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神探1546》 第一章 海氏兄弟 大明天下,有北直隶、南直隶、十三承宣布政使司,俗称“两京一十三省”。 广东承宣布政使司,下辖十府及罗定直隶州一州。 十府中位于最南方的,是地处海南岛上的琼州府。 琼州府治,在琼山县。 这里于汉唐时属崖州,所谓天涯海角,孤悬海外,在中原人看来,实属荒蛮之地。 所幸如今已是嘉靖九年,公元1530年,作为琼州府最为繁华的地方,琼山县的城景也像中原城镇一般,砖瓦建筑林立,街道宽敞,行人往来,商贩叫卖。 区别在于,中原小贩皆清一色的汉子,这里则多有女子身影,挑着担子,吆喝叫卖。 年轻的往往打扮得花枝招展,眼波流转,有的露腿赤足,落落大方,引得行人频频侧目。 只是这一日,大伙儿都顾不上看窈窕的小娘子了。 府衙差役捕手出动,手持棍棒清场,被驱赶到两侧的行人先是莫名其妙,待得护卫的人马自州衙而出,中央拱卫着一台大轿,招摇过市时,又忍不住议论开来。 “那轿子里坐的是谁?好大的排场!京师来的大官人么?” “你竟不知?是安南国的王子出使啊!七日前就来了琼山,一直住在衙门里呢!他的手下每日出来采买,出手可大方了,都是要最好的!” “安南……哦,交趾啊!” 大明永乐朝,曾将交趾收复,定为两京一十四省,后裁撤,交趾重新独立,对内称“大越”,对外称“安南”,以藩属自居。 对于安南国,广西和云南的百姓无疑更加熟悉,毕竟接壤,边境之地还有摩擦,但这里是广东海南,安南的商贾倒是偶尔坐船来此,可什么时候见过一国的使节? “安南人入京朝贡,此后走我琼山北上么?” “好事啊!这群安南人喜欢什么,赶明儿都卖它!” 瞧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察觉到商机的商贩兴高采烈,府衙官员骑在马上,与轿子并列,语气里则带着无奈:“黎正使莫要忘了自己的职责,还是回府衙吧!” “小王本盼着尽早上京,奈何顾府尊不允,只让我耐心等待。承蒙诸位盛情款待,感激不尽,只是这府衙的日子,实在令人烦闷难耐……”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轿子里传了出来,说的是大明官话,只是口音略显古怪:“年前偶得一部《新刊出像西游释厄传》,小王读后,叹为观止,不知翻阅了多少遍!可惜只写到三十回,后续便无下文,听闻此书正是贵府才子所作,若能得见作者一面,实乃了却一桩心愿,还望邵推官成全,圆小王此愿!” 府衙官员皱起眉头:“我琼州书肆里多有《三国志通俗演义》《韵府群玉》《青楼韵语》,琳琅满目,黎正使若是喜欢演义之作,大可随意阅览。” 安南王子失笑的声音从轿子里飘出:“不同!大不相同!小王独爱西游,烦请带路,见一见那位才子!” “也罢,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行街市,朝着西南而去。 琼山县终究不比江南大镇,半个时辰未到,一片青瓦高墙的建筑群便遥遥印入眼帘。 书声琅琅,墨香轻飘,颇有几分人文荟萃。 轿子落下,一位相貌儒雅,身材削瘦的男子从中走出,正是安南王子,府衙官员也下马,介绍道:“那便是东坡书院,琼山县学所在。” 安南王子打量着书院,由衷地道:“久仰了!” 府衙官员一奇:“黎正使早早听过这座书院?” 安南王子眼珠转了转,微笑反问:“《唐宋八大家文钞》里的东坡先生,小王岂能不知?” “原来如此!” 府衙官员恍然,露出敬意:“四百多年前,花甲之年的东坡居士,三次受贬,至海南儋州,办学堂,兴学风……” 去岭南吃荔枝,是古代官员避之不及的噩梦,更别提直接贬到海南岛上,再下去就要去海里了,苏轼当年是真的挺惨,六十多岁的老人,还被这样折腾。 然而这位大文豪,却很豁达。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我本儋耳人,寄生西蜀州。忽然跨海去,譬如事远游。”“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这些诗词绝非牢骚与自嘲,苏轼到了儋州,不仅没有颓废地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反倒大办学堂,吸引了许多文人一路远行追随,连带着整个海南的学风都盛行起来。 琼山与儋州同属海南,当年苏轼一叶孤舟,渡海而来之际,就曾借寓琼山的金粟庵,后来朝廷赦免,苏轼北返时,又于琼山暂住。 琼山本地人为纪念,便建了一座书院,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三十年前黎乱被毁,重新修葺,成了琼山县学,时人依旧习惯于称呼其作东坡书院。 安南王子聆听着,神色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对于过往的历史并不在意,等到介绍完毕,倒是迫不及待地道:“小王知晓了,我们去见一见那位编著西游的大才子吧!” 府衙官员有些不悦,侧头看向一下随行的师爷。 师爷心领神会,快步由侧门进入书院,先一步去寻人。 “请!” 府衙官员则领着安南使节一行,朝着书院走去,正巧教谕和训导匆匆迎出。 “啊?什么游?西什么?” 琼山县学的教谕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慢吞吞的,口齿不清,好半晌才弄明白说的是啥,神色顿时变得愤慨:“取经的故事啊!那是海十三郎编的!唔!编到一半没了,气煞老夫!” 安南王子顿时感同身受起来,连连点头:“对对!唐僧赶走悟空后,在宝象国被那魔王所害,变作老虎,八戒到底有没有把大师兄寻回?唐僧是不是后悔错怪了这个徒儿?后续到底如何?” “你没听老夫说么?后面没有啦!” “哎呀!怎么能没有呢!” 眼见两人说着说着,竟都急了,府衙官员有些茫然。 不就是一部西游么?自宋元传下的剧目,让玄奘取经的故事变得家喻户晓,甚至收录进了《永乐大典》之中,此后各种新编也是层出不穷,怎么一个个多稀奇似的…… 府衙官员没有看过那部前一阵传得挺火的新编西游,但在心里断定,不会是什么好作品,十之八九就与书肆里面卖的《精忠录》一样,将关于岳武穆的史书材料,拿白话讲一遍,把相关的奏章、题记、檄文、书信一股脑编进去,毫无文学性可言。 可如此差的质量,偏偏演义的销量惊人,甚至有一版专供内府,实在没道理,只能说演义之作,确实让不少人津津乐道。 安南蛮夷之地,不知经史子集乃学子首重,可现在县学老教谕竟也这般失态,让他难以理解。 所幸就在这时,先前派出去的师爷匆匆而归,来到身侧低声禀告:“东翁,著作者姓海名玥,尚未及冠,族中排行十三,在书院里被称作海十三郎。” “还未及冠?” 如此年纪就能著书,哪怕是演义之作,倒也令人有些刮目相看,府衙官员免不了生出惋惜:“年少早慧,不求圣贤之道,却误入歧途……唉!” 师爷顿了顿,又接着道:“我见到了海十三郎,说及外藩使臣喜爱他新编的西游,他却无喜悦,反倒皱起眉头,有言不再分心他途,只求专心攻读,考取功名,以光耀门楣。” “哦?” 府衙官员有些不信。 师爷补充道:“这位海十三郎还有一位同岁的兄弟,姓海名瑞,行次十四,被书院同窗称作‘道学先生’,便是当成先生来请教学问,都说是能成廪生的,两人便在一起备考,准备下月的县试。”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府衙官员颔首称赞,专于科考,亡羊补牢,这就挽回了不少印象分,再结合姓氏,喃喃低语:“应是故御史海澄的族人了!” 明朝海南有三位进士——李珊、海澄和陈实,分别当过南京监察御史、四川道监察御史和广西道监察御史,朝廷曾在他们的家乡,立了三座绣衣坊,其中海澄正是琼山海氏人,当地也尊称这一族为绣衣海氏。 这个姓氏不多见,家学渊源,应该没错。 这边低声讨论着学子的来历,那边安南王子和书院教谕也就西游交流好意见,朝着学堂走去。 书院内的学子早被惊动,听得是府衙来人,更有外藩使臣陪同,赶忙涌到门口,齐齐行大礼。 没有从众的,是坐在后排靠窗的两名学子。 一位身着月白澜衫,眉眼俊逸,身材高大,既有文人的清俊气质,又有其他学子不具备的雄俊魁伟,端的是仪表堂堂。 另一位五官与之稍有几分相似,穿着一袭浆洗得有些褪色的青衫,身材瘦长,骨骼锋棱,气宇间亦有股清硬不折之气。 “海玥!海瑞!”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前排,望向那不卑不亢的两位少年郎,生出赞叹:“绣衣海氏,好一对贤昆仲!” 第二章 十四弟:国有诤臣,不亡其国 从李柏羽和陈清风两人传回来的一些消息来看,这个选择是非常明智的。 “回皇上,哈撒其族部落长鹰雷到”,一名将领急匆匆的跪在营帐外,禀报北冥寒轩道。 要知道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可谓宝贝的不行,前段时间居然被人打伤了,这几天才算康复,令他大怒不已,可是却对那人毫不知情,不知道该如何报复。 “不想死,靠近过来。”离鹰眼男最近的黑衣修士冷声道,要不是这些人暂时还有些用,他才懒得管这些人死活。 “据说这种飞行器能够穿梭空间,到时我可要试试能否穿梭到灵界法界,如果可以,今后装备天子军,我倒要看看谁敢来俗世撒野。”长生意气风发道。 夜空,几颗繁星闪耀着微弱的光芒,皎月朦胧,偶尔一朵乌云遮挡,让这个夜,更加的诡异,更加的恐怖。 不过这都是短暂的,诸天的佛门虚影,镇压一切,在瞬间就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接着林欢把真武剑以2000系统积分的价格让系统回收了回去。 里面的争吵越来越激烈,从最初压低声音,到怒声连连,慕容倾冉听着听着,无奈的笑了笑,刚要转身离去,不想房间的门被打开。 “谁允许他这么自恋的,我沐暖暖没事做了吗?这样狼心狗肺的人都不用我报复,上天会收拾这样的人的,你干嘛还搭理他,你还嫌不够伤心吗?”沐暖暖就知道馨儿是太过于心软了不然也不会被陈靖宇欺负这么长时间了。 叶宗耀低垂下头,眼眸闪了闪,‘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浅笑,笑容里透着一丝‘阴’森。 因为,他至少比蓝木要好,至少,他现在能够紧紧的牵着她的手,而不会让她觉得害怕得想要甩开。 他们哪里知道,苏木是在数着时间判断飞机还有多久到达汉城机场,这可是生死存亡的时候,马虎不得。苏木甚至连调戏空姐的心情都没有。 突然,我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不同了,变得更踏实,更稳,更有安全感,虽然并不是那么硬。 见他这幅模样,杨夏冰哭笑不得,不过彭局长让自己把他请来,现在自己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原来她之所以说前面的一通废话,目的在这里。 他狭长的丹凤眼眸向上一扬,亮晶晶的。在昏黄的灯光之下,看起来更加的迷离吸引人。 他看着玄阴剑,眼中迸射=出一道剑光,玄阴剑悬浮在半空,失去了叶云镇压的玄阴剑顿时宛如一道惊雷,朝着远处激射=出去。 “你居然怀疑我的魅力?!”唐少岩故意恶狠狠道,当着叶晨烟的面,将手再次伸进了欧阳婷婷的‘胸’衣内,一阵猛抓。 没想到这一准备却差点让桑离抓狂抽筋,恨不得时光能倒流回去,桑离身边的荔儿一听自家郡主是要去为皇上贺寿的,说什么也要把郡主给打扮的美若天仙,把那些庸脂俗粉们给轻易比下去。 “我打爆你的头……”嘴巴里说着狠话,持枪的手却抖的更加厉害了。 冷水直直地往叶玄珉的脸上冲去,冰凉的水滴浸湿了叶玄珉的脸庞,冷冽的刺激让他从好不容易沉醉的状态中稍微清醒过来。 “她就是我的同伴,先前同你说过的。”魅離不理睬唐梦,看向了凌司夜,她隐约听得清楚这二人打她什么主意。 “是!我的王!”换上暗之袄玛教主的位置,袄玛法师一脸激动的看着半死不活的强盗boss:马大哈。早就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的袄玛法师,一上去就给强盗boss:马大哈来了个皮陀子盖脸。 这段日子,他每天和凌东舞同床共枕,但是却从来没有一点逾越的举止。最初是因为凌东舞身怀有孕,后来是因为她生过孩子,身子需要调理,在坐月子。 尽管岑可欣已经给医生挤眉弄眼了,可那医生好像根本就沒看到,毫不留情面的把把她的实际情况告诉了跟前的男人。 “你要干嘛!”林若雪立马瞪大眼睛,咬着牙,脸上没有恐惧,而是警告。 现在皇上明显已经很生气了,要是她今晚运气不好的话,明年的今天,就该是她荔儿的忌日了,算了,死就死吧,也总比皇上明天才发现郡主不见了要好得多。 “混蛋,你们千万不要敢动她们,不然我会把你们的皮全都扒下来。”薛云一边展开极,一边念叨着,心中已经将他们除以酷刑,必死无疑。 方正武也是两眼通红,不知道是因为痛哭的原因,还是因为熬夜的原因。 李南把客厅里的沙发和电视都搬到了门口那边,因为门已经被破坏掉,所以必须得防备一下,防止意外发生。 “什么情况?跆拳道?”苏灿傻傻的问优雅的站在身边的柳铭修。 他们明明驻守在景州,巴图边境还有帕斯这座边境防城,为什么到九凰攻道了首城,他们才得到消息?巴赫心中疑惑。 “老头,你干嘛呢!”林雨清走出来,正巧看见凌振坤的手高举在半空中。 胖子身上的伤也不轻,后脑的头皮都要没了,双肩的伤痕更是严重,原本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这胖子也没感觉出来什么,但是一上车之后,全身的疲倦和疼痛之感,瞬间席卷而来,让他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次能成功抵御它们,这桶汽油可是帮了帮上忙,要不然即便是他薛云再厉害也难保曲轻舞等人的安全。 “大师…”罗莉喊了一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顺手从流火的腰间把那把沙漠之鹰给掏出来了,双手持枪用最标准的半蹲式射击法,把整整一个弹匣七子弹瞬间打了出去。 第三章 十三哥:侠王 他们跟着那两个白大褂把病床推了进去,过去十几分钟还没动静。 确实,一生中有太多未了之事,而这一切都随着生命的终结变成永久的遗憾。 因此,他的战力真的超强,在取得优势后更是得理不饶人,一道道强大神通,伴随着恐怖异象轰出,还有上清仙光的加持,威能越来越强大,凌九玄招架起来也越加的困难。 短剑刺中光幕的瞬间,光幕上突然有无数流光转动,将所有的灵气都聚集到短剑刺中的那一点,虽然还是摇摇欲坠的样子,但短剑却无法刺破光幕,最终灵气耗尽,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就连最强的宇智波斑也不由得深思起来,自己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吗? 所以下手的时候有所顾忌,就算是他制住了对方的要害,他也不敢真下的去手。 就连正在闭关,冲击五行境的大盛皇主都被惊动,眼神中闪过浓郁的惊诧神色。 三人分为三个方向,急速遁逃,几乎没有半点的犹豫,甚至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 “你,真的不卖给本座一个面子吗?”上官瑶光面色冰冷的沉声道。 以前总以为,创造出一只宝可梦是多么了不得的成就,后来才明白,并非如此。 正所谓保暖思淫欲,吃饱了的众人终于醒过来了,他们没地方睡觉。 蜀南超市的蔬菜等食品都是非常新鲜环保的。而且有人造谣,说这里有一部分蔬菜是从蜀南度假村的生态园区里面输送出来的。 “啪啪”几声略显清脆的掌声响起,只见谭俊此刻的身形似乎更加的虚散,正笑眯眯的看着王杰,双手相击发出阵阵击掌声。 “来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蒋虎哈哈大笑,浑厚的笑声传遍偌大的广场,在人们的耳中缓缓回荡着。 “我们需要找一个角度。能够将山河社稷图的影子与这平地长宽完全重合的角度。”叶枫开口道。 与此同时,真灵界之内,杨静雪所在的飘渺仙域之内:“怎么了,我的心,为什么如此之痛呢?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杨静雪暗道。 雷子皓听完一皱眉头,现在可是多事之秋,外界的异族已经是遍地开花,随处可见,王杰作为未来最有可能晋级为灵帝境的候选人,如果在此刻出现了意外,那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元南飞后来睡在床上,梦里都是这家伙的尖叫,刺耳的要命,恨不得将耳朵堵住。 我现在只穿了睡衣,被他摸着,当下耳根就红了,忙着伸手推他,可是奇怪的是他能碰到我,却碰不到他。 而作为他们这样行医世家的子弟,自家都出了这样的人,还想要说服别人他们是可以医好的,这实在是太难了。 “没别的办法了,是么?”周沉昇看着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的季柔,整颗心都揪在一起了。 她算是答应了,不多说了,是,既然在一起,订婚也不影响他们各自的发展。 只是他没想到,宁凡不但没有逃跑而且还出现在了这宴会厅之内,竟然还敢去主动的招惹许家的家主许康建? 待言优挂完盐水,喂她吃了点东西,重新睡下后,照顾了一天的言慕年掖了掖她的被子,才转身离开。 我见他不说话,知道他有自己的考虑,也闭上嘴,吸溜吸溜的喝着果汁,坐在一旁看着一脸认真的顾覃之。 “哼哼,就看你之前把那两个刺客全部都是拍到了墙里,抠都抠不出来,就可见一般了。那可不是什么剑客就能够做成的地步。”冷冰冰哼哼的说道。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第二日早晨,钟声响起,叶青知道这比赛要开始了,就起身来到了场地。众人早已来到,这里的人不是武者就是异能者一两天不睡觉没什么关系了。所以他们就早早的来到了场地之中。 鲁工虽然对电视传媒这些东西不大懂,但是对公司正视问题,求新求变这一点。他很支持。 直到最后一个唐家人被杀,子翔和魔族战士这才听了下来!但依然保持着嗜血的狂暴。 或许是昨晚的谈话真的起了作用,楚策一个上午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云沧海点头,老实说,这还真是惊喜,她从来不知道,她爱的人无论是楚岸寻还是霍靖琛的身份,都对她爱得刻骨铭心,每一个发现,都让她惊喜得想立刻扑在他怀里。 荀攸说道:“在下愿意帮孟德这个忙,劝说大将军何进支持西征刘范,孟德以为如何?”荀攸仍然正襟危坐。 随后,一道耀眼的白光闪现,忽然闪现的白光让刚适应黑暗的雷伊他们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正当黑桐博人以为自己完全压制住了对方的时候,那巨塔内突然传出了男子悠闲的声音。 “我擦!辰哥,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点穴,你太牛比了!你居然会点穴道!”陈伟看着一动不动的犯人们,顿时对皇甫一辰的崇拜更加的厉害。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司马玄烦躁的一脚将被子踢开,来到楼下。 “本身我不想伤及无辜,只是想弄两个钱花,但是既然你们如此不讲信用,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吧!我要见你们头!”老大喊道。 第四章 《安南王子遇害事件》 虚空中,刀光点点,刀气横斜,每一道气流闪泻而出,就像是子夜的星空,乍现于人前。 她这时才过来意图解开李天启身上被封的穴道,不过长孙伯仲点穴的手法有些怪异,她解了哑穴,却未能解开麻穴,按照普通的推拿解穴之法居然没起作用,于是不得不用另一种方法。 台下的刘婷婷意外地望着台上的陈雪芬,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望向了肖云飞,肖云飞人呢?怎么不见了? 王思颖依然主管会计部,梁颖负责营销,赵越兄妹一个负责售后,一个负责公司人事管理。 我明确宣布过,谁认为我说的不对,完全可以反着来,反着理解,反着行事。 于是,单连城和云七夕以及青黎,还有几个在这附近的侍卫齐齐朝着那座帐篷冲了过去。 那些马车虽然载着好些货物,不过都是些粗制低劣的商品,一眼就看出并非普通通商的货物,而是行遮掩的目的罢了。每辆马车均有夹层,里面藏有一些兵器。 苍鹰几人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魔族的三公主就是一位毒舌,看着人也不坏,很直接,没什么心机,挺好,这是苍鹰的心里话,活到他们这年纪,其实最喜欢的还是单纯。 这人是谁?看起来倒异常勇猛,笑修罗虽然武功颇高,但想留活口动手就有了一些忌惮,反而一时拿他不下,还在奋力与他相斗之中。 殿门之内,两侧是八尊数十丈高的怒目金刚塑像,一个个栩栩如生,一股庞大的威压笼罩而下,长长的通道,以光滑如镜的玉石铺成,伸展开来,遥远的尽头,是一层层石阶,步步登高。 高卿见在这样下去自己肯定跑不出去,他伸出手,拿出一个瓶子,就从里面放出一堆的野鬼。这个野鬼尖叫着,从瓶子里面飞了出来,向着隐逸村的人就飞了过去。 因为功法不能相互匹配,再则,已经是人家的本命法宝,要是斩断联系,法宝的品相,可不会单单只是掉上那么一点儿了。 赶紧叫了刘老二,刘老二来都院前时杠子和黑娃已经停下了牛车。只见那黑娃身着铁甲头顶铁盔,腰跨横刀,还扛着一杆长枪。往那门前一战威风凛凛到是有些意思!刘杠子还是那身打扮并未学黑娃一样显摆。 他父母生前便恩爱无比,以至于生死不离,就连逝去都不愿分开,依旧依偎缠绵永不分离。 婉儿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暗地白了陈思允一眼,自己捋着斗篷打算自己扭。 可是大牛和杠子的婆姨看到王兴新穿的那身衣衫都在抹着眼泪,秦夫人等人问了杠子的婆姨后才知道当日王兴新来到大唐第一天的事情。 火炎点了点头,他看着王雨阳说道:“周婷的爷爷对我有恩,我希望你到那边可以后对他尊重一些。”王雨阳点了点头,对着火炎说道:“师傅,我知道了,我是不会给师傅丢人的,师傅请放心。”火炎点了点头。 在原本的故事中,这些家伙是从大海跑到月亮上去的,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的,然后来到月亮的这几个家伙就遇到了宇宙海盗,并没有太突出的战斗力的几个机器人毫无疑问的被吊打了一顿。 刘老汉吩咐众人准备饭食,各位也都开始忙碌起来。王兴新手中的鸡也早被手脚麻利的婆娘接过来杀鸡拔毛。不多时刘杠子抱着一堆还绿着的芦苇叶回来了。 楚馨儿一听张晓枫说这支朱雀翡翠簪子不是送给自己二人的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一张俏脸气呼呼地对着张晓枫大吼道。 “放心,能有多大麻烦。”苏阳却是不以为然地道,这里虽然是韩国,但他们又不理亏,就算警察来了又能怎么办? “没想到地球上还有人能用出法则力量。”东界王神仔细打量了北冥雷,将他从头看到尾,两只眼睛有如一台扫描仪,看的北冥雷浑身不舒服。 正是因为她的突然突破,异象产生,让周围的法则在此时微微紊乱,所以才暂时化解了他们的危机,也让他们被剥夺的能力恢复了过来。 他的直觉,先天比其他人敏锐。几年来逗留在危险残破的暮光位面,也数次靠这种直觉避过了危机。 陈玄奘没想到刚才还一片赞美之声,突然之间就杀气腾腾了,心中不禁慌了,看了看那个大将军,只见他凶神恶煞,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竟比那碗子山波月洞的黄袍怪还要凶恶几分。 走到内的警察听见了相视一眼,便是低头,权当没有听见一般,似乎对于这一幕早就是有所猜测。 宙斯正杀的兴起,猛的听见北冥雷的声音,也是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雅典娜就拉着他的胳膊往后退。 “错不了的,敌人已经埋伏在附近了。”方别默默吐纳完毕,四象无极心法默默运转,随时随地保持着戒备状态。 “可我们是人族的使节团,是专程过来与你谈判的。”兰朵突然开口道。 方别脸色凝重,觉得事情似乎并不简单。经过宋欣欣一番阐述,五分钟后,方别终于搞清楚了他昏迷这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不知怎得,他是知道宋亦白的心情,但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一双眼睛满是冰冷,像是要将宋亦白生吞活剥了。 他说完这句立即满脸忧色的看向头顶压着裂缝的飞船残骸,此刻残骸上的火势刚好熄灭,缕缕青烟还在扭曲的飞船骨架间飘荡着。 第五章 不可能的毒杀?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死人……黎维宁?啊!!” 叫声惊动了许多人,当众学子走出,听到那边的惨剧时,纷纷变了脸色。 安南王子黎维宁…… 遇害了? “昨晚我们还在一起饮酒的啊!怎么今早就……?” “叛臣真派刺客来了?” “嘶,幸亏玥哥儿逼着他们搬到号房去啊!” 众人震惊之后,议论纷纷,下意识地朝着号房的院子接近。 “回来!都回来!!” 正在这时,苍老的声音传至,老教谕出现,浑浊的眼睛里罕见地透出严厉的光。 制止了众学子去号房瞧热闹,他又对着两位训导吩咐:“黄训导,看住这些娃娃,别自找麻烦!刘训导,你快去府衙禀告,让邵推官带捕手来!” “是!” 两位训导照办。 明朝府学设教授一名,训导四人;州学设正一人,训导三人;县学设教谕一人,训导二人。 除了府学教授是最低的从九品,其余的学正、教谕和训导,都是杂职,历史上海瑞初任的福建南平教谕,就是杂职,连品阶都没有。 但在官学里面,这些都类似于校长和教导主任,还是有实权的,众学子固然好奇,却也不敢忤逆,乖乖回了屋。 海玥见状,也提着棍棒,折返回去,身后跟着弟弟海瑞。 两人进了房间,海玥立刻问道:“黎维宁真的遇害了?到底怎么回事?” “人……怕是没了!那些护卫的叫声做不得假,号房都乱了!” 海瑞也很震惊,缓缓地道:“应是亥时三刻以后,我扶着哥哥你回来时,还看到阮正勇跟着黎维宁往号房那边走,黎维宁当时是清醒的,脚步有些踉跄,但还让我给你煮醒酒汤……” ‘亥时三刻……晚上九点四十多……’ 海玥按了按眉心:“昨晚我回房后,到今早你起来,号房那边可有打斗和呼救的声音?” 海瑞摇头:“没有,安安静静,直至天亮!” 平日里兄弟俩之间,都是海玥起得更早些,因为要晨练,但昨晚黎维宁宴请书院学子,海玥入席,期间气氛到了,大家推杯换盏,畅饮美酒。 海玥喜欢酒,但偏偏前身酒量就很浅,每每喝不了几杯,就脸红上头,在书院外往往是四哥或八哥将他抬回来,书院内自然是十四弟。 昨夜也是海瑞将半醉的海玥送回屋中,一觉睡到天明,所以听到噩耗的第一反应,同样是昨夜安南那边来了刺客,成功行刺了王子黎维宁,阻止黎朝的出使。 可海瑞又说昨晚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刺杀悄无声息,直到今早才发现尸体? “贼子胆大包天,敢来我大明行凶!”海瑞的关注点则在凶手的毫无顾虑上,握紧拳头:“还望衙门速速拿住凶手,为黎正使报仇!” “黎维宁……黎怀德……遇害了……” 海玥喃喃低语。 那个痴迷西游,平易近人,毫无架子,昨夜敬酒时还恨不得勾肩搭背的王子,如今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方才涌出的惊讶和疑虑,这一刻也转为悲痛与伤感。 ‘挺好的一个人啊!’ ‘擒凶么?外藩使节在我大明的官学遇害,地方衙门自然要全力搜捕,但对方既然能在重重护卫下得手,恐怕很难抓到……’ 海玥心中并不看好。 这又不是本格推理小说,暴风雪山庄是标配,凶手杀完人后都会由于种种原因停留在现场,等待侦探调查。 现实中,刺客得手之后,岂会继续在当地停留?远遁千里不至于,但在不在琼山都不好说了,哪里找去? “凶手!把凶手交出来!!” 这份叹息刚刚从脑海中升起,外面再度传来喧哗声。 原本被勒令回到各自的房间里,不准出来的学子们,纷纷探出身子:“怎么回事?” “滚开!” 于是乎,映入众人眼中的,恰恰是被老教谕吩咐看住大伙的训导,直接被推得坐倒在地,根本阻止不了那怒闯而入的一群大汉。 为首的正是阮正勇,十几名安南护卫紧随,个个凶神恶煞,怒吼道:“海玥呢?让他出来!” 见到训导被推,海玥目光一沉,再度拿起白蜡杆,海瑞毫不迟疑地准备跟上。 但当哥哥的名字从安南护卫嘴中喊出时,海瑞心头一沉,赶忙拦在面前:“哥!且慢出去!” 海玥也意识到不太对劲,怒气涌上心头:“我要出去,听听这群安南人放什么屁!自己护卫不力,想污蔑我是凶手?且要问问我手里的棍棒答应不答应!” 穿越之后,由于古代娱乐极度匮乏,他又欣赏不来那些民间的戏曲杂艺,也看不进去书肆里面的寻常演义作品,最后用以打发时间的,就是外练枪棒,内练法门。 这同样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古代可不比后世太平年间,即便是升到高位,指不定还要在朝堂上殴打官员呢,没有一身好体魄,肩膀上怎么担得起两京一十三省? 现在海玥的肩膀上空空荡荡,但手中的长棍,是能镇压邪祟的! “不可!万万不可!” 海瑞相信兄长的身手,却连连摇头:“此时冲突,便是兄长将他们统统打倒在地,也是授人以柄,更影响后续的断案!刚刚马老先生已经安排刘训导去府衙,等到衙门的人到了,控制住局面,兄长再露面,说清楚不迟!” “呼!也罢!” 海瑞所言有理有据,更提出了解决的办法,海玥不是固执不听劝的,稍稍冷静下来:“只不过人都来了,我不出去,他们也会闯进来的!” “我去应付便是!” 海瑞定了定神,走了出去。 安南护卫一行确实冲入院中,瞧着大有一间间搜查的架势。 而海瑞一露面,阮正勇的视线立刻落了上来,冷冷地道:“你哥哥呢?殿下就是他谋害的!让他出来!” 年近三十,魁梧壮硕的阮正勇,对上年仅十七,身材瘦削的海瑞,无论是体态还是气势,都有着明显的差距。 此时这安南将领大步流星地走来,更有一种将海瑞笼罩在自身阴影下的浓浓压迫感。 然而海瑞不慌不忙,背脊挺立,双目平和地看了过去:“敢问阮护卫,你们的人是否守在学舍外?” 阮正勇一怔:“嗯?” “安南使团住进书院的第一日,就借口在府衙内遗失过贡祀,于学舍门口要求搜身,这等荒唐无礼的行径,遭到了黎正使喝止,而今……” 海瑞说到这里,语气里也露出悲伤:“黎正使遭遇不幸,你们想来更会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学舍围住!” “是又如何?殿下为你们明人所害,你们还想逃?” 郑五闻言大怒,顿时吼了起来。 阮正勇却抬了抬手,冷冷地道:“不错!我的手下在外面守好了,你们书院里的人,都有加害殿下的嫌疑,一个都走不掉!” “这里是大明琼山,东坡书院,我们不会走,更不需要走!” 海瑞的声音没有对方那么森冷,却充满着底气与自信:“你们从安南来,地处一隅,国中又值多事之秋,想必不知嘉靖二年曾有争贡之乱!当日倭国两路使团渡海来朝,竟于宁波私动刀兵,自相残杀,以致龙颜震怒,尽数驱逐,永绝朝贡之途!今观尔等行止,是准备重蹈倭人的覆辙,触怒我天朝威严么?” “看不出来,道学先生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竟这般厉害?”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四周,众学子惊佩不已,就连之前被推倒后,不太敢上前的训导黄徽都给了海瑞一个赞许的眼神。 阮正勇则凝视过来,好似第一次认识这个一直跟在海玥身后,干干瘦瘦的少年郎,冷冷地道:“那你是何意?” “我兄长昨晚饮酒,回到屋内,一夜未出,这点除了我,学舍内的同窗也能证明!” 海瑞这才转回具体的证据,沉声道:“我不知阁下因何断定,家兄乃杀害黎正使的凶徒,然既已围困学舍,何不等候府衙前来彻查?若贸然动武,非但于事无补,反令真凶逍遥法外,岂非正中其下怀?还望三思而行!” “真凶?呵!我们护卫在殿下左右,根本不容许刺客行凶,然千防万防,却没料到,殿下会中毒……我整晚守在外间,今早入内,殿下已没了气息!” 阮正勇深深叹气,眼眶通红,神情悲愤:“殿下昨晚赴宴之前,一切如常!赴宴之后,再未进食!中毒唯有筵中!” “昨夜的饭菜,取用的都不止一人,如今殿下中毒身亡,你们书院学子上下皆无碍,证明饭菜无毒!” “酒水起初也是通用,后来大伙醉了,才各自拿起酒壶,而殿下一直拿着自己的酒壶,唯独替海玥挡酒时递给了他,再无旁人接触过,我看得一清二楚!” “试问……” “不是此人在酒中下毒,害了我安南的王子殿下,又会是谁!!” 第六章 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仵作!仵作!速速验尸!” “禀邵推官……他们不让小的……剥下衣物……说那是亵渎了尸体……” “什么!” 琼州府衙推官邵靖,很快带着一众快班捕手出现在学舍。 发现以海瑞为首的学子与以阮正勇为首的护卫对峙后,匆匆问了大概,就到了号房现场,准备验尸。 而当佝偻着背的仵作上前,低声禀告后,邵靖阴沉似水的脸色终于彻底爆发,冲到阮正勇面前怒吼:“本官让你们待在府衙,尔等一意孤行,偏要来书院,说护卫不劳烦我大明军士?结果呢?结果如何?现在黎正使遇害,你们还敢阻挠仵作验尸?” “失责之罪,等回到安南,自有大廷定罪!而殿下遇害,也非我等护卫之责,若是莫氏杀手行刺,我们的尸体定会倒在殿下遇害之前,然我等万万没有防备,是你们大明人施毒加害!” 阮正勇声音同样暴躁:“殿下的尸身,绝不容许你们明人亵渎,令他归国安葬后,无颜见得黎王先祖!” “你!你们!” 邵靖大怒,可眼见着这群护卫寸步不让,甚至手按刀鞘,就是守在尸体前,亦是无可奈何。 这种事并不罕见,古代验尸别说解剖,就连剥下衣物都往往不被亲属所接受。 更有甚者,大户人家死了人,都不允许仵作进入,避免让活人沾惹晦气。 所以除非是明确的凶杀案件,不然根本用不到仵作到场,但现在不验不行。 邵靖看向仵作:“不脱去衣物,能查明死因么?” 仵作低低地道:“小的可呈上……简略的检状……” “去吧!” 仵作进入屋内,绕着重重保护的尸身转了一圈,再度折返出来,缓缓地道:“尸身仰躺于地面,头朝西北,脚向东南,周身无伤处,脖颈处无勒痕,面部发青,口鼻出血,唇甲紫黑……应是中毒身亡!” 邵靖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推官掌推勾狱讼之事,司法监察地方,自从他上任,琼山并没有出过如此恶性的凶杀大案,但他为人尽责,更是看过《洗冤集录》,也知几分验尸的手段。 依照仵作所言,特征明显,黎维宁确是中毒身亡。 可如此一来,就不比寻常的利器刺杀了。 利器搏杀,是安南护卫失责,让刺客近得身前,被保护的王子惨遭不测。 中毒身亡,固然同样是护卫失责,但周围接触过的人,就都有了嫌疑。 难道说真与书院学子有关? “你们此前在争什么?” 阮正勇等的就是这句话:“行凶之人,就是那个著西游的海玥!” “海玥?” 邵靖马上想到那位仪表堂堂,知错能改的少年郎,心里不信,但也望向等候在号房外的人:“让书院的学子进来!” 胡教谕、两位训导带着众学子鱼贯而入,站在号房所在的院落前。 海玥和海瑞立于学子的最前排,脸色固然沉凝,却无慌张之态。 邵靖见状,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说!” 海玥开口:“谁主张,谁举证,让安南人先讲。” 这句话大家自然没听过,但稍一思索,都能理解其中的意思,齐刷刷地望向安南护卫。 确实,一大早的先听说黎维宁的死讯,然后这群安南人就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若非海瑞挺身而出,恐怕都要上演武力冲突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的学子听到了阮正勇的毒杀推断,但大部分人至今还是一头雾水。 “好!我就先讲!” 阮正勇也不含糊,凌厉的目光扫视过来:“昨夜殿下设宴邀请,有十六位学子来了,是也不是?” 院中林林总总,有三十多名学子,其中半数变了脸色,有人开口:“是黎维宁邀请我们的,我们自然赴宴!” 阮正勇再问:“殿下饮的是你琼山特产,‘山岚酒’,是也不是?” 又有学子道:“这也是黎维宁提出的,他听说山岚酒不仅是我琼山的美酒佳酿,更号称三碗不过岗,常人喝上三碗就得倒下,外地人更不堪,便要比拼酒量……” “别扯那些!” 阮正勇断然一喝,怒声道:“你们在场之人,都敬过殿下的酒,可还记得?” 说话的人越来越多:“黎维宁也敬我们酒的啊!”“此人确是海量,来者不拒,足足二十多杯下肚,差不多五碗的量呢!”“酒酣耳热,放浪形骸,实属常事,谁记得那么清楚?” “我记得清楚!” 阮正勇厉喝道:“虽然未曾防备明人加害殿下,但昨夜我就站在屋外,时时守护,也是亲眼所见整个宴饮的过程!期间殿下确实喝了许多,但都是从酒盏里倒的,如果那里面有毒,中毒的就绝不止他一人。而后他单独拿过一个酒壶,开始倒酒,酒壶始终没有离手,直到帮海玥挡酒时,才递给了此人,是也不是?” 唰! 随着他的指向,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海玥。 有的努力回忆,有的皱眉沉思,有的欲言又止,但最终都没有吭声。 不反对,就是默认。 海瑞心头一沉,暗道不妙:‘这个护卫统领,好生厉害!’ 对方的询问,看似只是还原昨晚的情形,实则别有用意。 先把过半学子卷入安南王子遇害的事件,再把重点嫌疑锁定在海玥一人身上。 如此一来,昨晚在场的其他学子,即便觉得海玥不是凶手,为了避免自己沾上杀人的嫌疑,也不会帮着他说话了,甚至还会产生若有若无的排挤。 海玥也立刻感到,同窗们瞧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但他更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把其他人推到对立面,直接回了两个字:“就这?” 阮正勇勃然大怒,猛地握住腰间的刀柄:“你这凶手,还敢嚣张?” “嚣张的人是你!” 海玥争锋相对,怒斥道:“明明是你们护卫不力,为了推卸责任,现在妄加指责!理由更是荒唐,我是凶手,只因昨晚宴会上,黎维宁的酒壶递给了我一次?你既然记得这么清楚,我若是下毒,岂不是也被你尽收眼底?” “我怎可能什么都看到?” 阮正勇厉声道:“这群学子里,唯有你身怀武艺,可以找准时机,避开我等注目,偷偷在壶中下毒!你不承认?好!那你说,在场之人还有谁,能在殿下的酒食里下毒,害死了他?” 此言一出,别的学子呼吸不禁微微一促,尤其是同样赴宴的,顿时紧张起来。 海玥却毫不迟疑,直接反驳:“你作为贴身护卫,不知保护之人何时中了毒,现在反倒来问我是谁下毒了?简直可笑!” 话音落下,弟弟海瑞接上:“行凶总要有动机,我兄长谋害黎正使的动机是什么?又如何能早早备好毒药?” 这个问题,让不少人都点了点头。 海玥和黎维宁不仅无冤无仇,黎维宁还最是喜爱这位的西游记,与之结为好友,完全没有理由加害。 可到了阮正勇嘴里,却是另有一番不同:“从殿下来到书院起,你就假惺惺地劝他离开,其后又与郑五起了冲突,明为同窗出头,焉知不是故意试探护卫的武力?” “你又逼迫殿下,将住处搬去号房,看似断绝了同住一院的风险,实则降低了我等的防备!” “更关键的是,你曾见过安南商人,得知我安南境内战火蔓延,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那个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安南商人,可能就是叛臣莫氏的手下,此人正是主使,让你毒害我朝使节,阻止他向大明求援,毒药自然也是安南商人提供的!” ‘卧槽!联想还挺丰富……’ 海玥听完,不禁有些无语。 他确实和黎维宁提过安南商人讲述国内情形,但那是为了验证记忆里的历史进程,与现实发生的是否吻合,没想到还被当作证据。 只是这个理由有很大的漏洞,弟弟海瑞立刻道:“贵国使节远渡重洋至我琼山,实属意外,那安南商贾即便为叛臣部属,又如何能未雨绸缪,预先收买?” 阮正勇道:“那如何证明,在我使团来到琼山之后,你们一定没有与贼人接触过?” 不可能有人全天都有不在场证明,海玥更不会陷入一味自证的陷阱,立刻道:“我为何要证明?现在是你指认我为凶手,就该拿出切实的证据出来,而非全凭猜测!” 阮正勇冷冷地道:“我们自然会抓到那个提供毒药的贼子,更会问出,他如何用钱财收买你,让你谋害我安南的王子、本欲觐见大明天子的使节!” “用钱财收买我杀人?” 海玥被气乐了:“且不说我父辈颇有家资,便是新刊西游问世,都是不菲的钱财,我不愿卖文字为生,拒绝了书商多少次重金恳切,现在你觉得,安南商贾用钱财收买,让我毒杀一位外藩的使节?” 众人露出鄙夷。 当真是外藩小国,坐井观天,这等凶案哪有用钱收买的可能,玥哥儿也确实不是缺钱的主儿啊! 阮正勇却毫无动摇:“有句话,叫黔驴技穷!你新编的西游断在三十回,怎知是你所言的不愿贱卖文字,专心科举,还是根本编不下去了?” 众人又不禁侧目。 这安南人也挺厉害,指责实在诛心,关键是不好反驳,毕竟后面确实不写了…… “那请诸位听好了!” 然而海玥开口:“第三十一回,猪八戒义激猴王,孙行者智降妖怪。却说那呆子被一窝猴子捉住,扛抬扯拉,把一件直裰子揪破,口里唠唠叨叨……” 随着宝象国后续的故事,在抑扬顿挫的语调下讲述出来,听众屏息凝神,一片鸦雀无声。 期间阮正勇几度要插话,却在众人凌厉如刀的目光逼视下,终究未能得逞。 当变成老虎足足一年的唐僧,终于恢复了人形,胡教谕苍老激动的声音率先响起:“海十三郎岂会行凶?老朽愿作担保,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第七章 如何彻底洗清嫌疑 问:如何扭转口碑? 答:更下去。 老教谕的出言,代表了不少心声。 奶奶的,宁愿担上嫌疑,我们也要听完西天取经! 海玥没有让大家失望。 等到八戒义激猴王,智降妖怪,悟空来到唐僧面前的桥段,更让大伙舒服了: “别人看他是虎,独行者看他是人。原来那师父被妖术魇住,不能行走,心上明白,只是口眼难开。行者笑道:‘师父啊,你是个好和尚,怎么弄出这般个恶模样来也?你怪我行凶作恶,赶我回去,你要一心向善,怎么一旦弄出个这等嘴脸?’八戒道:‘哥啊,救他一救罢,不要只管揭挑他了。’行者道:‘你凡事撺唆,是他个得意的好徒弟,你不救他,又寻老孙怎的?原与你说来,待降了妖精,报了骂我之仇,就回去的。’……” 百回本西游不比电视剧,电视剧里的唐僧意识到之前被白骨精骗了,与悟空重归于好,标准的合家欢,但书中的宝象国一难里,根本就没有提到之前白骨精的真相。 唐僧不是知道自己错了,是险些死了。 他原以为八戒和沙僧能护送自己西行,经历黄袍怪,明白没了悟空不行,才认可这个大徒弟的价值,马上承诺悟空,来日功劳第一。 悟空也不是吃亏的,先是嘲讽了唐僧一番,再顺势回归取经团队,既展现了大圣的性情,又体现出了行者的逐渐成熟。 这个年代不流行包饺子,众人听得都很满意,觉得不仅没有黔驴技穷,还对未来的故事很期待了。 而海玥讲述完这一难的结局,还没有结束,接着道:“第三十二回,平顶山功曹传信,莲花洞木母逢灾。第三十三回……第三十四……第五十回……” 不仅仅是报章回名,还截取了少许片段,颇得后世预告剪辑的风采。 直到火焰山剧情,才终于停下,淡然道:“如何?” 号房内外。 气氛立变。 西游故事本就有广泛的根基,百回本西游记在这个年代属于再创作,因此哪怕是片段,大家也能听得懂一些,不至于完全茫然。 甚至因为这些片段,即便是原本看不起演义之作的推官邵靖,都生出浓浓的兴趣。 好像……很精彩啊! 但更多的人心里萌生出的,是一个相似的念头。 之前是断在唐僧变老虎的地方,现在好不容易把宝象国讲完了,又一股脑地放出这些,接着吊人胃口? 你真不是个人呐! 弟弟海瑞最先反应过来,趁着同窗尚且处于支持兄长的关头,立刻质问:“阮护卫,你方才所揣测的动机,现在证实了何等荒谬,可准备收回?” 阮正勇是唯独面无表情的人,断然摇头:“为何要收回?钱财收买不了,焉知你有没有其他把柄,落在安南商贾手中?” 海瑞脸色沉下:“你这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阮正勇也沉声道:“那你们说,如果不是他,昨晚凶手到底是怎么下毒谋害殿下的?真不是他,那就是一场不可能的毒杀,凶手根本没法下毒!” 海玥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是车轱辘话了,开始回忆。 他昨晚连干三杯山岚,就有些撑不住,只是气氛到了,人菜瘾又大,还想再喝,当时黎维宁确实过来替他挡酒,把自己的酒壶递到他手里,端着杯子面对大伙儿的敬酒,豪爽地干了。 这位王子平时温文尔雅,一旦喝起酒来,也尽显豪迈,未曾想如此短命…… ‘唉!’ 海玥默默叹了口气。 阮正勇的指控,他是不能接受的,但这确是人性,遭遇重大过错,往往对外寻求理由,推卸责任。 况且站在阮正勇的角度,此人也许真的认为,自己是唯一可能的杀人凶手。 亦或者此人就有行凶嫌疑,可身为护卫统领,一路保护王子黎维宁至海南,结果在书院将之杀害,又是图的什么? 海玥一时间脑子也有些乱。 突如其来的指控…… 不可思议的毒杀…… 正在这时,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护卫匆匆到了阮正勇身后禀告:“庖屋的酒具,少了一个酒壶!” 几乎是同时,府衙对于现场的勘察结果也汇报了过来:“禀官人,经过三名书院杂役证实,庖屋少了一个酒壶。” 邵靖脸色一沉:“搜!” “是!” 捕役冲入屋内,开始搜查,阮正勇立刻道:“在学舍里搜查又有何用?凶手岂会愚蠢到把下毒的酒壶藏在自己屋内,肯定是昨夜外出,丢弃在某个角落了!不过少了酒壶,恰恰说明,我的推测没有错,毒就是下在里面的!” 场中的气氛再度发生变化,众人看向海玥的目光,多了些惊疑和担心。 阮正勇为人证,作为被害者的贴身护卫,全程目睹酒宴的经过,一口咬定海玥有重大嫌疑。 现在酒壶的缺失,又侧面印证了这个怀疑,至少能证明不是对方胡乱攀咬。 哪怕这些都不是实证,但古代断案,本来就不注重完整的证据链。 地方衙门往往是有了人证、物证的其一,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拿人审讯,至于不交代?三木之下,没有不交代的! “没有!”“没找到!”“都没有!” 眼见酒壶同样没有藏在学舍里,就这般消失无踪,邵靖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终于道:“海十三郎,你随本官去衙门吧!” “玥哥儿不会杀人的!”“你们要查清楚啊!”“西游……我的西游……” 学子们面色数变,不少人开口哀求,声音里却没多少底气。 倒是马老教谕来到邵靖身边,恳切地道:“海十三是个好娃娃,不会害人的,老朽愿作担保!” 对于这种教了一辈子书的教谕,邵靖是尊重的,只是听了此言,也为难道:“兹事体大,本官做不得主,还望老先生见谅。” “唉!” 老教谕眼中露出担忧,却也无可奈何。 海瑞已然变了脸色,刚要继续辩驳,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不用作无谓的争辩了,说不清楚的!” 海玥低声道:“事到如今,只有两条路能彻底洗清我的嫌疑,要么破解凶手下毒的手法,要么……就直接拿住凶手!” 外藩使臣之死绝非小事,闹大了不说身家性命,至少一辈子的正经前程就毁了,海玥大脑急速运转,语速越说越快:“此案的动机很明确,安南使节团抵达我琼山不过十数日,一向深居简出,与本地人无仇无怨,欲杀之而后快的,唯有国内叛臣莫登庸一党!但刺客的目的,不仅仅是杀人,更是要阻止黎朝正统,向我宗主国大明求援!” 海瑞反应同样很快:“黎维宁固然遇害,但安南黎氏还可以再派别的使节来?” “不错!” 海玥分析:“所以我是这么想的,在酒宴中下毒,是凶手刻意布置的诡计,此人不仅要杀害黎维宁,更要让我大明学子沦为嫌疑人,这样对于使节团的打击才最大!只是具体怎么做到的,我还不明白……但如此一来,凶手应该会留在周围,等待案情的进展,看一看黎维宁死后,使团的护卫会不会在情急之下,与我大明交恶!” 海瑞冷静下来:“此人行凶得手,难免懈怠,即便伪装得再好,总有破绽!一旦将贼子拿了,到底是如何下毒的,就能水落石出,还兄长一个清白!” “无论成与不成,我们双管齐下吧!” 海玥心中其实难免忐忑,能够在护卫的层层保护下,巧妙毒杀一国王子的凶手,哪是好抓的,可他必须为之努力:“我入衙门,破解凶手的下毒手法,你在书院,寻找凶手的蛛丝马迹!” 海瑞重重点头,又提议道:“搜查之人如果都是府衙的捕快,凶手会戒备……” 海玥目光一动,倒是露出一丝笑意:“那你准备用何人?” “哥你一直说,打虎亲兄弟,我不该那般孤僻……” 海瑞平日里与各房确实少有往来,那是父亲早逝,母亲强势带来的影响,但此时情况危急,刻不容缓,终于沉声道:“二哥鞭法最强,四哥管理会社最是得当,八哥在外贤名最盛,我想请他们三位相助,找出贼凶!” 第八章 这怎么能允许呢?一个学子要枪干什么啊? 茯苓回答一句,虽然她知道景貉听不见,可是他她依然开口回答,因为这是上下级的礼仪。 沈昔昔醒来洗漱好后,去了前厅,发现墨怀谨和墨慎安早就坐在那了。 看着忽然激动得像个孩子的安武,刘冥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判刑结束,郝运猛地一挥长剑,青狮身型顿时如泡沫般破碎,消失无踪。 李世民有些委屈,他当初要是不发动玄武门之变,早就不知道丢哪当藩王去了,哪里能坐上皇位,开辟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 而就在思诺近距离欣赏这刘冥的俊美之时,一股强大的灵气漩涡忽然在刘冥的头顶上方形成,顿时吓了她一跳,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希望你以后里沼泽远一点。”秦骜再次瞪了一眼秦铭瑄后,直接拎起男孩模样的洛思羽往宴会中间走去。 唯独陈元神情极其的冷静,迅速取出了金色长弓,一把将其他三人推下去。 所以她今天急着去店里找黄大厨商量,毕竟他见多识广,还是星级大厨,肯定有很多想法。 对于这一点,黄大厨对于洛柒柒还是极为赏识的,他一直以来也喜欢研究新菜品,所以一来二往,两人变成了极有默契的搭档。 殊不知叶寒早已经是武尊强者,那感知敏锐,提前就警觉了,在那青年刚一劈斩而出的时候便已经动了。 “你再说一遍!”苏灵语气愤怒加颤抖的说道,用手指着面前站立的身影,恨不得上去咬死他。 “华天,这是我第一场正式主刀的手术,一会你就做我的助手吧!”陈凌道。 不过,他也知道,现如今的自己以一敌三,已然是彻底的落入了下风之中,想要直接将三个家伙给彻底的轰杀,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可能。 陆天雨无言以对。花连锁那个分身术一样的剑招,太过恐怖,的确不是可以随便施展的招数。 而。与此同时,其余的黑魔猿,也是发出一阵嘶嚎,迅速的朝向着韩家子弟围攻而去。 自从遇上了夏雨之后,陈凌就一直想要和严新月讨教一下关于这个不明原因的猝死之症,可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直到这会儿偶然说起,他才终于把夏雨的病情及自己的疑惑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进入这第七层就感觉是进入了一个死亡之地,到处都是死气飘荡,没有一丝的生机。 丫丫好像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动了动尾巴,睁眼抬头看了下陆天雨,但随后又低首闭上了。 “林少,你太厉害了,竟一招就把对方给吓跑了。”冬美与冬灵上前,各捧着他一手,高兴赞道。 他虽然疼爱杨隆演这个弟弟,但他可没打算将来把吴国交给弟弟来继承。 霎时间,祝轻霜全身宛如有一道电流袭过,浑身酥软发麻,这种感觉让人很羞恼,但却又那么美妙。 只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她已经跟萧亦轩结婚了,所以,对于向南,她现在也没有了在学校时候的那种感觉。 此时她正好坐在窗前,半轮明月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温柔的月色里。份外强调了她有若锺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 当然,这些在一开始众人就有所预料,所以任务虽然有些重,但众将也没有失去信心。 从医院离开之后,夏语晴跟老爷子就回颐景园去了,老爷子想起夏语杰的伤,脸上流露出担心,夏语晴心里有些愧疚,劝慰了几句之后就开始转移话题,说起自己要出去工作的事情。 陆羽冥冥中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力量在后面,逼着自己前行,又好像后面就是万丈深渊,自己只要走的慢一点,就是万劫不复的结果。 戚冲天很没想到,他竟然会冰封万里,在排名中,他这招比他刚才的禁忌大招,还要靠前几个名次呢,显然是完胜他。 今天难得有空,邵元约了翻译组的同事们一起聚会,时间是下午五点。 眼睛红肿着,想是在里面已经哭了一段时间了,看着宝春泪又刷刷地流了下来。 房间一片安静,只有两人相依相偎,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内心踏实。 而蓝汐的灵木术更是被连续两次彻底击溃,导致她法力损耗重大,而且还受到了一定的反噬。 不过碰巧,蓝泽当时那段时间正处于突破的关键时刻,没时间关心这些问题,所以也来不及探究霍华德为什么会出现在美利坚。 紧接着,这具傀儡就是直接操控着一柄飞剑冲了上去,还没有靠近呢,手中的长剑就已经是飞了出去。 当然,他们都不是在为苏纤影的死感到可惜,而是这边这么多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之后不好给众人一个交代。 “现在什么情况了……”林向南说着,看众人神色和视频上传来的声音,一把夺过平板。 “是你巴不得的吧,这样你也好离开去做北乌的皇后,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铮语气不无酸气。 看到和狗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柠檬秦老爷子乐出了满脸褶子,打电话给段老头显摆自己买了条多好多好的狗,被对方几句话堵得直喷气,尤其不甘心的反唇相讥展开一场电话大战。 所以天界在赫拉和盖亚的联手掌管下不需要多久就能重新恢复正常运转。 第九章 凶手落网? 顾山介身为琼州知府,理论上整个海南岛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但实际上,他是流官,又是来到海南这种官员缺额、胥吏代代相传的地方,最是盘根错节。 明面上官吏尊卑分明,实则真正的执政权力,都掌握在那些无法科举的吏员手中,真要针锋相对,那群人有的是法子能让流官寸步难行。 听得外藩使臣死于琼州府的噩耗,顾山介匆匆赶回,去往书院,就见过那群捕快懒惰懈怠,并没有专心查案。 他担心这般态度,根本找不到凶手,在得知安南护卫已经指认了一个嫌疑人,这才迫不及待地来府衙,要求审讯,速速结案。 怎料这个嫌疑人也不是普通的学子啊! 若真是逼迫得狠了,且不说此人会不会拼命,那英略社是不是要拿起棍棒,带上一群武夫学徒上来围了,怒火之下,将其乱棍打死? 想到这里,顾山介的语气彻底柔和了:“下民易虐,上苍难欺,便是这等没有功名的白身,也不可随意冤枉,得把案情查清楚啊!” “下官谨记!” 邵靖嘴角压了压,应了下来。 “嗯……” 顾山介嘱咐完,有些没趣地转身,迈着方步离开。 邵靖看了看依旧在习练枪法的海玥,也转身离去。 “嘿!” 海玥其实早就发现了围观者,方才的气势也有几分故意为之,并为此准备了后手。 结果这位琼州知府比想象中还要怂,灰溜溜地滚蛋,连质问的过程都没有,他也乐得轻松。 此时并不停歇,专心致志地舞弄长枪,感受着体内奔腾的气血,体悟着变化细微的劲力。 父亲海浩说过,刀枪棍棒是外功,招式路数再是精妙,也不会成为秘传。 习武者真正秘不外传的,是内练法门。 如他从小修炼的内练法,“安禅制龙”,旨在心灵空明,消解多余的欲望杂念。 修炼到高深处,举手投足间,每一股力道发出,都包含三重劲,一重劲破体,一重劲制压,最后一重劲克敌。 海玥的前身体魄强大,但年纪太小,浸淫未深,倒是他来到了这个时代,竟接连破关,领悟出前两重冲劲和寸劲。 固然第三重最为浩大的长劲,始终不得入门,但传授此法的海浩已是惊为天人,评价他的前程不可限量。 海玥自己倒没有觉得如何兴奋。 对于武艺,更多的是兴趣,而非追求什么天下第一。 他打听过了,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江湖门派,绝顶高手之类的,练武更多的是防身与自保,还有在关键时刻血溅五步。 所以这两年多来,海玥并没有刻意追求武艺上的提升。 直到今时今日。 案子能不能破,凶手能不能抓到,海玥并无信心。 有信心的是,若是有人因为抓不到真凶,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那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大不了杀将出去,当一个漂泊四方的游侠,看一看能否闯出另一番天地! 一套枪法使完,气通百骸,劲随意走,海玥收势,只觉得酣畅淋漓,然后又听得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这回来者入了院中,露出一张精明的瘦脸:“十三爷!” 海玥认得,对方是府衙的快班捕手,一个叫林小六的,子承父业,才二十岁出头就已经当了好几年差,为人圆滑世故,对于称呼有些诧异:“林捕快来了,不敢当此称!” “哎呦!当得起!当得起!”林小六笑容满面:“十三爷还不知吧,八爷帮过俺家哩!” 海玥恍然。 海浩生有三子,海玥最小,上面有两个同胞哥哥,族中同辈排行老二和老四。 二哥海珉,孔武有力,不仅骑射了得,一手钢鞭更舞得出神入化,甚是威风。 四哥海珍,幼时生了场病,体质弱了,就不喜武艺,所幸性情沉稳刚毅,喜怒不形于色,是能承袭家业的,英略社在他的手中只短短数年,就已壮大不少。 而同样是同辈兄弟,八哥海琪是族内族外,人面最广的一位,堪称长袖善舞,素得各方赞许,贤名最盛。 且不说兄弟齐心,海玥如今被牵扯进安南王子的遇害案中,若是最后落得个不明不白的嫌疑,不仅他自己绝了前程,还会影响同族兄弟。 所以此前海瑞准备向这三位哥哥求助,海玥当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现在林小六就是受八哥所托而来:“八爷让我给十三爷带句话,凶手找到了,二爷亲自出马,擒了一个在书院外窥视的安南贼子,案子要破了!” “啊?” 海玥一愣,先是大喜过望,然后又觉得震惊:“这么快抓到了?” 他入府衙,才三天时间。 考虑到海瑞先要去各家,请出几位哥哥援手,再以东坡书院为中心,于附近搜寻可疑人员的踪迹,三天时间,仅仅是一个开端。 这么快就拿到,实在出乎意料,海玥发问:“人是怎么抓到的?” 林小六笑道:“贼人在书院外窥视,还向黎人小贩打听消息,出手阔绰,又不似本地人,那小贩当时就留了心,等人离开后,暗暗跟着,一路尾随!八爷得知了住处,让二爷带着英略社的好汉出手,一举擒获了贼子! 黎人在海南分为生黎和熟黎,生黎居于大山之中,与外界接触很少,熟黎则随处可见,街头叫卖的女子多为眼线,对于钱财也颇为渴望,却是很好的耳目。 海玥对此倒无疑虑,接着问道:“武艺如何?可有反抗?” 林小六道:“如何反抗?二爷的钢鞭何等威武,那贼人本就是个弱女子,都挨不住一下,就被打趴下了!” 海玥奇道:“贼人是女子?” “是!” 林小六显然看过了贼人的面貌,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淫荡的笑容:“长得比轻烟楼的美人儿还美呢!八爷说了,定是使的美人计,才伙同内应,毒害了安南王子!” “美人计么?” 海玥喃喃低语。 他之前分析了动机,凶手的目的不仅仅是杀人,更要将嫌疑扣在书院学子头上,籍此挑拨黎朝正统与宗主国大明间的关系,一劳永逸地破坏使节团的任务。 但安南来的刺客不可能隔空给黎维宁下毒,只能让赴宴的书院学子动手,且不说下毒的手法,这个人配合的动机又是什么? 为了钱财?还是有把柄在对方手中? 现在有了新的可能。 美色诱惑。 但海玥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对!黎维宁住进书院六天,第六晚就遭到毒害,他来书院也是临时起意,什么美人计能在短短几日,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对其言听计从,冒着杀头的风险,下毒加害一位外藩使节?妲己么?” 林小六听得十分茫然,欲言又止。 抓住真凶,你这位蒙受了不白之冤的嫌疑人,不该是狂喜么?管这些作甚? 海玥却要管:“捉拿凶手,十四弟定然在场,他怎么说?” 林小六有些茫然:“十四爷?” 海玥描述了一下弟弟海瑞的相貌,林小六恍然:“是那位小爷啊,他……他……” 见这位捕快有些吞吞吐吐,海玥神色变得郑重起来:“说!” 林小六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竟是心头一凛,不敢隐瞒:“自从被擒后,这女子直呼冤枉,说话十分古怪,那位小爷……呃,十四爷见了,说不能早早断言,得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下毒的……” 海玥重重点头:“正是此理!” 四哥从小与他感情最好,八哥则最是在乎自己的贤名,这两位为了把他捞出来,拿到人当然迫不及待地定罪。 唯独海瑞最是公正,即便为了亲兄弟,也不会失去原则。 而海玥自己,同样接受不了牵扯无辜,沉声道:“将案情弄得水落石出,才能彻底解决此事,迫不及待地拿住另一位嫌疑人,送进衙门,万一对方并非真凶,岂不是反过来增加我的嫌疑?请林捕快将这番话带给几位哥哥!” “啊?” 林小六脸色发苦:“十三爷,不是俺不愿带话,是那个安南贼女刚刚已经送入衙门,顾府尊和邵推官开始审问了……” ‘晚了么?’ 海玥皱起眉头,转念一想,又问道:“你刚刚说,这女子被抓后,直呼冤枉,话语古怪,她说了什么怪异之言?” “说了好多……乱糟糟的……” 林小六挠了挠脑袋,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这个贼女念叨最多的一句话是,‘安南王子没有遇害’!” 第十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说!你是怎么毒害安南使节的!” “……” “说!东坡书院里,可有学子是你的同伙?” “……” “好啊!还敢嘴硬?来人!大刑伺候!” “……” 府衙刑房,顾山介看着跪倒在地,低垂着头的女子,声音高昂,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相比起知府的兴奋,推官邵靖反倒脸色难看。 多了一位嫌疑人本是好事,能够令案情出现突破,但令他顾虑的是,这个女子是海氏族人擒来的。 据报,此女在书院外窥视,并打探使团消息,极可能是安南叛臣莫登庸派来的刺客,恳请衙门详加审讯。 邵靖不得不怀疑,此举到底是不是为了保海玥出去,推了一个替罪羔羊出来? 若真是找人顶罪,那之前的维护当真是白瞎了眼。 以为海玥是志诚君子,弄了半天是拖延时间…… 对于琼山海氏,他也不会客气! 正想到这里,一名书吏走入,拱手道:“顾府尊,邵推官,外面有东坡书院学子海瑞,言贼人的抓捕与他有关,有事禀告……” “哦?” 顾山介迫不及待破案,解决这桩麻烦事,马上道:“他有何线索?快快说来!” 书吏顿了顿,低声道:“他说此女虽在院外窥探,又是安南人士,却不能就此断定她就是凶手,按照大明律……呃,更不该妄动重刑……” 顾山介愣住:“大明律?” 师爷季华此时也走了进来,相较于不学无术的胥吏,他显然更有文化,将海瑞的话复述一遍,只字不差:“我大明有律法,‘凡内外问刑官,惟死罪并窃盗重犯,始用拷讯,余止鞭扑常刑’,海瑞之意,是此女罪责未定,不能妄动大刑……” 堂内一静。 《大明律》还有这条? 地方衙门,哪有不用三木审问的? 或者说,不上重刑,怎知对方犯的是不是重罪? 邵靖却是眼睛一亮,抢先道:“此案干系重大,自不会行刑逼供,屈打成招!” 顾山介一滞,头微微凑了过来,低声道:“这海瑞……与海玥是何关系?” “兄弟。” “呃……亲的?” “亲的。” “那……兄弟阋墙?” “感情甚好。” 顾山介反复确认,到了这里,目露怪异,实在忍不住了:“既如此……他为何阻挠衙门拷讯?难道不知,定了这贼女的罪名,海玥就能洗清嫌疑,出去了么?” 邵靖脸色好看了起来:“下官以为,这才是心怀坦荡之辈,海瑞正因为坚信其兄是冤枉的,才更不能让其他无辜者充作凶犯!” ‘迂腐!’ 顾山介心里暗骂,又盯了眼一直耷拉着脑袋,始终不发一言的女囚,烦躁地挥了挥手:“将这女囚带下去!看好喽!” 虽然他连《大明律》的第一篇都背不出来,但身为一州知府,在大庭广众之下,是绝不能违背太祖颁布的律法的。 而这女子又不似一般小民,入了衙门就惊惶失措,哭天抢地,不用大刑,还真的难以撬开对方的嘴,他只能悻悻罢手。 邵靖也在考虑怎么审问对方,他怀疑这个女子不一定是真凶,但也看出对方不是普通女子,如果真是来自安南,或许对破案大有帮助。 然而不待他想到突破口,林小六入内禀告:“海十三郎求见。” 邵靖眉头一扬,顾山介也有了兴趣:“让他进来!” 海玥入内,作揖行礼:“学生见过顾府尊,见过邵推官。” 理论上,大明的读书人中,唯有取得了秀才功名,才有见官不拜、不受刑、遇公事禀见当地知县的特权,但实际上,一般来说成为了童生,对待官员就可以作揖了。 海玥现在连童生都不是,正常的草民见到官,膝盖早就弯了下去,何况是知府这种一地的主官,再是海南之地,也终究是正四品。 但他若能遇见嘉靖,都想找机会正眼瞅瞅那老道士……哦,现在还是年轻小道士的模样,对待这位不久前还被自己练武吓走的地方知府,自是不亢不卑。 ‘咦?’ 顾山介此前远远见到此子舞刀弄枪,威风赫赫,没有仔细观察,此时近身见了,才发现此子五官俊朗,气宇轩昂,倒是少了些恶感:‘好相貌啊!生在这蛮荒之地,可惜了!’ 邵靖则关注案件,直接问道:“海十三郎,你可知刚刚又有嫌疑人被捕了?” “学生知晓!此人的抓捕思路,还是学生提供的!” 海玥十分坦然,将动机的分析重复了一遍。 “原来如此!” 顾山介目光一动,立刻出言赞同:“刺客毒害王子,又行挑拨离间之策,幸得我府衙未中此奸计,从容识破!” 他毫不客气地揽下功劳,想到刚刚中断的审讯,沉声道:“不过令弟海瑞,却一口咬定此女不是凶手,阻挠府衙审讯,此事你可知晓?” 这话一出口,他便等着看那少年郎惊怒交加的表情,好出一口先前被吓走的恶气,然而海玥眉头一挑,断然道:“正该如此!” 顾山介一愣,邵靖则立刻道:“为何?” 海玥道:“学生身负嫌疑,自是盼着案情早早告破,然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若是只为脱身,而迫不及待地将罪名归到这个安南女子头上,来日万一案情再有反复,到时学生岂非百口莫辩?因为捉拿安南女子的,是我海氏族人,世人自会认为,我是为了脱罪,才冤枉了无辜!所以此案定要查得水落石出,一切清清白白才好!” “啧!” 顾山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们兄弟真是怪……” “好!” 邵靖的眉头完全舒展开来,承诺道:“十三郎,你且放心,琼州府衙绝不屈打成招,更不会让无辜者蒙上不白之冤!” 海玥相信这位推官的责任心,但他更相信自己,主动道:“学生有一个不情之请!” 邵靖道:“讲。” 海玥道出来意:“能否安排我和这位嫌疑人,同处一间牢狱?” “啊?” 刑房一众大为震惊:“入狱?” 那种常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居然有人主动进去? 海玥之前也非常抗拒入狱,因为进入了可能就出不来了,但现在他却有了决断:“不入狱,如何能与对方接触?” 邵靖目光一动:“你想要从她口中套话?” “不错!” 海玥点了点头:“如果这个安南女子是凶手,那我就是被冤枉的,如今同处一间牢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一定会感到紧张、担忧乃至恐惧,言语里多少会有些破绽……” “如果这个安南女子是被冤枉的,那我们就是同病相怜,都受案情牵连,这样的身份有助于交流……” “如果这个安南女子不是凶手,但又确实与使节团有关,我希望能获得线索,为案情的进展打开缺口……” 说到这里,海玥补充道:“请狱卒在外监督,防止我们有串供的嫌疑。” 顾山介闻言很是意动:“值得一试啊!” 邵靖同样微微颔首,但还是提醒道:“入狱之事非同小可,需得从长计议,不可轻率行事!” 海玥微笑以对,掷地有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学生愿冒这个风险!” …… 琼州府大牢,是一栋土房建筑,位于府衙最角落。 表面简陋,墙壁遍布裂痕。 而进了内部,即便是海南这种炎热的地方,都有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这不是错觉,但凡监狱,都是集世间诸多不堪之事于一体,称为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就不提鼻翼前萦绕的污浊气味,那无处不在的呻吟声,阴嗖嗖的往骨缝里面钻,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最为可怕的,是古代地方监狱,向来是男女同狱。 即便是清朝特别划分出了女监,管制也一片混乱,甚至被营造成了一种半妓院的存在,女子入狱要遭受的屈辱,往往和官员犯罪后,女眷被贬入教坊司,没什么两样。 牢房之中,安南女子原本一人坐在地上,抱着双膝,突然听得脚步声传来,到了门前,狱卒森冷的声音传入:“就是这间了!进去吧!” 女子身体一颤,猛地抬头,眼见有犯人要进来,面色剧变,赶忙往角落缩去。 跟其他犯人关在一间牢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不敢想象! 叫破喉咙外面都听不到! 但这显然不是最糟糕的。 紧接着,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忿:“我是被冤枉的!我根本没有毒害那个安南王子!” “来这的,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狱卒不屑的嗤笑一声,还好死不死的补充一句:“你要喊冤,跟里面那个喊去!那个也是谋害什么王子的凶手,你们好好对一对,看看谁才是真凶吧!” 牢门开启,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恰好与抬头看过来的女子见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第十一章 投石问路 ‘这女子长得确实美丽。’ 海玥打量着这个明眸皓齿,肤色雪白,哪怕披散着头发,都愈发显得我见犹怜的第二嫌疑人。 难怪八哥觉得对方是靠美人计色诱,让书院学子协助她下毒,加害安南王子。 说实话,倘若安南使团在东坡书院住上两三个月,那海玥还真的怀疑,凭借对方的容貌,足以把学子吊成翘嘴,对她死心塌地,连杀人都敢做。 但短短几天时间,实在太仓促了…… 何况这个女子被抓时,不仅直呼冤枉,还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 “安南王子没有遇害!” 这句话让海玥有了一个猜测,但还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真的知晓隐秘,还是仅仅故弄玄虚,搅乱局面。 心里念头转动,脸上则依旧充斥着愤怒之色,海玥迈开脚步,顺势逼了过去:“就你是真凶啊?” “不!不是的!” 女子开口,声音轻柔好听,只是口音并不标准:“小女子一介弱质,如何能谋害得了被众多护卫层层保护的使节?” 海玥冷冷地道:“安南王子是死于毒杀。” 女子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小女子刚刚打听到,安南使团居于县学之中,连书院的门都未得入,如何能投毒?” 几句话间,海玥已经来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过去:“那你又是为何入狱的?难道也是被阮正勇指控?” 女子被高大的身躯笼罩在阴影中,呼吸也急促起来,急中生智:“阁下是海公子么?外面都在传,公子的西游编到一半不写了,遭安南使节催促,愤而将之杀害!” “啊?” 海玥的脸顿时一黑:“无稽之谈,荒谬至极!” 他不就是新编西游,断在三十回了,至于这么造谣吗? 那日还补完了宝象国一难啊! “海公子的冤屈,小女子感同身受,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蒙受不白之冤,却无人肯信……” 女子得到喘息的机会,泫然欲泣地道:“那些人不由分说便动手,令人百口莫辩,当真是有苦难言!“ ‘钢鞭是我哥打的……人是我弟叫的……主意是我出的……’ 海玥观察着对方,往后退了一步。 此前一直在逼近,女子的身体一直往角落缩,此时见他退后,才明显舒了一口气。 “唔!我看你倒确实不像是凶手……” 海玥怒气似乎散了,语气缓和下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姑娘?”女子愣了愣。 海玥道:“这是我们当地的称呼,对年轻娘子都是这般叫的,姑娘的口音也有些……莫非不是本地人?” 姑娘在明朝以前,都是泛称长辈女性,是真的“姑”和“娘”的并称,到了明朝中后期,逐渐被用于年轻女子身上,到了清朝,才完全成为年轻女子,特别是未婚女子的称呼。 琼山对于年轻女子,事实上依旧是称呼娘子,不太叫姑娘,但女子是外来人,当然不清楚这点,气势一弱,低声道:“小女子芳莲,自安南而来。” ‘芳莲?这样的化名,可没什么诚意啊……’ 海玥暗暗皱眉。 古代女子介绍时,会报出姓氏,外加家中的行次,闺名是不能随便告诉外人的,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成婚之前都不会让丈夫知晓,只有真正成为一家人后,才能告知全名。 但现在连个姓氏都没问出来,又不适合在刨根问底,海玥继续退后两步,作揖行礼:“在下琼山海氏子弟,东坡书院学子,姓海名玥,行次十三,见过芳莲姑娘。” 女子从墙角的蜷缩中缓缓起身,轻拂衣袂,将凌乱的衣衫细细整理,敛衽一礼,姿态端庄:“芳莲见过海公子。” 见礼之后,海玥迫不及待地道:“既然你我都是冤枉的,那咱们就要洗刷冤屈,从这里出去!你在琼山可有熟人?” 女子轻轻摇头:“没有……小女子至贵宝地不久,正想着做些香料买卖……” “香料?” “小女子家中世代经营香料生意,祖上也曾显赫,只是近年来家道中落,风光不再……那安南使团初到琼山,外出采买出手阔绰,引得城中商贾纷纷侧目,小女子想着既是同乡,若能做些生意,或可稍解家中困顿,这才在书院外打探消息!谁料天不遂人愿,偏生遇上那安南王子遇害的祸事,想必是因此惹人猜疑,这才被押入衙门……” ‘呦……你还是真正的安南商人了?’ 听到这里,海玥心头失笑,半个字都不信。 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顺势问道:“芳莲姑娘可知,安南使节团原本住在府衙,之所以离开去了东坡书院,就是因为有衙门差役偷了贡祀沉香,双方起了争执?” 女子道:“贡祀沉香?‘芽庄香’?” 海玥道:“我不懂香,不知道是不是,只知此物失窃了。” 女子缓缓地道:“安南使团渡海而来,贡祀之物本就不会携带太多,‘芽庄香’固然珍惜,但贵地差役窃取,似乎并无必要。毕竟琼州本就是沉香之乡,就说那‘黎峒香’,在安南国内亦是深受贵人追捧的珍品。” 海玥奇道:“‘黎峒香’?能与贡祀的‘芽庄香’相比?” 女子道:“两种沉香各有妙处!‘芽庄香’层次分明,初闻清冽,渐转醇厚,余韵悠长不绝;而‘黎峒香’更是奇特,薄如蝉翼却入水即沉,其色以坚黑如墨者为上品,金黄者次之......” ‘咦!这女子真的懂香?’ 海玥一时间倒有些判断不了了,等待对方说完,总结道:“那芳莲姑娘的意思是,安南使团污蔑了府衙差役?府衙差役并不敢为了区区小利,去动进献给陛下的贡品?” 女子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声道:“小女子不敢妄言。” “好吧!轮到我来说了!” 海玥将黎维宁自从来了书院后,一直到那晚宴请的事情,详细地讲述一遍,末了道:“那个护卫统领阮正勇指控我为凶手,言辞凿凿,我固然冤枉,却一直想不明白,那晚的筵席中,凶手到底是怎么下的毒?芳莲姑娘旁观者清,可否教我?” 女子仔细听着,但末了,也只是摇了摇头:“毒药既然并非公子所下,那位……黎正使,确实不该中毒,小女子想不出来,不过……” 海玥听的就是不过后面的话,赶忙道:“芳莲姑娘但讲无妨!” 女子迟疑了一下,缓缓地道:“公子有没有想过,黎正使在酒宴里中毒,后夜间毒发身亡,整个过程都是对方的一面之词,或许……那群护卫,根本没有说实话!” ‘来了!’ 海玥精神一振,嘴上却迟疑着道:“芳莲姑娘觉得,安南护卫有意欺瞒?是因为保护不力,要将罪责推到我大明学子的身上么?亦或者……还有别的蹊跷之处?” 女子沉默下去,笼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片刻后开口道:“小女子不知,只是猜测而已,还望公子见谅。” “这是哪的话!” 海玥微笑:“既是集思广益,自当畅所欲言,只为寻得破绽,查明真相,还你我清白!芳莲姑娘所言安南护卫作假一事,确实是个极好的思路,可眼下你我身陷囹圄,难以查证……不知姑娘可还有别的见解?” “没了……” 女子摇了摇头。 显然,双方互不信任。 这很正常。 寻常时候刚刚见面的陌生人,都不会交浅言深,更别提两人是因为同一起案子进来的。 既如此,海玥准备主动出击,投石问路。 他背着手,在牢房内踱步了一小圈,突然道:“刚刚芳莲姑娘所言,倒是给了我启发,我怎么觉得,那位遇害的安南王子,不像是安南王子呢!” 第十二章 破绽在这里! “!!” 话音落下,女子的身躯顿时一震,神色动容。 海玥说话之际,就一直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此时尽收眼底。 没有震惊。 有的似是欣喜与恐惧? 果然! 这女子心里藏着很多秘密! 海玥停止踱步,看着对方,正色道:“芳莲姑娘,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 女子抿了抿嘴:“公子何以觉得,死者不是安南王子呢?” 海玥道:“我之前没有这么想过,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但现在回过头来,整理细节,发现了不少疑点。” “《新刊出像西游释厄传》出版不足两年,就算这部书辗转传入安南,也只可能是这一年左右,而这段时间,恰恰是安南处于叛臣弑主,战乱不休的年代。” “身为一国王子,不顾国内战乱,只爱演义之作,这样的人当然存在,但他显然不适合成为一国正使,更没有冒着叛臣莫氏阻挠,跨海而来我大明的勇气与担当。” “事实上,初次见到黎维宁时,我和他谈到安南境内发生的内乱,他表现得就完全感觉不到悲伤与担忧,讲述起安南内乱,好似是一位局外人!” “我当时以为,安南的贵人与百姓脱节,完全感受不到民间疾苦,现在再看,是不是身份就有存疑之处?” “还有,黎维宁遇害的当晚,畅饮当地的山岚酒。” “此酒本是黎族特产,后来我琼海的汉人也学会酿造,逐渐成为当地一绝,外来者到琼山酒楼,往往都要点一壶最正宗的山岚,细细品尝,却又不敢多喝,因为很容易就醉了。” “我的酒量……唔,也是不错的!但完全无法与黎维宁相比,他纵情豪饮,放浪形骸,能把大伙儿全部喝到桌子底下去……” “这固然可以用天赋异禀来解释,但如果此前就喝过山岚酒,早就有所适应,那就更合理了!” 听到这里,女子的双眸也亮了起来:“那依公子之见,使节团为何要这么做呢?” “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刺客的追杀!” 海玥道:“安南内乱,使节团跨海而来,希望求得我大明援助,最担心的莫过于国内的叛党了!莫登庸连安南王都逼死了,岂会放过使节团?在这种情况下,进行身份的互换,王子隐于幕后,让一位替身居于台前,自是有莫大的好处!” 女子眉头微蹙,发出质疑:“既是这般,替身是谁杀害的呢?遇害后,真正的王子为何不站出来?护卫统领为何要污蔑公子你是凶手呢?” “所以才是一劳永逸地解决追杀!” 海玥沉声道:“我现在怀疑,使团护卫是故意让刺客得手,误中副车,然后顺理成章地宣布替身的死亡,由此向叛臣莫登庸,传达出两个消息——” “第一,安南王子黎维宁已经死了!” “第二,使节团剩下的人,认定凶手是大明的学子,双方爆发了激烈的矛盾。” “叛臣一方自以为成功地阻止了这场出使,自然不会再派出刺客,清理使节团剩下的人,反倒乐于见得他们与大明交恶。” “却不知真正的王子接下来将安全上路,直抵京师,到时再自曝身份,替身之死,恰恰证明了叛党的穷凶极恶,不敬天朝!” “他们算计得很好,却根本不会顾及替身的性命,更不会理会你我两个无辜之人,成为了牺牲品!” “我想为那个枉死的替身讨一个公道,更想要自救!” 话音回荡在牢房之中,海玥双目熠熠地看了过去。 女子神情依旧复杂,脸上并无激动,反倒苦涩地道:“公子所言,小女子是相信的,只是这般辩驳,在衙门眼中不过是困兽之斗,那些官人岂会采信?” 海玥沉声道:“天无绝人之路!姑娘莫要丧气,仔细想一想,是否还有别的线索?” 女子默然,半晌后叹了口气:“没用的!口说无凭,小女子无论讲什么,衙门都不会信的……” 海玥再劝了几句,对方只是摇头,也有些无奈了。 刚刚的分析,他在入狱前就已想到。 之所以还要进来,接触这个女囚,就因为上述的疑点,哪怕确实存在,但安南使团完全可以矢口否认,推得一干二净。 必须得有实际的突破点,才能向府衙证明,他的这番推测是正确的。 不然的话,倒像是为了脱罪的胡编乱造。 这个女子应该也早早知晓,死去的王子是假的,才会说出“安南王子没有遇害”之言。 海玥为此营造出同仇敌忾的关系,可惜对方似乎还有顾虑,终究不肯将秘密和盘托出。 两人相对无言。 天色暗了下来。 “哐当!” 牢门敲了敲,狱卒将两对碗筷放了进来,米饭上搭了些菜叶。 “吃饭吧!” 为了照顾海玥,饭菜至少没馊,海玥拿起碗,女子也开始细嚼慢咽。 用完晚饭,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女子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衫,瞄了海玥一眼。 海玥却未多言,只是来到靠近天窗的位置,盘坐下来,放空心灵,默默运转内练。 安禅制龙。 渐渐的。 污浊的气味、痛苦的呻吟、压抑的环境,如烟云般消散无踪。 他仿佛置身于一汪幽潭之畔,清风徐来,拂过如镜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然而凝神细观,便会发现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隐约有庞然巨物游弋其间,正伺机而动,只待那兴风作浪、百无禁忌的时机降临。 犹记得得授安禅制龙的那一日,父亲海浩告诫,世人心中皆盘踞着一头“毒龙”,若不能降服,终将坠入无底寒潭,与毒龙为伍,从此之后身不由己。 世上有很多压制“毒龙”的办法,这门内练法,靠是一颗禅心。 听着应该是佛门的路数,但海浩没有出家,也早早娶妻生子,不知为何学到了这门。 海玥倒没有太在意这些,管他是儒释道哪一门,到了西游都是三教合一,好用就行。 现在他便将环境当作修炼地。 案情如同一颗千钧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滋养着“毒龙”! 关键是这起案件的“毒龙”,又藏在寒潭的哪一个角落? 杂念散去,昔日的回忆愈发清晰起来。 一幕幕画面、声音、神态、动作,印入脑海。 使团的入住,酒宴的热闹,案发的喧嚣…… “慢!” 突然之间,一幕画面在脑海里定格,寒潭下的黑影终于露出了狰狞的冰山一角,海玥通体一震,睁开眼睛:“我明白了!破绽在这里!” “唔!” 牢房内不知过了多久,女子已经在角落睡着了。 蜷缩着身体,小小的一团,此时猛地惊醒,就去摸自己的衣服。 衣衫无事,她刚刚松一口气,海玥兴奋的声音就传入耳中:“你还未就寝吧?正好!我之前疏忽了,阮正勇指控我是凶手,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有破绽!” 女子懵懵地看着他。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未就寝的么? 海玥接着道:“阮正勇认为我是凶手的理由,是因为其余酒食都是大家共用的,如果毒药下在那些酒食里面,中毒的就不止黎维宁一人,可书院学子无事,唯独黎维宁遇害,而黎维宁在挡酒时,把酒壶递给了我,我可以将毒药下在其中,单独害他一个,事后再处理酒壶,毁灭掉证据!” 女子讷讷地道:“公子不是明白了么,这些都是谎言……” 海玥沉声道:“是谎言,可我们要揭穿,就得找到其中的破绽!不然别人凭什么信我们?” 女子琢磨了一下,为难地道:“这番话编的,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海玥道:“我起初也觉得,站在对方的角度,推断至少没问题,直到刚刚,才发现了忽略的关键一点!试问安南人是怎么知道,只有黎维宁在那一晚中毒,其他书院学子全都安然无恙的呢?” 女子愣了愣,终于回过神来:“他们事先不知道?” 海玥道:“他们知道不了!号房和学舍,是隔开的,那日清晨,待得号房传来凄厉的尖叫,学舍被惊动,大家想要瞧热闹,却被教谕和训导赶回房内,安南人根本无法事先确定,躲在房间里面的书院学子,是不是也有人中了毒!” 女子道:“正常的情况,他们应该先来查看,赴宴的其他学子的状况……” 海玥道:“可事实却是,安南一行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还未入院,就高呼我的名字,将我定为凶手,而后阮正勇直接指出,昨晚赴宴的其他人,今早都身体无恙,唯有他们的王子中了毒!”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地道:“顺序错了!” 海玥握紧拳头,面露振奋。 发现了这个破绽,他前面的一系列推断,才有了一个立得住脚的根据,而非空中楼阁,全凭猜测。 那群安南护卫从一开始就清楚,那晚宴会的过程中,不会有任何人中毒,他们心怀叵测,故意误导。 遇害的“安南王子”,身份确实有异! 连日来积压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神采奕奕地来到牢门前重重地敲了敲,在外面的狱卒磨磨蹭蹭地前来开启大门后,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姑娘且宽心,真相只有一个,待我查明一切,还你我清白!” 第十三章 兄弟默契 ‘毒到底是怎么下的呢?’ 东坡书院,海瑞一个人站在屋内,回忆着那晚宴饮的过程,思索着凶手下毒的手法。 这几日,他马不停蹄,先去请各方出面,协助搜索,当真的抓捕到在书院外窥视的安南女子后,海瑞依旧没有觉得大功告成,而是去往府衙,以《大明律》劝谏官员不要大刑逼供,屈打成招,得知府尊接受后,又赶回书院,在现场思考起凶手下毒的办法。 那晚海瑞也在场,十分沉默,是唯一滴酒未沾的人。 他一向如此,与旁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只觉得他们吵闹,因此得了一个“道学先生”的称呼。 这一方面是肯定学问,与先生相似,能够当大伙儿的老师,另一方面,也觉得他一言一行,古板无趣。 唯独海玥知道,这位弟弟或许有些孤僻,但绝不古板。 海瑞不会跟那些不懂他的人解释,他只是在思考如何帮助兄长洗刷嫌疑。 ‘不能再迟疑了,得从那晚赴宴的同窗,和保护黎维宁的护卫身上,问出答案来!’ 海瑞清楚,他本就是县学里家境最差的,若非兄长照顾,势必会受同窗排挤,现在还要一个个盘查过来,无论成功与否,书院怕是待不下去了。 至于安南护卫,就更难开口了。 但他转身走出屋子,步伐却没有半分迟疑,直直朝着学舍而去。 不过尚未入院门,里面传来的却是欢腾的笑声。 “抓到凶手了!”“终于抓到了!这下大伙儿都没嫌疑了!”“呼!好!好啊!” 这几日,不仅是海氏上下忙活起来,书院同样气氛压抑。 外藩使节的身亡可不是小事,沾上嫌疑一辈子都毁了,所幸得到衙门那边的消息,已经拿了一个女贼入府,还是安南人,完美地满足刺客条件,自然如释重负。 所以海瑞刚刚走入学舍,就见有学子笑着迎上:“道学先生!令兄有救了!他能接着写九九八十一难了!” 海瑞念头一动,并不分辨,那女子可能不是凶手,而是迈入堂内,看向众人:“诸位就准备如此作罢了?” 众学子一怔:“何意?” 海瑞沉声道:“东坡书院的学子,饱读诗书的圣贤门徒,被外藩冠以杀人的罪名,闹得整个学院鸡犬不宁,好不容易沉冤得雪,那群护卫还在号房,诸位就这般算了?” 众人如梦初醒,脸色顿时变了:“对啊!那些安南护卫一口咬定,是我书院学子下的毒,事实证明,根本不是嘛!”“走!去号房,我们得好好质问一番!”“为玥哥儿出一口恶气!他回来后一定会继续写西游的吧!” 海瑞想到兄长平日里的话,给出六字真言:“精神点!别丢份!” 此言一出,大伙儿群情激奋。 被道学先生鄙视了,这还了得,顿时乌泱泱地涌出学舍,朝着号房冲去。 “开门!开门!出来,知道你们在!!” 大门被拍得砰砰直响,学子的声浪越来越高。 号房的院门终于被硬生生敲开,两个魁梧的安南护卫戒备地看了过来,神情凶恶。 拍门的学子却夷然不惧,仗着人多势众,昂着脖子道:“你们的头领阮正勇呢?让他出来!” 他本以为这是质问的开端,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安南护卫拧起粗黑的眉头,开口叽里咕噜,说了一句听不懂的土话。 “说我大明话!” 另一位安南护卫拧起粗黑的眉头,指了指耳朵,摇了摇头。 “你们都听不懂我大明的话?换人啊!有能听懂话的吗?” 无论学子如何呵斥,对方都是摇头,脸上带着茫然,嘴里咕隆着听不懂的土语。 喊声逐渐停歇。 准备兴师问罪的众人面面相觑,连沟通都做不到,如何进一步质问? 但让他们这么灰溜溜的回去,肯定不成,面子太难看了,便干脆一股脑地往里面涌:“阮正勇肯定在里面!让他出来!”“还有那个叫郑五的呢?都躲着我们呢!” 两名安南护卫被逼得朝后退去,被大伙儿闯了进来。 “夷人就是夷人,这里可是我大明的书院,也想阻拦?” 众人进了院子,仿佛胜利了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屋子里面闯。 然而进入屋内,第一眼看到的,是摆在桌子上的酒水饭菜,和站起身来的五六个壮汉。 饭菜不错,有荤腥肉汤,有特产山珍,更有七八个酒杯,里面尚未喝完的酒水,散发出香气。 “这不是山岚么?” 有人嗅了嗅鼻子,顿时震惊了。 不是说王子黎维宁就是喝山岚酒中毒身亡的么?这些安南人真不忌讳啊!尸体还停在号房呢,自己也喝上了? 海瑞目光一动,默默退至人群之后。 为首的阮正勇和郑五都不在,应该是得知又有嫌疑人被抓,去衙门了。 这里双方语言不通,鸡同鸭讲,除了发泄情绪外,不会有任何结果。 但恰恰这个吵闹的过程,吸引了安南护卫的注意力,是个好机会。 海瑞原本拱火,是为了让双方对峙,自己寻找线索,现在临时改变主意,抽身而出,观察起其他房间的情况来。 安南使团自从入住书院,就占据了这一处偏僻的院落,共有两排号房,每间可住四人。 最中央的,是安南王子黎维宁的房间,黎维宁遇害后,那间屋子就成为了停放棺木的地方。 时间不多,海瑞直接朝着那一间走去。 然而来到屋子前,却发现房门紧闭,轻轻推了推,纹丝不动,敲了敲,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 ‘无人守灵?’ 海瑞十分惊讶。 守灵是各地最为普通的一种民风习俗,人死后,遗体要在家中稍事停留,被称为“停灵”,入夜后则由家属亲人守在旁边,以敬孝道,基本以三天为限。 黎维宁死得突然,仓促之间,棺木是衙门准备的,灵堂还未搭建完毕。 但刚刚三天,至不济也得派几人守在棺木前,为亡者守灵祈福,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那日仵作来验尸时,安南护卫不允许接近,担心外人亵渎了他们王子的尸身,这是很尊敬的表现。’ ‘今日一群护卫却在屋内饮酒作乐,无一人在棺木旁守灵。’ ‘是人死之后,手下的懈怠?还是那日的敬意,根本就是假的?’ 海瑞默默思索,突然有一股冲动。 打开棺木,查看一下尸体的冲动。 但朝着不远处争吵的房间瞥了一眼,海瑞还是理智地放弃了打算。 这间停放棺木的屋子窗门紧闭,牢牢锁住,他想要进去就要费一番手脚,再打开棺木,察验尸体,隔壁的争吵,很难争取到这么长的时间。 如果开棺验尸时被安南护卫抓个正着,那无理的又会变成书院一方,甚至会爆发出更激烈的冲突,连累还在府衙内的兄长。 行险冒进,他不取之。 不过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还是有办法的。 果不其然,那边的屋子里吵闹了一番,众学子泱泱地走了出来,安南护卫也跟了出来。 眼见着就要分开,海瑞突然排众而出,朝着黎维宁的灵堂走去,还做出上香的动作:“我想祭拜一下黎正使。” 对方或许听不懂汉话,但这个动作是通用的。 然而安南护卫见状勃然变色,嘴里哇哇叫着,膀大腰圆的身体直接阻挡在了屋子外,凶恶程度比之方才的忍让截然不同。 甚至还有两三个马上转回屋内,听那动静,是去拿武器了。 众学子被他们眼中陡然迸射出的凶光也吓了一跳,拉住海瑞的袖子往后扯,低声道:“算了算了,这群夷人不识好人心的……走!走吧!” 海瑞被他们半拉半扯着,一起出了号房的院落。 “嘭!!” 院门重重关上。 待得大伙儿散去,海瑞这才驻足,转身深深地看了眼号房,心中已有了答案:‘完全没有懈怠被发现后的慌张,而是一副制止旁人接近尸体的警惕。’ ‘我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女子被抓时的话语,陡然浮上心头,海瑞目光大动,匆匆出了书院,朝府衙而去。 刚到门口,恰好就见海玥走了出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差役押送。 兄弟重逢,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各自调查出的案情关键:“安南王子是假的!”“证据就在尸身上!” 两人相视而笑:“走!去揭开真相!” 第十四章 凶手是你们! “女贼既已擒获,你们为何不将凶手带入大堂,严加审问?” “此女身份尚未查明,依我大明律法,不可擅动刑讯,当详查……” “还要查什么?你们不敢审的,我们来审!你们不敢干的,我们来干!”“大明不公,害我使臣,包庇纵容!”“俺们要去广州府,让巡抚给我安南上下一个交代!!”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啊!” 府衙刑房,两方争吵。 一方是以郑五为首的安南护卫,群情激奋,七嘴八舌。 另一方就是府衙上下,知府顾山介焦头烂额,推官邵靖脸色铁青。 “够了!” 直到阮正勇突然开口:“我等来此,是讨要一个说法,并非一味吵闹!” 郑五等人瞬间噤声。 刑房内陡然安静下来。 顾山介松了口气,邵靖看向阮正勇,却是眉头紧锁。 这个护卫统领令他印象深刻,在王子黎维宁活着的时候,就常常发号施令,极为强势。 今日来到府衙后,更是面沉似水,不发一言,由得郑五叫嚣,十几个魁梧壮汉撑场。 此刻出面喝止,一开口便先声夺人:“方才我等所言,实乃气急攻心,当不得真,然主辱臣死,此乃天下至理!今殿下遇害,我定当追查到底,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凶手!” 邵靖沉声道:“你还认为书院学子海玥是下毒之人?” “书院学子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莫氏党羽!” 阮正勇摆了摆手,眼中露出厉色:“这个贼子肯定还有别的同伙,这些人必须统统剿灭,一个都不能放过,此事不劳烦贵府衙门,我们可以自己来,将她交给我!” 顾山介和邵靖齐声道:“你们想做什么?” 阮正勇道:“我们不会大动干戈,一旦审问出贼子藏身的地方,由我使团的护卫亲自动手,必定犁庭扫穴,根除后患,这也是保护当地的太平!” 他的语气肃然起来,透出忧虑之色:“两位当知,我安南境内已是烽烟四起,黎氏莫氏水火不容,府衙真的希望我们两方的仇恨,蔓延到贵国,不断的上演刺杀与复仇么?” “嘶!” 顾山介顿时想到了前些年的宁波之乱。 宁波之乱,又称争贡之役,嘉靖二年,日本的两个大名,各自派遣使团来大明贸易,结果双方在抵达浙江宁波后,因勘合真伪之辩,于当地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一方暴起,干脆烧杀抢掳起来,甚至还杀死大明多位基层将领,引得朝廷大为震怒。 这一事件,直接导致明廷废除了福建和浙江的市舶司,也导致大明与日本的贸易途径断绝,沿海商族备受损失,为后来的“东南倭祸”埋下伏笔。 倭患顾山介预料不到,可宁波之乱导致当地多名官员死的死,黜的黜,却是实实在在的大祸,他当然不希望重蹈覆辙。 “邵推官,你看……” 当顾山介侧头低语,邵靖知道这位受不得威胁的知府又心动了,就想把女囚交出去,平息使节团的怒火,再任由安南人自行解决内乱。 实则单论后者,他亦颇为心动,然此举无异于自弃主动,更显琼州府衙无能,邵靖接受不了。 正琢磨着如何劝说,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另一群安南护卫冲了进来。 郑五不禁奇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群护卫用土话叽里呱啦回答了,郑五更莫名其妙:“将军没有唤你们啊……” “嗯?” 阮正勇听得身后动静,转身一看,神色立变:“你们不守着棺木?岂可擅离职守?快!快回去!” “呵!已经晚了!” 伴随着清朗的笑声,海玥大踏步地迈入刑房:“仵作已经开棺验尸了!” 堂中其他人还茫然之际,阮正勇已是震怒:“开棺?你敢亵渎殿下的尸身?” 海玥反唇相讥:“你都指控我为杀害外藩使臣的凶手了?与之相比,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等一等!等一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人,顾山介懵了。 “顾府尊!邵推官!” 海玥作揖行礼:“学生此来,是为了揭开‘安南王子遇害案’的真相!” 顾山介喜上眉梢:“好!好啊!凶手果然是那个贼女对么?” 邵靖关心案情细节:“凶手是怎么在酒宴中对黎正使下毒的?” 海玥摇头:“凶手不是那位来自安南的女囚,那晚的酒宴里,死者也根本没有被投毒。” “啊?” 在场的府衙官吏一怔,邵靖沉声道:“可黎正使的尸身面部发青,口鼻出血,唇甲紫黑,又作何解释?” 海玥道:“以上特征确系中毒身亡之迹象,然不足以证明死者是在酒宴中被投毒,真正能锁定遇害时辰的,是此人的供词!” 众人看向护卫统领阮正勇,阮正勇冷冷地回道:“殿下自酒宴归来后,便再未进食,酒宴之前亦一切如常,若非酒宴中毒,又当何时?” “何以证明?” “何须证明?我已言明……” “何以证明你所言非虚?” “你认为我在说谎?” “为何不会?” 海玥冷冷地道:“王子遇害,使节蒙难,尔等身为护卫,罪责难逃,甚至有杀身之祸!既与此案利害攸关,你们的供词,府衙何以尽信?”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的目光倒是闪烁起来,陷入沉思。 实际上,对于这群护卫一口咬定,是大明学子加害安南王子,有不少人就觉得,这是为了遮掩护卫不力的罪过。 但如今看来,莫非他们为了推卸责任,行为还要更加卑劣,不惜捏造中毒的时辰? “一派胡言!” 阮正勇毫不迟疑地怒斥:“你是在说,我们故意报错时辰,有心构陷你么?”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可以先别急,因为该急的还在后面~” 海玥冷冷一笑:“我不仅说你们有心污蔑,还要指控你们故意让刺客得手,才有了安南王子的不幸身亡!” 刑房内安静了一瞬,郑五的声音率先囔囔起来:“放屁!俺们一路护送殿下来此,怎么如此?” “哦?” 海玥看了看他:“可我怎么觉得,你对于那位王子殿下并不怎么恭敬,完全不如对这位统领言听计从呢!” 郑五一滞,看向阮正勇,其他护卫叫嚣的声音也陡然低了下去。 ‘难道说!’ 邵靖身躯一震,凝视着阮正勇,再看向唯其马首是瞻的护卫,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 “哦对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世说新语》里的故事,叫‘床头捉刀人’!” 海玥心平气和地道:“曹操将要接见匈奴的使节,他自认为形貌丑陋,不足以威慑远方的国家,就让崔季珪代替他接见,他自己则握刀,站在崔季珪的坐榻边做侍从。接待完毕,曹操令谍细询问匈奴使节,魏王这人如何,匈奴使节回答,魏王风雅高尚、仪容风采,但是坐榻边上握刀的那个人才是真英雄,曹操听后,就派人追杀这个匈奴使节!” 这下顾山介也懂了,双目圆瞪,看向阮正勇,呻吟着道:“你!你们!” 阮正勇的眉宇间已然浮现出阴沉之色,直直地瞪着海玥,刚要开口,脚步声传来。 海瑞匆匆赶到,将一物递了过来:“哥!复验尸格拿到了!” 海玥展开,目光扫过,末了倒吸一口气:“没想到事实比我所想的更为残忍!阮正勇!你那日诬我杀害安南王子,今日我在此,正式控告尔等滔天大罪!” 这一刻,他环视刑房,对着所有人,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语:“安南使团以下犯上,欺瞒我宗主国大明,东坡书院号房中的死者,根本不是安南王子黎维宁,而是安排的一个替身!最可怕的是,那不幸身亡的替身,也非刺客所害,乃尔等护卫丧心病狂,痛下杀手!” 第十五章 承认 他很好奇,他们的皇帝陛下不动声色间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让苏夏和洛枫在大婚前夕翻脸。 据说西陵璟有一匹罕见的紫骕骦,也就是从这点上,她判断出这个是西陵璟。 吃売饭,雷克已直接带她去超市,晓雾看着他挥了一个推车,很居家的样子,感觉好惊悚。 他卖力的吆喝顿时吸引了经过此地人们的注意,不一会就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夏抿嘴一笑,自己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为什么就还有那么多顾虑呢? “是不是,你家男神都不会在乎了吧?”雪萌蓦然就透出一抹落寞。 衣袂飘飘,一袭白衣淡雅如梨,给人一种出尘而不染,静态若谪仙的和煦之感。 萧然的一切思绪,都没有逃过阮明月的眼睛。并且她的一番言语,都是作为拉萧然入伙而铺垫。 如果不是自己曾经救了他的性命,只怕无论从自己身边路过多少次,他都不会将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吧。 铁塔见自己灌入的内息已经带动了萧然气海中的残存内息,产生了旋转,开始将身体各处的内息收缩汇集起来。想来,用不了多时,他便能自行将附着在大脑上的内息牵引回去,昏睡一阵,自然就恢复神智了。 “没事,大家都是轻伤,没有什么影响。”费萨尔王南北满身的鲜血,稍是愣一下后赶紧的回答着。 虽然天默的决定是出去看看,可他还是需要把这些可能的状况说出来。 “人妖,老子以为你跟着伊恩被六处的人逮到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王南北喘息着问道。 而从这个赌约的结果中,可以明显的看出,兑宫的弟子真的拥有了非常巨大的进步。 “也许我应该让康师傅从黑市上购进一批无人机芯片,再来个匿名举报。”胖子笑眯眯的道。 这是海市蜃楼,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幻魔海”名字的由来。 大概了看了一下天涯霍家饰品店二楼的饰品以后,唐易心中便总结了几个字,不过如此。 众人听到眼前的人,竟然是黄龙夜总会的人时,顿时一脸担心的看着张易。 “你好,请打搅一下。”正在王南北兀自出神的时候,一句带着美国西部牛仔味的美式英语响了起来。 天默哑然失笑,是呀,对与错,本来就不重要,而且这也是无法避免的。既然这样,我就舍命陪君子了,老白,别让我失望了。 “东家说了,明天开张的时候卖一两二钱!记清楚了!”莫家的铺子里,掌柜对新来的伙计说。 不过武士的传承也只到了这一步了,再往后就没有了。或许武士修炼到最后,比起忍者完全不弱分毫,但是比起六道那一层次的还远远不够。 略略思索了一下,他最终还是不想这么继续坐以待毙,他先是举起手做了一个掩护的手势给冷焰,这才带着东方宇冲了过去。 至于武将那边,王治根本就不用多说了,请帖直接递过去就行了,程咬金早就嚷嚷过了。 在自然筑基中,还有一种叫做完美筑基,便是在筑基时凝出道种。完美筑基时会引起天地异象,而这类人往往具有极其强大的心境和天赋,必然是气运所钟之辈,实力亦是占据着同境界里的顶层位置。 风玉楼心里不是不想的,因为擅离职守的事还没解决,虽说建安帝是仁君,但他万一要为了杀一儆百而严惩自己呢? 伏龙会近年来人才凋零,竟是找不出一位二十岁以下实力足够的天才。不得已才花大价钱,从外面请来帮手。 白冉听后,又看着眼前这丫鬟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禁不住一阵气馁。 想到此处,风玉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傻笑了一下!这一笑,可把厨房烧火的老赵给吓的不行。 席上,秦夫人紧按相公的指示,殷勤的劝吃劝喝,若云由于心下放松,秦夫人又劝得殷勤,今日这梅子酒又太合胃口,不由得饮的有点多。 所有都一涌进入建筑物之中,宽敞的空间没有任何东西,除了几根顶梁柱外。 伊菲丽雅顿时一副焦急的样子问道,似是根本没在意到百里登风的委屈,不由令得百里登风一阵无语。 一阵鸟鸣惨叫之声传来,随即怦然一响,赤色血龙咆哮之声更加高亢了。 进入“荒古战场”之前,所有参加百门大战的门派也都要一如之前一般,上交手上的掌门令,这点自然也是为了防止有争夺掌门令的事情发生,而玄武院因为地位特殊,并没有掌门令这类的东西,所以便也无须上交什么。 一时间,紫凌峰、秦语嫣以及剩余七族的族长们,也是赶忙上前,关切着。 “孙大海,没想到你居然伤害了两条人命,你真该死!”确定了对方就是被通缉的鬼魂之后,李乘直接恶狠狠的说道。 他之所以留高依龙一命,并非是真的心慈手软,而是在高依龙出手之时,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之处。 “我没有去,不过我听说了。李老弟居然能中奖,运气还真不错。对了,我听说,这次八宝楼开出的神秘大奖居然是一张半价卡,可以半价从八宝楼购买任何一件商品。”冯老板的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的。 第十六章 反转 “放肆!你说什么!” “敢自称大越,是要不认我大明宗主么!” 对于阮正勇,不,黎维宁的自我介绍,顾山介和邵靖齐齐变色,勃然呵斥。 反应前所未有。 安南这个名字,来自唐代的安南都护府,于唐末群雄割据,五代十国乱局的时候,独立了出去。 到了宋朝,接受宋太祖的册封为交趾郡王,正式列为藩王。 安南、交趾,这两个名字,都有着源远流长的来历,无论是哪种称呼,对于大明而言,都可以接受。 唯独大越不行。 那不是中原王朝的册封,真要追溯,得追溯到前秦时的百越了,是土著的叫法,当然不被宗主国允许。 你在自己的国家叫,没人管,但一国使臣,跑到宗主国自称大越,无异于最严重的挑衅! 别说现在,到了历史上的清朝,嘉庆帝册封阮朝君主阮福映为越南国王,这才正式建立了新的国名“越南”,这也是后世越南这个国家的由来,都不是能自己随便取的。 所以当大越王子这个称呼从对方口中说出时,性质比让人伪装王子,还残忍杀害了替身都要重。 顾山介别的都能忍,事关国家礼数,竟连魁梧壮汉都不怕了,厉声道:“来人啊!把他们押下去,好好看管!” “哼!” 似乎意识到自己恼羞成怒,犯了大错,黎维宁面沉似水,阴毒地瞪了海玥一眼,狠狠地一拂袖,大踏步地离去。 眼见这位王子未作反抗,郑五等一众护卫也默默跟随,很快在差人的押送下,消失在了院中。 “呼!” 海玥看着这些垂头丧气的背影,已经没有了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如释重负。 他算是深刻体会到含冤之人的无助了。 查明真相,何其难也? ‘此案若是上达天听,本府说不得有重回中原,离开此处的机会啊!’ 而另一边,眼见安南使团没敢造次,再想到此番琼山府识破这等要案,足以扬眉吐气,顾山介心头狂喜,笑容满溢:“琼海十三郎!哈哈!好!好啊!你的功劳,本府记下了,来日保你一个前程!” 海玥咧了咧嘴角,敷衍地拱了拱手:“多谢顾府尊……” 邵靖则看出了这位的疲惫,温和地道:“你先去休息吧!” “多谢邵推官!学生告退!” 对于这位,海玥的感激就是真心实意了,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待得步出府衙大门,他也顾不上其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狂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终于!终于真正走出衙门了!” 海瑞跟在身后,见状眉宇间露出一抹迟疑,但最终还是道:“哥,我有些疑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还要见外?”海玥故作不悦:“走吧!边走边说!” 两人并肩,海瑞开口:“刚刚黎维宁的承认,是不是太快了?” “终究是一国的王子,既然被识破了算计,该有些气度吧?认就认了,难道一定要颜面扫地跪地忏悔么?” 海玥对此不以为意,他在意的是真相揭露后的处置:“只可惜此人干脆地承认了,那位顾府尊恐怕都不会将这群杀人凶手拿入牢狱,更别提治罪……”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在阶级分明的古代并非如此。 别说偿命了,遇上贵人,连定罪都难。 比如这起案件里,那个至今连真实姓名都不知的替身,就这般毫无尊严地死在了“同伴”手中。 而让琼州府衙以此定罪,让安南王子黎维宁付出应有的代价,并不现实。 如果知府是邵靖,海玥还能努力努力,在身份上做文章,你说自己是安南王子就是安南王子了?焉知不是杀害了真正的王子而为求脱罪? 但顾山介为知府嘛,终究会忌惮于外藩使臣的身份,只会赶紧送走瘟神。 海玥心中对于黎维宁自然极为痛恨,只是他的心理年龄,可不是十七岁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可比,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越在意的事情,越不要表露在外。 若是能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跟上这支肯定在大明地界待不下去的使节团,一枪一个血窟窿,方才念头通达。 海瑞却还有想不通的地方:“牢房内的安南女子,是怎么知道王子真假的?她在护卫里有眼线内应么?” “这位‘芳莲’姑娘,确实有许多秘密,我准备救她出来,到时候可以好好问一问。” 海玥同样没有忘记那个牢房里的“狱友”。 这位自称“芳莲”的女子顾虑重重,有鉴于两人本来就见了半天不到,哪怕是在牢狱之中,有人能放下戒备心,有人依旧不会袒露心扉,倒也正常。 现在安南王子遇害案真相大白,府衙更是对于这群机关算尽的外藩使臣痛恨至极,她也就没必要担心,有什么秘密可以和盘托出了。 海瑞点了点头,问出了最后的疑惑:“哥,你觉得安南使团为什么要选一位海南当地人,作为王子的替身呢?” 海玥眉头一皱:“这确实显得多此一举。” 替身的破绽,许多都源自于当地人的习惯,再加上他根本不是出身安南,自然显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果换成一位安南人,漏洞就绝不会这么明显。 为什么要舍近取远呢? 不过转念一想,海玥有了个假设:“这样选择也有一个好处,可以拉近与我们当地人的关系,那位替身平易近人,习惯又相近,大伙儿都会下意识地喜欢他,对于他的遇害,也会有震惊与悲伤,试想如果是郑五那样蛮横粗鲁的王子,有几人在意他的死活?” 海瑞想了想,难得失笑道:“兄长此言有理,他们选出来的替身,是要让我们觉得最舒服的安南王子,而不是阴险狠毒的阮正勇、粗野骄狂的郑五,甚至是那群不通我大明话的护卫!” “不会说大明话?” 海玥闻言一怔:“不应该啊,安南的官方书写文字就是汉语!” 同为中原王朝的藩属,安南比起朝鲜、日本,受到华夏文明的影响更加深刻,毕竟那里原本就是中国的领土,后来才独立出去,无论是制度还是文化,都没有特别大的改动,官方文书、公告、钱币乃至科举应试,都需要写汉字。 因此安南民间,可能用地方上的土语,但稍有身份的人士,都是用汉话交流的,这点和朝鲜、日本存在着各自的语言体系,唯有上层贵族才会学习汉字,以展示身份的高贵,方便阅读和交流汉字书籍,又有不同。 所以海玥奇道:“你确定他们是不通汉话,还是为了不露出破绽,故意装作听不懂?” 海瑞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反应确是听不懂我大明话,不像是装的。” “不是装的……不是装的……有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海玥的脑海中倏然掠过一丝灵光,与案情相关的种种细节顿时如潮水般涌现,在思绪中翻涌不息,他双唇微动,低声呢喃着什么,脚下却似失了魂般,机械地向前挪动着步子。 海瑞陪伴着,没有打扰,兄弟俩肩并着肩,一路回到了书院。 海玥猛然止步。 寒潭下的毒龙再度翻涌波涛,隐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只是这一次指向的真相,却与此前的所有推测,有了一个颠覆性的反转。 “是这样!这才是唯一能够解释所有谜团的真相!” 海玥的眼神恢复清明,呻吟着道:“我之前的推理……近乎全错!” “啊?” 海瑞都愣住了。 他只是有几点小疑惑,再加上性情使然,总想要刨根问底。 但兄长此前的推理,分明丝丝入扣,逼得安南使团上下也哑口无言,怎会全错? 海玥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东坡书院门口,前面甚至传来了同窗热情的欢呼:“玥哥儿,可把你盼回来了,快些过来,大伙儿都等着为你接风洗尘,驱驱晦气呢!” 是啊! 他已经揭晓了“真相”。 他已经洗清了嫌疑。 只要迈出几步,回到书院,他就能回归原本的生活。 何必要再理会那些? 万一再卷入麻烦中,不得脱身,又当如何? 但是…… 有一个人无辜枉死。 那个人喜爱西游。 那个人热情大方。 那个人视他为友。 那个人惨死的当晚,都还真心实意地帮他挡酒…… 海玥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决然转身。 “走!” “我们回府衙!” “我要让这起案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第十七章 钓鱼,上钩 “十三郎,你怎的又回来了?” “季师爷,学生有一事不明,正要请教!安南使节团入府衙后,有出示国书、符节之类的信物么?” “自是符节、国书、信物,一应俱全啊。” 外藩出使,不是空口白话,必须有证明身份的信物,最典型的就是节杖。 使节使节,就是指使者所持的符节,“节”代表天子的身份,凡持有节的使臣,象征天子亲临,可行使至高的权利。 因此符节无疑是最重要的象征,身为宗主国的大明使臣持节,和外邦藩属的小国持节,又有许多规制上的不同。 季华被问得不明就已,但海玥接下来的问题就更古怪了:“那安南的国书中,是否写明了详细的贡祀单目?” “当然是要注明的。” “府衙可曾核对过单目?” “这不是地方衙门的职责。” 外藩贡祀,当然要核验物品,那毕竟是名义上进献给天子的贡礼,但即便要检查,也要是等到了京师礼部,再查收这些贡祀,地方衙门除非专门担上押送的职责,不然是不会越俎代庖,出力不讨好的。 显然琼州府衙就没有查看,海玥立刻道:“所以此前贡祀失窃,他们说丢了多少沉香?” 季华皱起眉头:“这件事不是过去了么?” 海玥语气郑重:“季师爷,兹事体大,任何细节都不能错漏,此番结案,顾府尊、邵推官皆有大功,万一再现波折,岂非前功尽弃?” “唔!十三郎所言有理!” 想到东翁在此案中的表现,说不定还真能得到上官的嘉奖,摆脱一辈子在地方州县打转的下层官员命运。 季华面色好看起来,回忆了一下道:“使团此番跨海而来,所携贡品本就寥寥,观其车驾不过三乘,衙门守卫见其简薄,不免疏于防范,以致遭了窃贼。所失之物肯定不多,然他们借题发挥,喧哗不已,初时我等觉得理亏,后经十三郎剖析,方知此乃对方欲离府衙,图谋不轨,特设此局,以为托词。” ‘恐怕不止于此……’ 海玥再度核实:“既然贡祀本就不多,又被盗窃,那解决的办法是什么呢?总不能丢了就丢了吧? 季华道:“使团准备重新采买,为此还拜访了本地的所有安南商铺,留下人手,要补齐沉香。” ‘果然!’ 海玥舒了一口气,已经基本确定,但眉头又拧了起来。 相比起已经确定的“事实”,接下来的真相,更加难以得到证实。 毕竟他已经当着府衙和使团两方,给予了此案的完整推断,现在所言,不吝于自己将自己的结论给推翻。 别说凶手会矢口否认,旁人怎能相信呢? ‘看来只剩下那一招了!’ 海玥目露决断,将季华往角落里带了带,确保周遭无人,不会有偶然路过的外人听到后,再问道:“安南使团没有入狱吧?” “终究是一国使节,将之下狱,府衙做不得主。” 季华以为他一口恶气咽不下去,低声安慰:“顾府尊将他们安置到了偏院,等将最新案情禀明三司,就驱逐出境,十三郎放心,等不了多久,就能看到这群贼子灰溜溜地滚蛋了!” 海玥道:“季师爷可否帮我一个忙,让他们听见这么一段话……” 他低声在耳边说了一番话,季华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作甚?” 海玥正色拱手:“此事绝不会对邵推官产生害处,烦请季师爷帮一帮我!” “唔……” 季华仔细想了想,似乎确实不会对东翁怎样,再看着这个出身偏远,通过此次案件,却完全能期待其未来前程的少年郎,抚须道:“好!我帮你!” …… 夜深。 人难静。 琼州府牢狱。 女子环抱双臂,坐在冰凉的地上,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衫。 这外衫是海玥留下的。 眼见狱卒将这位带了出去,女子顿时醒悟,对方恐怕是演的一出戏,专门来套话的。 ‘海公子蒙受污蔑之冤,却仍能赢得衙门信任,可见其非凡才能,倘若我及时将那些相告,或可寻得一臂之力……’ ‘不可!我手中并无确凿凭证,他未必会轻信于我。倘若风声走漏,只怕那些人恼羞成怒,届时琼州府衙的卫士恐难抵挡……” ‘到那时起了大乱,一切就全完了,还不如先在这里,以待转机!’ 正自言自语着,女子的耳朵突然耸了耸,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平日这个时辰,即便没有狱卒在外面巡逻走动,也有饮酒说笑的动静,今晚怎么如此安静? 甚至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猛地回头,然后一股凉意自脊骨直窜上来,瞬间遍布整个后背。 一张脸贴在牢门上。 那幽幽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投来阴寒彻骨的目光。 “啊!!” 女子尖叫一声,转身朝着角落里缩去,却制止不了那人打开牢门,走了进来:“果然是你,你们真是大难不死,居然也到了琼山,嘿!我的防备是对的,若非此计,你们岂会自投罗网?” “唔……唔!” 女子咬着一口白牙,嘴唇颤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来者俯视着对方,犹如饿狼看到食物,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现在说吧,他藏在琼山哪里?” 女子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了冷静:“他不在琼山!你之前没有找到他,以后也找不到!” 来者咧嘴一笑:“不在琼山?我的手下确实没有从铺子里,搜寻到你们的蛛丝马迹,但这里终究是琼州,正如你被海氏族人捉了,衙门现在也发现他的踪迹了,你们果然一起藏在城中!” 女子变色:“府衙发现他了?不可能!” “行了!不必再做无谓的狡辩了!” 来者大手一挥:“其他人都被我宰了,唯独你们兄妹逃走,你是女子,便是逃了,也做不了大事,但你兄长就不同了!现在把他的下落告诉我,我可以作主放过你,我以父王的名义起誓!” “我不知道,知道了也绝对不会说的!” 女子咬牙切齿:“你敢放肆,这里是大明,是天朝上国!” “大明……大明?” 来者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伸手虚握:“大明又如何,还不是一群蠢物,自以为识破了一切,结果被我耍得团团转!你真该看看他们那愤恨却又奈何不得我的眼神,我都快装不下去了!哈哈哈!”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事实上,真正中计的人是你,我放了一个饵,你就乖乖上钩了!” 正在这时,一句悠然飘入的话语,令他有意压抑的笑声戛然而止。 来者猛然回头,就见出声之人手持长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牢门外:“你!你怎会!” 海玥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来者:“我怎会知道,你一个被揭穿了身份的安南王子,竟敢冒大不韪,夜间擅闯府衙牢狱的?黎维宁……不,阮正勇!” 月光洒落,落在原护卫统领,现安南使节黎维宁的脸上,照得那张阴晴不定的面庞,逐渐扭曲起来:“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是黎维宁……” “不!你不是!” 海玥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我原本也上当了,以为死去的替身是唯一的假货,万万没想到,从某个方面来看,他才是唯一的真,至少他是真的认为自己在扮演安南王子!” “而除他之外,其余人都是彻头彻尾的假冒!” “你们根本不是安南黎氏正统派来的使节团,而是莫氏叛臣派出的杀手团!!” 第十八章 把你的真面目彻底揭穿!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白天在府衙之中,双方对峙,无论海玥怎么说,阮正勇都保持着一定的仪态,最后似是恼羞成怒,自称大越王子,触怒了府衙上下后,甩手离去。 可此时此刻,海玥只一句话,阮正勇的表情就彻底狰狞起来,嘶声道:“我们有符节、国书、信物,你敢将我们污蔑为追杀的刺客?” “若是连这些都没有,你们也不敢假冒。” 海玥平静地道:“但这些恰恰证明不了使节团独一无二的身份,它们是可以被抢夺的。” 阮正勇怒斥:“屁话!那依你之言,只要抢夺了符节国书,就能假冒使节团了?” 海玥微微摇头:“正常情况下,确实不行。” “使节团的成员、护卫、车架、贡祀、规制,都有着严格的要求,还要考虑到沿路通行的关卡、边境交接的官员,绝不是抢夺了出使信物,就能取而代之的。” “但这一次却很特殊,你们是跨海而来。” “人员简单,贡祀寥寥,车架不过三乘。” “安南王子为正使,副使哪去了?陪同的官员呢?怎么剩下的全是护卫?” “偏偏大伙儿还不怀疑,安南内乱,黎氏求援,使节团简陋,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到这里,海玥都有些感慨:“恰恰是因为使节团本不该被伪装,所有人都忽略了这点可能性,而我琼州当地的官员对你们极为陌生,哪怕生出些许疑虑,难不成跨海去安南求证?隔海相望,两地互不接壤,这才给了你们胆大包天的假冒机会啊!” 清朗的声音在牢房内回荡。 躲在角落里的女子眼中满是泪光,激动得捂住嘴,阮正勇脸颊上的青筋暴起,准备发难。 他没有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 岂能耐心听对方分析? 可面前这个阻挡在门口的少年郎,看似随意站立,侃侃而谈,守势却无懈可击,隐隐生出一股可怕的威胁,居然令他不敢妄动。 阮正勇的右手按在刀柄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无凭无据,空口白话!” “你出现在这里,就是证据啊!” 海玥笑道:“何况还有贡祀沉香!” “登上海南之前,黎氏使节团和莫氏杀手团遭遇,双方厮杀冲突,你们固然占据了上风,成功抢夺了使团信物,但交战必有损伤,贡祀难道还能完好无缺?” “所以最初府衙的沉香失窃案,不单单是你们为了离开府衙,其实是为了掩盖你们这个使节团最大的破绽,那些贡祀是空的,完全是虚有其表!” “当然,你们其实可以有诸多借口,比如乘船跨海时,遇了海浪,携带的贡祀损毁了大部分,但你们做贼心虚,有意掩盖之前的经历,提都不想提及途中发生的事情,便用栽赃衙役的手段,说沉香被盗了……” “而沉香被窃,还有一个目的。” 阮正勇有意寻找漏洞,打击对方的气势,冷冷地道:“什么目的?” 海玥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不紧不慢:“搜捕漏网之鱼!” “你们追上了使节团,却没有将人全部杀死,恐怕漏了最关键的一位,真正的安南王子黎维宁吧?” “所以你们来到琼州后,打着沉香失窃,要在当地补全贡品的幌子,派出人手,将琼山中与安南有关的铺子都搜寻了一遍,这就是在寻找黎维宁。” “当然最狡猾的一步,还是在当地寻了一个王子的替身。” 阮正勇五指陡然握紧:“哦?” 海玥道:“我弟弟海瑞不久前问了我一个问题,使节团为王子安排替身,为什么要找我们海南当地人?” “答案是,你们假冒使节团是临时起意,只能在当地选人。” “并且在选择替身的时候,你就想好了,要杀死这个替身。” “毕竟破绽太多。” “替身对安南内乱的现状毫无感情,表现出来的林林总总,根本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王子贵人,还有那群连我大明话都不会说的粗鲁手下,也完全不合格。” “在安南,汉话是官方文字,文书、公告、应试都是用汉字,宫廷内说话交流也是汉字,使节团的护卫是不可能听不懂大明话的,唯有你们这些刺客杀手,才只会说民间的土语。” “现在才是琼州府,交流不多,你还能瞒得过去,到了广东省三司衙门就难了,到了京师,绝对会露馅。” “不过你也没想走那么远,你假冒使节团,更让人假扮黎维宁,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吸引真正的黎维宁出来,你们找不到他,就让他自投罗网。” “第二,则是毁掉使节团的名声,让我大明痛恨安南黎氏,堵死黎氏后续的出使机会。” …… 说到这里,海玥都不禁有些心悸。 这个诡计操作简单,却实在高明。 他最初都被绕进去了。 先是破解一场不可能的毒杀; 然后意识到护卫说谎,王子是假的,死的是替身,以为杀手误中副车,真正的王子顺水推舟; 接着通过复验尸格,发现替身干脆就是真正的王子杀害的,为的是争取外交上的主动; 最终发现,以上全错。 “这是一起双重身份错位的诡计。” “哪怕衙门识破了其中一层,也都会出现严重的错位,得出的结果南辕北辙。” “所以今天真相揭露后,你爽快至极地承认了自己的王子身份,因为这就是你想要的——” “彻底毁掉安南黎氏在我大明心中的声誉!” 听到这里,女子眼眶通红,终于忍不住了:“公子明察秋毫!这个恶贼原名阮正勇,后被叛逆莫登庸收为义子,改姓为莫,现在是莫贼麾下的十三太保之一!” 女子说的又快又稳,关键是阮正勇也没有制止,只是紧盯海玥。 她又赶忙道:“我名黎玉英,受封芳莲郡主,黎维宁是我兄长!我们在北叶岛上,被这群贼子追上,幸得部下拼死掩护,我们侥幸逃脱,他找不到兄长,就用此毒计,污我黎氏声名……” 海玥颔首,同样也是盯着阮正勇,不,应该叫莫正勇了:“在你追丢了真正的黎维宁时,人海茫茫,无处寻找,刺杀任务本已失败,现在却能将使节团逼到了绝路,莫氏麾下确有才干之辈,难怪能犯上弑主,自立为王!” “你还夸起我父王来了?” 莫正勇怒极反笑,关键是对方说了这么多,语调跌宕起伏,气势却是稳如泰山,岿然不动,终于发出了喝问:“你到底是谁?” “你选择污蔑我,还不知我是谁?” 海玥失笑:“琼海十三郎,今年十七岁,东坡书院一学子尔!” 莫正勇咬牙切齿。 天朝上国就是这般不讲理么? 十七岁的白身学子,能有这等水准? 还是说唯独自己倒霉,随便挑一个学子污蔑,竟碰上这么一个怪物,将自己的老底揭得一干二净? 海玥眼见火候到了,悠然道:“看来对于案情的流程,你已经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阁下没有嘴硬,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莫正勇沉声道:“什么?” 海玥嘴角上扬:“你如果想等待外面的手下,大可不必,不妨猜猜,我弟弟海瑞在做什么?” “死!” 这句话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莫正勇眼中的凶光彻底爆发,一声雷霆暴喝,佩刃出鞘,狂斩而来。 海玥眸光安宁,如古井不波,手中长枪一摆,骤起劲风,中宫直击。 安禅制毒龙! 出! 第十九章 擒凶结案 很好闻,苏三甚至觉得身上又充满了力量,刚刚撞疼的脑袋,此时似乎也清醒了不少。 这边带着怒气的苏三出了包间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白音离和周蓓蓓的房间在哪。 想起自己之前的布置,还有自己刚刚的那一手,夜祭对这次的任务还是毕竟自信的。不过,他们只住了三个房间,还有两个房间,或者说是两间地牢,该由谁来入住呢? “陛下,太皇太后虽然忠于汉室,但是她也不希望匈奴人入侵中原,百姓流离失所。所以,咱们只要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必定会答应的!”大司马严尤笑道。 他有些烦躁的舔了舔后槽牙,对于于晚的印象瞬间从零变成了负数。 旋即,他高速运转太古天尊诀,并且以灵力加持体魄,将筋骨齐鸣的境界完美地发挥出来,牢牢地夹住长剑。 两人说话间,拂衣感觉到辛无真的靠近,并且通过禁制与她传递心神。说是几位痛恨妖修的前辈愿意庇护她们,只要她将万妖山脉内部情况告知,他们就能集结大量修士一同攻山。 不容他们反映,项羽回身两枪气劲喷射而出,皆炸在了杨戬和方腊的胸口之上,二人皆呕出两口老血来。 且不仅仅是骆青瑶,此刻,场间除了姜寒外,几乎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并目露期待的,看向了富态老者。 苏三自从说完那番话就一直在观察着他,包括他眼神的飘荡,懊恼的神情,后悔的反应,以及想要弥补的心思。 而此时的东方恒清却笑了,他以为,她的失神是为着他的风度和茶道方面的造诣。 考场里的氛围很沉默,由于教室中彼此坐着的都是不熟悉的人,也没有叽叽喳喳的交谈声,现在聊得再欢,等到成绩出来后还指不定能否留下来。 他现在所观察到的现象就是薛思雅离明祎寒很近,但是明祎寒却是一种几近淡漠的态度对待两人的关系。 灯火阑珊夜未央,整个元宵灯会已被天都府尹带来的兵士实行戒严。 “她说过与我再无半点关系,怎么,一生病就忘了么?这个游戏还是很好玩?可惜,本世子不奉陪了。”话语凉薄无情。 明祎寒凝着她一直抓着衣领的手,往前挪了一步,杜念卿却又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着距离。 狄夏疼的脸庞扭曲,浑身直冒冷汗,身上运转的内息,每次都被秦牧一拳或者一脚击溃。 罗布路奇的动作虽然如风一般迅疾,甚至姜天的肉眼都看不太清楚他的身形,但是……在姜天的见闻色霸气下,他的一切动作都暴露的清清楚楚。 “林仲现在嘴严得很,要想从他那套出保险箱的密码来,目前估计是有些难度了。”汪芦月淡淡说道。 “漂亮的驱离咒,你在召唤恶魔的时候做了非常完美的准备。不过如此粗暴的驱离方式,他难免不会记恨你。”怀内特夫人目睹了一切,开口说。 而何娜身为影星,以休假为由暂时消失在大众视线中许久,再加上各种广告约片约不断,也不能在圣德匹兹堡久留,和江亦诚一同离开。 “喜欢我就是喜欢,拒绝我就明明白白的拒绝我。”宁瑾眼角含泪,严肃的望着花绍步步逼紧。 “敌军大举入侵。全体士兵上城墙。”希瑟简单的回答道,同时也走到了之前爱尔莎打开的窗户旁朝外面的雾气看去。 几乎是火球刚罩下,缠绕在白奕周身的蔓藤瞬间松开,眨眼间就消失无踪。 时间在两人吃了一点水果零食,闲聊中度过,直到门外响起门铃声两人两人才同时打住话题。 越是这样,剑无痕越是感觉这一次做的明智,绝对不能在任由这股势力发展下去,不然将来必然是他争霸舞台的劲敌。 但她也同样被一些妖精追杀,被一些人类所保护。她分的清楚笼统的划分会带来极端性的认知,而一但掉入那种非此即彼的两极摆荡中,世界就会是另一幅模样。 要是没有遇到他们,宁瑾自然是不会再计较了,要不是有翠微的心血来潮,把他们送上门,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一幕。 虽然秦浩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动,但是他知道这种变动对于他而言绝对不是坏事,而且是一天大的机缘,他丹田空间都变成了一片星空。 “既然我们已经是合伙人了,那我们就上楼谈谈吧”,狄拉恩录很大方的提出邀请。 “怎么会这样?这两个绿巨人是瞎子吗?”成功上船,黑妞无比感叹地道。 两人接受了半天培训,结果陆晨曦学会了,田露愣是没学会,于是只能另谋出路,正好酒吧缺个舞者,田露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被云轩这般讽刺,那名老外顿时憋不出话来了,怒火中烧的他,只能气愤的瞪了云轩一眼。 程家的这座宅子是现在北京为数不多的规模较大,保存相对完好,非常传统的三进式的四合院。 “狗子,你咋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三胖子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咧嘴冲我问道。 房门轻轻打开,从里面探出个头来,又走到大门处看了看地面上的瓶瓶罐罐没有问题这才返回房间。 第二十章 功劳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听完案情真相,看着地上昏厥的莫正勇,顾山介脊背发寒,冷汗涔涔。 白日真相揭晓,事态已经严重,结果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跟他们接触的,根本就不是外藩正统派出的使节团,而是叛臣的刺客杀手! 但冷汗过后,又是狂喜。 福祸相依,现在揭晓对方的身份,还救出了险些遇害的郡主。 这足以上达天听…… “好!有枪好啊!” 顾山介再看放下长枪,侧立于一旁的海玥,没了之前的胆战心惊,满口称赞:“文武之道,未坠于地,正该如此!” 海玥则问出最关心的问题:“莫正勇还有一众手下,这群杀手穷凶极恶,可曾控制?” 抛下诱饵后,今晚兵分两路,他来牢狱堵住凶手,拿下铁证,海瑞则向府衙的两位官人禀明利害,控制住剩下来的人。 “本就有衙役看守……” 他们能够出现在这里,显然海瑞成功了,顾山介眼珠转了转,却看向邵靖:“首恶受缚,剩下的贼人不足为虑,邵推官,你带人将他们统统拿了,不得有误!” 邵靖抿了抿嘴,拱手道:“下官领命!走!” 目送邵靖领着一众快班捕手离去,顾山介这才望向牢狱内的苦主,眼中闪过火热:“黎郡主,莫贼无道,陷害于你,实是可恨至极……” 若非之前海瑞以《大明律》阻止,他就要让对方尝尝府衙特色的三木手艺了,换成旁人多少有些尴尬,但能当到四品知府的,面皮显然是练出来了。 罪过都是凶手莫正勇的,与他顾山介何干? 趁着这段时间,黎玉英终于平复了心绪,敛衽一礼:“莫贼天性险暴,多有妄言,自篡权夺位,犯上弑主后,更不将大明放在眼中,南境下民无不愤慨!” 顾山介以为她言下之意,就是之前的纠葛就此揭过,顿时浮现出浓浓的笑容,虚扶了一下:“郡主所言极是,请移驾,府衙为郡主接风洗尘,以慰惊澜。” 然而黎玉英摇了摇头:“请顾知府将此案的来龙去脉公布,张贴于众,我再出去!” 顾山介笑容一僵:“郡主这是要作甚?” 黎玉英道:“为了寻找我的兄长!自从被贼人追杀,兄长与我分开,至今已两月有余,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的安危,而让此案尽早公开,兄长知晓莫贼事败,自能与我会和,继续完成出使重责!” “这……倒也不急于一两日吧?” 顾山介抚须。 有关案情的过程,是要润色的。 身为琼州府主官,下属的功绩就是自己的,更妄论一个白身学子,记下功劳,改明儿照拂照拂就行。 禀告到三司衙门,乃至京师的版本,自然是他顾山介如何明察秋毫,识破了使节团的蹊跷,又将安南郡主以暂时囚禁的方式保护起来,最后引蛇出洞,一举将贼子一网打尽。 但如果匆匆公布,就不好编了,顾山介笑容变淡:“当务之急,是先将贼子拿了,定下罪证,我等自会加派人手,寻找黎正使!” 黎玉英的脸色变得肃然,哪怕披头散发,也自有一番威仪:“顾府尊可想过,若贼人不止这些,他们再作乱,琼山府能担得起重责么?” 顾山介悚然一惊:“还有贼人?” 黎玉英道:“我使节团护卫不少,是遭莫正勇率上百精锐追上,才被杀败!便是中途有伤亡,如今扮作使节团的也不足半数,剩下的是否也到了贵地?若不早早公布案情,将使团真伪公示与众,贼人在琼山作乱,又当如何?” ‘原来她是顾虑这些……’ 海玥旁听,默默点头。 黎玉英之前一直不敢透露身份,是因为她没有任何凭证,符节、国书、信物统统被夺,莫正勇带队的杀手团,又在当地府衙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当时谁会相信她是安南的郡主? 退一步说,就算有人相信,莫正勇恼羞成怒,带队在琼州杀人放火,正如当年日本使节在宁波杀人放火一样,那大明震怒之下,甚至会和安南断交。 当然,站在海玥的角度,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 一来莫正勇终究不是死士,他要是那么做了,恐怕也没法全须全尾地回去; 二者现在的安南,是莫登庸一派占据上风,岂会冒着触怒大明的风险,去干这等毫无转圜余地的事情? 要知道历史上的嘉靖,还真的想过效仿成祖,趁着安南内乱,把交趾之地收回来,一度要求两广筹备军需。 但无论是广东还是广西地方,都不愿开战,一拖再拖,兵部更算了一笔账,远征安南,单单是开始打,就需要消耗至少两百万两白银,此后投入更是不计其数。 而莫登庸见势不妙,赶忙派出使者,割让了边境的一片土地给大明,极尽讨好,给足面子,嘉靖这才选择放弃。 顾山介虽不知未来之后几年的事情,却也意识到了凶险,干笑一声:“那好!本府明日一早就张贴告示,黎郡主请吧!” 黎玉英微微颔首,眸光流转,又特意与海玥的视线一对,眨巴了一下,这才跟着顾山介,正式出狱。 ‘功劳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海玥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这个意味。 如此迫切地让衙门公布案情,固然是要寻找失踪的黎维宁,只怕也是看出了顾山介要揽功,有意逼迫。 说实话刚刚满脑子都是擒凶结案,他还真没考虑这么多。 学到了。 只是如此一来,海玥更觉得疲惫,离开牢狱,刚刚出了府衙,却见对面正有一行人早早等待。 他终于露出笑容,迎了上去。 “二哥!四哥!八哥!十四弟!” 等待之人除了海瑞外,还有二哥海珉、四哥海珍与八哥海琪。 二哥面如冠玉,相貌俊朗,举手投足间有几分难得的贵气,只是从小受宠的他,性情颇为暴烈,少年时就飞扬跋扈,惹是生非,后来娶妻郑氏,才安稳下来,不过依旧不是读书的料,也没有经营结社的才能。 四哥平日里不苟言笑,打小就不好接触,更有甚者觉得他性情阴沉,喜怒不定,不过才能却是海氏年轻一辈里一等一的,英略社交到他的手中,短短数年时间已是弥补了上一辈的亏空,还壮大不少,让人刮目相看。 八哥见谁都笑意盈盈,如沐春风,配合上宽厚高挺的身形,让人容易生出好感,难怪远近都有贤名,府县衙门里面,也是他门面最熟,与吏胥颇多往来。 海氏年轻一辈如今已有二十多个男丁,不过从行次十四的海瑞往后,就是年龄比较小的,与前面的不属于同一年龄段,相比起来,前十四位里面,排除早逝的老六和老十一,目前所在的这五人,基本是最杰出的年轻子弟。 当然,现在大伙儿都围着海玥,啧啧称奇地听完来龙去脉后,八哥道:“没想到我们那时抓住的,居然是安南的郡主,幸得十四弟坚持,没让衙门给定了死罪!二哥是收着力的吧?” 二哥笑道:“我那一鞭自然没有下死手,不然一头牛都给打趴下了,何况是个弱女子?” 四哥闻言嘀咕道:“也不知是谁早年踢踹我,那力气可没收着……” 二哥有些尴尬:“儿时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做哥哥的给你道歉了行不?” 四哥嘴角微扬,八哥则哈哈一笑:“又来了,小时候谁没被二哥揍过,就连大哥……咳咳!在十三弟和十四弟面前,我们这些当哥哥的,还是保持些体面吧!” 三位兄长笑闹打趣,其乐融融,海瑞也露出了笑容。 若不是海玥带着,海瑞那一脉确实有些独立于外,主要是其母谢氏过于要强,不愿受族人恩惠,走动很少,感情也就淡了,直到此番为了破案,众人同心协力,这位小十四的能耐也让大伙刮目相看。 说着说着,又提到了案情的后续,海玥正色道:“八哥,还要拜托你再派些人手,把遇害者的身份彻底查明。” 八哥点点头:“既然十三弟开口,我一定查清楚!” 海氏确实准备派人去搜寻替身,八哥揽下了这个活,海玥了解这位,每分钱财都用到刀刃上,贤的最是时候,现在案情水落石出,恐怕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用心。 但海玥却希望死者能以真实的身份,入土为安,才有了请托。 八哥真的上了心,四哥也道:“我让隆哥儿带一批人过去,英略社里属他为人最沉稳,办事老道,早日查明受害者身份,为他设灵堂,超度亡魂,也算是尽我等一份心意。” “有始有终,正该如此!” 海玥心满意足,仰头看着半空的明月,舒展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大功告成,回去睡觉!” 第二十一章 名动琼山 “十三郎!神探啊!那么狡猾的安南人,都被你看得透透的!” “不敢当!不敢当!” “十三郎!威风啊!听说你一个人杀退了上百刺客,救了整个使节团?” “不敢当……啊?多少?” “十三郎!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今晚来我家,咱叔侄不醉不归!” “改日改日……哈哈……呃,我认识他么?” 琼山这地方,一贯没什么大事,此前安南使团到访,招摇过市,就吸引得当地百姓议论纷纷。 而当衙门的公告贴出,再由于芳莲郡主黎玉英的压力,海玥的作用没有被神隐后,顿时造成了轰动。 事实上,顾山介依旧进行了一部分润色,但老百姓不在乎衙门如何,只注意到一个尚无功名的学子,如何洗清自身的冤屈,识破凶手的诡计,最后一举拯救了整个使节团。 神探之名,不胫而走,连市井的说书人都开始编了。 海玥成功从人名变为了名人。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他带着海瑞,一路跟乡亲打着招呼,花费了比平时长得多的时间,总算抵达了目的地,高声喊道:“婶婶!婶婶!” 这里是琼山县外,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 洪亮的声音传入,屋内哒哒哒的织布机声音停下,一位干干瘦瘦,眉眼锐利的妇人走了出来,正是海母谢氏。 海瑞和宋朝名臣范仲淹、欧阳修一样,都是小小年纪就丧了父,只是相比起范仲淹的母亲带着小范仲淹改嫁,继父对他不错,欧阳修的母亲带着欧阳修投靠小叔子,又用芦杆当笔在沙地上教其读书写字,谢氏既不改嫁也不靠人,就凭着十几亩薄田和几架织棉布的木机,将海瑞养育成人。 也难怪海瑞那般孝顺,对母亲言听计从,此时直接拜倒,行了大礼:“阿母!我们回来了!” 相比起拘谨的儿子,海玥这个当侄子的很随意,手里拎着的袋子提了提:“婶婶,这次十四弟可帮了我大忙,若没有他,我就被那群安南贼子骗了呢,这点东西,婶婶总不能再拒之门外了吧!” 谢氏却是软硬不吃:“你拿他当外人?” “当然不……” “那就别送这些,若是见外,以后就别来了!” “好吧好吧!” 海玥无奈,将袋子放在院外,走进了家中。 身为廪生的海瀚早亡,谢氏又不愿受海氏同族接济,海瑞家的生活过得很拮据。 薄田给了佃户耕种,每年收上来的粮食仅够温饱,平日里的生活用度,就要靠谢氏的双手织布换钱,勉强支持。 将来海瑞当了官也是如此,由于大明的官员工资懂得都懂,海瑞又从不贪污受贿,哪怕他能力出众,毋须聘请师爷也能自己拿捏衙门上下,所得的银两也得节衣缩食,每年只有在谢氏生辰的时候,才能买点肉来庆贺,为此还被胡宗宪拿出来说道。 现在亦是如此,简陋的庖厨里面少有油水,最珍贵的就是些野味,能换钱财的还被谢氏拿去卖了,由此支付书院的束脩,也难怪海瑞长得如此干瘦。 不过恰恰是谢氏的自尊心极强,不想自己的儿子幼时没了父亲,还得寄人篱下,看旁人脸色,一力操持,海瑞才养成了刚正不阿的风骨,确是言传身教。 但同样的,海瑞历史上绝了嗣,三个儿子都夭折,也与少年时长期营养不良有关。 海玥自然不希望如此,不过看来还得铺垫些,便按捺下来,开始帮忙干活。 谢氏对此倒也不客气,只是这回看着名动琼山的侄子忙前忙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你刚刚说险些被安南贼子欺骗?不是直接识破了他们的诡计,禀明衙门,让贼人落入圈套,不打自招的么?” “哪有那么神?” 海玥苦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当时蒙受了不白之冤,只想着证明自己是冤枉的,在识破安南王子身份有假,就迫不及待地揭晓,以为大功告成,下意识地忽略了其中的疑点!是十四弟提醒了我,才能让案情真正水落石出,十四弟有神探的资质,来日更能成为民做主的青天!” 海瑞有些赧然,刚要开口,谢氏皱起眉头:“他?你们兄弟要好,也别胡乱吹嘘!” 海瑞低下头,不说话了。 海玥最厌烦这种一味打压的挫折教育,正色道:“婶婶,断案靠的是敏锐的观察力、灵活的思维和严谨的推断,若再加上良知与德行,那就是公正廉明的青天了!狄梁公、包孝肃、宋提刑,在民间被百姓传颂,有了许多断案如神的经历,皆是如此!这也寄托了大家最朴实的愿望,出现了悬案,有人能缉拿真凶,令遇害之人安息;发生了冤情,有人能辨明真相,为无辜之人作主!你难道不想十四弟成为这样的人么?” 谢氏有些动容,沉声道:“可他还小,你俩都未及冠,别是侥幸破了一案,就得意忘形,不知所以!” “自然不会如此!” 海玥正色道:“然赏罚应当分明,此番若非十四弟提醒,我岂能有所成就?如今外人只知我,却不知他的功劳,我独享盛名,岂非成了欺世盗名之徒?我定要出去说个明白!” 谢氏一滞:“你这未免较真,兄弟俩何必如此?” 说罢,又对着海瑞道:“你此番做得很好,当再接再厉,不可懈怠了!” 海瑞听得一怔,几乎没有听过娘亲夸奖的他,此时的眼眶竟有些湿润,深深一躬:“谨遵阿母教诲!” ‘老十四啊,有这么一位严母,确实难为你了……’ 海玥心中叹息。 年轻的海瑞性情多少有些孤僻,毕竟父亲早死,寡母将其养大,终究还是有些自卑的,借着此番破案,正好帮这位建立一下自信。 谢氏难得赞许了一句,马上恢复严肃,又接着问道:“听人说,安南贼子还有在逃的?” 海玥颇为无语:“是啊!贼首莫正勇如今正关押在大牢,他的手下有个叫郑五的,之前在帮凶的配合下冲杀了出去,至今下落不明……” 事实证明,宁波之乱不是意外,地方卫所的明军,大都是纯粹的农奴,战斗水准十分低下,府衙快班的捕手,则是不肯用命,在团团围住,推官邵靖又先发制人的情况下,居然还被为首的郑五带着两个护卫冲杀了出去。 话说如果莫正勇不怕死,就看地方上这种可笑的战斗力,闹一场“琼州之乱”是完全办得到的。 海玥只觉得难评。 谢氏听完后,也摇了摇头,显然对于衙门的表现大为不满,又硬梆梆地道:“万一这群人贼心不死,欲寻你们报复,可要防备着!” ‘若是真来,倒能一网打尽,就怕已经屁滚尿流,逃回安南了!’ 海玥心中有些遗憾,嘴上则笑道:“县试在即,那我就在这里避一避,还望婶婶收留!” 第二十二章 为王子替身复仇? “住下吧!” 对于海玥留下,谢氏自无不可,她不愿接受旁人恩惠,可但凡有余力,却是相助邻里,更别提自家的侄子。 不过既然提到了县试,谢氏又考校了一番学业,叮嘱道:“县试在即,你们不要顾念杂务,专心备考,才是正道。” 海玥道:“婶婶放心,我和十四弟都不会受此案影响,尤其是十四弟,素有才气,书院的同窗都赞他是‘道学先生’,过县试和府试已是十拿九稳,更能名列前茅!” 谢氏嘴角终于往上弯了弯,又压了下去,淡淡地道:“大话!” 海玥道:“绝非虚言,十四弟的性情,又何时自大过?我这一年多蒙他提点,学业也有进境,且不好高骛远,只待过了院试,考中秀才,也让爹娘光耀。” 明朝科举大致分为六场,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简单的说,考过前两场是童生,考过前三场是秀才,考过前四场是举人,通过第五场会试,就注定为进士了,最后在第六场殿试中定排名高低,排出状元、榜眼和探花,一甲二甲三甲。 由此也引申出了一个理论上的荣耀,连中六元,即六场考试,场场都是第一名。 这比起宋朝的连中三元还要困难得多,严格来讲,科举史上就没有连中六元的人,明朝的黄观有争议,属于后人笔记里面的“三元六首”,真实性并不高,清朝的钱棨倒是六场第一,但并不是同一届考的,不能叫连中。 海玥想都没想过那种,他从不好高骛远,给自己的定位,暂时都不是进士,而是先一步考上举人。 弟弟海瑞则有进士的天赋,一甲前三名别想,二甲也悬,但就算是三甲同进士出身,如果年轻时真高中,未来前程也不可限量,远比历史上的大器晚成要好。 没有一位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息,谢氏自然不例外,听了海玥的高评价,转向自己的儿子,这次总算没有打压,依旧是叮嘱:“学无止境,切不可生出半点自矜之心!” 海瑞立刻俯身,规规矩矩:“孩儿谨遵阿母教诲!” 海玥顺势道:“婶婶,待得院试结束,让十四弟去英略社暂住,备考明年的秋闱如何?” 科举六场考试里面,前三场是完全由地方主持,只要没有兵戈大事,县府考试年年都会举办,后三场则是国家层面的动员,每三年办一届,而最近的进士科,是去年的嘉靖八年,今年自然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海玥和海瑞考过前三场,成了秀才,想要继续接着考,就得等到明年秋天举办的乡试,即俗称的秋闱。 得中举人,再去往京师,参加会试和殿试。 而这段时间,海玥计划着带海瑞去自己家中住一住。 到时候给这位弟弟改善一下伙食,养得壮实些,不仅是生育问题,来日也能更好地在官场上进步。 谢氏闻言一怔,先是下意识要拒绝,但话刚要出口,见得海玥牛高马大,健壮结实,越发衬托得自己的儿子干干瘦瘦,暗叹一声,改口道:“现在莫想那些,考完再说吧!” “好嘞!” 海玥展颜一笑,知道这就是应下了。 事实上,如果海瑞真能考过院试,年仅十七岁就成为秀才,再回族内,不仅不用看人脸色,反倒是下一阶段族中最重点培养的人才。 海氏本就是靠着科举功名起家的,这一代子弟还没有出一位举人,原本学识最好的老三在两次秋闱失利后,也开始自暴自弃,醉心于杂务。 更别提老五那种文化荒漠,九岁连一本三字经都读不明白的了,如今在书院进学的海玥和海瑞,其实已经得到了祖辈叔伯的关注。 而说着说着,谢氏去烧饭,海瑞想去帮忙被赶了出来,来到海玥身边,低声道:“哥,谢了!” “别说这话!” 海玥拍了拍他的肩膀:“婶婶表面严厉,实则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绝不会看轻你,其实是以你为荣的,只是不太会表达……” “是么?” 海瑞还真从未这么想过,低声道:“二伯和二伯母也是如此么?” “他们嘛……更自在些!” 想到此世的爹娘,海玥面容闪过一丝古怪。 海浩与朱琳,是他此世的爹娘,两人生有三子两女,海玥是最小的儿子,上面同胞的两个哥哥就是二哥和四哥,两个姐姐则已经出嫁。 英略社是海浩创办的,但这位武艺高强的琼海第一勇士,并不会经营结社,英略社在其手中连年亏损,入不敷出,直到四哥接手,才开始飞速壮大,如今别说在琼山,整个琼海都有人慕名而来,习武学艺。 发现儿子能独当一面,海浩如释重负,带着妻子离开,说去外地访友。 起初每年去个两三月,然后越来越长,近一两年已经不再回来,只是派人带回信件,报一下平安。 说实话,就海玥而言,觉得这样挺好。 他既不希望穿越后就是孤儿待遇,父母亲人死绝,但若是让他按照古人的规矩,整天奉养此世的爹娘,也有些受不了。 所以他很希望爹娘有自己的生活,别整天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如谢氏那样的,就太压抑了。 当然古代孝道为重,父母不在身边,是不能表现出兴奋的,海玥面色沉凝,握了握拳头:“我等早日考取功名,也是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你习文天赋好,遇事又冷静,理应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是!” 海瑞目露坚定:“哥,你也能高中的!” “我嘛,就靠你监督了,不然这些程文墨卷,真啃不下去……” 海玥采用的是后世的题海法,所谓程文墨卷,便是这个年代的范文。 若能将四书五经和朱熹批注融会贯通,那写起八股文来,自然下笔如有神,如果办不到,那就借鉴别人的,天下文章一大抄! 只不过许多读书人不屑为之,硬要自己从圣人文章里感悟至理,海玥却完全没这种负担。 考文凭而已,较真作甚? 在他的影响下,就连之前对于程文墨卷不怎么在意的海瑞,都开始侧重温习。 眼见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琼山街头已然多了不少赶考的学子,县考的气氛完全逼近。 然而这一日海家前,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翻身下马,却是四哥在英略社的左膀右臂隆哥儿,带来了案情的后续消息:“玥哥儿,遇害者的身份查清楚了,是崖州的黎人。” “黎人?” 海玥先是一怔,旋即恍然:“有此书卷气的黎人可不多,不过这就难怪了,他会听信那伙安南杀手的谎言,又敢扮作外藩的使臣……” 黎人就是海南的少数民族,但在岛上的数目也很可观,琼山街头经常能见到黎人商贩,更有女子露腿赤足,落落大方。 许多熟黎部落除了受土司管制外,生活习惯与汉人的差距已经不大,其中自然也有读书人。 但这等读书人也受歧视,终究不能如常人被对待,海玥与“黎维宁”相处时,就隐隐有种对方想要证明自己的感觉,如今看来,原来应在这里。 “他叫什么名字?” “是黎族的大姓,姓那,叫那英!” “……” 这名字后世听得难绷,现在并不奇怪。 海玥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再过个二十年,海南岛上还有一场那燕起义,弄出了诺大的阵仗,堪称琼海小方腊。 不过从隆哥儿的表情上,事情似乎还没完:“是对方的亲人要带回遗体么?我们已经设下灵堂,为他守灵超度,既然联系上了亲人,将棺木交予便是。” “没这么简单,黎人恐怕要为那英复仇……” 隆哥儿声音凝重:“就在今早,府衙前发现了三具尸体,正是之前逃跑的那三个安南刺客!” 第二十三章 县试 “逃走的郑五和另外两个安南人被杀了?还抛尸在衙门口?” 海玥神色郑重起来:“此事非同小可,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那英的亲人的?” 隆哥儿解释:“起初都是在汉人里面询问,确实都说不认得,直到仵作再验尸,发现了尸体上有独特的刺青,这才醒悟,此人可能是黎人!” “原来如此!” 黎族中纹身是习俗,女子会亲手在脸部、腿部、脚踝纹,“自持针笔向肌理,刺涅分明极微细”,男子纹身相对少,部位则往往被衣服遮挡。 王子替身遇害后,莫正勇用不可亵渎尸身为由,制止了验尸,仅让仵作用眼睛看看,衣服都不许脱下,当然发现不了纹身。 而后获取证据的那一次,又是调虎离山,匆匆忙忙,光顾着找尸体的伤痕了。 直到真相大白,仵作仔细复验,这才发现纹身,疑似黎族。 带着这个特征,八哥再派人去了一趟崖州,特意寻找黎族,终于知晓了死者的身份。 了解完这些,海玥沉声道:“郑五三人能从快班捕手的合围中逃走,彼此的配合不容小觑,他们的尸体丢到府衙门前,能否确定是黎人的有意复仇?” 尧哥儿道:“不仅是那三具血淋淋的尸体,地上还用鲜血绘制了一个可怖的纹路,瞧着正是黎族的图腾!再者琼州地界,除了那些屡屡造反的黎人,还能有谁胆敢如此挑衅府衙?” “若是这般,就怕又起冲突啊!” 海玥轻叹。 海南岛上,黎族与汉人朝廷的矛盾一直存在,不说其他朝代,明朝从洪武六年到崇祯十四年,黎族起义多达三十多次,规模较大的就有十四次。 最近的一次是弘治十四年,即公元1501年,海南发生了符南蛇起义,整个琼州府所辖的三州十县黎民起兵造反,先后围困儋州、昌化、临高等地。 明廷一开始派两万大军征讨,被符南蛇击败,使得起义军的声势愈发浩大,其兵力最多甚至达十万之众,后来朝廷出动了十五万大军,历时四个月,才终于将这股起义给镇压下去。 而历史上的二十年后,海南岛上还会爆发出一场规模更大的黎人起义,广东省都无法应付,最后调集俞大猷等将领率军南下,才将之平定。 就是那燕起义。 这些叛乱,对于琼山自然有着强烈的冲击,所以历史上的海瑞,前半生都在研究如何解决黎乱。 他亲自跋山涉水,去往生黎所居住的部落考察,甚至进入五指山,收集第一手资料,参加乡试时,写了一篇《治黎策》,后来去京城参加会试,又进献《平黎策》《平黎图说》《上兵部条议七事》,都是解决当地民生矛盾的策略,甚至为此敢立军令状,“事如不效,请甘服上刑”。 后世考察,其中许多方略与俞大猷等将领平定那燕起义时不谋而合,不知是互相参考,还是英雄所见略同。 很可惜的是,海瑞前半辈子的心血,朝廷根本没有采纳。 直到清朝光绪年间,冯子材将军按照海瑞当年的建议和对策具体执行,这才大大化解了汉黎之间的民族矛盾和战争对峙,“前有海瑞,后有冯公;通道设县,志继刚峰。” 海玥了解这些原有的历史进程,才会希望弟弟早日发迹。 何必等三百多年,由后人把自己的想法付之于实践呢,自己来做不好么? 况且不仅仅是海南,还能改变更多的地方! 当然现在说那些远了,隆哥儿前来报信也是担心黎人不计后果的复仇:“玥哥儿,此案终究与你有关,现在外面都在传你的神探之名,黎族当然也听说了,要当心啊,万一他们杀红了眼,迁怒于你……” ‘冤有头债有主,黎人不是不讲道理,也是被压迫的……’ 海玥对于黎族倒没什么坏印象,但也没有一厢情愿,点了点头:“我记下了,会防备的!” 送走了这位,海玥回到桌案前,温习功课的眼神也更加专注。 经历此事后,他更不想当一位身不由己的小民。 第一步。 专心备考,拿下县试! …… 相比起每三年一次的正考,县试属于预考,对于地方州县而言,依旧是一场盛会。 哪怕琼州府这种海南岛的政治枢纽,也不例外。 这一日,东坡书院外,聚集了三百多名赶考的学子,外加给他们鼓气壮行的亲友,乌泱泱的一大片,将一整条街都挤得水泄不通。 海氏兄弟正在其中,不仅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齐聚,就连文化荒漠的五哥和身体略有残疾的七哥都来了,老八、老九、老十更是八九不离十。 “十三弟!十四弟!以二位的学识,县试不在话下,便要看能否得个案首!” “来日中个小三元,扬我琼山海氏的威名!哈哈!” 在一众兄弟的殷切鼓励下,海玥和海瑞经过了简单的搜身,各自带着考篮,消失在了龙门口。 本就是之前进学的书院,两人轻车熟路,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将考篮里的考证、校卡、文房四宝、食物等纷纷取出,第一时间翻看起答题纸。 这玩意厚厚一沓,最上面是封面,写着“县考甲字七十三号,海玥。年十七,体貌丰伟,面容上佳。民籍。曾祖福,祖宽,父浩。认保人梁经、吴勋、付远……” 翻开封面,后面是答题的纸张,有红线横直道格,每页十二竖行,每行二十个字格,再发两张素纸作为草稿。 答题皆有规范,考生不得将答案写于密封线外,违者直接作不合格处理,就连草稿都不能胡乱书写。 海玥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 别小看这些步骤,琼山县毕竟是府治,倒还好些,偏远的小县有时候就会糊弄了事,若是考生不仔细察验,答题纸出了问题,到最后成绩不作数,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这种考试其实也没有正考严格,大多数地方都不糊名,更不会找书吏誊写试卷,如此一来就又掺杂了些人情往来。 在一些人文荟萃的大省,竞争尤其激烈,因为会有不少才子争夺“县前十”,尤其是“县案首”。 县案首的荣誉是,接下来只要不犯重大过错,毋须再一路考到院考,可以直接“进学”,获得秀才功名。 也就是考了第一场,后面两场免试了。 当然如果要争小三元,即县试、府试、院试,场场第一,可以自行选择参加后两场。 县前十的荣誉则是,至府考时,提坐堂号,也就是被特别安排到更尊贵的位置上参加考试,如此可以于当地扬名。 海玥对于名列前茅没什么热切的想法,但也不会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一定不行。 诚然,以原身的学问,外加后世的学识,与当世寒酸苦读十年的学子竞争,似乎有些勉强。 但这一年多来用心备考,又有专门应试的办法,比起来,还真就不见得差了。 抱着好心态,他耐心等待,终于所有考生都坐好,开始发下试卷。 “呼!” 看似第一次参加科举,实则已然身经百战,海玥毫不紧张,尤其是真正看到题目后,脑海中成百上千篇范文迅速过了一遍,瞬间有了可以借鉴的对象,嘴角顿时扬起自信的笑容。 从容提笔。 开始答题。 第二十四章 案首与县前十 县试作为科举六场中,最初级的一场考试,不要以为它的难度就一定是最低。 原因很简单,出题人是地方知县,而许多知县为了凸显出自己的水平,还喜欢出小题文。 八股文分为大题与小题,大题是以完整的章、节形式出题,小题则多为截搭,把经文中两个原本不相干的句子组合到一起,让学子破题答题。 这就很为难人了,明清士人都普遍认为小题文的写作“难工”,大题如行于康庄大道,可以据鞍顾盼,但小题如行之峭涧,写时便要提心吊胆,以免有失足之险。 当然也有不少自忖才华的文人,最喜欢用小题装逼,凸显才华。 海玥从不装逼。 他怕小题。 作为题海流,小题简直天克他。 所幸此时拿到题目,目光一扫,就发现三道题的题目,句子和文意都十分完整,是堂堂正正的大题,顿时如释重负。 这倒也不奇怪。 一来历史上,隆庆、万历两朝,才是小题文的创作盛期,出现诸多小题名家; 二来如果在江南那种人文之地,出水平不够的大题,那是要被士林嘲笑的,因为无法有效地区别出答题人的水准,也就显得出题者无能。 但在海南琼山这种地方,出题太难,万一把应试的学子都给难住,同样是出题人的事故。 而海玥这些时日也了解过,刚刚赴任没多久的琼山知县吴柯霜,为人很是低调,此前安南王子遇害案,他其实也有查案的权力,但琼山县衙就好似不存在一样,一切听从府衙的调遣,从未冒过头。 这样的人出题,确实也会求稳。 海玥喜欢这样的考官,这样的考卷,下笔如有神。 县试不是一场考试,分为五场,第一场为正场,文两篇、试帖诗一首,题目、诗、文写法皆有格式,全卷一般不得多于七百字。 如果是清朝,理论上答完第一场正场,还有第二场招覆,试四书文一篇,性理论或孝经论一篇,到了中期,还要默写康熙和雍正的《圣谕广训》约百字,然后第三场再覆,第四五场连覆,所考的内容大同小异,但总共要考四五天,综合定排名,量可不轻松。 但在明朝,第一场正试结束,只要通过了,后面几场就不用参加,如果无法通过,后面才是补考的机会。 直到最后一轮面试,考官亲自察验,排除一些“一行征燕向南飞,两只烤鸭往北走”的考生,县试的流程才彻底走完。 有鉴于正试的重要性,海玥下笔极快,酣畅淋漓,一蹴而就。 打草稿的素纸一片空白,他的两篇四书文、一篇试帖诗就已经写完。 海玥没有东张西望,但通过周围的动静,基本判断自己是第一个答完的,马上挺胸抬头,正襟危坐,开始等待。 “哦?” 知县吴柯霜正在巡场,虽然是个存在感不高的县尊,但这种为国取士的县考,还是用心的,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位相貌甚佳,鹤立鸡群的学子。 海玥目不斜视,并不与之对视,只是等待外面的梆子响。 “咚!” 放牌的时刻到了,海玥不紧不慢,第一个起身,将答卷交上,再行了一礼,朝外走去。 县试就是如此,每隔一段时间,龙门都会打开,放一批提前交卷的考生出去,无形中也是压力。 知县吴柯霜作为阅卷人,自然而然地拿起这第一个交上的卷子,仔细看了起来。 科举考试都是主观题,没有后世物理化那种标准答案,排除犯忌讳或离题太远的硬伤,中与不中,其实都在考官的一念之间。 而阅卷又是个辛苦活,考官批前面的考卷时,精力充沛,还会仔细品味推敲,批到后来,便开始敷衍,恨不得草草了事,快点结束才好。 所以科举里面作弊的门道,不止是泄题、夹带、涂改等等。 收买相关的书吏,修改送卷的次序,让自己人的卷子先一步递到考官手里,有时候都能决定学子的命运。 提前交卷也是一种方式,而且是极为正常的竞争方式,让考官瞬间注意到考生,并且有很大几率仔细阅览考卷。 现在的吴柯霜就是如此。 “海玥?就是此子破了使团要案,更揭穿了刺客的真面目……唔,好字啊!” 不止海玥一人,陆续有考生上前交卷,但这位知县拿着海玥的考卷,足足看了一刻钟,才放了下来。 吴柯霜的评价是,无可挑剔。 这倒不是说文章写得完美无缺,而是在八股文中,完全挑不出错处来。 首先,字体方正光洁,大小一律,是应试最标准的台阁体,书写起来又整洁连贯,笔锋之间透出一股自信昂然,第一印象就很好。 其次,四书文重破题承接,内容符合音韵,试帖诗合辙押韵,格式正确,全篇不犯任何忌讳。 最后,这文章写得不错,就是似乎有些眼熟……哪里见过? 所幸科举考试没有抄袭一说,毕竟讲白了,大家抄的都是朱熹的批注,展开来说而已,原封不动的拿过来,顶多显得水平低,不是什么错误。 而且这也不是原封不动的拿,化用得很高级,莫非在这方面使力了? 吴柯霜对其印象很好,这个念头转了转就抛开,结合场外第一个交卷,顿时又有个赞许。 才思敏捷,心态过人! 仅仅是十七岁的年龄,就能以最快速度应试完毕,又交出这么一份答卷来,如此心态,许多年年应试的老学子都达不到。 “难得!” 吴柯霜的兴头起来了,放下海玥的卷子,再拿起提前交上来的卷子,一份份批阅起来。 很快,他的眉头就皱起。 珠玉在前,这些答卷的内容就令他很不满意了,有些为了提前交卷而提前交卷,更是毫不客气的黜落。 不过这也不算黜落,这些学子依旧有机会,明天可以再来参加第二场招覆。 只不过心态不过关的学子,一旦第一场过不了,后面的往往会越考越差,最后彻底崩溃。 吴柯霜见怪不怪,批阅的速度越来越快,眼见着就要进入落落落的模式,突然手中一顿。 “咦?琼台先生的理学讲义,此子理解得很深刻啊!” 琼台先生指的是丘濬,这位同样是琼州府琼山县人士,六岁丧父,由祖父和母亲抚养,家境贫寒,借书苦学,明正统九年,乡试中首名解元,到了景泰五年,殿试中二甲第一名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其后编撰多部史学著作,为于谦受诬辩白,后开尚书入阁之始,为官四十余载,清廉刚直,有“布衣卿相”之誉。 丘濬的理念教导了许多人,吴柯霜少时也受这位的理学影响,一眼就看出,这份答卷里面,有《大学衍义补》的底子。 这部著作系统地论述了丘濬的经济思想,诸如土地、财政、税收、货币、利息、国家预算、对外贸易、藏富于民、漕粮运输等等,均有切合实际且值得称道的见解。 而这名学子显然对丘濬的学说有着深入的了解,最为难得的是,学的不是皮毛表象,字里行间中体现出的风格,恰恰是与那位清廉刚直的大儒有着一脉相承的务实。 当然,由于年龄还小,见识尚浅,文章难免显得有些稚嫩。 吴柯霜看完这份考卷,却是颇为欣赏,再翻到封面一看:“海瑞……曾祖福,祖宽,父瀚……与海玥是兄弟么?琼州海氏,不愧是出过绣衣御史的门第啊!” “咚——咚——咚——” 梆子一声声地响起,第一场终于完全结束,吴柯霜已经初步整理出十份相对最满意的答卷。 除非后四场有人发挥得特别好,不然县前十基本就是这十份试卷了。 而其中又没有那种特别突出,力压群雄,无可置疑的文章。 那么如何排名,就全看知县的喜恶了。 吴柯霜稍加思忖,有了决断,抽出一份,放在最前端,露出笑容来。 府衙破奇案,四方扬威名,关键是令外藩贼子未能得逞,好好地出了一口恶气。 琼山案首! 就是你了! 第二十五章 庆贺与求援 原本以为两年前的那些事儿已经很遥远了,但此刻想起,原来依旧是历历在目。 韩溯低垂着眸子,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慢慢的摊开,目光落在她掌心的伤口上,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侧过头,鼻尖轻轻的擦到了她的脸颊,因为距离很近,宋灿不用看,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这里跟他们在省城住的房子不一样,这里承载的是新的希望,是他们畅想未来的开始,尽管中间发生了那么多的是非,但总算又回到了幸福的起点,再怎么说,苦难都已远离,幸福在向他们招手,也该彻底放下一切了。 “这恐怕是死亡之角,咱们要当心里面的邪祟。”林羽夕紧紧攥着我的手,语声有点紧张。 我自认我这会儿够心平气和了,路旭东应该能认真把这些话都听进去,所以默了默,又说了一句:“你们慢慢考虑,我先走了!”这才慢吞吞往刚才过来的方向走。 调酒师表演了一下花式调酒,顾南芵的目光完全被他的精彩动作吸引,根本没注意,他在中途往调酒杯里丢了一颗白色的药丸。 路旭东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转身到衣柜里拿了件睡裙扔给我,又俯身去拾地上被扔的到处都是的衣物,一双眼睛却不住地往我这边瞥。 “不用你管,你先回去吧。”林羽夕竟然跟自己父亲说话时的口气冷冰冰的,让我感到疑惑不解。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范炎炎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也许这次挂断电话之后,他再也听不到有关欧阳雪琪的消息了,这通电话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此时,门忽然被打开。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长者,从丹房里走了出来。 苏如绘打眼一看,头一件就是四季碧玉瓜果一盘,这东西她是见过的,乃是取了上好的碧玉雕琢成四季有的瓜果,如石榴、西瓜之类,虽然是玉石却栩栩如生,从青州那边运过来时安氏就特特留了下来,却是早就预备好了。 苏如绘的分析看似挑拨,却抓住了核心:娴雅公主同样,是一直被迫不择手段的苟活的人,如果有选择,生而尊贵的人,谁会不爱惜自己的康健? 蓝向庭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之后,又带着范城往服装区那边看。 丞相所料确实不差,约莫是中午时分,景王入宫求见皇上。殿外的人告知景王,说皇帝已经吃了药睡下了,但是景王却非要闯进去。 毛乐言想起景王说起他们往昔的故事,心中微微感慨,想来皇后是喜欢景王的,但是为了她的国家,不得不下嫁给一个她自己不喜欢的人,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她是个很理智的人,理智的人一般在外人看来都绝情。 “所谓耳濡目染不过是我平日里作的孽罢了……”苏如绘吐了口气,悠悠道。 范炎炎爬起来一看,却见刚才绊倒自己的是一头野猪的尸体,这头野猪面目狰狞,脖子有一个巨大的弹孔,光看一眼让人感到害怕。 充满活力且诡异的狼嚎顿时响彻山林,像是在呼唤同伴,林间不知名的鸟类纷纷受惊飞高空,而其它方向也传出了狼嚎,山不知道有多少狼,狼嚎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想想不太可能,迟烟儿没这么闲,市场部没人,她正好趁这段时间发挥,好在她回公司之后进行打压,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闲逛。 它是谁?化神级别的妖兽,如今却被一个金丹期的修士给刻下了神魂烙印,这让它以后还怎么见其他妖兽。 “你们这一队速去速回,我觉得今日就是这妖孽的劫数了!速去通知牛头马面大队人马过来!”我挥手说道。 要不是看在迟烟儿是暮暮妹妹的份上,那天绑架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个巴掌就能解决的事情。 直到机甲车又“轰隆隆”开走了,江朝才收回了目送的视线,转身往回走。 韩远听到众大夫的话,松了口气,不过看着韩容知面上的那惨白,他还是吓了一掉。 这山尊用这种办法,让周益来理解自己身上所携带者的那无与伦比的神秘力量。 整个房子空间很大,是中空的二层复式楼,抬头便可看到二层的走廊和围栏,走廊内侧是一扇扇整齐的房门。 只不过周益的这个煮鸡蛋特殊,普通人吃了,就跟普通鸡蛋一样。 看着盘中那两只手指,正常人是不可能吃这玩意儿的,那是什么人才会吃得如此自然,津津有味呢。 如此这般,张林就这么顺利的将败类全部汇聚了过来,想尽办法弄进自己的队伍里。 几步跨到莎丽边上,拉开椅子坐下,杨子才松了一口气,看到他的窘样,莎丽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她知道杨子的身份,不敢太过放肆,只是抿着嘴一直在偷笑。 “老大,李无心和李无恙也要来,但是他们没有地府封号,根本就无法承受两界消磨之力,现在已经在紧张办理通行证了。”明月说完,冲着陆吾英招和天圣老人三人拱了拱手,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杨子既怕审问袁新野时,他会供述与倪家有关,又怕袁新野死不开口,给侦破工作带来难度。 第二十六章 《血图腾之迷》 吴麟,都察院监察御史,奉命巡按广东。 明朝的巡按御史,是代天子巡狩地方,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凡政事得失,军民利病,皆可直言无避,和朝中的六科给事中一样,看似只有正七品,实则权力远远不同,前程更是远大。 胡宗宪就是在浙江巡按御史的任上,搭上了严嵩的干儿子赵文华,委以抗倭重任,仕途飞黄腾达,没过几年就成为了封疆大吏。 海瑞也是因为他在面对福建巡按御史时,不卑不亢,事后被那位御史传扬出去,才有了海笔架的赞誉,和赴任淳安知县的际遇。 巡按御史是可以举荐人才的,影响力深入到方方面面,有鉴于此,海玥再看师爷季华额头冒汗的模样,心里有了数,开口问道:“吴巡按是为何而来?” “不正是安南使节团的案子么!府衙上禀了三司衙门,吴巡按便要来,亲自问明案情细节!” 季华眼见左右无人,干脆直言道:“东翁莅事以勤,严峻守法,一直以来却不得赏识,若能凭借此案得到吴巡按的举荐,便是天赐良机……谁知却出了这等事!” 说罢,他深深叹了口气,又要躬身行礼:“安南宵小那般伪装,都被十三郎识破,神探之称,名副其实,在下此来,正是盼着十三郎相助,若能查明此事,救回吴巡按,感激涕零!” “季师爷这是作甚?万万使不得!若无邵推官秉公执法,刚正不阿,我恐难以洗清嫌疑,连县试都参加不了,更遑论夺得案首之位,自是愿意相助!” 海玥赶忙扶住。 之前他被莫正勇污蔑,按照这个年代的断案流程,死者的护卫都一口咬定凶手,府衙官员完全可以将之拿入大牢,严加审讯,至少有一个兜底的犯人,知府顾山介就是这等思路。 真要如此,他就十分被动了,指不定要提着枪棒一路打出去,沦为被官府通缉的游侠。 幸得推官邵靖维护,才能查明真相,彻底洗刷冤屈,遇上好官不容易,正如他希望弟弟海瑞有比起历史上更远大的前程一样,他也希望有责任心的邵靖能升上去。 但现在看来,邵靖的官运好像确实不太行,好不容易在安南使节团事件里出了彩,来考察的巡按御史又出事了,实在倒霉…… 只是有一点,海玥不解。 吴麟失踪的现场,留下了相似的图腾印记,因此衙门认为也是黎人所为。 可这位巡按御史是刚至琼山,怎会与黎人扯上关联? 绑走了他,又有何用? 带着这个疑惑,海玥先回到兄弟那边,打了个招呼。 其他几位哥哥以为是府衙的官人有请,满脸笑容地与之告别,唯独海瑞看出了海玥神情里的变化,交换眼神,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海玥这才跟着季华,朝着府衙走去。 他认为邵靖是一位好官,但与这位师爷接触不多,此前遭受了污蔑,心里终究是有些戒备的。 这份防范之心,直到入了府衙,才放了下来。 案情的气氛再度笼罩整个衙门,甚至比起上次还要紧张,胥吏们匆匆来去,大气也不敢出,知府顾山介不见了,推官邵靖端坐于堂上,眉头紧锁。 “海十三郎?” 而直到脚步声接近,出神的邵靖猛地抬头,才发现海玥走了进来,诧异地道:“你不去参加县试么?” 海玥行礼:“学生刚刚自县衙而来。” 季华补充:“东翁,十三郎此番高中案首,十四郎也位列第三。” “哦?好!好啊!” 邵靖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愿贤昆仲复二宋双状元故事!” 这说的是仁宗朝,宋庠宋祁两兄弟,殿试弟弟宋祁原为第一,哥哥宋庠排在第三,但太后刘娥改变了名次,点了哥哥宋庠为状元,事后便有了“双状元”之称。 邵靖此言显然是赞赏海玥海瑞的才华,又责怪地看了眼季华:“如今他们该备考府试,你把十三郎带过来作甚?” 季华低声道:“卑职自作主张,望东翁恕罪。” “没什么罪不罪的……” 邵靖摆了摆手,对着海玥道:“你回去吧,好好备考,无论听到什么,都莫要理会。” ‘嗯!这个忙我帮定了!’ 海玥就这脾气,如果对方挟恩图报,那他依旧会认此前的人情,但此事后恩怨两清,谁也不欠谁,而现在他是真心觉得该为这位好官出一份力:“安南使节团一案,我全程参与其中,如今发生的一切,可能是那起案件的延续,岂会与我无关?” 邵靖皱了皱眉头,稍作思索,不禁点了点头:“也罢,敢犯下这等事的黎人,已是丧心病狂,恐怕还真会牵连到你……看看这个,刚刚丢在后院的!” 接过这位递来的信件,季华扫视一眼,顿时勃然变色:“这是要挟府衙杀人?” 海玥接过,目光也变得凝重。 信件上用十分潦草的字迹,写了一句简短的话:“欲活命,先偿命!” 围绕着这六个字的,还有个十六个大小不一的血手印,印在素纸上,透出一股扑面而出的残忍与血腥。 “十六个?” 邵靖冷冷地道:“这是安南杀手的数目!身份被戳穿的那一晚,贼人郑五、阮义、洪大三人逃了出去,后来被杀,抛尸在府衙门口,如今牢内还关着剩下来的十六人,这十六个手印,显然就代表那些安南贼子!” ‘还血手印?颇有赤练仙子的气质啊!’ 海玥心里吐槽了一句,沉声道:“所以这个传信的意思是,杀了这十六个安南人,换回吴巡按?他们要用这种方式,为被安南杀手团谋害的黎人那英报仇?” “反了!反了这群黎贼!” 邵靖咬牙切齿:“府衙绝不能容许这等事情发生,一定要将这群犯上的贼子统统剿灭!” 这话其实该由知府顾山介来说,但此人在遭遇困难时是从来不冒头的,直到有了功劳才会现身,而但凡绑架案,若是人质有个三长两短,那破了案都没好结果,更何况还涉及海南黎民。 ‘出力不讨好的事情,都让东翁来做!’ 季华暗暗叹息,却也知道劝不住这位,只能提醒道:“得先查明贼人身份,设法营救出吴巡按,十三郎,你可有想法?” 说罢,恳切地看向海玥。 海玥既然决定帮忙,当然要听一听案情的细节:“吴巡按具体是怎么失踪的?” 季华开始详述:“昨日,吴巡按渡船至海口浦,酉时五刻下船,天色已晚,便未来府衙,直接在驿馆用膳休息,待得夜半,亲随书童发现窗户大开,吴巡按已经消失无踪,墙上则留下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图腾印记……” “吴巡按的亲随有几人?” “三人。” “这么少?” “吴巡按不喜排场,往来广东州县,身边都只有三位亲随,一位幕宾、一位书童和一位力士,其中力士颇有武艺,一路上都能护其周全……” “那昨晚力士就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此人晕船,吴巡按体谅,到了驿站便让他早早睡下,以致于被贼人所趁。” “这三人现在何处?” “正在府衙偏院,不得擅离。” “吴巡按要来琼州,可有事先宣扬?” “没有。” “图腾印记有画下来么?” 邵靖一直旁听,到了这里开口道:“过来看!” 季节磨墨,邵靖提笔,在纸上绘出了一道双蛇缠绕的图案,冷冷地道:“就是这样的印记,现在府衙上下,称之为‘血图腾’!” 第二十七章 起义军首领的象征 ‘血图腾……’ 海玥凝视着纸上的双蛇纹路。 伴随着这个图腾,已经出现了两起事件。 第一起是县考前的凶杀,逃跑的安南刺客郑五等人,被杀死后丢在府衙门口,血淋淋的尸体前,就绘了这样的图腾纹路。 第二起是昨日的绑架,为了安南使团案南下的广东巡按御史吴麟,在登上海岛的第一晚,就被人掳走,现场的墙壁上也留下了相同的图腾纹路。 海玥沉吟片刻,开口道:“黎人对于这个图腾,有什么看法?据我的了解,黎人祭祀所用的图腾,不是这样的……” 远古时期,每个氏族都有自己崇拜的图腾,后来汉族将之衍化成了龙,黎族则维持在较为原始的状态。 海玥作为本地人,见识过黎族图腾崇拜的仪式,印象里膜拜的是一个大大的蛙人,听爹娘说过,那是祈求多子多福的。 至于这双蛇缠绕的图腾,即便不以鲜血绘制,都有种阴冷残酷之感,不是吉祥祈福之意。 “府衙寻土司问过,都说这不是黎族各部共用的图腾……” 季华具体解释:“黎人各部落通用的图腾,最常见的是蛙纹,寓意多子多孙,祈求部落人丁兴旺,来年有个好收成;另有一种葫芦瓜纹,黎族有个传说,他们的祖先在洪水中幸存,是因为躲在葫芦瓜里,得以避难,因此葫芦瓜有祖先庇护之意;除了这两种图腾通用外,剩下的就是氏族图腾了,象征着各族的身份。” 海玥道:“那这个双蛇缠绕的‘血图腾’,象征着哪一族的身份?” 季华摇了摇头:“府衙询问的土司,都说不知!” 邵靖冷哼一声:“瞧着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恐怕不是不知,而是不愿吐露真言!吴巡按被掳走,意外颇多,肯定不是早有预谋,黎人互相通风报信,联络紧密,都有嫌疑!” 海玥默默点头。 根据方才的询问,他也有了这个初步判断。 吴麟来此并未大张旗鼓,事先通知,可偏偏入住驿馆的当晚,就被掳走。 无法事先计划,只会是临时起意。 比如吴麟入住驿馆时,被门口的黎族商贩注意到,听说其身份尊贵,再告知欲为那英报仇的黎家人,当晚将之掳走,用来威胁衙门。 海玥作此推断,还根据之前,芳莲郡主黎玉英,也是被当地的黎人商贩注意到落脚点,二哥才带着英略社的好手,上门抓住的? 不能只在案情对自己有利的时候,认可黎人的耳目作用。 ‘黎人商贩走街串巷,行动频繁,海口浦又三教九流,人多眼杂,府衙的搜寻极为困难,想要获得线索,得回家问问了!’ 海玥心中有了计较,却没有直接说出,拱手道:“邵推官,季师爷,学生想去驿馆现场,看一看是否有蛛丝马迹,能追寻到贼人下落!” 邵靖默然。 哪怕心里面认可对方的能力,可事到临头,让他堂堂推官求助于一位十七岁的学子,依旧有些拉不下脸。 师爷季华则是连连使眼色,最终更是目露哀求。 ‘也罢!’ 邵靖不再执拗,对着季华道:“开一份文书给他。” 显然现场还有差人在,普通人是无法接近的,季华充当书吏,很快开具了文书,递给海玥,低声道:“十三郎,拜托了!” “定尽全力!” 海玥没有大包大揽,行礼告辞,走出府衙,朝着海口浦而去。 海口浦在历史上,就是琼州府的别称,但在明朝当地的说法中,又特指城北码头的那一片最繁华的区域。 此处船只往来,商贾云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着武馆性质的英略社,为了广招生源,自然选择开在这里。 所以海玥并未直接去驿站,而是回了自个儿的家。 站在门前,听着里面弄枪使棒,打熬筋骨的呼喝声,他的表情不禁有些怀念。 来到这个时代,最初的一年多里,他就在自家的会社里习练武艺,顺便编一编西游。 正如后世健身可以让人上瘾,习武感受到强大与精进,也能让人着迷,那段没了现代娱乐手段,单调难熬的岁月,他就是这么坚持过来,并逐渐适应。 不过此世终究不是武侠世界,没有诸多武林门派,竞争一个武林盟主,杀得头破血流,武功练得再好,顶多在偏远地方做个游侠,或者依托达官贵人成为门客。 想过正常的好日子,终究还要有世俗的权势…… 只是如今看来,走这条路线,也不太平啊! 堂堂巡按御史,居然也能被掳走。 不过也正常,毕竟大明天子都频出意外。 比如嘉靖,就遭过两场生死大难,一次火灾险些被烧死,一次睡觉险些被勒死。 可惜练得身形似鹤形,不怕宫女勒脖颈,没能真的去世,朱厚熜要死在那个时候,对大明朝反倒是贡献了…… 稍作感慨,海玥入了英略社,迎面就见二哥、四哥和尧哥儿联袂走了过来,见状笑道:“十三弟,你从府衙回来了?正好正好,大伙儿一起去雅韵居,为你和十四弟庆贺!” 雅韵居是当地最大的酒楼,也是文人雅客最喜欢去的地方,此番海玥高中县案首,海瑞名列第三,是海氏的大喜事,不仅八哥张罗,长辈们都要出面了,到那里好好庆祝一番。 “正要找几位哥哥!” 海玥带着三人到了一旁,将府衙那边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顿时收到三张惊骇的面容:“黎人居然敢这么做?绑架巡按御史,那不是又要造反么?”“琼海又要乱了?”“‘血图腾’是什么样子?我来看看是哪一族的!” 最后一句是尧哥儿说的。 此人和隆哥儿是四哥的左膀右臂,振兴英略社时提拔上来的,海玥其实最想请教的就是这位。 因为尧哥儿的祖母正是黎人,与黎人部族天然有几分亲近,英略社里面也有几名熟黎良家子,都是这位介绍来的。 果不其然,当海玥找了一张纸,将邵靖画出的图腾还原出来后,尧哥儿一看,马上道:“这是符南蛇的图腾啊!” 海玥恍然:“符南蛇?弘治十四年起兵的黎人首领?” 尧哥儿再仔细分辨了一下,笃定地点了点头:“蛇纹血路,是符南蛇的图腾无疑,此人当年起兵造反,席卷琼海,朝廷调军十多万,经多次苦战,才将之围堵住,但最后身亡,却是他的亲信族人受了朝廷招安,将之出卖!临死之前,符南蛇剖心沾血,在地上留下了这个血色图腾,触目惊心,此后崇拜他的黎族人忿忿不平,想要祭拜,担心官府再做围剿,土司便严令各部落不准再提!” 海玥微微点头。 这般说来,邵靖的判断还是对的,那群土司不是认不得,而是不敢说。 敢在衙门口留下起义军首领的图腾,挑衅之意确实再明显不过了。 二哥不关心那些,倒是提及一事:“符南蛇有一门飞箭绝学,名‘天弓逐影’,不知有没有传下?当年此人就是靠着这手绝艺,纵横琼海,无人可敌!” 海玥有些好奇:“那是什么武学?” 二哥描述:“符南蛇特制的弓箭,弹指间,最机敏的黄猄会被刺瞎眼睛,最暴躁的山猪会被钉住尾巴,最灵巧的飞鸟会被扎穿翅膀,例无虚发,防不胜防!” “黎家人本就敬畏射箭手,对于符南蛇的神射更是惊为天人,认为他是天神的化身,久而久之,便有了‘天弓逐影’之称!” “由此符南蛇在黎峒山寨和汉乡,都树立起了很高的威望,三十年前反抗朝廷,才能一呼百应,迅速席卷大半个琼海……” 说到这里,二哥一向高傲自负的眉宇间,都露出凝重:“爹爹讲过,普天之下能让他高看的绝艺,也只有五门,这符南蛇例无虚发的‘天弓逐影’,就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