武警支队的副支队长都愣住了。 战车中队！？ 从官方定义来讲，武警部队似乎只是对内的轻武装力量，解放军野战部队才是火力强劲的重装部队。 但事实上，2000年初的武警部队，所拥有的军力和装备，远不像后来被削得那么惨，是名副其实的“准军事力量”。 其时，武警部队拥有着强大的战斗力，列装了大量火炮、直升机、装甲车、步战车之类的重武器。特别是武警机动师和武警交通部队，更是被称为“准野战师”，其无论是规模、训练管理还是武器装备都很和野战部队一致，甚至更为严格，战时只要有需要就能够无缝转化进入解放军战斗序列。 这时全国武警有三个拳头战力单元——直升机部队、火炮部队、战车部队。 直升机一般以支队建制，配备在武警机动师和武警交通部队的编制里，这是全国快反部队的尖刀，用来提升快速反应能力和区域机动能力。 而火炮一般下放到支队编制，有中队（排）、炮兵大队，主要用于打击敌人坚固目标、火力压制\/支援和歼敌轰炸等行动。当时服役火炮种类有迫击炮、无后坐力炮、车载速射炮和火箭筒、04式35mm自动榴弹发射器等。按任务需要和实际情况，武警炮兵编制序列主要设置在两大机动部队、西北总队、西南三地总队等。 而武警战车部队是各地总队都有配备的机械化作战力量，以轮式装甲车为主。 无论是执行城市战任务还是承担野外作战任务时，都偶有出现。 在实际运用中，步战车主要供步兵机动作战、强攻突击之用，且在火力、防护力和机动性等方面都优于普通越野车和装甲输送车。 对于武警部队而言，步战车已经足够用于消灭敌方轻型装甲车辆、步兵反坦克火力点、有生力量和低空飞行物等目标。 对于眼前困局，绰绰有余！ 徐飞就准备调动东江的战车中队！ 而临时指挥处的几人，刚听到他这个想法，都一脸震惊。 旁边那位吕姓的武警副支队长，更是被这小子狂妄话语给气笑了。 当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这位同志，我们战车部队是真正的“准军事力量”！没有军区的命令，不可能调动！我们支队的步战车，我们支队长都没有权利直接调动！” 他拒绝得很坚决，觉得眼前这小子简直是信口开河。 这调战车，只有军区首长和中央的命令才有可能，他一个小小的公安，说这话简直狂妄。 于耀武这下也愣住了。 他知道之前在南境有过调战车，对付当地毒枭、悍匪的案例。 但那都是当地武警总队牵头的案子。 现在这沙山村枪案，要省厅去向省委汇报，再去沟通军区，这一层层，都是难上加难。 人家为什么要为你们公安出这么一张王牌？ 可徐飞却嘴角微微上扬。 他淡淡说道：“那我打个电话吧。” 这句话从他这个陵曲的小小县局大队长嘴里说出来。 语气轻得有些可笑。 旁边于耀武和吕副支队长，都以为他犯迷糊，被眼前局势给气上头，开始说胡话了。 “小同志，这军令如山几个词听过没有？我们体系内的命令沟通那就是军令，不像你们地方公安，部署调动上有很多可以回旋的余地，不管你认识武警支队哪个领导，我相信都不可能调动战车中队。” 这位吕副支队长，还以为徐飞要给德山支队哪个领导打电话，当即劝他不要犯傻。 可徐飞却定定回答道：“吕支，我也是边防出来的，我很清楚军令！你放心，我知道支队层面是调不动战车，但我有办法……” 说完，他也不看两人，径直走出小小指挥所，拨通了一个短号电话。 这个号码段，一般人听都没听过，是和省委“红色专机”一样的传说。 电话很快接通到一个服务台，那边对于这个来电号码，微微感到诧异，但徐飞只是低声说道： “麻烦帮我转接周蒙生司令员，就说徐飞来电……” ………… 当晨曦中的柴油轰鸣声撕碎了山间薄雾时，于耀武和那位吕副支队长还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只见一辆82式轮式步战车碾过苞米地，直径八十五公分的防弹轮胎将田埂犁成碎土沟壑，一路攀上60度的高坡，如同蛮荒巨兽般，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路！？” 这个巨大的问号出现在众人脑海。 德市支队就这一个宝贵的战车中队，平日里极少出动，就连支队长自己轻易都动不了这个中队。 而眼前这小子，居然一个电话，就能调过来！？ 那他肯定和省军区有某种联系！ “战车中队，已经到位，请指示！” 车队长站在战车履带板上，向吕副支队长请示命令。 这吕支队长看着一旁的徐飞，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自己调不出的战车，却被这小子给调出来了。 虽然有些古怪，但既然箭已上弦，那就不得不发。 “目标，前方土堡，任务，火力压制！” 这吕副支队长，正要下令出发。 但被旁边的于耀武给打断。 “再给我一点时间，最后喊次话，再进攻？” 今天的案子本来就是他们公安的，吕支队长没有异议。 于耀武便拿过扩音器，走到前方掩体处，最后一次向武装反抗的韩乙一家，进行喊话。 “土楼里面的人听好了，现在放下武器，投降出来！这就还是内部矛盾，我们按正常法律程序处置，但是，如果还负隅顽抗，那我们就要按敌对分子处理，出动步战车了！” 于耀武语气坚决有力，也算是给予对方最后的投降机会。 可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好吧，我们已经尽力劝降了，剩下的，就麻烦武警同志了。” 于耀武说完就退开道路。 而眼前的82式步战车的柴油机轰隆发动，巨大的速射炮塔开始转动。 这台钢铁巨兽开始突击！ 第一百一十四章 1533专案 当这台钢铁巨兽驶入土楼射击范围时。 里面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徐飞和指挥中心的各位领导，都在期待着里面人打开铁门，老实地在这绝对的武力压制前投降。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这些人居然选择了开火。 “铛铛铛”几声，是二楼一个窗口里，步枪子弹击中步战车钢板时的脆响。 “这些悍匪，真是不要命了！” 于耀武怒骂了一句，而旁边的吕副支队长见对方先开火。 当即拿着对讲器，向车组人员下令。 \"可以射击！\" 车载30毫米机炮随着指令缓缓抬升，火控系统将锈迹斑斑的铁皮大门套进机械准星。 当准星、炮口、目标三点合准的刹那，速射炮的炮弹形成将铁皮院门连同后面的杂乱“工事”轰成了齑粉。 这一炮下去，整个村庄的土地都振动起来。 烟尘未散，二楼窗户突然探出两把仿54。 子弹在步战车倾斜装甲上擦出橙红色尾迹，徐飞嘴角浮起冷笑。 \"二楼十一点钟方向！\" 随着指令，六发速射炮在把整个二楼掀翻。 步战车的30mm速射炮开始点射，弹头如同撕纸一般，轻易穿透两米厚的夯土墙，在内部炸开成片的破片云。 刺眼白光中传来惨叫声。 而侧院窗户里，突然探出一只手，往战车方向扔过来一个土制炸药包，眼疾手快的徐飞见状，抓起车载电台：\"炸药！炸药！三点钟方向！\" 提醒下的步战车猛地倒车，堪堪躲过眼前的土炸弹，随后，面前被炸出一个两米深坑。 “敲掉它！” 步战车再次开火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静止，金属射流瞬间将侧院轰灭至渣，里面人甚至来不及感受到害怕。 在火力面前，凶狠、蛮勇这些词毫无意义。 \"撞进去！\" 随着一声令下。 驾驶员猛踩油门，三十吨重的钢铁巨兽咆哮着碾过砖石废墟，突入院内。 而这些悍匪预埋在门槛下的黑火药陷阱被触发，步战车首下装甲板的楔形结构将爆炸冲击波斜向弹开。 车组人员在剧烈震动中稳住身形，而烟尘后，只见几个人影正往地下通道里窜。 一个巨大的豁口已经被打开！ “那我带队上了！？” 徐飞猛然抬头，现在步战车已经摧毁了对方的防御，但地下工厂剩下的悍匪，还是需要自己带队清理。 于耀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一队、二队，跟我出发！” 徐飞一挥手，向身后支援的各组民警做出指令。 一行人，借着步战车掩护，再次突击进入这座血战的地下黑枪工厂。 ………… 砖石暴雨中，徐飞扣上防弹钢盔，战术手电咬在齿间，掀开地窖口的挡板跃入其中。 在失重的半秒钟里，他看见一个持枪人影正在正前方。 双脚尚未触地，徐飞的微冲已经两梭“三连射”。7米外举着双管猎枪的壮汉膝盖中弹跪倒，另一个摸向工作台的瘦子手腕被子弹洞穿。 清理干净突入口后，身后的警力也跟着进入。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地下厂房。 规模大到令徐飞都有些诧异。 难怪这伙人这么顽抗！ 这完全是一座地下军工厂！ “一队，交叉掩护！二队，跟我！” 徐飞向身后同志做出指令，接着领着二队，往前突击。 地窖里顿时不断传来惨嚎。 火光不断在这座地下工坊里闪烁，墙角的砂轮机还在嗡嗡转动，地上散落着切割到一半的无缝钢管，而旁边是流淌蔓延的鲜血。 徐飞不断射击，同时低姿前进，和身后的队友形成交叉配合。 他们面前的凶徒不断倒下，更多人开始举手投降。 “投降！我们投降！” “莫开枪咯！” “救命！” 徐飞让人控制投降凶徒，自己继续向前清理。 而身后传来各突击组汇报： \"一组控制库房！\" \"二组清除西北角！\" 这场突击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炸弹！\"后方突入的警员突然厉声预警。 徐飞定睛一看。 右前方断裂的混凝土立柱后，一个满面血污的光头男人正颤抖着将雷管插进起爆器里。 这狭窄的地下，这点炸药，就可以将所有人掩埋！ 只要这下炸响。 整个突击小队都将死在这里。 这一秒在众人眼里，变得无比漫长，徐飞看见那人嘴角带着决绝的恨意，大拇指已经按上了起爆器的按钮。 他甚至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但下一瞬间。 徐飞甩出嘴里咬着的那把侦察兵匕首，在飞过这几米的隧道后，钉穿了对方的手腕！ “啊！” 这光头男人痛呼一声，手上的雷管坠落在地。 来不及思考。 徐飞飞扑向前。 一把抢过那地上雷管。 翻滚后，迅速起身 那光头刚要用唯一能动的左手去摸腰间的手枪时，徐飞的枪管已经顶住他后颈： \"动就死。\" 这位屡次直面死神的战士，低声说道。 ………… 省厅指挥车驶入警戒线时，徐飞正押着本次被抓的18名悍匪，一字排开在废墟面前跪倒。 而之后的新闻通报里，会写着“……在今年东江省公安厅部署开展的一次打击制贩枪支违法犯罪专项行动中，捣毁了陶阳县一个地下制贩枪支工厂，犯罪嫌疑人武装反抗抓捕，现场被击毙8人，击伤7人，抓捕18人，我公安民警和武警战士有部分同志负伤，未有牺牲…… 该团伙长期以陶阳县沙山村某楼房为据点，私挖地下工坊，民警在现场查获217件制枪工具和3132件枪支零部件，同时查处了一批成品枪支，其中有仿制的步枪、突击步枪、冲锋枪等，均被依法没收……” 这起案子，轰动全省，震惊全国。 公安部局对东江这次的行动，很快发来了嘉奖令。 也引起了全国对制贩枪支违法犯罪行为的重视。 部局决定，从6月10日起至年底，在全国开展一场全警参与代号为“利剑行动”的打击制贩枪支违法犯罪专项行动。 这次枪案中的二十余名被告人，分别被处以七年至死刑的刑罚。 而新闻里没播出的，是在这家工坊里，查获了一批无缝钢管。 总数1533根。 后面公安部的专家和徐飞感慨道：“这1533根无缝钢管，每根是53公分长，从理论上来说这一根53公分的枪管可以做4支仿六四式手枪的枪管……你们这次，等于查获了6000把仿制64，等于救下来几千条人命！” 徐飞听完后，笑了笑： “那……我们这个专案，就代号叫1533案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干部调整 1533专案破获后。 全国迎来一轮禁枪高峰。 东江公安在陶阳县的这次的表现堪称完美，整个陶市地下黑枪市场几乎被挖出，被公安部在全国点名表扬。 陶阳县公安局也按照部署，启动了治爆缉枪专项行动，对非法制造和贩卖枪支进行全方位打击，成立了缉枪大队，陶阳县的“黑枪王国”的名号开始在江湖上消退。 而相比起上级一致的赞扬声，徐飞却觉得案子办得有些曲折，突击行动很粗糙，还出现了伤情，他自己认为是弄砸了。 可这案子他虽然立了大功，但专案组的主力是白沙成带队的盐城公安。 这边盐城公安并不这样想。 反而趁着这次大捷，宣传稿漫天遍地，咔咔连开了几场新闻发布会，纪录片、宣传片都整上了。 把整个专案描绘成一场壮阔无比的凯歌大捷。 整个东江省的宣传机器火力全开，每天长枪短炮的摄像头，围满了汉市人民医院。 因为第一次突击中受伤的白沙成就住在这里。 这次的宣传机器，就是为了他而轰鸣。 这位白家的青年翘楚，成了全省近段时间的新闻主角。 听说省电视台都准备为白沙成拍一部电视剧。 总之，白家借着这次专案，把白沙成竖成了整个东江公安的标杆。 那场面，令实际功劳最大的徐飞，感到有些诧异，但人家白沙成毕竟姓白，加上和自己还有“女友亲哥”这么层关系，他也只能微微一笑。 这天，白沙莎陪着他，在汉市人命医院等了好久，才等到了各路领导慰问的间隙，上去看望这位“大舅哥”。 见到徐飞进来。 白沙成此时的神情也没有之前那么生硬了。 上次的专案，也算是这位妹婿，生生从枪林弹雨中，把自己给救了出来。 算是“同过患难”了。 两人这次见面，自然感觉就亲近太多。 “白局，这次……” 进门后，两人对视一眼，各有感触。 徐飞缓缓开口，这白沙成却看着自己妹妹亲切挽着他的手。 嘴角一扯，怪笑道：“你小子，还这么叫我？这么见外？” “那……” 徐飞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白沙莎，手上给他一捏。 吃痛下，徐飞才明白这眼前这位“大舅哥”，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经过这次案子，看来白家都已经接受自己了！ 徐飞有些微微脸红，犹豫片刻，喊道：“白哥……” “嗯，这还差不多，你啊，这枪林弹雨面前，见你反应蛮快啊？我这老妹手都快挽成蝴蝶结了……你还没反应过来？” “哥！” 白沙莎一跺脚，这亲哥才止住了调侃。 当时在沙山村的土堡前，也幸亏徐飞将白沙成掩护住，这白沙成才能有机会躺在这。 不然可能早就牺牲在缉枪现场。 可即使如此，他左腿还是被打进去十几颗钢珠，肩膀挨了一击破片。 算是死里逃生。 而徐飞自己倒都是轻伤，因为他习惯了这种场面，反应远比这位纨绔局长要机警得多，战术动作也更快、更标准，躲过了大部分伤害。 这就是战场中一路活下来的老兵智慧。 看到白沙成包裹的严实，徐飞想起当天的场景，叹了口气。 白沙成却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同情。 “别这样，说实话，我还挺感谢你的……” 感谢？徐飞一愣，马上摆手：“这不用谢，我肯定会救你啊，这……” “哎，你搞错了，我反而谢谢这次的受伤。” 徐飞没想到这位副局长，居然不是谢他救下自己，而是谢这一身的伤痕。 而更让他惊讶的还在下面。 “许厅他们前几天过来慰问，特意找我谈了话，要我好好休养，说我接下来担子更重了……咳咳，自家人面前，我就和你们说实话吧，因为这次案子，下步盐城市局……的担子，估计就要靠你老哥我来抗咯。” 一向霸气十足的白沙成，此时在妹妹、准妹婿面前，谈起自己下步的晋升时，脸上居然露出些许的腼腆，当然，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喜悦。 “真的吗！？恭喜老哥，这么快就要当局长了！” 白沙莎此时也喜不自胜，第一时间恭喜自己亲哥。 和家人分享进步消息，永远是人生中的幸福时刻。 徐飞站在一旁，此时也能感受到白家兄妹的心情。 他突然有些感慨。 白家的行动力太快了，只要有一点机会，一点素材，就能炮制出一位英雄模范。 而这个功绩，又能实实在在转化为进步的阶梯。 反观自己这两辈子，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次，但立功也只是立功，变成一张奖状、奖章，和些许奖金。 并没能有效转化为职级的提升进步。 有资源的人，进步需要的只是理由。 没资源的人，有理由也不一定进步。 但徐飞此刻还没想到，自己的命运也引来巨大变化。 从汉市看望白沙成回来后不久。 陵曲这边也开始影影绰绰的传起领导调整的消息。 徐飞知道这次专案，虽然陵曲只去了自己一个人，但白沙成也算是够意思，报功报奖材料都是写着“两地公安在省厅领导下联合作战……” 而借着这次枪案大捷，陵曲也分到不少光彩，加上这一年多的累累战绩，整个陵曲公安局也即将迎来一波调整。 市局人事处的红头文件下来那天，春夏交接之际，陵曲城正下着暴雨。 徐飞站在三楼走廊尽头的窗边，看着泥浆般的积水从机关大院的斜坡奔涌而下，在刻着\"人民公安\"的泰山石基座前撞成黄褐色的漩涡。 \"徐大队长。\"政工科的小刘抱着文件盒小跑过来，肩章上的雨水在警服上洇出深色痕迹，\"王政委让您去他办公室。\" “王政委！？” 徐飞心里一惊，这之前虽然王永富和自己提过下步就要被提为政委，但他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从小刘的改口看来，这今天就已经宣布了？ 他赶紧点头说好，一边往办公室跑去。 看来今天就是动干部的大日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下一步副局长? 徐飞惯穿的军靴，碾过湿漉漉的大理石地面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习惯性推开王永富副局长时的办公室大门， 里面却已经收拾干净。 他突然省起，人家现在已经是政委。 赶紧走到走廊尽头的曾经李政委办公室。 一进去，迎面飘着茉莉花茶和受潮文件混合的气味，王永富正坐在原来李政委的位置上，戴着老花镜逐行核对干部任免审批表。墙上的空调出风口垂下一截泛黄的封条——那是半年前李政委亲手贴的，上面\"节约用电\"四个毛笔字还依稀可辨。 之前那位李政委，前一个多月就到龄退休了，徐飞对他没什么印象。 但他知道，今后这位“政委师傅”，自己就熟悉太多了。 \"坐。\" 王永富摘下眼镜，不锈钢保温杯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响，\"组织部的同志今早来过了。\"他推过来一份盖着骑缝章的文件，\"市局党委决定，由你担任刑侦大队大队长。\" 这个事倒是板上钉钉的事，从徐飞接过爆炸案中脊柱受伤的龙平位置时，就知道正式任命这天，迟早都会来。 他的目光在职务任命栏停留了三秒。墨迹未干的钢笔字比印刷体更重些，\"徐飞\"最后一笔的飞白刺破了表格线，像把出鞘的匕首。 \"原本该开个宣布大会，但...\"王政委突然起身关上被风雨吹得吱呀作响的百叶窗，\"陈局长明天就到任。\"他压低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雨声，\"你那个副局的位置，可能得等新领导熟悉情况。\" 副局？ 这两个字，徐飞却陌生许多。 副局——自己？这是说自己？ 他没有掩饰此时的疑惑神情。 王永富此时嘴角一笑，提醒他道：“小徐啊，上次虽然有些误会，但我们这师徒一场，我这人，你放心，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上次聊过的，我自然会给你。” 徐飞这下明白过来，之前王永富在拉拢他站队外来派时，就说了会尽快推自己接这个刑警大队长位置，然后升副局、进班子。 当时他以为王永富只是画了个大饼，加上后面他和这位师傅在那起“父亲报警抓儿子”的案子里有些冲突，这事就完全忘了。 可这没想到今天又被王永富提起。 “不是，这……” 走廊传来拖拽纸箱的摩擦声打断了徐飞的回答。 他瞥见两个年轻民警正从王亮的局长办公室往外搬书，带警徽的相框面朝下摞在推车上。 前天刚从省厅领回来的\"禁枪专项行动先进个人\"奖状，就这样四仰八叉地随手摞在推车上。 徐飞顿时想到一点：这局长王亮难道这次也调走了！？ 像是看穿他的疑惑一般。 \"王局调去盐城的公示期过了。\" 王永富先说出了他的疑问，顺手重新拧紧保温杯，\"对了，早上他还特意打电话，说那辆帕杰罗要留给你，说你个小子性子野，爱办案，上山下海的，这越野车适合你。\" 徐飞这下真的惊住了。 他没想到王亮这刚被任命副市长没多久，居然就调动了？ 还是去盐城？ 这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这次也不错，过去任副局长了。” 听王永富这一说，原来王亮从陵曲市（县级市）局局长，升任盐城市（地级市）公安局副局长。 但王永富话锋一转，马上说道：“……虽然说起来进了市局班子，但这个副局长啊，啧啧……真不一定比在陵曲实际。” 徐飞也想到了这点：王亮这次虽然看起来提拔了，进了班子，但真正干过基层的都知道，这地方区、县的局长，特别是县级市的局长，那远比某些边缘位置的市局副局长，要有实权得多。 而这次调动也显得诡异，本来外来派占据优势的陵曲公安系统，局长王亮和王永富都是外来派书记程文玉这边的人，一边倒的站外来派。 但这次调整后，新局长什么派系，就很关键了。 正当徐飞思索新局长会是谁时，眼前王永富却借着王亮这次调整的事来点他： “哎，还有啊……人家局长白沙成比他整整小十几岁！这人啊，真是一步慢、步步慢，所以你们年轻人，有机会，千万一定要抓住咯，别东想西想，错过机会！” 这句别错过机会，简直就差把“你徐飞还不给我老实听话，跟着我搞副局长”这意思给说穿了。 徐飞嘴角微微一笑，只是回答：“感谢政委提醒，我加油。” 说完，他起身就准备离去。 “对了！还有个事啊，这新来的陈局长……我不管他怎么想啊，这个，你和我……明白吧？” 王永富一边说，一边面带笑容地在徐飞和自己之间，手指来回比了个手势——示意“咱俩自己人，以后就是一条战线的了。” 徐飞不置可否地含糊应了一声，就推门出去了。 他心思有些乱，不知怎么，走到原属于王亮的办公室门口。 这时，技术中队的小李正踮脚撕扯门框残留的门牌粘印，见到他正好在这，一下掏出兜里的车钥匙。 \"徐队，钥匙。\" 小李递来的铜钥匙还带着体温， \"王局说留给你的，说和办公室说好了，国有资产表里已经配过去了。\" 徐飞看着手里的帕杰罗钥匙。 这是全局最好的一台越野车，比自己刑警大队那台三天两头趴窝的老北京吉普，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以前王亮那“老虎局长”的威名，几乎都是坐着这台车，走南闯北给打下的。 现在他特意交给自己。 一股强烈的情绪在胸口蔓延。 回想来到陵曲这一年半，这位王局长真正算是自己的贵人，一路把自己提上来，放刑警队，立功受奖…… 等等画面而过，徐飞觉得眼眶都有些泛红。 他轻咬了一下牙关。 这时，春雨突然停了。 徐飞站在这市局大楼台阶上，看着积水顺着门前的\"陵曲公安\"石雕往下淌。 三十米外的停车场，门卫老张头正拿着刮板清理新任陈局长的专用车位。青苔覆盖的\"王\"字被刮去时，泛白的混凝土上浮出一片不规则的阴影，像是条盘曲的蛇。 徐飞心想： 一个新时代要来临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又见修罗场 “哎呀！徐大队长，亲自观景啊” 徐飞正感慨间，禁毒大队长文山元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指尖的烟灰簌簌落在积水里，这位外貌普通，甚至有些猥琐的中年汉子，徐飞刚来陵曲时候就认识了。 当时报到第一天，顺手还挖了一条毒线。 当时文山元还想让徐飞去他那，结果这才一年多，居然两人都已经平级了。 甚至，这一般刑大在局里的地位，还要高于禁毒，因为这刑案总归是不会停的。 徐飞笑了笑：“文大，你就别笑我了，就在这站下，难得有时间透口气。” 他说完，顺手给文山元点上一根烟。 这位汉子习惯性的捏了捏烟身，确认没有夹带什么后，才拆掉过滤嘴，就着裸露的烟草贪婪地吸了一口。 一看就是老烟瘾 说起来，这搞禁毒的，几乎没有不抽烟喝酒的，可能是干这行就不能太书生气，烟酒、槟榔，总是最简单的掩饰。 “别在这伤感啦！虽然这老王对你确实不错，多想想新领导吧。”文山元和徐飞调侃道：“听说陈局是从厅里空降的。” 被拆穿心思的徐飞摇了摇头，对于这位即将赴任的直接领导人，他没什么概念。 “省厅的兄弟说，这之前根本没见过这号人物，半年前，他都还不是警察，是从哪个系统调过来的，这次调整，又一步提上去，放到我们陵曲来占位置……我看啊，这外行人当家，以后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咯。” 文山元比徐飞大了快一轮，在禁毒这个位置上呆了也有些时间。 说话就有些肆无忌惮。 虽然对方一直在提新局长的事，但徐飞没轻易接话。 只是看着水帘里的景色。 ………… 对于徐飞正式任命大队长的事，刑警大队的弟兄们没太多反应。 毕竟这算是顺理成章，而既然正式坐到这个位置上，徐飞也要多考虑下整个大队的发展。 陵曲刑警大队总共只有21名民警，分成四个中队，一个内勤办公室。 说是中队，其实就是以前的探组，一个中队才四五号人，人员很紧缺。 而内勤办公室就肖媚儿和另外一名老民警。 是一个小架构的内设机构。 目前副大队长就刘勋一个，教导员空缺，应该要等新来的陈局长定。 而因伤住院的龙平，在任命文件中，调整到了市警官培训中心，估计是想安排他退二线。 看到这，徐飞心情有些起伏。 他本来还和龙平说好，等半年就把他拉回来，这下又估计难了。 正式任命这天，按惯例，徐飞还是请大队弟兄一起到附近饭店聚个餐。 说起来，到了刑警大队，还一直没什么机会聚聚，不是这个案子就是那个抽调。 这教导员都升大队长了，却不少人都没怎么说话。 今天晚上倒是一个接触的契机。 徐飞特意带了几瓶酒过去，这他平时极少喝酒，酒量一般，今天却必须趁着“旧官”刚上任，好好来一顿 走进热气萦帘的包厢，徐飞就被推上了主座。 他刚想请队里的一位老同志过来做副座，却刚好看见肖媚儿走进了包厢。 马上就有人起哄：“哎呀，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赶紧坐我们徐大身边！那边有空位。” 这些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顿时都劝肖媚儿坐过来。 这姑娘虽然脸红，但也半推半就地落到了徐飞身旁。 再联想之前的场景，他顿时明白，这些臭小子，还以为自己单身，想撮合自己和肖媚儿。 徐飞有女朋友的事，只有之前姜家池派出所的人稍微知道，市局这边的同事还不清楚。 而肖媚儿平时对徐飞的好感溢于言表，这些人便有意无意地想怂恿这姑娘给徐飞倒酒，“两人坐近一点”云云 面对调侃，旁边这姑娘也有些羞涩，但脸上喜色明显还是很受用，徐飞见状不妙，他干脆打个电话，没多久后，就站起身朗声说道：“大家等我一下，我出去接个人。” 他一出包厢，众人就窃窃私语，不知道这位年轻大队长去干嘛。 可没多久，就看到徐飞挑开门帘，领着一位美女走了进来。 这女子一进包厢，里面众人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无声地“哇”了一声。 徐飞身旁这姑娘太漂亮了！ 这一身着奶油色西服套装，此时包厢射灯漫过她斜裁的浅金色亚麻裙摆，在脚踝处投下雾状的光晕，腰后悬垂的真丝飘带随着步幅荡出新月般的弧线。 这一身春装，真是时尚又典雅。 而再仔细看她首饰，虽然今天戴得已经很素，但耳际那对珍珠流苏耳坠，加上脖间一个小小的青金石项链，把整个人衬得简约而又不简单，贵气又不逼人。 这下包厢里的氛围就凝固住了。 徐飞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女友，姓白，在我们市检察院工作。” 虽然肖媚儿在陵曲市局算是警花中最可爱漂亮的，但在白沙莎的妍丽外貌前，显得还是繁星之比皓月，差距还是有一些。 “嫂子……好。” 总算有几个人反应过来，和白沙莎打了个招呼。 这下，连着十几声“嫂子”就不绝于耳。 而众人在看过白沙莎后，有些人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往肖媚儿身上瞟去。 这姑娘还算可以，强撑着笑容，和白沙莎打了个招呼。 “白姐，好久不见。” 白沙莎脸上还是亲切的笑容：“嗯，上次我们徐飞受伤，辛苦你照顾了。” “咳咳……”徐飞轻咳一声，打断两人对话，同时安排女友座位。 他本想让女友坐在肖媚儿原本的左侧。 可这小女警，不知怎的，像是没注意到般，一动不动。 倒是本来坐在徐飞右侧的刘勋主动起身，往旁边挪了一位，让白沙莎坐下来。 徐飞见这架势，这自己聚个餐，还一左一右两位美女，传出去都不好听。 刚要拉住刘勋，却见白沙莎居然主动走到肖媚儿身侧，弯腰侧身，温柔问道：“哎，我方便坐在这吗？” 这下全场目光都集中在肖媚儿身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局长被抢劫!? 她这再也扛不住，连连抱歉起身，把徐飞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这才让这复杂的一幕结束。 接下来，这顿饭吃的有些没滋没味，酒也没喝多少。 肖媚儿的隐约情绪，很多人都感受到了。 倒是白沙莎，展露出大家闺秀的一面，客气的和众人举杯，聊天。 徐飞也尽量维持场面。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他送完众位同事，白沙莎这边也有家人来接。 徐飞好不容易轻松一下。 却看到电话响了起来。 是指挥中心打过来的。 他顿时有些紧张：这么晚，还能有什么好事？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可那边接警员的话还是让他浑身一震： “徐大！有个紧急情况，我们陈局的包……刚刚被人给劫走了！” 陈局的包被人劫走了？ 虽然这几个词徐飞都认识，但加在一起，他怎么就有些迷糊了呢。 这陈局指的应该是新来的陈钟局长，而他的包被人劫走？ 刚报到的这陵曲新任公安局长，就有人胆子大到来劫他的包？！ 徐飞本来没喝多少，这下酒直接醒了大半！ ………… 陵曲市公安局新挂上的铜制门牌在暴雨中泛着冷光。陈钟站在市局大门外的梧桐树下，腋下夹着的黑色公文包被雨水打出深浅不一的斑痕。 他今天刚报到，还没换上制服，刚把过来送行的长洲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送走，准备等司机从里面开车出来，再去市委招待所。 陈钟外表看起来就像个官，圆脸大眼，样貌周正，大金框眼镜下，眼神并不轻易吐露情绪。 市局早就准备好了套房宿舍，但陈钟觉得第一晚，还是去市委招待所住比较好，明早还要先向市主要领导汇报。 可就在等司机过来的这个档口。 突然，旁边飘来改装摩托车的轰鸣。 整个过程只有一瞬。 陈钟刚要回头。 皮质公文包带子突然绷紧。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撕裂夜色。 一股巨力将他怀里的包给瞬间夺走。 整个过程快到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对面摩托车上到底几个人，什么特征。 只能茫然的站在原地。 ………… 徐飞急匆匆跑回指挥中心时。 他原本还担心是接警小妹子接警接迷糊了，这局长大人的包都有人敢抢？ 还是在公安局大门口？ 可一进去，徐飞就看到指挥中心大屏上，监控画面定格在那台摩托车夺包的瞬间。 里面已经乱成一团。 \"车牌早卸了。\" 指挥中心值班员调着监控皱眉， \"看逃逸路线...是往西城的方向……\" “那边厂矿众多，随便找个厂子，把车子一塞，不就……” “这怎么办啊？” 指挥中心众人正急得一团乱麻，此时见徐飞来了，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徐大！” “这个事您赶紧来看看，这下麻烦了。” 徐飞赶紧梳理起情况来，今天的值班局领导是政工主任老黄，他此时刚从家里赶过来，还没到指挥中心，而且一直没处理过这块业务的他，来了也没用。 现在全场决定权就在徐飞手中！ “这陈局现在在哪？情绪……怎么样？” 徐飞小心地问了一句。 “陈局前面来了指挥中心一下，没说什么，就直接去宿舍休息了。” 这也难怪，人家一个刚来的公安局长，结果在自家门口被飞车党给抢了。 这说出去都是一大丑闻。 外人会怎么看陵曲的治安环境？上级领导会怎么看待陵曲公安局的能力？ 人家新局长也难免会有情绪。 甚至会怀疑，这抢包的事，是不是你们陵曲公安局这些老家伙自导自演的？ 想要来个下马威！？ 所以这事太麻烦了，必须从重从快处理。 而且要给各方一个满意的回答，不然陵曲公安局会在全国范围丢一个大脸！ 这该死的飞车党，是给整个陵曲公安的脸上抽了一嘴巴。 现在要查证，这证据却没有。 这事还有个麻烦，对这位“受害人”都没办法问话，总不能这去找这局长：“领导，当时这抢你的是什么人？开什么车？” “那个……包里装着什么？会不会是什么机密文件？” 旁边有人问了一句。 徐飞头都没回，就开口道：“装什么都一样，这不是这个包价值多少的事！这就算是个空包，我们都必须让这个杀千刀的老老实实把包还回来！这是我们整个陵曲公安局的面子问题！” 见这位徐大队长态度坚决，指挥中心众人一下也没了什么好纠结的了，只能查到底。 而徐飞就着现有的监控画面，仔细查看这台车的形制。 他叫来了在局里的交警副队长，在众人看了许多遍后，只能确定这是一台常见的本田125摩托。 而车上是一名飞车党，带着围巾、墨镜，没办法识别面部特征。 车牌之类具有标识性的事物，自然也是没有。 而这样的本田125摩托，全国有几千万辆！ 陵曲至少有个几万辆！ 加上周边流窜的，这根本不是一个可以排查的数量！ “先把所有沿线有的探头都调出来！” 徐飞一边说，一边抓起对讲机冲出指挥中心。 \"一组去发动耳目，三组去联系交警，在全城卡口设检查点！\" 他翻身跃上那台帕杰罗，\"二组，和我去西城摸排！\" ………… 在往那台125嫌疑摩托车逃窜方向追去的同时。 徐飞给王永富打了个电话。 汇报当前情景。 王永富这下也紧张起来，他一下从床上跳起，裤子来不及穿，就去摸车钥匙。 “徐飞，你赶紧动起来，那个……先封锁全市出入口，设置检查……” “报告，这个已经在做了！” “那……那……这事就拜托拜托你，一定要全力侦破，千万千万给把这个飞车党给揪出来！” 王永富也一下都慌了，不知道怎么布置，只能全权委托徐飞，由他尽力侦破。 这位新任政委也明白，不管实际如何，这案子总会被人曲解，自己这个二把手，很可能要背锅。 公安局局长和政委之间，十有六七是面和心不和，十有三四是斗得翻江倒海。 一二把手能和和气气、同舟共济的真是万里挑一。 而陈钟这刚过来，就被人劫包，时间一久，自然会怀疑起其中的受益者。 是不是你这胖政委，想趁这局长立足未稳，来个下马威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妇道人家 王永富这下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史也是史了。 而这边的徐飞也不好过。 这案子一出，对自己这刚任命的刑警队长也是打击。 自己局长被抢包，小偷还跑了！？ 那这大队长干脆也别干了。 想到这，他也急着踩下油门。 一路跟着视频里那125摩托的轨迹，追到了西城。 “徐大，这嫌疑车进了厂区，后面就没摄像头了！” 陵曲西城这片都是老工业区。 化工厂、瓷泥厂、制药厂都在这一片。 里面大部分厂矿都倒了，没倒的也只有些部门还在运作，地广人稀，天然适合逃匿。 那台夺包的125摩托此时就钻进了这钢铁丛林里。 “小黑，你们几个去化工厂，我先去瓷泥厂搜一下”。 徐飞说完就下了车。 瓷泥厂的白炽灯光在夜雾中晕染成浑浊的蛋黄。 月光在瓷泥厂斑驳的围墙上割出锯齿状阴影，徐飞踩着满地碎瓷片走进厂区时，夜风正卷着白色粉尘往领口里钻。 他先通报了这边的派出所，让联系几个工厂值守的保卫科干部。 此时保卫科长老周晃着手电光束，小跑了过来。 “领导好！” 徐飞直接把情况简要讲了，问了下，老周说当前瓷泥厂就宿舍楼还住着人，其余都是空厂房。 “先去空厂房” 老周马上点头，要带各位警官看一遍。 老厂区虽然地广人稀，但有点好，在于这厂区间都有围墙隔断，七八个民警，就能把四个出入口堵成铁桶。 徐飞一路跟着老周，往前排查过去， 他摩挲着配枪握把上的防滑纹，手电光束扫过楼道里剥落的\"安全生产标兵单位\"奖状。铁质扶手上的红漆早已氧化成黑褐色，每层转角都堆着蒙灰的陶瓷半成品，裂开的胚体露出蜂窝状结构。 这里比陵墓还安静。 只有窸窸窣窣的野猫和鸟叫 这样查了两栋楼。 只剩宿舍楼时，徐飞突然站定了脚步。 他手电筒扫到了楼梯间里的一台车！ 也是一台125摩托。 “这台车是你的？” 徐飞问道。 老周马上摇头，他回答是质检科主任张建国的。 徐飞一下上心了。 赶紧到车边看了看。 可这125摩托长的都一个样。 车身摸过去，这春寒料峭的，隔了二十多分钟，发动机就算热的，现在也凉了。 “这张主任住在几零几？” \"喏，这边四单元501住的就是。\" 老周哈出的白气在寒夜冻成白雾。 “我刚刚还看见他窗台亮着。” “走！现在去！” 徐飞让老周领着，冲到了五楼。 这老旧的铁质楼梯发出濒死的呻吟，徐飞在五楼拐角拉了下背心下摆，斜头，瞥见门缝里漏出了光影。 \"张主任？在吗？\"在徐飞示意下，老周扯着嗓子喊，他脖颈暴起青筋。 可回应他们的却是了楼上的住户，六楼传来拖鞋踢踏声。 接着听到六楼防盗门忽然吱呀开启，裹着珊瑚绒睡袍的女人探出头，发梢还滴着水。 \"阿珍？你不是说和老公回潮汕了么？\"老周的手电光柱照过去。 发现是六楼的职工家属——龚珍。 “我……我点的不舒服，就没跟他回去，在屋里睡觉呢，你们干啥呢？吵吵的。” 徐飞注意到这女的虽然看起来四十多岁了，但皮肤保养的倒不错，年轻时候应该是个美女，此时她一脸惊讶的看着几人，抱怨了两句后，又回了屋里。 “嘿，这我们职工家属，就住楼上。” 老周笑了笑，解释这龚珍，她老公是厂里职工，休年假回老家去了，她却留在宿舍里，让人有些奇怪。 但现在眼前事要紧，徐飞没管这些。 “带钥匙没有？赶紧试下！” 徐飞让老周拿过宿舍楼备用钥匙。 一行人打开房门，警戒着冲进去。 徐飞的手枪都拿了出来。 可一开门，里面虽然灯亮着，可空无一人。 “咦，这张主任去哪了？” \"六楼！\"徐飞突然转身冲向楼梯，战术靴踩在台阶上的闷响惊起楼顶鸽群。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照见602室门缝下快速掠过的阴影，像条滑入巢穴的蛇。 门后有人！ 刚躲进去了！ 看到这，徐飞心里更有底了。 “开门开门！” 他赶紧敲门。 “这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个楼下吵完，吵楼上……” “我们是派出所的！有事要查！开门！” 听到是警察，里面那龚珍磨蹭了好一会，才骂骂咧咧的走过来，打开防盗门。 开门的女人裹着褪色碎花睡衣，脖颈处隐约露出金项链的莲花吊坠。 徐飞余光扫见玄关鞋架上并排放着男人的大码皮鞋与37码的绣花拖鞋。 “屋里还有人吗？” 徐飞低声问。 “没有啊，我说了我男人回老家……哎哎，你干嘛?” 这女人回话时，径直站在门廊的入口处，挡住徐飞等人往里面窥视的目光。 可她越是这样，反而越显得可以。 徐飞直接冲了迈步进去。 “哎呀，你们干嘛！” 徐飞一进门，就右手按着腰间手枪，四下查找起来。 要是楼下那125真是飞车党的，那这夺宝的孙子可能就在这屋里。 飞车党这伙人可不是什么小贼，抢劫抢夺时，遇到反抗，他们可是随手拿刀划砍的！ 陵曲之前好多女性走在路上，被飞车党抢包时，拿着自己的包不放，这些凶徒经常就是拿刀连包带手的砍掉。 而耳环、手链之类的也是如此，经常一把将半边耳朵都扯了下来，那些姑娘只能血呼淋啦的报警求助。 这样搞了几次后，现在陵曲街上，连敢提包、戴首饰的姑娘都少了很多，就是担心这些凶徒。 这伙人随身带刀的！ 所以今天不幸中的万幸，就是陈局被抢时，那贼还算干净利落，要是拿刀砍了陈局手臂…… 后果更不堪设想。 想到这，对于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冲突。 徐飞又提高了警惕。 眼下除了卧室，其余都看过了。 徐飞刚要迈步进屋，女人突然用身体挡住卧室方向：\"警察同志，我一个妇道人家......\" 第一百二十章 最后一招 不想和这女的夹缠。 徐飞一把推开她，伸手按在卧室门把手上，门轴转动发出生涩的吱呀声，他右手掏出手枪。 一把推开门进去！ 打开灯，里面也是空无一物。 除了双人床上的牡丹花纹被褥呈现不自然的隆起外，没见什么异常。 “哎呀，我女人卧室，你们警察也能这样闯吗！？” 龚珍赶紧骂骂咧咧的把徐飞他们往外推。 可这时，他余光发现一处异常—— 那床上往下垂着的帘布，居然在轻微摆动。 这房间窗户紧闭的，哪来的风？ 那下面肯定有人！ \"在床下！\" 徐飞一声低喝，旁边年轻警员的手电光柱迅速照向了床底，而此时背后女人急促的呼吸声突然停顿——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 \"出来！我们是陵曲刑警！不出来就开枪了！\"徐飞拉栓上膛的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空间炸开。战术手电的强光里， 一个身影从床下蠕动着爬了出来。 “别开枪，别开枪！” 里面是一名穿藏蓝色工装的中年男子。 \"张主任？\" 老周的声音变了调。 这原本住在501的质检科主任张建国，不好意思的向众人笑了笑。 “咳咳，这个阿珍她说她们家水管堵了，让我帮忙看看，我这就上来一下，结果没想到这就遇到你们，我……” 徐飞没心情理会这人的解释。 他一把上去，将这张主任给按倒在地，同时在他身上搜了一遍，又往床底照了照。 还真没什么东西。 “同志，同志……这个你们搜什么呀？这我真没做什么，这我和她都是清白的。” 张建国紧张的不行，旁边阿珍也帮着他解释 “对对，我就是这水管坏了，这个，请他看下……” “那楼下125摩托车是你的？” 徐飞没理会这两人的私事，直接问了这个关键问题。 “是啊。” 张建国不解的点头。 “你今天晚上出门没有！？” 徐飞这一声暴喝，让两位男女都吓了一跳。 “没……没啊，这我一直在修水管。” “对对，我作证！” 见两人口径一致，徐飞心底的怀疑消了大半。 最后让他完全无语的是，在龚珍这卧室的垃圾桶里，还有两个刚用过的套。 这样算起来，这张建国还真没什么可能。 这一小时，在瓷泥厂啥都没排出来，只抓了对“修水管”的。 让徐飞是又气又恼。 后面让老周给龚珍老公打了个电话，就按这两人的说辞，告诉他这家里晚上有人来修水管后，才稍微出了口气。 而另外几组的情况也差不多。 这125摩托实在太多了。 在这几个厂区随便一找就几十台，一问都没有什么嫌疑。 这一晚上的排查很快过去。 刑警大队是一无所获。 碰头会上，整个公安局是颜面无光。 而“受害人”陈局长，一早就神色平常的去市里汇报了。 王永富在局里对着几个大队长是连连拍桌。 说这案子要是都查不透，那陵曲公安就关门好了！ 他这番痛心疾首的样子，一方面确实是急怒交心，一方面，也是摆出姿态，给这位新局长看看。 而被骂的几位部门负责人，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忍着。 “我还没死啊，在这干嘛？低头默哀啊！我现在要的是你们的态度，是你们的方案！别在这给我们开追悼会！” 只从升上去后，之前那个姜家池派出所的“笑面佛”王永富已经不复存在了。 在什么位置，当什么人。 现在当领导，就有当领导的架势。 他这一骂，几个部门负责人是低头都不行。 最后还是徐飞开口拿了个主意。 “政委，您看可不可以这样，现在既然没线索，我们就只能施加压力，自己找线索，现在我们遇到最大的麻烦，是这些125摩托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无证车，我们干脆就借着这次案子，对全市摩托车来个大整治，把这些无证车按规定都收了！我就不信这些人扛得住？” 徐飞这样说完，王永富想了一会，就答应了，当即交代交警大队配合。 虽然工作量大，但大难当头，这交警大队长也无话可说，只能配合。 “总之，我告诉你们，这事，必须尽快解决，特别是你——徐飞，这案子要是这一周内没破，你这个大队长试用期……我看就别过了，你自己给我辞职回派出所去！” 面对暴怒的王政委，徐飞点了点头。 “可以，我保证在七天内完成任务。” ………… 接下“军令状”的徐飞，一回到刑大办公室。 就被自己人给围住。 “徐哥，这怎么办？” “你真答应七天破案啦？” “这案子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刑大几名中队长都在这了，徐飞让人把门一关，开口道：“这没办法的事，这案子没破的话，不答应这期限，我也没脸当这个大队长了……不讲这个，昨天让你们去道上问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搞刑侦，特情、耳目，一直是最有利的工具。 但徐飞自己毕竟才刚来陵曲没多久，根本没时间、没资源去建立自己的特情、耳目，只能先利用队里老同志的。 昨晚徐飞就拜托队里几个老同志，把自己的“网络”用上，看看“江湖”里有没有什么传闻和消息。 毕竟这偷的是公安局长的包，这个贼估计开始也没想到这么个情况。 后面发现了，要么就是特别装逼，特别嚣张的到处宣扬。 要么就是知道惹事了，赶紧处理跑路。 而不管哪种反应，这么大个事，道上应该也有消息。 “问了！昨晚我就问了我那几个‘耳朵’，都没一点消息。” “我这边也是，都撒出去了，没人有消息。” 听到这，徐飞咬了咬牙。 这案子没证据、没证人、没线索。 特情这最有利的一步也没起到效果。 再排查，也是和昨晚一样大海捞针，想在七天内破案，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只能抬起头，拿出最后一个方法。 “陵曲这道上，玩摩托的有几帮人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总 徐飞这下，问的是当地飞车党的派系问题。 “还行吧，就那几拨人，东莞来的是一帮，一起老232厂的一拨，广系仔又是一拨……” 几名老刑警把当地的飞车帮派系算了一下，零零散散主要的有个七八个帮派。 “这个，我昨晚就都问了，他们几个老大都说没消息，没人动我们局长……” “你们能帮我把这些人找到……” 徐飞说了一半，却又止住话头。 过了一会，他站起身道：“算了，这些小子，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了，可以，让他们等着看吧，过一个星期不到，他们自然会来找我们。” 对于这位年轻大队长的话，队里几个老同志都不太相信。 接下来几天，徐飞也不出去摸排，也不去挖线索。 反而每天守在指挥中心，督导调度交警这边无证摩托车的查处情况。 不得不说这次陵曲公安是上下一心，全体下了死力气。 整个交警大队这些天，任务全在围堵全市的无证摩托车上了。 几天下来，市区几个停车场都被无证摩托车给堆满了。 只得紧急租赁临时停车场。 自然，投诉也没消停过。 但上次部署会上，这是王永富亲自下的指示，必须一清到底。 这才顶住了压力。 没过几天，这全市的什么摩托车俱乐部、摩托爱好者联盟之类的，还有几个帮派老大先顶不住了，他们通过朋友，表示要和市局这边的领导说明情况。 这下攻守易势，徐飞坐在刑警大队大队长的办公室里，和这些人五人六的头头脑脑们面对面。 他只有一句话：“把那个抢我们局长的小子交出来。” 面对这位大队长，这些个老大们面面相觑，他们的回答倒也统一。 “徐队，这你只能和我们‘老总’谈，他是我们的老大，我们这手底下真没有，要是真有消息，那肯定只有他知道。” “老总”？ 这个词让徐飞有些哑然失笑。 后面听这些人讲，在陵曲玩摩托车的，不管黑的白的，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徐飞没想到这小小陵曲，还有这么个人物。 他决定接下来就去会会这位“老总”。 ………… “老总”名叫吕明德。 两辆警车拐进明德驾校大门时，夕阳正把训练场的沥青路面烤得发软。 徐飞摇下车窗，热浪裹着机油味扑面而来。 三十米外的弯道上，七八辆改装摩托正在练习漂移，排气管喷出的蓝烟在空气中织成薄纱。 \"那是高级班。\"带路的老胡指着个长头发的学员，\"得会翘头甩尾才能毕业。\"徐飞看见那少年猛拧油门，前轮离地半米完成个漂亮的180度回旋，后轮在路面擦出新月状黑印。 “这‘老总’还是市里的政协委员，办了几个驾校，资产几千万……” 见徐飞脸上不善，老胡提醒了两句。 徐飞没说话，摸出配枪检查弹夹，金属滑轨发出咔嗒声。 他下了车。 看了一眼办公楼前的停车坪上，三辆黑色奔驰簇拥着辆加长路虎。 仰头走了进去。 会议室冷气开得足，长桌对面的吕明德梳着大背头，西装袖口露出江诗丹顿的铂金表圈。墙上的荣誉证书在中央空调风中轻轻晃动，\"优秀企业家\"的金字在射灯下泛着冷光。 \"徐队长喝茶。\" 吕明德推来套钧瓷茶具，杯底印着驾校logo，\"我这人最配合公安工作。\"他说话时右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磕着桌面，节奏像是在演讲。 徐飞略微点了点头：“那就好，听说这全市玩摩托车的，都听您的，那我今天来拜会吕总，就一个要求。” 说完，他把现场照片甩在桌上，陈局长公文包被夺瞬间的抓拍清晰可见。 吕明德眼角跳了跳，端起茶杯时水面泛起细微涟漪，但他嘴上含笑的回答道：\"昨晚接到你们同志的协查通知，我就让各片区负责人自查，没人见过这包。\" 听到“负责人”这个词，徐飞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混社会就混社会，还“片区负责人”，真把自己当企业家了。 地下社会有地下社会的规矩，当个偷儿，都有自己的地界。 哪条街、哪个店、哪个贼的地盘，找哪个销账，这些都是有明确的划分的，而“飞车党”也一样，哪帮人，哪条街，都是划分好的，一个外来人想在当地“开瓢”，几乎不可能，因为地下的规矩更为严酷。 越界就将承受可怕的处罚。 而现在这“吕总”就越界了。 不管这偷陈局包的飞车党是不是他庇护的，公安来要人了，他这个态度，就是以地下的身份抗衡上面的指令。 徐飞嘴角一扯，径直站起身。 “那好，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一边往门外走，同时，身后跟着他进来的两名民警走过来，拿出一张文件，往吕明德的面前一放。 那是一张《查封通知书》。 吕明德原本得意的脸上，顿时冷了下来。 赶紧抢过这张文书，仔细看着上面内容。 一边看，一边发怒道：“查封我们？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做!?” 而老胡指着上面的事项说道：“现在有证据证实你们驾校涉嫌非法改装车辆教学、组织非法赛事培训、超范围经营等违法行为，现予以查封。” 看着上面白纸黑字的法律条文，吕明德一下站起身，冲着徐飞的背影喊道：\"徐队长这是要断兄弟们生路啊。\" 徐飞淡然回头，看见这位“老总”气鼓鼓的指着他背后的锦旗墙。 上面\"优秀政协委员\"的铜匾下泛着油光，下面还压着泛黄照片——某位市领导正在试驾改装川崎。 \"我们可是正经驾校，省工商联重点扶持单位！\" 面对质问，徐飞转过身来，叉着腰道：“我说了，我只要你帮个忙。” 吕明德强压着怒火，说：“你是新来的大队长吧？我告诉你，这全市多少台摩托车，你知道吗？这里面，有多少从我这出去的？如果你要来硬的，你准备好面对这么多人了没有？”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谁赞成?谁反对? 如果不是这句话，徐飞可能就直接出门了。 但偏偏是这样的挑衅，让他顿时笑了起来。 在这剑拔弩张的档口。 他居然笑了。 而吕明德并不知道，对于眼前这位军中杀神来说。 笑，是他爆发前的标志。 徐飞大步朝着“老总”走来。 “你……你要干嘛……” 吕明德还没来得及说话，徐飞一把扯住他衣领，推着这位地下摩托车的“老总”，把他押着推到了身后窗台前。 然后徐飞抓着他的领口，把他半个身子径直按出了窗口！ 吕明德后颈已经悬空，这三层楼高的位置掉下去的话，后脑着地肯定也是必死无疑。 “徐大！” 身后的老胡等人都一下被徐飞大胆的动作给惊呆了。 吓得赶紧制住他的举动。 徐飞却一把扯着眼前这所谓“老总”的领口。 “我告诉你啊，这个全市注册的摩托车有17万4千423台，我都查清楚来的，其中还有大概7万台无证摩托车……而我，早就已经收了8千多台无证摩托车了，今年以内，我就会将这些车给查干净，你信不信？我还要追究你非法改装车辆教学、组织非法赛事培训等罪名，当然，这都是些开胃小菜！等我挖到你们别的那些勾当，我保证把你弄进去一辈子出不来，你信不信？” 吕明德此时命悬一线，徐飞一松手，他就会被扔下这三楼高的办公室。 而此时训练场上，已经有几台摩托车在观望这边的情况。 他只能咬着牙回答：“我信……我信。” 听到这句话，徐飞哼了一声，然后一把将他扯起来。 给他肩膀拍了拍，便带着人出去。 这办公室里，刚刚被这位大队长杀了面子的吕明德，此时面如死灰。 身边几个小弟冲进办公室里，都看到了刚刚的冲突，等着他的指令。 这位“老总”看见桌上的那份《查封通知书》，他略一犹豫，还是咬牙拍了拍桌子。 “把他们拦下来！” ………… 徐飞一行人走出这栋驾校办公楼。 眼前十六辆改装摩托正首尾相衔绕场疾驰，轮胎在积水中犁出深褐色沟壑。车队突然集体朝他们这群人涌了过来。 引擎轰鸣，烟尘滚滚。 这十几台摩托车的同时加速的冲击力十分可怖，像是千军万马冲锋般，徐飞身侧的老胡等人都被这股压力给震住了，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但徐飞面无表情，看着这些猴戏一般的动作。 只见其中一个小子，猛地捏着油门，一下加速冲来，在徐飞面前突然又一下甩尾，180度漂移掀起的泥浪拍在他的制服肩花上。 “轰轰轰”。 其余几台车也都被没停。 围着徐飞开始绕圈，这十几台车把他困在中间，像是逗弄猎物一般。 而三楼办公室的窗台上，吕明德也站在那儿，俯身往下，对徐飞恶狠狠说道： “你既然要开战是吧！？那你们就试试看！我告诉你，我这……”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 只见刚才那挑衅徐飞的摩托车驾驶员，还想在徐飞面前来个危险甩尾。 可这次，这位刑警大队长没再给他机会。 掏枪、瞄准、击发。 徐飞动作一气呵成。 这一枪直接打中了眼前这台向他驶来的摩托车前轮轴。 一枪将整个前轮打瘪，这驾驶员吓得死捏了下刹车，整个人飞了出去。 而摩托车在徐飞面前犁出一地火星，摔倒在旁。 而徐飞看都不看他。 再次举枪示警。 “砰砰砰！” 连着三枪，这下旁边围堵他的摩托车知道眼前这位大队长不是开玩笑的，哄然散去。 也没人去管地上摔倒受伤后“哎呀”不已的那个车手。 徐飞冷冷抬起头，冲着楼上的吕明德说道。 “你要开战，那就试试吧。” ………… 第二天十点，市局会议室烟雾缭绕。徐飞把禁摩令草案拍在桌上时，窗外的闪电正好劈开雨幕。 王永富扶了扶眼镜：\"这个《关于加强摩托车管理的通告（草案）》的材料，我昨天已经和陈局汇报了，陈局他没有意见，今天我也拿着这份文件到市里和主要领导汇报了，明天应该就要常务会，常书记的态度还是比较支持的，就是对附件《禁行区域路网规划图》里规定的范围还有些意见，我们今天讨论下这个……” 而暴雨中的明德驾校此时也灯火通明。 吕明德也想尽办法，联系了长洲市工商联、政协等，对自己的查封令进行行政复议，同时对徐飞的行为进行投诉。 可几天下来，陵曲公安顶住了压力，查封令丝毫未动下，马上就要开始关于禁摩令的听证会。 这下将吕明德给吓到了。 没想到这大队长居然连禁摩都弄出来了，这他明德驾校靠的就是摩托车这碗饭。 而这徐飞居然要把他饭碗都砸了。 很快，行业听证会就召开了。 在听证会上，徐飞拿出了《关于加强摩托车管理的通告（草案）》，面对快递、摩企、居民等各路代表，他据理力争下，还是有不少异议。 特别是吕明德派来的几名“冒牌代表”表示要强烈反对。 徐飞一按手中遥控器。 他身后大屏幕上同时亮起一段视频影像——那是这段时间扣押的几百辆改装摩托车的画面。 \"这是本月查获的第三批走私车。\"徐飞用激光笔圈出几处画面，\"编号显示来自境外的非法扯了。\"他切换播放，接着下面的是一段十几分钟长的画面。 上面是一台台摩托车，在陵曲各种路段、街边飞车抢夺时的场景。 “大家还可以看到，这我市的非法摩托车不仅违反了《大气污染防治法》第五十条、《噪声污染防治法》第四十四条，还成为了非法犯罪团伙进行抢夺、抢劫的重要工具和载体！据统计，我市今年发生抢劫、抢夺案件341起，其中212起与‘飞车党’有关，这样的局势下，对于当前混乱的摩托车管理，我们必须下重拳，出重手！” 当说完自己的意见后，徐飞双手撑着长桌，对着下面的所谓“代表”。 “现在我们警方的意思表达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指导办案 几天后，《关于加强摩托车管理的通告（草案）》正式出台。 禁摩令颁布当晚，陵曲市公安局的接待室，就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骑着一台摩托车，提着一个包跑了进来。 他说他是过来自首的：七天前，他在公安局门口，出于抢夺财物的想法，从门口站着的一名受害人手里抢来了这个公文包，现在过来交代情况。 接到通知，徐飞冷哼一声，过来处置这小子。 听他说法，当晚这他骑摩托车路过这，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公文包，他就想抢点钱，就临时起意，开着摩托车加速冲了过来，然后一把将那人手里的包夺走。 “……抢走后，这里面没什么贵重物品，只有些零碎小东西，我以为没什么事，但这几天下来，这个连转反侧……” “是辗转反侧！” 徐飞打断这小子不利索的普通话，他站起身，一指这个一看就是背供词的17岁少年。 “我告诉你啊，这个供词是背的吧？话是别人教你说的吧？你给我起来，摩托车在吗？你给我耍两个。” 这小子还知道眼前这大队长拉着他干嘛，只能跟着到了旁边操场上，徐飞一指他骑过来的那台125本田摩托。 “你上去耍几个动作，就你们那直角转弯，什么180掉头什么的。” 这小子见了摩托车倒一下活了，上去捏着油门就“轰轰”几下，按徐飞指示，把几个动作都耍了一遍，倒也驾轻就熟，毫无难度。 徐飞看着他的身影，对照监控里的样子，虽然模糊，但也有几分神似。 这时，到局长办公室送还“被抢财物”的老胡回来了。 徐飞问他陈局表情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 老胡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就嗯了一声。” 徐飞有点急了，这东西拿回来，面子也挽回了，领导到底满不满意？这个态度怎么样？应该能看得出啊，怎么能就一个“嗯”字给概括了？ “那陈局他总说东西少没少吧？” 老胡一拍手：“我也问了！他就看了一眼，说没少什么东西，是他的包！我总不好让他写《返还物品清单》吧？” 见事情也就这样了，徐飞摆了摆手，叫停了眼前骑车的小子。 这案子算是到此为止。 陈钟后面一直再没提过这事，整个陵曲公安对这个案子也算是讳莫如深。 毕竟是局长门口被抢，这么个丢大面子的事。 最后还是按抢夺罪，适用未成年人减罪原则，加上有自首情节，给了这小子个判二缓三的刑罚。 而那地下飞车党老总的吕明德，对他的驾校，陵曲公安在联合工商局，进行了几项调查后，处罚了20多万元的罚款。 至于禁摩令，就一直延续下去了。 ………… 这个案子办完。 王永富算是对徐飞彻底服气了，关键时候，还是自己这个徒弟顶得住。 徐飞也打赢了正式任命以来的第一战！ 而且是替整个陵曲公安挽回了颜面。 这下其他几个部门，都对着年轻大队长心服口服。 之前那个所谓“军令状”也自然烟消云散。 只是陈钟上任后，却连着好些天没有太多动静。 见面会发言也是四平八稳，每天就是下派出所转悠，也没看见别的动静。 “你们说这我们新局长是不是因为没搞过公安，所以现在干脆不说话，不表态？长久下去，不久被架空了嘛？” 这天刑警大队几个人凑在一起，闲聊起局里的事，“黑子”调侃现在陈局，完全是个甩手掌柜。 徐飞在旁边倒水，没搭话，而副大队长刘勋冷哼一声道：“这你们太小看人家了，这再怎么也是当局长的人物，这到一个陌生地方，先调研基层，弄清楚情况，人家下一步有大动作呢。” “嗐，这不出事就是大动作了，搞那些都是瞎折腾……” “徐大，有电话找你。” 这时，肖媚儿走过来，对着徐飞神情平淡的说了一句，接着也不等他回复，就转身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噢哦……” 徐飞脸上略微有些尴尬，旁边几人也都心照不宣地互望一眼。 上次聚餐后，徐飞带着白沙莎在众人面前露了相，算是公开自己有女朋友这事。 可那天回来后，肖媚儿整个人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神情明显冷淡多了，甚至带着些许刻意的疏远。 队里这些家伙倒是看好戏一般，调侃着姑娘是被伤心了。 而当事人的徐飞，对这隔阂却是有口难言，解都不好去解，只能由着关系尬在这里。 他摇了摇头，拿过办公室座机。 看了一眼来电，那边居然是长洲010开头的号码。 “你好，是徐飞同志吗？” “我是。” “你好，我是长洲市公安局周良文……” 听到这个名字，徐飞脑袋一懵，这不是周局长吗？长洲市公安局***。 他赶紧客气道：“噢噢，周局您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那边周良文，语气平缓：“是这样，我们这边有一起疑案，这次我向省厅请求专家指导，那边给我回复，说这批省公安厅专家人才库里，我们长洲就有一位专家人才——就是你，建议我直接请你过来看看情况，指导下办案。” 这下受宠若惊，徐飞都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这一年多大案破的多了，在整个东江省都打出了名气，连自己上级机关的***都知道自己。 他当下表示马上服从指示，尽快赶过去。 挂完电话，徐飞和陈局长电话报告了一下情况，对方依旧风轻云淡，当即就让他去了。 徐飞便开着那台帕杰罗，赶往长洲。 路上，他突然想起，之前姜家池派出所的所长陈文，好像其未婚妻就是这周局长的爱女周媛媛，上次在买房时，两人还碰了一次面。 只能说这高层之间，世界真的很小。 陵曲和长洲相隔不远。 很快就到了市里，向周良文报到后，对方告诉他具体案发位置。 可看到这个名字，徐飞心头一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抓内贼 报案公司叫长洲市矿产资源集团。 这公司虽然徐飞从未来过，但之前那起震惊全国的陵曲爆炸案里，主谋王生明就是从羊泉矿务局出来的，也因为在这家企业里被改制、被陷害等因素，才报复社会。 而那家羊泉矿务局，日后在浪潮中改制成了长洲煤矿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等企业。 而这些企业，大部分都归属于眼前这长洲市矿产资源集团！ 之前那起惊天爆炸案里的一幕幕，此时又浮现在眼前。 徐飞心里一沉，赶紧让自己收敛心思。 继续往案发地在武麟山矿区那边赶去。 开了一天车，徐飞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案发地的长洲市矿产资源集团这。 幸亏这台王亮给自己的越野车，不然这一路爬山涉水、土坑泥道，真不知道怎么过。 来到门口，这是一家巨无霸的厅级国有企业。 而今天的案发地在其处理贵金属矿块的下属企业。 徐飞进了矿区大门后，没想到在矿区里，又走了十几公里，才找到具体的始发地。 这是集团下属的“贵重矿分离厂。” 走进这三号仓库的大门。 头上的排气扇嗡嗡作响，眼前已经有长洲公安刑侦支队的同志在迎接了。 “徐专家您好，我是莫小希。” 徐飞的手掌触到略带薄茧的指尖，抬眼时只觉得眼前一亮。 眼前一个漂亮的短发女民警。 徐飞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安排对接的莫副支队长，居然是一名女同志！？ 还是一名如此漂亮的女警？ 那是张能印在警校招生海报上的面孔：眉峰如柳叶刀雕出的弧线，偏偏生了对含烟笼雾的荔枝眼。鼻梁侧翼洒着两粒淡褐小痣。 莫小希留着干练的齐耳短发，却又不似寻常女警柔顺整齐，倒像将月光裁成了碎玉——发丝修剪得细碎而又有生气。 当她转头时，后颈碎发下藏着枚朱砂小痣，恰好点在颈椎棘突位置，随着呼吸在雪白肌肤上若隐若现。 “咳，你好。” 徐飞意识到自己看得有点太仔细了，赶紧收回目光。 而莫小希只是笑了笑，开始向徐飞介绍起案情： 这案情看起来很简单，并不复杂，就是这长洲市矿产资源集团报警，称其下属的贵重矿分离厂有一大批价值不菲的矿块被盗了。 长洲矿产集团开始让自家公安处的经济干警来查，可查了好几个月，一直没查清楚案件。 反而这期间，贵重矿块依旧在经济干警的眼皮子底下被盗。 迫不得已，长洲矿产集团只能请长洲市公安局介入。 这位莫副支队长就带队进驻，可连接查了好些天，依旧一无所获。 向周局长汇报后，便有了请省厅专家徐飞来此指导办案的一幕。 “这贵重矿块……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飞先想了解这遗失物到底是什么。 “领导您看，就是这个。” 企业这边负责对接的质检主任王振海，递上来一个事物，那是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块，里面有铅灰色的絮状线络，但不仔细看，倒也觉察不错什么异样，就和小公园边随处可见的鹅卵石。 徐飞掂了几下后，随手抛起。 可对面的主任一下眼睛都瞪圆了！ “领导！千万别……别搞丢了，这个是铂族矿，铂金听过没有？就是这里提出来的，这纯度高的一小块，可能就值上万！” 这一下，惊得徐飞的手一抖，差点把这珍贵矿石给摔地上。 他赶紧把这铂族矿递回给了这主任，生怕在自己手上搞坏搞丢。 好家伙，这小小一块，就值得上自己大半年工资！ 这下对遗失物有了直观见识后。 一行人开始开展工作。 按照这位王主任的说法： “各位领导，我在外面厂主要负责质量检测，和产品入库工作，从去年开始，我们厂的精炼矿品位就有点不对劲。 像这个月啊，本月第三批铂精矿的品位定格在2.37%，比采购合同标注的基准值低了整整0.8个百分点。这意味着每吨矿料中，有178克铂族金属不翼而飞……” “等等，你慢点讲，什么‘品位定格’？这什么意思我都没搞懂。” 徐飞暂停了这主任讲话。 他只能笑了笑，开始解释道：“这简单来讲吧，就是我们厂从外面进粗矿，然后再精炼、回收成贵重金属，这其中，我们进矿的时候，当时已经进行过评估的，就是大致能估算出经过工艺后，成品的精矿会有多少。”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个矿提出来的量，和你们买矿石时估计的量对不上？” “对，就是这个意思！而且这个量看着每个月不大，但这矿价值高啊！这常年以往的，估计得有个上百万了！” 徐飞表示懂了，但他马上提出一个问题。 “那这简单啊，就是工艺环节或者运输、仓储中有遗失，或者损耗了呗！你们这有监控吗？有的话直接查监控啊。” 这个主意简单直接，但提出来后，旁边的莫小希嘴角泛起轻微的弧度。 她对眼前这位所谓“省厅专家”，有些不满。 什么专家嘛！开口就是翻监控？要是有这么简单，还要你来干嘛！ 想到这，她开口道： \"徐专家，这事我们早做了，所有监控都查了三遍，不信，你问他们公安处副处长。\" 被点名的公安处副处长擦着汗，此时站出来道： \"是的，这个我们经济干警，第一时间就是调了运输流程的十七个探头监控，这所有环节都没问题。\" 这长洲集团公安处的副处长，这话有些为自己工作开脱的意思。 徐飞瞥了他一眼，开始沉思起来。 所有人此时都望向他。 这几天的调查下来，企业公安处、长洲刑警支队、集团内保等几乎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但就是不知道这矿物到底从哪里遗失的。 而且就在这所有部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才迫不得已的请徐飞这专家过来。 此时，只见一小会过后，徐飞抬起头来，说道： “这事啊，肯定是内贼！”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抓现场 “内贼？你怎么这么笃定？这全部环节我们都排查好几遍了，都没发现问题，你这样乱定性，容易误导侦查方向吧，徐专家。” 莫小希被徐飞肯定的表情给搞懵了。 当即表示反对。 徐飞却摇了摇头：“就是内贼。” “这如果不是怎么办？” 莫小希有些生气，对于眼前这个专家，她本来就有些敌意。 一个小小的县级市刑侦大队长，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听说去年才刚转业过来，凭什么他就能当专家？ 徐飞笑了笑：“不是的话，这个案子追我的责？” 这话就是玩笑了，人家一个指导办案的省厅专家，长洲市局怎么追责？ 莫小希嘟了嘟嘴：“怎么可能，你又不是我们民警。” 徐飞却正色道：“怎么不是？我是陵曲公安局的，这不都属于长洲市局么？你别把我当什么专家，就当你们市局民警，该立军令状就立军令状。” 听到这人这么有自信，莫小希赌心也起来了，她答应道：“那好，这我就觉得不是内贼，我们打个赌？看最后谁是对的。” “可以，输了追我的责。” “一言为定！” ………… 第二天起，徐飞就没离开过监控室，他一直对着之前贵重矿分离厂的监控，看个没停。 接着，他找了长洲刑侦莫小希那边调了不少资料，要他们帮忙收集这一年来的全市贵重金属交易数据。 而莫小希也没停着，派出了手下探组，专心往各地派去，就是想打听“道上”的消息，抓住这个外贼。 这天下午，外面初夏的暴雨拍正打着这边监控室的落地窗，徐飞手中的激光笔在投影幕布上划出刺目的红线，点在一排排数据图上。 眼前是过去三个月贵金属回收价的交易曲线。 红点停在某个陡峭的波峰时，徐飞神情一动。 \"……当长洲矿业的三组下班休假期间，整个精炼厂产能下降17%……但是回收市场上的铂族金属供应量反而激增37%……\" “那这问题就很明显了！就是这三组里有人偷了这些矿块！” 徐飞用的是十几年后才有的公安统计学知识。 用“控制变量法”再加“线性比对”等方式，在大量的数据支撑下，一下就缩小了侦查范围。 他开始逐一开始研究这分离厂三组几个工人的监控视频、动作轨迹。 建立个人档案，形成动作基准线，然后比对寻找可疑迹象。 这天当他查找其中一名叫陈阿四的员工监控视频时，他眼睛突然微微眯起，像是发现了什么。 ………… “这么急着叫我们过去，这才第三天，就有结果了？” 第二天一早，徐飞就把莫小希和矿区公安处的同志叫在一起。 莫小希心存疑惑地赶去时。 这位陵曲来的县城公安，此时正站在分离厂的车间排班表前，看着上面默不出声。 “这么早叫我们来？你发现什么了吗？”莫小希有些不满道。 “没啊，这个请大家来，我是想去现场看一看，来了这么久，现场去得比较少，我还是挺喜欢看看这些个天然矿石的。” “真没什么事？” “真没有，我就上次见到这么贵重的石头，有点想去看看现场。” 徐飞笑着说道。 “那不好意思，我们这边今天有任务，准备抓几个惯偷出来，没时间陪你‘逛街’。” 莫小希说得很不客气，徐飞却拖着她道：“看看嘛，你这个现场都不去，怎么抓得到小贼呢，这个陪同我也应该去一趟嘛。” 莫小希推迟不过，只得陪着徐飞往现场去。 进了分离工厂，这边进去要走一公里路，里面的交通工具只有叉车。 王主任叫了两台在班的叉车过来，当作在厂区的交通工具，将几人送到了分拣车间。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莫小希到了现场，看着满地的矿石，和逮着装备，不断分拣的工人，她不解道。 徐飞一下叉车，他却笑着说道：“这个今天请大家来，是给大家演示下这个矿石到底怎么被偷的。” 听到这句话，旁边几人都愣住了。 这从去年到现在，从没有人知道这矿块是如何消失，而眼前这位徐专家，居然现在就要演示这贼是如何在监控下盗走价值昂贵的矿块？ 只见徐飞突然一转身，然后一把掐住了身旁的叉车师傅的喉咙！ “呃……” 这师傅不知道这外来的客人怎么突然动手，整个喉咙被猛地一掐，然后整个嘴突然被撬开，他心里猛然一惊，刚想把东西吞下去，却被徐飞往脖子处用力一拍！ “叮当……” 一件小小的事物，清脆地掉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凑过来一看。 那居然就是一块小小的钯金矿！ “这……这……” 王主任惊讶得合不拢嘴。 而旁边莫小希一下反应过来！ “这人，是这人偷的！” 而这个被徐飞掐住喉咙的叉车师傅，此时整个人都慌乱起来，赶紧拔腿就跑。 可没跑出几步，就被莫小希追上去，一击扫腿，就被绊倒在地，接着被捆了个扎实。 “你还跑！？你交代，你叫什么名字！” 徐飞此时也走了过来，他淡淡笑道： “这人叫陈阿四，是这分离厂三组的员工，这去年以来，他就是通过这种手段，将这些贵重金属藏在嘴里，然后就偷偷带出厂区，私下贩卖掉。” 此时被徐飞说破的陈阿四，整个人不再挣扎，只是在那叹气不已。 而质检王主任跑了过来，恍然大悟道：“哦！这人居然是把这些矿石藏在嘴里！难怪这安检查不出来！” 在贵重矿物分离厂工作的这些人，每次出车间都要经过严格检查。 一般都是全身搜身。 但陈阿四在待久了后，发现有些检查不严密的时候，对嘴部的检查并不到位。 这种小小的矿块，完全可以含在嘴里带出去。 他就想到用这种方式，偷偷带出钯金矿和铂族矿这种价值连城，却又方便携带的小矿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想学?我教你啊 所以平时在工作中发现小块矿石后，偷偷夹带在身上，等避开监控死角后，再放在嘴里，或者先放在叉车座椅下。 等到了出安检的时候，再偷偷塞进嘴里，带出矿区。 “你是怎么发现的！？” 莫小希一边提起这陈阿四，一边转头问徐飞。 “哈，我最开始就说了啊，这案子要仔细看监控，这肯定是内贼。” “那……那你怎么知道就是这几个人？” 徐飞笑了笑：“公安统计学里，有几个数据方法很重要，第一个就是控制变量法：首先，我先假定这人偷矿块，肯定也是要出手的，对不对？那么，我就对比全市一段时间里的贵重矿物的回收价格，看到起伏处，就可以大致推算这人出手矿块的日子。我就基本锁定了他们这组人出班的时间。” 听到这，莫小妙若有所思道：“就算确定了这组人的范围，那你怎么知道是这人偷的？” “首先，我们要坚定一个原则——就是只要有案件发生，就一定存在物质交换，只要有物质交换，那就有行为动作，而从行为动作上，只要有偷盗，人的动作就一定会变形和留下痕迹。 我就是先对比这三组人进入矿区前后的神情动作，反复观看他们的监控视频，对他们的步幅和肢体语言不断熟悉，先确定他们正常动作，形成了一个观察基准。然后再不断翻看他们后面出安检时的动作，就发现了这人每次在出矿区时，步幅明显缩小，肩部紧张，手臂甩动也显得不太协调。我就基本能通过他的姿态语言，确定就是这个人在偷矿块，而再反向思维，这人既然能够过安检，而安检过程中，唯一没检查的部位，就是嘴部，所以我就猜到这人是通过口含的形式，蚂蚁搬家一般的偷盗矿块。” “而后，你就盯住这个陈阿四，甚至……特意选了今天，就是因为他昨天夜班，等下就要出班，你确信他此时嘴里正含着偷盗出来的矿块，所以才说什么想来现场看看矿石，实际上就是为了出其不意的接近这个小偷，然后一下从嘴里把矿块拿出来！？” 对于这位美女副支队长的推断，徐飞微笑点头，表示这下她全说对了。 此次抓捕后，莫小希对眼前这位看起来大言不惭的徐专家，有了彻底改观。 但佩服之外，她又陷入了疑惑： 他说的这些术语和方法，作为长洲市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莫小希竟然完全没有听过。 “你这些方法……在哪里学的？你是边防转业吧？那边居然还教这些？” 徐飞心里暗笑，他不好说这些东西，都是06年公安大学侦查学科改革后，从国外引入的，同时结合他自己的研究，才提炼出的一套方法论。 此时只能笑着道：“你想学啊？我教你啊。” ………… 几个月前凌晨的监控画面里，橙色叉车在仓储区a3通道有个可疑的停顿。 此时，陈阿四握着叉车方向盘的手心沁出汗珠。 明明是冬风凛冽的山里，而他却紧张的汗流浃背。 他隔着口罩深吸一口气，看着金属粉尘翻滚的仓库里，目光扫过刚卸下的矿石堆。 那些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块在吊顶射灯下泛着幽光，像极了老家后山随处可见的鹅卵石。 \"老陈，这批是刚到的铂族矿，卸货时小心点。\"质检员小王敲了敲叉车防护栏，\"听说这批货铂含量特别高，指甲盖大小就能顶半年工资。\" 陈阿四喉咙发紧，工装裤口袋里的薄荷糖纸哗啦作响。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他就是这样目送着价值百万的矿石被推进提炼传动带。当时叉齿擦过矿堆边缘，指甲盖大的碎块滚落脚边，在积水中映出诡异的银蓝色反光。 当时那碎块刚好滚落到他的脚边。 他鬼使神差的轻轻挪动脚掌，将那块小碎块给踩住。 等到无人发觉时，他才轻轻将那碎块踢到没有监控的角落，接着假装蹲下系鞋底，然后偷偷背着摄像头，将那碎块藏进全身唯一能容纳它的地方——嘴里。 \"滴滴——\"安检门的警报突然炸响。 陈阿四浑身一抖，看着前面同事老张从嘴里吐出个金属纽扣。\"操，假牙弹簧又松了。\"老张骂骂咧咧地张开嘴给保安检查，这个画面像道闪电劈进陈阿四混沌的脑海。 此刻他舌根下压着的铂矿石棱角分明，唾液在口腔里积聚。距离安检门还有二十米，监控摄像头正在右上方缓缓转动。陈阿四摸出薄荷糖盒，金属盒盖在掌心叮当一响。 \"陈师傅又犯咽炎了？\"保安老李掀开叉车底座检查时随口问道。陈阿四扯出个苦笑，喉结上下滚动间将矿石推到臼齿后方。当冰凉的金属探测器划过他鼓胀的腮帮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顺势把混着唾液的矿石吐进攥着纸巾的掌心。 就这样，他第一次混过了安检门。 而第一次后，就很快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后面和安检员混的熟了，他都不需要再去搞小动作，把矿块藏在嘴里，就能带出厂区。 这每次带出来的矿石，都能在黑市卖个小几千，这连着几个月的疯狂外快，让陈阿四欣喜若狂。 欲望也越发**。 他以为自己做的无懈可击，天衣无缝。 只是没想有天会遇到这省厅调来的专家。 居然被当场查获。 ………… 而这个案子被破获不久后，长洲新闻的通报就出来了。 标题起得很市井化——《胆大包天啊！”长洲矿物集团，一叉车工人利用职务之便，把公司里开采的贵金属矿石，放在嘴巴里躲避安检，仅仅三四个月就偷了价值150万的贵金属！》 徐飞看了这个新闻报道，越看却越有些不是滋味。 这陈阿四偷矿块不假，查证属实也没错。 可按他估算，这人家一次只能含个小矿块。 卖到黑市里，也就只能卖个小几千，甚至不到。 就算连着偷几个月，哪能偷出150万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别墅业主 这数字是不是搞错了？这陈阿四也就承认偷了几十块小矿块，能值一百多万？” 这边告一段落，徐飞就准备回陵曲，而莫小希代表长洲公安局，请徐飞吃了个饭，席间不只是徐飞有疑惑，莫小希此时看到这个报道的数字，她也疑惑万分。 徐飞此时冷笑道：“呵，这长洲矿产集团里，估计这事不是独例，这靠山吃山，靠矿吃矿，有些人正好趁着这个案子，把锅全甩在这个姓陈的身上，这不就刚好平账了，反正都说是陈阿四偷的就行了。” 徐飞这个说法大有可能，但毕竟是人家企业内部的事，现在案子破了，锦旗也送了，其余也不好多管什么。 “不说这个了，您的案子破的太漂亮了，以后多来我们长洲指导啊！” 因为等下还要开车，这莫小希以茶代酒敬了徐飞一杯酒，他笑了笑，说：“这以后交流可以，指导就少来吧，这案子还是越少越好，我们当警察的不就希望天下太平么。” 吃完饭，徐飞上了车，莫小希把他送到车门前，此时眼前这位年轻大队长倒显得比之前顺眼多了。 她说道：“这个之前我们不是打赌嘛，这我愿赌服输，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请随时指示。” 徐飞笑着摆了摆手，表示那个都是为了办案，一点小小激励而已，谈不上打赌。 开车回陵曲前，他先往自己之前买的“御景半岛”去了一趟，看看工期怎么样了。 这次过去，就发现路比之前难走多了，到处都是围栏围着的施工区。 黄土遍地，坑坑洼洼的。 徐飞知道这麓山湖的规划已经公布了，许多地产老板闻到了这边暴富的味，大片的地产项目蜂拥而至，今后这一块将成为整个长洲房价最贵的地段。 而售楼部门口更加是络绎不绝的车流，徐飞停车都找了好久，售楼小姐听到他说过来看进展的，一脸激动的告诉他：“徐总！您真是有眼光，我们这房价开年后，已经涨了两百一平方了！这您房子已经升值了好几万！” 徐飞心想，这才哪到哪，后面真正的涨幅，都要到08年后去了。 他略微点头，去实地看了看自己的房子。 看着眼前这栋即将完工的别墅，看来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家了。 一回到陵曲，徐飞就被白沙莎的电话给轰炸。 这姑娘在检察院，工作比自己轻松多了，朝九晚五，下班就想找徐飞吃饭，可搞刑警哪有什么下班上班，陪伴的就很少。 “这你到底干嘛去啦？几天都没电话？是不是认识美女啦？” “哪有，我说了去长洲帮忙去了，那边有个盗窃案，厅里让我作为专家组成员，指导一下。” 听到美女几个字，徐飞心想：这姑娘还真说对了，确实认识了莫小希这么一个漂亮女警。 虽然自己也没什么想法，不就是工作而已，但此时被问到，徐飞也有些心里打鼓。 “哼，几天不理我，肯定有鬼！” 徐飞尬笑道：“说了在忙，那山里信号又不好，再说了，再有美女，能比你还漂亮么？” “油嘴滑舌！徐飞，我发现你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哦？这之前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挺正经严肃的嘛，这现在怎么也开始学坏了？” 白沙莎嘴上骂着男朋友，心里却乐开了花。 两个人聊了一段，徐飞这时看到电话忙音，居然是家里的座机响了，他便和白沙莎挂了电话，给家里打过去。 回陵曲后，徐飞给老家装了一台座机电话。 那边电话接通，是老妈的在找自己。 “儿子，这你最近有假吗？” 徐飞的母亲杨雪问的小心翼翼。 而对老妈十分熟悉的徐飞，马上明白这是家里有事了。 “有啊，我现在就有时间，我马上过来。” 他太了解老妈了，这平时极少给自己打电话，就是怕影响自己工作，能让她这样开口，肯定有什么急事。 果然，听到徐飞说马上来，杨雪连连唠叨说自己这边不急，工作要紧。 徐飞却不管她，说自己刚从外地赶回来，这不就是放假么。 “这会不会耽误你上班时间……？” 徐飞笑道；“我都已经当大队长了，这上班时间还不是我自己定啊？没事，等我，就过来了。” ………… 赶到老家，原来是徐飞的二姨住院了，徐母想到陵曲去看望，这又没车不方便，就问下徐飞回来没有，刚好一起去看望看望。 这二姨自小对徐飞很照顾，两家关系很好，回陵曲后，虽然比以前在边防近了太多，反而却走亲戚走动的很少。 也是应该去看看。 徐飞接着母亲，往市里开去。 到了陵曲市第三医院的门口，却发现这里大门都被人堵住了。 “杀人偿命！” “第三医院胃镜室刘思宇医生害死我家妻子！” 一大串标语围满了整个医院大门，连车都开不进去。 徐飞估计是有医闹在这，赶紧把车停到外面，然后带着老妈走进去。 这横幅扯的满满当当，把医院几个门都围住了，医院保安和闹事家属正在对峙。 徐飞只扫了一眼，就发现今天这闹事的人十分“专业”。 首先，在横幅上写明了死亡原因，好像说这家人来这里做胃镜，结果却出现窒息，然后患者不治身亡，现在家属抬着尸体堵着医院，找医生赔钱。 然后，最重要的杀手锏是把尸体都抬了过来，现在就摆在医院的正大门前，光天化日之下，就放在路上，想逼着医院这边低头赔钱。 挟尸要价！ 这是最狠的医闹手法。 徐飞心想：这可能是专业医闹。 但这就算是医闹，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那也是辖区派出所的事，总不是刑事案件吧。 徐飞便没多想什么，陪着老妈到了住院部，看望了二姨，就想回家了。 可在一楼时，正看见前面一堆人正在起哄。 这估计是那群医闹正在闹事。 徐飞陪着老妈准备绕开，却被里面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给吸引了注意力。 第一百二十八章 路见不平 “啪！” 这一声一层楼都听见了。 难道还动手了？ 徐飞一回头，却看见一个男人正一大嘴巴抽在一名小护士脸上。 把那姑娘给一掌抽倒在地，脸上是血红的五个手掌印。 这男人还不满足，冲上去还要再来一掌，嘴上还骂道： “你们刘主任是杀人凶手！你就是帮凶！你们胃镜室的护士，居然还不知道提醒病人不要喝水吗？！就是因为你们的不专业，害死了我老婆！” 这男子四十多岁样子，带着眼睛斯斯文文，现在却凶神恶煞的，上去又要打这护士。 而地上这小护士，明显才刚毕业，要么就是实习生，看起来都不到20岁。 这一掌把姑娘都打哭了，眼看又一掌要打过来，她倒在地上躲都不知道躲。 闭上眼睛准备忍受。 而此时，一只手却抓住了那眼睛男的手腕！ 徐飞站了出来。 “你是干嘛的？！” 眼镜男没想到这凭空冒出一个男子，居然在这多管闲事？ “我没干嘛，就是看不得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打女人。” “关你屁事，再拦着我，我连你……” 这眼镜男还想抽手再打，可一个“一起打”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徐飞稍微发力之下，手腕就被折的钻心一痛。 “哎哟……我手断了断了！” 徐飞冷哼一声，见这眼镜男痛得半跪在地上，他才一把甩开。 “我告诉你，这打人，就关我的事。” “你你……” 这眼镜男本想破口大骂，可这刚刚略微动手，就发现眼前这徐飞身手太厉害了，此时不敢再骂，只是辩解道：“她们医院害死我老婆！我才打这护士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徐飞此时冷冷看他一眼： “这害死你老婆？怎么害死的？” 眼镜男一脸怒气道：“我老婆来这里做无痛胃镜，这做胃镜前喝了水，结果他们这第三医院的医生护士，居然继续让她做胃镜！而我老婆当时处于睡眠状态，饮水后，胃部有水的情况下，就出现食管反流，然后引起呛咳、呕吐，最后因为窒息，人就没了！” 这男人说当时的情况时，徐飞一直冷冷地望着他。 等他说完，徐飞才反问：“你是专业医闹？你怎么说得这么清楚？” 这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对这死亡原因知道得如此详细细致，把一切推断得清清楚楚。 加上开始看到的那些医闹操作。 徐飞这才突然问道。 可听到自己被当成那种人，这眼镜男一下气笑了：“别开玩笑了！我自己就是医生，你说我清不清楚！？这家医院太不专业了！我实在是……等下，你问这些干嘛？” 眼镜男此时警惕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嘴了什么，而眼前徐飞此时冷哼一声道：“原来不是医闹啊……那这事，还真就与我有点关系了。” “你……说什么？” 眼镜男见到徐飞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凌厉气质，这下莫名心慌起来。 只见他拿出一本警官证：“好了，你现在跟我走一趟，我怀疑这不是一起所谓的医疗事故，而可能是一起刑事案件。” 这下全场都被震住了。 没想到这突然出手的年轻人，居然是警察！ “呃，啊？警察同志，这可能是我说错什么了，这肯定有什么误会……” 眼镜男此时也预感不妙，他赶紧出言挽回，这下原本的情绪也一下没了，只想快点脱身。 徐飞一把扶起地上的小护士：“我是陵曲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徐飞，你跟我走一趟吧！” ………… 见到这位刑警大队长出手，这陵曲第三医院的院长赶紧跑了过来，对徐飞千恩万谢。 他们正被这件事闹得鸡犬不宁，正常医院秩序完全被扰乱，正愁着怎么平息这场大麻烦。 没想到居然有位路过民警，说这事居然是一起刑事案件！？ 这下医院这边喜出望外，对徐飞有求必应。 而徐飞见这案子情况复杂，涉及到专业证据收集，还有几个证人要问。 现场侦查最好。 他便先给队里打了电话，让在班的一中队几个人先过来。 然后叫人先把母亲送了回去。 再让医院这边安排几间房，作为现场问话室。 医院这边赶紧安排了三楼的房间。 徐飞便带着一中队黑子几个人，把那眼镜男和小护士等相关人员，都带到了医院三楼的办公室，就地做起材料。 到了三楼，那小护士此时总算缓过一口气，对着徐飞连连感谢。 “警察哥哥，谢谢你，这今天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怕要被他们打的……” 这小护士看起来稚嫩，此时委屈的话都说不清了。 徐飞一摆手：“那个都是小事，现在我正式问你几个事，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慕蓉，是胃镜室的护士……” 徐飞让这姑娘把死者当天的情况讲了一遍。 “我平时负责手术前准备，那天早上，这死者过来做麻醉准备，我就问她有没有喝水，她当时告诉我说没有喝水，我就再次提醒，这种无痛胃镜手术，术前绝对不能喝水，不能进食，而且之前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次了，可结果……呜呜，我真的……” 王慕蓉此时又哭了起来。 面对这种小姑娘，徐飞的问话态度就柔和许多。 他起身给她接了一杯水，推到她面前，打断她情绪后，这姑娘才缓过来。 “我继续问你，这当时她老公在不在旁边？” 王慕蓉此时赶紧说道：“不在的，他当时好像在楼下办医保，可我当时看到这死者神情有些古怪，我问她到底喝水没有，结果她犹犹豫豫，手还在抖，明显像是讲了假话。我当时就赶紧再和她说明这情况有多严重，结果她眨了眨眼睛，就说没有喝水，就是早上起来漱了口而已……我见她这样说，就放她进去了，哪知道后面一开始麻醉，在病床上，这患者就开始呛咳，后面我们发现不对，赶紧停止胃镜，结果还是没抢救过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拔刀相助 听到这里，徐飞就一下有了猜测。 按道理，这眼镜男自己当医生的，不可能不清楚无痛胃镜前不能喝水，但他老婆居然都没管住，那么就有一个可能。 这人误导或者引导自己老婆在术前喝水，造成了咳呛，导致死亡。 这样的死亡结果，在一般人看来，纯属医疗事故。 而他作为医生，了解医疗系统的运作规律。 知道医院最怕就是这样这样挟尸堵门的闹腾，估计要不是自己刚刚出手，这下他已经在和医院谈赔偿款了。 徐飞这边做完材料，那边通知二中队几个人去外围探查。 很快情况也反馈过来了。 这眼镜男姓骆，叫骆家豪，是陵曲市中医院的医生，还是外科主任。 而根据外围情况反映，二中队几个侦查员说问了这骆家豪的同事，他之前和妻子关系十分恶劣，两人有一个女儿，但已经准备离婚，后面不知怎么，又缓和了一下，这次出了这么个事，刚好就不用离了。 接下来就是关键的口供突破了。 徐飞把骆家豪带进来。 此时这眼镜男已经从先前的紧张中适应过来，想出了对策，脸上摆出一副不屑表情。 “同志，你们这搞错了吧，我是受害者啊！我老婆被他们医院治死了，你们不抓他们医生，反而抓我干嘛？！” 骆家豪说的理直气壮，徐飞先没有说话，而是直直的盯着他，分析设定他的表情基准线，好在后面的问答中观察反应。 “骆家豪，男，45岁，中医院的外科主任，对吧？” 这眼镜男被徐飞的资料给一下唬住了，他半晌后才点了下头。 “对……但你们查我干嘛？” 徐飞此时把腿搭在桌上，刻意做出已经胸有成竹的姿态。 “说实话，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当医生的了，其实大部分人不知道，杀人最厉害的根本不是什么退伍兵、专业杀手，最厉害的其实是你们这些当医生的。” 这番话，让骆家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冷着脸没回话。 而徐飞继续说：“对吧？这你们是最懂人体的一批人，杀人，怎么杀其实并不难，难得是‘怎么伪装成意外死亡’，对吧？这点上，你们才是行家，我之前破获的很多杀人案件里，最难得，从来不是那些接单仇杀的专业杀手，就是你们这些人，简简单单一句话，甚至一点指令，就能毫无痕迹的借他人之手弄死一个人，甚至还能大张旗鼓的找别人要钱……” “够了，你别在阴阳怪气了！你叫徐飞是吧？我刚刚也找人问了，你就是陵曲新任的大队长嘛！我知道，你现在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害死我老婆的？还什么‘指令’？你说这些，不就是暗示我害死我老婆嘛！你想说什么？说我逼她喝水了？” 这骆家豪被刺激的忍耐不住，主动打开话题，反怼了过来。 徐飞要的就是他的这个反应。 其实民警问话，最难的从来不是和嫌疑人就证据、细节进行争辩，因为不管嫌疑人怎么反驳、辩解，只要开口，就涉及到编造谎言，而只要有谎言，就有比对、拆穿的机会。 说的越多，错的也就越多。 所以，最难得是对付那些保持沉默的嫌疑人。 讯问的关键就是让当事人开口。 只要开口，就这个罪案话题往下说下去，就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而徐飞的开场策略，就是挑逗、刺激对方，让他接过话题，自己开口。 此时，他又笑了起来：“‘证据’？你刚刚这句话，真的越来越像一名杀人犯了，你知不知道，只有罪犯被质问时才会说‘你有什么证据’这句话，从逻辑学上讲，这句话有一个隐含的事实基础——那就是你默认自己害死了你老婆。” “够了！我不想和你在这里废话了，我要去投诉你！我现在就到市里去投诉你们警察在这里冤枉好人，栽赃陷害……” 骆家豪此时猛地站起身，不想再和徐飞问话，径直就要往屋外走去。 “我只提醒你一次，这个现在是正式问话，你有义务配合我们公安机关，如果不肯，我们可以对你采取一定的措施。” 说到这时，徐飞把腰间的手铐掏出了摆在桌上。 骆家豪被他一吓，退回到原位上去。 但脸上还是一脸不忿的表情。 这时旁边有人敲门，徐飞应了一声，是一中队的黑子走了进来，他俯身在徐飞耳旁说了几句，听完后，徐飞表情又有了些变化。 此时他转过头，对骆家豪道： “不错啊你，还有一手啊，刚刚我们同事又去查了你的保险情况，今年年初，你给你老婆投了几笔人身意外险，这个举动很厉害啊，这边医院要是认了医疗事故，你就有一赔偿金，而要是这边医院没告赢，你也能按意外走，拿到保险金，这是双保险啊。” 徐飞这番话，让骆家豪的脸色顿时难看不少。 他不安的挪动了几下身子，手在耳朵边抓了好几下，都在掩饰此时心虚、窘迫的情绪。 “你现在和我们坦白，在去公安局前，还能算是自首情节，等我们查清楚了，这就没机会了！” 说到这，徐飞身子往前移，手指关节用力的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这下震的骆家豪神色明显紧张起来，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滑落。 嘴巴微微张颌，想要说点什么，但又抿嘴，躲了回去。 徐飞心里明白，这下是突破的关键节点了。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来。 徐飞回头看了对面这眼镜男一眼。 此时黑子又走了进来，这次是把几张纸放到了徐飞的桌上。 这位大队长只是看了一眼，就像是看到什么关键字眼一般，一下拿在手里，凑在眼前读了起来。 “丙泊酚+误吸+赔偿标准……” 他突然吐出这几个字眼，让骆家豪直接崩溃了。 这正是他在家中电脑的搜索页面记录！ “这丙泊酚是他们胃镜室的强效麻醉药吧？就是你老婆死亡当天所使用的，这看来你这还是很了解嘛，知道这种药会用，所以先提前在网上查找相关案例？看有没有钱赔？” 第一百三十章 最厉害的杀人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自己当医生的，在家研究不可以吗？” 骆家豪的辩解有气无力。 徐飞冷哼一声：“我告诉你，这案子，你可能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事实上，这从你个人主观方面来看，已经板上钉钉了！这动机、作案准备、个人能力各方面都已经具备！你这案子放检察院去，你已经逃不掉了！你老实交代，你怎么故意让你老婆喝水的？” 面对眼前刑警的呵斥，骆家豪紧绷着牙关，像是极力遏止自己说话一样。 徐飞此时也已经到了决战时刻，这个骆家豪其实十分厉害。 他用的是“借刀杀人”，而且是无痕无迹的借刀杀人，他自己作为一名专业医生，明明对手术注意事项了如指掌，但他老婆偏偏就是在手术前喝了水，这作为其老公，骆家豪不可能不清楚危害。 这也是徐飞为什么先前敢把这个案子当作刑案处置的重要原因。 明明自己就是医生，为什么还会让妻子犯这种要付出生命代价的错误！ 所以当时徐飞听到这人说自己就是医生后，立即开展侦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不知道你在说啥，为什么说是我让我老婆喝水的？明明是这蠢婆娘自己偷偷喝的，我知都不知道，而他们医院又没尽到提醒患者注意的义务！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图穷匕见的时刻，骆家豪也开始竭斯底里起来。 而徐飞却冷冷说道：“你猜我怎么知道的，告诉你一件事，你女儿就在楼下，我们民警也在和她问话，就这昨天你对你妻子的引导，我们已经固定了，你女儿说就是你故意让死者喝的水！她就是证人！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见骆家豪牙关咬得梆硬，徐飞再次敲山震虎。 “我最后给你一分钟，如果再不坦白，那就和我去公安局吧，不用算自首了，我们正常往下走，那就是死刑以上了……” 这下生死期限给了出来后，骆家豪整个人身体紧绷，在那犹豫了许久。 最终开口道：“好，好，我承认，我自首，这蠢婆娘该死！是她该死！我……” ………… 接下来骆家豪把整个作案过程讲了一遍。 徐飞听完虽然神情没有变化，但心里却暗自后怕。 这医生太厉害了，也太可怕了！ 他们杀人不用动手，甚至几句话就能做到！ 原来这骆家豪和妻子很久之前就起了矛盾，两人一直商量离婚，骆家豪还在外面偷偷包养了一个情人，那边花销日益增大，他急需搞一笔大钱，这就把目标放在了妻子身上。 为了能弄钱，他抓住妻子有胃肿瘤的机会，说离婚前先把她病治好，还特意带她来这第三医院做无痛胃镜检查。 他就是知道这种无痛胃镜，其实如果不按医嘱，很容易出现医疗事故。 所以，在手术前一天晚上，他故意给老婆倒水，当他妻子说医生不准她喝水时，这骆家豪拍着胸脯保证，说这根本就没那么必要，完全就是这些个医院的在大惊小怪。 他自己作为一名几十年从业的老医生，在这方面，对家里人的影响力极其巨大，他老婆当即就被他劝服了，喝了一大杯水才睡。 而早上，他又准备了稀粥作为早餐，还哄骗妻子说这医院对手术病人，术后都是让喝粥，这喝粥不影响手术。 这下他老婆又信了，但还是担心医生知道后会推迟手术。 骆家豪这下又让其千万不要告诉医生，不要影响正常手术。 结果，在手术台上，果然因为食管反流，造成窒息，导致了死亡。 这起杀人案件，算是徐飞遇到最为难破的杀人案了。 整个过程，骆家豪甚至不需要动一下手指头，只需要给妻子倒水、喂粥，再利用其自身职业的影响力，说几句话而已。 如果不是自己在这刚好遇到，这案子百分百就按医疗事故，或者按意外事件给处理了。 现在回想起来，徐飞都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看着骆家豪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他心里石头才稍微落地。 “同志，这事和我女儿完全无关，你们问话就不要把她扯进来，她还小，完全不懂事……你们告诉她，是他爸对不起她，我就怕她到时长大了，知道自己把父亲指证进去后会后悔，让她别有心理阴影。” 签完字，骆家豪整个人反而放松不少，看来杀人最大的负担，是心理负担。 而坦白后，他卸下压力，反而开始担心起女儿来，正交代徐飞一定不要让女儿内疚。 可刚刚番话其实是徐飞瞎编的，这骆家豪女儿还在学校，民警正在赶去路上，根本来不及做问话材料。 之前那番话，只是为了给骆家豪施加压力而已，是一种常用的讯问手段。 徐飞此时只能含糊答应两句，把这事先弄过去。 接下来的案子办得就顺畅多了。 这件杀人案很快就移到检察院。 连白沙莎都惊讶于隐蔽性如此之强的案子，如果不是骆家豪心理防线被攻破，几乎完全无法查证。 居然被徐飞路过就给顺手破了！？ 此时，在办公室里，徐飞对着电话里的女友，笑着说：“你以为我这个省厅专家是开玩笑的啊？” 看见男友难得的自豪，白沙莎更是夸赞了一番。 “等下，有人来了。” 徐飞挂断电话，此时只见第三医院的院长提着一个水果礼盒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 “你好，您是……” 徐飞知道他是院长，但不知道他姓名，这下更是奇怪，怎么找自己这办公室来了。 “呵，徐大队长您好，我姓曲，上次我们在医院见过。” 徐飞点头，将他迎了进来。 顺手泡上两杯茶，递了过去。 这曲院长也比较客气，一来就把礼盒放在地上。 徐飞赶紧推迟不要。 他却说就是几个梨子，不值几个钱。 接着，他又再三感谢了一番，说不是徐飞帮忙，这医院要赔笔大钱。 “这你客气了，破案是我们应该的……” 曲院长不尴不尬的又聊了两句，便起身告辞。 送走他后，徐飞回头去看那礼盒。 这才发现里面夹层里，塞了厚厚几叠钞票！ 第一百三十一章 买命钱 虽然之前就觉得那个院长有些古怪。 但徐飞没想到居然是夹着钱过来了。 他一眼扫了下，里面应该有个一万多块钱。 这在2001年，已经不是笔小数目了。 他第一反应是给这曲院长打电话。 “曲院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在我这了，你还是赶紧拿回去吧。” 那边的曲院长笑得有点尴尬：“那个，徐队，您这次帮了我们医院大忙，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这你放心，都是走工会的，上过会的。您年轻有为，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上过会？ 这送钱还能上会？ 徐飞反应过来，这时全国大部分单位都有小金库，三医院这样的单位更不会少，这时代还有协调费用的说法，走工会的账，记成各种支出，倒也不足为奇。 但他还是拒绝了。 “这个曲院长，钱我不能要，真的，没和你开玩笑，你如果不回来拿，那我就给送回去了。” 徐飞这番话说的坚决。 这钱虽然不少，还算得上安全，但他还是不愿意拿。 一方面是他自己不缺钱，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另一方面，也是这钱，隐隐还有保护费的意味在里面，毕竟自己现在也是一个县级市的刑警大队长了，在当地的影响力，比自己想象的可能还大得多，只是还没利用起来而已。 越是这样，越不能轻易接受好处，这以后说不定这一万块，就是买命钱。 果然，见徐飞坚持，隔了几分钟，这曲院长讪笑着绕回来徐飞办公室。 徐飞把东西提给他，脸上还是笑得和善：“这我们办案，都是公正的，以后有什么，正常找我们就是，没必要搞这些。” 曲院长点了点头，只得把东西提了回去。 送走这麻烦后。 徐飞回过头，梳理起自己当前情况。 相比起前世，这自己升的要快得多，而在姜军案后，立功受奖也多了不少，钱这方面，自己一直物欲也不高，完全能满足，甚至现在存款还不少，别墅到时租出去，估计租金比自己工资还高。 女友这方面，白沙莎虽然性格有些娇气，但其他条件是无可挑剔。 钱、权、伴侣。 自己现在也都有了。 但最大的目标，还是找出“军师”的下落。 徐飞这段时间，一直关注相关的线索，但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 只能继续往上爬，一边积攒实力，准备报仇。 而既然想继续升，最关键还是资源和背景。 白沙莎这边的势力，徐飞还不想靠。 而“外来派”这边，师傅王永富也让人不放心。 想来想去，徐飞目前只有一条路走。 读书！ 考研！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徐飞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正当拼成绩的时候，丢下职务和人脉，跑去读几年研究生，回来谁还认识你啊？ 可他是有另一个想法。 他想读的是在职研究生。 而且是刑警学院的在职研究生。 虽然前世积累了不少侦查办案队理论和知识，现在隔了这么久，又没得现成的资料在一旁，施展起来总有些不太得劲。 去刑警学院感受一下，也是好的。 而且，这个读研，总得来说，主要还是混人脉，在那里又能认识全国各地的警察，有新的圈子，对以后发展有好处。 最重要的还是，这是2001年，这个时候的研究生远不如后面那么泛滥，是真金白银的学历。 再说了，这马上就要开始提“干部年轻化”的风潮了，这以后年轻、有学历、有技能的干部格外有优势。 徐飞现在正占着年轻这个点，如果再多一个研究生在手，在关键节点上，就更有说服力。 而且刑警学院这个在职研究生，只有在职民警可以报考，不影响正常工作，一年就集中上课两三个月，甚至学费都能报销。 而现在全国民警，知道这事的都很少，这是一个很有利的信息差！ 想到这，徐飞便打定了主意，趁现在还有点时间，赶紧把这事给落定了。 他是想到便行动的性子。 这想通后，便开始收集相关资料，准备报名。 这时代，在职考研还比较少，连专门辅导书都很难找，特别还是刑警学院的研究生，市面上根本没得资料。 徐飞就只有，法律这块参考法律专业，找一些刑法、刑诉法之类的专门法系来看。 而公安学这块，他翻了公安局的小档案室，就一些过时的老旧参考书。 倒是女友白沙莎听说他要准备考在职研究生，十分支持地找了东江省警校的校长，那边给他专门送了一套对口的辅导教材过来，白沙莎亲自开着奥迪，送到徐飞手里。 “这……嘿，真不知道怎么谢了……” 站在市局门口，徐飞接过白沙莎手里的一捆书。 女友这么支持，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说谢有点见外，但感激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你说该怎么谢我？” 白沙莎俏皮地嘟了嘟嘴，往他身边靠了靠，吹弹可破的脸蛋就在眼前。 “咳咳，这里是单位，下次下次……” 徐飞一指旁边的保安大叔。 白沙莎脸红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想什么去了！你坏蛋！” ………… 接下来这段时间，徐飞白天工作，晚上就抓紧时间看书，想着赶上年底的考试。 可因为平时工作忙，回公租房也回得少，而单位又不适合学习，自己这办公室人来人往的，汇报工作，谈案子的络绎不绝，给人看到自己准备考研不太好。 徐飞就准备到附近找个图书馆，可找了一圈，这县城图书馆又老又远。 好在这时，他发现旁边有一所医学院，里面有个学校大自习室，还挺适合自己，离市局又近，过去几分钟路程，而且又安静，没人认识自己，简直是天选之地。 在给门卫递了几根烟，说明了情况后，徐飞便开始混进这个学校的大自习室，下班就躲这来看书搞学习。 这几天下来，在这徐飞每次都看到十二点再走，却每次都是整栋楼倒数第二个离开的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消失的女孩 而最后离开这栋楼的，都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 徐飞几乎每次都碰到她在这自习。 样子清清秀秀的，柳月弯眉的，一看就是那种文文静静的优秀女孩。 而且应该是成绩贼好的学霸。 几次下来，徐飞有些和她较劲的想法，既然这姑娘看到十二点还不走，他干脆就跟着也不走，继续熬下去，要争一次第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零零散散的路灯都熄灭了，徐飞一边看书，一边用余光注意这个女孩，他存了较量的心思。 可自己这边分神了，人家那边还是专心致志的埋头在书海里。 这样又熬到一点多，看到这姑娘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算了，认输。 这明天还要上班啊。 徐飞只得站起身来，临走前还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姑娘真认真啊”。 他夹上自己的书，走到旁边洗手间上个厕所，准备就回去。 这时，他看到男洗手间里，正有一个人影走出来。 那人长头发，长相敦厚，一看就是学校老师模样。 徐飞以为是管理这二号楼的教职工，估计要清场关门了。 他洗完手也没多想，看了一眼这个男子的背影，就离开了这栋楼。 而这一刻，将成为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所不断后悔，希望重来的一刻。 ………… 第二天是周五，接警中心是徐飞当值班科长，晚上，他正坐在接警台旁边的科长席，翻看着过去几年的案卷，此时前面的接警员接到报警电话，那边记录完后，按流程回头和他说了一句。 “刚刚接到报警，这陵曲医科大学报告说有学生失踪了，我这边转给东街派出所了。” “嗯……” 徐飞头都没抬一下，这种警情太多太常见了，几乎每天都有好几起，绝大部分失踪最后都是各种误报警，按流程也是转给派出所处理。 可此时，“陵曲医科大学”几个字让他猛然抬起头来。 “陵曲医科大学”是哪里？ “就我们市局旁边这个啊。” 那接警员奇怪地看着徐飞。 原来这自己每天过去蹭自习室的那所大学全名是这个名字，自己只知道是个医学院。 可如果失踪的话，会不会……？ 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下站起身来，抓起制服：“帮我给值班局领导报告一声，这个警我也去看下现场。” 说完，他就急匆匆走出接警中心。 身后接警员小姑娘还在心想：这一个失踪的警，刑警队也抢着出？这徐大队长真是求上进啊。 而徐飞此时心思却有些乱了起来。 昨晚……不，应该说今天凌晨在自习室的那一幕，让他有些不太放心。 那个人，最后临走前，在洗手间遇到的那个男人。 虽然外表敦厚，但结合这个时间点，他身后的教室里，就只有那个学霸女学生！ 如果失踪的是那个每次都能熬赢自己的马尾辫女孩子的话…… 徐飞心里有点情绪起伏。 他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虽然见多了生离死别，但自己认识的、见过的人遇到不幸，终归不是一件好接受的事。 赶到陵曲医科大。 此时周末，学校里，学生少了一些，但还是有不少人往自习室去。 而外面停了一台警车，一看就是东街派出所的民警到了现场。 正在教学楼下，询问着学工处主任。 徐飞大踏步走过去。 东街派出所民警是市局所在地的派出所，对市局的各个领导都认识。 自然也认识这位近期大出风头的年轻大队长。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报失踪，怎么连刑警大队长都来了。 “徐大好。” 民警和他打了招呼，徐飞点了点头，问了下情况。 “是这样，这个他们学校李主任报警，说学校护理专业有个大二的女学生失踪了，昨晚还在自习室自习，早上就没看到人，电话也没回，宿舍也不在……” 这民警是个老同志，一看就是派出所呆得久，见得多的，梳理得很快，但也不太把这警当回事。 老民警转向旁边的学工处主任：“……这个女学生是外地人，这个很可能回家了吧？你们和她家里联系没有？” 这李主任一脸苦相道：“联系了！下午就联系了！这个她妈妈说她没回家啊，这个她们家里也很急，电话也没打通。” 老民警摇了摇头：“是不是到哪玩去了咯，她谈男朋友没有？这个从最后一次出现到现在，都还没到24小时，按道理，都不属于失踪案，你们也太紧张了吧？” 李主任赔笑道：“领导，我这个也是按学校流程办事，这……” 一直没开口的徐飞，此时突然说道：“那个这失踪女生叫什么名字？有照片没有？” “有的有的，领导，这学生证她都忘在寝室里，名字叫林月月，你看……” 这李主任递过来一张学生证，上面的照片里的女生。 清清秀秀，柳月弯眉。 徐飞一看到这张照片，头皮顿时炸了！ 就是之前每天和自己一样复习到深夜的那个学霸女学生！ 之前那股不详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果然是这姑娘失踪？ 那昨晚遇到的那个男人……！？ 徐飞深吸一口气。 赶紧说道：“出事了，这姑娘我有印象！我……算了，现在第一是封闭二号楼自习室……，不，直接封闭二号楼！同时，学校进行管制，任何人不得进出！你们在校老师都过来集合，我马上通知队里同志！” 这位年轻大队长的紧张神情，感染了旁边的几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马上照他说的开始办。 学校职工马上对二号楼进行了封闭，对里面自习的学生进行清场。 同时，按徐飞要钱，拉下而号楼电闸，学校广播反复播送“因电路故障请而号楼同学转去二号楼”的通知。 这边，徐飞第一时间开始对当晚所在的自习室开始勘察。 他进去还没有几分钟，就突然发现一个被塞进自习室讲台底下的书包。 打开一看，里面封皮上写的，正是林月月几个字！ 这种学霸，如果不是遇到大事，绝不可能把书本都留在这。 徐飞越来越觉得不妙。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徐飞是嫌疑人? “徐大，这个是……” “别翻，上面可能有嫌疑人指纹！” 这时支援民警都赶来过来，徐飞提醒了一句，便开始继续寻找。 书包在教室里的话，证明人可能已经没了，不然没必要这样藏匿在讲台底下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徐飞越来越心惊。 像是佐证他的猜想一样，这二号楼后面传来一声惊呼。 “找到了！人在这！” 那边是一片小树林，旁边是学校的矮墙，刚好是一片适合隐匿犯罪的区域。 徐飞小跑出去，学校组织的教师搜救队伍，都围在一处下水道旁。 他快走两步，已经能隐约看到一双腿以倒栽葱的形式，露在外面。 徐飞心里一动，知道人果然没了…… 林月月的尸体以一种倒栽葱的形式被抛弃在这教学楼后面的下水道里，而且她的下半身是赤裸的，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旁边几个女老师顿时就哭出声来，整个场面顿时混乱。 徐飞稳了稳心神，朗声道：“请老师们都散开，都散开，别破坏现场了。” 他走近后，戴上手套，和两名同事将尸体从下水道里扯出来。 这姑娘惨白的脸上，眼珠死睁，面容扭曲，几个老师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地转过头，低声抽泣起来。 这昨天还和自己同一间教室复习的女生，今天却变成如此惨状，徐飞心里一阵翻滚。 他先是看了看这姑娘外表。 后脑勺处，头骨松软，有重物砸击后骨折的迹象。 而下身、手腕、除了抛尸时的挫伤痕外，没有拉扯后被殴打的迹象。 应该是被人以重物拍击后脑勺，当时就昏厥或者死亡后进行强奸，最后被抛尸到此。 想到这，徐飞抬起头：“和刑技那边说下，这应该是强奸杀人案！让他们准备检材，提取dna。” 很快，刑技的人也到了。 果然，从林月月下身，提取到了凶手的精液。 “这个人身高大概165到170之间，长头发，圆脸，双眼皮……” 徐飞在旁，一下说了好几个特征，旁边刑技勘察员和刑警大队刑警都看愣了。 不知道这位大队长哪里得到的信息，这简直和算命一样。 “徐大，你这怎么知道这人身高的？头发和脸型怎么看出来的？” 徐飞啧了一下，说道：“这嫌疑人我昨晚应该见过！” “见过？” 这下几个人更傻了。 徐飞接着把这几天在这陵曲医科大上自习的事说了一下。 同时，他把昨晚的情况也讲了。 自己是倒数第二个离开教室的，而那姑娘走之前是最后一个。 而当时在厕所遇到一个男子，这人外表就是长头发，圆脸，双眼皮，嘴唇有些外翻，身高…… “我当时以为是学校教职工，以为是来关门的，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事。” 徐飞咬了咬牙，做出下步部署。 “那个，我们先把现场看完了，然后我给做个模拟画像，按这个画像，叫学校全体师生辨认一下，看有没有见过的。” 徐飞很快做出部署，在搜证后发现：林月月所在的下水道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在距离下水道15米的一号楼后门草丛处，地上发现了隐隐约约的血迹和泥土、草地被压塌的痕迹，这里应该是强奸现场。 从现场的脚印看，这人应该就是在教室里以重物敲晕或者敲死了林月月，随手将她的书包等遗留物塞在讲台底下，然后将她搬运到这草丛处进行强奸，最后再搬运到下水道处，进行藏匿抛尸。 再根据脚印看，这人应该就是41码的鞋，身高170的样子，和徐飞的推论比较吻合。 一行人忙了大半夜。 新局长陈钟也到了现场。 对于他上任后的第一起杀人案，这位外表文雅的局长十分重视，让徐飞和现勘组直接介绍情况。 “陈局，这边是抛尸点……那边教室应该就是第一现场，当晚我就目击到这林月月在教室里自习，然后我是将近一点离开的，当时她还没走，然后在洗手间，结果遇到嫌疑人，那人长相是……” 而陈钟听到他在这，一抬头：“你目击了？” 这刑警大队长居然也是目击证人，这案子在陈钟等人看来，比较稀奇。 徐飞点了点头，把昨晚的情况说了一遍。 可陈钟的眼神还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其中有股说不出的意味。 徐飞却很明白这个眼神——这是怀疑的眼神。 是啊，自己一个刑警，然后好巧不巧的居然是最后见到死者的人，这换别人也会有些暗自怀疑。 这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这番说辞会不会是你故意引导侦查方向的呢？ 毕竟还有谁会比一名刑警大队长更懂得如何掩盖犯罪，隐匿痕迹？ 而且你就在公安局内部，要是真有证据证明你就是凶手，那么这个会不会利用你的影响力干扰办案？ 果然，陈钟开口道：“徐飞同志，我听说过你是南境转业过来的优秀干部，立过不少功劳，是我们陵曲最年轻的一位大队长了……” 体制内待久了，就明白越是要做某些有影响的决定，就越要铺垫一番。 这“但是”之前的话，并不重要，都只是准备而已。 果然。 这位新局长转口道：“但是，这个我们公安机关办案，有我们自己的规定，对吧？这个你作为最后一名见过死者的证人，是不是从人民群众的角度看，你也具有某种嫌疑？你是不是应该在这个案子里进行回避呢？” 徐飞一怔，他还真没想过在这个案子里，自己要先出局。 他马上说道：“噢，是的，但是这个我绝对是清白的，当然，我现在就可以做dna鉴定，我希望马上跟提取的嫌疑人样本进行比对。” 陈钟点了点头：“这个是应该的，不是组织不相信你，是回避原则要求，能理解吧？” 徐飞咬了咬牙；“我理解，但是我建议还是先要赶紧进行dna比对，根据黄金72小时原则，现在如果不进行封闭排查，嫌疑人比对，后面我们就麻烦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陷入困境 陈钟没想到自己表态后，徐飞居然还这么坚持，他有些意外，于是加重语气道： “徐飞，这事你先不要管了，案件侦办，由刘勋他负责，你先把比对做了！” “那模拟画像呢？这个摸排有画像才好开展啊！这我们测dna，有个画像也才好抓重点吧，不然这全校师生都来检测，那这检完要多久了？” 徐飞明显急了，他想起前世最为出名的几起悬案，都是因为现场为开放现场，人员流动大，根本无法确定比对范围，这才导致案件到几十年后都无法侦破。 因为此时的dna检测技术还很原始，只能进行点对点的比对，而且用时长，耗费贵。 一套样本下来要近一个普通工人工资了。 像这起案件，光是做全校师生，就几年都做不完，而且费用还是一笔天文数字。 再加上这现场环境，这种矮墙和稀松的保安环境，几乎任何人都能进出校园。 这个范围几乎可以扩大到全市！ 想纯靠dna侦破，只有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进行dna数据库建设，当y-str数据库逐步建立起来，通过对染色体y的检测，找到dna的父系家族，再通过父系家族找到具体的dna主人。 前世大部分悬案、未结案都是通过这种办法才侦破。 可这得要等到近二十年后！ 这受害者家属等得起么！？ 林月月能瞑目么？ 想到这，徐飞坚持自己的意见：“陈局，这个求你了，先让我画个像！我真的见过那个嫌疑人！让刘勋他们拿着这个画像，先在全市范围内进行第一时间摸排，重点查找，不然等人跑了就麻烦了。” 想到那姑娘死不瞑目，徐飞音量不由自主地高了几度。 此时对着陈钟，显得有些不太礼貌。 陈钟脸色变了变，抬起头，直视徐飞道：“徐飞，你是听不懂我的话么？还是你仗着自己立过功，就觉得我这个局长的意见不重要了？我告诉你，从法律上讲，我现在就能把你先列为嫌疑人！我这是在保护你，你还在这跟我争什么？你现在开始，到比对结果出来前，不得干涉该案侦查的任何工作！出市曲区的话必须向我报告！” 听到这，徐飞知道陈钟是真的动怒了，站在他角度，一个大队长居然要教他办案？而且陈钟本就不是公安系统提上来的干部，穿警服才半个月不到，最怕的就是手下这些老民警不服他。 而徐飞刚刚的反应，无疑刺痛了他心里最敏感的情绪。 见这位新局长坚持。 徐飞只能无奈接受。 他第一时间就上报了dna样本，和现场凶手的进行比对。 而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里，案件一直毫无进展，徐飞却也只能在外围干着急，一点力都使不上。 作为“嫌疑人”之一，侦查工作会议他不能去，案卷不能看。 感觉自己像是被孤立一般，让人寝食难安。 等了快半个月，这边结果才出来了。 徐飞果然与现场遗留的凶手dna完全不符，洗脱了嫌疑，结束了回避。 拿到检验报告的第一时间，他就急着材料，跑到了陈钟办公室。 这位新局长早就提前知道了结果，此时喝着茶，等着他来。 “报告。” “进来。” 陈钟不疾不徐地应了一声。 徐飞却按捺不住，快步走到他办公桌前。 将这份报告递了上去。 “陈局，这下洗清了我的嫌疑了吗？我可以参与陵医大案件了吗？” 徐飞明显憋了一口气，只是强压着没发出来。 “嗯，去吧，但是有一点要求，现在这起恶性强奸杀人案，已经在全省范围内引发重大反响了，很多女同志现在晚上都不敢出门，老百姓都没有安全感，对社会风气影响极坏，我们公安机关必须尽快侦破该案！还陵曲人民一个安宁。你们刑警大队是主力军，既然你是大队长，这个主办民警就还是你，担子要压在你肩上，如果拖成未结案，那这个我们将依法问责，明白没有？” 徐飞心里暗自想到：如果不是因为前期把自己排查在外，这案子哪里会拖这么久？ 现在自己这火线复出，看来是掉一个火坑里了。 但他还是立正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 重新接手案件，徐飞才发现情况比想象的还要麻烦。 这案子发生已经过了大半月。 但目前没有任何进展。 徐飞第一时间，就把自己按照当晚的记忆，整出的模拟画像拿了出来。 刑警大队拿着这张画像，又进行了一轮比对。 然而也没有发现。 而现在最重要的dna这块，也推进缓慢。 正如徐飞所预料的，在2001年的此刻，dna技术还很老旧，除非有明确怀疑对象，否则只是大海摸鱼。 至于监控，社会关系关系这块，就更没有指望了。 陵曲医科大这全校只有个大门处的监控，早就被看了好几遍，完全没有可疑人员进出过。 而整座院校的矮墙、后门到处都是，学生随便就能翻墙出去，社会人士也随时能翻墙进来，可以说四处透风。 至于社会关系这块，也是毫无头绪。 从侦查学来说，绝大部分案件都是熟人作案。 毕竟没有认识，就没有欲望，没有欲望，就没有动机，自然也就没有犯罪。 而最难侦破的人物关系就是凶手和死者素不相识，没有任何来往和交集，完全是临时起意的这种。 而林月月这起案件，目前看来也属于这类。 这姑娘到异地上大学，人际圈比较简单，没有仇人，没有情敌。 和同学老师关系都一般，埋头读书，成绩优异。 身边完全没有可疑对象。 除了当晚提取的生物检材，和一点痕迹外。 其余一切都没有。 整个案子透着一个词——“干净”！ 这个“干净”不是褒义词。 是不留痕迹、令人心悸的干净。 接手几天后，徐飞面对一筹莫展的案卷，整个人挠破了头，满腹情绪都无处发泄。 直到这天上午，突然，肖媚儿敲了敲门。 “徐大，有人找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干儿子 徐飞抬头，让她把人引了进来。 “呃……” 进来的是两位老人，看起来是普通的退休工人，脸色都有些苍白。 徐飞对这二人完全不熟，这时旁边肖媚儿补充道：“这两位是家属，说想问问案件办理情况。” 看着二老失魂落魄的神情，他顿时反应过来。 这是林月月的父母。 “领导，这案子有进展了没有？” 林父此时开口，一头白发看起来都有60多岁了，可按照林月月的年纪，她父亲最多也就50岁出头样子，一看就是伤心过度，整个人已经被榨干了生命力。 徐飞赶紧迎了上去，让二老坐下，同时沏了两杯茶。 “这个我们公安机关都在全力以赴地侦查这起案件，您二老放心，这个案子绝对会破！我这个向你们保证！” 这番话让旁边的肖媚儿都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即就瞪大眼睛看着徐飞。 在“天网”项目没有启动，“雪亮”还没迹象的2001年，全市监控覆盖率低得可怜，侦查手段也还没有突飞猛进，破案率并不算高。 没有谁能保证xx案必须破了。 像这样的疑难案件，就是肖媚儿都知道不能在家属面前乱拍胸脯，做保证。 可原本沉稳理智的徐飞，怎么今天突然就这么冲动起来？ 而听到眼前大队长的保证，二老神情却格外激动和兴奋，原本无神的目光里，此时也突然有了光芒。 两人原本行尸走肉般的脸上，此时也多了一丝生气。 “领导，那这个就一定一定拜托你，呜……我女娃儿，那么好的一个女娃儿……” 林母抓着徐飞的手，刚拜托两句，就整个人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徐飞也神情动容，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他将老人扶起来，询问了二老生活上有哪些困难，自己绝对都尽力去做。 但两位老人只是表示，只要能抓住那个畜生凶手，其余的什么都不用。 徐飞点了点头，再次答应下来。 这下两位老人才安下心来，相互搀扶着出门。 “徐大，这二老不是第一次来了，之前刚出事的时候在学校旁边住了半个月，这刚回去没一个星期，又过来了，这你答应他们一定破案，到时万一……” “没有万一”。 徐飞突然开口，打断这小女警道。 ………… 接下来这段日子，徐飞比之前还要发狠地挖这起案件，整个林月月案的案卷堆积了小半个办公室，dna鉴定做了上百份，把整个东江鉴定中心的检材都快耗光了，连市局办公室这边都在抱怨这样做下去，今年的费用全花在这一个案子上了。 可徐飞却低吼着说必须做下去，自己工资垫进去都要做，逼得办公室主任才没继续多说什么。 后面这每隔十天半个月，二老就从老家赶过来问案情。 徐飞每次都诚恳接待，保证破案，可惜却真没什么突破可以向二老报告。 他心里也越发担忧起来，这案子要是和前世几个全国知名的未结杀人案一样，一直到十几二十年后dna鉴定成熟了再破，那这二老的身体估计都熬不到那个时候。 两位老人每跑一次，神情就枯槁几分，每次都只能得到一样的回复，让二老眼神更加空洞无神。 而徐飞为了应付二老上门，整个人也消耗得不行，食堂都去得少，这段时间看着体重消瘦了十几斤，人也显得低落压抑，备考研究生的事也只能先搁置了。 肖媚儿都看不下去了，她担心徐飞自己也垮在这，每次他不吃饭，肖媚儿就给他把饭盒装满，送到办公室，逼着他吃几口。 还经常隔三岔五的放点小零食在这大队长抽屉里，可徐飞都视若无睹。 很快，到了清明时分。 不出所料的，这天二老又颤颤巍巍地找了过来，徐飞依旧接待了两人。 同样的开场白，也是问案子有没有突破。 徐飞只能叹息一声，摇头并没有新的进展。 “领导，我求求你们，求你可怜可怜我们俩，一定要抓住这个畜生，你不知道，我女娃儿梦里都在哭，说她死得和条狗一样，被人打倒后，倒着栽在臭水沟里，真的太可怜了，我求你，她说每天在下面都不安生，都在哭不能投胎……” “您放心，我们……” 徐飞话说一半，突然一下睁大眼睛，一把抓住老人的手：“您是怎么知道林月月是这么死的？” 当晚的现场勘察情况，是公安机关的侦查秘密。 都是封存在案卷里的，不管是现场图、现场照片、勘察笔录，都是只有限定人员才能知道。 而林月月“倒栽葱”的死亡姿势，也是只有少数人知道，并且严格禁止对外公布。 包括当天第一批发现尸体的陵曲医科大教职工们。 徐飞特意强调要他们不得告诉任何人现场情形。 至于二老，为了照顾他们情绪，都没有给他们看过现场照片，根本也没渠道去知道这个内部信息。 但林母这刚刚说林月月的死亡惨状，完全和现场相符！ 她是怎么知道的？ “领导，你这……” 徐飞的激动神情，让林母有些讶然。 “您就告诉我，这个你刚刚描述的林月月死亡情况，是谁告诉你的？！这个很关键！你必须告诉我！” 二老对视一眼，林母迷茫着道：“我……我就是昨天梦到了啊，这梦到女儿和我说的……” 徐飞用力摇了摇头： “不对，肯定不是的，这个都是我们侦查案卷里保密的资料，你不可能做梦梦到，我之前也办过这种所谓的‘托梦’案件，都肯定是有人在平时暗示过你，或者告知过你，说林月月是头朝下，身子朝上死在下水道处，才会让你梦到这个场景，不然你不可能知道这个细节！” 林父这下也反应过来，他也摇了摇老伴的肩膀，让她赶紧想想，这个细节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我是听我干儿子说的啊，你们不知道么？他说月月是头朝下，被人倒着扔进水沟，死得好惨，很多人都看到了，还要我别怕……” 第一百三十六章 紧急集合 “干儿子！？” 徐飞猛的一下抬头：“这干儿子是谁？” “我干儿子是徐成啊，那是月月的前男友，他也是好心，知道月月死了后，这他就来照顾我们两个，还安慰我们说以后月月不在了，他就是我们的仔，这……领导，你问他干嘛？” 徐飞脸整个就变了，他压着情绪，让老人把这个干儿子的情况讲清楚。 原来，林家是中部外省一个三线小城市的化工厂工人家庭，之前林月月刚高中毕业的时候，高考失利，林母就想让女儿进厂当工人，觉得工人安稳，在小城市收入也可以。 但林月月不肯，一直要复读重考。 二老为了把女儿留下，就想早点安排相亲，觉得女儿结婚了，就没那么多心思，安安稳稳在老家找个人结婚生子就算了。 “哎……我后悔啊！那时她死命不肯结婚，相亲了也不理人家，我们两个一时心软，就由着她再复读了，结果没想到……呜，还不如那时候让她嫁给小徐，在本地安安分分进厂多好咯……” “这个相亲对象就是这‘干儿子’徐成？” 林母完全没注意到徐飞的脸色变化，她点了点头。 当时，厂里小辈结婚都是互相介绍，这林家的邻居就给林月月介绍了一个对象。 就是这个徐成。 这人是化工厂的水电工，长得一般但家境不错，还有一个叔叔是化工厂副厂长，可是林月月虽然不讨厌徐成，但她一直不肯就这样结婚当工人，坚持要重新复读，出去闯一闯。 而徐成对林月月的样貌十分喜欢，一直嘘寒问暖的追求着，林月月此时也情绪比较低落，有个人安慰也欣然接受，但是让她留下就不肯，两个人就这么一直拖着，一拖就是一年。 结果第二年，林月月复读成绩出来，一下考上陵曲医科大，这下成了大学生，两个人立场就完全不一样了。 林月月坚持要去读书，和徐成把情况说了清楚。 可徐成一直不肯，认为她一直拖着没有拒绝自己，两人就已经是未婚夫妻，结果这复读成绩一出来，林月月就要分手，没这个说法。 两方就大吵一架，父母家人都牵扯进来。 最后还是徐成副厂长的叔叔出面，让林家当众赔礼道歉，这才让双方扯清纠纷。 林月月好不容易甩掉徐成，来陵曲读了书，这下平时放假都不肯回老家，免得遇到徐成。 而徐成这边，也在叔叔张罗下，又相亲了一个，这次就快刀斩乱麻，两个多月就定了席，半年不到就结了婚，然后生子带娃，也过得安稳幸福。 一切都直到今年，林月月的死彻底毁掉了林家。 两位老人悲痛欲绝，开始亲戚朋友还上门安慰。 但几个月后，除了几个近亲，在当地的小小化工厂里，已经没多少人关注或者安慰林家人，只留两位老人每天忍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煎熬。 但就在这个时候。 原本和林家已无瓜葛的徐成回来了。 他以一个心碎前男友的身份走进了姑娘父母的生活。 开始只是上门慰问，送两盒礼品。 后面，又说自己也很想念林月月，看二老可怜，就上门帮两个老人买米买菜，甚至晚上陪着二老散步散心，一起谈林月月过去的事。 有时，聊到心酸处，他还和两个老人一起痛哭流涕。 他说自己一直都忘不了林月月，求两位老人把他当干儿子，他这以后就把两位老人当自己爸妈，给二老养老。 正处于绝境低谷中两位老人，见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不图财不图名，只因为对女儿的感情，愿意照顾自己，二老这下也答应下来。 于是便认了徐成这么一个干儿子。 “哎，领导，我和你讲，要不是我们干儿子，这几个月，我们俩几次就差点跟着月月去了！我是真不想活了，幸亏徐成他陪着我们俩老，听我们讲月月的事，不然啊……哎。” 林母一边念着这个干儿子的好，一边感慨着，而旁边的林父像是注意到什么，神情开始凝重起来。 而徐飞只是冷着脸听二位老人说完，一下问道。 “徐成他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下说林月月是那样死的？” 林母抬起头，懵懂地想了想，说：“就是前天吧……对，就是前天，徐成到我们家里来，说他想给月月烧点纸，因为月月死太惨了，托了几次梦给他，说月月在梦里不停挣扎着，像狗一样被人丢在下水道……呜呜，我不想说了，呜……” 林母说到后面，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徐飞却把一切的逻辑都拼凑起来。 看来，就是这徐成刺激这二老，几次提到林月月的死状，让林母也梦到了这副画面，才今天又找了过来。 而这个隔了上千公里，却能知道林月月死状的徐成，目前只有一个解释—— 他就是凶手！ 想到这，徐飞心情上下起伏，他按捺自己的激动，勉强使自己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这徐成是不是留着长发？圆脸？眼睛比较大，显得比较敦厚？” “没有啊，他有点秃顶的，平时都是短发……” 林母想了想，就否定了徐飞的描述。 但林父却突然开口：“他也可能戴假发！这秃顶嘛，而且他确实是圆脸，大眼睛，双眼皮，看起来老老实实！” 这就是了！来陵曲作案时，很可能就戴着假发！ 想到这，徐飞一下有了七八层把握。 “您二老这边有徐成的照片没有？” “没有吧，领导，怎么了？他就在火车站那边宾馆，你有事我就叫他过来？” “他来陵曲了！？” 这个消息让徐飞浑身一震。 “对啊，这次清明，他说他陪我们俩过来问问情况，这就和我们一起来了，只是他说不想到月月生前的学校，看着怕受不了，他就在火车站那边宾馆等我们俩……” 徐飞不等林母说完，顿时一下跳起来，对着外面喊道： “一中队！拉集合铃！紧急集合！”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抓捕 往火车站宾馆赶去的路上。 刘勋等人听了徐飞的任务布置也很激动，但他们不明白如果这个徐成是凶手的话，为什么还敢陪着二老回到陵曲这来，他难道就不怕自己被发现么？毕竟这个是有模拟画像的。 徐飞点了点头：“他怕，他怎么不怕，就是因为担心所以才离开二老单独行动，可是，他也就是为了寻求这种刺激，所以才回到原地。” “刺激？” 这个词把刑警队众人给搞糊涂了。 “对，刺激，从犯罪心理学角度讲，犯罪其实是一种心理欲望，而这种欲望的最大满足，不仅仅是犯罪完成的时候，还包括事后的回味。 而回味里其中最主要的一种形式，就是回到犯罪现场，国外fbi在80年代有项研究表明，37%的严重刑事罪犯，他们会通过回到犯罪现场来获得自信和快感。就像参观自己的专场艺术展，内心获得极大的满足，而约有61%的连环罪犯会持续这种回味行为，来寻求满足，也因为想持续这种满足，而继续犯罪。 当然，也不只是通过回到现场这种形式，还包括收集被害者遗体、收集被害者相关物品、接近被害者家庭等形式，甚至包括吃掉被害者身体等，那个就比较扭曲了，属于自我补偿心理的异种投射……” 徐飞的话把这群老刑警说的一愣一愣的。 黑子等人瞪着眼睛，觉得真不可思议。 眼前这位陵曲最年轻的大队长，哪里学的这么些听都没听过的名词。 “那你意思是说，这徐成就是为了回味犯罪，才回到陵曲的？” 徐飞点了点头：“案子也过去有两个多月了吧，这他心理波动期已经过去了，他之所以会接近受害者父母，也是因为林月月父母的悲伤和痛苦，就是他回味的最好奖品。” “所以他才会在清明节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又去拜访林家，然后还说什么托梦，就是想刺激林母，然后获得满足。” 这下这个案子的脉络基本理清了。 整个车上的人都对徐飞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个案子如果不是徐飞耐心接待林家父母，又恰好懂得这些什么犯罪心理，光靠在陵曲这样挖地三尺，估计都找不到这凶手。 一行人很快到了林家父母说的那个宾馆。 众人出示警官证，问了前台查找入住记录，可却没有徐成的登记记录。 “美女，这你们看清楚了，这个人！真的没有入住吗？” 黑子等人和前台核对很久，确认那个徐成没在这。 “徐大，这下怎么办？要不要和林月月父母确认下，是不是住在这？” 徐飞低头思考了一下。 隔了几秒，他猛然抬起头：“这徐成应该具有高度警惕心，他和二老说的这个地址，可能并不可靠，他很可能自己又在附近另外入住！而后时刻关注这边情况……” 想到这，徐飞快步跑出去，他站在酒店门口，举目张望四周。 这陵曲火车站是新站，旁边酒店不多，他很快就确认了斜对面一家酒店，那里的房间正对着这边，刚好能关注这边情况！ 一行人兵分几路，徐飞带着几个人赶紧到对面这家店去盘查。 进了大堂，把这模拟画像拿出来一看，这边前台一看画像，当即点头：“这个顾客住在808。” 听到这话，一行人顿时激动起来。 徐飞赶紧多问了一句：“他今天出去没有！？” 前台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回答：“应该没有吧，我早上接班，没看到他出去哦。” 太好了，那人应该就在楼上！ 徐飞激动的握了下拳。 让前台拿过房卡，就赶紧往楼上去。 一出电梯，徐飞观察了下这里的抓捕环境，整个走廊就一架电梯，一个消防安全通道。还问了前台这个宾馆的房间窗户都是锁死，无非跳窗，那么打开房间门就是瓮中捉鳖。 徐飞看了一眼那消防通道，意外发现那个常闭门居然打开了，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一行人稍微准备下，就让前台一下刷开了房门。 “冲冲！不许动！徐成！” 一行人蜂拥而入，可这间小小的单间里，桌上虽然还摆着开动的矿泉水瓶，但人已经不见了。 “人呢？” 黑子等人翻遍了洗手间、床底等。 这前台说没看到人出去，难道是飞走了！？ 徐飞却一下反应过来。 是那个消防通道！ 这徐成果然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他肯定一直观察着对面那个告诉二老的宾馆。 见到一行人往里冲，就猜到可能是警察来了。 就马上转移出去。 这刚刚刑警队一行人上电梯的档口。 他应该就急着出门，结果发现电梯灯亮了，这就转消防通道，走楼梯逃跑了！ 徐飞第一个冲了出去。 一进通道，徐飞就听见下面有一阵急促的下楼脚步声。 “在这！” 后面几个人反应过来，跟着往消防通道走。 老旧的通道里顿时满是“咚咚”的脚步声。 他心算这房间在8楼，下到底快的话不需要一分钟，等这小子冲出街道，四通八达的就抓不到了。 必须在一分钟内追上他！ 想到这，徐飞几乎是一层一层地抓着栏杆跳着下楼。 所幸，在第二层时，就听到下面“咿呀”一声，是消防通道木门打开的响声。 这小子就在前面！ 徐飞一鼓作气，一下翻过二楼，一落地就看到前面一个牛仔衣的背影。 他心里猛地一颤。 就是这个畜生！ 顾不得脚踝疼痛，徐飞“蹭”地从地上跃起，往前快跑几步，在酒店大堂里就一把将这徐成给扑倒在地。 可他还来不及控制，这小子猛地转身，就是拿出一个榔头朝徐飞头上重重敲下。 刚刚这一路追得太急，这一下又扑得太近。 失去平衡的徐飞一下躲闪不了，额头重重挨了一下。 这下砸得他眼冒金星，头痛欲裂。 而眼前凶徒，挣扎着爬起身，喘过一口气，又要一榔头砸过来。 但此时，徐飞已经忍痛抬起头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求死不能 他左臂抱头一挡。 徐成这下像是砸在夯土墙上，只觉得对方毫无所动。 “你还追我！？我搞死你！” 这徐成见只有一个民警追过来，困兽之下，反而爆发出一股凶性。 心里只想把眼前这阻挡自己逃命的警察给敲死。 他又一榔头往徐飞头上砸去。 可这下，他的手在半空中就敲不下去。 “咦……” 眼眶充血的徐成，猛然发现，自己这榔头已经在半空中被徐飞左手给紧紧抓住。 他使了使劲，眼前这警察的手腕像铜浇铁铸一般，再怎么使劲抽，都纹丝不动。 徐成心叫不好。 眼前警察的眼神完全不像同样面对他榔头的林月月。 这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想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你……” 他刚想弃掉武器逃跑，却看都没看清对面怎么出脚，就整个人被踹飞起来，腾空了快一米才落地。 “啊……啊……” 徐成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 而对面的徐飞却拾起了他的榔头，慢慢向他走近。 他心叫不好，眼前这男人的杀气，让他第一次体会到“被杀”原来是这种感觉。 “别……别过来，别过来啊！” 徐成在地上挣扎着，双腿后蹬着想要往后面躲，而眼前的男人却步步紧逼。 临近死亡的恐怖，此时占据了他的心头。 徐飞不理他的求饶，拿着榔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你……你不可以这样吧？别……” “砰！” 徐成话还没说完，徐飞手指掐警进来他的肩胛骨，这一下捏住了他的痛感神经，痛得他像只烫熟的活虾一般，蜷曲着缩成一团，痛苦嚎叫起来。 “啊！” 杀神一样的徐飞却不理他。 “砰！” 又是重重一下，这一下徐飞瞄准的是他的右手臂。 这一下，卸去了他那作恶多端的右手腕骨。 这下痛得他死去活来，惨叫声响彻了整栋大楼。 而徐飞却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蹲下身子，手拿着榔头轻轻在徐成痛得摇晃不停的后脑勺上掂了掂。 “你给林月月后脑勺的，就是这个位置吧？你当时怎么想的？你杀了她，也就等于杀了她的父母！你还有没有人性？” “徐大！” 这时跟着下楼的黑子等人也赶到了现场。 看到眼前的一幕，众人顿时明白徐飞已经把徐成彻底制服了。 而眼前这男人的杀气，让在场所有人担心徐飞动作会过激。 这才赶紧叫停。 见众人赶到。 徐飞冷冷站起身：“林月月强奸杀人案的凶手——徐成，已经被我抓获了，刚刚他拒捕过程中，强烈反抗，袭击民警，现在已经被我制服……给这畜生叫个救护。” 接着，这位奋战到底的刑警，长出一口气道：“呼，这案子……我们破了！” ………… 经过一番救治，徐成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 而陵曲刑警这边抓紧时间，第一时间提取了他的生物信息，送往鉴定机构。 一番加急后，结果总算出来。 确认徐成就是当晚强奸杀害林月月的凶手！ 当即提讯徐成，铁证面前，这小子只得全部撂了： 原来林月月到陵曲上学后，徐成对她的骚扰仍未断绝。 徐成隔三岔五地就给她打电话，后面电话不接后，他也试着到学校找她。 可林月月对他仍然冷淡拒绝。 说现在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 不甘心的徐成，日思夜想下，这份感情越发扭曲。 他认为林月月考上大学后，就抛弃了自己，是她对感情不忠，是她玩弄了自己的爱情，是她践踏了自己的尊严。 这种极端的情绪日夜滋长，在他内心不断累积。 终于，在某天到达极限。 徐成准备报复林月月，让她一辈子后悔践踏了自己。 于是，他便携带一把榔头，乘火车赶到陵曲，他之前几次找来，已经摸清楚了陵曲医科大的位置、环境。 也知道了林月月有晚上自习到深夜的习惯。 那天晚上，徐成深夜翻矮墙进入学校。 在二号楼外，透过窗户，确认了林月月果然在这。 他此时紧张起来，到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心情。 因为秃顶，他先在洗手间戴上假发，却遇上了正准备离开的徐飞。 等徐飞走后，教室空无一人的情况下，徐成想着最后向林月月表白一次，只要她同意，自己可以马上离婚。 但林月月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果断拒绝了他的表白。 两人争吵起来，徐成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到达极致。 他掏出藏好的凶器，林月月转身想逃跑，被他从后面一下敲中后脑勺。 当即昏死在地。 徐成这下多年的情绪得到发泄，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 他一把将林月月留在讲台上的文具书本，塞进书包，然后把书包就近藏在讲台底下，免得他人过早发现林月月的失踪。 接着，他一把抱起生死不明的林月月。 将她拖到外面二号楼外面的草丛里，进行了奸淫。 按照徐成的说法，在奸淫过程中，他完全不是出于快感，而是报复欲，他就想证明自己不是被这女人给抛弃，而自己也能占有这个女人。 在好不容易奸淫后，他最后再将林月月的尸体，头朝下一把扔进了那个下水道里。 接着，他又翻墙出去。 连夜乘火车，赶回了外省老家。 这过程中，没多少人见过他，没留下多少痕迹证据，连凶器都是随身带走，加上当天来回，此时的火车票又没有联网记录，连后续排查都根本排不出这个“前男友”。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犯罪。 徐成逃回去后，开始在家躲了两天，整个人都惶恐不安。 特别看到林家二老知道消息，赶到陵曲去了后，他更是紧张。 后面陵曲刑警也来当地摸排了一番，可他和林月月在当地人眼里，早就没了往来，所以也没把他列入嫌疑对象。 这样就熬过来发案初期。 这时，林家二老也回了老家，给林月月办了丧事。 丧礼上，徐成远远看着这幅人间悲剧，他居然觉得有股特别的快感。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谈话 这时，他开始发现，自己越接近林月月的父母，看着他们流泪哭泣，他就越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越觉得满足。 于是，他开始主动上门，开始只是看望一下二老，从他们的情绪中汲取刺激。 后面，便开始有意识地引导两位老人，主动提起林月月过去的事，陪着他们散步，和他们一起聊女儿，每当看到两位老人慢慢沉寂的情绪又被他掀起。 这徐成的满足感就越发强烈。 后面，见公安也不来老家了，徐成干脆借着清明节，主动和林母聊天，说起林月月被杀那晚的细节，说自己经常梦到林月月，说她死得多惨，被人像扔垃圾一样，头朝下，倒栽进下水道里，在梦里还不停挣扎着，大声哭着说多痛多难受。 林母被他这一刺激，当即就哭得死去活来，乃至梦到女儿的惨状。 第二天，林母一起来，就哭着要到陵曲来问问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徐成听到，当即表示自己陪二老过来。 他刚好此时正需要刺激，想着干脆晚上趁着没什么人，到陵曲医科大地外围转转，故地重游一下，感受那天的余韵。 但徐成做得还是比较小心，他虽然和林家父母说自己住在火车站这边的宾馆，但实际上却在对面另外开了一间房间，他一直在窗台处观察对面，一旦有异常，他就准备跑路。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徐飞就从林母的言语中，敏锐地发现了细节，居然直接找上门来，后面徐成虽然发现了不对劲，刚要逃跑，结果没想到还是被徐飞预判到了行踪。 后面就是之前酒店大堂被这军转民警一把擒住的场面了。 “这怕是个变态吧，真的是太变态了！” 后面复盘时，黑子等人都咬着牙，骂着这个无耻恶魔的扭曲欲望。 “怎么还有这种人？！” 连肖媚儿这样的女警都忍不住骂了两句。 徐飞感叹道：“这种心理在犯罪学上其实并不少见，这种人本来就是以犯罪为满足欲望的工具，哎……” 众人此时听徐飞把这套心理分析了一顿后，都不由感慨道： “徐大，你太厉害了！” “难怪是省厅专家！” “这个可以教教我吗？” 徐飞摆了摆手，刚要谦虚两句，这时旁边有人来通知，说陈局叫他过去。 他马上起身，来到陈钟办公室。 这位新任局长，之前那段时间，天天扑在派出所调研，最近没怎么下去了，倒天天闷在办公室里，不时找几个人进来谈着什么，看起来有些动作。 而上次就徐飞自身嫌疑的问题，两人当时有些分歧，还有点不太愉快。 但如今这个案子已经漂亮地侦破，陈钟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看来今天应该是想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陈局好。” 徐飞敲了敲门，进来后打了个招呼，站得笔直，神情却显得淡然。 他还不知道陈钟的来路，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风格、哪个派系。 只是从这次案子中，觉得这新局长还真不是搞公安出身的，很多事一板一眼地太过较真。 “这次辛苦了，今天把案子已经移出去了吧？” 徐飞点了点头：“是的，那边说正常立案了，证据确凿，没什么问题。” 陈钟嗯了一声，看着眼前男人，突然说道：“听说你立了两个一等功？二等功也不少？” “报告，都是组织的认可和鼓励，我就想把事做好。” 徐飞回答得四平八稳，简简单单，没有情绪起伏。 陈钟却突然开口，语气有些刻意的松弛：“这个年轻人，不要太谦虚了，你这成绩很优秀啊，我们政委三天两头地夸你，说你这个徒弟前途无量，能力是我们市局最强的，让我好好用用你……” 政委？让这***用自己？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徐飞从陈钟的语气和其中的关系中，突然闻到一丝阴谋论的味道。 政委当然指的是新上任的王永富政委，这位胖师傅，徐飞和他比较熟悉，知道他是陵曲书记程文玉等“外来派”的。 但一个二把手，在***面前屡次表扬自己，而且还强调自己是他徒弟。 这不明摆着在陈钟面前划道了么？ 师傅王永富这是向陈钟表明：自己是他们这派的人！ 想到这，徐飞背脊处感受到一股寒意。 陈钟初来乍到，肯定十分警惕。 特别对市局里的各种派系、各种山头，都在不断地摸索、探查。 而王永富就故意趁着这种立足未稳，在他面前，将徐飞打上“外来派”的标签。 之后陈钟自然会对徐飞有些提防，这下两人间的关系也会自然滑向对立。 到时，徐飞就只能真的投到“外来派”这边去了。 难怪陈钟先前说起这事，一副轻描淡写的夸赞样子，实际上却殊无笑意。 他是在试探自己！ 想到这，徐飞轻咳一声：“陈局，我只是想把工作做好，其他的我都没在意，不管谁认不认可我，我只知道自己的本职工作是服从指挥，保卫人民。” 徐飞这几句话，也很清楚地表明自己态度：自己不站队，不是为了王永富才做事的，自己只是听从指挥，把事做好。 而听谁指挥呢，在市局，自然是***——也就是你的指挥。 这番话说得陈钟很满意。 他这下一拍手，连说了两个“好”字，接着，又表扬了徐飞几句。 但这下表扬，就属于真心实意的了。 “你还很年轻，以后担子还很重，好好加油！你放心，我这人很简单，把事做好，别的，我不会亏待你的！明白没有？” 陈钟最后站起身，在徐飞肩上拍了拍。 这下没有试探，没有官腔，倒是真情实意的承诺。 徐飞这下有些感动，他点了点头：“明白！一定全力做好工作！” “嗯，那你先去吧。” 徐飞转身出门。 这次谈话，让他一下和陈钟间的隔阂消失得无影无踪。 ………… 晚上，白沙莎让他补偿亏欠。 这段时间，徐飞忙着林月月的案子，昏天暗地的，没陪自己这女朋友。 第一百四十章 看我的! 这下好不容易案子破了，也移出去了。 两人便约着吃了个晚饭。 吃完饭，两人在小城的步行街散了散步。 刚好聊到林月月的话题。 徐飞本想问下检察院这边的起诉意见大概怎么样，自己这边报的是强奸、故意杀人的合意，死立执应该没问题。 他就担心检察院这边没采纳讯问笔录里徐成对犯罪心理的主观表述，万一没有认可徐成对林月月致死的故意，那就有可能按死缓写起诉意见书。 可一番问下来，白沙莎根本没怎么和院里公诉科交流过。 这丫头自己在反贪，最近刚提了个科室副长，却也没怎么学业务，对徐飞说的，听得似懂非懂。 “哎呀，这你下班了怎么还总是聊这些工作上的事？你难道没发现我今天有点不一样吗？” 徐飞随意扫了她一眼。 今天天气转暖，气温回升，白沙莎穿得比较清凉，波西米亚风的流苏长裙，身上坠着叮叮当当的手环、耳饰，很漂亮，也很少女。 就是不太像反贪局雷厉风行的女检察官。 “没什么不一样吧……都一样很漂亮。” 白沙莎嘟了嘟嘴，幸亏徐飞后面补了一句，不然刚刚这敷衍态度，她就要生气了。 “你真是不懂风情！你就没看到我这头发挑染了吗？还下面拉直了……” 白沙莎此时掂起一段发梢，在徐飞面前晃了晃。 他这时才注意到女友今天换了发色，在头发末端染成了时兴的咖啡色。 “哦……这你们领导看到了？不会说你吗？” 徐飞喝了口饮料，随口问了句。 “怎么会？！我这平时都盘起来的，就下面这段挑染了，根本看不出来，再说了，我们领导对我可客气了！每天关心都来不及，哪还会说我啊！你以为都像你这个呆子啊，关心都不会关心……哼！” 白沙莎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耍点小情绪。 而徐飞却顿时明白：的确，这白家的大小姐在陵曲检察院这座小庙里，人家领导巴结都还来不及，这怎么还敢训她。 想到这，徐飞突然有些感慨。 白沙莎的性格并不是不好，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和她虽然在一起也有几个月了，但还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姑娘还是刚毕业叽叽喳喳的女大学生性子，关心的是时尚、服装、今天做个头发，明天去哪里旅游，自己的奥迪开的不舒服，那就换老爸的路虎。 她完全是水晶罩里的白雪公主，不沾染底层的一点颜色。 而升职发展，根本不需要她自己操心，自然会一步一步按家里的规划来走。 就像那部电视剧里的钟小艾。 但自己完全不一样，一丝一毫，都是靠自己去打拼。 不管是前世还是此刻，徐飞也愿意这样。 他感觉踏实、放心。 但同时，他也隐隐觉得，自己要再往上走，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是依附白家，还是站队程玉文的外来派。 应该不会太久，就必须做出这个抉择。 哇！好有意思啊。 此时，这陵曲的湖边公园里，正到了播放水幕电影的时候。 几道激光光束，打在喷泉的水幕上。 电影是简单的动画短片。 这种2001年的小节目，对于徐飞来说，自然是没什么意思。 但白沙莎却很喜欢，拖着他靠着栏杆看了许久。 接着，两人又相依着，在湖边说了好久的话。 这一晃就到了很晚。 “这个……是不是要回去了？” 徐飞忍不住看了看手里的诺基亚直板机，绿色的小屏幕上显示都晚上十一点多了。 可这姑娘却还拖着他不肯回去。 靠在他肩上，把玩着他的手指头。 徐飞有些无奈着说：“这你不是住检察院宿舍么？那里我记得有门禁的吧？你不是说那门卫晚上十二点就不肯开门了，就回不去了？” 之前白沙莎住在陵曲的老家大宅里，可家里人管得严，出来很麻烦，要么就要派司机跟着。 她为了和徐飞约会，干脆撒了个谎，说检察院规定单身女同志必须统一住在单位宿舍。 这才一个人住了出来。 可住单位宿舍，却有一点不好，就是这门卫大爷还真是大爷。 那大铁门到晚上就锁住了，除了几个有钥匙的院领导，一般人还真打不开。 “啊……咳咳，啊？哦……” 白沙莎此时假装才想起这事，但她很快就摆摆手：“没事咯，这就在市里，过去很快啦！” “哪有，这还有二十分钟就关门了！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徐飞却把她拖了起来，催着女友回去。 白沙莎无奈之下，只得起身往回走。 两人回到那台奥迪上，白沙莎往回开得有些慢。 徐飞是边看手机边急，这再不快点，这马上就关门了。 果然，等两人赶到检察院大院外时，刚把车停好。 徐飞就看到大门已经锁上了。 “哎呀，这下麻烦了，我这门都锁了。” 白沙莎靠在门边，嘴角微笑着摆弄了两下这挂着的大铁锁。 晃得这大铁门“哐哐哐”地响。 徐飞看着她是好气又好笑。 对着她摇头笑道：“我说了前面让我来开吧，这你开肯定赶不到，这下没错吧？我真是的是……” 这姑娘此时却面色有些异样，低着头，双手小拇指勾着说：“那现在怎么办呢？这晚上我都没地方去。” 说到这话时，白沙莎语气越来越低，自己还没说完，嘴角就抿着差点笑出来。 徐飞倒神色自信，对她说道：“这你有什么办法咧，哎，那不就只能……” 徐飞还没说完，白沙莎脸上就飘上两朵红晕。 她和徐飞在一起这么久，心里满满都是这个硬朗正直的影子，此时想到一晚上都能和他呆在一起，整个人都有些喜不自胜。 而面前的徐飞，此时神情也有些兴奋，白沙莎见他这副模样，她心里暗想：“这呆子看来也不是完全不懂事！他这么激动，看来也打着坏主意呢！” 想到等下的场面，白沙莎脸上越发潮红。 但没想到，徐飞此时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串，朗声说道：“看我的！” 说完，他把那串钥匙的铁丝环解开，然后将钥匙全部取出，抽出这根长铁丝。 再扭了几下后，成了一个特殊工具后，他得意说道：“我这开锁技术，我和你说，那也是杠杠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黑夜刺客 话音刚落，徐飞就上去，拿着这个自制开锁器，在那个大铁门的铜锁上捣鼓了一阵。 “啪挞”一声后，他就把这铜锁给打开了。 “你看！这我说了，看我露一手吧！这点小锁，不在话下。” 白沙莎此时手里的拳头都要攥出火星子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男朋友还真是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呆子！ “怎么了？不开心么？这不是就可以进去了……” “呵……我进去就是啦！” 白沙莎一跺脚，气鼓鼓的推开门，回宿舍去了。 心里骂徐飞真是一个大傻子！ 徐飞这边打了个车，自己也往市局给他安排的配租房去。 路上，他给这傻姑娘打了个电话，那边还在生气，语气埋怨的问：“干嘛！” 徐飞安慰了两句，这丫头才好受一点。 他把车窗摇下，夜风从外面灌入。 其实活了两世的徐飞，对这小女孩的心思，哪里会不知道。 只是现在他还没想好是不是要走祁同伟的老路。 和白沙莎真发生什么，那自己以后基本就脱不开“白家”的标签。 这是福是祸，他真把握不住。 他并不想要祁同伟的结局。 但对于白沙莎这姑娘，他却也慢慢越来越喜欢，从个人来讲，除了稍微公主气了一点，其余都很完美。 在纠结间，他回到了配租房楼下。 这边是以前粮食局的家属小区。 当年粮食局家大业大，是真正的实权单位。 批的地也多，建了一堆家属院。 后面进入新千年，粮食局改制撤换后，这批多建的家属楼就被陵曲市政府拿来做配租房，解决全市未婚年轻公务员的住宿问题。 符合要求的未婚公务员，每个月象征性的交个80块钱，就有一套装修好的60多平方的小户型住，水电费都减半收取，只有市直单位才能享受。 徐飞去年还自己租房，后面发现有这个政策后，就换到这里来了。 他的房子在里面16栋，是一座7层的老房子，电梯都没有。 他住在5楼。 电灯也是时亮时不亮的，等他走上楼梯，来到门口时。 正要掏钥匙的手却停了下来。 他觉得不对！ 在南境干边防时，徐飞日夜生活在危险中。 仇家无处不在。 不知道哪天一睡醒，就会被人拿枪顶着脑袋。 也不知道哪天一回家，屋里就有几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所以，不管住哪，徐飞都养成了在门口放标记物的习惯。 可能是一截绑在门锁上的头发丝，也可能是夹在门缝里的叶子。 回到陵曲后，这个习惯也没改掉，干刑警也是个危险活。 而今天，他放的是一张水电费的催收单，看似随意的夹在门缝上。 此时，这张粉红的纸，却掉在地上。 他背脊微微悚动，全身肌肉顿时紧绷。 大脑里有个讯号在提醒自己。 有人来过了。 这个时候，这个时间点。 来人是敌非友！ 徐飞很快在心里做出判断。 这些人可能已经走了，也有可能还在屋里，等着自己！ 想到这，他干脆脚步不停。 往楼上走去。 之前自己上楼的脚步声已经暴露，这时直接下楼，反而让屋里埋伏的人起疑。 他直接来到这栋老楼房的顶楼。 然后攀在天台边缘，往下面看了看。 找了几个阳台的落脚点。 然后借着黑夜的掩护。 他身形如猴般轻巧地攀折在这栋老楼的7楼和6楼的阳台之间。 几下晃动。 便慢慢落在了自己家5楼的阳台地面上。 果然，里面有股异样的气氛！ 真有人在！ 黑暗中，几根光柱在房间里来回扫动。 这些人正翻找着什么。 还有一人正守在自己家的客厅沙发上，等着夜归的自己！ 这些人是来干嘛的？ 报仇的？ 寻事的？ 搞钱的？ 自己家里有什么值得这么潜入翻找的？ 徐飞没时间细想，只能先慢慢放缓自己的心跳。 然后从腰间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战术手电。 新局长来后，市局管枪管得很严。 徐飞他们刑警大队有任务了，也必须找局领导批字领枪。 所以他身上就带了这个手电筒。 好在这个前面也有钢制的强击头，一下砸过去，威力不逊于小锤头。 而且加上闪光模式，夜战中也算是有利。 徐飞对自己的身手也很自信。 不管来的是谁，就算三四个歹徒，自己还是有信心逐一放倒！ 想到这，他轻轻掀起阳台的门帘，猫身慢慢过去。 这些人正守着前门，哪里会想到自己居然从天台降到自家阳台，反向袭击！ 徐飞凑近离自己最近的黑影，突然上前，一把用力勒住这人的脖颈。 这人来不及说话，就被一下勒得大脑失血，顿时晕倒在地。 这下动静一起。 前厅里的黑影也一下惊醒过来。 “有人！” “注意！” 这些人被徐飞的突袭搞得一片混乱。 没想到这军转刑警，什么时候从外面绕回来了！？ 他们手电光刚照向这边。 “嘿！” 徐飞却反客为主，一声暴喝后，同时将600流明的爆闪模式启动，粉刷剥落的天花板瞬间被刺眼白光吞没。 第二名歹徒的瞳孔还来不及收缩，视网膜上已烙下灼烧般的残影。徐飞蹬着吱呀作响的老式沙发背跃起，军靴钢头狠狠磕在对方喉结上。 这一脚差点踢断这人的喉结，当场报废，这人捂着喉咙发出窒息的\"嗬嗬\"声。 而这点声响很快就淹没在布料撕裂的响动里——徐飞这时又顺势扯下了褪色的窗帘，徐飞正借着窗帘下坠的惯性甩出铝合金窗帘杆。 接着，他挥出这几毫米厚的管身，抽在旁边第三名歹徒持着手电的手腕上，尺骨茎突骨折的脆响混着手电落地的叮当声。 “哎哟！” 这第三名歹徒当即跪倒在地。 徐飞左手闪电般钳住对方下颌骨下沿，拇指与食指精准卡进耳垂下方的凹陷处，这是他在南境跟老法医学的人体弱点。 歹徒的喉结在他掌中剧烈滑动，像条垂死的鱼。 这第三名歹徒都来不及多说什么。 被他稍微用力，就疼得倒地不起。 徐飞冷哼一声。 看向最后一人。 那人也看向这边，双方在黑夜中死死对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己人? 那黑影犹豫一下便猛然暴起。 常年混迹边境的直觉告诉徐飞，这人右手正往腰间摸去——那里绝对藏着凶器。 他不给对方机会。 往前猛的一冲，战术手电的钢制强击头砸在太阳穴上，几十焦耳的冲击力让颅骨发出脆响。 这最后一名歹徒顿时被砸的头破血流，举着手投降道：“别……别！你是徐飞吗！？” 现在这生死瞬间，问这种问题。 简直幼稚的可笑。 徐飞并不准备回答，直接抡起战术手电，准备给这人再致命一击！ “等下！自己人！我们是军保的！” “军保”这个词让徐飞浑身一震。 在最后一瞬，他停住了手。 “军保”指的是“军事保卫x”，是部队里负责内部安全案件侦查、办理，涉密事件查处，现役涉密违纪人员处置的部门。 带有一定的秘密性。 一般人应该听都没听说过这，所以当这人抱头说出这两个字时，徐飞还是先停住了手。 “你们证件呢！？” “在这，在这！误会，误会啊！” 这人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本黑皮红本的证件来，徐飞用手电一扫，对照了下上面的证件章和编号，他基本可以肯定。 这是一本真证。 难道这些人还真是军保的？ 他一下按开室内电灯开关。 整个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地上是四个刚刚被他依次放倒的“侵入者。” 这些人穿着也符合他对军保的印象。 皮靴、运动装，然后四个人都一水的小平头。 真是部队出外勤的标准装扮。 看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这些人居然真是货真价实的军保人员。 可军保找上自己这个退伍转业一年多的刑警队长干嘛？ 还要这么黑灯瞎火地偷摸进来？ 想到这，徐飞脸上更严峻了一些。 这事远比几个上门偷盗的小贼要麻烦的多了。 这刚刚给证件的，倒像是个领头的干部，徐飞看了他的证件，姓章，叫章来景，是个中尉。 “哎哟，徐队，我们这今天是有事来找你，你这两下差点出人命啊。” 章来景一边按着自己流血的脑袋，一边扶起地上被放倒的同志。 徐飞帮忙把被勒晕的那个军保干事的人中掐了掐，看到有反应后，慢慢给他舒缓胸口，这才把人搞醒。 “你们找我干嘛！？就算是军保的同志，你们也不能这样晚上偷偷摸进来吧？你们到我这找什么？” 他起身去找药箱，这屋里被他们黑灯瞎火的，翻了一通，屋里乱糟糟的。 章来景刚刚被徐飞给收拾服了，此时按着脑袋，说了实话：“徐队，我和你讲，这今天你这两手近战技术，那我们来找你还真找对了。最近东江军区出了件大事！我们也是奉命对几名嫌疑对象进行调查，这你知道我们工作作风，对于你这种有真功夫在身的高手，我们也只能先不请自来了。” “大事？是不是最近出什么大案了？你们就负责对我们这些‘记了账’的上门调查是吧？” 徐飞顿时明白了，最近肯定是部队出了天大的案子，军保的就来找他们这些有特殊技能的退伍、转业军人。 他之前在办转业时候，当时转业办的干部，对他的盘问比入边防时还要严格。 就是因为像徐飞这种有特殊技能、在部队有特殊经历的军人，转业或者退伍时，都要进行特别的备案登记。 以防他们在社会上利用这些特殊技能违法犯罪。 毕竟在部队，学的都是杀人术，而像徐飞这种在南境边防，还是缉毒武警，又立过一等功，放回社会上后，如果没有好好控制，走向违法犯罪的道路，那造成的危害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 所以派出所都有重点人员管理的职能，而部队对于徐飞这种特殊人才，更是会有极其繁琐的管理和控制。 这就叫“记了账”。 但以往有什么事，都是上门谈个话，做个谈心笔记就可以了。 今天怎么搞的还要这样偷摸摸的上门调查？还翻箱倒柜的，这是找什么？ 徐飞从医药箱拿出绷带、酒精，递给他们几个，自己这边又给章来景止血消毒。 “哎哟……这徐队，你不要怪我们，这次的案子真不一样，是长洲警备区的一名哨兵，被人从三百米外用长枪给狙击打死了，还上来抢了这哨兵的95式步枪！” 听到这，徐飞一下懵了，枪击哨兵，夺枪？难怪这些军保的这么紧张，原来是有这样的天案。 “后面值班岗亭的保卫排发现了，上来和这人交火，中间就发现这人战术素养极高，军事动作流畅，保卫排的火力都压不住他，还被这人给跑了。” “而根据我们调查，他用的这把枪是一把八一杠！而且连续开了三枪，枪枪命中要害，作案手法极其干练，有明显的武警机动部队风格，所以我们判断，这人不是一般人，绝对有武警部队服役的背景。而整个东江省武警部队出来的、转业的，有这个能力的人里面，您算是排第一的。” 这话说的，徐飞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难怪这些人深夜潜入自己房间，原来是把自己当做夺枪、杀哨兵的嫌犯了。 “那你们刚刚偷偷跑我家里，黑灯瞎火的不开灯到处翻找，就是为了找我的作案工具？找那两把枪？” “这么大的一个案子，你也别怪我们多事，这也是上面有要求的，必须侦破，这您战功赫赫，我们也问了南境那边，对你的评价也很高，这我们自己也亲身感受了……确实如此，这担心白天找你谈话没有效果，毕竟您的反侦察和反问话能力肯定也是极高的。我们想了很久，也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被这些人评价的如此之高，徐飞却有些无奈。 但换位思考，军保的同志会出此下策，不打招呼，不到单位，径直来自己家里翻找证据。 看来确实是对自己的反侦察能力十分重视。 从他们角度来看，这样一个获得过两次一等功，在南境战功屡屡，在陵曲，一路连破大案，最有作案能力的徐飞。 确实可畏可怖。 第一百四十三章 部局专案 想到这，徐飞冷笑一声：“那现在怎么样？我的嫌疑洗清没有。” 章来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感谢你刚刚手下留情，不然今天可能我们几个估计要出上万了，那就出大事了。出于对你的尊重，我只能和你说实话……因为你今天展示的单兵素养，恰恰相反，我们觉得从作案能力上说，你的嫌疑还是最大的。” “那案子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没查过我的排班情况么？这我有作案时间吗？” 这军保的中尉点了点头：“来之前，我们已经把你的材料摸遍了，你当时正在休假，就是前天的事。” 前天？那动作还真是挺快。 徐飞那时刚破获林月月的案子，总算休了两天假，回了老家一趟，晚上在家里睡的。 “这个我那天回家了，我父母能证明，而且我当时开的是队里的那台帕杰罗，你们可以查车辆轨迹，这个我可以让我们市局指挥中心现在就给你们核查。” 军保虽然级别高，能量强，但在专业刑侦方面，他们还是欠点火候，此时见徐飞给指挥中心打了个电话，那边马上就将当晚自己的活动轨迹发了出来。 “喏，你们可以去我们单位核实一下，我这下告诉你们具体车牌，总算能说明我是清白的吧？” 章来景听到这，马上就准备带着几名受伤的同志撤离，到时再去陵曲市局，核实徐飞的不在场证明。 走之前，他向徐飞敬了个礼。 徐飞对他笑了笑：“以后啊，你们要搞暗中调查什么的，也挑着人来一点，对于我这种的，别搞不好把自己搭进去了。” 章来景点了点头，扶着受伤的弟兄灰溜溜地撤了。 ………… 后面几天，那晚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徐飞把屋里重新收拾好，看来军保也没在自己家里发现什么违禁物，这四个人就像消失一样。 但他心里的震动却难以言喻。 2001年，杀哨兵！？还用长枪？战术素养极强！？ 在他脑海里，顿时冒出一个名字——周克寒！ 但他清楚记得，这个时候的周克寒，应该还没有开始其震惊全国的悍匪之途。 要到2004年，这位爆头哥才开始疯狂的屠戮之路。 那会是谁？ 他越想心越不安。 干脆早早到了市局，从公安内网系统，开始查询其前世几名悍匪的情况。 当输入周克寒这个名字时，果然还没有任何信息。 但他还是不放心，又查了几个悍匪的名字。 一样一无所获。 在徐飞的印象中，前世的2001年，就好像没听说过有枪击哨兵的大案发生过啊。 那会是谁，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个时候枪击哨兵，夺枪而逃！ 而且还能压住警卫排的火力？ 这也太夸张了。 姜军都没有这种战斗力和战术素养。 就这样烦恼了几天。 直到一天上午，徐飞接到了那个熟悉军区短码电话。 他心里一顿，这个特别的号码，只有一个人会给他打过来。 东江省军区首长周蒙生。 周蒙生开门见山：“我听说有几个军保的不了解情况，没通过正常途径，擅自跑你家去，把你家翻了乱七八糟，还被你给收拾了，有这事吗？” 徐飞笑着说道：“是的，他们说前几天有一起哨兵被杀案，怀疑凶犯有武警部队服役经历，而且能力极强，第一个排查对象就是我。” “胡闹！” 周蒙生当即怒斥了一句：“这我刚刚才得到他们汇报，说了这个事，当即已经通令他们军保做出严肃处理！对你这样的战斗英雄，怎么能用这种外部手段！？这样，你个人有什么想法，对于他们几个人的处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徐飞明白，周蒙生这是让自己出气，只要自己表示要严肃处理，这几个人估计就吃不了兜着走，让那个中尉复原滚蛋，应该都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但想起那晚场景，徐飞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他们也是职责所在，当晚也没把我怎么样，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把他们收拾得挺惨。” 周蒙生点了点头，这几个回来后，几乎都挂了病号，听说不是徐飞手下留情，那估计要出几条人命。 想到这，他说：“那好，尊重你的意见，就给他们记处分。” 周蒙生在部队领导中，算是特别讲理，比较有人味的大领导了。 他说到这，转了口吻道：“不过，这个案子啊，我还想请你帮个忙，你们公安部里经过弹道比对，说和地方的两起案件有关，想要并案，我这边目前答应是答应了，已经统一联合牵头，成立专案，但我对这个专案组的情况不太放心，我就想啊，辛苦你一下，参加这起专案，发挥特长。” 周蒙生这话的意思，就是对于军地联合办案，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地方有地方的考量，军队有军队的想法。 这案子牵扯又广，万一其中一些情况，涉及到部队这块，涉密或者别的不方便的地方，公安不一定能好好把握。 而徐飞如今恰好一方面是全省刑侦专家，一方面又和周蒙生有这层关系，双方都能接受。 这位军区首长，就想把徐飞放进专案组里，也算有个自己人。 而徐飞虽然已经离开部队，但还是很感激周蒙生一直对自己的照顾。 如今这位老领导发话，他当即表态绝对全力侦破此案。 “嗯，辛苦。” 周蒙生收了线。 徐飞心里有片阴云浮过。 哨兵，夺枪，前世都没有这个案子的记忆？ 这些元素让他都有些担心。 徐飞隐隐觉得，这个案子将是他遇到最大的挑战。 甚至将超过姜军大案。 ………… 当公安部直接指令徐飞参加这起哨兵夺枪专案组时。 陈钟脸上明显有些惊讶。 他知道徐飞能力极强，但没想到都居然已经由公安部直接发文抽调办案。 这小子的名声已经遍布全国了么？ 而徐飞自己知道，这都是周蒙生在背后操作好的。 他向领导汇报后，就赶到专案组报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刑侦一号案——白宝石 对于抽调专案这套流程，他已经驾轻就熟。 但这次的专案组所在地，还有有些不太一样。 这直接设在了出事的长洲警备区里。 在受到两名站岗警卫的敬礼后。 徐飞开车到了警备区特别划出的一栋大楼里。 这栋没有标识，没有号码的僻静大楼，估计就是军保他们的办公点。 一进门，徐飞就听到一个欣喜的声音。 “咦，徐专家，你来啦！” 徐飞一回头，居然是长洲刑警支队那个女副支队长——莫小希。 上次长洲矿业的案子里，他和这姑娘赌斗下，飞快破了那起“嘴里藏矿”的盗窃案。 让着姑娘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想到今天又在这见面了。 “哎呀，太好了，这次又能和你多学一点了。” 这位短发美女，笑着伸出手来。 徐飞握了握，略一点头。 这案子发在长洲，作为当地刑侦领导，莫小希出现在这倒不奇怪。 这次专案来人众多，此时就有20多名各地抽调来的民警、军人、技术支持专家、地方干部在场了。 而部队这边的联络人，是头上缠着厚厚纱布的军保中尉章来景。 这下见面，这位中尉神情完全不一样了。 脸上满是愧疚，连声向徐飞道歉，说后面查实了，确实这位一等功臣那天在老家休假，而且自己之前暗中排查的行为，太过盲目，已经明白自己错误了。 徐飞心里暗笑：这如果不是上面首长直接把他们臭批一顿，这些军保的根本不会当回事，平时估计一般的校官，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没事了，这下都是自己弟兄，好好办案就是。” 正说话间，外面突然响起轰鸣，一台东b车牌的陆巡风驰电掣的开到了门口。 这发动机轰鸣声的最后，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可以想见这位来人，是一路在这军事警备区风驰电掣，多么的横行霸道。 什么人啊？敢在这军区开这么快？难道是部队领导？ 徐飞心里暗自猜想，却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一名身材高挑，扛着两杆二星，一脸严肃的警察。 这张脸他已经十分熟悉了，此时见到，居然还有些迫于其的威慑力，下意识的就要回避两下。 这来人赫然是徐飞的“大舅哥”——堂堂长洲市公安局局长白沙成。 这位市局***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好几名骨干刑警。 虽然专案组有人员限制，不是挑选的人不得进入，但这位嚣张跋扈惯了的***，明显对这些规定嗤之以鼻。 此时，白沙成脸上还是冷漠至极，嘴上也毫不留情。 一进门就大声抱怨：“这专案组太不像话了，这既然要用我们地方，那就要按刑侦的规矩来，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能查什么！？这专案组的办案点到底谁定的？” 这位公安领导的话当然是故意讲给部队的同志听的。 章来景此时面色尴尬，他知道对方是当地公安***，这股气只能默默受着。 “这地点是我定的，还是想着这起案子牵涉太大，波及很广，在外面有诸多不便，还是到部队里，安静，隐秘一些。” 说话的声音来自二楼，此时楼梯上一名头发半白的老警察缓步走下来。 徐飞注意到他警号上是特殊的000047。 他心里一动，这位可能就是公安部的领导！ 而白沙成虽然平时嚣张跋扈，但他不是一个妄人，他的狂妄都是对着不如自己的小人物发的，而对于眼前这位部局领导，这位长洲公安***，很会审时度势。 “大家辛苦了，我是公安部刑侦局曹俊，这次案子麻烦大家**协力，共度时艰。” 徐飞顿时一愣，想起这是谁了，在部局网站上好像见过这个名字，这是公安部刑事侦查局的副局长！ 面对这位部局领导，白沙成收敛起气焰。 “还有，这次案件涉及重大，还请地方的同志们考虑影响，尽量减少参与人员，需要增加人员，调动外围力量的时候，我自然会告知大家。” 这番话明显就是对白沙成带着一群“手下”来到专案组表示不满。 而长洲的局长还是知道在这种事上得罪部局领导，没有必要。 当即努了努嘴，让手下的骨干们撤了。 “呵，这次没想到是曹局亲自带队，那案子肯定是手到擒来。” 虽然输了一阵，但白沙成并不打算就此受瘪，他嘴角微扯，刚想提几点意见，却突然发现旁边的徐飞。 没想到这次专案，这自己妹婿居然在这！ 白沙成先是脸色一滞，马上却舒展开来。 而徐飞却有些眼神闪烁。 最后是见到白沙成大步向自己走来后，才抬起头，对自己这准“大舅哥”点了点头： “白局……” “哈哈！老弟，你也在啊！” 白沙成却亲切许多，上来给了他肩膀拍了拍，整个人先前那股“佛挡杀佛”的气质顿时消散。 他此时转过头，笑着向莫小希介绍道：“小希，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那名亲手抓捕姜军的一等功臣！我们东江的刑侦专家徐飞！” 面对领导的夸赞，莫小希马上附和道：“白局，这我已经见识过徐专家的厉害了，上次长洲矿业的案子，不就是徐专家过来指导侦破的嘛。” “嗯嗯，你也多向人家学学！” 白沙成自从上次被徐飞救过一命后，对徐飞的态度十分亲切。 此时当着专案组众人的面，狠狠地把徐飞夸赞了一番，把在场其他人冷落在旁。 作为牵头人的曹俊按捺不住，轻咳一声，好不容易才把话头拉了回来。 他先再次感谢了专案组众人这次的参与，接着向众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彼此。 而白沙成作为地方大佬，自然是排在第一位介绍的。 然后，他将当前案情通报，发到手里手里。 结合这位部局领导的讲解，徐飞一边翻看这份标着“机密”的案情通报，他越翻心越惊。 从并案的这三起案件来看。 这人短短两年内，在东江抢劫运钞车、交易所门外枪杀老板，加上这起杀哨兵抢枪…… 徐飞说越看越觉得熟悉。 从作案手法、规律来看。 这人怎么越来越不像周克寒，反而像当年的刑侦一号案——白宝石特大连续持枪抢劫杀人案！？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省级专家vs部局专家 白宝石案，号称国内刑侦第一案。 他原是一名首都户口的刑满释放人员，曾经因为盗窃，碰到严厉打击时期，而被判入狱十年，在西北疆西一处监狱农场服刑。 也因为这次刑罚，他极端仇恨社会，立志出狱后就要干一番大事，报复社会。 在狱中时，白宝石就偷偷杀害了两名农场的同屋狱友，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练胆。 而好不容易熬到出狱，白宝石回去办户口，却被刁难，他又不愿花钱去解决，结果就一直没有办上户口，成了黑户。 这反而助长了其心里的反社会情绪，并且也客观上增加了其被抓获的难度。 自1996年起，白宝石开始其报复计划，开始横跨首都、北河、疆西三地犯下系列重案。 该犯利用服刑期间磨炼的军事素养，先后袭击北河徐水军营抢夺56式半自动步枪，在首都石景山热电厂持枪杀害哨兵夺取弹药，其犯罪呈现显着升级特征： 初期选择雨夜盗窃派出所枪支，后期演变为光天化日持枪抢劫运钞车，1998年德胜门劫案中于早高峰连开9枪，造成3死5伤，百元钞票散落街头的画面引发全城震动。 最危险处在于其兼具猎人般的耐心与工程化犯罪思维——为抢劫某珠宝行，连续17天伪装成环卫工潜伏观察押运规律； 每次作案前将摩托车加满油藏于预设逃生路线； 甚至自制消音器与退壳器消除证据。该犯反侦查意识极强，在1999年抢劫海淀烟草店时，特意选择监控摄像头盲区，用棉布包裹鞋底改变步态特征。 公安部内部通报将其标注为\"兼具战术执行力和战略隐蔽性的职业罪犯\"，悬赏金额累计达20万元，创当时国内刑事悬赏纪录。 ………… 这还只是徐飞记得的其前世的作案“成绩”。 在前世，白宝石在98年就在全国公安全力追捕下，因为同伴而落网。 可在这一世，这98年后的三起案子如果也是他做的话。 那截至2001年，其制造的17起案件已造成20人死亡、23人重伤，被劫枪械更是有7把之多，是名副其实的“匪王”！ 徐飞心跳加快。 之前，他就查询了白宝石案的相关信息。 结果在各类网站和内部系统里，都没有看到白宝石落网的信息，而石景山热电厂持枪杀害哨兵案以及其在首都、北河、疆西三地犯下的系列重案。 这时都在公安部悬赏名单上分开挂着。 这也就证明，现在白宝石案在这一世并没有如期侦破！ 甚至连这一系列案件，全国公安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同一人所为，也没有并案处理。 这一世的白宝石，依旧逍遥法外！ “草！” 想到这，徐飞低声骂了一句。 “怎么了？徐队？” 此时桌前正宣布任务的专案组组长曹俊抬头看向徐飞。 刚刚想得入神，他都忘了此时正在开部署会。 “咳咳，不好意思，我刚刚想案子想入迷了。” 曹俊看了一眼徐飞，没说什么，继续安排下去。 而徐飞心里还在翻腾。 看来重生后，这一世很多案件或者发展，并不完全和前世一致。 白宝石没有在98年落网，而是顺利犯罪到了2001年。 毕竟现在姜军都是自己所抓捕的，从某种意义上讲，自己的重生，就引起了时间的改变，不管是“蝴蝶效应”、还是“时空涟漪”，徐飞都接受了这种改变。 想到这，徐飞暗自下定决心。 既然你白宝石没有被抓，那就我自己来吧！ 打定主意，第一步是先得想办法确定这起案件作案者的信息，看到底符不符合白宝石的特征。 此时恰好分配任务，徐飞见这几次案件中，所得到的证据材料稀少。 他主动要求重新往现场进行勘察。 曹俊愣了一下，开口道：“徐队，这个案子我们刘专家已经复勘了几天了，现场已经彻底摸遍了，没有什么勘察的必要了吧。” 这位刑侦局副局长口中的刘专家，指的是“首都八虎”里的刘洋。 是公安部刑事检验专家。 享受国务院津贴的高级人才。 这次也是应曹俊要求，一同从首都飞到了长洲，参与这起专案。 是真正的全国公安人才库里的人才。 人家全国顶级专家都已经勘过的现场。 徐飞这时还提出复勘，这是什么意思？ 怀疑人家部局专家不仔细，遗漏了细节？ 这时，刘洋就坐在台下第一排，抬着头冷着脸。 曹俊刚刚的话也是给他面子。 可徐飞却还是没听懂话一般，坚持说： “我还是想复勘一下，这现在证据太少了，按照物质交换原理，这嫌疑人不可能连别的生物特征都没留下，现场应该有遗漏。” “呵，你意思是我们部局的人，勘的不仔细？” 刘洋此时忍不住回头，打量起这个屡次挑衅自己的年轻人。 徐飞这下反应过来，原来人家初勘的人就在这，但他还是说道：“刘专家你好，我也不是说勘的不仔细，只是这刑技工作，本来就是宜密不宜疏嘛，我再勘一次，这个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呵，保险？不知道你干刑技多久了啊？要你来给我‘保险’？” 此时众人面前，徐飞的话让刘洋起了情绪，当即质疑起这个看起来20多岁的小年轻。 徐飞这下也听出来他语气里的火药味，当即就准备反驳，可他还没开口，旁边白沙成就朗声道： “刘教授，这徐飞同志是我们省的刑侦专家人才库专家，也是亲手抓捕姜军的一等功臣，我相信他应该是有资格来给您‘保险’的。” 这位当地公安***的话，让在场的部局专家不好再说什么。 而徐飞的成绩也是实实在在的。 特别两个一等功，一下砸得对方不好多说什么。 此时刘洋只是冷冷抛下一句“看这省专家能挖出什么来”，就撇过头去。 而曹俊也没想到这第一次工作部署会，就起了地方和部局的冲突。 他只能无奈答应了徐飞的要求。 但同时，他也想看看，这省级专家和部级专家，到底哪个更厉害。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发现证据 好不容易拿下分工。 徐飞便马上带着刑技工具，到了长洲这起哨兵枪杀案的现场。 而白沙成也跟着过来，他对自己这“准妹婿”十分感兴趣，很想看看这位省级专家，怎么对抗人家布局专家。 两人走了不到一公里，就到了现场。 这现场就是警备区外的岗亭，这里是长洲市郊外，往警备区门口的马路一直走两三百米，是一个三岔路口，一边是茂密田地，一边是一个带矮坡的小树林。 根据前期勘察，白宝石就是在此处伏击哨兵。 这次案件全国瞩目。 公安部刘洋等几位刑技专家，在这个现场排查了许久。 但也只通过伏倒折断的树枝和草地趴伏的痕迹，大致判断出白宝石当时就在这矮坡上埋伏袭击哨兵。 提取的证据只有一组当天的鞋印，和几分弹头。 其他的人身体征证据都没有。 徐飞到现场时，这里还被拉的警戒线，其他人不得入内。 他带好脚套手套，走进去这白宝石的伏击现场，仔细勘察了一番。 果然，这部局还是很有水平的，在白宝石的埋伏点，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标记出来，确实是只有那些弹头和脚印。 徐飞也没有任何更多的发现。 如果这时回到专案组，说自己也没有突破，那接下来自己真就成了笑柄。 “徐老弟，这看来确实没新东西了，你等下回头准备怎么说？” 陪着勘了许久的白沙成，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对徐飞说道。 他也不太爽部局来的那些人高傲的态度。 可这下并没突破，回去看来要被打脸。 没想到，刚刚自己替徐飞出头，结果反而害得整个东江公安要在部局专家面前丢脸。 “白哥，麻烦你站在这一下。” 可徐飞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回到了哨兵牺牲的位置，让白沙成站在岗亭上，徐飞从这为基点丈量了好些步幅，往外走了几十步，转过一处矮墙，走到三岔路口的路肩处，才停下来。 接着，他拿手瞄了瞄岗亭上的白沙成，比了几个比例，这才说可以了。 “老弟，你这是……？” 从岗亭上下来的白沙成，不解徐飞的这番操作。 根据当天交火的情况，和当时这凶犯逃跑的情况。 根本没有经过徐飞此时站的位置，他在这里勘察有什么用？ 徐飞头都没抬，继续举着勘察灯，蹲在地上仔细翻找了一圈，边回答说： “这他们部局专家是勘察的很仔细，当天的交火、撤离中，这凶犯也确实没经过这一片，但他们没搞清楚一个情况……” 徐飞此时像是发现什么，用小毛刷轻轻扫过地面上的覆土，同时继续向白沙成说：“他们的勘察中，并没有结合犯罪分子的心理活动，根据心理侧写来说，这样的重大持枪连续杀人犯，必定有谨慎的心理特质，在作案前，不可能不踩点！而如果要踩点，他最好的位置是哪里？” 听到这，白沙成也愣了一下，抬头四处扫了一圈，这才发现这个地方确实最为适合。 “这里？” “对。” 徐飞此时已经清理了地上一处痕迹，一串脚印现了出来。 “你看啊，这凶犯的目的是抢枪，这他手上已经有八一杠和几把短枪了，如果要抢枪，肯定想要好枪，这才选择了这警备司令部——因为这边的哨兵拿的都是95，而如果他要抢95，他是不是要先确定人家哨兵手里拿的是什么，对不对？那他肯定在行动前，要几次过来踩点，而我们的哨兵警惕性应该是可以的，太近的，会引起警惕，太远又看不清枪械，加上需要伪装成路过的普通人，那这个矮墙后的转角位置就是最适合的。” 徐飞这样一解释，白沙成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徐飞就没想在当天已经发现的埋伏点、交火点进行复勘。 他要勘察的，是根据心理侧写而推断出的凶犯踩点位置。 这是部局专家等人所忽视而未曾勘察过的陌生地！ 这小子太厉害了！ 他怎么想到的？如果不是对这凶犯有一定了解和掌握，根本想不到这一点。 白沙成心里的疑问浓厚，但他怎么也猜不到徐飞是重生者。 在前世，白宝石作为国内刑侦第一案的“匪王”。 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其有一整套完备、可操作的犯罪理论，徐飞现在还清楚记得其前世被捕后曾说过： “每次作案前，我都要把可能出现的问题想过几遍。包括作案的方法，行走的路线，允许的最长时间，在作案过程中可能发生的意外，我怎样处理等等。我想好一件事，就把它定下来，全部想好之后，我觉得有把握了，再行动。” 对于这样一个精于谋划，擅长准备的悍匪，不可能在行动前不踩点。 徐飞这便根据其心理活动，进行侧写画像，谋定了在起踩点地勘察的计划。 果然，这一世的白宝石和前世在性格上也是一样的。 徐飞通过这串新发现的白宝石踩点足迹，在地上发现了一个烟头！ 他小心地用镊子把被踩进泥土里的烟头给小心夹起来。 这是一根“荷花”牌香烟。 是北河省的一种平民价的烟，在南方的东江省十分少见。 徐飞的眼睛顿时亮了，这首都户口的白宝石，前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烟！ 这肯定就是他在踩点时抽的，顺手丢在这地上，还踩了一脚，埋进土里。 却没想到被徐飞所翻了出来！ “这个就是嫌疑人的！？” 白沙成此时也凑了过来。 徐飞点了头： “嗯，这下我们就能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了。” ………… 提取了嫌疑人踩点留下的烟头后，徐飞回到专案组里。 这时刘洋等人都被他的发现所震惊。 这三起案子这么久，还没有提取到这凶徒的生物检材。 没想到居然被这省级专家给复检查到了！ 刘洋开始还有些不认可，不相信这烟头这凶犯的。 可当徐飞将踩点时的足迹和犯案当天的足迹一比对，两者完全一致时，这位部局专家才安静闭嘴。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不是针对谁 这下有了烟头，就有机会从上面提取凶徒的dna等信息。 专案组马上将这宝贵的检材空运到首都进行最好的刑事鉴定。 在最快加急后，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这次勘察，得到四个重要信息点： 根据提取的烟头上的唾液淀粉酶检测：在踩点地的烟蒂上，使用碘-淀粉试剂显色法确认存在唾液酶，推断作案者abo血型为o型。 鞋印石膏模型：在垃圾场渗滤池旁提取41码回力鞋印，通过鞋底磨损特征库比对，发现与1997年德胜门劳务市场监控录像中嫌犯步态一致、也发现与今年这三起案件的鞋印一致。 现场遗留的弹壳：其底火痕迹显微照片（放大40倍）通过传真机传输至首都刑科所，让这起案件的枪、弹痕迹有了“存档”。 只要有了枪弹记录，在比对后，就能搞清楚这凶案的枪、弹来源，就有机会挖出他的真实身份！ 这次的痕检得到这么多证据，可以算得上大获成功了。 专案组众人都欢欣鼓舞。 但徐飞却死死盯着首都空运递回的鉴定结论。 现在这起哨兵枪案已经和这两年在东江抢劫运钞车、交易所门外枪杀老板对上了。 凶徒还都是一人作案，其战术素养非常可怖，这次枪杀哨兵已经震动军方，上面下令，务必侦破此案。 这是东江省这些年最大的案子了。 但现在还没有人能挖到这人的线索痕迹。 这次dna检测，也没有发现符合的对象。 所有人都在想如何挖出这人的身份信息。 可徐飞却很清楚。 这人十有八九就是白宝石！ 但他却不能直接告诉众人，说这家伙名叫白宝石，是首都人，之前震动全国的首都、北河、疆西三地大案都是他干的！ 这次跑东江来，后面很可能还有大案发生，赶紧并案侦破吧！ 如果这样说了，那估计下一步要被抓的，就是自己了。 凭什么你徐飞一来就说这人叫白宝石？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到底是怎么得到远超时代的信息的？ 不管自己出于什么目的，一个重生者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捆成粽子一样，被绑在病床上供人研究。 想到这，徐飞就沁出一身冷汗 徐飞决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可要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侦破白宝石案。 那自己要做的就是引导——通过技能和证据，慢慢引导专案组把目光投向这个曾经在疆西监狱农场服役的白宝石身上。 而现在就有能把视线引到白宝石身上的证据了。 在对烟头上dna进行中子活化分析法检测的检测报告上，其中有个小细节吸引了他的注意。 报告上显示这凶徒体内砷含量超标。 这不起眼的一点，旁人看不出所以然。 徐飞却很激动。 砷是什么？ 是一种化学元素，一般人很少见过，除非经常做农活，又不注意防护的，体内这个元素就很可能超标。 因为农药里就有这个成分。 而白宝石当年在疆西农场摘棉花，天天接触农药，体内这个超标也很正常。 就看怎么从这一点引导专案组扭转认为“凶犯肯定是军警出身”的错误思维，把侦查方向转向当年疆西的刑满释放人员。 很快，鉴定结果到了，专案组马上组织开下一轮的案情研讨会。 这次又从部局上下、全国各地调了一批专家过来。 会开的一个昏天暗地。 各种可能性和猜测都拿出来了。 有说这凶犯，战术素养强悍，枪法精准，单兵战术精熟，建议重点在退伍军人中进行盘查的。 有说这凶犯，一看就有实战经验，很可能是国外雇佣兵背景，建议重点放边防那边进行排查的。 还有说这枪很可能是，建议从境外黑枪渠道开始摸排的。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但徐飞却感慨这些人，真是没有一点猜对！ 难怪这一世的白宝石到2001年都还没被抓获。 如果真按他们的推论走，这“匪王”还要再干掉不知道多少人命！ 徐飞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外壁，青瓷表面凝结的水珠洇湿了袖口。 椭圆会议桌尽头的投影幕布上，正循环播放着七省通缉令照片，数码修复后的黑白影像在强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蓝色。 \"这是最新画像。\" 公安部犯罪模拟专家敲了下键盘空格，电子合成的粗糙三维人脸开始旋转，搁在前世，这三维画像连路边照相馆都随便做。 但在这个时代，却算上的是“遥遥领先的先进侦查图像技术”。 \"根据二十三名目击者描述重建，颧骨高度和眉弓曲率符合西南少数民族特征......\" 徐飞清楚的记得前世白宝石被抓时桀骜不驯的模样，那个“匪王”是正宗首都人，绝不是这种南方长相。 他忍不住了，在临近讨论尾声的时候。 茶杯底磕碰桌面的脆响打断汇报。 满室鬓角斑白的刑侦专家循声转头，只见最末席的年轻人推开椅子起身，后背军姿般笔挺，阴影里却看不清表情。 \"我是陵曲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徐飞。\"他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钢索，\"关于凶手画像，我有不同意见。\" 会议记录员小孙笔尖顿在纸面，墨迹在\"兵团退伍军人优先排查\"下方洇开黑斑。 主座上的曹俊抬手看了眼瑞士军表，金属表链在投影光里折射出冷光：\"给你五分钟。\" 徐飞轻咳一声，在众人的目光站起来。 “谁啊？看起来好年轻啊。” “这是个新警吧？有资格参会吗？” “我以为他是工作人员呢，怎么？还是个专家？这批全国专家库里没这号人啊……” 此时他年轻的脸庞与这满堂的权威格格不入。 才一露脸，下面就响起一片质疑声。 毕竟今天这起案件，是公安部引领的全国专案！ 下面坐着的都是各地的刑侦大佬，部局专家，国务院津贴获得者。 而眼前却是徐飞站在他们面前，即将说出让他们震惊无比的第一句话。 “不好意思……我前面说错了，我不只是针对这个画像有意见，我对目前为止的推论都有意见！” 第一百四十八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 这句话一出，全场哗然。 在场的几十名专家，都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会场的气氛顿时嘈杂起来。 所有人都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个年轻人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能让他说几句已经算是开恩了。 他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说其他所有专家的推论都是错的！？ 这下连一向狂妄的白沙成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而徐飞却无视他人目光，侃侃而谈道： “在这里，我想和大家先说一个观点——就是刑侦工作，必须以证据为依据！任何推论，都必须建立在现实证据的基础上！合理发散，才算得上是推论，像某些同志先前那样没有根据、理由地胡乱猜测，我认为那还不如到街上找个神婆，直接算命还好一些。”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前面刚无端推测了一番的专家，脸色更绿了些。 “这搞刑侦，不大胆假设的话怎么办？再说了，你讲这些大话有什么用？你能告诉我这个嫌疑人是什么背景？什么出身么？” 说这话的是西江省厅特警总教官王振山，他也是与会专家之一，前面才刚提出这人绝对是退伍军警，没想到徐飞上来就驳斥了他们的推断。 徐飞此时被人打断，他却不恼不急，反而笑了笑道：“行啊，我和有些同志的信口开河不一样，我都是建立在真正的证据链上，一环一环往下推断。这样我不仅会告诉大家这人什么背景，什么来历，大概的范围名单都能给大家算出来。” 这话一出，全场哄堂。 在场的许多专家，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案情分析会了。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年轻人如此狂妄，先驳斥其他所有专家不说，还夸下海口，他现在就能推断出嫌疑人的范围名单！？ 这如果不是精神有问题，那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年轻人，你别太气盛了。” 王振山撇了撇嘴，当即嘲讽了徐飞一句。 却没想这年轻民警，回头就怼了回去。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这句话让这王振山脸尬在那，一下说不出话来。 徐飞也不再理他，开始自己的分析： “我先说个结论，这人具有疆西生活经历，很可能是刑满释放人员，而其也可能具有首都的成长经历，身高170左右，男性，左撇子，无军警服役经历，无雇佣兵经历……” 这句话一出，台下不少人都开始摇头。 凶犯军事素养极高是在场专家的一致意见，从此延伸，大部分人都认为其具有军警服役经历。 听到这，厅特警总教官王振山霍然起身，武装带金属扣撞在桌沿发出脆响。 前面他还以为徐飞会有什么高论，没想到第一条就让他极不赞同。 \"不可能！这次的袭击中，看看我们哨兵同志牺牲时的弹着点分布！\" 他抓起激光笔，无视会场纪律，径直走向会场的记录员小孙，让他回头播放被狙击哨兵中枪时的照片。 他手中红点颤抖着划过那张现场照：\"三发子弹全部集中在直径30厘米区域，这种精度只有经过十年以上...\" 王振山说到这，拇指顶开武装带搭扣，右手比出射击姿势，\"标准的抵肩三点一线姿势下，才能精准射击！\" 徐飞却摇了摇头：“你说错了，这个案子不能只看孤立的单案，这个案子是一个系列案！这凶手并不只是枪杀这一个哨兵！之前他在首都就两次枪击哨兵、抢枪！” “首都？枪案？这……最近没听说过啊？” “不可能吧，难道这三起不是他的全部犯案？” 这句话又在会场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这年轻民警，居然说两年东江的三个案子之前，他还有大案在身？ 还是首都？ 可这两年没听过首都有枪案啊。 那地方，如果出枪案，那可是天大的事。 而往前面推几年的话，首都的枪案，那不就是石景军事警戒区，哨兵被杀案！？和灶王山射击场，军人被杀案！？ 这两起案件都是94——96年间，白宝石在首都犯下的大案。 当时全国轰动，可惜的是，自此得手以后，他就没在首都犯过案，转向了曾经的服刑地疆西犯案去了。 几年平静下来，加上当时全国公安信息网络沟通不畅，信息传递闭塞。 这两起案子就挂在那，悬而未解。 也没人想到这白宝石会横跨几千公里，跑疆西犯案去了。 现在这首都的两起案子，还以20万的天价悬赏，挂在那儿。 可现在这年轻人居然说这两起案子也是这东江枪案的劫匪做的？ “对，就是同一人做的。” “你……” “有什么证据！？” “不可能，那当时抢枪后过了这么久，怎么没再发案？” 质疑声中，徐飞却冷笑道：“有发案，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在疆西！” “啊？” “什么？” 这下一浪高过一浪，这些老专家们，都觉得对徐飞的质疑不能太早了。 因为下一秒，他可能就又会说出什么荒缪言论来。 “对，这是一起至少横跨三地，涉及首都、疆西、东江等，时间跨度十几年，枪杀几十人，影响全国的特重大刑事案件！” 虽然今天已经被这小子给震惊过不知道多少次。 但这次，在场不少老专家的下巴都合不上了。 “影响全国的特重大刑事案件”这个词，前面的几个定语，已经让人无比紧张。 上一次用上这个词的。 还是号称“天下第一悍匪”的姜军案。 现在这小子居然说这个案子也是影响全国的特重大刑事案件？ “你到底有什么证据！” 王振山直直站在那，提出质疑。 徐飞嘴角一扯，拿出一份包裹，递给记录员小孙，让他放一下。 “大家可以看看，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此时会场里，巨大屏幕上。 是这次枪杀哨兵案中，凶犯遗留弹壳的底火痕迹的显微照片。 此时正与另一张底火照片进行光学投影仪叠加比对。 “大家可以看到，这就与1996年灶王山射击场案中，遗留的底火照片完全吻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并案侦查 “灶王山这个案子的底火照片，是我刚刚委托部局，紧急拿过来的，大家可以到前面来仔细看看，底火左侧4点钟方向，这里有一点特别的凹印……这个就能证明，这起哨兵枪击案中，凶犯所使用的枪械和96年首都两起案件里的枪械击针凹痕完全吻合，这也就证明是同一把枪！” 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一下说不出话来。 徐飞已经证明了这东江枪击哨兵案和首都的两起枪击哨兵案真的为同一人所为。 还是同一把枪！ “在这，虽然我还没看资料，但是啊，我可以断定！疆西有几起未破的连环抢劫杀人案，只要比对其遗留的弹壳底火照片！就能发现这也是同一把枪，是同一系列案！” 徐飞的话如若惊雷。 “所以，我有充分证据理由怀疑，这凶犯是对首都很熟悉，特别对首都的地理环境也很熟悉，才能想到去袭击这些军事区的哨兵，以夺枪伺机犯罪，很可能有首都生活经历，甚至可能就是首都人。” 王振山的武装带突然从桌面滑落，金属扣撞击地面的声响惊醒了呆滞的人群。 他也从震撼中反应过来。 “这……就算是同一人所做的系列案。那你也不能否定他其中所表现出来的个人能力和战术素养啊，这怎么能否认其没有军警背景呢？” 徐飞猜到会有人问。 他冷哼一声：“我当然知道，有三个原因，第一，我前面就说过，这人很可能有入狱前科，试问有前科后，如何入军警？就算说他是服役后再入狱，那从年龄、精力上看，要跨越近十年，跨越这么远的范围，我不认为他会有这种精力。 就是他射击的精度、作案的战术意识，如果放到系列案的角度上来看，他并不是第一次作案时就有如此的意识和能力的，特别去看下首都的两起案件，其中他连开几枪不中，战术准备不到位，撤离路线混乱等情况都存在，可见这人也是在一次次犯案中吸取了经验，才有了现在的能力。” 说到这，徐飞环顾一圈，然后又切换一张图片。 “最后，你们看下当天的现场痕迹检验图片，从我的角度看，这人是伏姿射击，众所周知，伏姿射击的准度是所有姿势中最高的，而且他用的这把枪，也是一把抢到的军枪，准星、质量都不是黑市所买的枪能比拟的，这也就解释了其枪法精准和首都两案中枪械去向的问题。” 徐飞这下说完，场面就变化很大了。 下面不少人开始点头认可。 从事实证据推断，果然这小子有点东西。 “那你既然说这人有首都生活经历，很可能是首都人，那你为何又总在提疆西，还说和疆西的案子有关，你凭什么认定这人在那边有前科呢？” 徐飞此时心里明白，他从户口系统入手没查询到白宝石的信息，才想起根据前世记忆白宝石现在是黑户状态，之前因为偷盗入罪，在疆西服刑。 可这话又不能说。 徐飞于是拿出一份鉴定报告，放在了投影仪上。 “大家情况，这个是我们这次提取的凶犯dna所做的鉴定材料。里面有一项化学元素超标几十倍，是什么——这是砷，砷是什么？是一种化学元素，一般人很少见过，除非经常做农活，又不注意防护的，体内这个元素才可能超标。 但要这种超标，一般的农药也不至于，我告诉你们什么农药里才有这个？二甲戊灵，那是干什么的？给棉花除虫的！哪里的棉花多？疆西，但一个首都人，为什么会去疆西？最大可能就是在首都犯了事！被送到疆西那边的监狱农场，每天摘棉花，天天接触农药，所以导致体内这个超标！” 这番推论，跨度大，听起来像是这么一回事。 但又有点牵强的感觉。 徐飞说完，自己心底也有些心虚。 他本就是“从结果倒推过程”的推论，为的就是把众人注意力引导到白宝石身上来，才设计了这一通推断。 但此时说出来，下面怎么没什么动静？ 难道被这些专家给看穿了？ 就在徐飞略显紧张的时候。 此时先是响起零碎的掌声。 他注意到是“大舅哥”白沙成开始鼓掌。 接着莫小希、曹俊……等人带着，全场顿时响起了轰动的掌声。 甚至连那个一直不太对付的王振山，此时也黑着脸，跟着众人象征性的拍了两下手。 徐飞知道自己的“推论”成功了。 他接下来，赶紧趁热打铁，借着犯罪心理学、犯罪心理侧写等手法，将白宝石的犯罪画像给勾勒出来。 “大家请看，根据国外fbi等机构研究，这些连环恶性犯罪的凶手，87%都会选择自己的‘心理舒适区’进行连环犯罪，而回到这个案件看，我们在将疆西、首都的案子连起来后，同样也能得出这个凶犯的成长和经历轨迹，首都、疆西，这很可能一个是成长地，一个是服刑地，而选择在这两地频繁作案，在心理学上来说，他应该有某种‘熟人羞耻’的情绪在里面，而通过……” 徐飞侃侃而谈，不知不觉早过了5分钟到时限。 “……在这两年，这凶犯却主要在我们东江犯案，是不是又说明，在他的人生历程中，与我们东江又建立了某种联系？这可能是他的某位亲戚在东江？或者曾经在这就业？还是有熟人、朋友，或者……” 徐飞用前世的犯罪学手法和记忆，来重新反推这起白宝石案时。 有几次，他差点把“白宝石”这个名字给顺口说出来了。 此时在台上这番倒推，他突然发现前世这些侦查学术还真的挺有用。 说到后面，他发现从这些侦查手法上讲，白宝石也确实符合其中的各种特征。 讲到最后，他总算要做出总结。 “各位专家，以上就是我根据现有证据，不成熟的一点推断，总之，我们现在可以判断，这极有可能是一起跨域多地，跨越多年的重特大刑事案件，我建议将该案与首都、疆西等案并案侦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