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未落矣》 第1章 老……陈彦之 闵珊珊这辈子，人人说她命好。 小时候靠爹妈，长大了靠哥哥。 结婚了靠老公，老公出轨立马有二婚丈夫来接盘。 这辈子没吃过苦。 唯独她自己不这么认为。 明明是爹妈离异不要她。 大哥遭遇空难公司破产。 青梅竹马老公十五年婚姻出轨。 自己身体流产难怀孕。 二婚的丈夫倒是对她不错。 但她一直想要个孩子，最后高龄产妇死在手术台上。 再睁眼，回到了高三前期的暑假里。 想到坐在最前排的一婚丈夫，和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二婚丈夫，她决定，既然上天重新给了我一次机会， 这次，我一定要重新开启一段逆袭人生，我要摆脱家庭，做独立女性，创业，走上人生巅峰……然后，现实却给了她一次暴击， 原因是大哥今早少给了她一百块零花钱，只够买云福记的银丝奶香花卷，不够买金玉堂的水晶虾仁包子…… 好吧她不是那块料。 她被家里人宠坏了。 新换的鞋子磨脚，她没有等到校车，脚疼，不想去上课了。 闵珊珊蹲在路边，眼睛红红的，拿着一截棍子戳蚂蚁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 爸爸妈妈还是离婚了，哥哥每天忙着公司的事情，但会给她很多钱。 珊珊把这些钱都存了起来。 上辈子，她乱花钱，家里给多少花多少。 和沈云峥离婚的时候，她手里没有多少钱，过了一段苦日子。 后来沈云峥良心发现给了她一点，她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了，也没花多久。 再后来就遇到陈彦之，他不嫌弃她大龄二婚，还给她很多钱。 什么都给她买，包包，房子，钻石，还对她很好。 他们那几年感情也还可以。 主要是陈彦之太宠她了，她到四十岁还是别人嘴里的傻白甜。 还想着有个孩子，陈彦之会不会就一直对她好，结果死在手术台上。 刚穿回来的时候，闵珊珊觉得自己肯定是到了传说中的天堂乌托邦。 她花了几天才接受这个事实。 今天是高三开学第一天，闵程的公司有新项目要开。 家里的司机要去送他，沈云峥倒是来等她了。 她现在看到他就烦，所以珊珊只能自己上学。 父母没离婚之前，她才真的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连鞋子都不用自己穿。 后来家里变故了，她才知道原来这样的人叫废物。 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上课迟到半小时了，算了，慢慢走回去吧。 她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蚂蚁和草叶子，然后就看到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 “老……陈彦之……” 珊珊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住前面骑单车的少年，声音里满是委屈。 她憋不住了，好想哭，好无助。 少年穿着最普通的校园男主标配的白衬衫，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捏停了刹车，眉头微皱。 风吹起他一个衣角，少年在旭日东升里转头，看向她。 似乎有些疑惑。 珊珊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突然把人叫住真的很莫名其妙。 但望着这张曾经日夜相对过的脸，珊珊再也忍不住了。 她跑过去，用了很强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扑进他怀里。 现在的陈彦之恐怕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她总不能说，我是你未来的老婆吧！ “陈彦之，你能送我回家换鞋子吗？我脚疼。” 她理所当然地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甚至不是说，你能带我去学校嘛？ 陈彦之一如珊珊印象中的清冷，他没怎么看自己，轻抿了一下嘴角，从胸腔发出一声:“嗯！” 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珊珊像是终于找到救星一样，立马上了他的单车后座。 陈彦之只是轻扶着车头，差点被她带倒下，幸好反应的快。 女孩像是没有意识到危险一样，用那双哭红了的水汪汪的眼睛笑着看他，说:“走吧，陈彦之，我家在安顺路。 陈彦之二话不说骑上自行车，直接调头带她沿着路往回走。 珊珊抓着车座，有些不稳，她聒噪的问:“陈彦之，我可以抓你的衣服嘛？” “嗯。”依旧是这个回答。 过了一会儿 她又问:“陈彦之，我可以抱着你的腰嘛！” 少年明显一顿，似乎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很久之后 才又是一声:“嗯。” 他的耳朵微微泛红，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珊珊搂着他的腰，才感觉坐稳了一点。 陈彦之原来都不说话的呀，她记得上辈子他们结婚那几年，他挺爱说话的，还爱哄她。 想到这里，珊珊又掉眼泪了，早知道不要孩子了，陈彦之说他不要孩子，只要她。 本来他们都已经那么好了，也不知道她死了以后陈彦之会不会难过。 她抱着少年的手臂更加用力了， 或许会伤心一会儿，但人死如灯灭，再好也会化作云烟。 她和沈云峥最爱的时候也是可以为对方去死的，还不是照样兰因絮果终成泡沫。 她疯过抗争过哭过求过，麻木过后也算是想通了。 只想当个好好过日子的懒鬼。 所以离婚的的时候，没有歇斯底里。 只是在想沈云峥会给她多少钱，够不够继续她的懒鬼生活。 结果这个负心汉只给她几百万，他有那么多钱，只给她那么一点。 直到那一刻，珊珊才觉得自己真的是眼瞎至极。 几百万也够她好好过日子了，他们没有孩子，珊珊那几年一个人依旧过的挺好的。 她永远都是这样，生活的好与坏像暴风雨一样扑向她，最后都像一团棉花一样离开。 走的时候，还和她热情的打招呼:“再见，珊珊。” “到了！”少年清冷又平静的语调把她的思绪唤了回来。 嗯？她没说她家在哪栋啊！ 陈彦之怎么直接给她送到门口来了。 她抓着他的衣服从车上跳下来，忽略了少年早已经僵硬的身体。 陈彦之长得很高，比她高出一个头。 太阳虽然不大，但载她过来也出了不少汗，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珊珊说:“谢谢你，陈彦之，进来歇会吧，我给你拿块手帕擦擦汗！” 陈彦之在停自行车。 原本脱口而出的“不用”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好。”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期待。 珊珊顾不上脚疼，哒哒哒的跑上台阶去开门。 她家在京槐市最贵的别墅区的，是爸爸妈妈留下的房子，值很多钱。 但他们离婚了，还各自组建了新家庭，只留了这个房子给她和哥哥。 门一开，空调的凉意就扑面而来。 珊珊把鞋脱掉，光着脚跑了进去，躺在沙发上。 好舒服啊！ 人为什么要上学，她不想上学。 陈彦之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考虑什么，要是珊珊抬头看一眼，就会明白他的拘谨。 房子里从门口开始就铺了洁白地毯，他总不能像她一样光着脚进别人家。 少年有些窘迫，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衣角，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女孩好像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趴在沙发上翘着白嫩的脚丫， 也不在意这里还有一个陌生男性，绿色的裙子已经掉落到膝盖， 两条纤细光洁的小腿就这样露在外面，一晃一晃的。 她已经拿着手机在玩了，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陈彦之扭过头，耳朵红的像成熟的樱桃。 他的心跳愈发急促，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幸好是他，不是别人。 ………… 开新书了…… 非女强，但女主坚强柔和自信乐观善良。 总之，拥有美好品质的她们都是自己的女主。 还有就是，男二不是传统的降智恶毒渣男，他很聪明，所以戏份不会少，女主不是上辈子因为识人不清，明知道对方渣男还舔狗付出，做蠢货恋爱脑，重生了所以后悔，而是男二太聪明太会伪装了，他也不是那种又蠢又坏的自恋狂，他就是极度自我加疯批人格。 男主男二势均力敌。 不是重生爽文，上辈子的事会掺杂在一起写，就是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故事，喜欢看复仇爽文的别骂。 还有，女主有钱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会用很多笔触去描写她如何如何赚钱，就是从头到尾都不缺钱。 第2章 陈彦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哦，不好意思，陈彦之，我忘了。”女孩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她光着脚跑到门口，打开柜子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蹲在地上，把鞋子撕开，准备帮他摆好。 面前突然伸开一双手，拉着她的胳膊把珊珊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来就行，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回去上课吧！”少年的声音还有些青涩，却是如此明朗，听起来没有什么感情起伏，但明显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透着少年特有的朝气。 原来陈彦之高中的时候说话声音这么好听，像广播剧男主。 他们结婚后，他的声音更成熟一些。 珊珊拿出一条手帕给他，又去冰箱拿了吃的喝的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跑去二楼的衣帽间。 她站在楼梯上说:“那你等我，我想再换身衣服。”之前蹲在草地里弄脏了。 陈彦之点了点头。 他坐在沙发上，身子板正挺拔，十七八岁正是少年风华正茂的时候。 脊背仿佛一棵青松，透着坚韧与不屈。 珊珊想起她们刚结婚的那年，他那个时候已经三十五岁了，还是永远像一棵不会折腰的松。 她上辈子留学回来就和沈云峥结婚了，被养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除了花钱没有什么技能。 后来沈云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珊珊开始学着其他豪门贵妇一样，好好伺候老公。 她学了厨艺，推拿，药理，营养师…… 那个时候是真爱沈云峥啊，所以害怕他离开自己， 珊珊那几年开始围着他一个人转，事无巨细，全心全意。 开始沈云峥还会觉得惊喜，后来就习惯了。 离婚的时候甚至说她无趣，只会围着自己转，像个老妈子。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怎么就把日子过成那种样子。 但也还好，珊珊后来最穷的时候。 靠着这项技能去做保姆，雇主对她很好，一个月也能有一万多块。 哈哈！她在衣帽间里想起那段日子，还有点怀念， 后来遇到陈彦之，又二婚了。 她承认一开始是奔着陈彦之能给她富足生活去的。 那个时候是真爱他的钱啊。 所以她们结婚后，她仍旧履行一个好妻子的义务。 每天按照他的身体状况给他做健康的饮食，帮他整理搭配好衣服。 珊珊觉得就做这些已经很轻松了，因为陈彦之对她很好， 他给她很多钱，哥哥活着的时候也没给过珊珊这么多钱。 但陈彦之心疼她，有一次他应酬到很晚才回来。 她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开门的时候被惊醒，看到他回来，珊珊立马上去嘘寒问暖。 “你回来了，喝酒了吗，我给你泡了蜂蜜水？累不累。” 她蹲下去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帮他换。 陈彦之一把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抱上了门口的玄关台。 她被安放在高处，只能低头看他。 陈彦之喝了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却又透着深情。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往下，一个亲吻落在她唇上。 陈彦之那个时候可会说情话了，他用唇碾在她的唇瓣，说:“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我没回来就早点睡，不要等我。” 珊珊被亲的迷迷糊糊的答应他。 后来，家里又多请了两个保姆，她连营养餐都不做了。 陈彦之再也没有超过晚上十点才回来。 衣服换好了，她下楼的时候，陈彦之还依旧是那个姿势坐着，她拿了一件哥哥的衬衣下来。 “陈彦之，你衣服被我抓脏了，换这件吧，我哥哥和你身材差不多，应该能穿上。” 少年听见她的声音，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女孩的的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艳。 珊珊换了一条蓝色的裙子，很适合她，像蓝宝石和珍珠放一起的那种美。 “不用了！”他感觉背后被她眼泪哭湿的地方烫了起来，特别是在她提到身材两个字后。 他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有些躲闪。 “要的要的，今天晚上学校还有励志大会，你要上台演讲的。” 她跑过去，把衣服塞他怀里，陈彦之的耳朵红脸又一起的红了起来。 这次闵珊珊也看出来了。 没想到陈彦之高中的时候这么单纯，动不动就红脸。 “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去卫生间换嘛！我不看你。”珊珊笑着捂眼睛，存了几分故意逗他的心思。 其实他底下还穿了一件。 陈彦之捏着手里的衣服，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了一会。 看着女孩指缝间亮晶晶根本没遮住的眼睛，最后也不扭捏，快速的把衣服脱了，换上手上这件。 珊珊偷看到，他的胳膊是两个颜色的，前半截好白啊，小臂那里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她想起来了。 陈彦之读书的时候很穷，还是个孤儿，他偶尔还要去打工。 谁能想到这个穷小子以后会有这么多钱。 不过没关系，她有重生金手指，她以后也会有钱。 珊珊不会做生意，也没有他们脑子好。 她上辈子不愁吃穿，没想过挣一分钱。 更别说记住什么彩票密码股票涨跌。 她只知道再过十年，黄金会翻倍，房价会暴增然后再暴跌，科技时代会有赚不尽的红利。 她选了最不费脑子的那个，买黄金和房子，然后再卖出去。 很符合她米虫的思维。 “走吧，再不回去上课要被处分了。”陈彦之把衣服装进包里，催她。 珊珊又想退缩了，她不想读书，读书好累啊！ 但最后还是提起书包乖乖跟着他回去。 不过她心情好了一些，依旧坐在少年的后座，单手拽着他的衣服，另只手拿着出门时顺走的冰淇淋在吃。 不太新的自行车穿梭在大道上，时不时想起一阵来自于它的老式警铃。 还有女孩的碎碎念: “陈彦之，你学习真好，真聪明，我就很讨厌读书。” 要早起还要做作业，珊珊很烦，但她现在知道了。 不读书的下场很惨，所以这次她一定要好好参加高考，不和沈云峥出国去读那个野鸡大学了。 陈彦之骑的很慢，他感受到风吹过女孩的发梢。 在下坡路上的时候，发丝缠在他的手臂上，酥酥痒痒。 他听见自己狂野的心跳伴随着女孩夸奖声一起蓬勃欲出。 原来，她居然记得他的名字。 无人在意处，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 如同凌汛遇初春，化的悄无声息。 第3章 青梅竹马前夫哥 今天是高三上课第一天，附中要分冲刺班，今天早上就是分班考试。 珊珊到了学校后才想起来， 上辈子她反正是最后几名，考不考都一样， 但陈彦之不一样，他是全年级第一，他错过了就要和她一起分进吊车尾的班。 珊珊在陈彦之停好车后就拉着他往教室里冲。 “怎么办啊，陈彦之，都怪我！”她急得开始乱出主意， “要不然你和老师说我路上被车撞了，你送我去医院了……” 陈彦之脑子嗡嗡的，没听清她说什么，注意力全部放在她牵着自己的袖口上。 袖口被她拽得微微发皱，好比攥住的是他的心。 她却仿佛毫无察觉，就这样拉着他往前跑。 一路跑到教室门口，珊珊突然停住脚步，她深吸一口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然后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陈彦之还没看懂她要干什么，女孩就已经敲响了门。 “报告，老师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珊珊瘸着一条腿，扶着他挪到门口。 陈彦之看着她突然软下去的身体，连忙伸手抓住她另一只胳膊，把人撑住，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地加重。 班主任是个三十岁的年轻男人，性格好，文文弱弱的样子。 以前珊珊经常装病逃课，老班看出来了也没有说过什么重话。 这次却皱了眉，他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你们两个，怎么到现在才来，不知道今天开学考吗？” 陈彦之刚要开口。 闵珊珊先他一步:“老师，是我的问题，我在路上摔了一跤，刚好遇到陈同学，他热心助人，陪我去附近的小诊所看了一下，才耽误了时间。” 这样的谎话她平时张口就来，此时眼神却有些躲闪，不敢直视老师。 老班当然不信。 他满脸不高兴，嘴角向下撇着，目光中透着怀疑。 僵持了半天才问一旁的陈彦之。 “她说的是真的吗？陈彦之！” 珊珊有点心慌，陈彦之这么一本正经的好学生，会不会不配合她说谎。 她转头带着殷切的目光看向他，少年依旧面不改色，甚至比她还镇定，他的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真的！” 老班不信她情有可原。 还能不信陈彦之，哼！ “好吧，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陈彦之居然抢答:“扭到脚了，不严重，在诊所擦了药酒了！”他的语气平稳，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班主任看了一眼珊珊瘸着的脚。 “那行吧，你送她回座位上！” 陈彦之扶着她，珊珊一跳一跳的进了教室。 刚踏进门就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眼神盯着她。 珊珊一抬头，果然对上沈云峥。 他坐在第三排，死死地盯着她，眼神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好像她欠他钱一样。 这个死渣男，明明是他欠她钱，离婚财产就给这么点。 真的扣死，诅咒他家也破产。 珊珊无视他投来的视线，回过去一个白眼，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了不屑。 好吧，她知道沈家未来不会破产，而且会非常有钱。 她回了自己座位上，陈彦之把她的包包放下以后也回了最后一排。 啪的一声，安静的教室突然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沈云峥的书掉地下了。 他转身低下头去捡。 珊珊还把头埋在书包里在找暑假作业。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吓的把凳子往后一退，差点儿没喊出来。 但还是弄出了一些声响。 班主任正在播放冲刺班的 mv，没有注意到这边。 但也有不少同学听到了。 沈云峥在桌子底下捏着她的脚踝，去扯她的袜子。 珊珊挣了一下，没挣脱。 她旁边的同学开始往这边看过来。 珊珊穿着 d 家的小皮鞋，是现在很流行的款式。 她踩住那只沈云峥不安分的手，用尽所有力气狠狠碾了几下 这回换沈云峥没有挣脱了。 他捂着嘴，凳子被扯倒，整个人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脸涨得通红，眼里满是愤怒。 珊珊连忙把脚缩了回来。 沈云峥从地上趴起来，手藏在抽屉里，吸了好几口气才没叫出来。 这他妈是受伤了的脚，他就知道闵珊又撒谎骗人。 还让那个假正经扶她的手。 气死了。 “沈云峥，你有什么事吗？”班主任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他的眉头再次皱起，表情变得严肃。 “没事，老师我想问一下分班考的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问问题，举手就行，不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以你的成绩，发挥没问题的话能进冲刺班，不用太担心。” 班主任抬了一下他的眼镜，慢条斯理地说。 沈云峥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 前面丢了一张纸条。 她偷偷躲着看。 是沈云峥的字:〖你为什么和陈彦之一起来？〗 满满的质问感，字写得龙飞凤舞，透着他的急躁。 她不想理他。 直接撕碎了能扔回去。 ———— 沈云峥还在气头上。 本来今天早上，闵程哥说他家的司机有事，让他帮忙接一下闵珊。 他想起来暑假里闵珊和她大吵一架的事。 好吧，那件事算他的错，闵珊没有像以前一样主动来找他和好。 但他也低头了，他老早就让司机去她家门口接她，还带了她最爱吃的包子。 她到时候看到，肯定会跑着过来，高兴的说:“云峥，你来接我了。” 然后车里吃的满嘴流油。 虽然他很讨厌那种气味。 但是闵珊说回学校要补觉，来不及吃早餐，他也就忍了。 结果今天早上。 他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闵珊出门，自己车窗还没按下来。 她居然抠了一大块草皮砸了过来，然后转身就走。 沈云峥意识到她还在生气，让司机追了过去，开的非常慢的走在她旁边。 他把头伸出车窗:“闵珊珊，你发什么疯！”他的脸气得有些扭曲，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要你管，开着你的车快滚。” 女孩生气的背着书包越走越快，她的脚步急促，头也不回。 “你怎么气性这么大，都这么久了，还在生气。” 闵珊跑到旁边捡起一块石头，砸进他的车窗。 “我让你别管我，滚啊！” 沈云峥把车窗关上，气的把早点从另一边扔出去，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 不识好歹的小没良心。 饿死算了。 他看了看时间，快上课了。 不愿意坐他的车就算了，他又不是她的司机，等着迟到吧！ “开车！” “少爷，闵小姐还没上车呢？” “我让你开车没听见吗？怎么那么多话。” 迈巴赫突然提速，咻的一下飞了出去。 闵珊站在原地，又气又难过，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原来，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在和沈云峥的这段感情里就注定处于低位。 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远离他，不要再和他结婚。 ………… 沈云峥抖落头发上衣服上的碎纸片，心慌了一下，以前闵珊珊再生气也会画一个猪的表情包回他。 但随后那点微不可察的心慌就重新被愤怒占据。 沈云峥是被人捧着长大的，谁都翻不过去他的高傲。 他的脸色越来越臭，也干脆破罐子破摔。 闵珊珊，跟他耍什么大小姐脾气！ 老子不伺候了！ 第4章 陈彦之的笑 下课铃声一响，班主任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让人把陈彦之叫去了办公室。 沈云峥不知抽了哪门子疯，狠狠踹了一脚凳子，脸色黑如锅底，咬着牙闷哼一声，也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珊珊鬼鬼祟祟地偷偷跑到办公室门外，像只警惕的小猫般竖着耳朵偷听。 “你从来不迟到的，已经高三了，进冲刺班很重要，你要重视起来，不要跟着某些人瞎胡闹，下个月还有一次分班考，千万要放在心上……” 闵珊蹲在窗外，撇着嘴，一脸的不以为意：“不～要～跟～某～些～人～瞎～胡～闹～” 她这种坏学生，在老师嘴里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哦，不对，她不是坏学生。 坏学生还有存在感，他们是搅屎的棍。 她这种是不思进取的蛀虫，拖平均分的某几个同学，汤里的老鼠屎。 陈彦之出门就看到她蹲在那里阴阳怪气的模样。 女孩灵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嘴巴还在小声嘟囔，脸蛋因为蹲着的姿势而微微泛红，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珊珊侧对着他没有发现陈彦之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她半天没有再听到班主任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冒出一个头来偷窥。 陈彦之这才连忙出声提醒：“诶，不要……”。他话还没说完。 班主任已经站在窗台前，目光如炬，正死死地盯着她，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 珊珊一抬头。 那表情堪比见了贞子。 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像一张白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如同寒风中的落叶。 然后又一转头。 就看到陈彦之那冰山一样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带着几分温暖和宠溺，深邃的眼眸中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他倒是笑了，她可不好过了。 “闵珊珊，进来！！” 珊珊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低着头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办公室。 进门前还不忘又转头看一眼。 陈彦之依旧站在走廊里，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冷若冰山的样子，好像刚才的笑是珊珊的幻觉一样，让人怀疑刚刚的温柔是不是错觉。 陈彦之知道班主任不会把他怎么样，于是在珊珊进了办公室以后就先回了教室。 珊珊低着头。 她用余光看到斯文的班主任被她气的把眼镜都摘了，眼睛瞪得大大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蜿蜒的蚯蚓。 他的嘴唇上下哒吧着，似乎是在用很快的语速输出着什么观点。 珊珊选择性耳聋。 她还在想陈彦之刚才的笑。 上辈子她们结婚第一年的时候。 珊珊从自己的小公寓又搬回了大豪宅。 陈彦之说这房子送给她了，把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当做彩礼。 珊珊高兴得觉都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星。 她那时候想的是就算陈彦之有天不喜欢她了。 她把房子卖了也能换十套公寓了。 然后她就不用工作了，自己住一套，租出去九套，哈哈哈！ 陈彦之真有钱，比沈云峥那个周扒皮大方多了。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突然又坐起来，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她好有负罪感。 陈彦之对她这么好，她居然只想着他的钱。 闵珊珊，你真是个自私鬼！ 她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分钟，眉头紧锁，懊悔不已。 然后从柔软的大床里起来，决定做点什么，她给陈彦之打电话。 是他的助理接通的。 “老板，是夫人。” 她听见陈彦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不好意思各位，我接个电话。”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好像是在开会。 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他。 “怎么了，珊珊？” 他叫她的名字真温柔，仿佛带着无尽的宠溺，语气能让人瞬间融化。 妻子甜美柔和的嗓音传到陈彦之耳朵里。 “老公，你回来吃饭嘛今晚，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 他不自觉更温柔了一点，甚至有些哄人的感觉。 “好，我早点回来，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做，让张妈陪你。” “那你好好工作！我等你回来哦！” “嗯！” 珊珊挂了电话。 她被惯成了这样的性格，喜欢的人喜欢的要命，不喜欢了就会要她的命。 陈彦之的心被一通电话填得满满的，向来严肃，一丝不苟的他难得在工作场合也会露出笑。 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原本冷峻的面庞瞬间变得平易近人。 会议室原本沉重的氛围缓和了一些。 也有人敢跟他开玩笑了。 “陈总家庭幸福美满的嘛！” 他们从手机里窥听到一点女人撒娇的声音。 “刚刚新婚，她黏人的很，不好意思各位，打断工作了……”陈彦之嘴角的笑容加深，不经意间露出手上的婚戒，那婚戒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璀璨夺目。 “哪里哪里，陈总新婚快乐！新婚快乐！” 明明结婚都快一年了。 接下来的会议进行的出奇顺利。 ———— 闵珊珊和陈彦之领了证，但是没有办婚礼。 是珊珊不想办，她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她才和沈云峥离婚不到一年。 虽然他们已经分居两三年了。 但偏偏他那小的可怜的交际圈和前夫现任都几乎重合。 一下子又结婚，她心脏再好也有些害怕别人议论她。 而且陈彦之对她好的有些不真实，她不太敢相信这种爱是毫无保留的或毫无目的的。 当然，也可能是真的，但人是会变的，这是她失败了半辈子才悟出来的道理。 所以他拿出那颗巨大无比的求婚钻戒，珊珊是眼睛先亮了起来。 因为和沈云峥离婚的事情。 她知道了，首饰属于不可追回财产，然后她哭着接过了大钻石。 于是，一直到现在，又结婚快一年了，陈彦之似乎还是没有半点变心的意思，她的个人财产倒是越来越多了。 珊珊在厨房里做菜，她把音响磁吸在冰箱上，放了一首:《明天会更好》 拿着锅铲边扭边跳: 春风不解风情…… 吹动少年的心， 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 声音放得太大，没注意到门开了。 再回头时，陈彦之已经双手环胸，慵懒地靠在厨房的岛台边上，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爱意和纵容。 珊珊的尴尬的止住动作。 她都三十五岁了，这样看起来像个傻子。 “你回来了，菜马上就好了。” 她光顾着尴尬，差点忘了锅里还烧着菜。 陈彦之卷了卷袖子优雅地走过来，先熟练地关了火，然后轻柔地取下她身上的围裙。 “不是说让你别自己一个人做吗？”听起来像责备的话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 珊珊把锅铲交给他。 看着男人娴熟的动作。 她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像只考拉般紧紧地靠在他背上。 “忘记家里醋没了，张妈帮我去买了。” “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仔姜炒鸭！” 她用脑袋蹭蹭他的脊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在撒娇。 男人一手持锅一手持锅铲。 偏头温柔地说:“闻到了，好香，我老婆的厨艺真好。” 陈彦之在给她做她最爱吃的梅干菜回锅肉。 “要不要先出去，这里油烟大，对皮肤不好。” 珊珊摸摸自己的脸。 她都三十五岁了诶，确实要注意一点。 然后又把头埋在了她背上。 “我想在这里陪你。” 本来她说好自己下厨的，最后变成张妈和陈彦之的舞台了。 她只炒了那道仔姜鸭。 第5章 玩这么脏，沈云峥 “闵珊珊，你又在想什么呢？听到我说的了没有！ 班主任砰砰砰敲了三下桌面，恨铁不成钢的叫她。 真是服了，耳提命面都能走神。 他教了这么多年书还没见过这么心大的学生。 “听到了，我以后一定认真学习！” 她回过神来，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 还有一年就高考了。 她成绩太差了。 只能勉强读个专科。 上辈子她高考后，由于分数太低，再加上死皮赖脸的缠着沈云峥。 只能央求爸爸安排她出国。 沈云峥则是直接拿到了名校的录取通知。 后来她让家里找了个离他学校近的野鸡大学读艺术，相当于陪读了几年。 以至于出了社会没有任何社交和解决事情的能力。 重开一次，她要发粪涂墙，不对！发奋图强。 班主任看着她从来没有过的坚定眼神，点了点头。 “嗯，老师相信你，加油。” 珊珊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办公室。 然后发现已经上课了。 她脚底生风的往教室跑。 班主任追了出来:“诶，你不是脚受伤了……” 这节课是物理课。 物理老师是个大肚子地中海的中年男人，他的口头禅是:“你这样的学什么理科啊！去文科班混日子得了。” 珊珊分科的时候跟着沈云峥选了理科，她不知道文科是什么样子的。 但每次物理老师一说这句话，其他人就会发出爆笑。 ———— “报告。” “哦，是闵珊珊啊，怎么天天不是睡觉就是迟到，你这样的学什么理科啊，去文科班混日子得了。” 珊珊无语…… 该来的还是来了。 班里发出一阵爆笑。 “下来！” 珊珊低着头，走回了自己座位上。 “好了，好了，同学们不要笑了，我们看下一个知识点。” “闵珊珊，你头塞进桌芯里干嘛？” 珊珊立马抬起头来，向对方投去一个老师我很认真的表情。 然后趁他转身写字的时候，偷吃一口桌子里的蛋糕。 是荣幸的蛋糕，贵的很，巴掌大一个七百多。 沈云峥买的，她知道。 除了他没人知道她爱吃这个。 她早上没吃东西。 饿的很。 沈云峥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离个婚给那么大点钱。 她现在吃他几个蛋糕怎么了。 蛋糕奶油香味在他们这一小个片区四溢开来。 沈云峥闻见了。 直接整个人瘫靠在椅子上，然后挪着凳子背靠在她桌子前面。 珊珊的书被推回来。 她抬头，看见沈云峥仰头躺在她书上。 脸上都是得意的笑。 像是在说:“蛋糕好吃吗？” 珊珊嘴上还沾着奶油，斜他一眼，毫不在乎的低头继续吃。 老娘就吃怎么了。 “珊珊，好香啊，你在吃什么？”不远处的同排的张萌钰叫她。 “在吃蛋糕，你要吗，我分你一块！” 张萌钰点头。 “不准分别人，这是我买的。”沈云峥小声威胁她。 珊珊拿起一本英语字典竖了起来，挡着他的脸。 然后用盘子给张萌钰削了一大块递过去。 沈云峥气愤的从她书上起来，坐直了身子，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珊珊才不想再理他。 她们刚分居那年，珊珊真的恨他恨的要死，恨他变心，恨他贪心。 后来离婚了，珊珊发现，她也贪心，她从来都贪图身边人毫无保留的爱，这本就是违背人性的存在。 所以她反思并安慰自己，要从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哥哥死了，爸爸妈妈也不联系了。 这世界上只有她自己爱自己了。 珊珊落魄时的第二份工作是做保姆。 户主是一个六十五岁的时尚老太太，她也是三十五岁就离婚了。 自己单身了三十年，住在珊珊前三十多年住的大房子里。 还有一个小她二十岁的男朋友。 不过老太太是个有钱人，她的钱都是年轻时候存下的，早就实现财富自由了。 珊珊在她家里的工作很轻松。 老太太偶尔回来吃顿饭，她下次厨…… 晚上睡觉给她提前准备好要喝的养生水…… 定期换换花瓶里的花…… 打扫洗衣有其他的阿姨做。 珊珊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她像一块橡皮泥，扔到哪里，就塑成哪里的形状。 在大房子里就躺平，在小房子里就努力工作然后微微躺平。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又不幸的。 后来她发现，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幸运又不幸的，都是相对而言罢了。 ………… 蛋糕还剩一半，她吃不完了，干脆分给身边的其他同学。 “李阳，你要吗？” “崔巍松，你吃蛋糕吗？” “甜甜，吃不吃蛋糕？荣幸的，很好吃！” …… 沈云峥坐在前桌，假装不在意，耳朵却竖了起来。 他听见闵珊把周围的人都问遍了，也不问他，刚才也没有理他。 那是他花钱买的蛋糕，想着她今早没来得及吃早点怕她饿才买的。 闵珊倒好，吃了他的东西就不认人了，还到处分给别人。 居然还没想到要分给他。 他都买蛋糕了，她居然还在生气，还在摆架子给他看。 怎么不蠢死她得了。 他环视周围。 这些人被闵珊用蛋糕哄的嬉皮笑脸的。 沈云峥举手:“老师，他们上课在这里吃蛋糕，影响到我了！” 细腻滑美的奶油也会噎住嗓子。 闵珊珊抬起头。 物理老师已经冲到她面前了。 她嘴上还沾着奶油。 其他人立马把蛋糕收了起来。 珊珊凝视着老头眼中熊熊的怒火，为自己接下来的遭遇咽了咽口水。 该死的沈云峥……他居然……玩这么脏。 珊珊被罚站到后门去了。 她抱着书离开座位的时候，看到沈云峥这个无耻之徒笑的很开心。 珊珊想起前一秒在办公室里积极向上的样子，越发觉得惭愧。 人果然都是有堕性的。 网上不是经常说嘛，你以为你重开一次就能逆袭了吗？ 不不不，你会重蹈覆辙。 果然现实和想象还是有巨大的差距。 重来一次，她的生活也不会像小说女主一样披荆斩棘。 算了，至少要多攒点钱先，毕竟地主家现在还是有点余粮的。 （开心） 第6章 帕子与鲜花 陈彦之坐在最后一排，他这节课没怎么听。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却掩盖不住他明显的心不在焉。 他手里还握着今天早上她拿给自己的帕子。 他没舍得用，也没还给她。 他知道闵珊珊有很多块一模一样的。 高二运动会的时候，她做后勤队，长跑五公里结束的时候，给班上第一个冲过终点的人递了一块擦汗，还送了水。 每次学校一有活动，陈彦之都事从来不参加的，因为这是难得的能忙着打零工的闲散时间。 唯独那次，他提前结束了兼职，去操场上看了一眼。 她穿着蓝白配色的海军风小裙子和有花边的袜子，和班里其他女生一起当啦啦队。 像一只欢快调皮的小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陈彦之看着报名长跑的刘舒莫冲过终点线，闵珊和她们一起跑过去，把手中的帕子递给他擦汗。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和懊悔。 早知道就报名参加了。 他一定会第一个跑过终点。 然后接过她的帕子。 刘舒莫用完以后随手扔在后勤点的垃圾桶里。 陈彦之看到了，他偷偷捡了回去洗干净。 那是别人用过的，也是她的。 他为自己的低劣感到抱歉…… …… 闵珊珊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陈彦之开小差，一双葡萄眼睛眨呀眨，充满了好奇。 他怎么不听课啊！ 大学霸也会不听课！ 不听课也能考第一！ 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都大。 不过陈彦之真好看啊……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侧脸轮廓四高三低，鼻子尤其挺立，鼻骨不宽，显得更加精致。 眉眼间总是有淡淡的化不开的郁气，皮肤没那么白，但也不黑，反而透着一种健康的光泽。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后排还坐着这么一个大帅哥呢。 对了，闵珊珊想起来，她好像是听同桌讨论过。 陈彦之荣获校二草的称呼。 她当时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校二草。 她们说因为他穿来穿去都是那两件衣服，没有沈云峥会打扮，所以扣 0.1 分。 闵珊那时候眼里只有沈云峥，她听完以后，与有荣焉的说: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得过沈云峥，沈云峥什么都是最好。 现在想想，真该死啊！ 陈彦之好像感受到自己在看他，扭头看过来。 珊珊笑着，隔着玻璃抬手打招呼，笑的有些憨气，却莫名直达人的心底。 对方看她一眼，然后迅速把头扭过去。 什么嘛，这么高冷干什么？ 以前…… 不对，以后……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上辈子珊珊离婚后再见到他，是在给老太太做保姆的时候。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去花店买花回来，自己配了一下色，准备养起来。 回来的时候发现门口放了两双男士的鞋。 她吓死，以为老太太又带男朋友回来了，还一次带两个。 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悄悄退出去。 老太太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珊珊，你回来了，过来我介绍我儿子给你认识！” 哦，儿子啊！ 那没事了。 珊珊答应着，却先去开了公卫的门——她把花瓶放里面了，拿出来醒花。 还没碰到把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她怀里抱着郁金香和鸢尾花，差点掉在地上。 面前伸来一只有力的大手，帮她托举起来。 珊珊抬头看向来人，脱口而出: “谢谢你，陈彦之！” 陈彦之顿了一秒，有些惊讶，甚至于忘了动作。 他强装镇定:“没关系，我来帮你抱吧，你要拿花瓶嘛？” 他看到卫生间里的花瓶了。 话说完又感觉自己太笨拙，怎么能和女孩子说抱花呢。 没等珊珊表态，他就转身进了卫生间去抱花瓶。 老太太和他儿子听见动静走了过来:“你们认识啊！” “嗯，高中同学！”陈彦之回答她。 珊珊想了一下，她能记起他不是因为高中，她记不得这个高中同学。 是十五年前，她和沈云峥结婚的时候，陈彦之给他们包了好大一个红包。 晚上在新房里，珊珊拆红包的时候，发现好多都放的金子，金币什么的。 只有一个里面放的是卡。 密码也在，是她的生日。 卡里有 99 万。 她盘腿坐在红色的喜床上，高兴得一下子跳了下来。 连忙跑到浴室在沈云峥面前炫耀。 “沈云峥，沈云峥，这些钱是不是都归我！你知道这张卡里有多少吗？99 万啊！你家的亲戚可真有钱。” “哪个亲戚啊！我看看，到时候人家结婚还得送回去。”沈云峥偏头来看。 珊珊把红包揣到怀里。 “现在归我了，那里有礼单，到时候你得自己送回去。” 沈云峥笑着敲她知道脑瓜崩说：“小财迷。” 珊珊跑出浴室，翻开红包背后的签名一看，上面用端正的楷体写着三个字——陈彦之。 一个99万的红包，很难让人记不住。 珊珊脑子里还有一点他少年时的模样，所以认出了他。 她把花抱进厨房的岛台上。 拆了包装开始处理花枝醒花。 老太太给她介绍了自己的儿子。 陈彦之原来和他儿子是朋友。 他们在客厅里聊天。 陈彦之突然走进了厨房。 他穿着一身挺拔利落的西装马甲，此时却解开袖口拿起岛台上的鲜花。 “我来弄就行，这是我的工作，你喝什么，我给你们泡盏茶吧。” 说着她就要洗手去泡茶。 陈彦之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说：“不用麻烦，他们母子俩很久没见了，让他们多说会话，我这个外人不方便在场。” 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你坐着吧！我来弄就行！”哪里能让客人弄这些。 “我闲的无聊，帮你一起。” 陈彦之他怎么什么都会。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凭借着零碎的记忆，珊珊想起他曾经还有些清俊稚嫩的脸庞。 如今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他已经长成了风度翩翩儒雅端正的样子。 还是有名有钱的大集团总裁。 唉，不过她现在也不错，虽然没有他有钱。 “你们今天在这里吃饭吗？想吃什么我去超市买菜。”她一边拨弄花瓣一边问。 陈彦之像是很奇怪一样：“是你做饭。” 珊珊也奇怪。 她不做饭当保姆干嘛。 老太太已经很好了，一个月就回来吃几顿饭。 “嗯呐，我做饭可好吃了。”珊珊说，脸上满是自信。 陈彦之黑着脸出去了。 然后老太太的儿子就说今天一起出去吃。 珊珊蹭到了一顿饭。 从那次以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陈彦之喜欢她。 不喜欢她，他这么有钱又单身，还长得帅的一个钻石王老五。 娶她一个二婚的下堂妇干什么。 虽然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因为离婚就低人一等。 但这个社会给她的反馈就是这样。 ———— 物理老师突然拔高三度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陈彦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开始认真听课不走神了。 珊珊怕自己站在这里打扰他。 她悄悄挪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陈彦之看到少女移到了墙后面。 他忍不住想起她刚才有些失望的神情，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楚。 再转头，他连女孩的衣摆都看不到了。 陈彦之猜她现在应该在玩墙缝里的小石头。 毕竟对她来说，只要一上物理课。 任何小花小草小石头小蚂蚁都会变得有致命的吸引力。 —— 前排的沈云峥一直频繁的转头看后窗。 陈彦之知道他们关系很好，从小一起长大，家世也差不多。 重点是闵珊珊真的很喜欢沈云峥。 她天天把沈云峥挂在嘴上。 今天早上肯定也是因为跟沈云峥吵架了所以蹲在那里哭。 他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看到沈云峥往她抽屉里塞了一个蛋糕。 陈彦之以前送外卖的时候送过这家的蛋糕。 六百起步，小的不能再小，却贵的让他不敢多看一眼。 沈云峥经常气她，把她气哭，然后又会变着花样哄她。 陈彦之手里的帕子被攥成一团，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久以后，他才松开，然后又珍惜的把它叠好放进自己包里，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第7章 一年，你要给我买一年的包子 沈云峥其实知道。 闵珊因为什么生他的气。 暑假里的时候他办了一个生日 party。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家别墅被装点得五彩斑斓。 请了很多同学过去。 今天就属于珊珊最高兴。 从早上她就开始在他家别墅里布置房间，准备东西。 娇小的身影在各个房间穿梭，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沈云峥觉得这些事情让佣人来就行了。 闵珊却很是热衷于此跑上跑下的。 还偷偷地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 晚上的时候蛋糕送来了。 八层大蛋糕，在月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闵珊亲自去别墅门口接的。 他和朋友在泳池旁边玩游戏。 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 骰子摇出相应的点数。 箭头指向他对面的女孩。 好像是一个，高二的学妹。 沈云峥见过几回，向他表过白，所以有些印象。 “箭头是方怡然，箭尾是云峥……” “你们两个，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朋友们开始起哄，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方怡然：“真心话。”她的脸蛋微红，眼神有些羞涩。 沈云峥：“大冒险”，他双手抱胸，一脸轻松。 “哦哟，学妹，你要说什么真心话啊！”一个男生打趣方怡然。 “快别说了待会让闵珊珊听见了，不然又得闹。” “那云峥哥不得头大。” “开个玩笑吗！” 所有人都知道闵珊珊喜欢沈云峥。 学妹脸皮薄，被调侃得红着脸开口：“那……那还是大冒险吧！” 沈云峥点点头说：“用泳池的水洗把脸！”泳池的水白天刚换的是干净的水，他这个要求不算苛刻。 到方怡然了。 她想了很久说：“能把今晚亲手切下的第一块蛋糕给我吗？” 沈云峥想了想，不算什么大事。 就在这时。 闵珊珊带着蛋糕回来了。 “云峥，云峥！快来看，我特地给你定的。”她的声音充满了喜悦，眼睛亮晶晶的。 “哇！蛋糕回来了……” 所有人都往那边过去。 “好大一个呀！这么多层吃得完吗？”一个死党说，他张着嘴巴，蠢蠢欲动。 沈云峥被簇拥着走过来：“吃不完你今晚多吃点。”他笑着拍了拍死党的肩膀。 闵珊珊去拿蜡烛。 “云峥快许愿吧！许完愿就可以切蛋糕了。”她的脸上满是期待，嘴角上扬。 蜡烛一插上，还没来得及点亮。 沈云峥突然接过旁边人手里切蛋糕的刀。 切了离他手最近那层的一块，递给方怡然。 “呐，你的蛋糕。” 闵珊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在场的其他人也多少有点尴尬，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 珊珊立马就不高兴了，她的眉头紧皱，嘴巴嘟起。 “你干嘛！还没许愿点蜡烛呢？”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而且为什么要先切一块蛋糕给方怡然。 “不想许愿，一块蛋糕而已。”说着他拿刀又切了一块递给身边的人。 然后又切了一块依次发给围一圈的其他人。 最后才切了一块递给对面的闵珊珊。 “呐，你也有了。” 珊珊被气哭了，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她把蛋糕丢在他身上。 “吃你的去吧！”然后转身跑开，只剩辫子在夜里晃动，背影逐渐消失。 闵家和沈云峥家离的不算远。 隔着几栋房子，在同一个小区里。 后面的一个暑假，她都没有再和沈云峥说过话。 沈云峥也没有主动联系他，直到开学。 他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闵珊珊还气着。 以前，她也因为各种事生气。 最多不过三天，就又回来找他，笑着说：“云峥，云峥，你明天早上要让司机来带我哦！” 这次气那么久，小蛋糕都哄不好，看来是真的有点过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 珊珊打算走回去。 其实学校离家不算太远。 她背着书包走在大路上，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沈云峥的迈巴赫开到她的旁边。 开得非常慢，几乎与她并步齐驱。 车窗降了下来。 沈云峥坐在车上，和她说： “都一个假期了，你怎么还在生气？不就是一块蛋糕吗？我今天都给你买了新的。”他的眉头微皱，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闵珊珊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踢路上的石头。 “你要这样走回去吗？你哥哥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你每天都要走着上学放学吗？” 闵珊珊抬起头倔强的看着他:“后面堵车了知不知道？有没有点公德心？”她的眼神中透着愤怒。 沈云峥伸出头去。 后面一大长串车，被他挡住了去路，大大小小的喇叭声在街道上此起彼伏。 “闵珊珊你不要不知好歹，快点上来！”他的声音有些恼怒。 珊珊越走越快，扭头不理。 “你先上来，明天我再给你买小蛋糕。” 小蛋糕太甜了，已经吃腻了。 她不想吃。 沈云峥看出她的心思：“那买金玉满堂的包子，水晶虾仁的。” 水晶虾仁包子好贵，二十多块钱一小个。 她要吃五个，就是一百多。 那明天的早点钱又可以省下来。 金子现在是三百多一克。 三天就又可以买一克金子。 一年就是一只金镯子。 “一年！！！” 沈云峥：“什么？” “你要给我买一年的水晶虾仁包子。” 沈云峥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停车！” 迈巴赫停了下来。 “一年就一年，上车！”他开了车门，脸色阴沉。 闵珊珊上了车。 后面已经从马喇叭声上升到人身攻击。 司机连忙开着车落荒而逃。 陈彦之骑着自行车一直跟在她后面。 他看到沈云峥和闵珊珊说了什么。 闵珊珊还在生沈云峥的气。 以前他们都是一起上学放学的，今天好像不想坐他的车。 陈彦之想到早上的时候。 他骑着车带着闵珊珊穿过春澜大道，她单手拦住自己的腰搂了一路。 陈彦之把脚蹬蹬得快了点。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闵珊珊看见他会愿意坐他的自行车吗？ 没蹬几下。 前面的豪车停在路边。 门开了，闵珊珊上了车。 然后黑色的豪车在后方的催促下快速滑出了街道。 陈彦之看着消失的汽车尾。 捏了捏自己有些掉漆的自行车龙头。 自嘲的笑了一声，他的嘴角上扬，眼中却满是失落。 骑着车离开了原地。 他到底在奢望什么？ 车里—— 闵珊珊坐得远远的，他们两人一人占了一边窗户。 她也不说话，连脸都不转向他那边。 不用走路回去，也挺好的。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沈云峥看着她丝毫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样子。 决定大发慈悲先开金口：“喂，闵珊珊，明天早上我来接你，记得早点出来，想吃哪些？我让人买好。” 闵珊珊一开始不说话。 后面她想了一下说：“不用来接我，我明天自己打车过来，你把一年的早点钱转我就行。” “一共三万六千五百块。” 沈云峥气死了。 “你家是不给你钱花吗？你开口闭口就是钱，没见过钱吗！！”他的脸色涨红，声音也提高了。 “我就是没见过钱，谁比得上你沈大少爷，这么有钱的话，记得回去就给我转账，在这里冲我鬼叫干什么？” 闵珊珊转过头，怒目而视。 抠门抠得要死。 离婚的时候明明有这么多的钱。 几辈子都花不完，就给她几百万。 闵珊珊想想就气得吐血。 当初哥哥飞机失事以后。 她还和沈云峥在国外留学，他连夜陪她赶了回来。 珊珊不会管理公司。 沈云峥就接过去把尾巴收拾干净。 后来又和他自己的公司合并。 他们离婚的时候，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 那个时候闵珊珊真的觉得他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 真蠢啊。 那明明是她哥哥留下的公司。 几个亿怎么都是有的？ 一想到身边的这个人还吞了属于自己的财产。 闵珊珊就更气了。 她干脆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 沈云峥也好不到哪去，车里像要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却偏偏一路无言。 第8章 交白卷 后面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沈少爷有沈少爷的骄傲，俊朗的脸布满阴霾，紧抿着薄唇。 这么多年谁敢对他这么说话？ 闵珊珊和他一起长大，他给她多点面子，她倒好，蹬鼻子上脸起来。 不用他接就算了，最好以后都不要来找他。 他把闵珊珊送到别墅门口，开着车扬长而去，车轮带起一片尘土，呛了珊珊一脸。 沈云峥没多少耐心了。 他都这样了这么低声下气，她还在这里作来作去，真以为沈少爷没脾气的吗？ ———— 闵珊珊回了家。 刚洗完澡趴在床上拿起手机，一条转账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沈云峥真给他转钱了。 她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珠，落在白皙的肩膀上，甚至懒到不愿意擦一下。 看到橙黄色的消息条，却手比脑子快，立马就收了，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为了防止他再要回去，闵珊珊又把人拉黑。 她把钱转到卡里，看着自己日渐丰满的小金库，脸上绽放出满足的笑容，开始幻想以后的美好生活。 这次，她还要保护好哥哥。 …… 沈云峥感受到对方飞快的收款速度，眉头微皱，又等了一会儿。 发现没有消息再进来。 他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想要打一条消息发出去。 犹豫再三，最后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扔到一边没在管， 沈少爷的傲娇劲又上来了:蠢货闵珊珊，他一定要让她亲自来求着他的原谅。 …… 哥哥没回来，家里只有珊珊一个人。 学校又不让带手机，她去一楼的仓库里找她的自行车。 高一那年，她看着其他人都骑着自行车上学，就也想要。 哥哥给她买了以后，她骑了一两次，觉得还是不如司机接送好，就扔在这里落灰了。 幸好没有坏，从明天开始就骑自行车去上学吧。 第二天， 迈巴赫路过闵家的时候，司机小心翼翼地问：“少爷，要等闵小姐出来吗？” 沈云峥把腿一伸，半躺在后座上，一脸的不耐烦，说：“不用等了，开慢点，我补会觉。” 司机把速度放到最慢，沈云峥闭着眼睛，好像真的在补觉。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窗户外面，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口是心非，司机叹了口气。 “你叹气干什么！”沈云峥不太高兴。 “少爷要不我按下喇叭吧！” “按喇叭干什么，前面没车啊，你开这么慢，我都快迟到了。”沈云峥气急败坏。 说慢的也是你，说不等的也是你。 司机闭嘴不说话，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沈云峥重心不稳，被晃的整个人倒在椅背上， 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转头看向窗户，发现已经走出来一大段路。 管她干什么，闵大小姐又看不上他接。 沈云峥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唯有紧皱的眉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思。 …… 闵珊珊蹬着她的小单车，卡着时间到的教室，累得气喘吁吁，小脸通红。 她坐下的第一时间就是拿出作业来抄。 其实昨晚她做了的，一百道题会做一道。 本来打算拿手机搜题的，但拿起来就没放下去…… 附中的学生分三种。 一种是陈彦之，清贫校草！他身姿修长，面容清秀，眼神中透着坚毅。 一种是沈云峥，巨富学霸！沈云峥外表帅气，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 还有她，闵珊珊，人脉资源关系户。 她是靠爸爸家那边的关系才进的附中。 班里还有几个关系户，他们几个年年考倒数。 闵珊珊赶在下早读之前抄完了作业，又生出一种愧疚感，她咬了咬嘴唇。 她每次想好好学习的时候总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那些小说里重来一世或者最后几个月幡然醒悟考上清华北大的，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的脑子是人类的脑子吗？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他宣布了昨天的分班考的结果。 他们班原本就是一班已经是尖子班。 所以冲刺班其实就是把其他十个班里的前几名换过来。 剩下的倒数几名又重新组成一个班。 闵珊珊和陈彦之没来考试，自然是分到一起。 张钰萌第二十五名，恰好卡在班里最后一名，她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差一点点就要去 low班了。” 学校每一届都这么分班所以取了一个外号叫 low班了。 闵珊珊已经开始收书了，她转头看着张钰萌，可怜兮兮的样子，嘴巴嘟起。 “珊珊，我不是那个意思，加油！我相信你下次一定可以回来的。” 闵珊珊更委屈了，眼眶微红，因为别人的话还有可能再考回来，她是怎么都考不回来了。 这一走就意味着要和这些同学彻底分开了。 她舍不得。 珊珊转头看向最后一排的陈彦之，发现他也在收书，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心动。 还好，第一个月有陈彦之，还有其他十三个人。 “没念到名字的同学，你们可以去隔壁那间教室，他们进度会相对慢一些，不要担心，下次努力考回来，一班永远等着你们，老师相信你们，加油！” 关系好的人开始相互帮忙搬书。 前面的桌子噼里啪啦的响。 沈云峥又抽什么风！ 珊珊一抬头发现他也在收书。 嗯？刚才没念到他的名字吗？ 闵珊珊回想了一下，沈云峥这次居然考到了二十五名以外。 简直不可思议！！ 看来一个假期回来他也落后了。 看他以后还怎么拿成绩说她。 闵珊珊得意地想着，嘴角上扬。 主任还在做陈词总结。 珊珊好不容易把书收好。 就听见他说：“这次，我要批评个别同学，特别是沈云峥，态度不端正。考高考低都无所谓，但你交白卷就是对老师的蔑视，下次分班考，如果还出现这样的情况，学校就要叫家长了。 闵珊珊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 交白卷。 沈云峥他交了白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闵珊珊想起假期她没穿回来之前的自己，几乎每天都在抱怨， “怎么办啊，云峥，我肯定要去 low班了，我不想和你分开！” 然后沈云峥就会把书拿出来说：“那赶快学啊，到时候考好一点。” 但珊珊每次都是嘴上说说，就又去玩了。 沈云峥无奈，听烦了，就不准她再念。 他交白卷，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就算是，她也不要他！ 以前她就是被沈云峥的这点小恩小惠给哄的晕头转向死心塌地的。 …… 分出去的同学都陆陆续续搬到隔壁教室了。 闵珊珊和周围的朋友告了别。 她看到其他人都有一个或者两个特别要好的朋友。 自己呢？好像永远只围沈云峥转。 现在连个帮忙搬书的人都没有。 其实是大家习惯了沈云峥帮她做事，所以没有主动帮忙。 珊珊从箱子里拿出来一部分，打算分两次搬。 一双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上面还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左手食指处有一小颗棕色的痣。 沈云峥抬起她的箱子，一言不发就往前走，紧绷的下巴显示着他的倔强。 珊珊甚至来不及拒绝。 沈云峥就已经出了教室。 她心里突然很难受，像被插了一根短而尖的小刺。 拔又拔不掉。 疼又没疼到哪儿去。 一抚过，它就发作。 又痒又钻心。 第9章 陈彦之因为闵珊珊…… 前进班的临时班主任是一班的英语老师。 她是个天天换漂亮裙子，妆容精致，口语很标准的美女老师。 她很喜欢闵珊珊，经常让她带读。 珊珊和沈云峥开蒙外语的时候找的同一个外籍老师。 他们的口语和英语成绩都很不错。 唯独这一门课，珊珊觉得自己不算太差。 “闵珊珊，你来第一排坐！你上课容易打瞌睡！” 珊珊还在整理书，被老师点名道姓地指出来，顿时脸上一红。 那可是黄金座位，现在是她的了。 她抱着书快步走上去。 “沈云峥，陈彦之，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是没有发挥好吗？” 英语老师热心地询问，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老师，陈彦之缺考，沈云峥交白卷！”有同学抢答，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容。 英语老师走到教室中间说道： “为什么会缺考交白卷，如果有合理原因的话，可以申请补考！” “因为闵珊珊呗！” “哟哟哟……” 不嫌事多的人起哄看戏，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所有人都知道沈云峥和闵珊珊关系不一般，以前他们也会这样开玩笑。 就连学校老师也以为他们早恋。 闵珊珊每次都会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但又会有些说不清楚的开心，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至于现在……她想死。 英语老师是个很前卫的人。 她甚至带着姨母笑，眼神里透着八卦的光芒。 “好了，不要开玩笑了，你们这个年纪互相喜欢很正常，但要分清楚主次……” 闵珊珊把头快塞到桌子底下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到老师终于大发慈悲从第一排走到最后时，她又问：“你呢，陈彦之？” “也是因为闵珊珊！”前排的男生转头用打趣的口吻说，脸上满是坏笑。 此时此刻，珊珊真的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也是因为闵珊珊！ 陈彦之也是因为闵珊珊…… 珊珊忽然想到，她们结婚第二年的时候，珊珊看着陈彦之每年给自己那么多钱，开始心虚不敢多要。 现在就是陈彦之立马和她离婚，让她净身出户，卡里的钱也够她用到下辈子。 珊珊决定知足。 陈彦之赚钱也不容易。 她才知道陈彦之刚刚创业的时候累到休克过好几回。 晚上他下班回来的时候，他们躺在床上。 陈彦之抱着她，跟她讲自己刚出来做生意那几年的见闻。 珊珊听着很心疼，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回抱着他，脸紧紧贴着他胸膛。 她不是个好人，还矫情。 她为自己贪图陈彦之的钱财而不耻，又为不能放弃陈彦之的钱财而感到难过，甚至为不能只贪图他的钱财而纠结。 她贪心不足，要爱，要钱，要脸，还要做个好人。 最后只能想着要对他好一点。 她用陈彦之的钱给他买了很多穿的用的。 尽她所能的让陈彦之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能够舒服轻松一点。 她自己也不再买太贵的东西。 还把陈彦之后面给她的钱出一部分来以他的名誉捐出去，修了好几所学校和福利院。 陈彦之发现卡的银行卡的流水变得越来越少。 他回来问珊珊：“老婆，最近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怎么不买东西了？” “买了呀！我给你买了西装和袖扣还买了那个按摩椅。” “你自己呢？” “陈彦之，我不能再花你的钱了，你给的太多了。” 陈彦之慌了，抱着她的手臂收紧，脸上满是焦急。 “为什么？你想离开我吗？” 闵珊珊搂住他说：“没有要离开你，陈彦之，你给我的钱太多了，我心里不踏实。” 陈彦之松了一口气，抱着她躺到床上，大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你不花钱，我挣来干什么！” “而且……” 他顿了一下。 珊珊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疑惑。 “而且什么？” 陈彦之亲吻她的额头，动作无比温柔。 “而且，没有珊珊，就没有陈彦之的今天。” 他用唇瓣去蹭她的眼皮，满是宠溺。 闵珊珊很疑惑，她没做过什么帮他的事啊！ 陈彦之说：“你二十岁的时候，婚礼那天，我去了现场！” 这个闵珊珊知道，他还送了一个九十九万的大红包。 原来陈彦之从那个时候就喜欢她了吗？ 她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想和沈云峥攀关系呢。 “我没有接到邀请，是看到其他同学的朋友圈才知道你结婚！” 闵珊珊当时都想不起这个高中同学。 沈云峥可能也不记得。 所以没有请他，但因为红包给的太大。 收礼的人也没有细细核实身份，就让他进去了。 那天的闵珊珊很漂亮。 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在礼堂中间，身姿曼妙，宛如仙子降落凡尘。 他站在角落里。 看着她从光里慢慢走下来的样子，短暂的恍惚了一下，眼神中满是痴迷。 也奢望幻想了几秒。 然后接着她和沈云峥交换戒指，接吻。 司仪说了很多话。 陈彦之的耳朵像是已经完全失聪，什么都听不到。 只看到她脸上的泪水。 他想她会幸福。 上次和一个合作伙伴去拍卖行的时候。 他看到一颗粉色的钻石，最后以九十九万成交。 那个时候，陈彦之就在想。 那颗钻石做成戒指戴在闵珊珊手上应该会很好看。 九十九万是他这两三年来所有的积蓄。 他假装买了戒指送给她…… 陈彦之当时手头上还有一个项目卡住了，合作方一直敲定不下来。 沈家是豪门。 来参加婚礼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陈彦之虽不请自来，但凭借新郎新娘高中同学的身份和自身相当高级的腔调，结识了很多后来的合作伙伴。 这是他事业的一个新的跨越。 如果没有这场婚礼，他可能要再过几年，公司规模大一点才能接触得到这些人。 她的婚礼被他当做了名利场。 附中出来的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智商超高，最低也是清北高材生。 这些人无论哪一类都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 所以那些投资人都愿意多看他一眼 他们确实是高中同学。 但陈彦之没去读大学，甚至没参加高考。 这些，闵珊珊都不知道。 在他和陈彦之重逢之前。 珊珊一直以为他考了很好的学校，然后凭借自己的聪明头脑发家致富，跻身上流社会。 也是到今年才知道他原来这么难。 吃了这么多苦。 陈彦之早就因为闵珊珊，得到了很多。 珊珊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虽然她一度怀疑是陈彦之编来骗自己的。 他说他只有她一个家人了。 也是这一年，闵珊珊想要有一个他们的孩子。 第10章 大力陈彦之 高中的陈彦之啊！对珊珊来说就是一张白纸，她完全不了解他。 只知道班里有个总是考在沈云峥前面的男生。 家里很穷。 重获新生，现在她倒是想帮帮他，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是有些钱了。 珊珊走了这么一遭才明白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这些钱里分出一部分来给陈彦之帮他渡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也够了。 但总不能直接把钱拿到他面前说：“呐，这是给你的。” 多冒昧。 所以她要想个办法，给陈彦之一些钱，他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陈彦之是个孤儿，平时只靠国家的政策补贴以及学校的补助还有他平时打零工攒的钱维持一个人的生活学习。 现在住的地方也是狭窄阴暗潮湿的像下水道一样的筒子楼。 就这个房子还是他几年前婆婆死后留给他的。 可怜的陈彦之就一个人长到这么大，长得高高帅帅的样子。 闵珊珊觉得他父母的基因肯定很好。 陈彦之都过得那么苦了也没有面黄肌瘦。 甚至因为长时间的体力劳动。 让他的身材看起来比同龄班上的这些小男生更健壮一点。 闵珊珊站在最后一排。 她隔着几个人看前面比她高出一截的男人。 下午的光投照在他身上，把后面都遮出了一片阴影。 闵珊珊生出一种想躲在下面乘凉的想法。 他宽阔的脊背趴上去很踏实。 珊珊以前……不对……以后喜欢躺在上面或者把脸贴在上面。 高三的体育课已经是少之又少的存在。 时不时被其他老师剥削到一个学期都没有一节。 班里其他同学叫苦连天。 闵珊珊却不喜欢。 她真的很懒，像一条咸鱼，梦想就是做一条有钱的咸鱼。 “我们先热身跑几圈，有同学要请假吗？” 体育老师刚说完，她的手就举了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体育老师已经见怪不怪了。 “又是你呀闵珊珊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这次是真的不舒服，她昨天来例假了。 这个操是跑不了一点。 “行吧！那闵珊珊你去器材室拿器材。” 本来也不是很严肃的课，一般跑到一半就会有三分之二的女同学都坐在足球场边玩。 所以体育老师也没有苛求她。 “叫个男生陪你去，东西有点重。” “老师！我……我……我我去。”像固定npc一样每个班都会出现的小胖子李阳第一个跳出来，他也不想跑步。 然后所有人都看着他。 “李阳，哪里轮得到你？这是沈云峥的事！” 有人勾肩搭背的说他。 体育老师听到后说：“那就让沈云峥陪你去，李阳你应该多锻炼了。” 每次一到这种时候沈云峥就会自觉的跟在珊珊后面，然后一起去器材室边走边埋怨她。 “你看你，天天偷懒。” 闵珊珊天生说话就带着撒娇的感觉：“我不想跑步嘛！沈云峥，跑完步腿疼的很。” 沈云峥每天早上比她早起一个小时，在家里的健身房跑半个小时。 在这种事情上珊珊做过最勤奋的努力就是夏天早上时候，提前半个小时起床。 站在阳台上拿望远镜偷看沈云峥上半身不穿衣服在跑步机上的挥洒汗水样子。 现在想想都荒唐。 沈云峥听到起哄，不说话，也没有动，其他同学已经去足球场上列队了。 他要等着闵珊珊叫他，谁让她偷懒？还不理他。 闵珊珊举手：“老师，让陈彦之跟我去吧！他力气大！” 珊珊不是乱说。 陈彦之能把她举起来坐在肩上，他们有一次出去玩，遇上一个传统杂耍和糖画的摊子，闵珊珊爱凑热闹，但前面已经挤满了人。 陈彦之一下子就把她抱起来，放在单侧的肩头，用一只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稳住她的腿。 旁边都是小孩子和大人才会这样，她有点害羞但还是掏出手机来录了一个画糖画的视频发抖音。 陈彦之力气真的很大。 只是现在这话一说出来，同时愣住的就是身边一圈人。 有吃瓜的同学，也有好奇的，还有走出去很远又回来看后续发展的。 当然还有两位主人公。 沈云峥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就破碎了。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想看看闵珊珊怎么来求他，现在是完全绷不住了。 “闵珊珊，你是不是猪头……”他朝她走过来，凶狠吐出这么一句话。 居然为了气他故意接近这种人。 以为这样就会让他低头了吗，想得美，她爱和谁接触就和谁接触。 不过是让自己更掉价罢了。 同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的，还有陈彦之，这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但从闵珊珊嘴里说出来，在进到他的耳朵里，就像是每个字都放在糖水里泡过。 沈云峥是体育委员，体育老师让他过去维持纪律，他气的转头就走。 陈彦之留在篮球场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直到体育老师没有说什么，他才跟着闵珊珊朝器材室的地方走去。 这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小到体育老师根本不在乎是谁去。 小到闵珊珊宁愿在路边摘喇叭花玩也不愿意转头看他这个搭档一眼。 她在和沈云峥闹脾气，故意拿他做幌子，陈彦之看得出来。 他心里溢出一点酸涩。 “陈彦之！”少女清脆甜糯的嗓音叫他的名字。 酸涩顿时烟消云散。 闵珊珊蹲在草丛旁边，偏头笑盈盈的看他。 陈彦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往她身边走。 “陈彦之，你能帮我进去摘那些花吗，我怕有虫，不想进去！”她央求道。 喇叭花也叫牵牛花还叫夕颜，朝开夕逝。 这是学校后面一片不怎么打理的杂草地。 这种花开的到处都是。 而且再过几个小时就凋谢了，还不如拿来给她玩掉。 陈彦之犹豫了一会儿，他确实没做过这种事，还是在学校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的话他就是无法拒绝，正要抬脚踏进去。 闵珊珊歪着嘟了一下嘴：“那算了，不摘了。” 她转身就走，活脱脱一个脾气不好的大小姐样。 陈彦之的动作卡住，突然有些慌乱，连忙追上去，也不敢说话。 不敢跑到她前面，只能默默的跟在后面。 陈彦之想他肯定惹她不高兴了。 他看着路两旁的花。 希望闵珊珊再被什么吸引注意力，然后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事实是闵珊珊没有再停下来过一次。 陈彦之有些懊恼。 其实珊珊确实是生气了。 她在生自己的气，觉得自己顺口就胡乱跟他提要求简直太无理取闹了。 她忘记了他们现在并不熟。 陈彦之肯定觉得她有病。 第11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一路上珊珊没有再说一句话，器材室离得不远，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门外。 这里的门锁不太好开，闵珊珊拿出钥匙。 陈彦之立马上前接过：“我来。” 珊珊把钥匙递给他。 站在旁边看。 陈彦之看她脸上又重新挂着笑，心里才稍微平静一点。 闵珊珊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所以以前他和沈云峥吵架的时候。 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哄好。 陈彦之早就发现了，她是个很宽容的女孩。 但这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他们两个人好像闹了很久。 ………… “开了！”陈彦之把钥匙还给她。 “你好厉害呀陈彦之！”闵珊珊毫不吝啬的夸奖的。 陈彦之的耳朵瞬间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拿钥匙开锁有什么厉害的？ 闵珊珊一直都这样，班里任何一个同学她都不会扫人家的兴。 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器材室里已经很久都没人来过，里面的灰尘落的到处都是。 陈彦之掸了掸面前的用得到的器材上面的灰。 跟闵珊珊说：“你在那里等我，不要碰了，我来就行。” 说完他开始拿网兜数球类器材。 太脏了，闵珊珊不想动，但又不能真的让他一个人弄。 她在犹豫。 陈彦之头都没回，又叮嘱她：“这里灰尘有点大，你先出去外面等我。” 他看到她穿了白色的裤子，弄脏了她肯定会不高兴。 “好吧，那我在外面等你。” 闵珊珊退到门口。 她确实不想碰， 陈彦之人真好，原来他高中就是个大好人。 少年弯下脊背蹲在地上，手脚利落的两三下就把要的东西收拾出来。 闵珊珊就站在门口玩体育老师的给他们的这一大串钥匙。 陈彦之爬上梯子拿东西的时候，会偷偷看她一眼，然后继续手上的事，连自己笑了都没发现。 …… 足球场上…… 沈云峥跑到第三圈。 他想起闵珊刚才头也不回的路过他走掉。 还有陈彦之，跟在她后面。 两个人的背影越拉越长。 他强迫自己转过头来不再关注那边的情况。 跑完一圈来到同一个位置的时候。 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又跑了一圈，他们居然还没回来。 从操场到器材室路也不远。 他以前和闵珊两个人边走边玩也回来了。 沈云峥跑步的速度慢了下来。 刘舒莫从后面跑上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走啊！云峥，跑这么慢干嘛，还有两圈呢。” “你先跑，我歇会儿。” 他干脆在跑道上走了起来。 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去时的方向。 半天不见人来。 沈云峥心里开始慌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 随后又想到器材室那个狭小僻静的空间。 闵珊傻白甜一个，老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谁都是好人。 陈彦之…… 沈云峥露出厌恶的表情，况且他还…… 一想到两个人现在可能共处一室。 他手脚似乎就已经不听使唤。 沈云峥从跑道溜了出来。 像冲刺一样往器材室跑过去。 闵珊珊是他见过最蠢的人！！！ 万一被人占便宜了也不知道。 陈彦之那种人，也配做他的对照组。 除了成绩好一点，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关注的。 闵珊珊选也不选个有品的。 偏偏选他。 不过他承认。 她确实成功了。 沈云峥讨厌陈彦之讨厌到不行。 ………… 这边，陈彦之一个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所有东西。 他拿出来后，又接过钥匙把门锁上。 闵珊珊去拿地上的东西。 陈彦之立马单手全部提了起来。 “重，我来。”他说话实在是惜字如金。 “我帮你拿一点吧，陈彦之，你一个人很累的。”她已经少干很多活了。 “不用我来就行，你拿钥匙。” 闵珊珊争不过他。 掏掏自己的小包包，拿出一张湿巾来撕开。 “陈彦之，你头发上有一个蜘蛛网，你低下头来，我帮你拿掉！” 她说的很平常，就跟在说“陈彦之，早上好”一样。 陈彦之手里提着东西，心快要跳出喉咙。 他还是没忍住答应这听起来就诱人的要求。 少年挺拔的身姿在她面前低下了头。 闵珊珊帮他擦掉蜘蛛网。 陈彦之看到她手腕上有两条春带彩的翡翠美人玉镯。 在女孩抬手的时候碰撞在一起。 “叮当”一声。 于是少年又一次心动。 犹如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闵珊珊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头上。 陈彦之低着头，刚好与她齐平，稍微抬眼就能看到她娇俏的下巴。 他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她。 心被她随便的一句话就搅的稀里糊涂。 恍若经历了一场地震，坍塌成一片废墟。 他希望时间就此定格在这一刻。 陈彦之卑劣的看她。 女孩下巴和下颌线杜宛如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配上她瓷白的皮肤，比洋娃娃还好看。 靠近下颌角的地方有一小条不明显的疤痕，再往上是女孩水润润的粉唇。 陈彦之迅速低下了眼，不敢再看。 初春的天气不算太热，他却渴的不行。 “好了，你看！” 闵珊珊把湿巾拿给他看，陈彦之强装镇定自若。 “嗯，谢谢！” 珊珊笑着说：“不用谢，陈彦之！” 面前突然窜过来一个人影，用了很大的力气把陈彦之推了出去。 沈云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呼吸急促而沉重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挡在两人中间。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你他妈想干什么？离她远一点，我警告你。” 他不是没看到陈彦之的眼神，都是男的，沈云峥太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个肮脏龌龊的东西还敢肖想自己不属于自己的人 闵珊珊看清面前的人，迅速反应过来，她慌忙跑去被推倒在地上的陈彦之。 陈彦之根本没看到他是从哪里窜出来的，确实吃了一个亏。 刚要起来，就看见闵珊珊朝他跑过来。 撑地的手这时候松了力气，换成捂着肩膀。 “陈彦之，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闵珊珊伸手去扶他，眼睛已经有些红了。 沈云峥的理智已经被不知道是什么的洪流冲垮。 他单手就拽住闵珊珊的胳膊，把人从蹲着的姿势拉起来往后一扯：“你还要去碰他。” 闵珊珊细胳膊细腿的，哪里经得住他的手劲，被甩倒在另一边。 细皮嫩肉的擦在水泥地上立马破了一块皮。 她疼的哭出来。 “疯子，沈云峥，你这个疯子，我再也不要理你。” 沈云峥回头看到她胳膊流出血了，也被吓到了，连忙去拉她。 陈彦之却突然从地上起来。 沈云峥还没来得及转身，侧脸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被打倒在地。 他没顾得还手，忙着先看闵珊珊的伤。 结果陈彦之居然趁机越过他，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等他起身追过去，他们已经跑出去很远。 …… 体育老师在操场上等了很久，不见人来。 于是又派了两个人过来查看情况。 他们只看见散落在路上的满地器材和钥匙，却不见人。 最后只能先收拾东西回去。 第12章 医务室 珊珊胳膊擦破了，陈彦之抱着她往医务室狂奔而去，速度快得仿佛她得了什么绝症一般。 “陈彦之我没事，你快放我下来，我伤到的是手不是脚！”闵珊珊拽拽他的衣服，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陈彦之的步子慢了下来，却还是没有停，他的呼吸乱了，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 刚刚看到闵珊珊摔倒的时候，他顿时慌得六神无主，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打了沈云峥。 “你放我下来，陈彦之，我自己走就行。”闵珊珊又说了一遍，她的脸上满是无奈。 陈彦之恍若大梦初醒，停下脚步，医务室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现在才觉得自己太过唐突。 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像个滑稽模仿着英雄主义的小丑。 闵珊珊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蹭掉了一块皮，正在往外渗着血和透明的液体，伤口上还有一些灰和碎石。 看上去有些丑陋，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进去处理一下伤口。”闵珊珊下意识去牵陈彦之的手，动作自然的像她和沈云峥相处那样。 这把陈彦之吓了一跳，他的身子微微一震。 闵珊珊和班里女生有时候也会搂搂抱抱地牵着手，还有沈云峥，闵珊珊会抱他的手臂撒娇。 陈彦之从来没和别人牵过手，更别说是女生。 而且他手很脏，在器材室碰了灰没洗，刚才握拳打人又出了汗。 所以就在闵珊珊刚刚触碰到他的手心时，陈彦之像是被火烫到一样不着痕迹地躲开。 珊珊看到他躲避的动作，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立马把手背到身后。 小声道歉:“对不起……” 声音小到陈彦之甚至没听清。 随后转身自己走进了医务室，连动作和步子都带着失落。 陈彦之心里乱得很，又不擅长解释，只能跟在她后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少年面红耳赤，额角因为跑得太快有汗珠不断滴落，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如同他慌乱的心。 陈彦之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是找洗手池洗手。 …… 校医这个职位形同虚设，一般学生病要么硬扛要么去医院，很少有选择来医务室的。 珊珊只想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她叫醒了正在睡觉的校医。 “老师，能不能给我一点酒精和棉签？”在学校统一叫老师，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校医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睡眼惺忪。 陈彦之已经来到她身边，眼神中满是关切。 校医看一眼就知道这些学生玩什么把戏，少男少女，英雄救美，他懂的！ 隔三差五就会有个小姑娘被抱了来，然后一检查被蚊子咬了几个包。 他说“哪里受伤了，先登记。”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烦。 闵珊珊给他看胳膊上的擦伤，血丝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陈彦之已经去了桌子前找登记本，动作迅速又精准。 “没什么大问题，注意不要沾水，几天就结痂了。”校医打着哈欠说道。 一旁的少年听着校医交待，默默记在心里，眉头微微皱起。 闵珊珊坐在椅子上，校医找来酒精和棉签，放面前的托盘里。 她单手卷了一下袖子，衣服是宽松的版型，两下就又散了回去。 她直接把手递过去，让陈彦之帮她，眼神中带着期待。 对方好像没 get到她的意思，迟钝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卷起她带着花边的喇叭袖。 手指不经意间难免会触碰到女孩胳膊上细腻的皮肤，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传到脑神经，陈彦之的心跳瞬间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动作只能轻了又轻，生怕剐蹭到她一点，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珊珊看着他慢且拙的样子，没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现在的陈彦之怎么这么纯情啊，纯情到有点笨。 …… “你有没有受伤，陈彦之。”沈云峥推他那一把用的力气可不小。 “我没事。”陈彦之回答，他皮糙肉厚的，推一把不至于受伤。 随即又想到面前的女孩是因为他才被沈云峥误伤的，心里又愧疚又心疼，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只有手臂上有伤了吗？其他地方还好吗？”他看到她白裤子膝盖的地方脏了一点点，眼神中满是担忧。 少年的话语间明明是关心，从他嘴里吐出来却少了很多情绪，显得有些生硬。 “只有这里”珊珊积极地回答，脸上绽放出笑容，难得陈彦之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陈彦之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如果不是长得还算帅又能考年级第一，大概会沉默到淹在人群里，成为那种毕业几年后，同班的其他人谈起甚至都不记得有这个人的存在。 闵珊珊以前就忽略了他，现在却不由自主地关注起他来。 …… 酒精的味道飘散在整个医务室里，刺鼻而浓烈。 校医用棉签沾了一点帮她消毒，还没凑上去，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把棉签棒递到陈彦之手里，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你们是小情侣吧，来，你帮她弄。” 陈彦之想解释，手却不听使唤，接过了棉签，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校医已经转过身去收拾，边收拾边说：“你们现在这些学生啊，书不好好读整天想东想西，快毕业了吧！什么都比不上同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重要……” 这种千篇一律的话术大概是每个学校的老师都会说的，通常会伴随着一丝无奈和恨铁不成钢。 “老师，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同班同学，我受伤了，他帮忙送我过来。”闵珊珊见男生害羞地站在原地，急忙开口解释两人的关系，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哦，好吧好吧！”校医笑笑说， 脸上却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珊珊觉得自己善解人意，可陈彦之心头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失落，明明没有资格和理由失落。 他蹲在地上帮珊珊处理伤口，目光极其认真，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一件事。 新伤遇到酒精会有些刺痛。 “嘶”珊珊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紧皱。 “对不起，很疼嘛？我轻点。”他眼神里终于有了大的波澜，声音也轻柔得如同微风。 “不疼，陈彦之。”闵珊珊盯着他看。 少年蹲在她面前，全神贯注地做事。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她，她有点后悔把陈彦之牵扯进来。 上辈子生前最后见到的是他，精神寄托也是他，珊珊偶尔分不清，会产生一些依赖感。 沈云峥是因为她才发疯的。 闵珊珊心里都清楚，她又不是真傻子。 陈彦之可能有点喜欢她。 沈云峥大概很讨厌陈彦之，因为他总是考第一。 闵珊珊上辈子唯一那么几次对他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陈彦之总是抢沈云峥的第一。 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却没想过和他再续前缘。 陈彦之以后什么都会有，只是现在过的很苦。 她想在现在帮帮他。 不能弄巧成拙，反倒成了带去灾难的那个。 陈彦之的以后值得更好的人。 她会和沈云峥会变成两条平行线。 哥哥能活着。 有这些就够了。 珊珊决定找沈云峥说清楚。 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现在的陈彦之惹不起他。 她不能害了他。 ………… 沈云峥站在医务室门口，隔着窗户静静地看里面的人。 他没有闯进去，刚才在路上做的那些冲动的事够他反思一年了。 不管是闵珊珊还是陈彦之。 面对挑衅，迎战且无能狂怒是傻子才会采取的方式。 他内心的阴暗在看到闵珊珊望向陈彦之的眼神时就已经疯长。 在他没有察觉的地方，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如野草般蔓延。 那是他才有的待遇，闵珊珊经常这样看他。 亮晶晶的，眼底的笑意仿佛下一秒溢出来了。 沈云峥开始有些恐慌。 他意识到闵珊珊这次真的不是单纯的闹小脾气。 陈彦之，他也配抢他的东西。 沈云峥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知道仗势欺人四个字到底怎么写。 也该让他看看，不是今天坐在一个教室里，就代表他们之间没有鸿沟。 …… 第13章 皮囊下的斑驳 晚上放学的时候，沈云峥等在门口。 闵珊珊动作慢，准备离开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沈云峥看她一直不出来，干脆进了教室。 其他几个值日的人看到他的表情后立马就跑了。 珊珊背上书包时发现人已经都走光了。 沈云峥倚靠再讲桌上，叫她：“闵珊珊，手怎么样了。” 珊珊正好也想找他谈谈，难得没有冲头冲脑的怼他。 “没事了，一点擦伤。”她把书包放回去，抬手给他看。 沈云峥立马绕过讲桌，来到她面前，不由分说的扼住她的手腕，查看她的伤势。 闵珊珊皱眉，她现在不是很习惯沈云峥的接触。 尽管他们一起长大，甚至上辈子还结了婚。 她把手收回来。 沈云峥看着有些狰狞的伤口，心里难受。 立刻就软了声音：“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多聪明啊！ 硬的不行来软的。 闵珊珊在他手里，就像一个没有骨架的玩具。 她也是分居那几年，才发现沈云峥这人是骨子里的恶劣。 “我原谅你了，沈云峥。”闵珊珊看着他。 男孩已经凑到她桌子上，一双眼睛生的跟狐狸一样。 “真的吗，你已经两个月不理我了。”他伸手揪了一下她脸上的肉。 闵珊珊憋着气。 她想到陈彦之，沈云峥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只怕自己有点什么情绪都被他看穿了。 她要把沈云峥的视线从陈彦之那里引过来。 他那么有钱又那么的恶劣，现在的陈彦之经受不起他的一点坏意。 “明明是你不好，你先把蛋糕切给别的女生的。”她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沈云峥堵在心口的气立刻就散了。 他就知道，闵珊还是因为这件事。 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突然喜欢别人。 “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故意和别的男生接触来气我，还是和陈彦之，” 珊珊听到他提陈彦之，心里又“咯噔”一下。 “你又不喜欢我，管我和谁接触。” 沈云峥突然就笑了起来。 他看着女孩气鼓鼓的样子，暂时忘了今天的事。 一如既往的弹她的脑袋。 “闵珊珊，你上次考多少分，不想读大学了？整天脑子里想些什么？” 估计只想着和他早恋。 “我们和好，嗯？以后你不能再看陈彦之。” 这些话少女初听可能窃喜，现在再品却是傲慢。 “本来也和他无关，今天还动手了，要是打起来，你又要被批评。” “担心我啊！” “嗯。”珊珊昧着良心回答。 “那你以后离他远点，我就没事。” 不然谁都别好过。 珊珊趴在桌子上，传来闷闷的声音。 “嗯。” 沈云峥捏捏她被桌子挤出来的肉脸，然后提着她背上书包的手带，把珊珊直接从座位上提起来。 “回家了！” 闵珊珊烦的很，被他像小鸡崽子一样提溜着走，还要忙着拉被扯歪的衣摆。 他们从前门出去了，走廊上还传来两人的打闹声：“沈云峥，你放开我，书包坏掉了！” 陈彦之从后门进来，他现在才开始收拾东西，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平常。 教室里空无一人。 他抬头也空无一人。 一阵风进教室，窗子没关。 蓝色的窗帘被吹的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 前门被风带上，在空旷的教室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把忘记关的窗子轮番关上。 玻璃折射的光打到少年落寞的脸上。 原来夕阳也这么刺眼。 扎的他眼睛酸。 ………… 沈云峥家的司机已经等在外面。 珊珊不想和他一起。 她趁着他没注意，突然加速，绕过沈云峥跑向樱花树下的自行车停车点。 “你自己回去吧，沈云峥，我要骑车，再见了” 珊珊一气呵成的开锁，想要快速蹬着自己的小车走人，还没来得及高兴。 沈云峥追了过来。揪住她的书包。 “站住，跑什么，刘叔都在门口等了很久” 闵珊珊被他突然拽的停在原地。 差点连人带车倒下去。 “沈云峥，你烦死了。我要骑车回去呀。” 她干脆把书包脱了下来，砸在他身上，落进他怀里。 沈云峥一只手提着她的书包，另一只手去拉她的手腕 “你忘记你五岁的时候骑自行车从小区楼梯摔下去，把下巴摔破了的事吗？还敢骑，有人接，有人送，还不知足。” “车放学校里，我待会让人来取，跟我回去。” 闵珊珊挣脱。 “我讨厌你，沈云峥，我讨厌你！你只爱你自己，你是个自私鬼！”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了。 沈云峥才不管她说什么，一脚踹开地上的单车。 把她的书包背在肩上，半扛半拖的把闵珊珊一整个抱起来，带到门口，直接塞进了车里。 随后自己坐了进来。 他把书包甩到珊珊腿上。 明显生气了。 “手都受伤了还骑什么车，不是不跟我赌气了吗？还作什么怪。” “还不都是因为你，受伤也是因为你，我讨厌你。”闵珊珊哭着吼他。 沈云峥看到她哭，原本脱口而出的话也打住了。 他抱着手，看着椅背，似乎是在隐忍自己的情绪。 闵珊珊哭了几声就停了，她实在压抑不住自己。 转过去看着窗外调息。 沈云峥看着她哭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有些于心不忍。 他把纸盒递过去： “别哭了，我错了行不，蛋糕事是我的错，我以后过生日第一块蛋糕都给你，好不好，今天的事也是我的错，我应该陪你去去器材室。” 高高在上的沈大少也会低头。 闵珊珊哭的更厉害了，心里的委屈如潮水般涌出来连带着上辈子那些一起。 看吧，沈云峥明明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上辈子，她被沈云峥随便哄哄就过去了。 其实心里一直有心结。 珊珊从来没想过争什么第几块蛋糕。 那天是沈云峥的18岁生日，她想让他许完愿以后自己吃第一块蛋糕。 现在她已经是钮祜禄·闵珊珊了，才不在乎他给谁蛋糕。 珊珊接过纸擦了擦眼泪，还是没有转过身。 沈云峥坐过来，把她身子扳正。 “你刚才说讨厌我？是真的吗？” 他眼神冰冷，仿佛只要珊珊说一句真的，下一秒他就能把人扔下车去。 十八岁的沈云峥还不善于完全隐藏自己的心绪。 闵珊珊看到他的眼神，忽然觉得年少的自己大概是个傻子，明明那么多地方都有迹可循。 就像追了很多年的星，突然塌房。 回看他出道以来的十几年里，破绽太多。 真相败露的地方数不胜数， 珊珊却仍旧愿意为他套很多层光环。 因为，她曾经把他称之为爱。 她曾经爱沈云峥爱到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盲目的把他奉为人生的信条，看不到他皮囊下那些阴暗的毒蛇一样的斑驳之地。 第14章 她要远离他 珊珊豁然开朗。 原来上天给她一次机会重来就是为了能让她看清他，规避他。 但现在却不得不哄着他。 闵珊珊听见自己说：“不讨厌。” 沈云峥脸上的表情阴转晴，放开他的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说：“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讨厌我，我就把你腿打断！” 闵珊珊心头猛然一颤，现在的她丝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沈云峥看她瞳孔放大的样子，突然就笑了，他掐住女孩的两边脸颊。 “怎么了，呆头呆脑的，被我吓傻了吗？” 闵珊珊拂开他的手，转身稳住情绪。 “不想理你！”听起来有点像撒娇。 沈云峥挪过来贴着她坐，用手拨她的头发玩。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他声音听起来甚至带着一些诱哄。 珊珊知道这是他的策略。 他把她当成猎物，对待猎物强取豪夺和威逼利诱都是手段。 只要结果没有偏差就行，所以沈大少爷难得示弱。 上辈子他们两个其实简单多了，闵珊珊无条件爱他，他根本不需要花心思。 要不是发现他出轨和背着自己做的那些事。 闵珊珊大概永远想不通。 重来一次，她应该学聪明了。 “沈云峥，你不能再气我了，也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动手打人，还有我的手，你要给我再买一年包子。” “好，我明早去接你，给你买。”沈云峥捏她的脸玩。 司机叔叔看到他们打闹，问：“和好了？” 闵珊珊趁机窜到前面，逃脱他的魔爪：“和好了，和好了，刘叔，你明早记得给我带水晶包子哦！” 刘叔笑着答应。 珊珊在中央后视镜里看到沈云峥也在笑。 他似乎很高兴，把珊珊拉回来到座位上：“坐好了，小馋猫！” …… 上辈子是她提的离婚，因为沈云峥的外遇把怀孕单子和照片都发给她看，还直接找上门来。 珊珊就去找沈云峥闹，她接受不了，想要个说法，并且坚定的要离婚。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发现端倪，只是以前都自动忽略了。 沈云峥却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他甚至没有表态。 而是恼怒竟然有人钻了空子偷怀了他的孩子做要挟。 然后没过几天，新闻里就有了一尸两命的消息。 出车祸死的。 沈云峥押着闵珊珊站在南渡大桥上，看他们飙车，看那个女人站在中间。 结果最后被判定为意外和自杀。 直到那一刻闵珊珊才知道他从来没真正了解过沈云峥这个人， 她把他当邻家学霸各方面都完美的青梅竹马。 他们曾经也相爱过。 珊珊以为沈云峥是突然坏掉的。 以为他是个渣男，没想到他是个渣人。 她的世界单纯的有些贫瘠。 那天回来以后沈云峥对她说： “老婆，我们都三十五岁了，你的智商怎么还停在十七岁的时候？是不是这些年靠着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发展的了。” 闵珊珊对于他来说就像年少之时最心爱的玩具一样。 舍不得丢，也真正喜欢过，但谁会听玩具的话？ 沈云峥厌倦对着玩具扮演过家家的桥段了。 更何况像他这样傲慢到不可一世的人。 但闵珊珊于他确实特殊些。 要不是那个女人触了他的霉头。 他倒是不介意一直扮演下去。 闵珊珊又好满足，又蠢，就当养个小鸟罢了 反正都养了这么多年了…… 那件事过后闵珊珊折腾了三年才成功离婚。 沈云峥也觉得无所谓。 他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毛头小子，没有那么强的占有欲了。 要离就离，不会改变任何事，不过他也不会给她太多钱。 离婚足以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败笔之一。 闵珊珊要为此负责。 三十五岁的沈云峥自负自爱到蔑视全世界。 重开一次，闵珊珊也惹不起他。 其实她在分居的第二年就释怀了。 她和沈云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狼是老虎是一切凶猛的野兽。 珊珊只是小白兔。 他们在一起的二三十年里，除了最后知道真相后的那几年近乎崩溃的情感上的折磨，在那段婚姻里，她几乎没吃过什么苦。 他其实演戏演的很好，以至于珊珊被蒙骗了这么多年 她流产后身体不好，医生说很难再怀孕，他肩上背负着整个沈家，也没想过离婚。 沈云峥对她极尽温柔，珊珊像是一个在蜜罐里泡大的蛆虫，活在他塑造的金丝囚笼里。 直到后来珊珊才知道。 她流产确实是意外。 不过沈云峥从来没想过要孩子。 所以她流产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多少伤悲。 他这么骄傲的人，已经有了闵珊珊这个平庸到有些多余的意外，又怎么会忍受另一个仅仅存系他一点血缘关系的寄生胎来继承他的财富、智慧、名望…… 这些话是他亲口说的。 他不是只对她恶劣，他公平的伤害所有人。 他妹妹，他妈，他爹，他的竞争对手…… 闵珊珊不能接受她爱了半辈子的丈夫是个疯子，是个什么都敢做的魔鬼。 她决定远离他。 她要向前看。 她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她恨他但他不想囚于他。 不想他纸醉金迷万花巷 她却独自疯魔不得活。 …… 学校到家的路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珊珊从车里下来要走，突然想起来她和沈云峥已经表面上“和好”了。 又倒回来说：“云峥，你明天早上要来接我。” 这次她亲眼看到沈云峥变脸，他从面若寒霜到微微弯了嘴角。 对她说：“回去吧，明天起早一点。” 珊珊转身回了家。 …… 晚上她给哥哥打了电话。 闵程说他还要一个星期才回来。 这意味着珊珊要这几天都要和沈云峥一起上学放学。 哥哥还说，以前让你用家里的司机你不用，天天跟在云峥屁股后面。 他问珊珊最近是不是和沈云峥吵架了，说等她回来再安排一辆车专门接送。 有钱人家，司机这种工作是需要认真筛选的。 珊珊高兴的答应。 她家里现在其实没有沈云峥家有钱。 以前他们差不多，但爸爸妈妈离婚了，又各自新婚了。 会给她和哥哥钱，哥哥公司创业的钱也是他们拿的。 但比起沈云峥这种被选定的家族继承人来说简直小巫见大巫。 珊珊上辈子没有孩子，花了五六年调理身体。 现在她知道了，孩子算什么？ 像他父母一样，二胎都上高中了，还不是照样离婚。 她叮嘱哥哥注意身体，哥哥又给她转了十万块钱。 珊珊吹了一大堆彩虹屁。 然后手机里弹出一个好友申请，备注：闵珊珊，你敢拉黑我，你死定了。 吓的闵珊珊立马把沈云峥从微信黑名单里拉出来。 沈云峥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大概是被红色感叹号气到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新的消息就进来了。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闵珊珊从床上滑下来，跑到阳台一看，沈云峥果然在。 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的感觉像鬼在敲门一样。 珊珊冲到床上，把灯一关。 然后给沈云峥发消息：“云峥，我睡了，你也快回去睡吧，明早见！” 然后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沈云峥没有回消息，不知道过了多久。 珊珊偷偷过去阳台看，人已经不在了。 她松了一口气。 珊珊感觉自己对他产生pdst了。 等过完今年就好了。 沈云峥会出国留学，她一定要留在国内，这样就能摆脱了。 等三四年过去，他们怎么也不会再纠缠到一起了。 …… 第二天沈云峥全程没给她一个好脸色。 在车里也是，把早点直接丢给她，还不准她在车里吃。 第15章 皂香 珊珊进了教室就坐到自己座位上。 她其实想回头看看陈彦之来了没，又怕被沈云峥看见。 只能假装自己看别的地方，收回目光时用余光看一眼他。 陈彦之还没来…… 他怎么到现在还不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珊珊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了。 临近上课的时候。 他终于来了。 从前门进的，进门的时候看了珊珊一眼，珊珊刚好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短暂相接。 以往都是陈彦之先害羞。 现在是珊珊先挪开了眼睛。 她想起沈云峥昨天威胁她的那些话。 她不敢在沈云峥面前和陈彦之接触。 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下了早读课…… 珊珊趴在桌子上补觉。 她困的要命。 半梦半醒的。 按照以往，再过几分钟， 沈云峥就会过来骚扰她，她打不过，躺平得了。 闵珊珊没等来沈云峥掐她脸的举动。 而是恍惚间闻到了一阵皂香味。 很独特，算不上好闻，像被太阳猛烈晒过的棉衣，给人一种蓬松且温暖的感觉。 她迷迷糊糊睁眼，看到陈彦之站在她面前，站在两组的走廊中间。 “让让……”从讲台上下来的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他。 陈彦之被推的往前一贴，轻轻撞上她的桌子。 白色衬衫的衣角从她的脸上扫过，于是那股皂香味更清新了。 离近了反倒好闻起来。 少年的衣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 每件都洗得干干净净连墨水印子都没有。 只是把白色衣服都洗得更发白，甚至像要变成透明了一样。 他看着珊珊睁开眼睛直直看自己，似乎还有些没睡醒。 陈彦之在他彻底清静之前及时移开了眼神。 陈彦之从一个袋子里掏出一件衣服说：“衬衫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珊珊眼睛瞥了一下坐在中间位置的沈云峥，确定他没在才接过来。 “谢谢你，陈彦之。” 说完她又趴下去睡觉了。 生怕被人知道她和陈彦之多说了几句话。 陈彦之说不上什么滋味。 她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也没有多看他一眼，要不是自己还站在这里。 陈彦之差点以为前几天都是他做的梦。 昨天回家后，他看到这件衣服。 鬼使神差的就想到今早把衣服还给她，她和自己说话的场景。 他早该知道自己只是闵珊珊气沈云峥的工具。 他们昨天说的都那么清楚了。 但陈彦之还是忍不住想做这些事，哪怕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 要是她天天和沈云峥吵架就好了。 他愿意天天做这个幌子。 这样就能多听闵珊珊叫几遍他的名字。 陈彦之的名字是自己取的。 是他在垃圾桶里翻到一本儿童版的诗经。 里面有一句诗：“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他那个时候只认识一个“之”字。 “彦”是里面笔画最多的，所以就选了这个。 “陈”是收养他的拾荒婆婆的姓。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喜欢这么美好的女孩子。 怎么敢主动跟她说话。 她好像又睡着了，陈彦之又多看了几眼她的脸。 闵珊珊真漂亮，像最珍贵的宝石 沈云峥突然从后面走上来。 用肩膀直接撞开他。 陈彦之没动，他并不在乎沈云峥这些动作。 不过紧接着看到沈云峥摸摸闵珊珊的脸颊，又去掐她的耳垂，然后不露痕迹的看他一眼。 他和闵珊珊说：“醒醒，珊猪，要上课了。” 任哪个女生被叫山猪都不会高兴吧。 闵珊珊听到他熟悉的骚扰。 恼羞成怒的扫开他的手，换了个方向继续睡：“你烦死了，沈云峥，不要搞我！” 沈云峥靠在她的桌子上宠溺的笑。 陈彦之心底突然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酸涩和胀痛的感觉都躯体化的显露出来， 他承认，这比打他一拳疼多了。 不过他从来都不表露出来。 就像现在，他不过是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闵珊珊和沈云峥很要好，以前也是这样，大家都知道。 艾米莉.狄金森有一句很有名的诗，也是他在垃圾桶捡的书里看到的：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只因我从未见过阳光，可现如今阳光却将我的寂寞照耀的更加荒凉。” 他初读觉得不过尔尔。 现下觉得震聋发聩。 …… 上课的时候，闵珊珊的劲头比以前好了很多。 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都夸了她好几次。 不得不承认， 珊珊长得好看，性格又软，除了迟到睡觉偷懒以外，没有什么坏毛病。 认错态度积极，遇见老师就笑，还随时打招呼。 只要不上课，随时都充满活力的样子。 逢年过节的还给老师送东西，都不是什么贵重的，是她精心准备的和亲手做的。 不止老师，身边的女生朋友也都有。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人情世故，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即使你第一次不喜欢她，只要不欺负她，那第二次的时候你依旧能感受到她的真诚。 这样的人，连老师偏爱她，你都觉得是应该的。 时间一长，班里的女生分了几个小帮派，却没有孤立她的，还都想拉她入伙。 不过闵珊珊天天和沈云峥待在一起，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她连那种可以睡一张床上彻夜长谈的好朋友都没有。 ………… 放学的时候，老师通知了一件事情。 “同学们，清北春时训练营选拔报名开始了，我们学校高三毕业生有十个名额……” 他话说到一半，下面就开始悉悉索索的议论 “才十个啊！” “看来是没机会了！” “最后一次了。” “不过陈彦之肯定不去，你让你爸多出点钱，说不定名额就给你了。” “只要钱到位！” “同学们，安静，听我说……”老师维持秩序。 “校内选拔还有一次机会，大家可以先报名试一试，不要气馁，每个人都有机会……” 有什么机会。 以往不都是那几个人。 珊珊不敢说话。 训练营每年都有。 为时一个月。 以她的成绩连门槛都摸不到。 但沈云峥不知道从哪里走的后门。 无论考多少分，都能把她加塞进去。 纯粹陪玩。 她很惭愧，虽然不是占用别人的名额。 这次不想再去。 训练营不止要成绩好，经济条件还要不错，后面还有为期一个周的游学，要交三万块。 闵珊珊以前每年就图这几天能好好玩。 …… 果不其然。 第二天，沈云峥给她抱了一摞卷子。 说先把这些做完。 下个月，他们一起去训练营 珊珊发现原来沈云峥上学的时候还会偶尔督促她一下。 她上辈子真的，把一手好牌打到稀巴烂。 第16章 变了 虽然她想好了不和沈云峥一起去训练营。 但这次珊珊没有直接拒绝他。 因为上辈子这个时候，他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沈云峥还是把她加塞进去了。 入营的前一天晚上珊珊就生病了，发烧发到39度，她不想和沈云峥分开，忍着不说。 后来反反复复的高烧，拖的太重，直接昏倒了，引发肺炎，住了一个月院。 这个训练营里会有很多知名大学的老师开讲学，还能和全国各地的学霸交流，沈云峥不会放弃的。 到时候她只要说生病去不了就行。 珊珊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想到。 陈彦之一次都没有去过，还是能考到沈云峥前面，他真厉害！ 珊珊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等沈云峥走了。 她就能和陈彦之说话了。 珊珊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沈云峥突然用卷起来的试卷敲她的脑袋。 “又瞎想什么呢？”他笑着问。 每次闵珊一yy什么就是这个表情。 以前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她也要这样笑一下。 然后以为他没察觉到，义正辞严的说： “云峥同学，我觉得男女主这段演的很好，这样，我们来还原一下，你演杰克，我演肉丝，万一我以后读电影学院呢？” 沈云峥觉得她傻的很。 “到时候好好听课，别整天粘着我！”他双手挤她的脸玩。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闵珊珊都不喜欢他这样。 真的疼。 这人好像意识不到自己手劲有多大一样。 闵珊珊扯掉他烦人的手。 “很疼啊，沈云峥。”她说不来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嗔怪。 这家伙居然还在笑，他说：“闵珊，我们周末去看电影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吗？” 珊珊想起暑假的时候自己缠了他一个月，他都不松口，说以后不要提这种低脂无聊的要求。 哼，以前的我你爱搭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好吧，这样说太心虚。 “不去了，沈云峥，我要在家做试卷。”珊珊下巴直接怼在桌子上，恹恹不乐的说。 沈云峥立马把她揪起来。 “哄谁呢？闵珊珊？”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电影？”这个人实在太聪明，也实在太了解闵珊珊了。 她在他面前几乎撒不了谎。 珊珊已经不厌其烦，但还不能太明显的表露出来。 她有些急迫的说：“真的没有，我要考不上大学了沈云峥，我们天天在一起玩！” 沈云峥想了想，这确实是个问题。 闵珊珊要是不能和他一起去读大学那他将来的生活得多无聊。 不过以她的智商肯定是和自己考不到一个大学的，能离得近就行。 如果他去国外，闵珊珊就和他一起去。 沈云峥想的很好。 他说：“我周天帮你补课，我们周六晚上去看！看你最喜欢的那个好不好！” 沈云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珊珊只能答应。 她扭过头，不高兴的往嘴里鼓气，把自己鼓成一个小河豚。 沈云峥怎么阴魂不散成这样…… —— 周末的时候，沈云峥直接来了她家里。 闵珊珊站在门口，不太想开门。 她磨磨蹭蹭的。 沈云峥在门口催她。 “闵珊珊，你干什么，先开门让我进去啊！” “你等一下等一下嘛，我马上就好了，换个鞋子就出门。” 她隔着门敷衍他。 沈云峥：“出门干嘛，电影晚上才开场，我来给你送好吃的。” 珊珊皱着眉。 最后还是开了门。 沈云峥以前来过她家里很多回。 每次闵珊珊都恨不得长了翅膀一样从楼上飞下来开门。 但现在，她不开心——如果沈云峥连这个都感觉不出来，就真的白和她天天腻在一起了。 沈云峥给她带了家里甜品师傅做的提拉米苏。 闵珊珊坐在厨房岛台边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拿勺子吃。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她太笨了，脑子转不过弯来，所以演不好戏。 从重生以后，每次看到沈云峥她都觉得尴尬。 特别是还要装成以前要好的样子。 她真的好不想和他说话啊！ 沈云峥坐在她对面，看她眼神无光的样子，心像是漏了一拍。 他问：“怎么了，不高兴吗？” 珊珊像个人机一样回答：“没有不高兴。” “那是不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你想和谁待在一起，陈彦之吗？” 他语气有些很平常，但珊珊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知道他言语间其实都是冷意。 珊珊立马就精神了。 “没有不想和你一起，你不要乱说！” 他怎么还记挂着陈彦之。 珊珊连忙找借口：“云峥，你说我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沈云峥明白了，她想哥哥了。 闵珊的生活里除了他就只有闵程了。 “你哥公司正在发展的时候，以后可能常常都回不来！” “你要是害怕一个人在家，我让云朵过来陪你住几天。” 云朵是他亲妹妹，上初三。 “算了吧，云朵还要上学！” “你要是想，我让她过来。” 珊珊不想，为什么要强迫云朵做这些。 沈云峥果然从小就恶劣。 她抬头看他。 少年半撑在吧台上，眉眼很是好看，就是透着邪吝，整个人同他的性格一样，桀骜不驯又城府极深。 他是个喜欢掌控欲的人，要么直接压迫征服，要么就像对珊珊一样，温水煮青蛙，然后致命一击。 原来沈云峥是个精神病，珊珊明白了。 她还要和他纠缠一年，怎么办！要不和哥哥商量一下转学。 不行！转学了就见不到陈彦之了。 而且高三了，他不会同意的。 …… 珊珊的脑子里天人交战 沈云峥突然抽了两张纸巾，抬起她的下巴帮她擦嘴。 “又看着我发呆干嘛，傻不傻，吃的到处都是。” 他动作语气的宠溺。 其实他们一直是这样相处的，从五岁到现在。 这些细节在她现在看来是过于亲昵的。 也就是因为这样，上辈子他们的婚姻才会这么水到渠成。 沈云峥帮她擦完以后，没有把纸扔进垃圾桶，而是看着她。 似乎在等她说什么。 珊珊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接着下一秒，沈云峥就把纸扔进垃圾桶里走掉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说：“我不想去看了，你喜欢的电影真的很没品！” 闵珊珊先是觉得他有病，后面却又松了一口气。 不去好，不去好啊！ 沈云峥走了，珊珊觉得空气都变好了。 她躺在沙发上哼着歌玩手机。 沈云峥在门外等了几分钟，闵珊珊没追出来，也没叫他。 他想到闵珊珊刚才发呆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不是在想他。 她痴迷于自己的眼神太好认了，每次会盯着他看，然后毫不害羞的直接夸赞。 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第17章 就要看 沈云峥走了以后，闵珊珊整个人如同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下子变得轻松无比。 她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她甚至懒得去思考沈云峥突然抽风的缘由。 彻底忘却了前面那段让人不欢而散的插曲，一头扎进手机的世界里，已然无法自拔。 直到手机页面弹窗里跳出电影即将开场的提醒。 应该是沈云峥提前用她的账号买的票。 是珊珊半个月前就心心念念的一部电影——《梅花侠大战桃花怪》 原本听说这是个烂片，可她追的电视剧里主角们都看过这部电影，让她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痒痒。 网上对这部片子的评价那是烂到了极致。 珊珊心里想，一般的片子可以不看，但烂到这种程度的，那必须得去瞧瞧。 而且看看这个名字，多么烂，不看简直太可惜了。 她不过是在为自己那强烈的好奇心买单罢了。 当初缠着沈云峥陪她去。 可惜票都已经买好了，现在不去了。。要不退了吧…… 可是……票都已经买好了…… 珊珊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像诈尸一样，二话不说，立马冲上楼，以风一般的速度换好衣服，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出门奔赴影院。 今天就算这电影烂成一摊臭泥，她也要去看。 何况凭什么沈云峥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 她自己想看的电影，何必求着别人一起去看。 好在商圈广场离她们家不算很远，一两站地铁就到了。 她在自助取票口顺利取好票。 沈云峥一起买了两张。 两张票一起出来。 珊珊气呼呼地把他的那张揉了两下，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 这家电影院的氛围简直好到爆棚，特别是晚上。 大厅里温暖的灯光如轻纱般洒下，空气中弥漫着迷人的香薰气息。 还有那比她家别墅都豪华的网红厕所。 她出门的时候特意穿了一件粉色针织外套，柔软的材质贴合着她的身躯，又随手拿了同色系的发箍，将一头柔顺的长发轻轻束起，整个人娇俏又可爱。 她对着洗手间外面的超大镜子和死亡顶光俏皮地拍了张照片，放大一看，然后迅速删除，假装没拍过。 简直就是桃花怪本怪！！！ ………… 从洗手间里出来以后，珊珊看了看手表，心里盘算着时间，觉得还来得及去排队买一个爆米花。 前面排队买爆米花的人不算多，她机灵地错开身子，伸出头来望了一眼，爆米花小哥手速很快，应该马上就能轮到她了。 她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用脚尖轻点着地面等待着。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柜台前： “你好，一个大份爆米花，一杯可乐。” 闵珊珊兴奋地踮着脚尖，脖子伸得长长的，想看看爆米花还剩多少。 心里想着：够不够装一个大份，她一个人也要吃大份。 柜台后的小哥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 一张在梦里连续出现几天的帅气脸庞撞进珊珊的眼里。 陈彦之戴着红色的帽子，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 他也很意外在这里看到闵珊珊，胸腔像是被重锤猛地敲了一下，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随后又迅速地四处环视了一周，发现珊珊好像是一个人来的，她可乐也只要了一份。 闵珊珊看到他后，眼睛一下子亮得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星。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想喊他的名字：“陈……” 陈彦之立马抬手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珊珊赶紧收回了半开的嗓子，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乖巧的让人怜爱。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陈彦之。 珊珊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刻的情绪变化的如此之快。 整个人像是中了头等彩票一样，向外源源不断的散发着快乐的信息。 陈彦之不自觉被她感染，仿佛多看一眼这个小太阳，她的光就也普照到他身上。 闵珊珊却在这时凑过去，悄悄地说：“爆米花可以多给一铲子吗？”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像个渴望糖果的孩子。 陈彦之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不知道为什么，他装爆米花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陈彦之突然想起什么，然后果断地把所有的爆米花都倒进了垃圾桶。 又重新加了黄油，糖和玉米到爆米花机里。 “哎，你怎么都倒了呀，还有这么多呢？”闵珊珊急得差点整个人越到台前去阻止他的动作，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一脸的心疼和不解。 陈彦之温柔地说：“那些吃不了了，我给你做新的。” 机子里的爆米花是昨天晚上剩下的，按照食品卫生标准应该早就处理掉。 但吸血鬼经理为了省成本，在这种小事上面抠抠搜搜。 私下里偷偷告诉他们别丢，留着卖完。 否则就扣他们的工资。 他不想让闵珊珊吃不新鲜的东西。 所以做出了这个举动。 操作台上面有监控，这回扣工资是无疑的。 但陈彦之很庆幸自己反应够快。 不过面对珊珊的提问，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爆米花机慢慢地加热。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几颗零散的玉米炸开来，弹射在玻璃内壁上。 奶油的香气也逐渐悠悠地飘了出来。 珊珊看了看时间，她的电影就要开场了。 但没关系，陈彦之给她做爆米花，她等多久都愿意。 陈彦之真的好厉害，他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一样。 珊珊站了一会，就慵懒地倚靠在前台那里等着，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爆米花机。 但是后面的人却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他们纷纷开始催促起来。 “干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看电影了？”有人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耐烦，双手叉在腰间。 “怎么这么慢？电影都要开场了。” “排了多久队了，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事先就准备好的吗？哪有现做的？” ………… 不断的有人发出不耐烦的抱怨，嘈杂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 有些人其实也不一定是专门来买爆米花的。 珊珊立马识趣地挪到旁边，对着身后的人满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你们先来吧！” 身后的人纷纷上前继续点单。 爆米花机工作的其实挺快的，但大桶爆米花的量也不算少。 珊珊就这样默默的站在那，眼睛看看爆米花机的进展，又看看忙碌的陈彦之。 他做好一杯咖啡递给后面点单的人，微笑着说着：欢迎下次光临。 或许是捕捉到珊珊等待的眼神。 陈彦之在匆忙之中抽时间突然凑到她跟前，轻声说：“先进去看，待会我给你送进来。” 他看到珊珊的电影票了，知道她在哪个影厅哪场电影。 《桃花侠大战菊花怪》这部电影上映半个月，他们影院一共只卖出去几十张票，今天只卖出去两张。 那个影厅里只有闵珊珊一个人。 说完他又匆匆地折返到吧台前做下一杯饮品。 “好，谢谢你。”珊珊笑着，小声地说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电影已经开场五分钟了，还好依旧可以验票进场。 进了正厅，珊珊才发现不对劲，这么大的一个影厅居然只有她一个人。 这电影真的烂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过这么大的一个影厅。 居然只有她一个人的话。 那岂不是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沈云峥定的是中间一排的 vip座。 珊珊兴奋地直接跑到最前面感受超级大屏的震撼。 然后大概过了不到二十分钟。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接着就睡着了。 第18章 忘不掉也迈不出 陈彦之进来给她送爆米花。 他在属于珊珊的那个位置上没有看到人。 银幕上已经到了武打戏的片段，几个打扮的像唱戏的一样的演员，拿着兵器咿咿呀呀的做着假到不能再假动作。 陈彦之一排一排的找，最后在她窝在椅子上已经睡着了。 他脚步放缓，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叫醒， 荧幕里演员突然大吼一声，立体环绕的音箱包围了整个影厅，声音大到震耳欲聋。 陈彦之被吓了一跳，连忙去调音 闵珊珊从梦中被惊醒，噌的一下坐直身子。 “啊啊啊啊啊啊……放过我。” 她睁大眼睛，看见陈彦之站在自己面前，捧着她的爆米花和可乐。 珊珊刚才梦到自己被追杀，然后跳下了悬崖。 醒来后骤然看到陈彦之， 脸腾的一下就红起来，她在鬼叫什么，自己的丑态肯定被陈彦之看到了。 珊珊害羞坐立不安，双手也知道该往哪里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彦之看起来面色平常，并没有要嘲笑她的意思。 她伸手去拿自己的爆米花和可乐。 陈彦之先开口，打破了尴尬：“怎么坐这里？坐这里看伤眼睛，去后面一点吧。” 珊珊接过爆米花：“谢谢你，陈彦之，我们去后面吧。” 前面视觉冲击太强了，还动不动就传来巨响。 吓得她心脏都飞出来。 陈彦之跟在她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闵珊珊说的是“我们”。 他能和她一起看电影吗？ 陈彦之突然感觉自己耳根有些发烫。 珊珊坐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上， 陈彦之犹豫了半天。 他手里还拿着他的可乐。 “陈彦之你下班了对吗？”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闵珊珊在柜台那里看到店员换班的时间。 三班倒的话他已经下班了。 “嗯” 陈彦之轻轻点了点头，把可乐放到两个座位中间的地方。 “那你陪我看电影吧！我一个人，无聊死了，而且我有两张票。”珊珊把手里的爆米花递到陈彦之面前让他吃。 她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陈彦之，这个电影太难看了。 如果不是陈彦之答应给她送爆米花的话她早就走了。 陈彦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好”！男孩小心翼翼的在他旁边坐下，没有伸手去拿她的爆米花。 “这里的员工下班后可以待在电影院看电影。”陈彦之突然说。 所以他其实不用买票。 但也从来没有在下班后留在电影院过。 因为他的时间还会用来打别的零工。 幸好他们所在的城市gdp排全国前几。 不然像他这样的穷人，可能连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 闵珊珊根本没有心思看电影，她只是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机会想和陈彦之多待一会儿。 她把爆米花收了回来。 脑子里都是他们上辈子在一起那几年的场景。 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是结婚前一个月。 珊珊已经记不得电影讲了些什么内容。 只记得当时她的心跳得很快。 陈彦之的手心里都是汗。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电影放到中间的时候，悄悄的接吻了。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两个中年人像第一次谈恋爱一样，学着小年轻在电影院接吻。 此刻面对陈彦之，珊珊心中的想法是这么的纠结又矛盾。 他们那几年是真情实感的喜欢过。 要她现在做到完全摒弃杂念与他形同陌路。 珊珊做不到。 况且现在陈彦之应该也是喜欢她的。 而且他们之间现在还隔着一个沈云峥。 陈彦之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要他平安幸福。 但又一次一次放纵自己靠近他。 这是不对的！ 起码现在是不对的。 如果他对她的爱像上辈子一样的话，那陈彦之大概会喜欢她很久很久。 未来的二十五年里，他会一直喜欢着她。 她不能辜负他这么赤诚的爱，更不能现在拉他进深渊。 她是喜欢陈彦之的，也做不到彻底远离他。 再等等，等沈云峥出国了，就好了。 他坐在自己身边，他们离得这么近。 珊珊难免又想到上辈子在手术台上，陈彦之在她身边哭的不能自已。 即使珊珊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凉了，呼吸也逐渐丧失，却仍旧能听到他的哭声。 她吃着爆米花，忍不住流下来眼泪。 陈彦之根本没心情看电影。 他又一次离她这么近。 近到女孩的头发丝能缠绕在自己的衣服上。 自然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情绪。 闵珊珊立马放下爆米花桶，从包里拿出纸来随便擦了两下。 陈彦之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了。 一时间心里慌的手忙脚乱。 “怎么了？不好吃吗？怎么哭了？你别哭。”他笨拙的说一些话来哄人。 闵珊珊思绪突然又回到了现在，看着这么认真的他，她突然破涕为笑。 那些都过去了，现在她好好的，陈彦之也好好的。 陈彦之掏出一块帕子想要递给珊珊，看到她不哭了，又要收回来。 动作踌躇犹豫间，闵珊珊眼尖的看到那块帕子。 是自己家里的。 他怎么还留着。 “我没事的陈彦之，电影太难看了，我想到花钱买票看这么难看的电影就想哭。” “别哭……”他实在太不善言辞，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陈彦之我想回家了。” 陈彦之立马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他一直是个只会做不会说的性格。 珊珊鼻头又一酸。 二十年后的陈彦之，身上除了和现在一样的高冷之外，在商场上是个极尽长袖善舞，窥解人心的角色。 说话做事都得体到位。 在家里也是，哄她的情话一句接着一句。 从少年到中年的蜕变中，他吃了很多苦，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人间冷暖。 …… 出了电影院。 陈彦之推着他的自行车，前几天下雨，自行车的车杠上有很多的泥巴点。 他小心翼翼的用纸巾从头到尾的擦的干干净净。 又脱下了外套来，垫在后面的车座上。 “不用了，陈彦之，晚上冷，你把衣服穿起来。” 珊珊把叠好的外套提起来，放在男孩手里。 陈彦之愣了一秒，然后听话的迅速把衣服穿好。 珊珊高兴的坐到车后座上。 “走吧陈彦之！” …… 自行车在路上平稳的走着。 “我搂你腰了，陈彦之。”闵珊珊借着风说了一句话。 良久，默然。 久到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冒犯了。 清风又送来他的声音： “嗯！” 晚上是真的有点冷。 闵珊珊悄悄的想离他再近点。 她把头贴在他的背上，即使他已经穿上了外套。 但衣服很薄，珊珊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不要怕……陈彦之。 过了这个坎，你以后都会好的。 第19章 怕我 他们走后没过几分钟，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了影院门口。 沈云峥来了 他在家里收到手机上传来已取票的消息。 取票码和身份信息除了他，就只有闵珊珊那边有。 她自己一个人去看电影了。 闵珊珊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以前像一只麻雀天天围着他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沈云峥最喜这只小鸟看向自己时那种盲目的爱与信赖。 世界上怎么会有闵珊珊这么蠢的人，别人随便给他点什么好脸色，她就把心掏出来。 沈云峥在思考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做的太过分了，从蛋糕那次事情以后，闵珊珊对他的热情消减了一半， 这怎么可以？ 她是他一个人的小鸟。 就算要掏心掏肺也只能掏给他一个人看。 沈云峥立马让人开车去了电影院。 票已经被闵珊珊取走了。 而且也过了入场的时间，他给她打电话，根本打不通。 肯定是在影厅里静音了。 和前台那边交涉了很久，直到他们的经理过来，才放他进去。 这电影院是他家里连锁的，看来有必要把家里的事务都接手过来，在集团里露露脸，免得再有一次连自家地方都进不去的情况出现。 沈云峥找遍了整个影厅，这里空无一人。 闵珊珊去哪里了，他跑出去，让人调监控。 这是不合法的，但经理碍于他的脸色，最后还是同意调给他看。 几人一起前往监控室的时候，沈云峥突然看到墙上挂着的柜员轮班表。 上面赫然有一个他望而生厌的名字。 他指着陈彦之的工牌说：“这个人在你们这里工作？” 经理点头哈腰：“是的，是的……小少爷，刚下班走了。” “把监控调出来，快点！” 沈云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经理再慢一秒，他就要打爆他的头。 他捏紧了拳头，那日在器材室外一样的冲动情绪又涌上心头。 沈云峥掐算着时间，看完了从闵珊珊来到影院直到和陈彦之一起出门的所有监控。 包括在影厅里的。 两人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除了闵珊珊中间哭了一回。 仅仅只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失控，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在偷偷流走一样，他的心也被挖走了一块。 陈彦之？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闵珊珊的世界里的。 高二那年，他看到陈彦之从垃圾桶里捡走了一块闵珊珊的帕子。 当时沈云峥嫌恶至极。 这人成绩再好又怎样，终日不言不语。 除了试卷单上的高分，其他任何都像是井底之蛙一样。 他这种人，一辈子的荣誉也就只能依靠那张试卷单来实现了。 出了学校的大门。 他和他有云泥之别。 凭他也配喜欢闵珊珊，也配抢他的东西。 还有闵珊珊，这么单纯又圣母，恐怕看那个陈彦之可怜，几句话就被哄的心软了。 他要让闵珊珊看清陈彦之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云峥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闵家别墅门口。 闵珊珊把一楼的灯关了在自己房间里玩手机。 陈彦之把她送到家以后，她叮嘱他路上小心。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路上才回了家。 不过陈彦之好像没有手机，不然的话她还可以加他的微信。 …… 砰砰砰……地下传来巨大的砸门声。 正门的外面还有一道铁门。 沈云峥是翻进去的。 他连门铃都没有按直接开始敲门。 声音大得珊珊心惊肉跳。 他们小区的安保条件很好，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她先给哥哥发的消息，然后又通知了物业，自己立马去看监控。 监控下，沈云峥站在她家门外，疯了一样的敲门。 门口的监控闪了一下灯。 沈云峥知道闵珊珊在看他，冲着监控喊： “下来开门。” 闵珊珊不知道他这么晚来干什么。 但现在的沈云峥在她眼里就是个危险分子。 她有些害怕他，但还是收敛住了情绪。 “云峥，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下来，开门。” 沈云峥又说了一遍。 几乎是咬牙切齿，隔着监控屏珊珊都能体会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鸷气息。 不行，不能开门。 虽然她不知道沈云峥抽的什么风，但看样子她要是把门打开了，后果一定很严重。 但如果今天不开门，明天还要去上学，他照样是不依不饶。 珊珊想打电话给沈云峥的妈妈。 突然想到他妈妈管不住他。 他们家人都在京城。 她只能给哥哥打去了电话。 她跟闵程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不想下去给沈云峥开门，让哥哥打电话叫沈云峥回去。 闵程突然给他打视频。 珊珊手忙脚乱的挂掉。 闵程的消息又进来。 【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去看医生了吗？保姆阿姨在吗？我让她带你去看医生。】 保姆阿姨本来是住家的，珊珊不喜欢她，于是晚上就让她回家了。 【我没事哥哥，已经好了，就是肚子有点疼，太晚了，云峥来看我，我不想动，你让他先回去吧。】 闵程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他知道这两人肯定是又吵架了。 过了几分钟，楼下的砸门声停了。 闵珊珊从被子里钻出来跑到阳台，伸头出去看。 沈云峥已经不在下面了。 看来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 转身刚要回床上。 卧室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 “啊啊啊——救命啊。”闵珊珊还没有看清来人，顺手就提起一个花瓶自卫。 沈云峥捂着耳朵。 “别喊了，不是身体不舒服嘛！怎么还有这么多力气。” 闵珊珊这才发现是沈云峥。 他怎么上来的，还直接跑到她房间里。 “你怎么上来了？” 沈云峥：“你哥给我开的门，说你生病了，让我上来看看。” 闵珊珊微不可察的皱了下脸。 闵程真是的，有他这么当哥哥的吗。 沈云峥敏锐的觉察到她的不悦。 心像掉进冰窖里。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他冷冷的问了一句。 闵珊珊抿了抿唇。 “我没有躲……”她又要开始撒谎。 “闭嘴！”沈云峥突然吼她。 闵珊珊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害怕，她后退了几步，想跑进卫生间里。 “你怕我？”沈云峥看着她的动作突然问道。 珊珊的心像被重重锤了一下。 “我没有，云峥……” 沈云峥打断珊珊的话，连续问了几个问题： “你为什么怕我，我做错什么，难道就因为那块蛋糕？还是因为陈彦之，你喜欢上他了吗？” 闵珊珊一听到他提陈彦之就担心。 “没有，云峥，我没有喜欢他，你不要生气，不要这样，我真的有点怕……” 第20章 我们早恋吧 她怎么能不怕沈云峥呢？ 他是真的会杀人的。 上辈子那个女人拿着怀孕报告单找到他她家门口的时候，珊珊还傻傻的以为对方找错了。 孩子已经五个月做了羊水穿刺和dna检测，确实是沈云峥的孩子。 她因为这件事和沈云峥闹得天翻地覆。 结果不到一个星期。 沈云峥开车带着她去了那座大桥上。 他和他的狐朋狗友飙车。 那个女的突然自己跑到路上。 当着闵珊珊的面，一尸两命。 整个过程里沈云峥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就站在赛道旁边钳制住她，逼着她看到那残忍的一幕。 珊珊吓的疯狂大叫。 事后，警方找到了那个女人的遗书，还有一段视频。 证明她是自杀，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但闵珊珊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这中间他们不知道使了多少肮脏的手段。 闵珊珊是很恨那个小三，但把人逼死这种事情。 她想都不敢想。 南大桥上的风呼啸又凛冽，吹得她全身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血液都凝固了。 沈云峥把她抱在怀里，用恶鬼索命一般的声音告诉他。 说那女人是骗她的，孩子不是他的。 让珊珊听话一点。 目睹这一切远比她知道沈云峥出轨来的刺激多了。 他就是个天生的坏种，她早该察觉到的。 虽然那个女人的孩子确实是用了一些手段怀上的。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是一个魔鬼。 即使闵珊珊重生了，也还是要和现在的小魔鬼待在一起。 她敢说如果自己现在承认喜欢陈彦之，那沈云峥会把她和陈彦之都杀了。 闵珊珊回忆起这件事，只觉得胆寒。 沈云峥现在站在她面前，眼神像淬了剧毒的寒刃，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带着血色。 整个人光站在那就令人窒息。 更别说他那些指向性明显的威胁话语。 珊珊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一哭，沈云峥就会让着她。 果然，珊珊挪到窗帘后面。 小小的哭声带着细碎的呜咽传了出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她被家里养的娇滴滴的，连哭都是软软糯糯的，听得沈云峥心烦又心疼。 “不准哭。”沈云峥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珊珊把整个人都埋在窗帘后面，哭得更大了。 一秒、两秒、三秒。 沈云峥来到窗帘面前，放低了身段哄她。 “好了我错了，别哭了行不行？我不凶你了，别怕好不好。” 闵珊珊打开一点窗帘，偷偷看他，她眼睛哭的红红的，泪眼汪汪的示弱。 “你不要吓我，我会害怕。” 沈云峥听到她说怕自己，只感觉有点喘不上来气。 全世界都可以怕他，唯独闵珊珊不可以。 她这么喜欢他，怎么可以怕。 他压下心里的烦躁，诱哄着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告诉我今晚去了哪里，和谁一起。” 沈云峥很聪明，他是那种目的性极强的人。 十六岁的他和三十五岁的他没什么区别，他想知道的事不会轻易的就能糊弄过去。 聪明人开智时就比同龄人成熟，更别说沈云峥这种从小生活在云端，最早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体系和人类社会规则的人。 闵珊珊长了十个脑子也斗不过他。 她干脆实话实说。 “嗯……唔，你不陪我看电影，我自己去了，遇到了我们班的陈彦之，他在那里做兼职，爆米花没有了，他给我送进来，电影很难看，我没看完就回来了……呜呜，” 闵珊珊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解释。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那你怎么回来的？” 闵珊珊生气了，她收了眼泪，双手掐着腰。 “你怎么问这么多，我是个傻子吗，不会叫车吗，你不陪我去就算了，凭什么像审犯人一样的问我。” 沈云峥看到她气的脸蛋红扑扑的样子，没忍住去掐她的脸。 “我错了，不问了，以后我陪你，你不要再理那个陈彦之，听到了吗。” 沈云峥现在承认错误挺顺口的，珊珊知道，这只是他权衡利弊下的最好选择。 “你怎么老是说陈彦之，我和他又不熟，你是不是嫉妒他成绩比你好。”珊珊打掉他的手。 沈云峥太敏锐了。 闵珊珊有种背着丈夫偷情的感觉。 “呵，就凭他，也配，你以为，我们就只是数学150和148的差距吗？”沈云峥不屑的说。 闵珊珊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知道未来的事，她可能就信了。 陈彦之考150是因为满分只有150。 沈云峥背靠沈家，百年基业，得天独厚。 陈彦之用了十五年就追上了，他不是天才谁是。 “那你为什么总是说我喜欢他，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你对我一点都不好。”闵珊珊控诉他。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沈云峥一直都好像没有特别喜欢她，总是欺负她就算了，也没说过一句爱她的话。 学校里有很多女孩追他，他从来没有义正言辞的拒绝过，就像上次那个学.妹一样。 小的时候也是，对她很恶劣。 她都不知道他上辈子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沈云峥气笑了。 他对她还不好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有闵珊珊的待遇了。 闵珊珊是他的私人所有物，他已经很有耐心的在呵护她了。 原本想等上大学就结婚的。 他等不到了。 “那我们来早恋吧，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在一起吗？” 其实也不算早，乖小鸟快满十八岁了。 闵珊珊像是听到恶魔的低语一般，不可置信的缓缓抬起头，错愕的瞪大眼睛看着沈云峥。 他是疯了吗？ 闵珊珊摇摇头，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 她以前确实天天缠着他。 就算每天表白一万次。 沈云峥也没说过这样的话。 上辈子也是，沈云峥非常不喜欢她整天把有多爱他挂在嘴上。 现在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她不经意的疏远让沈云峥变性了吗？ 她什么都还没做呢，怎么就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这太恐怖了。 沈云峥伸出手背摸她的脸。 闵珊珊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眼底流露出一些惊恐。 面前的人立马就有冷了脸。 闵珊珊心惊肉跳的又迎了上去，脸颊贴着他的手心，她认真的说。 “云峥，我们不能早恋，还没有高考，等高考完再说。” 沈云峥眼底深不可测，似有暗流涌动。 他又恢复了闵珊珊最喜欢的样子，冷酷却又儒雅随和，他勾了勾唇角，揉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说：“好。” 第21章 人穷志不短 “你被解雇了！！！” 陈彦之站在员工室里。 电影院的经理让人把他的照片从墙上换了下来，砸到他脸上。 陈彦之挺直了背。 眼中流露出少有的不悦。 他确实不善言辞，因为身边没有人和他说话。 但并不代表任何事情都需要忍气吞声。 “为什么，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少年意气。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我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把爆米花换掉？我说过多少回，你发什么善心呢，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以为你是哪里来的大少爷，老子看你可怜，给你一份工作，你倒好，差点害了老子。”　中年男人唾沫横飞，脸上的肉挤在一起。 他伸出手指在陈彦之脸上指指点点，只差一点就要碰到他的眼睛。 陈彦之没有往后退一步。 “那把我这个月的工钱给我。” “还想要工钱，工钱都扣爆米花费扣完了” “你无故辞退我，还克扣我的工资，我有理由去劳务局申诉。” “哈，你还威胁起老子来了，现在就去，要不要我让人送你过去？你连合同都没签，一个月施舍你点钱，让你来上几回班，那是老子在做善事，你以为你是谁？回去捡垃圾吧！小赤佬。” 陈彦之咬紧了牙关，拳头都快捏碎了。 他每个月用周末的时间来这里兼职，不到四百块，是他整个月的生活费。 这个无良经理把他的钱扣了，又失去了这份兼职，意味着他这个月可能连饭都吃不起。 经理还在骂骂咧咧的指着他。 说些难听的话。 陈彦之没忍住。 一拳打在他下巴上。 这个人不仅侮辱他，还侮辱他奶奶，说他们是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老鼠，让他滚回垃圾堆里。 经理被打倒在地上。 半天爬不起来。 反观陈彦之，打完以后收回了手，仍旧笔直的站着，脸上没有明显的怒意。 仿佛刚刚只是简单的出了一口气。 “你他妈敢打我？你自己得罪人了，害得老子差点跟你一起离职，你他妈还敢打我？报警，我要报警。” “经理……经理不能报警，他未成年，报警了以后也不会受到处罚，还会查出我们找童工的事。” 前台的另一个小哥柜员冲了进来，他们一直在外面看戏。 对于扒皮经理这种行为十分的不忿，但奈何还得在他手底下讨生活。。 他知道陈彦之还在读书，又要准备高考，真报警了对他也没好处。 小哥八面玲珑一边扶起经理，一边朝陈彦之使眼色。 陈彦之收到信号后转身走出了员工室。 经理想要去追。 小哥连忙拉住他。 “别追了，经理，快坐下来，我给你看看下巴。” 肥经理倒吸一口凉气，坐到了椅子上。 小哥连忙找来碘酒帮他上药。 …… 陈彦之走出了电影院。 钱是要不回来了。 他要赶快重新找一份工作。 不然，真的连饭都要吃不起。 电影院的外面有很多垃圾桶。 他顺着这条街一路走着下去。 用一只捡来的口袋装了满满的一口袋易拉罐。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弯下腰一遍又一遍的从垃圾桶里翻找着东西。 难免引来周围人的注目。 他却丝毫不觉得羞耻。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不知道几千回几万回。 陈奶奶还没死的时候。 他跟着她，从一个流浪小孩变成了有家的人。 即使那个家家徒四壁，下雨天还会漏雨，但他仍旧觉得很温暖。 也多亏了这些废物和垃圾维持了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和工作能力的他们的基本生活。 刚才那个经理。 开口闭口说他得罪人了。 得罪谁了呢？ 陈彦之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 想到沈云峥，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闵珊珊。 想到闵珊珊心口处就像被熨过一样温暖又平实。 不知道为什么。 此刻捡垃圾时他并不觉得自己卑贱。 但一想到她。 陈彦之心里总有一个声音下意识的告诉自己:你怎么敢。 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家的时候。 女孩软软的手臂贴着他搂住她的腰，她还把脑袋贴到了他的背上。 那股馨香似乎又萦绕在他的鼻尖脑海……他在肖想天际。 少男少女的情愫是无论贫穷富贵与否，美丑与否，聪明愚蠢与否，都配拥有的悸动，怎么能说卑贱。 …… 他顺着回家路，一路翻找，最后在路口停了下来。 陈彦之掂了掂手里的易拉罐，大概有两公斤，能卖十六块钱，是他两天的饭钱。 他提着的东西转进穷人巷筒子楼的小道里。 这里一到晚上，所有的路灯都忽明忽暗。 两边堆积着污水和烂菜叶子以及流浪狗猫狗的尸体。 腐烂在沟里，散发出恶臭。 陈彦之加快的脚步。 转角处突然越出来一个人。 挡住了他的去路。 陈彦之往旁边挪了挪，绕道而行。 接着前方又出现一个人，手里提着棒球棍。 然后是三个，四个，五个…… 他们全部从一栋废旧桶子楼的楼道里涌了出来。 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棍棒。 明摆着是朝他来了。 陈彦之丢了手里的东西，往后掉头跑。 以往这样的情况不是没遇到过。 以前他在工地上，因为年龄小但总是抢活干也得罪过人。 那些人也是这样堵住他。 势单力薄时最好保全自己的方法就是跑。 没跑出去几步。 背后也出现了一群人。 为首的那个是他今晚最不想看见的。 沈云峥居然找上门来。 跑不了了。 要是换别人，这么多人。 他怎么都不会硬拼。 既然是沈云峥，那就不跑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最热血，势头最猛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陈彦之，是可以为喜欢的人去死的。 …… 沈云峥戴着一个黑色的棒球帽。 帽檐压低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双手插在兜里。 对面前的人极其的不屑。 瞥眼看到陈彦之手里提的编织袋和易拉罐。 轻蔑的笑了笑。 垃圾，凭他也敢去招惹自己的东西。 他要让这个陈彦之跪在地上求饶。 …… 对方找了十多个人，正常人看到这种场面，恐怕还没有动手就开始怕了。 但他陈彦之是在野狗嘴里抢过吃食的人。 人穷志短这种事情在他身上没有体现出来。 至少是在他十七八岁这个激情四射的年纪里。 他服不了软。 沈云峥这么为难他。 无非就是因为闵珊珊。 他要是怂了。 那就等于承认自己不配和她说话。 于是在所有人慢慢的向他靠近，以为他会跪地求饶的时候。 陈彦之反手提起一块板砖。 破斧成舟一般直接朝着沈云峥跑过去。 这些人是他拢起来的。 他一打十一打不过。 就算今晚真的要死 那就打死他沈云峥一个，也是赚的。 第22章 我的命不值钱 这些人都是平时在学校周围无所事事的混子。 大概也没想到。 这个臭捡垃圾的会这么野。 在陈彦之朝着沈云峥冲过去的那一秒，所有人的脑子都出现了几秒钟的短路，但迅速反应过来。 沈云峥的反应也很快。 他躲过了陈彦之主动发起的攻击。 接着边上的人立马围上来。 棍棒落在他身上，陈彦之用手护住了头。 沈云峥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也没有开口没有嘲讽。 在他眼里，陈彦之是不配跟他说话的。 这种人居然还想动手打他？ 他阴毒的勾了勾嘴角，接过一个人手里的棒球棍，想要朝着陈彦之的头上打去。 今晚本来不打算动手的，毕竟这种事情，花钱找人干就可以了。 他手上怎么能沾染这些？ 不过这个陈彦之还算有几分胆量。 敢和他正面对着干。 那他就满足他。 陈彦之忍着痛站了起来。 又朝着沈云峥扑过去。，打他的人把他围了一圈，但他只逮住沈云峥一个，像是疯了一样不要命的朝他挥动拳头。 又像是不会疼一样。 不管别人怎么打他都只认准沈云峥。 一股子疯劲，把边上的人都吓得不轻，他们也算是在这周围混了几年，第一次见过这样疯狗一样的人。 沈云峥的棒球棍还没落下去，就硬生生挨了他几拳。 他再想维持风度，也怒不可遏。热血方刚的少年。 隐忍不了那么多事情，照样赤手空拳的和陈彦之打了起来。 不过落在他身上的拳头比落在陈彦之身上的少得多。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能扛到什么时候。 一片混乱之中。 陈彦之突然拔掉了他的帽子，抓住了他的头发。 用膝盖顶在他的胸骨上。 然后掏出了一把刀。 沈云峥确实想报复陈彦之，但他告诉了今晚的人不能带刀。 因为事情一旦发展到混乱的地步。 很有可能轻松的就闹出人命。 而且带了刀，量刑定罪也会更严格。 他上个月刚满十八岁。 沈家还有大笔的财产等着他去操纵，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留下污点？ 他怎么都没想到陈彦之居然带了刀。 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他太小瞧这个人了。 还没等他思索清楚，那刀就抵在了他的大动脉上。 “都滚开。”陈彦之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围殴他的人也吓到了。 立马退后。 沈云峥感受到脖颈之间，锋利的冰凉。 似乎已经压出了一点血迹 他血液里的躁动已经盖过了害怕。 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他如此逼近死亡的人。 陈彦之这个人，他记住了。 男人勒着他的脖子。 似乎真的想要一刀割断他的喉咙。 陈彦之骨子里流淌的是自然法则教给他的处世之道。 沈云峥把他和那些庸俗又普通的男人混为一谈了。 陈彦之也小看了沈云峥。 他以为如此利器抵上他的咽喉。 那他们之间的身份应该调换一下，换他跪了。 结果沈云峥一声不吭。 陈彦之在他的耳边说： “让他们滚远点，我一路爬才爬到今天，无父无母无牵挂的孤儿，你沈大少爷不一样，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但在刀底下也不过是一人一条口子罢了，我死了不值钱，你的命比我值钱。” 沈云峥轻笑了一声。 确实是他轻敌了，这个陈彦之比他想象中难缠。 不过他说的对。 聪明人要学会审时度势。 他的命确实值钱。 沈云峥抬起手。 朝前方挥了挥。 收了他钱的人都退到了路边。 有几个已经扔下手里的棍棒跑路了。 陈彦之没有放开他，而是一直把对方带到了楼下。 他将沈云峥一把推了出去，手里还握着刀， “要么一刀就让我断气，不然我一定会找到反击的机会。”他语气笃定丝毫不畏惧。 说完就脚步飞快的跑回了家里，把门锁的严严实实。 沈云峥站稳身子，转头已不见陈彦之的踪影。 花钱叫来的人也没剩几个。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出血。 不过今晚在陈彦之这里吃的这个亏，他算是记下了。 他一定要让其付出代价。 …… 陈彦之靠在门后面。 听到外面比较安静，一直没有其他声音。 他手里的刀滑落在地上。 发出“啪”的一声。 这不是一把真的刀，是那种未开刃的小孩玩具，或者某个游戏里的仿真刀，刚才在垃圾桶里捡到的。 沈云峥自大至极，这种情况下很难发现它的端倪。 陈彦之把门反锁以后，心跳和喘气声仍旧没有平复下来。 他把刀踢到一边。 去客厅的柜子里找了药酒和医疗用品。 很多都过期了。 有些是陈奶奶捡到的，还剩一半没用完的，不能用了。 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不能出去买。 只能强忍的痛在水底下冲了冲。 换了一身衣服以后，他伏在桌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拿出题来做。 晚饭还没吃。 肚子里的饥饿感也越来越强。 沈云峥这么针对他。 看来以后在整座槐城他应该都找不到第二份兼职了。 要另谋出路。 …… 做到一半。 陈彦之想起刚刚扔在小巷里的易拉罐。 于是起身出去打算把它捡回来。 索性东西只是散落在地上。 沾了许多污水和泥垢。 他从楼道里找了一把火钳捡回到袋子里。 放在楼道下面，等明天杨叔过来收废品的时候可以拿给他换钱。 又回到了家里时。 老旧的钨丝灯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烧了。 整个屋子里黑漆漆的。 他从陈奶奶原来住的卧室里翻出了一个的白炽灯。 用牙齿咬着手电筒，拉了闸以后重新更换了灯泡。 这个灯也是捡到的。 在一家装修公司的废料堆积处。 白色的光洒下来照在他身上。 陈彦之这才看清楚自己身上的伤，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的多。 红一片肿一片的。 明天肯定不能去上学了。 他有些无力的躺在床上。 夜深人静之时身上的伤疼的他怎么也睡不着。 为了省点电费干脆把灯关了。 静谧的夜里只有月光透过老旧的窗户洒进来。 用报纸粘糊的窗帘早已经脱落。 他躺在床上。 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索出一块蓝色的小方巾。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摸起来触感很好。 比他睡的床上的床单被套的料子都要好几百倍。 月亮渐渐藏匿在云里，好像睡着了。 不知道月亮会不会想起他。 第23章 知道 闵珊珊昨天晚上几乎一整夜都没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前天被沈云峥给把魂吓出窍了还是怎么的。 她无精打采的起床洗漱，穿衣服收拾东西去上学。 出门的时候沈家的车已经停在她们家的别墅外面。 闵珊珊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她无奈的走过去。 车门缓缓打开。 “早上好，云峥！” 她像一条咸鱼一样无精打采的。 随手把包包扔在座椅上，然后就钻了进去。 闵珊珊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歪着头，靠在座椅上想要眯一会儿。 她跟沈云峥打了招呼，却没有打得到回复。 就很反常 沈云峥一句话都不说。 珊珊睁眼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睛。 沈云峥的脸肿得很厉害，眼角也肿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猪头一样。 这是被人给打了。 哈哈哈！ 谁能打倒沈大少爷。 真是太太太搞笑了。 沈云峥整天拽的二五八万的，也会有被人收拾的那天。 闵珊珊立马凑近了看他。 嘴角压不住的想笑但还是压住了。 沈云峥恼怒的抬起手来挡住脸，转头看向外面。 “云峥，你的脸怎么了？谁把你给打伤了？怎么会这样快让我看看。”闵珊珊故作惊讶的去扒拉他的手，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同时又表现出自己极为关心他的样子。 沈云峥阴沉着脸，不说话。 最后干脆拿书包挡住头。 闵珊珊咬着下嘴唇，偏转过头来，面向另一边的窗外没忍住捂住嘴，就差笑出声了。 沈云峥也有今天。 不知道是哪位好汉的杰作。 等将来有一天，她如果甩不掉沈云峥，就雇他来当保镖。 笑够了。 珊珊又转向他。 故意磨人 “云峥，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给我看看，怎么会受伤啊？你快给我看看……” 她伸手去扯沈云峥的书包，对方一句话不说，按的死死的。 两人闹来闹去，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 闵珊珊开门下了车。 她想看看沈云峥今天是不是要顶着这个书包去教室？ 结果她站在车旁边等他下车时，沈云峥突然把车门手动关上，然后吩咐司机：“回家。” “诶，沈云峥，你怎么回事啊！你要逃课吗？”珊珊呼喊他。 汽车扬长而去，很快就只看得车尾。 等彻底消失珊珊的视野之后，她才没忍住站在大门口笑得捂着肚子。 沈云峥走了。 那她今天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闵珊珊踏着铃声走进了教室里。 她习惯性的第一眼看向后排的那个位置。 今天很奇怪，那里依旧是空的，尽管已经上课了。 闵珊珊心事重重的把东西把自己的书包放到座椅上。 目光不受控制的一次又一次的看向最后一排。 一直到老师走进了教室，那个位置依旧空无一人。 接着查考勤的同学上去说明情况：今天有两个人请假，请假原因都是生病，缺的这两个人就是沈云峥和陈彦之。 这两个人怎么还挑同一天生病了？ 沈云峥脸肿成那个样子，明显就是被人打的，能生什么病？ 不对。 闵珊珊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念头。 该不会是他们两个人互殴吧！ 是不是沈云峥真的去找了陈彦之麻烦？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陈彦之只会比沈云峥受的伤更严重。 闵珊珊的心突然不可控制的慌乱起来，以至于上课老师讲的问题，她没有听进去多少。 一直到下了课，她也依然还在想这件事。 …… 这个班里除了沈云峥和陈彦之其他都是不读书的人。 一下课整个教室里都乱作一团。 各种声音充斥在一起。 闵珊珊去后排扔垃圾。 几个男生手舞足蹈的在说着什么，她无意间听到一点。 “你们不知道，那场面，可激烈了，我去，我第一次见到打群架这么打，十几个人打一个，我估计这小子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的。” 闵珊珊像是被从头泼了一盆冰水一样愣在原地。 她冷不丁的开口问道：“打什么架？” 几个男生都停下来看向她。 闵珊珊平时和他们没什么交集。 只认识刘舒莫。 其他的都是从别的班分过来的。 但一般女生开口问，他们也乐意说着听。 “就是昨天晚上的穷人巷那边有一群人打群架，我跟一哥们去看了看，十几个人打一个，也不知道陈彦之是得罪谁了……” “陈彦之！！！你说他们打的是陈彦之，他怎么样了？” 闵珊珊明显激动了起来，但立马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过反常。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话。 “我只是好奇陈彦之这种人也会打架。” “谁说不是呢？还挺猛的，硬是没落下风。”说话的是原来就在这个班里的一个男生，平时最爱参与这种打群架的活动，其实他昨晚没在场，也是听混的人说的。 没想到陈彦之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 下手居然这么狠。 十个打一个，愣是都没占到他的便宜。 今天早上一来，就把这桩事当做他的江湖见闻讲给班里的人听。 闵珊珊魂不守舍的走回到座位上，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肯定是沈云峥。 她以为自己能够瞒得过他。 沈云峥这个人，他认定的事情，即便不重要，无论别人怎么解释和掩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才不管闵珊珊对陈彦之到底是什么感情，从他第一次看到闵珊珊的眼睛多了除他以外的别人那天起，就已经怀恨在心了。 况且陈彦之每次考试都在他前面，都在他这无疑是给他光鲜亮丽的人生史上添下了最浓墨重彩的耻辱一笔。 珊珊已经很小心了。 从刚开始重生回来的时候，因为死在手术台上的阴影。 她看到陈彦之就忍不住想靠近。 到后面发觉自己还对他有着抹不去的情感。 想着这一年里只要不和陈彦之过多的接触，或者让沈云峥看到 自己在私下里偷偷给他一些帮助就行。 她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行。 沈云峥就用最粗暴手段打破了他的幻想。 她必须要离开这里，离陈彦之远远的。 她和沈云峥之间的事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 没有她，陈彦之也会好的。 第24章 她才是药 一整个早上闵珊珊都忧心忡忡的。 她不知道陈彦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连沈云峥都被打成那样。 按照他们说的，陈彦之是被十几个人一起围殴，那得伤成什么样？ 她肯定没有钱去医院。 珊珊有种想要逃课去他家里看他的冲动。 不过最后还是按耐住了。 如果沈云峥知道的话，只会给陈彦之带来更多的麻烦。 她想到一个人。 是原来培优班的一个女孩子，叫陈文静。 她家和陈彦之家离得很近。 也是住在筒子楼那边。 人如其名她成绩优异，长相也斯斯文文的，平时也是不太爱说话的性格 珊珊身边没有特别要好的闺蜜，遇到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一个人跑到原来的班上，找了这个女孩子。 陈文静对于她来找自己这件事感到很惊讶。 她和闵珊珊的交集只有以前在一个班里时，她给她发作业，这个女孩子会笑着说一声谢谢。 现在怎么会突然找到她？ 闵珊珊让人把她从教室里喊出来，拉着她跑到楼道的放灭火器那里的楼道间。 “文静，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闵珊珊拉着她的手，很认真的在祈求她。 女孩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她一拒绝就能掉下眼泪来一样。 陈文静思索了一下。 想先听她说说是什么忙 “什么事？” “你知道陈彦之家在哪里，对吧？我记得你家和他家离的很近。” 陈文静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镜，皱了眉，确实离得很近，她今早还看到陈彦之。 他们那个片区都姓陈，都很穷。 不过这些事情除了班主任以外班里没有其他人知道。 而且闵珊珊不仅和她没什么交集，和陈彦之也没什么交集。 她怎么会知道。 闵珊珊平时只和沈云峥在一起。 有点恋爱脑。 “嗯，是离得很近，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闵珊珊愣住了。 她知道是因为上辈子的时候这个片区的房子陈彦之一直留着没有卖掉。 后面房子要拆迁了。 陈彦之带她过来，告诉她自己以前在这里的生活。 刚好就遇上了陈文静回来带他爸妈搬家，所以闵珊珊才知道他们差不多是邻居。 但现在要怎么解释？ “我有一次看到，你们一起从那个路口里出来。”她随口胡乱编造了一个理由。 既然住的近肯定会从一个路口里出来。 陈文静没有怀疑她，说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没来上学吗？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闵珊珊想再问一问她陈彦之的情况。 陈文静其实也不知道，只不过昨天晚上他们楼下确实有一群人在聚集闹事，后面警车也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又散了。 她今早在路边吃早餐的时碰到陈彦之下来买油条。 他穿着一个宽大的黑色卫衣，帽子盖在头上，脸上好像有些伤。 陈文静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 大概也猜出闵珊珊说的是什么。 不过她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只是说道： “我今早碰见他，他脸上好像有些伤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闵珊珊听到以后，握着她的手力道不自觉加重。 陈文静微不可察的活动了一下手腕，闵珊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她说道：“对不起。” 还能站起来下楼买早点，那说明没有珊珊想的那么糟糕。 不过陈彦之没有去医院。 “文静，你能帮我给他买一点药，帮我去看看他什么情况，严不严重行吗？” 陈文静疑惑不解。 闵珊珊什么时候关心起陈彦之来了？ 而且她为什么不自己去。 “你帮帮我好不好，他没有钱，肯定不会去看医生，如果伤的太严重的话，他一个人没有办法。” 闵珊珊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越发的自责。 陈文静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软。 她跟陈彦之几乎没什么交流，不过陈彦之生活的确实很苦。 他们那个片区都是穷人，陈彦之家是穷人中的穷人。 她至少还有爸妈。 陈彦之从上高中开始要自己出学费，还要攒钱给他奶奶治病。 他奶奶去年还死了。 确实挺可怜的。 “我可以帮你，可是我身上没有多余的钱。”陈文静答应她。 你等我一下。 闵珊珊跑到教室里。 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 有差不多四百块。 手机里倒是有很多的钱。 但是手机转账的功能刚刚发行不到一年，不是每个人都会用。 她找后排那几个富二代换了六百块现金。 一共一千块。 快上课了，闵珊珊飞一样的拿着钱冲出教室，来到楼道里，一把把钱塞到陈文静手里。 “谢谢你，文静，周末我请你吃饭看电影，你一定要帮我，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拜托了” 闵珊珊一遍又一遍的祈求她。 陈文静答应了：“我答应你，但是用不了这么多钱。” “剩下的你都拿着，当做跑腿费了，谢谢你，文静，” 闵珊珊很认真的道谢，还鞠了一躬。 陈文静没想到闵珊珊居然是这么个性格。 直率又单纯。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对陈彦之，她就不得而知了。 也无心打听，本来这种事情，她也不想帮忙掺和。 但闵珊珊人挺好的，以前在一个班里，她经常给她送礼物，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潮流的饰品，文具什么的。 她是真的有钱，给每个女生都送，性格也好，从来没和任何人吵过架。 陈文静不忍心拒绝她。 上课铃声响起， 闵珊珊没有再多说，拉着陈文静各自跑回到班里。 ………… 一直捱到晚上放学。 闵珊珊一整天都在记挂着这件事。 她想去陈彦之家里看看。 又害怕给他带来更多麻烦。 而且，沈云峥家里的司机叔叔已经在学校门口等她了。 要是接不到她，沈云峥肯定又要没完没了的问。 珊珊把希望都寄托在陈文静身上。 ………… 这边，陈文静手里攥着一千块钱，看着闵珊珊坐上汽车走了。 她本来想着放学把钱还给她一些的，买一点药，用不了这么多钱。 闵珊珊坐的车要几百万。 这一千块钱对她来说可能就是一天的零花钱。 她是真的不在乎。 但陈文静在乎。 她不能随便拿别人这么多钱。 于是她回去问了爸爸，她爸爸在筒子楼里开了一个小诊所，平时给街坊邻居看看简单的病。 陈彦之果然来看过伤了，爸爸说，他都是一些皮肉伤，开了点跌打的药酒就走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不过还没结账。 陈彦之的名字还挂在她家那老旧发黄的牛皮外壳的线编本上。 陈文静看了一下，三十二块，她从闵珊珊给的钱里扣掉那么多，然后把陈彦之的名字给涂花。 她爸听她提起来陈彦之，叹了口气感叹道： “这个小陈啊，真是太苦了，小小年纪就要养活自己，昨天不知道去哪里弄了一身伤，今晚家里炖肉，玉芬啊，你给小伙子送一碗去，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怪可怜的。” 玉芬是她妈妈，妈妈白了爸爸一眼，还是拿碗盛了一份出来。 “我去送吧，爸妈，他今天没去上课，老师让我把作业带给他。” 陈文静随便找了个借口，以前家里有什么吃的也会给陈彦之送，街坊邻居们还算比较照顾他。 但不会让陈文静一个女孩单独去，有女儿的家长总是要谨慎些。 陈彦之平时不爱说话，但人很好，很热心，平时谁家有个什么东西搬不动，都会叫小伙子搭一把手，而且他成绩很好。 陈文静爸爸考虑了一下，说：“行，快去快回啊！” “好！” 她从家里拿了很多药，从跌打损伤到感冒风寒，各种种类都有，都是平常用的上的非处方药。 还拿了一个比较大的医疗箱装好，打算给陈彦之一起送去。 按照家里售卖的价格，差不多九百多块。 整整一大箱。 ………… 陈文静带着东西敲响了陈彦之家的门。 陈彦之在做饭……他自己种的豆角。 听见有人敲门，他关了火，手搭上门把的时候又警惕的从坏了的门缝里看了一眼。 不是昨天那些人。 是陈叔的女儿。 陈彦之开了门。 文静低着头在用鞋子碾地上的鼠妇。（生长在阴暗潮湿地方的一种恶心丑虫子。） 她突然感觉面前笼罩起一大片的阴影。 抬头看见陈彦之已经站在门口。 他长得可真高。 脸上还有很多青紫没有消下去，因为没有用好的药，只涂了点有颜色的药水，看起来很可怖。 “有事吗？”一如既往的简洁。 “我爸让你尝尝我妈做得菜。”她没有说，我来给你送吃的之类听起来有些不好听的话。 陈彦之看到她手里端着的碗。 是一小碗炖肉，如果加到豆角里，肯定很不错。 陈叔一家都是好人，他们经常接济他。 陈彦之心里有些苦涩，他很感激他们每一个人。 这世界就是善与恶交织在一起，叫他想下堕时又被拉回来。 “谢谢陈叔和玉芬婶，也谢谢你。”陈彦之接过她手里的碗，回了家里放在桌子上。 又用一个袋子把他刚刚摘好剩下的豆角装起来，拿给陈文静。 “我自己种的，送给你们。” 陈文静接过袋子。 这才拿出了背在身后的那一大箱药。 “还有这些，也是我爸爸让我给你的。” 陈彦之看着她手里的透明箱子，没有去接。 这么多，她家的诊所都快搬空了吧！ 怎么可能是陈叔让送过来的。 他和陈文静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没打过几次照面。 总不能偷了家里的药来送给他。 “我不能要，谢谢你。”陈彦之说着就要转身回屋。 陈文静连忙扒住门。 “你拿着，你的伤要用药才好得快！” 这个陈彦之怎么这么轴。 她答应了闵珊珊，要是食言了，她怎么对得起她。 “陈叔知道了，会打死你的，你拿回去，我的伤不要紧。”陈彦之难得说那么多话解释。 药是他们家的命根子，他不能拿陈文静的东西。 “不是我偷的，是有人叫我给你的，我答应她了。”陈文静见他死活不接，情急之下把话说了出来。 陈彦之立马捕捉到关键信息。 “谁让你送的？” 陈文静捂住嘴，把药丢在门口，提着豆角跑了。 糟了，她答应过闵珊珊，不能告诉任何人，差点说漏嘴。 不过还好她也没有说是谁。 陈彦之没有得到回答，陈文静一瞬间就跑没影了。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药箱。 想了半天都想不出谁会给他送这么多的药。 陈彦之的东西提回了屋里，打开箱子一看，全都是平时用得上的药，消肿化瘀的最多，消毒包扎也有。 零零总总加起来得小一千块钱。 他的人际关系里没有能给他送那么多药的存在。 陈家就算要送也不可能送这么多。 而且今早的医药费还没给陈叔。 陈彦之脑海里跳出一个人的名字。 只有她会这么花钱。 不过为什么呢。 不可能是闵珊珊。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受了伤。 陈彦之突然很想看到她，似乎只要一想起她，身上的伤都不疼了，她才是药。 他从上学到今天，只请过这一回假。 因为陈奶奶说，要好好读书才能出人头地，他想要让陈奶奶在地下也能安心。 沈云峥有一点是他无法辩驳。 他和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对他的轻蔑水到渠成。 如果只是靠读书，他下辈子也不敢抬头仰望那高悬的月亮。 ………… 陈文静回了家里，她爸妈正急匆匆的忙着穿衣服。 “文静，你回来了，快吃饭，吃完饭去写作业，我和你爸出去，去一趟警察局。”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咱家的药店被偷了！！” 陈文静一激灵，连忙拉住往外跑的她爸妈：“ 妈……妈……没有被偷，被我同学买走了，呐，这是他给的钱，还有陈彦之，我刚刚去送东西的时候，他把赊的账也还了。” 陈爸爸停住脚步，接过她手里的票子。 连零带整数了一下，刚好一千块。 他把清点出来的药钱加陈彦之赊的账，刚好也是一千块。 “哪个同学呀，怎么买这么多的药？”陈爸皱眉问。 文静回答：“就是一个普通同学，他家里人特别多一次性买够。” 陈爸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是那些药都是非处方药又零零散散的什么都有一点，他真的会害怕出什么事。 “下次要跟我说一声。你怎么可以随便把药卖给别人出事了怎么办？” “不会出事的，放心吧爸，我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 陈爸收好票子。 “那吃饭吧。” 第25章 我们回去吧 闵珊珊让司机把她直接带回了沈云峥家里。 她和沈云峥之间，总会要有一个了断。 刚重生的时候，她想着只要远离沈云峥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命运却把他们又紧紧的拉在一起。 她跑不了，她和沈云峥像两棵比邻而居的树，她攀附了他半辈子，从根到藤都缠绕在一起，不是她想抽离就能抽离的。 这辈子她不强求什么，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不想活到三十五岁才发现枕边人一直是个戴着面具的极端分子。 如沈云峥所说。 闵珊珊的世界真的很简单，上辈子简单到只有沈云峥和吃吃喝喝花钱快乐。 这辈子，她依旧很简单，简单到想不出任何办法来报复沈云峥。 她只想哥哥活着，然后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在今天之前，她还想，上辈子她死的时候陈彦之那么痛苦，这辈子她们是不是能够有机会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 现在看来，她耍的这点小聪明却把陈彦之拖下了水。 既然这样，她离开这里算了。 ………… 沈云峥没去上课。 他家里这么大的一栋别墅里就只住着司机保姆和几个佣人。 沈云峥的父母和妹妹都在京城，他算是被半流放到这里的。 因为实在是太不服管教。 司机直接把珊珊带到了地下车库坐电梯上到三楼沈云峥的书房里。 闵珊珊拥有沈云峥家里的随意进出权。 但书房是他的禁地。 闵珊珊敲了敲门。 沈云峥已经通过户外的连线监控在电脑上看到来人。 “进来。” 珊珊听到声音以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今天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以她对沈云峥的了解，这个人睚眦必报。 陈彦之把他打成这样，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了结，她要带他一起离开这里。 沈云峥坐在面前那台黑白色的浮空高级设计的办公桌前。 在电脑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巨大的电脑屏幕挡住了他的脸。 闵珊珊看不见他的表情。 对方也没有挪过来看她一眼，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书房里很沉默。 闵珊珊直截了当的开口问：“你是不是让人去打了陈彦之，你脸上的伤也是这么弄的，对吧。” 沈云峥敲打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总算是得空看她一眼。 他坐在真皮的旋转椅上，蹬了一脚桌子，往后滑出一点，靠在椅背上。 目光复杂地看着闵珊珊。 书房里的气压低到了冰点。 “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每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目光里都是狠意的看着闵珊珊。 闵珊珊心开始狂跳，她不自觉发怵，只能拼命的调整好自己。 “我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你这样，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上学。我们回去吧，云峥，回京城，我让爸爸妈妈帮我转学，我不想因为陈彦之和你吵架，我也不想你因为我去打别人……” 沈云峥站了起来，来到她面前。 “你跑来跟我说这些，是为了谁。” “我跟陈彦之一共就说过十句话，你问我为了谁？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喜欢你，所以这辈子都要像条狗一样围着你转。，我是喜欢你，但你不能一次又一次的无视我，你一边无视我一边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云峥吗？” 闵珊珊说着说着就开始抽泣起来。 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她对沈云峥的感情很复杂。 青梅竹马再加上上辈子结婚，以后的十五年里他们甚至没有吵过架。 即使所有的爱都在知道真相以及后面的离婚那五年里消耗殆尽了。 她也做不到面对沈云峥的时候，没有一点人的情感。 哪怕只是那段回忆，也多多少少会勾起心里的不舒服。 沈云峥握紧了拳头，随后抬起手想要触碰她。 闵珊珊又下意识的瑟索了一下。 沈云峥看到她的反应，突然强硬的把她搂进怀里。 大掌盖住闵珊珊的脖颈，揉捏着她颈间的软肉，把她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胸口处。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能喜欢别的男人，你是我的，记住了吗？” 他的话带着强烈的占有欲，甚至有些命令的口吻。 上辈子结婚以后，闵珊珊才发现沈云峥对她有着奇怪的占有欲。 她那时候觉得这是爱一个人的体现，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可是占有欲和爱不同。 占有任何东西都是欲望，但爱一个人远远不只有欲望。 闵珊珊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最后抬起手环住沈云峥的腰象征性的和他抱了一会儿。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 她脑袋里总是反反复复的出现那个女人被撞的血雾满天的惨状。 她从沈云峥怀里退了出来。 不过现在闵珊珊学聪明了。 她不能在沈云峥面前流露出一点反常的样子。 于是破涕为笑抬头看向她：“云峥，这是你第一次抱我耶。” 看起来很蠢。 她眼睛里的泪变成了一汪透明的水镜。 镜子里只有沈云峥一个人的身影。 男人笑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抵着她的额头，把她推远了一点：“花痴，你是来骗我抱你的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嘴角的笑意却逐渐加深。 对，就是这样，他的小鸟眼里只能有他一个人，喜怒哀乐都要为他一个人。 “当然不是了，我不想在这边上学，我们回京城吧，刚好哥哥现在也要在那里长待，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很无聊，而且回京城就只有我们了，没有陈彦之，也没有方怡然，更没有那些天天给你送情书的学姐学妹……” “嗯，我考虑一下。” 沈家现在还没完全捏在手里，他回去他父亲未必肯 “反正我不想在这边待，你要是不回去的话，我就一个人回去。” 闵珊珊最爱他的那一年，也改不了身上娇纵的德行，更别说现在。 “哼！”她说完就跑了。 沈云峥无奈笑笑，小鸟闹脾气可真麻烦，折腾好几天。 他随手拨出去一个电话。 “事情先放一放，继续看着他。” 对面传来应答的声音。 沈云峥挂了电话，坐回到办公椅上。 本来今晚那里会有一场火灾，然后“砰”的一声，陈彦之会葬身火海。 这种玉石俱焚的事，他现在确实不适合做。 沈云峥想了想，不划算。 闵珊珊说想回京城。 那还是想想怎么拿回恒星的股份，彻底取代老头子比较划算。 等到手了，他就带着闵珊珊去国外，然后结婚。 …… 沈云峥是个头脑极其清晰的人，他十八岁之前，就知道自己对闵珊珊的感情不一样。 不同于闵珊珊挂在嘴上的爱和喜欢。 他是不屑于那种碍手碍脚的东西，甚至连家人间的感情都很淡薄。 唯独对闵珊珊，虽然她有时候看起来有些蠢，无论他说什么，她都相信，单纯到有些可怜。 沈云峥对自己未来几十年的规划都无比有条理。 他的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所谓的世俗意义上的配偶他也不需要。 但闵珊珊不一样，她只能是他的，所以把她放到配偶的位置上，最合适的。 他不允许任何的意外来打破他精密计算过的人生。 第26章 抽离 晚上的时候，闵珊珊趴在床上。 尝试着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说转学的事情。 她先打给了爸爸。 他在国外。 自从和妈妈离婚后就又和他的初恋结了婚。过几年他们还会试管代孕出一个孩子。 然后闵珊珊彻底连财产都分不到。 闵程创业的时候。 问爸爸拿了一个亿。 基本上已经买断了他们的父子关系。 哥哥这几年单打独斗的，总算是把公司做起来了。 闵珊珊一想到哥哥那么努到最后却死在意外事故里，没忍住眼睛一酸，眼泪又要下来了。 她狠狠的擦掉，怒斥自己真是没用。 嘟—嘟— 电话接通了。 “爸爸。”珊珊放低声音甜甜的叫他。 像以前一样，希望能唤起闵国华的一点父女之情。 对方愣了一会儿，说道：“珊珊啊，有什么事？我正忙着呢！国外现在是白天。” 听爸爸的声音并不是很高兴。 闵珊珊有些难过。 还没等她回答，对方又说道：“是要钱吗？爸爸没有，去跟你妈妈要，或者跟你哥哥要，之前不是给了你哥哥很多钱吗？” 珊珊心凉了半截。 “爸爸……爸爸我不是要钱。”她听到对方有要挂电话的意思，连忙说道。 “爸爸，我不想在槐城上学了，我想去京城可以吗？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哥哥也在京城，你能帮我转学去京城吗？” 电话那头出现沉默。 “你现在的成绩，就算把你塞到京城也还是那样，在槐城你还能上最好的学校，回了京城我还要到处找人疏通关系，你那点分数，去了考不好让我被人耻笑吗？还是说我在京城随便找个学校把你扔进去就行。” 闵珊珊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唬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有些委屈的说： “不用去最好的学校，随便找个学校就行，爸爸我不想在槐城，你帮帮我。” 电话里溢出来有些浓厚的喘息和愤怒的声音： “不要来烦我，去跟你妈说，你外祖家不是在京城吗？让她们去帮忙。” 滴—滴— 电话被挂断。 珊珊把眼泪擦到被子上。 为什么爸爸突然变得这么冷漠无情？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要她了。 珊珊翻了个身，拿纸擦了擦鼻涕，随后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是妈妈，她在京城。 不过她已经又有孩子了。 四十岁还又要了三胎。 孩子是谁的也不知道，但是跟着妈妈一起姓苏。 相比之下珊珊和哥哥明明父母健在，却好像孤儿一样。 父母关系出现裂缝是从珊珊出生的时候就开始的。 所以妈妈还是很喜欢哥哥的，而珊珊从小就是被保姆和哥哥带大。 哥哥创业的时候，苏雨晴也拿了一个亿，偶尔会给珊珊打一点生活费。 但却从来不会在她身上投射母爱。 去年寒假回京城的时候，她看到了妈妈和新弟弟。 苏雨晴很爱她的小儿子，孩子才出生就把名下的财产和半副身家都转给了那个孩子。 闵程自从他们离婚以后就没读书了，直接开始创业。 他好像早就明白，只有靠自己和妹妹相依为命。 幸好她家还算有钱。 珊珊心里很难受。 这大概是唯一能安慰她的地方。 相比起很多人，她吃穿不愁。 即使是难过也还能像现在这样，打不通电话，躲在被窝里悄悄哭一哭。 她不能在别人面前无病呻吟。 没有爸爸妈妈的爱就算了。 她会好好爱自己爱哥哥的。 电话一直打不通。 珊珊放弃了。 最后才打给了哥哥。 她必须要离开槐，带着沈云峥一起。 留给陈彦之一条可以自主发挥的路。 她心疼陈彦之在创业到身家百亿的路上吃了很多很多苦。 于是想着最苦的这几年能不能帮帮他。 陈彦之跟她说过，这几年他穷的连饭都吃不上。 这几次靠近他，珊珊发现自己才是那个不稳定因素，随意的介入陈彦之的这条逆袭之路，很有可能像蝴蝶效应一样改变他未来的情况。 二十年后陈彦之没有长歪，也没有变成不择手段唯利是图的恶人。 他是一个具备完整人格的好人，即使现在会受苦，也不需要她的救赎。 …… 闵程接通的电话，他先是问了问珊珊身体好了没，又问一问她的学习情况。 珊珊鼻头一酸，哥哥才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 “我没事了哥哥，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哥哥这边工作很忙，等一有空就回去看你，你一个人害怕的话就让阿姨陪你一起睡。” “哥哥我想回京城上学，我想离你近一点。” 闵程叹了一口气： “已经高三了，你现在转学的话恐怕会跟不上，而且云峥不是在那边陪你吗，” “没关系，我会努力的，哥哥你帮帮我，我不想在槐城，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闵程没有说话，好像是在考虑，半晌后，他说道： “我去找找外祖父，把你调到京城一中来。” 一中是整个京城最好的学校。 里面的学生。 除了成绩好以外，家里也非常有钱。 那是一个没有普通人去上的学校，他们只筛选有钱有权有势的天才。 那样的学校，闵珊珊怎么可能进得去。 “不用去一中，随便京城的哪所学校就好，或者周边的也行，只要离开槐城。” “不行，要转学就要去最好的，你不用担心，哥哥来想办法，你一个人要注意身体，这段时间哥哥没在你身边，等寒假就把你接过来。” 哥哥，呜呜呜 “嗯！哥哥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珊珊闷着鼻腔应答。 …… 闵程也很忙。 挂了电话后，珊珊在床上偷偷的哭，明明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可以大声的哭，但还是把被子蒙过头去。 上辈子也是这样，但那个时候她心里眼里都是沈云峥。 只想要沈云峥的爱，所以没有那么的痛苦。 现在只感觉自己很孤独。 …… 哭着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夜里，珊珊做了很多梦，梦见她疯了一样，知道沈云峥的所作所为后，试着自杀的场景。 也梦到过陈彦之把她视如珍宝和暗恋自己二十几年的那些事。 还梦到她死在手术台上，一尸两命，陈彦之跪在产房里，几天几夜不合眼样子。 她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 在梦里看到自己的尸体被火化。 陈彦之用了几天时间处理了自己的后事。 然后抱着她的骨灰盒，纵身一跃从悬崖跳进了海里。 “陈彦之！！！” 珊珊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她梦到的是什么东西？ 是上辈子吗？ 还是她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幻想出来的。 陈彦之跳海，他为了她殉情。 为什么这么真实？ 珊珊想起陈彦之那时候跟她说过，他只有她一个家人。 如果她离他而去，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时候闵珊珊只当陈彦之是说情话哄她。 现在却越想越害怕。 陈彦之啊，怎么可以傻成这样。 她的心像是挛缩一样，痛的上不来气。 是那种物理上的像针扎刀刻一样的痛得她手脚发凉。 珊珊躺在床上，缓了又缓。 仍旧疼的她头脑发懵，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撑着最后一口气叫了救护车。 第27章 心痛 沈云峥的车在楼下等了快半个小时。 他看了几次表。 闵珊珊一直不下来，又在楼上磨蹭什么。 再磨蹭上学又要迟到了，他眉头微微一皱，眼里流露出些许的不耐烦。 打电话也不接。 沈云峥准备下车亲自去捉她。 刚踏出车门一步。 宽阔的大路上，从前方驶来一辆救护车。 声音急促而尖锐。 在预示着有事情要发生。 沈云峥让司机把车往旁边挪了挪。 谁知道救护车竟然直接停到了他们的面前。 然后从车里下来几个医生和护士。 他们径直跑到闵珊珊家门外，用密码打开了围栏式的铁栅门。 沈云峥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他又从车上跳了下来。 几步就一起冲了进去。 正门的的密码，自从上次他们吵架以后闵珊珊就换了。 没想到医生直接打开了门锁。 沈云峥步子比他们还快，狂奔着往楼上跑。 医生跟在他后面，准确的跑到了闵珊珊的卧室里。 他猛的推开门。 看到女孩躺在床上，穿着单薄的睡衣，手里的东西滑落在地毯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应，闭着眼睛不省人事。 沈云峥吓了一跳，心像是被挖出了一个空洞。 他几乎是直接扑过去的。跪在地毯上叫她。 “闵珊，闵珊珊！” 闵珊珊晕了过去。 沈云峥立马把人从床上抱起来。 随手拿起旁边的小毯子给她裹上。 不等旁边的医生护士抬来担架。 他如临大敌一般，疯狂的抱着着她下了楼，每一步都迈的特地大，好像慢一秒就要爆炸一样。 司机还没反应过来。 其他的医生也还没上车。 沈云峥怒不可遏的催促： “快点！！” 医生立马上了车，来自于少年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他们一时间也忘了说话。 司机一脚蹬上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赶去。 沈云峥把人抱在怀里，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虽然脸色苍白但身体还很温热。 医生让他把人放到病床上。 随后给闵珊珊做了检查。 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病人说是心绞痛，车上设备有限。 得去到医院里做具体细致的检查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他们给闵珊珊用了心理检测仪器，还是一切正常。 沈云峥第一次感到这么慌张。 他看到闵珊珊在卧室里不省人事的那一刻，突然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的慌张？ 他握着闵珊珊的手，看着床上的人嘴唇苍白的样子。 双手忽然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握住她手的力气也更大了，生怕下一秒就会出现让他不能接受的结果。 他感到自己的精神被什么东西强烈的冲击着。 闵珊珊不能死，不能离开他。 ………… 救护车到了医院。 沈云峥同样手忙脚乱把人推到了急诊室里。 与此同时。 他们的身后一个少年。 气喘吁吁的把自行车停到了医院门口，因为动作太匆忙车倒了也没来得及去扶。 他的额头上都是汗珠，手臂因为太过于用力鼓起的青筋还没消下去。 脸上从额头到脖子的皮肤都因为太激动泛起了红。 陈彦之也疯了一样的医院里跑。 进了门诊后看到闵珊珊被送进了病房才不远不近一直跟着他们。 他每天早上都会起早一点。 看着闵珊珊，从家里出来，坐上沈云峥的车。 他会偷偷跟在他们后面。 然后假装跟她一起进校门，一起回教室。 上次在路边遇到闵珊珊也是。 他其实已经来来回回在那条路上骑了好几遍。 闵珊珊居然一个人蹲在那里，不去上课也不回家。 陈彦之知道自己的行为十分的不耻。 但他就是想多看她一眼。 那天闵珊珊在路边突然抬起了头。 然后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是陈彦之这几年来心跳的最快的时候。 今天也是。 他想着那些药的事。 不自觉就把车骑到了她家楼下。 沈云峥的车停在前面。 陈彦之只能远远的看着。 今天闵珊珊一直不下楼，肯定是又和沈云峥闹矛盾了。 他也在等她，结果等来了救护车。 陈彦之的第一反应也是扔了单车别墅跑。 但他离得太远，沈云峥的动作太快，等他跑近时，闵珊珊已经被沈云峥从楼上救了下来。 他立马回去骑着单车跟在他们后面。 闵珊珊出事了，他看到沈云峥抱着她下楼的时候，女孩的手腕脱垂在一边，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把链条都快蹬坏了，好不容易才赶上他们。 现在也只能着急的躲在急诊室的转角处。 门口是沈云峥和一群医生。 他们在给闵珊珊做检查。 他听到医生说闵珊珊的身体很正常。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发的晕倒。 已经给她做了心脏检查，并没有什么问题。 医生让闵珊珊住几天院留院观察。 沈云峥接了一个电话。 朝他这边过来，陈彦之立马躲进了楼道里。 要是沈云峥在这里看到他，事情只会更加的麻烦和糟糕。 闵珊珊的身体要紧。 …… 他偷听到了女孩所在的病房。 趁着沈云峥不知道去哪里了，找到了闵珊珊。 病房里只有女孩一个人，好像还没醒。 陈彦之轻轻的打开门进去。 闵珊珊已经醒过来了，她只是不想动，做完检查就醒了。 沈云峥带她来医院了，但是她自己也叫了救护车。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医生检查的情况也很良好。 她以前也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怎么会突然心绞痛。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闵珊珊以为沈云峥回来了。 他说他出去打电话。 她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看到了一个自己怎么都不可能会在这里看到的人。 “陈彦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闵珊珊被吓到，一个骨碌从床上翻起来。 陈彦之立马走过来。 把她按回到床上。 “你……你身体不舒服多躺一会。” 闵珊珊从床上跳下来，笑着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我没事，你看，就是突然晕过去了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云峥呢？”闵珊珊跑到门口偷偷的探出去看看门外。 “你快走，别让他看见你。”珊珊皱着眉头。 她又看了看病房和走廊上，全都是摄像头。 沈云峥心思特别缜密，只要有一点怀疑，他就会去调监控，立马就能知道陈彦之来过，然后陈彦之又要遭殃。 不行必须，要让他赶快离开。 珊珊回来，推着陈彦之往外走。 她刚醒过来，力气小小的，双手推上陈彦之的胸膛，不能撼动他半分。 “你快走，沈云峥是个疯子，他要是看见你会找人报复你的。” 陈彦之像一堵墙一样站在那里，闵珊珊怎么推都推不动。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怕。” 闵珊珊抬起头望他。 少年戴着一个黑色的棒球帽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 高挺的鼻梁上有一条伤疤。 眼角是尚未消下去的肿胀。 这双好看的眼睛，就这样带了伤。 肿的都有些变小了。 在珊珊的印象里，陈彦之少年时很少穿这样颜色的衣服。 只有上辈子他们结婚以后，他为了工作基本天天都是黑色正装。 有几套别的颜色，被她熨坏了。 本该是风光霁月的人，现在顶着脸上还没有消下去的青紫，跑来这里看她。 叫她怎么安心。 他脸上伤肯定是没有好好的擦药，相比之下沈云峥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 闵珊珊愣了神。 她看着陈彦之的样子心如刀割。 “你快走，我求求你，是我对不起你，都怪我沈云峥才会这样对你。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回去吧。不要来看我，也不要再和我说话。”珊珊近乎恳求的劝他。 “为什么？”陈彦之问她。 他认识闵珊珊这么多年，就只有这段时间才和她说了那么几句话。 不管是闵珊珊因为什么才靠近他，他都想和她多说说话。 他不怕沈云峥，他就想多看她几眼。 “不为什么！你走啊！”闵珊珊着急的又去门口看了看，没有看到沈云峥的身才放下心来。 “我和沈云峥离开槐城了，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沈云峥比你想的还有手段，他是真的会让你死的。”闵珊珊很认真的说。 提到死，她的心口又突然疼了起来，像是被人把手伸进去，抓住了整颗心脏再在她的胸口玩三百六十度大旋转一样。 她痛苦的捂住心口。 感觉自己又要昏倒了。 陈彦之立马扶住她。 把她带到床上躺下。 “你先走好不好？等我好了我有话和你说，这段时间你先躲着沈云峥。好不好？你答应我。”女孩疼到脸色苍白，却还是强忍着跟他说这些话。 陈彦之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慌里慌张的要去按救护的铃铛 闵珊珊拉住他的手：“你先走，你走了我就按，不然的话我就疼死在这里。” 陈彦之收回了手，用纠结又心疼的眼神看着她。 随后毅然转身往外走 闵珊珊这才按响了救护的铃铛。 几个护士开始朝病房里冲过来。 和陈彦之擦肩而过。 他抬手压低了帽檐。 因为一起回来的还有沈云峥。 不过对方没有发现他。 …… 陈彦之躲在逃生通道里面，他还是没有走，至少要等到她好一些。 他知道，那些药肯定是闵珊珊让陈文静送的。 她很善良。 以为是自己给他带来了麻烦。 所以才会那么关心他。 但他愿意的。 愿意做她的工具人，即使和沈云峥动手也没什么。 这么多年了。 他好不容易有一次能和她说话的机会。 可是她刚才说，她要离开槐城了。 她离开以后，他可能连看她一眼都难。 …… 陈彦之想到这个可能，感觉自己被掐住了喉咙，身上的伤又隐隐作痛。 他生如蝼蚁，喜欢了她十年却连话都不敢和她说一句。 他不怕沈云峥，就是拼了这条命，他也不怕。 他有些无力的坐在楼梯上，几分钟后，又毅然起身朝着刚才的病房走去。 …… 医生和沈云峥回到闵珊珊的病房以后，又给她做了检查，还是一无所获。 沈云峥坐在床边，阴沉着脸，想骂人又忍住了。 他已经打电话给京城那边了，明天他们就回去重新检查。 这些庸医查了几遍都查不出来，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闵珊珊疼完过后又恢复了。 她好像发现了触发心绞痛的规律。 就是陈彦之的——死。 靠……又痛。 呼…… 她喘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屏气凝神，忘却杂念。 沈云峥让所有的医生都出去了。 他帮闵珊珊把被子盖好。 见她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问道：“还疼吗？” 闵珊珊睁开一只眼睛，调皮的看他一眼。 “不疼了！” 沈云峥看她是真的不疼了。 走过去把桌上让人买的吃的拿过来，一边拆开一边说：“闵珊你还不算太蠢，还知道叫救护车。” 闵珊珊慈祥的躺着，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我就在你家楼下。” 闵珊珊眼皮子一跳，从床上翻坐起来，抱着手臂，盘腿而坐，傲娇的说： “给你打你会治病吗，我当时疼的以为自己快死了，找你，你也救不了我。” 沈云峥听不得这个字，他又要弹她的额头，手抬起来，又想到她不舒服，于是停止了动作，只是有些严肃的说：“不准这么乱说。” 闵珊珊毫不在意的偏着脑袋，本来就是，打给他有用吗！ “我联系了心脏内科的专家，明天我们回京城去重新做检查。”沈云峥给她摆好碗筷。 闵珊珊没有说不去，但沈云峥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和她商量，都是自己做决定。 她其实已经差不多摸清自己心绞痛的原因。 如果没有任何病的话，可能就是重生留下的后遗症。 不过查一查也好。 珊珊吃了一口自己喜欢的东西，又问他：“那转学呢，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只要他们走了，陈彦之就安全了。 等到高考过后，沈云峥出国留学了，她就不会再和他结婚。 到时候她再拿着自己投资的钱继续过她米虫生活。 闵珊珊美滋滋的想。 没等沈云峥回答。 病房的门又被推开。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 闵珊珊的瞳孔瞬间放大一倍。 陈彦之！！！！！他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让他躲着点吗！ 第28章 我的玩弄是假，你的玩弄有罪 ——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陈彦之觉得自己贪心的有些过头，见了她一面就妄想和她多说一句话，说了一句话，就妄想她对自己笑，她对自己笑了，就妄想能够天天看到她笑。 他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至少也要等到闵珊珊的情况好转了再说，而且刚刚她说有话对自己说。 他知道沈云峥在病房里。 他贸然进来只是想告诉闵珊珊——我绝不会因为惧怕谁而畏首畏尾失去看见你的机会。 病房里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却无法驱散这令人窒息的凝滞。 三个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云峥，他俊朗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阴霾，眉头紧皱。 反应最大的是闵珊珊，她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满脸的惊愕与慌乱。 陈彦之，则是淡淡的，看起来有些忧伤。 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变得黯淡无光，嘴唇紧抿，透出一丝无奈和失落。 一瞬间，闵珊珊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陈彦之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跑进来！！ 她第一反应是去拉住沈云峥。 他在看见陈彦之的第一秒就已经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充满了愤怒和威胁。 不过似乎也意外了几秒，所以才给了珊珊拉住他的机会。 沈云峥看到陈彦之死不悔改的样子，当下就想冲上去动手。 他要他打到他死为止。 就凭他陈彦之，也敢异想天开觊觎他的人。 闵珊珊连忙拉住沈云峥，动作太大，桌上的食物撒到病床上，一片狼藉。 她来不及去顾及，故作慌张地捂住胸口，皱着脸，一副痛苦的样子。 “沈云峥，我心口疼。” 暴躁的少年立马被吸引注意力，转身回来查看她的情况。 眼神似乎流露出关切和紧张， 陈彦之也冲过来，还没碰到闵珊珊，就被沈云峥一把推开。 “滚远点”沈云峥怒吼道，声音仿佛能冲破房顶。 闵珊珊死死地拽住沈云峥，不让他动，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她决定先发制人，剥夺他们两个的话语权。 “陈彦之。”珊珊声音大了几分，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正欲再次走向他的男孩闻声站定，听话地留在原地。 沈云峥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无法接受陈彦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闵珊珊从床上下来，用尽力气才把他拉住，脚步变得虚浮，披在身后的长发也凌乱了。 “沈云峥，你不要这样，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你已经打了他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闵珊珊急头白脸地凶他，情绪太过于跳跃导致她脸颊通红，喘气不停， 女孩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眼神中满是焦急。 沈云峥看到她的样子，稍微收敛了一点。 “那什么才是对的？他一而三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你面前吗？” 闵珊珊走到陈彦之的面前，用身体挡住沈云峥。 在陈彦之的视角里就是她第一时间护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他看向珊珊的目光有点黯淡了下去，逐渐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是我的错，陈彦之我有话跟你说。” 前半句是对沈云峥说的，后半句是告诉自己对面的人。 陈彦之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或者说一开始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时刻。 但她开口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像蹦极一样突然出现了极大的落差。 “对不起，陈彦之，是我的错，我因为和沈云峥吵架，所以故意跟你说话，想让他吃醋，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女孩的声音温温柔柔，除了甜美以外，还带着歉意，她似乎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陈彦之的眼睛。 沈云峥以为闵珊珊要说什么呢。 听到这些话他突然安静了下来。 有些得意地看着陈彦之，脸上满是不屑，眼睛里全是挑衅，以此宣告自己的胜利。 女孩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更加的清晰了。 “之前他打你也是因为我，要不是我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事。，你的医药费和损失，我们会尽数赔偿，实在对不起，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做普通的同学就好。” 陈彦之抬着的头慢慢垂了下去。 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她和沈云峥是“我们”，他是他。 天堑沟壑，遥不可及。 不过他从来都没有怪过闵珊珊，或者想借着她和沈云峥的这点矛盾与她拉近关系。 他就是想回来看看她 “嗯，你没事就好。” 少年的声音仍旧冷冷的，好像没什么情绪，不见一点被戏耍的不满。 几个简短的字砸到闵珊珊心里时，却像一个又一个的重锤。 这些话是对着陈彦之说的，但却是说给沈云峥听的。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事情结合在一起，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论——她居心叵测动机不纯的接近她。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每天都想见到陈彦之。 开学第一天就见到了，还搭了他的车。 那个时候珊珊傻傻的以为她和陈彦之可以重新有一个开始，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结果却事与愿违。 仅仅因为发现她微小的变化，所以沈云峥就已经不在她面前过多的伪装成良善的样子，提早的把自己的真面目一点一点的暴露。 等珊珊开始忌惮和后悔时，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法撇清自己和陈彦之之间的关系。 她为什么这么蠢？重活了一辈子，居然还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 “陈彦之……谢谢你来看我，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这样，你的人生就不会再因为偏离轨道。 这些话说出来很伤人。 况且陈彦之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 是她的自以为是，让他原本艰难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闵珊珊死死地咬住嘴唇，感觉眼睛有些干涩，她想抬头揉抬手揉一揉，又怕眼泪掉下来被沈云峥看见，只能把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我知道了。” 陈彦之低着头。 闵珊珊也不敢抬眼看他，他害怕看到陈彦之眼里的光亮悄然消逝的样子。 陈彦之转身走出了病房。 珊珊看着他的背影，心口又隐隐作痛。 少年宽厚的肩膀没被困苦的生活压倒过，却因为喜欢的女孩一句话出现了颓废之势。 直到陈彦之走出去很久。 珊珊才转身回来。 最得意的就是沈云峥。 他打了电话让人过来收拾脏了的病床。 闵珊珊心里很难受，还要装出轻松的样子。 “终于说清楚了，你不能再像之前那么冲动，陈彦之挺可怜的，我不想别人无缘无故的因为我遭受这些。” 沈云峥心情好了很多。 他就知道，依的闵珊珊性格，不过就是纯粹的看到陈彦之活的连狗都不如，所以圣母心泛滥罢了。 沈云峥：“他只要别再打你的主意。” 闵珊珊身躯一怔，她从来没见过沈云峥这样极端又敏锐的人。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呀沈云峥，我当时看他是全年级第一才故意找的他，结果你把他打成那样，该赔的医药费你自己赔给人家，而且学校里那么多追你的女生，我有去找过谁的麻烦吗，每次她们送你的情书你都收下，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闵珊珊故意像炸毛一样的控诉他，声音带着哭腔，眼眶泛红。 沈云峥走到她面前，掐她的脸，玩味十足的说：“你是我女朋友吗？” 言外之意是我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能收？ 闵珊珊不敢再接话，怕他又说出什么早恋之类的话。 现在她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转移沈云峥的注意力，让自己编造的谎言显得更可信一点罢了。 沈云峥眼高于顶，他骨子里其实有些厌世。 出色的成绩，良好的家世，优越的外貌，让无数少女都飞蛾扑火 收情书，看别人表白这种事情，他从来乐此不疲。 看那一个个蠢货红着脸眨巴着眼睛跑向他，羞涩的低着头把几张烂纸片子递到他手里的时候。 沈云峥有种玩弄人性的快感。 烂纸片子里写一些同她们人一样愚蠢的话。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爱慕。 但他享受自己什么都没做，甚至于在算不上一个好人的情况下，仍旧能够仅凭皮囊或者几个动作就轻松的让他们奉为神祗的那种感觉。 犹如欣赏小丑的华丽表演。 这些话，他不会和闵珊珊说，因为闵珊珊和她们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不过，他暂时还没想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第29章 他永远忠于她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闵珊珊一直都不知道沈云峥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总是觉得沈云峥就是不在乎她，也不在乎她的喜欢，所以才会收那些女孩子的情书。 也不懂得和她们保持距离。 这曾经让珊珊的整个青春期都非常的有危机感。 她卯足了劲比其他女生对他更好。 直到结婚那天。 珊珊也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自己终于苦尽甘来了。 她根本不知道沈云峥对自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或许她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说他不爱吧，又好像不是，说他爱她吧，又似乎没有那么的爱。 上辈子珊珊吵着闹着要离婚。 沈云峥不同意。 威逼利诱了她好几回。 撞死小三那件事只是其中一件。 他强制把闵珊珊带进他的世界，强迫她知道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让闵珊珊彻底崩溃的是有一次，在一个地下黑市里，男男女女，肮脏成群。 有几个还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私下里在这种地方，像是脱了人皮一样面目全非。 他们站在高高的看台上。 沈云峥把她圈在怀里。 逼她睁眼看向底下惨状。 下面是十几条人命和特制的场地。 狙击手躲在隐蔽的地方，如猎杀一般，把人当做畜牲处理。 血花四溅，残忍至极。 看台上的人拍手叫好。 只有闵珊珊一个人吓得回去发了好几天的烧。 沈云峥说的对，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过于单薄。 她还是不能接受。 即使世界有两面，她只知其一面，而不知其另一面，但仍旧选择停留在光亮里。 她要和沈云峥离婚。 沈云峥不同意，她就跑。 跑了几回被他关起来。 最后割了腕，才把离婚协议书拿到手。 沈云峥要她净身出户。 她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给了她一套小房子。 珊珊一直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只能去做超市的售货员。 就这样还被沈云峥搅黄了。 沈云峥根本不相信闵珊珊脱离了他，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他也不相信像她这样的菟丝花，不依靠攀附能拥有独立自主的能力。 他们闵家就没想过好好的养这个女儿。 他一早就知道闵珊珊是一个徒有单纯善良，没有独立生活经验的只能被豢养的金丝雀 小的时候靠父母，中间靠哥哥，结婚了以后靠她这个丈夫。 当然他也不需要闵珊珊有太多的能力，待在他身边就是闵珊珊最大的作用。 所以他断定不出一年，她就会回来。 结果他们离婚的第一年。 国外的公司出了点事情。 他出国处理了。 再回国的时候，听说闵珊珊找了一份工作，似乎做的还不错。 于是想着去看看他的小鸟是不是培养出了一点新的技能。 然后再大发慈悲的原谅她当初的无理取闹，敞开胸怀把人重新拥抱回来。 毕竟闵珊珊没了他活不了。 …… 他去找了闵珊珊。 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看见他也很平静。 但是却是在做着一份保姆的工作。 沈云峥把他三千万的跑车停在闵珊珊雇主家楼下。 截住骑着小电驴，戴着头盔的女人。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闵珊珊这副样子。 顿时感到有些新奇。 不过都混成这样模样了，还笑得出来。 果真是没心没肺的小鸟。 闵珊珊看见他直接绕道而走。 “去哪里？还要去给人端屎端尿吗？”沈云峥跟上她， 闵珊珊皱眉，她非常的不想看到沈云峥。 于是把车停到车库里后，加快了脚步朝电梯走去。 沈云峥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 闵珊珊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示威的吗？还是来嘲笑她如今过得有多惨的？ “闵珊珊，你这么喜欢伺候人吗？在家的时候伺候我，现在没钱了，随便谁都可以伺候。” 他话说的很难听，话里话外都带着明显的贬低和其他意思。 闵珊珊前三十年是瞎了眼睛的。 还专门去为沈云峥学什么料理和按摩。 想想就可笑。 但她现在是靠自己的技能挣钱，并没有低人一等。 沈云峥见她不说话。 伸手来掰她的肩膀。 “没钱了吧！你以前一件衣服要十几万？现在穿的是什么？超市九块九的打折货吗？” 闵珊珊把他视作空气，无论他说什么，她的眼睛里都是一副古井无波的状态。 沈云峥按住她的肩头，拇指摩挲着女人身上有些粗糙的衣料，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情感。 他强忍着按下去，想要给她个台阶下。 电梯到了，闵珊珊突然挣脱他跑了进去。 沈云峥硬扒着门把门拉开。 他有些玩味的靠在电梯扶手上，对着她敞开怀抱，说道：“过来抱我一下，我就跟你复婚。” 闵珊珊死命的捏着手里的菜， 她以为自己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再流一滴眼泪。 她更的其实是恨自己的懦弱。 电梯在缓缓的上行，闵珊珊终于转头看他。 岁月对他格外优待，相识三十余年，他从年少轻狂到如今满身矜贵，竟然没有留下一丝不堪入目的痕迹。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珊珊的脸上是沈云峥从未见过的倔强。 她走上前。 沈云峥已经在等她重新投入自己的怀抱。 结果，闵珊珊做了一件这辈子最勇敢的事。 她一巴掌打在沈云峥脸上，几乎使用了所有的力气。 手里的菜全部落在地上。 既然时间偏爱你，那我总得要给你留点什么，一个巴掌印也好…… 一切来的太突然。 沈云峥没有一点准备。 等愤怒的情绪占据他的主体时，他已经抬手掐住了闵珊珊的下巴，再往下一点点就是她纤细的脖颈。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朝自己伸爪子。 沈云峥气笑了，脸上有点疼，不过她能有多大力气，像小猫挠人一样。 闵珊珊挣脱他。 往后退了几步。 女人抬起手，伸出了自己无名指，上面戴着一个女士的铂金戒指。 “我结婚了，沈云峥，你今天在这里发的这些疯，除了被电梯里的摄像头录下来作为证据被我告骚扰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话如同一颗巨石投进无波无澜的湖面一样。 沈云峥眯着眼睛，质疑的看着她手上泛着冷光的戒指。 真是可笑，用这种东西来骗他。 “是吗？那让你的现任丈夫出来和我这个前夫见见面，我可以向他传授一点饲养宠物的经验。” 沈云峥满不在乎的继续羞辱她。 “不过你还要伺候别人，看来你的现任丈夫根本养不起宠物。” 沈云峥并不信闵珊珊说的任何一句话。 她真的蠢的让他怜爱，买个戒指，不去租个男人带到他面前来更有效。 然后，他再让她亲眼看着男人死。 闵珊珊听到他轻蔑的语气和那些刺耳的词汇。 自嘲的心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宠物，从五岁到三十五岁，她鲜活又热烈的爱，换来了一句宠物。 电梯门突然打开。 这里的房子是一梯一户。 是她和陈彦之的临时婚房，以前是借给老太太住的，或者说，为了她才借给老太太住的。 从沈云峥强硬进来的那刻起，她就想好对策。 珊珊多按了直接下楼的键。 所以他们又回到了楼下。 门一打开她就往外跑。 她通知了物业和保安，已经等在电梯外面。 沈云峥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为什么往外跑，就被保安用钢叉插在了电梯里。 闵珊珊报了警，沈云峥的律师和保镖以及助理过来处理。 接着陈彦之也来了，以她丈夫的身份。 沈云峥的目光淬了毒一样死盯着他们。 从那天起，陈彦之就忙了起来，公司经常出问题。 有好几次差点被人暗杀。 闵珊珊猜到沈云峥在报复他们，她也后悔过，更不明白为什么沈云峥不肯放过她。 她甚至想过和陈彦之离婚，去求沈云峥。 陈彦之第一次对她沉了脸，他说：“珊珊，我是你的丈夫，我护得住你。” 后来他几乎丢了大半个身家和别人合作，才掣肘住沈云峥，让事情出现转机。 沈云峥也因此留在国外，十年内都回不来。 他们的生活也越过越好。 无论是年少的陈彦之还是和她结婚的陈彦之，都为她不遗余力不惜代价的搏斗过。 珊珊永远愧对于他。 第31章 初见 陈彦之神色疲惫地走出了医院，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孤零零地停在医院门口，此刻却遍寻不见。 他焦急地问了很多人，门卫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说他乱停，最后陈彦之才在医院角落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场旁边，找到了自己那辆锈迹斑斑、快要报废的自行车。 此刻，回去上课已然来不及了。 他索性咬了咬牙，又请了假。 工作也丢了，陈彦之却没有费尽心力地再去找。 闵珊珊没事就好，他刚才听到沈云峥说会带她回京城，好好地检查。 他害怕自己的关心，对闵珊珊来说显得多余又麻烦。 但闵珊珊应该不会这么想。 在她的世界里，大概所有人都是好人。 以前他们还在一个班里的时候。 闵珊珊每个圣诞节都会给班里的人准备礼物。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领情。 他听见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费心的给所有人准备礼物。 闵珊珊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第一反应是，“我们是同学啊！同学之间相互送礼物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脾气小小的，性格软软的。 陈彦之看到有人把她准备的东西丢到了垃圾桶里，那人脸上满是不屑，嘴里还说道：“真以为别人稀罕这不值钱的玩意儿，就这样还想着讨好别人。” 但是闵珊珊完全没有感受到有些人的恶意，下次她还是会给每个人都准备礼物。 她总是眉眼弯弯，对每个人都笑。 有人找她帮忙她也从来不拒绝，双手总是热情地迎上去。 但她不是故意的讨好谁。 就是觉得自己能帮就帮，每次这个时候，沈云峥就会双手抱胸，眼神凌厉地威胁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让他们下次不敢来麻烦闵珊珊。 他跟闵珊珊第一次见面很小的时候。 大概六七岁。 那时候闵珊珊已经在上学，但陈彦之还裹着和流浪汉抢来的枣红色大花布老人棉袄，缩在公园厕所围墙后面在垃圾桶里捡来的装洗衣机的大纸箱里。 那时候附近有一群流浪的小孩。 他们睡在地下通道里。 其中有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带着他们每天出去商户那里偷一点东西，然后再拿回来上供，一起分着吃。 这样虽能度日，但陈彦之不会偷东西。 他跟着流浪了一段时间。 因为话太少，每天带回来的东西也太少，最后被赶出了流浪的团体。 冬天的时候那群小孩还能抱在一起取暖。 他只能一个人缩在纸箱里，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中午出去捡一点废品，那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晚上傍晚人变少以后出去捡一点吃的。 但是冬天实在是太冷，他的手上起了很多的冻疮，红肿得像馒头，脸颊也被北风吹得发红开裂，仿佛干涸的土地，脚上是用烂布裹起来的一双自己做的鞋子，脚趾头在里面若隐若现。 有时候捡不到吃的就要又冷又饿的熬一夜，祈祷第二天能够在垃圾桶里找到一点别人丢弃的食物。 可能是吃到一半的面包，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吃到肯德基里吃剩的还没来得及收走的鸡翅和汉堡。 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他之前其实是在一个孤儿院里，但是孤儿院的院长有恋童癖。 专门对小孩下手，那个老男人脱他裤子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眼睛里满是惊恐，于是想尽办法从那里跑了出来。 后来又遇到一个人贩子。 他把小孩都拐到一起，培养他们出去偷东西。 偷的多的就有饭吃，偷的少的没饭吃，时间长了就采生折割，剁手剁脚让他们出去要饭。 那时候陈彦之也才五岁，他似乎早早领略了底层社会的黑暗，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沧桑。 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以后，他就没有再敢去任何地方。 自己一个人，虽然过得很苦，但不至于万劫不复。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寂静的雪天不愿意怜悯他们这些倒霉的孩子。 他的箱子封的严严实实的，上面只挖了一个手指大小的洞。 洞能够看到外边。 这是唯一照进来的一点光。 他不想一个箱子就隔绝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即便他有可能死在这个冬夜里。 早上起来的时候。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点热度。 原来还没死。 要爬起来运动一下，不然腿就不能要了。 像小风一样，他的腿就是前面在雪地里被冻掉的。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像是一个小女孩。 他在箱子里艰难地爬起来，从洞口处小心翼翼地看过去。 今天出了一点点太阳。 昨夜原来下了雪。 他今天要找一点点防水的东西把箱子隔起来，不然雪化了，他就没有家了。 外面的女孩穿着一蓝白色的裙子，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很华丽厚实，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冷，虽然是冬天。 “只能给你吃一点点哦！我也只能吃一点点，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就惨了。”小女孩蹲了下来，裙摆铺散在雪地上。 她梳着两条长长的羊角辫，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晃动，戴着一条白色的毛毛围巾，肯定很温暖。 耳朵上也戴着白色的毛绒耳套， 女孩的皮肤白皙剔透，没有血色的开裂和红色的冻疮，犹如羊脂玉般光滑。 鞋子上还有漂亮的小水钻，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她肯定很幸福，有爱她的爸爸妈妈和完整的家。 所有人都有爸爸妈妈……只有他没有。 他看到女孩手里拿着一根火腿肠。 她把火腿肠分给一只流浪猫吃。 猫吃一半她吃一半。 “哥哥不让我吃这个，但我很想吃，你也很想吃对吧，分你一半，但是你不可以告诉我哥哥哟。” “喵～” 一人一猫蹲在雪地里吃火腿肠，女孩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他也很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任何东西，等太阳再大一点。 就能出去找一找有没有别人丢掉的食物。 “没吃饱吗？那我再去给你买一点。”小女孩站了起来，看着小猫渴望的眼神，拍了拍身上的雪。 她又跑向了公园里面的小卖部。 等再回来时。 脚下已经围满了小猫小狗。 她只买了两节火腿肠，明显不够吃。 陈彦之看到她喂完以后，又跑去了小卖部买了很多吃的。 每个都打开尝一点，然后又喂给小猫小狗。 冬天里，流浪动物很难找到食物。 他们之间像是有什么特殊联络的暗号一样，很快就都知道这里有人在喂吃的。 所以聚集在公园一角的流浪动物越来越多。 小女孩吭哧吭哧的跑过来跑过去，跑了好几趟，粉白的脸蛋跑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小拳头里紧紧的握着很多火腿肠。 回来的时候，她看到越来越多的小猫小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们不要再吃了，我的零花钱都没有了，不要再吃了……”女孩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 她边哭边打开自己手里面包火腿肠牛奶和各种各样食物的袋子，每样都偷偷尝一点，然后边哭边放在旁边，或者喂到小猫嘴里，还一直在念叨着：“别吃了……求求你们别吃了……” 但她始终没有直接走掉。 哭到最后，没有力气了，钱也花光了，小猫小狗也吃的差不多了。 她才难过地抽抽搭搭回了家。 陈彦之一直躲在箱子里。 每次他女孩跑过去买零食的时候，他就像一只敏捷的老鼠，迅速地出来抢走地上的一部分食物。 女孩回来还以为小动物吃的太快了，又跑回去买。 最后，流浪动物吃饱了，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吃饱的感觉。 像他这样的人，和流浪动物抢吃的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能抢得到就已经不错了。 第32章 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天雪化了的时候， 陈彦之在垃圾桶里翻找许久，才捡到一些过期的面包， 是在一家烘焙店的外面，店主偶尔会把一些临期的面包拿给这些流浪的小孩，没有的时候，他们就去垃圾桶里捡过期的。 这些面包看起来足够他撑过最冷的这个星期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又来了。 她换了一身红色的羊角扣大衣，衣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穿着带花边的裤子，白色漆皮的小皮鞋在雪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零花钱都花光了，被哥哥知道了，从明天就再也不能来了+你们去别的地方找吃的，不要在这里等我。”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和不舍。 她买了猫罐头、狗粮之类的。 陈彦之以前吃过，味道还不错，总比饿死好。 第三天她又来了…… 嘴里还是那句话。 “我真的没有钱了，猫粮好贵呀！以后还是给你们吃火腿肠吧，我真的不能再来了，你们不要在这里等我，我再也不回来了！” 小猫围着她转，不停地喵喵喵地叫，尾巴轻轻扫着她的小腿。 第四天，她又带着吃的来了。 整个片区的流浪猫流浪狗，都知道这里有一个免费发餐的天使。 时间还没到，就早早地等候在公园里。 陈彦之一直躲在箱子里，只有到傍晚时才会出去。 他每天都能看到这个小女孩过来，她每天都哭着说：“你们不要再等我，我再也不回来了……” 但流浪猫狗就是这样，你只要喂过它们一次，它们就会一直等着你。 终于有一天，女孩发现了他的箱子。 晚上回去的时候，陈彦之看见自己的箱子里多了两条毯子，是那种柔软的，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温暖的毯子。 看起来像是她从家里带来的。 因为还有两根从菜市场买来的大骨头，上面带着血淋淋的肉。 陈彦之知道，她可能把自己当成了某种大型的流浪宠物。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每次女孩来的时候，他都会跑出去躲起来。 他不想让女孩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个人，他怕吓到她。 之后他的家里就总是会多出一点东西。 有时候是大份的狗罐头，有时候是一些煮熟的动物内脏…… 有一次还有一个热水袋，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陈彦之把能吃的食物带到大桥底下，和其他流浪儿一起用捡来的锅生火煮一下分着吃了。 不能吃的就像女孩一样喂给周边的流浪动物。 渐渐地，他每天都会去看女孩。 有时候躲在树后面，身体紧紧贴着树干，有时候躲在花坛旁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女孩每天都换新衣服，色彩斑斓，像是冬天里绽放的花朵。 她每天都说自己不会再来了，但整整一个冬天，她没有一天缺席过，无论刮风落雨，还是下雪下霜，她都是带着食物如期而至。 这个冬天是他过的最好的一个冬天。 没有饥饿，也没有寒冷，是他从生下来到现在，过得最舒服的日子。 一直到来年回春的时候。 女孩又来了，她说：“我要去上小学了，以后不能来喂你们了，等明年冬天我再来，好吗？”她声音轻柔，带着不舍。 从那天起，陈彦之等了一天、两天、三天，她果然没有再来过。 没过多长时间，他就被收废品捡废品的陈奶奶收养了。 从此再也不用过居无定所、衣不蔽体的日子。 第二年冬天， 他每天都来公园里。 公园的旁边有一片大房子，女孩家就在旁边，陈彦之知道。 她没有食言，依旧每天来喂流浪动物。 她也会跟动物们说话， 说爸爸妈妈每天吵架， 说云峥哥哥欺负她，但是她很喜欢云峥哥哥， 说哥哥不让她吃垃圾食品， 说没有小朋友跟她玩，因为她很喜欢哭。 或许是因为女孩小小年纪却出手太过于大方。 不仅流浪猫流浪狗盯上了她，周边的一些流浪汉也盯上了她。 陈彦之以前的时候，和这些人打过架， 他们经常抢小孩们的东西，霸占一些能够遮风避雨的地不让他们住。 他比谁都知道这群流浪汉是什么样的人。 陈彦之坐在喷泉的石台上，远远地看着。 一个流浪汉抬着碗朝女孩伸手，碗里的硬币叮当作响，旁边还有几个人虎视眈眈。 他立马意识到危机来临，抬腿起身，快步向女孩走去。 女孩好像没有察觉到危险一样，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钱包，数了几张二十块、十块的零钱放到男人的碗里。 接着旁边的流浪汉围了上来，有的直接上手抢她的包包，有的上手扯她的裙子。 女孩被吓得大声哭泣，声音颤抖又尖锐。 陈彦之像一头野兽一样冲过去，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在离她最近的男人的脸上。 也不过才七岁的他，不断的捡起大石头，奋力砸向那些伸向女孩的手。 那些流浪汉认出他来，看他穿的干干净净，以为她被什么有钱人家收养了，又想起来以前在这只“小野狗”身上吃的亏，就朝他动起了手。 他挨了几个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 女孩一边哭，一边朝着路人大声喊叫。 终于吸引来了公园的大爷和一些散步的好心人。 他们帮两个小孩驱逐了那些流浪汉。 陈彦之拉着女孩的手一直跑……一直跑，一步也不敢停下来。 他知道女孩家别墅小区的大门在哪，一直跑到小区门禁的外面，才停下来。 他气喘吁吁，手里还握着女孩软绵绵的小手，汗水从掌心渗出。 女孩脸上的眼泪已经在跑路上风干了，现在重新流下来的是汗水。 两个人都跑得面红耳赤。 女孩看了看自己的小挎包，钱包被抢走了，不过里面只有一些零钱。 她从小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上面还印着粉红色的小花，香香的。 “谢谢你，小弟弟，你擦擦汗吧！” 哦，对了，女孩比他高了半个头。 虽然他们差不多大，但因为发育不良，陈彦之是从上初中才长起来的个子。 他接过了纸巾，没舍得用，紧紧地攥在手里。 女孩用湿巾擦干净自己手上的泥巴，是刚才陈彦之拉她的时候，他手上的。 而他是刚刚拿石头的时候，石头上的。 小男孩害羞的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抬头，只不自在地握了握手。 小女孩又掏出一张湿巾，拉过他的手，细心地帮他把手里的泥巴擦干净。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弟弟。” 名字？ 他没有名字，陈奶奶都叫他孩子。 人都该有个名字的。 “我叫闵珊珊，我想和你做朋友。” 闵珊珊没等到回答，她以为他不会说话，结果一晃神小男孩就跑没了。 陈彦之飞快地抽回手，然后像个小炮弹一样，朝着反方向冲出去。 她说她叫闵珊珊。 他也想有个名字，这样下次再遇到她，就可以说出自己的名字了。 第33章 两万块 咔嗒—— 自行车链条断了…… 陈彦之从车上下来，无奈的蹲下身修理。 链条上面老旧的润滑油已经裹着泥沙发黑，他转了几圈，就满手都是。 车是修不好了，换根新链条不如直接换车。 他干脆站起来，单手提着自行车往前走了一段路，还没到中午，太阳不算毒，被树影遮了大半，槐城天暖，逐渐已经听得到几声蝉鸣。 如果是夏天，所有事叠加在一起，大概会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幸好也快到目的地了。 — 修车行里， 陈彦之把坏了的自行车往那堆废品上一扔，动作很娴熟且毫不客气 叮里哐当的声音吸引了正在工作的人，他从车底滑出来。 男人看起来也才不过十七八岁，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脸上有一点黑色的机油，他抬手抹掉，看到陈彦之已经自来熟的坐到了他的沙发上。 段成易挑了挑眉，看到废墟里的车。 “怎么，舍得把你这破玩意扔了。” 他随手拿起一块帕子，边擦边说，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 陈彦之：“嗯，折现。” “就这值几个钱？”段成易拿了一瓶水递给他，又问：“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陈彦之：“废铁一块五一斤。” 他自动忽略了脸上的伤的问题。 “行行行……没问题，不过，我上次说的那件事考虑好了吗？” 段成易开的修车行里经常会有一些换下来的汽车废旧重型配件。 槐城最近有人在收购这些东西，但都是私底下进行的，他们还收来路不明的电缆和废钢。 “倒卖那些钢铁违法，而且，未来二十年钢铁行业会重组，槐城大概率不会被划进政策范围里。”陈彦之又一次拒绝他的想法。 段成易想拉他入伙，不为别的，整个槐城所有的废品站和工地他都清楚，还有就是陈彦之这人吧，特聪明。 之前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来他这里买他那破玩意自行车，刚好遇上有人在修车行里捣乱讹诈。 陈彦之三两句就点出了对方的破绽，等段成易反应过来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 他居然还提前报了警。 敢情从进门第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还多管闲事了。 事后段成易道谢，他提着那辆从废品里淘出来的自行车说：“车送我。” 一辆破车，他还以为什么呢！ …… 段成易：“那你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卖废铁吧！” 陈彦之：“借我两万块钱！”他这几年兼职加上省吃俭用的钱其实攒的差不多了，但去年奶奶住院，都花光了，还街坊邻居的欠了一些。 与其从头再来，不如脸皮厚点。 陈彦之在槐城就这么一个有点钱的朋友，剩下的不是乞丐就是进去了。 段成易：“两万块，你看我像拿得出来两万块的人吗？” 陈彦之：“修车行最近生意不错。” 段成易：“哥你别搞我，我就只有两万块，将来娶媳妇用的。” 还有他想把修车行发扬光大的理想，虽然陈彦之说以现在的趋势来看，会新能源更替，他的修车行需要升级 “段成易，要不要跟我干！”陈彦之突然转头问他。 “钱算我借的，利润一人一半，本金我一分不少还给你。” 他眼神坚定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人年龄差不多，但段成易就是莫名的觉得他很靠谱。 陈彦之这个人，说出口的话，都是有把握的。 段成易觉得自己对他的信任来的莫名其妙，他嘴比脑子快：“干！” 听起来像骂人。 他甚至没问干什么。 “我想做互联网，虽然我目前还搞不懂它的底层逻辑和编程思维，但我预测，未来十年，人类的生活方式发展只有一条路就是便捷化，所以我想从这个思路试着做生意。” “科技变现需要时间和高度，但往下的市场不同，这是一个巨大的空白。” “什么是往下的市场。” “就是你和我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 “听不懂，你要给老百姓的吃喝拉撒都包圆吗？” 陈彦之勾唇一笑。 这个合作伙伴有悟性。 …… 事情说定以后，陈彦之回了家。 正值中午，他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路上随便买了点应付了。 筒子楼楼下站了一些人。 他没心情顾及，径直往上走，一个男人突然叫住他。 “你好，请问是楼上302的住户吗？” 陈彦之顿住脚步。 他在阴暗的楼梯里转身，黑色的棒球帽下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没人看得到里面的警惕和疑惑。 没等他回答对方已经朝他走过来。 陈彦之往下退了几步，来到了楼道口。 “你好，我是京槐分区支队的警员，警号。” 他的视线定格在面前人的警员证上。 “嗯，请问有什么事吗？”少年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回答。 “是这样的，前几天这里有一件恶性斗殴事件，需要你配合我们回警局做一下笔录调查。” 陈彦之脸上还有伤，他说跟他没关系别人也不会信。 “嗯，好，走吧。”他本来还想回家换身衣服的。 穷人巷整个片区没有一个监控。 聚众斗殴这种事，一般不会只罚哪一个。 而且他还未成年，是苦主受害者，就算对方诬告，也不会有太大麻烦。 到了警局， 陈彦之看到了那天晚上在巷子口堵自己的那群人，此刻正一个两个的抱着头蹲在警局里。 陈彦之配合民警做了笔录。 一个穿着黑西装拿着公文包的男人在里面交涉，外面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男人和警察一起出来。 陈彦之坐在警局板凳上，一个女警员给他接了一杯水，他把纸杯拿在手里没有喝，手指轻轻敲打着杯壁。 穿西装的男人朝他走过来：“你好我是沈先生委托的律师，我姓王。” 对方递给他一张名片。 陈彦之没有站起来，只是随意的伸手接过，上面写着“盛名律师事务所——王景辉” “针对之前的事情，我的雇主委托我和您协商，我们愿意承担所有的医疗费和后续补偿……” “不用了！”陈彦之淡漠的声音在安静的警局里回荡。。 他没打算报警，也没想要什么补偿。 虽然沈云峥打了他，不过他也打回去了，况且他又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动的手。 “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我方还是希望能进行民事调解。” “钱我不要，事情就到此为止。” 王律师疑惑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下警察局里的警员和那些蹲在地上的喽啰全都抬头看向他。 要知道沈云峥给的钱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特别还是像陈彦之这样的家庭。 这个钱，陈彦之如果接了的话，他就彻底失去了在闵珊珊面前唯一的一点尊严。 先前给他倒水的女警也是这个片区的住户，她过来偷偷的劝他：“小陈，钱你还是收着吧，不要白不要。”她轻轻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他们警局负责这个片区的治安，陈彦之家也算是被政府列入重点贫困扶助对象，所以他家里什么情况，他们还是多少了解一点。 女警又劝他：“你还要上学， 没有时间工作，平时的生活费和吃穿用度肯定都少不了用钱。” 虽然政府给予了一定的补贴，再加上这孩子学习也很好，学校基本免除了他的学费，但并不代表别的地方不需要用钱，他奶奶去年生病住院花了很多钱肯定有欠债，这些对于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芳姐，不用了，你让他们回去吧！我也动了手了。” 女警叫陈芳芳。 陈芳芳叹了口气。 “你属于正当防卫，而且是他们人多围殴你。” 这件事情那天晚上警车赶到的时候人已经都散了，再加上没有监控，几乎快要被揭过去了，但是这些人突然自己跑来自首。 现在还愿意赔偿，当然再好不过。 “真的不用了，还有什么事吗芳姐？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陈芳芳劝不动他，又叹了口气。 陈彦之站起来走出了警局。 王景辉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人就，给他钱都不要。 人家已经把补偿款打到了他手里，而且给的佣金也高。 话也说的很清楚，钱必须要让他收下。 小伙子要面子，但他也要把事情办妥。 于是王景辉把现金留在了警局里，委托他们送到片区的组委会，再交到男孩手里。 晚上的时候。 整个社区的工作人员都来敲响了陈彦之家的门。 他们提着柴米油盐，还有那两万块钱。 以前每次到年关的时候这些人才会过来，给他们送一点吃的被子什么的。 社长张叔苦口婆心的劝。 说他将来要读大学，让他好好高考。 如果能考上京大，他们凑钱也要送他去上。 等到人都走了以后陈彦之看着桌子上那两沓钞票。 说不清什么感觉。 生活没有赶尽杀绝，把人逼上死路，可是他才十七岁。 所有的铮铮昂扬和少年意气都死在别人的怜悯里，因为穷人不需要尊严。 沈云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告诉他。 即使我动手打了你，我甚至不用出面就能把事情解决干净。 两万块就足够你对我感恩戴德了。 ………… 第二天。 段成易把钱取出来过来找陈彦之的时候。 陈彦之刚好也出门。 他说不用了，接着把沈云峥给的钱存到了自己卡里。 “你小子哪来那么多钱？不是说没钱吗？你去抢银行了。” “挨了顿打人家赔的。”陈彦之指的是自己脸上的伤。 “打哪儿了，这么值钱，两万块你还能站起来？” 陈彦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眉眼释然，苦涩从胸口溢到喉头。 这钱……诛心。 段成易追着问：“那还带不带我做生意……” “带……” 往后的几十年里，沈云峥这辈子都想不到，陈彦之发家路上的第一桶金是他给的的。 第34章 没想过要他去死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预计将于30分钟后到达帝都国际机场，京城的地面温度是28.9摄氏度……”　机舱里传来清婉动听的女声播报。 闵珊珊僵直着身体，皱着脸，一路都不太高兴，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沈云峥这么烦，头等舱明明提供了便携枕头，他非要强硬的的靠在她肩上，害得她肩膀酸了半天。 “醒醒，已经到了，沈云峥！”珊珊耸了耸肩，想摆脱他。 沈云峥突然长臂一揽把她按到靠背上，然后继续贴着她。 他闭着眼睛，好像真的睡着了。 珊珊皱着眉，扭头看他，少年呼出的热气甚至打到她脸上，额前的碎发盖住了他的眉眼，从这个角度，只看见他的高直的鼻梁。 这人真是造物主的偏爱，给了个好脑子，还生了副好皮囊。 闵珊珊觉得自己上辈子被他蛊惑这么多年完全是情有可原。 她伸手唰的一声把遮光帘拉开。 正值中午，平流层的光最为刺眼，直直打在沈云峥的脸上。 他却只是懒洋洋的睁开一只眼睛，然后微微起身越过珊珊，又把遮光帘拉了下来。 “急什么，还有半个小时！” 他终于舍得从闵珊珊肩头上起来。 “你的头重死了，我的肩膀都要断了！”闵珊珊把脸扭向一边，满身的嗔怒，不想理他。 “呵！”沈云峥轻笑一声，似乎是觉得她生起气来好玩。 “我给闵大小姐揉揉。”说着，他就解了安全带，上手来揉她的肩膀。 闵珊珊摇摆着身体躲来躲去，非常的不高兴，一点都不想配合他。 “不要你揉，你很烦啊沈云峥！” 沈云峥刚睡醒，心情不错，就多了几分逗她玩的心思。 闵珊珊听见身旁的椅子一直在报警，顶上的安全警示灯也一直在响。 转头看到沈云峥身上的安全带已经被他解了。 “你干什么？快系上！”她心头一沉，猛然间就想起来哥哥上辈子飞机失事去世的遭遇，连忙拉过他的安全带扣，利落的帮他扣好，。 飞机正在下降的过程里遇到气流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颠簸。 刚刚扣好，空姐就来到旁边提醒他们：“你好，飞机下降的过程中安全带是不能打开的。” “好的，谢谢你！我们不会了。”闵珊珊诚恳的与空姐交涉，并且向他道了歉。 沈云传靠在椅背上好整以瑕的看着她。 少年气定神闲的抱着手臂，抬手食指弯曲抵住嘴唇，在空姐走后笑出了声。 “你还笑得出来。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闵珊珊不知道哪里又让他觉得好笑了。 沈云峥开口调笑：“闵珊，你怎么变聪明了。” 闵珊珊听到他这话气的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吗？ 在他眼里她以前得蠢成什么样子？ 珊珊不想在和他说一句话。 她转过身，扭头对着窗口。只留一个背给沈云峥。 沈云峥还在笑，他很喜欢这样逗闵珊珊， 看到女孩满心满眼紧张自己的样子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这是他在别人身上从来没有获得过。 …… 闵珊珊心里却不好受，她在懊悔刚刚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 沈云峥自己要找死关她什么事。 但她又没想过要他真的去死。 珊珊想起来上辈子时候，哥哥飞机失事，他们还在美国留学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沈云峥连夜陪她去到南美洲的事发地，却连一块骸骨都没有看到。 她永远记得那天的感受，说是天塌了也不为过，以至于后面的一年多里，她都没有从这件事情里面走出来。 哥哥出了这么大，她父母甚至没有过问，更也没有管她的死活。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沈云峥。 如果沈云峥也离她而去，那时候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后来没过多久，沈云峥就带她在国外领了证，说等他自己法定结婚年龄到了回国内再领一个。 他们正式成了夫妻。 在举办婚礼前，沈云峥陪她去了七十多个国家，闵珊珊慢慢的从失去哥哥的阴影里面走了出来。 在两人旅行到大西洋的一个小岛上的时候，刚好遇上复活节。 那天晚上举行了特别隆重的仪式和活动。 整个广场上聚集了来自于世界各地的游客和信仰者。 沈云峥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但还是陪着她从街头逛到的街尾，最后一起在广场中央等着看节目仪式表演。 她只记得那天到处都挂满了灯，广场上都是嘉年华游行表演。 接着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到后面完全一发不可收拾。 前面的路被大型的花车挡住了，后面有人摔倒，他们刚好在中间。 有的人爬到了游行的花车上，有的人爬到了喷泉的女神像上。 沈云峥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拉着她的手往边上走。 但是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面墙的时候，往前往后都已经无路可走。 沈云峥把她圈在怀里，用身体隔出了一定的空间，但人流量像水一样从两头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闵珊珊意识到，如果再不疏散的话，可能会有一场大型的踩踏挤压事故要发生。 她朝着花车上和钟楼上观看表演的人用英语喊着让他们帮忙疏散。 但似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劲了，整个空间瞬间变得混乱无比。 已经不只是各种各样的语言杂糅在一起求助，还有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 短短五分钟不到，场面就和刚才的欢乐盛宴天差地别。 闵珊珊抬头看到沈云峥的脸先是发红，接着就发青。 他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闵珊珊身上但还是用手臂撑着一点点墙努力的留给她空间。 闵珊珊也觉得自己逐渐的喘不上气他看到沈云珍的脸逐渐发白。有些睁不开眼睛的样子，眼泪和慌张一起出来：“云峥，你不要闭眼，你抱着我，抱着我，就会好一点。” 沈云峥的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挤他。 唯独手臂贴着墙体撑开了一点点距离足够闵珊珊呼吸。 他自己去被挤的嘴唇已经变了颜色。 闵珊珊看到人群里已经有人倒了下去，他们手无力的垂着，脑袋也塌了。身体却被夹在中间站立着。 “没事的，别怕，警察很快就来了。” 沈云峥肺部的空气已经不够用，艰难的说出一句话来安慰她。 闵珊珊尚且还有说话的力气，她拼命的呼救，情况却得不到一点缓解。 她抬起一直被留在外面的手，抱住沈云峥的脸颊，给他嘴里吹气。 直到她也彻底无法动弹。 她知道沈云峥比她承受的更多，她亲眼看到沈云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闵珊珊却连哭的气都没有了。 就在她以为他们今天要死在这里的时候。 警察终于把人疏散开来，地上已经倒下去很多人，整个事情的从发生到结束不到二十分钟。 沈云峥因为窒息晕的过去，被和警察一起来的救护车紧急的送往医院。 闵珊珊在车上歇了一会就恢复了。 她那个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孑然一身，要是连沈云峥都死了，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不过很幸运，最后他们都还活着。 那场事故死了七十多个人，有将近五十以上都是和珊珊年龄身高体重差不多的瘦弱女性。 如果没有沈云峥，她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闵珊珊是不想沈云峥死的。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无论他们之间的结局是怎么样。 从她个人的角度出发。 她不想身边的任何亲人跟死扯上关系。 第35章 青山别墅 回京城看病的事情，珊珊昨天晚上已经跟闵程打过电话说清楚了。 哥哥也说还是来京城做个全面的检查更保险一点。 但他前几天就已经去了国外出差，没有时间来接闵珊珊，原本说让助理过来接的。 但沈云峥告诉闵程，说他家的司机会过来。 珊珊为了不让哥哥担心，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想和沈云峥划开距离这件事在目前来看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沈云峥之间的关系。 沈云峥平时做事情头头是道，就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被他蒙骗了。 放心的把珊珊留在他手里。 下飞机的时候，闵珊珊叹了一口气。 难啊！ 沈云峥从后面走上来，一把拽起她的背包，差点把她人提起来。 “叹什么气呢，走这这边没人的通道。”他说 闵珊珊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恼怒，干脆把背包脱了，任由他提着，自己一个人向前跑去。 沈云峥看着自己手里的包，又看看前面还在生气的女孩，无奈的把包放在行李箱上一起推着朝前走去。 司机已经等在外面，还有一个穿着制服的管家和四个保镖。 机场外停的是一辆豪华的商务保姆车。 沈云峥追上闵珊珊，把行李往管家手里一推。 随后吩咐道：“先去医院。” 闵珊珊被沈云峥拽着衣领，怎么都挣脱不开，沈云峥真的很喜欢像提鸡崽子一样的提着她。 大概是很喜欢这种掌控欲吧。 这些人都叫他少爷。 闵珊珊差点忘了。 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沈家大少爷。 苏家倒是也挺有钱的，但妈妈要照顾弟弟，所以珊珊跟那关系也就不大了。 闵家又没有在京城立足，她回来京城照样连个家都没有。 幸好还有闵程在。 等到时候回京城上学了，她也可以继续和哥哥住在一起。 苏雨晴对闵程还是挺好的，闵程在京城有好几套房子，都是她给的。 沈云峥把这趟回京之路已经安排的完整妥当。 闵珊珊跟着他进了医院，看了医生，又做了完备的检查。 拿到的结果和在槐城的差不多——没有任何特殊问题，就是突发性的心绞痛，找不到原因。 没事就好，闵珊珊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吗，自己上辈子身体还挺不错的。 ………… 从医院里出来以后，珊珊突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回苏家不合适，跟着沈云峥更不合适。 沈云峥还在看她的检查报告。 眉头像是打了结一样舒展不开。 闵珊珊凑过去看他一眼，心想：他又不是学医的，怎么会看得懂。 车里有些安静。 …… 管家坐在副驾驶位上，转头问沈云峥接下来的行程。 “少爷，我们是先回老宅还是去枫雅名府。” 老宅是沈云峥爷爷和沈家一些长辈住的地方，风雅名府是他父母现在和妹妹在住的。 沈云峥没有回答。 闵珊珊不想跟着他们。 她小心翼翼的提出：“云峥，我想回哥哥那里。要不你们回沈家吧，我自己打车过去。” 闵珊珊倒是想开门直接下去，她试过了，车门锁了打不开。 沈云峥还是不说话，像是没听见一样，车厢里静的只听到他翻动纸张的声音。 “沈云峥！”闵珊珊又耐着性子喊了他一声。 沈云峥终于大发慈悲掀起眼皮看着前面的管家，满脸的不悦与威慑。 “没听到她说的吗？去青山别墅。” 闵珊珊有些尴尬，她不是这个意思。 沈云峥则面无表情。 管家似乎犹豫了一秒，接着就引起了沈云峥的不满。。 “要是我说话不管用的话，那爷爷让你来干什么？”少年声音淡漠，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与冷静。 闵珊珊悄悄坐回了凳子，上咽了咽口水。 看起来沈云峥在她面前确实还算比较能装。 “是的，少爷。” 管家不好违逆他，立马转身，车辆随即响起发动的声音，前面的挡板也缓缓升了上去。 闵珊珊突然觉得车里的氛围有些奇怪。 明明以前他们也是坐同一辆车上下课。 但今天就是格外的别扭。 沈云峥人她面前一套嘴脸，别人面前一套嘴脸。 闵珊珊还没有习惯他现在这副嘴脸，就要被迫与他处在同一空间里。 “想吃什么东西？我待会让人送到家里。”沈云峥把那些报告收了起来，然后转头问她。 闵珊珊觉得他刚才的样子很陌生，难免有些拘谨。 “不……不用了，我不饿。” 沈云峥没有在说话。 车厢里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珊珊不敢扭头看他。 沈云峥果然是个神经病，他看起来有双重人格？ 珊珊看向窗外。 正午的气温一点都不低，车里的空调开得足感受不到一点热意。 等到了哥哥家就好了，她马上可以放松了。 京城变化真大，珊珊差不多有两年没有回来过。 以往都是只有寒暑假才会跟哥哥一起去外祖父家里待几天。 上了高中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青山别墅里面有她的房间。 闵珊珊还没想好要在这边待几天，哥哥后天出差回来，她想后天再走。 和哥哥见一面然后再回槐城。 …… 别墅的位置闹中取静，离市区不是很远，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车子停到了别墅门口。 闵珊珊看着记忆中的房子，突然有些近乡情怯。 她也是在京城出生，在这里长大的。 从四岁以后，京城却成了她偶尔旅居一样的他乡。 车门开了锁。 珊珊把安全带解了以后从车上下来，准备去拿自己的背包行李。 保镖帮她搬了下来。 珊珊站在车门口，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云峥。” 话还没说完，却见沈云峥也跟着下了车。指挥另一个保镖把他的行李箱也搬了下来。 “你干什么？你不回家吗？”闵珊珊慌了。 沈云峥这是什么意思，要住在她家里吗？搬行李干什么？ “回去休息一下，我们明天早上就回怀城？”他说。 “为什么，我想等哥哥回来再走。”闵珊珊强烈反对，拽着自己的箱子就要跑进家里。 “马上就月底了要摸底考试，你上次考多少分？”沈云峥上前去追她。保镖在后面拖着他的箱子。 他的一句话让闵珊珊愣在了原地，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歪着脖子。 “那你也不能住我家呀，家里有我一个人在。”她有些烦闷的低着头说道。 沈云峥不再理她。 珊珊抬起头，发现保镖拉着他的箱子走进了隔壁的那套别墅。 沈云峥边走边说：“我回我家，你别跟着我才是！” 闵珊珊松了一口气，差点误会了。 原来沈云峥在这里也有一套房子。 那随便他喽，只要别来烦自己就行。 第36章 好友申请 闵珊珊回了家里。 像以往一样舒服的把空调打开，洗了个澡就躺到房间的床上。 她的房间在别墅东面的二楼，有一个小阳台。 刚刚珊珊去拉窗帘的时候发现隔壁就是沈云峥卧室。 沈云峥的房间在西面，正好与她相对。 闵珊珊只要拉开窗帘就看得到他家的阳台和卧室的全貌。 她连忙把两层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还把遮光的电动窗帘也拉上。 本来以为这次回来能见到哥哥的。 她实在是太想闵程了。 但沈云峥说的也对，确实不能总把时间浪费在一些只顾着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上面。 明天回去就回去吧。 珊珊决定再给闵程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打开手机以后，她发现有很多消息涌了进来。 还有沈云峥刚刚发的，说已经让人送吃的过来，让她待会下楼去拿。 闵珊珊烦他的很，她都说了自己不饿，沈云峥像是听不到一样，总是自作主张的安排所有。 珊珊一条一条的看过去，在最底下看到了一个不显眼的社交好友申请。 她点开了对方的头像，是一扇看起来有些老旧的窗子，窗子外面阳光正盛。 没有网名。 珊珊又刷新了一下，手机页面跳出来三个字——陈彦之。 她有些心虚的转头看了一下，随后又反应过来，是在自己房间里，怕什么？ 她点开好友申请，不禁有些疑惑。 陈彦之？ 这个人的网名叫陈彦之吗？ 是她认识的那个陈彦之吗？ 陈彦之怎么会有她的社交号？ 这款社交软件才推行了不到一年，用的人还不是很多，在珊珊的记忆里，陈彦之应该是没有手机的。 她鬼使神差的点了接受。 对方的新消息很快就跳了进来。 【我是陈彦之。】 或许这个陈彦之，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 也或许只是巧合。 毕竟哪有人用自己的真名做网名的。 珊珊刚想拉黑删除，对方就又发来了消息。 【你的身体好一点了吗？】 【检查情况怎么样？】 【谢谢你让人给我送的药。】 这下闵珊珊确定，这就是陈彦之本人了。 她放在对话框上的拇指，半天没有移动。 闵珊珊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话已经说的这么难听了，陈彦之却还在关心她。 回忆起昨天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珊珊越想越愧疚。 原本如果陈彦之不突然出现，沈云峥没有在他们面前的话，她可以说的更委婉一点。 这样就可以减少一点对陈彦之的伤害。 但现在这个傻子。 自己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吃了这么多苦。 还想尽办法的跑来关心她的身体。 她很想给陈彦之回消息。 但理智让她硬生生忍住了。 现在不合适，特别是昨天说完那些话以后，更加的不合适了。 如果他们之间足够有缘分的话。 等她哪天和沈云峥彻底没有牵扯了。 说不定还会有相遇的机会。 现在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 她不能再走回头路。 珊珊红着眼睛关闭了对话框。 想要把人删掉。 直到眼泪落在手机屏幕上，直到手机渐渐的黑屏。 她也没有舍得。 最后只能把陈彦之拉进一个不常用的分组里，改了一个表情包备注。 或许是因为连发几条都得不到回应。 对方没有再发新的消息给她。 闵珊珊关了手机，仰躺在大床上。 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突然有些担心，担心自己这一步到底走对了没有。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槐城…… 陈彦之趴在窗台前的书桌上。 面前放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手机组件。 他摸索着装好自己买的这个二手手机以后，又按照经验把剩下的几个全部都组装好。 这堆手机是他在卖废品的杨叔叔那里找到的。 他平时会去杨叔那里找书看。 这个世界上书最多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图书馆另一个就是废品站。 而且废品站的书甚至更有意义一点。 各种各样，什么类型都有。 陈彦之经常能找得到那种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写过的整体试卷和练习册。 这些书放在书店里一本都得好几十块。 但他只要花几毛钱，就可以从杨叔这里买回去。 甚至有些拿回去做完以后还可以再送回来。 陈彦之还找到过一些手稿，五花八门，文学，艺术类，建筑类的。 还有一些优秀学生作业，甚至有大学教授的笔记和资料。 这些书承载的是一个人的思想。 但过了那个阶段或者甚至主人已经离世了。 书就变成了废品被扔到了这里。 陈彦之第一次找到他们的时候求知若渴，仿若掉进了巨大的知识海洋。 只需要多花些时间，他几乎可以找到应对高中三年学业所需要的所有资料。 每年毕业季。 陈彦之还会跟着杨叔一起去到大学里收废书。 毕业生们大捆大捆贱卖的书，都成了陈彦之接触这个世界和学到本事的养料。 富人用金钱滋养生命，像他这样的穷人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既然决定要做生意了，就要跟上时代的发展，手机是绝对不能少的。 他花了一百块钱买了一台二手手机。 依次把它拆开，再把杨叔那里的废手机拿过来照猫画虎拆开重组。 陈彦之从昨晚到现在整整一夜没睡。 终于从一堆废品中拆出组装好了三台可以正常运行的手机。 他立马申请了一个账号。 第一个添加的人就是闵珊珊。 学校里统计号码的时候，那张薄薄的纸从第一排传到最后。 陈彦之那时候还没有手机，但他扫了一眼就记住了大半的号码。 于是第一时间在搜索框里找到了闵珊珊的社交账号。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加对，因为对方一直没回他。 陈彦之打字有些笨拙。 询问她的身体状况的时候，他心里很紧张，有点害怕闵珊珊厌烦。 她那天说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槐城了。 那他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她了。 陈彦之很难过，他以为至少能到高中毕业那天。 不知道这次去京城，她还会不会再回来…… 他不敢多肖想什么，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再看她一眼。 第37章 兔子 闵珊珊睡了个短暂的午觉。 她先是被手机吵醒，接着又被沈云峥的叫声吵醒。 闵珊珊闭着眼睛，先懒散的拿过手机接起电话。 是沈云峥的声音。 “把窗帘拉开，大白天的躲在屋里干什么？吃的送到了下来拿。” “嗯，好……” 珊珊懒洋洋的回答他。 随后挂了电话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拖拉着脚步去拉厚重的窗帘。 刺眼的阳光洒了进来，她才舍得睁开眼睛。 沈云峥站在阳台上，手里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放下去。 “你是猪吗？打十几个电话都不接。” 闵珊珊听见他的话，立马就清醒过来，双眼瞪的像两颗黑葡萄一样，掐着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对方，毫无攻击力的反驳：“你才是猪！” 然后不敢再看沈云峥的脸色，飞快的跑进屋子里。 沈云峥愣了一下，随后无奈的勾起了唇角。 珊珊跑到楼下拿吃的。 她从监控里看了看外面站着的人，眼里溢出惊喜之色，迫不及待的去开门。 “珊珊姐！” “云朵。” 门一打开。 沈云朵就迎上来，给了珊珊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稳稳的接住女孩。 她和云朵已经好久没见了。 “你怎么会过来，云朵！”珊珊兴奋又好奇的问。 “哥哥让我来给你送吃的，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我还带了我的小宠物给你看。” 说完沈云朵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保姆车上下来几个人。 他们抬着好几个餐盒，还有一个笼子一起放到了客厅里。 闵珊珊先被笼子里的动物吸引，蹲在地上去逗弄： “小兔子，云朵你又养小兔子了。” 沈云朵和她一起坐在地上，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说又，这是我第一次养宠物啊！” “没事，我就是随便说一说。”闵珊珊突然反应过来。 上辈子云朵也养了一只兔子。 不过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了。 她伤心了好久，还对自己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从那以后她和云朵的关系就彻底的破裂了。 珊珊记得那次是在一个小型的宴会上，好像是京城哪家小千金的生日宴。 闵珊珊那年留在京城过暑假，就也接到了请帖。 宴会后有一个宠物party。 很多小女孩们都带了自己的宠物。 云朵带的就是她的这只兔子。 那是闵珊珊第一次见到这只兔子。 宴会上，小兔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有人给他喂了很多胡萝卜以后，他就窜稀了。 还直接拉到了闵珊珊裙子上，害她出了好大的一个丑。 这次可能是因为珊珊提前回到了京城，所以也就提前见到了这只兔子。 现在没有宴会。 兔子应该不会死了吧！她和云朵也不会再闹翻了。 虽然她以后不想跟沈云峥再有牵扯。 但云朵对她还不错，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上辈子。 她上一世和沈云峥结婚以后，意外怀孕又流产，云朵还跑到医院照顾她。 嘴上一边说着讨厌她，却一边哭着给她喂粥。 她和沈云峥离婚的时候也是。 沈云朵拿着一张卡，丢在她面前说：“拿着你这些钱，滚出我们沈家。” 但那张卡里有两千多万，是她知道珊珊净身出户以后，背着沈云峥给她的。 虽然后来被沈云峥发现，又要了回去。 云朵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称得上好朋友的人。 “珊珊姐姐，我带了你最爱吃的芒果布丁，还有京酱肉丝烤鸭……” “云朵，谢谢你。”珊珊突然认真的对她说。 “不用谢我哦，要谢谢哥哥，是他让我来陪你的。” 珊珊听到以后，没有再说话。 她猜到了，沈云峥总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死活。 …… “姐姐，我可以把兔子放出来吗？”沈云朵问。 闵珊珊点了点头，她边吃东西边看云朵和兔子在地毯上玩。 兔子其实是一种很难驯化的宠物，他们天性胆小，对外界的敏感度极高。 一旦受到惊吓就会拒绝进食钻进笼子里。 但沈云朵的这只却被训得很好，叫它的名字。它就过来。 让它进笼子里它就进去。 每当完成一个指令以后，女孩就会抱起它，摸摸它的脑袋，给它挠挠痒，喂它一点吃的，最后再同它亲昵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闵珊珊恍然大悟，她有些自嘲，突然觉得没了一点胃口 他刚放下筷子，沈云朵的手机响了起来。 女孩接了个电话，一句话都没说，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珊珊姐，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你晚上要是害怕的话直接给我发消息，我再来陪你。” 珊珊听说她要走，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帮她一起收拾。 她不舍得把沈云朵送到门口，抱了抱这个比自己小几岁，却已经差不多高的女孩。 “不用了，云朵你明天还要上学，回去好好休息！等下次见面，我们一起去逛街。” 珊珊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些晶莹的泪花。 云朵帮她擦了擦。 “珊珊姐不要哭哦，你已经快成年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比我还爱哭” 闵珊珊吸了吸鼻子。 她泪腺比较发达，情感似乎总是比别人丰富一点，所以看人看世界也总是用感性的一面去先接触和了解，导致很多时候对世界缺乏整体而全面的认知。 所以别人总是说她单纯，沈云峥也说她是傻子。 她以前觉得很委屈，现在觉得好像也没毛病，她讨厌自己软弱的性子。 …… 她依依不舍的和云朵分别后，转身回家的余光看到沈云峥。 他又站在西侧卧室的阳台上，似乎是看着他们这边的。 珊珊停住了脚步，也看着他。 沈云峥发现她视线投向自己后，慢悠悠的转身回了卧室。 离得太远，珊珊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沈云峥这人每次一回到京城就像是抽风一样。 上辈子珊珊没有注意，可能有一点点感觉，但是没有多想。 这辈子因为太想和他划清界限，所以各种感受都变了味，从飞机落地以后，沈云峥的气场就变得更加阴郁了。 …… 珊珊回了家里，收拾完自己的残羹剩饭以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又跑了出去。 站在门口时刚好看到云朵进了隔壁的别墅。 按道理来说，云朵回她自己家，这没什么问题。 可珊珊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还有那只兔子。 思索之下，她从门口拿了一把遮阳伞和钥匙，也朝着沈云峥家跑去。 第38章 原来不需要 沈家别墅…… 沈云朵抱着她的兔子进了门。 沈云峥刚好从楼梯上下来。 她站在门口有些不敢再往前：“哥……哥哥，吃的已经给珊珊姐送去了。” “嗯”沈云峥冷漠的回答了一声。 “爸爸……让你有时间回家一趟。”沈云朵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 沈云峥手里拿着一本书，休闲的灰白色家居服让他看起来温润了很多，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莫名觉得压迫。 他问道：“我让你去送吃的，你在那里待那么久干什么？你跟她说什么吗？” 沈云朵连忙抬手否认：“没有。我没有。哥哥。我什么都没跟珊珊姐说。” 她一动，兔子受惊从她怀里跳了下来。 “小q！” 沈云朵慌张的叫兔子的名字。 小q在屋子里蹦了几圈，然后跑向了沈云峥。 云朵想把它捉回来，脚步却在离沈云峥还有几米的地方停住。 她不敢再走过去，只能眼神着急的看着兔子。 沈云峥没有看地上的东西一眼，只是警告她：“既然老东西让你来传话，那就告诉他，等他死了我就回去了。” 沈云朵猛的抬头，惊恐的看向面前这个亲生哥哥。 她恍若看到什么恐怖的事物一般，瞪大了眼睛。 而沈云峥的嘴角甚至还噙着笑。 沈云朵不明白，哥哥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越看越觉得沈云峥陌生。 兔子在这时已经来到了男人脚下。 他手里捧着一本哲学书，看到面前的东西后，抬脚慢慢的踩上这团白色柔软的身体。 嘴里平静的说着残忍的话。 “不听话的东西，就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哥哥不要……” 云朵想过来拯救她的兔子，却硬生生的沈云峥珍威慑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她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抬脚无情的碾压着地上的生命。 沈云朵突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看向沈云峥的眼神像在看怪物一样 女孩带着哭腔求他：“哥哥不要，不要踩死小q，我求求你……” 兔子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不像动画片里的那种，而是很难听很刺耳的尖叫。。 沈云峥看着脚底下挣扎的兔子，脸色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变化，凉薄的……不像一个活物。 ………… “沈云峥你干什么！！！”闵珊珊一向有些甜美又高音调的嗓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她快速的几步冲过来，推开沈云峥，从他脚底下把兔子抱了起来，退到沈云朵身边。 沈云朵立马把宠物接过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出来，落到兔子身上。 闵珊珊转头，有些气愤又有些不解的看着沈云峥。 她问道：“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云峥心底又莫名的升起一阵恐慌。 特别是在听见闵珊珊声音的那一瞬间。 他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大脑空白。 但也不过片刻，他就调整好了心态，毫无顾忌的在珊珊面前撒起谎来：“这只兔子咬了我，我踩它一脚怎么了？要像你一样，被狗咬了，还要摸摸的头吗？” 闵珊珊气的眼睛都直了，她什么时候被狗咬了还摸摸头！ 少年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 沈云朵也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闵珊珊安慰她：“没事的，云朵。” 沈云峥转身准备上楼。 闵珊珊几步追上他。 她被他蒙骗了半辈子，现在就想问问沈云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她记得上辈子参加完宴会以后。 云朵的兔子死了 云朵跑到她面前说了很多话。 她说：“都是因为你，我讨厌你！你抢走了我哥哥，为什么哥哥只对你好……” 那时候闵珊珊还以为沈云朵真的是因为自己喜欢缠着沈云峥，所以才生气。 现在细想来，恐怕跟这只兔子脱不了关系。 …… 她拉住已经踏上楼梯的沈云峥： “你站住，沈云峥，你告诉我，你刚刚是不是准备把它踩死？” 沈云峥不看她。 他站在楼梯上，闵珊珊要仰头才能与他说话。 这个居高临下的位置显得人有些高傲，像是故意轻视他人一样。 但闵珊珊知道，沈云峥这是在躲她的眼神。 “你就是准备把它踩死对不对？”她又问了一遍。 沈云峥低垂的眼眸抬起，终于望向她。 “是又怎么样，它咬了我……” “它没有咬你！！！沈云峥我知道它没有咬你。”闵珊珊激动的打断他。 “你不能这样，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以前是怎么做的，这是不对的你知道吗？”她近乎诚恳和他说。 “呵！” 沈云峥拂开女孩拽住自己的手。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闵珊珊圣母的有些让人觉得可怕。 这种人在世界上，如果不是家里有些底蕴，不需要她为吃穿发愁的话，估计一天都难以存活。 闵珊珊从他的眼里清晰的看到那些轻蔑。 她不指望着能跟沈云峥讲大道理，告诉他这是一条生命，你要爱护生命，保护小动物。 这种人道主义情感论能说得动他才怪。 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刚进门时，珊珊看到沈云峥的动作，第一反应是生气。 这是他妹妹最喜欢的宠物。 云朵在旁边哭着求他。 他却像一个天生的刽子手，没有丝毫动容。 即使闵珊珊已经是重生回来的人，却仍旧让她不寒而栗。 还有沈云峥上辈子做的那些事，只要领教过一件，就永远难以忘怀。 她突然感受到巨大的悲凉，却不知这悲凉从何而起。 凭心而论，人情冷暖。 无论沈云峥是假面还是真意，他对她一直都不算差。 他们之间只是和爱无关了。 珊珊偶尔回忆起上辈子的那些事时，心中难免产生了一点念头。 比如，现在的沈云峥才十七岁，他或许没有三十五岁的沈云峥这么疯狂。 比如，如果十七岁的沈云峥走对了路，那三十五岁的沈云峥是不是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丧心病狂。 但此刻，珊珊看到他冷漠又偏执的背影，突然把他和上辈子的人重合在一起。 她心死的问了一句：“你会杀了我吗？你会杀人吗……沈云峥？” 楼梯上的人脚步顿住。 闵珊珊在开口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几秒之后，沈云峥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闵珊珊蹲在地上。 大声的哭了出来。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重来一次，她帮不了陈彦之，绕不过沈云峥，也救不了沈云峥， 或许是她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以为上天给她一次机会，她就能改变什么。 原来陈彦之不需要她帮，沈云峥也不需要她救。 第39章 回去 这是重生这么久以来闵珊珊第一次大哭。 沈云朵抱着怀里的兔子走过来安慰她。 “珊珊姐，别哭。”闵珊珊抱住她，埋在女孩肩头，流了好多泪。 云朵很喜欢闵珊珊，她对她很好，但又有一点点不喜欢，就像小孩子的脾气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变。 因为沈云峥只对闵珊珊好，好到他会让自己这个妹妹定时的去哄她开心。 沈云朵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在家里的时候，沈云峥和爸爸妈妈都不亲。 他像个怪物冷漠又凶狠。 沈云朵一直以为闵珊珊对沈云峥来说特殊的。 没想到，她们都只是把感情投射在一个怪物身上的同病相怜人罢了。 …… 沈云峥没有回书房，他依旧站在转角处。 听着楼下的哭声，他莫名其妙的有种被什么挤压着心脏，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觉得闵珊珊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很蠢。 但现在事情很糟糕，她都看到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在她面前树立起来的形象，大概全部都崩塌了吧。 闵珊珊的脑子只有一根单行线，她喜欢的东西很浅薄。 喜欢他的外表，喜欢自己强加在他身上的那些光环。 她看到他要踩死那畜牲以后，大概会远离他，厌恶他。 罢了，这种蠢货，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沈云峥心底刚刚升起这个念头，突然觉得手脚都失去了力气。 这种丧失身体控制权的感觉让他想发疯。 到底为什么？ 他第一次开始对自己心理感到混乱和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闵珊珊吗？还是想要她的爱吗？ 可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每天都说一遍喜欢他。 为什么他一想到放弃她，还是会像濒临死亡的人一样，久久都喘不过来气。 沈云峥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强迫大脑放空，不要再想这些东西。 最终疲惫的靠在墙上，听着下面的哭声渐渐的变小。 接着房子里彻底沉默下来。 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他从墙后走出来看，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回想起闵珊珊眼里的失望，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勺子剜走一块一样，也空的厉害。 …… 闵珊珊和云朵从别墅里出来，沈云朵带着兔子回家去做检查了。 珊珊给哥哥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先回去槐城。 哥哥说等这个月忙完，下个月就让她回京城来上学。 她转学的事，不是外祖父帮的忙，是沈家。 沈家这么多年一直要求沈云峥从槐城回来。 他这次好不容易松口了，听说珊珊也要一起，就顺手把她的学籍也调回来。 又是沈云峥，闵珊珊叹了口气。 他是珊珊的不可抗力，像海啸和地震，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哪天就会爆发，但在此之前却不得不停留在这里。 不过没关系，她和沈云峥注定要纠缠，他是她的因果罪孽。 只要……陈彦之能平安就好。 …… 闵珊珊拖着自己的箱子，独自买了票，一句话没说，直接回了槐城。 槐城已经是晚上了，这个时节晚上天气特别舒服，不热也不凉。 踏出机场的那一刻，感受到晚风送来的松弛，仿佛白天的那些事也被风带走了，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 沈云峥给她打了很多电话。 珊珊下了飞机才接。 “你为什么自己跑回去，我不是说了明早的飞机吗？”沈云峥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愤怒却又有一丝隐忍不发的感觉。 “不要你管！”说着她就要挂电话。 沈云峥声音大了起来，愤怒穿透手机落到他耳朵里， “在机场里等着，我让人过去接你，不要乱跑。” 闵珊珊把手机拿远一点：“我自己打车回去。” ………… “闵珊珊！滴滴滴……” 沈云峥听着手机里挂断电话的声音，着急又生气。 他把手机扔到床上，即刻收拾好东西，拿着行李要往外走。 在楼下遇到了先前的管家。 管家看他要走的架势，立马上前问道： “少爷，老爷子说想见见你，我们还是回老宅一趟吧。” “订最早一班回槐城的机票。”沈云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说他的吩咐。 管家有些为难，跟着他还想再说什么。 沈云峥已经上了车，吩咐人送他去机场。 管家只能无奈地听从他的命令。 不过他也记住了一个人，少爷之所以情绪波动如此的大，全都是因为苏家的那个小姑娘。 所以这件事，他会事无巨细的报给老爷，希望能弥补他没有把人带回老宅的过错。 …… 沈云峥还是连夜回了槐城。 他给闵珊珊打电话，她关机了，最后不得已打给闵程，才确定她已经安全的回到了家。 现在已经是深夜。 沈云峥站在她家别墅楼下，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 请求别人的原谅，哄人开心的事他做不来。 他转身回了家。 一夜无眠。 …… 第二天一大早，闵珊珊推着她的自行车出了门。 沈云峥的车依旧在门外等她。 她没管，骑上车走了。 沈云峥隔着车窗看到她出了门，他吩咐司机：“跟上去。” 刘叔知道，两位小祖宗又吵架了。 他的车速放的很慢，跟在自行车后面。 闵珊珊不知道沈云峥到底要什么。 两条车道不一样，他们这是在阻碍交通。 珊珊突然提速，在转弯的地方想要甩开他们。 沈云峥看的心头一惊，“算了，不用跟了。” 他无力的靠回到椅子上。 闵珊珊看到他的车终于走了，才放慢了速度。 她不想和沈云峥说话，最好趁这次机会彻底甩开他。 …… 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还跟着一辆自行车。 陈彦之已经习惯了这个时间从这条路上走过。 他住的地方离学校更近一点，但从两年前开始，他每天都会绕一段远路，只为了能够看闵珊珊一眼。 看来他昨天许的愿实现了，女孩从京城回来了。 不过她今天是自己骑车上学的。 看来又和沈云峥吵架了。 沈云峥真是不知足。 他凭什么总是惹闵珊珊生气。 他不配闵珊珊的喜欢。 第40章 要锁上 两辆自行车一起穿过开满蓝花楹的京槐大道。 一辆破旧，一辆半新，一辆在前，一辆在后。 早高峰的车熙熙攘攘，堵的水泄不通，自行车道上却悠然自得畅通无阻。 少女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前方的蓝花楹，少年偶尔抬头看一眼前方的少女。 爱意编织成浪漫的紫色画卷，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里疯长，他始终在她身后，却不敢奢望她转身…… …… 闵珊珊把车停在了学校专门设置的自行车停车位上，她不经常骑车，自行车锁密码早就忘记了，干脆不锁了，反正在学校里，还有摄像头应该不会被偷。 她起身拿了书包要走，身后传来停车的声音，接着是熟悉的少年声音， “车要锁上，会有人偷。”陈彦之提醒她。 闵珊珊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离陈彦之远点，闵珊珊对自己说。 确实要锁上，不是车，是她的心 她僵硬的呆住几秒，没有给对方任何回应，然后直接走了，冷淡的不像她。 闵珊珊这样的性格，即使是面对陌生人，她也是友好的，善意的和人交流。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狼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陈彦之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依旧不可控制的酸胀起来。 那天在医院里面闵珊珊让他走，他自作主张的回去，大概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明明是对所有人都友善的女孩，现在见到他却像见到鬼一样。 他的冒失行为导致的结果就是失去了和她正常社交的机会。 但是陈彦之不后悔。 他本来就不正常，不正常的出身，不正常的人生，不正常的性格还有，他不正常的……暗恋。 他从女孩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弯腰把自己车头的自行车锁取了下来然后把书包挂在龙头上，拿着锁去到女孩的车前，蹲下身帮她锁了起来。 这里确实有监控，但是是摆设，陈彦之他自己平时其实也不锁，因为他的车废铁都卖不了几个钱。 闵珊珊的这辆一看就价值不菲，被人顺走了，她应该会很难过。 锁好以后，他把车锁的钥匙从自己那一大串钥匙上分了出来。 刚回到教室里放下书包，上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把钥匙包进了手绢里。 …… 闵珊珊头一次上课这么认真，可能是不用想沈云峥也不用再想陈彦之了。 她越发觉得利用这个机会和沈云峥划开界限是个好事。 那些自以为是的救赎，在沈云峥眼里就像小丑一样可笑。 上辈子的她，说平庸都是夸奖，居然还妄想沈云峥会一直爱她。 珊珊现在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可笑。 爱她一无是处吗？ 她从来没有过自我，这一次，她想自己选。 …… 下课的时候，英语老师让坐第一排的她把作业发下去，铃声一响，好多同学就围了上来。 “珊珊，帮我找一下我的。”旁边组的女生叫她。 闵珊珊答应她：“好，……赵倩洛……，呐，找到了，给你。”她把作业本递过去。 “帮我也找一下呗！” “还有我的。” “珊珊，帮帮忙。” 总有那么几个懒得动的同学等着。 闵珊珊都应下来，本来老师让她发，她应该送到每个人桌子上的，但高中大家不习惯这样。 她把让她帮忙的同学的书找了出来，起身给他们送过去。 一转头就对上沈云峥投向她的目光，毫无欲望的漠然，和看一块橡皮擦没什么区别。 闵珊珊迅速躲避了他的眼神。 沈云峥突然站了起来，朝她走了过来。 珊珊迈出去的脚瞬间收回来，她把作业本都放自己桌子上。 “你们自己来拿吧，我要上厕所。”说完，她绕过讲桌往门口走去。 沈云峥的步子立马停在原地，没有再向前，只是紧紧的盯着跑出去的女孩。 以前，每次老师让闵珊珊发作业，她都会先找出沈云峥的，然后再找出她自己的，她这次不仅没有这样做，还明显的在与他故意拉开距离。 如同溺水一样的窒息感又上来了。 …… “沈云峥，你能让……” 他站在走廊里，挡了道，后面有人想过去，于是开口提醒他， 沈云峥回头，满脸的阴郁和不喜，他看着和他说话的小胖子，眼睛里写满了危险。 小胖子钱艾也不知道哪里惹他了，他只是听说所有人都不敢惹沈云峥。 钱艾看着他恨不得把自己杀了样子，只觉得浑身发凉。 他咽了咽口水，缩着脖子说。 “不……不不让也行，我绕着走……”钱艾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面前。 沈云峥拿起椅子上的外套，也出了教室门。 闵珊珊的课桌还被围成一团，无人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 …… 沈云峥出门以后，站在长长的走廊上朝着厕所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有闵珊珊的身影。 走廊上有很多人在嬉戏打闹，有人不小心撞到他们被他凌厉的眼神逼得连道歉都不敢。 沈云峥烦心烦意乱上了天台。 他在学校里有几个狐朋狗友，平时关系还算可以。 但闵珊珊在的时候他不会和他们聚在一起。 像现在这样。 一过来就点了一支烟。 天台的锁是被他们撬开的。 这里是属于不良学生的专属秘密基地。 他靠在水泥的围栏上，懒散的吐出一口烟圈。 看起来有些忧郁，烟圈像他身上的郁气一样化不开停留在空中。 一个男生上前打趣： “今天怎么有时间上来，你家那小青梅没有缠着你？” 闵珊珊平时缠沈云峥缠的厉害。 早几年的时候。 沈云峥真的很烦她。 后面这几年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他身边的朋友也都知道闵珊珊离不了他。 像现在这种违反校规的活动也就不会再叫他，但沈云峥在他们这群人里地位仍旧不可撼动。 没办法，太有钱了，谁都得捧着。 捧着沈云峥自然也就会捧着闵珊珊。 所以闵珊珊在学校里去接水都有人让着她，她还傻傻的觉得世界真美好，同学真友善。 但此刻，男生看到沈云峥的脸色，就知今天说错话了。 秦凌川把手上的烟头在墙杆上按灭，上前拍了拍男生的肩膀示意他过去。 “怎么了，吵架了！”沈云峥眉目不善的看他一眼。 其他人：你怎么自己找死。 第41章 告白 秦凌川是槐城为数不多能和沈云峥说得上几句话的人。 因为秦家算是槐城的地头蛇，是京城那个秦家的旁支。 沈云峥这个人，不是谁都配得上做他的朋友。 包括秦凌川，他也没有给多少面子。 两人相识其实有一个机遇。 这个机遇也是因为珊珊。 如果说秦凌川和沈云峥有什么共同话题的话，那大概就是一样的恶劣。 刚上高中那年，在一次运动会上，闵珊珊拿着花球和矿泉水瓶在球场外。兴奋又激动的喊沈云峥的名字。 那时候沈云峥在球场上和秦凌川所在的队伍正在打得很激烈。 大概是闵珊珊太热情了。 沈云峥进球时她高兴的跳起来，眉梢眼角都是对沈云峥的崇拜和喜爱。 这样大的声势吸引了很多人，也包括秦凌川。 那场球输了以后。 闵珊珊鲜活的样子却依旧留在他的脑海里。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初中开始，女朋友就多的数不过来。 只不过是输了那场球有些不甘心，于是就把目光盯上了那天球场上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女孩子。 只不过刚找了一回，礼物都还没送出去，也没来得及表白，差点被沈云峥打了个半死。 秦凌川一查才知道，沈云峥是从京城来的，是名副其实的沈家大少爷。 他收了心思，换做去捧着沈云峥，这才能在他身边说得上几句话。 时间长了，他也足够了解沈云峥是个什么人。 这种男人就算和谁谈恋爱都不可能是真心实意，都只是玩玩而已。 不同的是他秦凌川浪荡，但至少他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踹了，钱给够。 沈云峥却是以玩弄人性为快感的猎手，闵珊珊那种小白兔在他手里不是被玩疯就是被玩死。 不过现在看来。 大灰狼和他的小白兔之间似乎有了一点矛盾。 秦凌川这个人最擅长察言观色。 他给沈云峥出主意，也算是试探： “你没和这些小姑娘处过，你不知道像……小青梅那种，你得哄有的女人发脾气要用钱哄，有的女人只要几句好话，她就对你死心塌地。” 闵珊珊一看就是这种蠢的类型，要是让他来哄，能哄得她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沈云峥终于舍得抬起眼眸看他一眼。 眼睛里依旧没有什么情感。 说到底还是这群人对他来说入不得眼罢了。 …… 天台的楼梯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沈云峥还在考虑秦凌川话里的可行性。 接着所有人都被天台那里的声音所吸引。 这门刚刚才撬开来的，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要是被逮到的话，得全校通报。 到时候闵珊珊知道他跟这些人又待在一起，肯定对他印象又差了一点。 然后她会收回她的爱。 沈云峥这么一想。 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但又惊觉自己竟然在想着怎么哄闵珊珊开心。 他居然真的在害怕她不喜欢他了。 这让沈云峥觉得有些无法接受，他的世界里怎么可以出现这样的误差和混乱。 天台的门被打开的时候。 所有人都灭了手里的烟头。 只有沈云峥像是没事人一样，依旧悠闲的弹了弹烟灰。 来的不是教导主任。 是两个女孩子。 她们站在那里。 看一眼角落里的一群男孩，眼神里带着羞怯和情窦初开的懵懂。 “你去嘛，你去！” “你自己去！” “你帮我送一下嘛！” “好吧好吧……” 两个女孩推来推去。 最终派出一个代表过来送情书。 围在一起的男孩既然立马就明白了这是一出什么好戏，自然也知道这情书是送给谁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沈云峥。 女孩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随后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来。 “沈云峥，我……我朋友她有话想跟你说，都写在里面了，希望你能收下。” 沈云峥漫不经心的吐了个烟圈，把手里的烟灰在女孩的信封上弹了弹，火星落在上面，粉色的信封被灼出了星星点点的发黄的痕迹。 他没有去接这封情书，而是对着还站在天台楼梯门口的女孩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女孩脸羞的通红，挪着脚步慢慢的来到他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有耳朵和脖子的颜色表明了她此刻内心的荡漾。 沈云峥看着他像看一个玩偶一样轻蔑讥讽和不尊重。 这样的戏码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回。 他烦的很，突然又想起闵珊珊那天在医院里说的话。 少年淡漠的开口：“喜欢我。是吗？” 女孩的脸越发的红了，紧紧的和旁边的闺蜜拽着手，羞涩的点了点头：“嗯！” 很多人给沈云峥送过情书表过白，但从来没有人能主动跟他说话，也没有得到过他的回应。 她可能是唯一一个被选中的女孩。 就在女孩心心念念的想着自己与喜欢的男孩子能够进一步接触的时候。 沈云峥的嘴里说出了极其残忍又认真的话，他说：“喜欢我，从这里跳下去，我就相信你。” 女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旁边的闺蜜也是，她们都抬起头看着沈云峥。 少年说的极其认真细听起来还有几分讽刺。 就在女孩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有喜欢我喜欢到能为我去死的程度吗？我现在要你从这跳下去，你要是跳下去了，我就让你做我女朋友。” 这里七楼啊，跳下去直接就死了。 秦凌川也没想到沈云峥会这么说。 但他绝对沈云峥这种人，是有胆子搞出人命的存在。 原先在旁边等着看戏和打趣的几个男的已经不敢再说话了。 但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沈云峥此刻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拒绝女孩，而是似乎真的想看她跳下去，来借此验证那句喜欢的真实性。 告白的女孩脸色从通红变得煞白。 良久…… 女孩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 然后就拉着她的闺蜜跑了。 从天台上下来的时候，两人仍旧心有余悸。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沈云峥说的话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感觉。 …… 沈云峥看着她们跑掉的身影。 把烟头在围栏上面按灭，有些讽刺的嗤笑了一声。 人就是这样，这世界上没有人是不自私的。 这些人爱慕他的外表，爱慕他一切可以粉饰的存在。 唯独不会真正的爱慕他的骨血，连他父母也是这样的。 闵珊珊嘴里的喜欢大概也和她们差不多，不过有一点点不一样，那就是闵珊珊真的可以为他去死。 第42章 赤诚的人给的爱都一样 沈云峥生来就是冷血动物。 他的母亲从他身上找不到舐犊之情。 于是渐渐的远离他。 他身边所有的亲人都觉得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很聪明，从认识字以后，就知道自己大概率是个普遍意义上所认为的反社会人格。 他也从来不为没有得到谁的感情感投射而失落过。 他和闵珊珊五岁就认识。 从五岁开始，闵珊珊就用那种蠢到要死的目光天天围着他转。 沈云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 无论你怎么对她，她都感受不到恶意，还会替你找补。 然后下次又像是忘了怎么吃亏似的，以同样热情的姿态跑回来。 一直到十五岁之前，他都是以逗弄闵珊珊为乐子。 在槐城的日子太无聊，身边的人太弱智，没有一个可以与他智商并驾齐驱的人存在， 只有闵珊珊，无论沈云峥对她做什么，她都像一个傻子一样乐乐呵呵的。 十五岁的时候沈云峥觉得这个世界无聊，他想了很多办法自杀。 但每次又会犹豫或者没有走到那关键的一步。 上高中前的暑假。 闵珊珊每天都跑到他家里来。 让他教她游泳。 可是闵珊珊太笨了。 怎么教都学不会。 经常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沈云峥每次都看着女孩要沉下去的时候，才把她捞起来。 每当这时候女孩就会紧紧的攀着她的身体不放手，把他当做救命稻草。 这种把别人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试验让他乐此不疲。 有一天突然想试试能不能把自己淹死，于是就躺到了泳池里。 慢慢的……慢慢的……沉下去。 夏天的光透过蓝色的水打到泳池壁上，他的眼睛从看到晶莹剔透的玻璃一样的水到逐渐失去视力的时候。 已经没了一半知觉的身体突然被人拽了起来。 然后耳边就听到了女孩焦急的呼唤声。 还有呼噜噜哗啦啦的声音，像是她在吞咽泳池的水。 再睁眼时，闵珊珊已经把他从池底捞了上来。 然后拼命的把他的身子往上推，推到水浅的地方。 她明明自己还不会游泳。 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绳子，一头绑在腰上，一头绑在池边的栏杆上。 就这样套了个游泳圈就跳下来救他。 游泳圈碍手碍脚的。 她就把游泳圈丢了，潜到池底把他先拉了上来。 沈云峥露出水面的那一刻，还在因为窒息有些头脑发晕，等清醒过来时，闵珊珊已经沉到了游泳池池底。 女孩身上绑了绳子，是认真想过自救的办法的。 但由于自己游泳不太熟练，也没有这么好的体力所以最后慢慢的连拉绳子的力气都没有。 沈云峥又游回去把她抱了上来。 闵珊珊在泳池里面呛了几口水。 沈云峥帮她做心肺复苏。 闵珊珊吐了几口水以后，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他哭。 “云峥，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淹死了，你没事吧……呜呜呜” 沈云峥半跪在泳池的瓷砖上。 被女孩流到肩头上的泪烫的浑身发麻。 闵珊珊边咳嗽边哭，他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灵魂都在震颤。 真是傻啊…… 沈云峥觉得魂已经抽离，抽离之外他听见自己的躯体在回答女孩的话。 “我没事，就是腿抽筋了。” “没事就好，云峥……我好害怕，我要快点学会游泳，不然万一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怎么救你……” 救他吗？ 真是个天真的女孩。 从那天以后，闵珊珊就被他划入了人生范围，她成了他既定的所有物。 现在他和所有物之间出现了一点小小的裂痕。 他该把这个裂缝补起来。 等他们法定年龄到了，结婚了就好。 结婚了以后，有再大的裂痕闵珊珊都离不开他。 沈云峥明白了。 他要去修补这个裂痕。 …… 上课铃又响起。 沈云峥把栏杆边的烟头随意的装到旁边一个男生的口袋里，说：“处理一下。” 然后大步的往楼下走去。 和身边人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消失在了天台。 剩下的人都不怎么上课。 听到铃声响了也不着急。 被他当做垃圾桶的那个男生从衣服口袋里把熄灭的烟头拿出来，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 “tmd狗眼看人低。” 只有秦凌川知道，沈云峥根本没正眼看他们 沈云峥那样的人，有这个资本，和他搞好关系。将来说不定有大用处。 他蹲下身把沈云峥扔的烟头捡起来。 “秦哥你……”身边的小弟不理解。 秦凌川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下了天台，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 ………… 闵珊珊在厕所里躲到上课才回来。 课桌上的作业本已经被捡的差不多了，零零散散的，剩下的她整理好，打算下课的时候给他们送到座位上。 最上面的那本就是沈云峥的。 他的字写得很好看，苍劲有力。 闵珊珊每次要拆新的作业本，都会跑去找他给自己写名字。 珊珊只扫了一眼以后就把作业本放到了书桌的角落上。 …… 她低下头整理抽屉里的东西，在里面发现了一块熟悉的小方巾。 这样的方巾家里有很多。 但她记得今天没带来。 闵珊珊顺手拿过来，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把方巾打开，里面放了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钥匙？ 她不记得自己有这种东西。 这样的方巾她只给过两个人，一个是去年运动会长跑的时候，她身上没有带纸巾，顺手递给了班里一个男生擦汗。 后面那个男生回来还给她，珊珊嫌弃上面有他的汗，就让对方扔了。 还有一个就是陈彦之。 而这一块方巾和钥匙，只可能是陈彦之给他的。 闵珊珊想到跟钥匙有关的，只有今天早上的锁。 所以陈彦之的意思是。 他用他的锁帮自己锁个车，又给了她钥匙？ 闵珊珊手里握着东西，感觉冰冷的铁在发烫。 陈彦之……为什么会喜欢她。 她不记得自己和陈彦之在此之前有什么交集。 上辈子也是结婚一年后，闵珊珊才爱上他的。 因为和沈云峥那段失败的婚姻，闵珊珊一直对此心有芥蒂。 那时候除了爱还有感动，她知道陈彦之为她做了很多。 也知道陈彦之从上高中就开始喜欢她。 但陈彦之从来没和珊珊说过，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为什么要在未来等她几十年，三十五才等到她离婚再婚。 她怎么担得起这么赤诚的爱。 第43章 桑之未落 早上的课很快就上完了，闵珊珊头一回没有打瞌睡，每堂课都认真做了笔记。 其实她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英语和语文还是不错的，不过她当年头脑发热和沈云峥一起读了理科，现在有些吃力。 她的优势就是感性且丰富，明明更适合读文科，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她觉得自己兜底的出路很多，哥哥高二的时候还说让她走艺考的路去做演员。 但闵珊珊不喜欢，她有点咸鱼和缩头乌龟的体质，只想做米虫，聚光灯下的表演不适合她。 珊珊之前看了几个学校，都是国内的末流本科，是她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能通过努力达到的最好结果。 珊珊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靠谱的。 她也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 下午的槐城有些热，语文老师让人把窗户都打开，珊珊坐在门口，穿堂风越过她，舒服的让人想唱歌。 窗外的门口的枇杷树叶子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摇曳不定。 花坛里的这棵树已经有很多年了，每个老师都会提一遍，说它是附中的不动产。 每年枇杷熟的时候，胆子大的学生会跳着摘下来吃，学校会三令五申的说不能摘了吃。 珊珊想起来这棵树，短暂的开了一个小差。 “闵珊珊同学，你看起来对外面的树和叶子很感兴趣，那你起来解释一下这两句诗！”语文老师是个笑眯眯的胖老头，他即使是批评也是春风化雨的类型。 珊珊骤然被他喊起来一阵调侃，脸红的像夕阳一样，她站在第一排，虽然看不见后面，但仍旧觉得如芒刺背，似乎有很多的视线投向她。 她像只鹌鹑一样抬头看黑板，这节课是古诗文复习，刚好讲到《诗经》里的一篇《氓（meng二声）》，老师让她解释的是两个对照的句子: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不是什么很难的句子，说的是桑叶未落时叶子新鲜润泽，犹如女人青春貌美时……桑叶落了，枯黄零落，比喻女子衰败的容颜。 闵珊珊根据自己的理解回答了老师。 胖老头笑眯眯的让她坐下。 “看来我们闵珊珊同学对叶子和树果然很有研究，她回答的非常正确，这两句诗用了比兴的手法，把叶生叶落比做人的容颜，结合全诗，却是在告诉我们的女同学们，韶华已逝，容颜易老，山盟海誓，不过尔尔，世间万千，唯有自我常开不败。” 诗的寓意和翻译已经讲过不知道多少次，再说已经是老生常谈。 所有人都只当这是一个插曲。 唯有闵珊珊，站在那里，她忘记了驱动自己的感官，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倍速快进，醍醐灌顶，不过如此。 今天的这堂课，算上上辈子，珊珊晚了四十年才学会。 家人，爱人，前夫，现任，他们都会远去，只有自己。 原来，天地广袤，她一直等的是她自己，她最该救赎的也是她自己。 “闵珊珊同学，可以坐下了！”和蔼的老头又提醒了她一次。 闵珊珊如梦初醒。 …… 或许是因为郁结于心的事想通了，下午的课上的很轻松。 放学的时候，她拿着陈彦之给她的钥匙去了停自行车的地方，果然看到车轮上有两把锁。 一把是粉色密码锁，另一把是老式的需要用钥匙开的锁头。 她蹲下身，打开了锁。 陈彦之的车停在不远处，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两辆车中间隔着一排自行车。 珊珊把钥匙包好卡在后座的缝里，又将锁挂到他的自行车头上。 退出来时，抬头看见陈彦之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闵珊珊不经意间与他的对视了一眼陈彦之抬脚想向她走过来。 珊珊心头一紧，立即转身离去。 她正前方也站着一个男孩， 同样是离她几步远的距离，是沈云峥。 珊珊没看他的眼睛，动作利落的把自行车推出来。 沈云峥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要去追已经骑着车走远的女孩。 陈彦之也立马往前走了一步，准备随时挡住他的动作。 沈云峥自然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气场。 他没有追出去，停留在原地。 不是忌惮对面的人，而是他知道，闵珊珊还在生他的气，他现在追上去无疑给陈彦之递了一个把柄。 几次接触下来，沈云峥觉得，陈彦之是个心机很深的男人，他一边装可怜博取闵珊珊的同情，一边能做出拿刀抵着他脖子这种事。 好在闵珊珊的喜欢没有这么廉价的分出去。 这个穷鬼，像听不懂人话一样，还敢来招惹他的东西。 沈云峥早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他微微动了动脖子，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每个动作都是他常用来表示轻蔑的招牌动作。 陈彦之无心与他耗费时间，今时不同往日，这是在学校里，只要沈云峥不做出什么威胁到他或者……他在乎的人的事，他基本能做到对他视而不见。 陈彦之也推着自己破旧的车子出来，脚一蹬就骑上走了。 沈云峥反倒成了三人对峙里最较真的那个。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闵珊珊修补裂痕。 不过这个周末春时训练营计划就要启动了，到时候带着她一起去，一个月的独处，有的是机会。 …… 珊珊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重置自己的密码锁。 保姆阿姨在给她做饭，珊珊拿出作业和资料来复习。 闵程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看到珊珊居然在做作业，眼睛都直了。 “小鬼，你受什么刺激了！” 闵珊珊头一回这么用心，还要被他讥讽，立马就有脾气了。 “闵程你烦死了，我认真学习你不是应该鼓励我吗，还嘲笑我！” 闵珊珊把他的帅脸啪的一声盖在桌子上。 手机里传来闵程的道歉声。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哥哥今天晚上就回来，已经在机场了”。 闵程笑的有些随意，右脸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让他看起来很温和。 珊珊也有一个，都是遗传了苏雨晴。 她立马把手机扶起来，颇为兴奋的凑近屏幕。 “真的吗？你真的要回来了。” 闵程点点头。 “我好想你啊，哥哥。”闵珊珊朝他撒娇。 闵程有些心酸，他妹妹这么小就没了爸爸妈妈。 好吧，虽然有但是约等于无。 自己这个唯一的亲哥哥还三天两头的往外跑，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他觉得愧对珊珊。 “哥哥给你带了礼物，晚上就回来了！” “哦！！爱死你了，闵程，你快点回来。”闵珊珊从书桌前跳起来。 闵程隔着手机看到她的样子，觉得自己当年创业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只要他在，他妹妹就永远有家。 第44章 司机 闵珊珊已经很久没有见哥哥了。 从她重生回来，闵程就一直在外面，他们只能打视频联系。 加上上辈子闵程出事到现在，她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哥哥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这个好消息，闵珊珊连复习的效率都高了很多。 吃完晚饭以后，她就一直二楼的阳台上坐着，手里捧着一本英语阅读课外资料，一边看一边等。 闵程是七点半到槐城，从机场最多半小时就能到家。 闵珊珊一点一点的看着时间。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珊珊把书往吊椅上一扔，穿上拖鞋噼里啪啦的朝着楼下跑去。 司机在帮闵程拿行李。 珊珊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叫他： “哥哥！”声音清脆又灵动。 闵程放下手里的东西，珊珊已经扑了过去，他连忙伸手抱住。 闵珊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多大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闵程把她放开，“站好！” 珊珊看到活生生的哥哥站在自己面前。 一时间太激动。 上辈子闵程死了以后。 她哭的差点瞎了， 闵程对她来说，如兄如父。 她面前的是活的哥哥，和以前一模一样，帅气又儒雅。 闵珊珊没忍住眼睛开始发烫，眼看着又要哭。 闵程伸手用巴掌扣住女孩的脸：“不准哭。” 闵珊珊吸了一口气憋回去。 “哥哥！我帮你拿行李。” “走吧！” 兄妹俩说说笑笑的回了别墅里。 闵程真的给她带回了礼物。 不是一个，是一大堆。 在他的行李箱里，没有一件他自己的衣服。 全部都是给闵珊珊买的礼物，什么都有，衣服，鞋子，项链，化妆品……都是小女孩喜欢的东西，他买了一大堆。 像是在养女儿而已。 珊珊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她把闵程给自己买的裙子拿出来第一时间换上。 款式有一点点幼稚，是那种公主裙的风格。 现在的十七八岁的女孩穿的都是中性风或者纯黑色。 复杂的公主裙在现在的年代穿出去会被人以为是标新立异。 但是闵珊珊很喜欢。 闵程的工作很忙，但去哪里都会想着她。 如果还要他费心的去研究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什么单品，那就真的太为难他了。 而且再过十年。 穿衣趋势基本没有什么固定的风格，大家都提倡穿衣自由。 所以闵珊珊的衣服一直以自己的喜好为主。 在她试衣服的几分钟里，闵程就又打开了电脑在工作。 她在镜子前看了看，装作不经意的问： “哥哥，你这次回来多久？” 闵程边打字边回答她： “最多一个星期，槐城有一个项回来跟一下，马上就要走。” 一个星期已经很长了。 没关系…… 等她去京城，就能经常和哥哥见到面了。 …… 沈云峥听到汽车熄火的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站到阳台上看。 别墅是联排的因为带着花园所以和闵珊珊家离的不是特别近， 他只能依稀听到一点他们说话的声音，但却可以清楚地看到，闵珊珊从家里跑出来跳到闵程身上。 他瞬间沉了脸色。 闵珊珊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虽然他们是亲兄妹，但是他们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抱在一起合适吗？ 真是笨的要死！ 明天，明天他就去告诉她。 闵珊珊是他的，不能用那种眼神看别人，也不能抱别人，即使是她哥哥也不行。 …… 第二天一大早，闵珊珊就起来了。 闵程比她起的还早，一睁眼就在书房忙工作。 珊珊洗漱完了，跑到书房外面通知他：“哥哥哥哥哥，我上学去了。” 司机已经在下面等她了。 闵程回来了，她不用再和沈云峥一起上学，本来打算骑自行车。 哥哥说，他今天不出门，让司机送她，珊珊就能多睡半个小时。 “好好上课，晚上哥哥带你出去吃饭。” “哥哥再见！”珊珊急急忙忙的跑出去。 她一跑出门就上了车，没注意停在门口的是不是自己家的司机。 钻进了车里，才发现是沈云峥家的车。 珊珊愣了一下，和沈云峥四目相对。 他怎么停在别人家门口？ 珊珊迅速下车，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一辆。 两辆车一模一样。 她又上了后面的车。 “闵小姐。”司机叫她。 珊珊：“是我。” 司机：“我以为闵先生找了两个代驾司机。” 他看到珊珊从前面的下来。 珊珊：“代驾？” 司机：“对啊，我是他在槐城的代驾，到附中学校是吧，你系好安全带，我送你过去。” “哦，好！”珊珊笑笑回答。 他们家一直是有司机的，都是十几年的老师傅，之前一直都是张叔，后来她厚着脸皮蹭沈云峥的车，司机就没有再送过。 这次回了京城，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她和哥哥现在相依为命，吃穿用度已经不是原来的水平，司机接送这种事确实该能省就省了。 哥哥还说给她再好好找一个，他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 珊珊把头扭向窗口，看着窗外像倒带一样溜过的风景。 想着哥哥，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也很知足。 后年的三月十八日，是闵程飞机出事的日子，他的公司做地质矿产的，经常要全世界到处飞。 往后的十年里，全世界一共只出过五次民航空难，闵程出事的飞机是京城飞往南美洲的一架波音753民航客机，事故原因不明，飞机残骸被埋进地里，无一生还…… 那一年里，珊珊经常梦到闵程逃生了，掉到海里或者被哪个救助站找到，她几乎跑遍了整个南美洲，期待一个不可能会发生的奇迹。 现在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这何尝不是一个奇迹…… 闵珊珊突然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直到痛感传来她才又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 第45章 偷吻失败 沈云峥看着闵珊珊上了自己的车，然后又下去了，速度快到他还完全没反应过来。 闵程回来了，应该是安排了家里的司机送闵珊珊。 不过闵珊珊以前也有司机送，但她还是要跟着自己一起上学 过往闵珊珊缠着他的时候就他偶尔觉得很烦，现在如他所愿了，他却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到了学校。 今天周五，班主任上课的时候特地提了这次春时训练营的事情。 他们班只有沈云峥一个人去参加。 但他私底下已经把闵珊珊的名额加塞了进去。 上辈子是珊珊很早就知道了。 不过这次她和沈云峥闹了矛盾，所以沈云峥到现在也没有通知她。 最好是这次连加塞这件事情都没有发生，闵珊珊想。 下周沈云峥就要去参加训练营。 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回来了以后，珊珊突然就有底气了。 她害怕和沈云峥接触，现在有哥哥在，感觉一切问题可以迎刃而解。 …… 下午有体育课是最后一节。 大家都已经把东西收好带到操场上，就等下课铃响然后回去好好的享受周末。 这节课只有闵珊珊没去。 她已经开始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生理期提前的原因。 上辈子也是这样，她从周六就开始发高烧。 怕错过机会，硬扛也要和沈云峥在一起。 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珊珊趴在桌子上。 她的东西已经收好。 下课司机来接她，就可以回家了。 渐渐的，她感到有些困，大概没有什么觉比在课桌上的时候更好睡…… …… 沈云峥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女孩坐在自己的位置，头埋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发丝遮住了她三分之一的脸颊。 另一边脸被挤的和嘴巴嘟在一起，有一个甜甜的小酒窝，安静又恬美。 他放慢了脚步走近。 闵珊珊还是这个时候乖一些。 免得有精力和他吵架生气。 沈云峥原本有话想跟闵珊珊说。 此刻却不忍心打扰她。 女孩好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一样，会小幅度的勾一勾唇角，抿一抿像果冻一样红润的嘴唇。 沈云峥从来没有那么具体的看过她。 闵珊珊给他的感觉真像一颗草莓，从里到外都是很鲜活娇嫩的样子。 他慢慢的弯下腰，渐渐的靠近她，盯着女孩的脸看了很久……闵珊珊这么可爱，就应该是他一个人的。 在距离女孩他有不到一寸的距离时，男孩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喉结明显的滑动。 沈云峥突然觉得自己对闵珊珊好像不只是占有，还有些生理和物理意义上的喜欢。 但他的又不允许自己主动明晃晃的向她示好。 现在她睡着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闵珊珊看不到他眼里的温柔。 连沈云峥自己也看不到。 他不自觉靠近女孩，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想要去触碰她柔软的唇。 …… “砰……啪……” 巨大的声响突然在教室里爆发出来。 “去他妈的！”沈云峥骂了句脏话。 他还保持着弯腰的动作，没有被巨大的声响吓到，不过却产生了冲天的怨气。 换了谁在这种时候被打断都忍不了，况且，他刚才脑子有些不清晰。 羞愤和怒气一起涌上来，他攥紧了拳头，有种誓不罢休的意味，直冲声音传的地方过去。 转头看到是陈彦之把后排的桌子凳子弄倒在地。 他二话不说，直接提起挡路的椅子朝着后门少年扔过去，大有再打一架的趋势。 …… 反倒是闵珊珊。 她正在做梦，突然听到这么惊天动地的声音，吓得魂都快出来了，立马就从梦中清醒过来。 沈云峥的暴怒太过于令人胆战心惊，珊珊看到他像被戳到脊梁骨一样。攥紧了拳头，以一种十足的攻击性状态往后走去。 后门站着陈彦之，他纹丝不动的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人。 闵珊珊头都要大了，为什么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种场景，到底又怎么了？ 沈云峥又发什么疯？ 更令她奇怪的是，她在陈彦之身上也感受到了明显的愤怒。 以往的他，即使是面对别人的挑衅也是平淡的。 像那次在医院里一样。 但这次他竟然还往前走了几步，随时准备迎着沈云峥的动作。 两人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 闵珊珊顾不得那么多，大声的喊道：“沈云峥！！” 少年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一瞬，随后转身，眼里带着同样的不满，似乎只要闵珊珊敢说出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话，他就连她一起收拾。 珊珊看着他让人望而生畏的眼神，有些被吓到一样的说：“云峥，我身体不舒服，你能送我回家吗？” 沈云峥看到她眼里的恐惧，先是感觉自己的心气散了一半，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的痛。 他不想在闵珊珊眼里看到这种眼神，他要她鲜活的，灵动的爱。 …… 闵珊珊确实肚子疼，而且脸色嘴唇苍白不像是装的。 生理期第一天都这样，有点难熬。扛过这一天就好。 沈云峥的脸黑了又黑，他站在走廊中间用一种探寻的眼光看着闵珊珊，似乎是在确定女孩有没有说谎。 半晌，男孩转身朝他走来，将她面前收拾好的包顺手背到身上说道：“回家。” 随后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自己往前一个人走掉。 闵珊珊看着他出了教室门。 又低头从抽屉里拿了点东西。 起身的瞬间扯到小腹，她抬手捂了一下。 陈彦之立马从后面几步窜上来：“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闵珊珊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眼里的感情不受控制的溢出来，又给他希望，然后带来更多的麻烦，他摇了摇头：“我没事，陈彦之，快下课了你也回家吧。 说完，女孩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门口，沈云峥已经走出去很远。 她连忙拿上自己的东西也跟了出去。 …… 陈彦之把被他推倒的凳子和桌子扶起来。 他知道闵珊珊身体不舒服，有些担心她，跑完圈就过来了。 从后门进来时，看见沈云峥已经在她面前。 这样的场景他以前见过很多回，他们本来就要好，于是他不想再看。 准备再从后门走出去。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到沈云峥缓缓的低下头似乎想要亲吻面前的女孩。 闵珊珊大概睡着了，她完全没有意识。 这种趁人之危的做法，让陈彦之头脑一热，一把推倒了面前的桌子和椅子提醒对方。 这样一来，沈云峥肯定少不了和他打一架。 沈云峥真是个表里不一的混蛋，他怎么敢这么亵渎她。 果不其然，混蛋朝他过来。 陈彦之已经决定这次先打他的右脸。 但场面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发不可收拾。 闵珊珊也被吓醒了。 她阻止了沈云峥，女孩可能只是害怕场面事情难以收场。 但有一点陈彦之不会看错。 她在面对沈云峥时，眼里有着浓厚的恐惧。 第46章 只是因为一只兔子吗 闵珊珊和沈云峥到了学校门口，下课的铃才响，他们成了最先出校门的学生。 沈家的司机来的很准时，已经在门口候着。 哥哥给珊珊找的司机还没有到。 不然珊珊还可以找借口坐自己家的车回去。 她站在车门口磨蹭了几秒钟，沈云峥已经拿着她的书包坐到了位子上，催促道：“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愣着干什么？上来。” 迟迟看不到司机和车的影子。 珊珊无奈回答：“哦，好，我给哥哥打个电话告诉他，让司机别来了。” 闵程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应酬。 他今天晚上有个酒局，刚好喝了酒不能开车，司机可以直接过去接他，于是就答应了。 车里…… 闵珊珊乖巧的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是想找个理由把沈云峥带离教室罢了。 原本打算趁上次机会和沈云峥拉开距离。 现在她主动开口和对方先说话，是不是又要回到原点了？ 烦！！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沈云峥问她。 珊珊：“没事的，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 沈云峥脸色依旧不好看：“为什么要跟我这么客气？”他问道， 客气也不行了吗？ 珊珊不知道怎么回答，默默的把头转向窗外。 …… 沈云峥想起刚刚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着魔了，居然会想着去亲闵珊珊，而且还没有亲到。 陈彦之，他迟早有一天要好好收拾他。 身边的女孩一直不说话。 少年又问：“怎么不说话？是还在生我的气吗因为那只兔子。” 得到的依然是沉默。 “说话！”他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些强硬的命令意味。 闵珊珊最烦沈云峥的这种口气，她也有脾气，忍不住冲他乱讲一通， “说什么呀，沈云峥你要让我说什么？对。就是因为那只兔子，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乎了一个正常人的范畴你知道吗？你让我怎么接受？现在是一只兔子，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样？” 六亲不认，手沾鲜血。 更可恨的是即使他变成那样，却仍旧能为所欲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事，更不是他标榜身份与权势的例子。 所有的一切只让她觉得害怕，胆寒，望而生畏，如同深渊巨口一样将最基本人性都吞噬。 不过现在的沈云峥不会明白，他还是固执的问：“所以你因为一只兔子对我感到很失望，是不是？” 不只是因为一只兔子。 还因为未来的十多年里，你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要在我面前伪装成世人喜欢的样子，蒙蔽我将近三十年。 珊珊突然有种上辈子离婚时候的心累，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啊，沈云峥！我确实没你聪明，但最基本的是非对错我还是知道的，我接受不了，你懂吗？我接受不了你对生命近乎漠视的那种疯狂。” “呵！” 沈云峥轻笑出声。 闵珊珊没他想的这么蠢，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可他沈云峥生来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办法。 闵珊珊以前不总是说着喜欢他。 原来她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喜欢他的全部？ 他有些讽刺的想。 闵珊珊太了解他了，她直接说出口：“你是不是在想，我的喜欢很虚伪，我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很浅薄，如果你这样想的话，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我只是个普通人，沈云峥……” 况且，她自以为相爱过的那十几年里，沈云峥却是以对待玩物和雏鸟的心态把她圈养罢了。 少年手里紧紧攥着女孩的书包，他在隐忍着怒意。 闵珊珊承认了，她就是很浅薄的喜欢着他。 亲耳听到这一刻，沈云峥只觉得自己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闵珊珊现在倒不怕他了，这些话上辈子离婚的时候她已经说过一遍。 现在算提前说给他听，也好，破罐子破摔，随便他。 “停车！”少年突然把挡板按下，怒气冲冲的跟司机说。 车停在路边的树下。 “开门！”同样怒气冲冲。 珊珊知道话说到这份上，自己在坐在车里确实不合适。 好在这地方离家也不远，她拿过包包，想要下车。 沈云峥却突然从另一边把车门打开，自己下了车。 他已经隐忍了一路，再和闵珊珊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不确定自己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 珊珊还没看懂他要做什么。 啪，的一声。 车门被手动的关上。 珊珊愣在车里，沈云峥站在车外说道：“一只兔子而已，况且她没有死，不至于让你把我想的这么丧尽天良，我不会杀人，更不会杀你。” 莫名其妙的对珊珊说完这些话，他又对司机说道：“送她回去。” 珊珊看着沈云峥穿过树，走向广场的闹市区，心里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滴咸涩的泪自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像是被风吹的一样。 这滴泪，叫放下。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内心此刻的感受。 难道要她告诉沈云峥，我是死了又活过来的人。 我知道你最后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所以我害怕你，想要远离你。 沈云峥恐怕会以为她是疯子。 况且，她不爱他了，早就不爱了，这一点才是他们之间不会有未来的根源。 和沈云峥分道扬镳的念头，在珊珊心底永远都无比的清晰。 她身上有个特质， 爱她的人了解她的人会觉得她大智若愚，不爱她，不愿意了解她的人就会说她蠢。 不过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 …… 第47章 生病 陈彦之已经绕了两年的路，早就成了习惯。 每次看到闵珊珊安全的回了家以后，他才会顺着街心兜个圈子最后回家。 这次也是。 闵珊珊是他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他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任何垂怜。 他只希望她幸福。 …… 周末一大早。 闵程就提醒珊珊收拾东西。 原来是他已经接到训练营的通知，让训练生明天就入营。 今天晚上就要坐飞机提前去到京城集合。 昨天晚上闵程带珊珊出去吃了大餐，她太开心了，把这茬给忘了。 珊珊躺在床上扭来扭去，又站起来去镜子里面看看自己的脸色，摸摸自己的脑袋。 没有丝毫要生病的迹象。 该死！明明上次她很早就开始难受了。 珊珊一直在磨磨蹭蹭。 闵程端着电脑坐在沙发上。 观察了她几分钟。 看出来自己妹妹的心思，于是问道：“是不是跟沈云峥吵架了？” 珊珊连忙坐到他旁边，想趁机卖乖让闵程去解决训练营的事。 “不是吵架，是我觉得老和他在一起不太好，而且他又不是很喜欢我。” “哥哥，我其实想好好考个大学。” 闵程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又摸摸珊珊的额头。 “你是不是生病了？” 闵珊珊抚开他的手， “没有啊！哥哥，我认真的，我一个女孩子，总是和他待在一起不好，你也是，上次我都睡觉了，你还把门打开，让他进来，这合适吗？” 闵程把电脑放在旁边，坐起身子： “诶，小鬼你忘记了，去年是谁要死要活的，要跟着那小子一起，我说半句你顶十句嘴，现在还怪我。” 闵珊珊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闵程一开始对她缠着沈云峥这件事表示十分的不理解且一直持反对意见。 是她自己哭天喊地的一定要和沈云峥待在一起。 还把家里的大门密码给了对方，让他可以随意进出。 闵珊珊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皱着眉，有些嫌弃以前的自己。 闵程当即严肃起来：“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告诉哥哥，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不会放过他。” 闵珊珊连忙摆摆手否认，“没有，他没有欺负我，哥哥，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只围着他一个人转，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虽然沈云峥确实恶劣，但他确实没有在珊珊成年前对她做过什么，手都没牵过。 “不错呀开窍了。”闵程突然弹她一个脑瓜崩。 “所以哥哥你不要让他随便跑到家里来，还有就是以后我骑自行车上学，不跟他坐一辆车。” “行，难得我妹妹突然懂事。” 闵程欣慰的答应。 珊珊有些愧疚：“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哥哥，如果我以前说了很多对不起你的话，或者让你难过了，你不准怪我。” 闵程：“说什么了吗？我不记得，你那点脾气能伤害到谁？”他又重新端起了电脑，认真的说。 在闵程的印象里，闵珊珊一直都是乖巧到有点没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气，像个软柿子一样，谁想怎么捏她一下都可以。 “哼！” 闵珊珊不满朝他做个鬼脸，然后跑开，闵程连她以前说过什么都不记得，真过分。 不过还是不记得的好。 …… 沈云峥一个人下车以后，跑到酒吧喝了很多酒。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为什么会让闵珊珊产生他会杀了她这种离谱的错觉。 像他跟闵珊珊说的一样，只是一只兔子而已，况且兔子还没死。 他想不通。 自从那个寒假以后，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 闵珊珊像一场随时会下的雨，搅乱了他纹丝不动的心池。 喝醉了以后，基本没有知觉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清醒过来。 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里。 手机上是训练营传来的集合消息。 沈云峥起来洗了个澡。 让人收拾好东西后，他还是去了闵珊珊家里。 说不定等在训练营里，他有更多的机会和她说清楚。 …… 珊珊终于如愿以偿的发烧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引起的。 沈云峥到的时候闵程正要带她去医院。 闵程:“云峥你来了，我带珊珊去医院，她发烧了。” 闵珊珊脸被烧得通红，心里却是高兴的。 终于不用去什么训练营了。 上辈子她没有及时的治病，后面捱成肺炎，躺床上养了一个月。 沈云峥朝她走过来，俯身探进车窗里看她。 他皱着眉：“怎么烧成这样？” 没有人怀疑闵珊珊是装病，因为她已经烧的整个人都快熟透了。 “不知道，可能是中午睡觉着凉了。”女孩病殃殃的回他。 沈云峥突然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闵珊珊靠在车椅背上，立马就来了精神。 “不用不用，云峥你快去赶飞机吧，这个春时训练营很重要，你千万不要错过了，哥哥在家。让他带我去就好了。” 沈云峥仿佛没听到一样，打开车门想要坐进来。 他说：“先陪你去医院。” 闵珊珊立马看向车外的闵程。 闵程接收到妹妹的眼神，一把按住车门。 “云峥，你先去京城吧，你祖父肯定已经让人在机场准备接你回家，不要错过了，珊珊有我在。你放心。” 沈云峥握紧车把的手紧了紧，随后松开，指尖泛白后脱力收了回来。 人家亲哥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办。 “好……”他回答。 闵珊珊松了一口气，躺回到后座上。 闵程绕到驾驶位去开车。 沈云峥手机响了起来。 又是家里那边打电话过来，催他立刻去机场。 闵程:“回去吧，云峥，到时候我让珊珊给你打电话。” 闵珊珊靠在后排座椅上，闭着眼睛，不去看沈云峥有些幽怨的眼神。 少年敲了敲半开的窗子，珊珊迫不得已的睁开眼睛。 “把窗子关上，别吹风。” “嗯，再见，云峥。”珊珊出于礼貌，还是跟他说了话。 沈云峥看着汽车车灯逐渐走远，消失在自己面前以后才有些不甘心的回了家。 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催。 他满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烦闷，将手机扔了出去，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他忽然惊觉，闵珊珊看他的眼神趋于平淡。 这不是他想要的更和他预想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错了。 最后也只能带着一肚子的不甘心回了京城。 回去又是一场硬仗。 …… 第48章 病好了 车里—— 珊珊躺在后座，越来越难受。 因为有着上辈子医院手术台上死亡的惨痛教训，导致她现在对这些身体上的变化似乎更加的敏感，通俗来讲就是有点怕死。 越是这样，她就越发的感慨。 自己上辈子皮怎么这么厚，命怎么这么硬，为了沈云峥居然能扛到晕过去。 闵程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有些担心，于是边开车边她他搭话。 闵程：“我怎么觉得你对云峥冷漠了很多？你不喜欢他了吗？” 珊珊：“嗯！不喜欢了。”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闵程还是觉得妹妹突然的转变有些不合常理。 小时候沈云峥那小子经常欺负她。 自己这个傻妹妹还乐呵呵的硬是要往别人身边凑，劝都劝不回来。 现在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闵程透过面前的后视镜时刻观察着妹妹的状态。 珊珊说：“就是不喜欢了呀，他没有欺负我，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况且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喜欢谁，或许云峥现在有一点点喜欢我，但一辈子这么长，说不准的事情太多了。” 闵程笑笑：“珊珊大师突然这么有哲理了，我还有点不习惯。” 闵程已经是在没话找话了，因为闵珊珊已经渐渐闭上了眼睛，好像要睡着了一样。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珊珊，不要睡。” “嗯！好……”女孩有气无力的答应他，然后就睡了过去。 ……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病房里。 珊珊睁开眼，头昏昏沉沉的。 一看墙上挂的钟表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她差不多睡了快七个小时。 “哥哥……”她的声音还很沙哑。 闵程在一旁的陪护椅上打了一会儿瞌睡，听到她的声音瞬间就醒了。 起身查看正在输液的点滴。 “醒了，有没有舒服一点？”他问 珊珊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闵程找了一个枕头给她靠着。 “你要把你老哥吓死吗？突然就昏了过去。” “对不起，哥哥。” “傻子，说什么对不起，你生病又不是故意的，是哥哥对不起你。” 闵程说最后一句话的时有些哽咽，他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好做哥哥的责任。 “哥哥别难过，我已经没事了，人都会生病，生病很正常。”珊珊安慰他。 闵程摸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下去。 “哥哥去给你热吃的。” “好。” 珊珊坐在床上，乖巧的点头。 闵程把桌子上的饭盒拿到微波炉里加热 闵珊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突然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一直爱另一个人，但我会一直爱哥哥。” 即便是父母，也不一定会永远爱孩子。 珊珊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有感而发。 闵程突然皱着眉转身：“你胡说什么？我是你亲哥，你发烧烧糊涂了吧？” 他拿着热好的饭盒过来，结合妹妹刚才在车里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闵珊珊比他还莫名其妙，她反应过来，龇着牙把枕头扔过去。 “闵程你瞎想什么，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不喜欢沈云峥了吧！” 闵程笑着躲开她的枕头攻击。 他差点开始自我反省了，因为这次回来，他明显感觉到珊珊更加的黏他。 闵程说道：“咱爸妈离婚早，没人好好的关心你，你不要随便把别人对你的好当成爱。” “我没有啊啊啊啊！！闵程！！！！！” “我分得清，你不要再胡说！” 珊珊炸毛了，刚才还病殃殃的样子被闵程一句话搞得生龙活虎。 闵程看着张牙舞爪的妹妹，笑着说：“好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吃点东西。” 珊珊这才放下枕头。 闵程怎么会这么想，真的是，神经病。 …… 珊珊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原本她已经请了一个月的假。 闵程问她还要不要去训练营。 珊珊拒绝了。 那种训练营是专门为智商高的人准备的。 基本都是为了竞赛拿奖最后保送帝都的大学 她去了也跟不上。 以前都是跟在沈云峥后面，然后蹭他的小组赛拿奖。 对珊珊自身来说，意义不大。 还是回去上课算了，至少还能跟上进度。 闵程打电话通知了老师。 然后带珊珊回家收拾了一下，又把她送到学校。 …… 才上了两节课，陈彦之已经看了那个空着的座位几十回。 有整整一个月，他都见不到闵珊珊。 这个月完了以后，女孩就要转学了。 他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闵珊珊。 老师在课堂上激情的讲课，他低下头，心里有些苦涩。 像他这样的人应该生成一个懦弱自卑的性格才对。 但偏偏没有，他的所有意志力只有在碰到闵珊珊的时候才会瓦解。 陈彦之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一所贫民区的公立小学里面完成的。 那时候他跟着陈奶奶，他们经常会去闵珊珊家那条街道外面的垃圾桶里捡废品。 有钱人们丢掉的东西够穷人用好久。 衣服，鞋子，临期的食品，还有一些未开封的罐头，零食，玩具。 他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但已经是他最稳定最幸福的时候。 陈彦之后面几年在小区门口又见过几次闵珊珊。 她身边有时候会有一个看起来同龄的男孩。 他不苟言笑，穿着精致，衣服料子一看就是手工定制的。 珊珊像只小蝴蝶，围着他飞来飞去。 陈奶奶在小区的垃圾桶里捡到过几次男孩的衣服。 拿回来给他穿。 陈彦之小时候做过最倔强的事就是在贫穷至极的环境里却依然抵触穿上那件衣服。 现在想起来有点好笑。 但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有一点点小孩子的尊严。 他的成绩一直很好。 陈奶奶说他很聪明，比别人读书晚了两年，却能接连的跳级，最后和同龄人一起毕业。 刚上高中那天，陈彦之脑子里就有一个念头，他总觉得这所学校里一定能在这所学校里遇到闵珊珊。 附中是整个槐城最好的学校，属于公私合办，他考了全市第一，拿了一大笔奖学金。 进入这个学校的第一天。 陈彦之在班级门口，看到女孩背着一个精致的书包，穿着校服裙，扎着简单的马尾逆着光从对面走来。 她的头发在夕阳下像是被镀了一层金箔一样闪耀。 女孩错过他，径直走进了陈彦之面前的教室。 陈他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学号，确定自己没走错以后，心里突然有几万头鹿在里面奔跑。 距离上一次偶遇，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闵珊珊了，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和小时候一样，笑起来脸上有个小小的酒窝，大大的眼睛也笑得弯弯像月亮。 女孩个子也长高了，刘海齐眉遮住额头，让人主动把视线都集中在她明亮的眼眸里。 他和她居然分到了一个班。 陈彦之踏进教室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恍如在梦里一般。 直到自我介绍的时候，女孩站在讲台上，自信又可爱的说：我叫闵珊珊 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闵珊珊，原来是这三个字。 陈彦之悄悄的在手心写她的名字。 介绍完以后她从讲台上有些羞涩的下来，视线投向了她的同桌——那个叫沈云峥的男生。 陈彦之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心酸，但很快就被揭过。 女孩微笑着，就算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陈彦之总觉得，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很久。 …… 第49章 从回忆到爱 回忆这东西要是有气味的话，那大概是让人闻过一次就永久难以忘记的那种致命香气。 怅惘中带着模糊了边界的印象，让人每每在脑海里翻出来的时候都是分明的快乐 陈彦之现在就很快乐，他不自觉勾了勾嘴角，老师讲的课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报告。”灵动清脆的声音在教室里掷地有声的响起，门口出现的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陈彦之抬头，像做梦一样，快乐也在这一秒变的具象。 他似乎又回到那个落日熔金的下午，还有和她一起撒谎的那个清晨。 血液从胸腔开始荡漾，心动的感觉反反复复与他的人格不断相撞。 这一切告诉他，你卑劣的贪恋上了一个天使一样的姑娘。 …… 闵珊珊在老师的示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个空了一早上的位置终于有人坐了，陈彦之空了一早上的心也终于被填满了。 闵珊珊没有和沈云峥去春时训练营，也就是说未来的一个月里。 他依然能够每天都见到她。 陈彦之想要请假的念头瞬间熄灭。 如果不是闵珊珊坐在教室里，他大概不太会再来上学了 等下个月闵珊珊离开槐城，他就休学，至于高考……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再说。 按部就班的升学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 况且这个地方没有闵珊珊，确实也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 …… 闵珊珊回来以后，认真的上了几天课。 快到周末的时候，闵程要走了。 他是早上的飞机，珊珊起了个大早去送他。 虽然很舍不得，但珊珊心里清楚自己确实应该长大了。 十八岁，最基本的独立自主生活的能力应该要有了。 她上辈子吃的最大的亏就是富足的生活养出了一颗贫瘠的心。 都说到中年还单纯的女人是命好，但如果有一天命不好了呢，拿什么来撑起灵魂。 珊珊看着飞机起飞以后，渐渐的变小，朝着远处飞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时，她转身走出机场，独自去拥抱真正属于自己的完整生活。 天正蓝，风不浊，只要心明媚，就是好天气。 当然…… 有时候还是要带伞。 比如这个星期三的下午，瓢泼大雨突然不要钱似得下。 她终于迎来了骑自行车上学以后的第一个大问题。 好多同学都能一手骑车一手撑伞，但珊珊没有这个技术。 而且她忘记带雨衣了。 虽然能在校门口打车回去，但从教学楼到大门外的这一段路依旧要淋着雨。 刚下课，所有人为了抄近路，都涌向靠近大门的西楼楼梯口，前面的人腾出手来撑伞，后面就拥堵成一片。 她没有忘记自己病刚好的事情。 打算求助一下认识的同学，转身寻找熟悉的面孔之时，看到陈彦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后面 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是正准备打开的姿势， 或许是珊珊转身太突然，男孩的动作停在那里。 “干什么，快点走，别堵着……”后面有人催促，大家都在人挤人的往前移动。 也不管前面的人有没有伞，都被挤到了雨幕里。 陈彦之在下台阶时迅速把伞打开，黑色的长柄伞瞬间将两个人笼罩在伞下。 珊珊在人群的推搡里抬头，望向他的眼睛…… 深邃，温和，坚定……如同他最爱她的那一年。 少年没有一丝犹豫，把伞塞到了她手里，没让她淋到一滴雨，自己却顺着人潮和没有伞的人一起往前跑。 少女的内心不在此刻激起涟漪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再迷茫的前路，再愚昧的人，也总会在某一刻有了一个方向。 她看似预知过的未来，实则是真正的遥不可知。 重生就像是热带雨林里肆意扇动翅膀的蝴蝶，结果却成了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 “陈彦之！”珊珊撑着伞跑过去。 少年闻声而停，站在人潮和和雨幕里，看着珊珊跑向他。 阴雨天里，也有一束光的光照着他，即使短暂，哪怕稍纵即逝，但没有人明白，对于陈彦之来说，只要出现就是莫大的意义。 “谢谢你，陈彦之，这伞很大，我们一起走吧！”闵珊珊努力的把手举高。遮住陈彦之的头顶，另外一只手里还抱着几本书和笔，因为身高差的原因，她只能仰头看他。 伞打偏了半分，淅淅沥沥的雨就会落到女孩的肩头上。 陈彦之一手接过伞，另一手接过她的书：“嗯，我来撑。” 少年的陈彦之总是这样，说话时没有什么高昂的情绪，却总能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雨珠落在黑色的大伞上又四散溅开，最后停留一点在少年的，发梢与根根分明的睫毛上，像是挂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他看似淡然，实则在克制。 唯有偏了三分的伞代替了他心中将女孩拥入怀中的躁动。 少年心里翻涌起的惊涛骇浪并不比今天雨小。 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伞上，如同他心跳的节拍，毫无章法，不知所云。 珊珊和他一起往门口走，偶尔会偷偷的偏过头看他一眼。 她想，如果是以后的陈彦之，他们撑一把伞的时候，他会把珊珊搂到怀里，单手握住她的一边肩头，笑着说：“天公不作美！” 然后回到家里，他会蹲在地上帮她把湿透了的小羊皮平底鞋脱了，一边责怪她不让自己背着回来，一边推着她进浴室洗热水澡。 上辈子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差不多有五年，五年如一日，珊珊爱上他，不是因为他给了自己富足的生活，毕竟她从小过的就是富足的生活。 也不全是因为他无微不至的爱。 因为沈云峥最爱她的时候，也是把人捧在手里的。 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 从一段失败的婚姻进入另一段婚姻。 这似乎是一个豪赌。 但陈彦之不一样，他是一个本身就极其好的人，内心澄澈，正直的品性像松柏一样，不为任何歪风邪气所折腰，体恤员工，怜悯弱者，同情苦难。 他的人生生于黑暗，但却选择成为一个好人。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格外的偏爱她。 似乎无论珊珊做什么，在陈彦之眼里总是有意义的， 他总能知道她灵魂的出口在哪里，然后站在那里，在珊珊准备下滑的时候准确无误的接住她，告诉她，你很好，你要学会爱自己。 她爱了沈云峥三十年，却好像第一次被人真正的教会“爱”到底是什么。 第50章 司机复司机 学校大门的廊道下，站了很多躲雨的同学，有伞的就会撑起伞，早早的走掉。 没有伞的就等在这里，家长会来接。 闵珊珊和打车的同学站在一边。 这时候雨下的正大，车很难打到，不过等一等还是会有的。 陈彦之收了伞，靠在大门的大理石的承重柱上。 他看到怀里抱的书上落了一些雨滴，用袖口颇为珍视的擦了擦，恰好就被珊珊看见。 这些细节之处让珊珊把他和记忆里的陈彦之重合在一起。 “谢谢你，陈彦之。”珊珊轻声道谢，心里暖暖的。 陈彦之听着女孩软糯的嗓音，心上也开了一朵小花。 “不用谢，回去记得洗个澡，别生病了。”他把书递到珊珊手里，温柔的叮嘱她。 明明自己也快湿了半个身子，却没有忽视女孩刚刚向他跑来时不小心被雨淋到的肩头， 雨下的真的太大。 大到他们随便谁走进雨幕里就再也看不见对方。 珊珊想让他一起走。 “你也是，陈彦之，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打车送你。” 陈彦之把书递给她：“不用了，我的书还在教室里，你先走，我去骑车。” “可是下雨天骑车很危险，要不你还是和我一起吧。”珊珊担忧的看着他。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少年掸了掸身上的水珠说。 他看到一辆出租车，朝学校的方向驶来，连忙伸出手拦下。 师傅打着灯朝他们过来，却在距离两人还有三四米的地方停下，接着他们前面的人打开车门上了车。 好吧！根本不是为他们而来的。 珊珊收回期待的目光，说：“没关系的，我再等一会儿，你快回去拿东西，现在雨小了一点。” 陈彦之想了想，接过闵珊珊递过来的伞，说：“好。” …… “小珊珊！”有人叫她。 珊珊是背对着公路的，她听到声音转身。 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是沈云峥家里的司机刘叔，方脸横眉槟榔腮，面无凶相，略带慈祥。 自从哥哥回来以后，珊珊就再也没坐过他的车。 珊珊：“刘叔，你怎么来了？” 刘春波：“我知道今天下雨你骑不了自行车，就过来接你了。” 陈彦之也认识这辆车，是沈云峥家里的。 于是默认是沈云峥让刘叔过来接的。 就连珊珊也是这么以为的。 “不用了刘叔，我在等出租车，很快就拦到了。” 刘叔的车停在校门口。 做生意的出租车只能停在他后面。 珊珊又站在车面前，自然就没有出租车问她需不需要，磨蹭这么一会儿就已经错过了好几辆了。 刘叔又劝她：“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也没有多远，你跟刘叔还客气什么！” 司机年近不惑，看起来和蔼可亲，而且已经是沈家很多年的老人了。 珊珊四处看了看，堵在门口等着打车的同学有些甚至因为争一辆车发生了口角。 算了。 车已经到她面前了，多送这一回也没什么。 “那刘叔你能不能帮我送一下同学……”闵珊珊转身，想要带上陈彦之一起，却看到少年已经拿着伞走远了。 他朝珊珊挥了挥手。 珊珊只能也挥手回应他。 直到看到女孩进了车里，陈彦之才放心回教室拿东西。 …… 珊珊一坐进车里，司机就把暖气打开。 “下雨的时候还有点冷。”刘叔说。 “嗯，谢谢刘叔，这么大的雨你还过来接我。” 刘叔笑着说：“都是小事儿，你是不是和沈云峥又吵架了？刚才那个男生是……” 呃。好八卦。 “没有吵架，这是我同学，我没带伞，他送我过来。” “哦，好，没吵架就好……” 窗外的雨滴不停的打在玻璃上。 珊珊很喜欢坐靠窗的位置。 车里开着暖气，玻璃上很快形成的一层雾，她用手擦出了一小块窗口，看向外面。 或许只有在这种天气里，才可以在白天看得到霓虹。 雨滴落在窗户上使外面的景色都变了形，扭曲成马赛克一样的模糊。 珊珊突然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窗外的景色也越来越模糊。 “刘叔……” 男人透过挡板在后视镜里看到女孩渐渐的昏睡过去。 他一脚踩下油门，加快的速度，朝着目的地开去。 直到车已经远离沈家和闵家的别墅。 …… 陈彦之单手骑车，腾出一只手来撑伞。 他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闵珊珊坐的车已经走出去很远。 陈彦之把车骑的快，伞很麻烦，似乎变成了摆设，并没有起到什么阻挡雨水的作用。 等追上时，他差不多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黑色的迈巴赫在前面，陈彦之不远不近的跟着 从这条路走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习惯。 看进闵珊珊走进家门，陈彦之才能够心安。 快到别墅门口时，前面的黑色迈巴赫突然提速，然后直直的越过了小小区，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陈彦之疑惑，却见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把手里的伞一扔，卯足了劲骑着自行车跟上去。 跟了一段路发现，车在城里兜圈子。 甚至路过的穷人巷和菜市场，却依旧终点的样子。 陈彦之见识过这种手段，很多年前那个人贩子带走他们这些流浪小孩的时候就是用的这种方法。 陈彦之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 又路过段成易的修车行时。 他看到黑色的车顺着郊外的那条小道走了。 陈彦之慌张的骑着车冲进修车行里，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自行车往废铁上一扔，冲进雨棚里，顺手拿了段成易的摩托车钥匙，又来到门外跨上挡水棚。下的那辆二手机油摩托，直接就骑了出去。 等段成易听到声音从车底出来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要不是看到废铁堆上的那辆自行车，他还以为自己遭贼了。 陈彦之慌慌张张的像是遇到了什么事。 段成易撑着伞跑出门外，只看得到他扬长而去的身影和摩托车扬起的水幕。 …… 坏了，老陈这人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能让他慌乱到这种程度，肯定是遇到什么大事。 段成易也跑回家里，找了一辆送来修的二手车顺着陈彦之的路去追他。 第51章 救我，他要我死 闵珊珊被带到了郊外的一个荒废的废旧工厂里。 外面有一些大型的烟囱，看周边的环境推测，像是废弃了很多年的冶炼工厂。 珊珊在槐城生活了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 在车上昏倒的那一刻，她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是被绑架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全身上下都被绑在了一根钢管上。 珊珊不知道刘叔为什么要绑架她。 难道沈云峥让他这么做的？不应该呀？ 他没有必要用低级的手段。 这人想做什么，都是直接威胁的。 珊珊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被绑的很严实，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活动的空间。 这简直糟糕透了，因为自救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就在他她挣扎的时候。 有人从外面打开了厚厚的卷帘门，哗啦的一声，光一起透进来进来。 外面的雨似乎已经停了。 来的人果然是刘叔。 刘叔他依旧是一副和蔼的样子，只是表情更加冷漠，不像之前那般慈祥了。 珊珊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他。 害怕之余，她更加的疑惑。 今天的这件事情，是她轻信了一个经常接触的人。 只能说算自己倒霉吧。 不过对方既然绑架她，那肯定是想要什么。 要是寻仇的话，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珊珊被堵住了嘴，她看到刘叔手里提着两瓶矿泉水，慢慢地向她走近。 男人拿掉珊珊嘴里塞着的东西和胶布，又将绑住她的绳子松了松，只绑了上手和脚，让她能够勉强坐到地上。 珊珊没有大喊大叫，她知道如果那样做，很有可能会激怒对方。 她只是害怕的贴着钢管，想要离刘叔远一点。 男人拿起地上得到矿泉水，扭开喝了一口，说道：“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云峥.少爷，谁让他这么聪明，我一直没有机会下手，所以只能这样做。” 原来他是想绑架沈云峥，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所以才会对她下黑手。。 珊珊听懂他的意思后，颤颤巍巍的说：“刘……刘叔你绑架我没有用的，我家里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我父母不管我，哥哥的钱也都用来创业了……” “我知道，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放心，刘叔会给你个痛快。” “等你死了，刘叔就给你赔命去。” 珊珊被吓得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却不敢哭出声。 难道不是应该说：刘叔不会伤害你吗？ 什么叫刘叔会给你个痛快？ “刘叔……我求求你，放了我，我……我没有得罪过你。” “刘叔知道，是刘叔对不起你，但刘叔没有办法了，你就当帮帮我，我女儿你还记得吗？你去年儿童节的时候给她送了一套芭比娃娃，她高兴了好久，刘叔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救救他……” 珊珊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已经听不进去这个罪犯在说什么，但为了保命却不得不与他对话拖延时间。 珊珊：“我记得，刘叔，她叫丫丫是不是，我记得他还小，你不要做傻事，孩子需要一个父亲。” “是啊！我们丫丫生来就很幸福，她不像你，没有爸爸妈妈的疼爱。” 闵珊珊：说话就说话，你为什么要人身攻击！ “或许上天看不得她这么幸福，让我们丫丫生了很严重的尿毒症，这几年里，我一个人打好几份工，一直在让她做透析，但是却没有任何好转，直到今年年初，医院说找到了合适的肾源，对方是植物人，要安乐死，家人和他都愿意捐赠，但是他们要一百万，除此之外，手术费还要将近三十万……” “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绑架这种方法，你下去了，别怪叔叔，也别找丫丫的麻烦。” 天哪！！！ 闵珊珊要疯了，她没心思听他再说故事。 上辈子明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真是祸从天降。 “所以，刘……刘……刘叔你你打算问沈家要钱吗？” “沈家很有钱，云峥少爷一块手表就几十万，我要的不多，只有两百万，够丫丫做完手术，我死之后，他们母女俩好好的生活就行了。” “刘叔你不要傻，沈家为什么要给赎金来赎我？” 而且，钱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沈家不会救你，但云峥少爷一定会。” 说着，他已经拨通了电话。 沈云峥正跪在沈家的祠堂里。 每次回来都少不了一顿打。 要不是看这老头子身体还健壮，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的把握沈家。 不然的话他一定送沈老爷子上西天。 佣人拿着他的手机进来。 “少爷，有人给你打了好多电话，我请示了老爷，怕万一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把手机拿进来了。” 沈云峥跪着伸手。 手机放到他手里。 …… 这边工厂里 刘叔打了很多电话都没人接。 他的脸色逐渐越来越难看。 闵珊珊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都在抖。 她怕的要命，却依旧强装镇定。 “刘叔，你看，他电话都不接，要不你还是……” 刘春波突然凶狠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和他吵架，他对你不够好吗……他如果不在乎你，那我绑你有什么用。” 我靠，疯子！！ 闵珊珊见势头不对，连忙滑跪。 “没有没有没有……刘叔，云峥可能有事在忙，你再等一等。” 刘春波逐渐平复了暴躁，他握着手机等。 珊珊小心翼翼的开口：“刘叔，我知道你缺钱，要不你给我哥哥打电话试试，他说不定能凑出来。” 闵珊珊知道，刘春波已经起了杀心，指望别人不如想办法自救。 至少闵程一定不会不顾她的死活。 刘春波握着手机，脸上表情已经扭曲，他急躁又狠毒的盯着珊珊，正在思考他话里的可行性。 “打给他……快点。”他把手机递到珊珊面前，恶狠狠的说。 闵珊珊被绑着手，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她挣扎了一下，示意男人解开。 刘春波也好像忘了可以让她念号码就行。 居然真的犹豫着要不要帮她解开。 然而就在此刻，电话又打进来了，他立马收回手机， 珊珊眼看着机会从自己面前溜走。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云峥少爷”几个字。 第52章 我求你，让我去救她 电话接通—— “刘叔，你给我打这么多电话干什么？”沈云峥不耐烦的声音透过手机在整个工厂里清晰地回荡着。 “说话！”刘春波把手机凑近珊珊的嘴边。 珊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 “告诉他，让他准备钱。”刘春波压低声音。 祠堂里， 沈云峥听到这两句话，眸色一沉，不解之中又隐隐有些不安。 珊珊朝着手机大喊：“…云峥你快来救我，你家的司机绑架了我，他要我死，我好害怕……呜呜呜……” “珊珊，闵珊，是你吗？你说什么？你在哪里？” 刘春波听到最后这句话，立马把手机拿远。 他掏出一把刀来，威胁闵珊珊：“行了！闭嘴” 然后自己和沈云峥说：“云峥少爷，闵小姐在我手里，你准备两百万送到百达广场四楼往左数第五个垃圾箱的旁边空了的消防器材箱里，明天早上之前，如果东西没拿到，你就只能看到她的尸体了。” “刘春波！你疯了吗？你别动她，她要是掉了一根毫毛，我让你们全家陪葬。” 沈云峥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隔着手机怒吼出声。 刘春波没等他说完，把电话挂掉。 他准备这个计划已经快一年了，又怎么会没有考虑到家人的安全。 闵珊珊缩在钢管后面，眼泪不停的流。 无论沈云峥拿不拿赎金，她都非死不可了。 刘春波把事情计划的这么详细，连放赎金的地点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他一定不会让珊珊活着走出这里。 绝望从脚底涌上头皮，珊珊看着面前的男人，浑身都不寒而栗。 她怎么这么倒霉？ 都重生了还遇上这种事。 该死的！ 横也一刀竖也一刀。 不如拼一回，想想办法跑了。 能跑得掉是幸运，跑不掉死了就死了。 反正她已经死过一回了。 珊珊开始在可用的空间里，搜索着任何一点可以逃生的可能。 她希望沈云峥能够听懂自己的话。 如果刘春波真的拿到赎金，那才真的是她的催命符。 …… 沈云峥原本是跪着接电话的。 在听到珊珊的声音以后瞬间就站了起来。 刘春波居然敢绑架闵珊，还敢来问他要赎金。 沈云峥慌不择路跑出祠堂，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回到槐城。 跑到正厅的时候，他被人挡住了去路。 一整排的安保把人拦在中间，老头子坐在轮椅上从后面被人推着出来。 沈老爷子问：“你要去哪里？” 沈云峥目眦尽裂：“我有事要回槐城。” 沈老爷子：“为了苏家的那个小姑娘吗？我听说你还为了她喝酒买醉。” 沈云峥没时间跟老头在这里费口舌。 他推开面前的人。 “你找的好司机绑架了珊珊，现在刀架在她脖子上，要我去送赎金” 少年有些激动，却被面前人的钳制在原地。。 沈老爷子气定神闲，只是口角的肉动了动。 绑架。 那个司机已经在沈家十几年了，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虽说这件事跟沈家没什么关系，不过绑的毕竟是苏家的外孙女，真有什么事难免面子上过不去。 沈老爷子看着沈云峥疯魔的样子，怒其不争，他手中的拐杖打在地上： “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云峥额头因为用力已经出了汗：“他在问我要赎金，要赎金知道吗？让他们都滚开！！！” 沈老爷子：“我让人去办，要多少钱？” 沈云峥连忙说：“不能给赎金，钱一给他，闵珊就死了。” 他听懂了闵珊珊在电话里说的话，虽然只有一句，但女孩说的是“他要我死”，而不是“你快把钱给他。” 他虽然总说闵珊珊蠢，但其实小姑娘很聪明。 但女孩现在面对的情况，再聪明也没用。 沈云峥近乎疯狂：“让这些人滚开，我要回槐城。” 他疯了一样的横冲直撞。 身后三个人才能将他按在地上。 沈云峥双膝跪地动弹不得，抬头的瞬间喘着粗气，眼眸猩红。 太阳穴的青筋因为愤怒和挣扎明显的鼓起，少年眼里有着滔天的恨意。 即使面前的人是他的亲爷爷，他也想要把人碎尸万段。 沈老爷子无视孙子的痛苦，冷漠的说：“我让人去通知苏家，你不该再在她身上多花一点心思。” “糟老头子，我杀了你！”沈云峥用尽了全力抵抗，每说一句话都充满了十足的愤怒， 沈老爷子听到他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气的怒目横生，脸上像树皮一样的皱纹瞬间更加明显，他抬手指着面前的人：“你……你……” “不孝子孙，把他绑起来，哪里也不准去。” “啊……啊啊……”沈云峥无奈又痛苦的喊出声。 但还是免不了被绑起来的命运。 他满脸通红，血气已经涌上头脑。 他不去就没有人会救闵珊珊，也没有人能救她。 苏家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沈云峥的脊梁弯了，他破碎的声音溢出唇齿： “我求你，爷爷，你让我去，她真的会死的！我求你……” 他跪在地上，生平第一次，向这个家里的人妥协，也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除了自身以外其他人所带来的痛苦。 他弯下了腰，双手被人绑在后面，浑身被控制的无力感以及对自我的怨气让他恨不得下一秒就去死。 眼中一滴泪落在了地毯上。 这滴泪，叫爱上。 “看来她对你很重要，那不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沈老爷子残忍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沈云峥猛然抬起头，眼睛里串满了血丝。 他又剧烈的挣扎起来。 身后牵制住他的人用了更大的力气，似乎要把他的手臂扭断一样。 很快有人拿来了绳索把他像捆粽子一样捆起来。 沈云峥又被扔回了祠堂里。 外面有人守着，他想尽了办法，被没有一丝力气仍旧无法挣脱。 他爱的人被绑住了，他也被绑住了，她有危险，他什么都做不了。 祠堂的烛火闪闪灭灭。 火苗在跃动中张牙舞爪，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他的心。 直到火种熄灭。 少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心也就此绝望。 涅灭沈家的火种却就此旺盛…… …… 刘春波带了一点水和吃的回来。 闵珊珊不敢动怕他在里面下药。 天已经渐渐的黑了。 珊珊没在这里听到一点点声音，足以证明这地方有多偏僻。 沈云峥远在京城，肯定是赶不过来救她。 不知道他有没有通知哥哥。 不过通知了也没用，闵程现在应该在非洲，飞回来要一天一夜。 她一直不停的尝试着解开手上的绳子，效果微乎其微。 好在刘春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一趟，她能拼命的挣扎。 珊珊猜他应该会出去拿赎金。 而且就他说的放赎金的地点来看，刘春波应该还有一个帮手。 珊珊现在只希望沈云峥能够报警。 …… 第53章 救出来了 沈老爷子通知了苏家。 一起送过去的还有沈云峥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苏家接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直接让人槐城报了警 他们甚至没有考虑过如果触怒了绑架罪犯，他会不会收到的是一具尸体。 这世界上没几个人在乎闵珊珊了。 女孩磨的手腕通红出血，绳子也只松了一点点。 眼泪落在手上，珊珊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已经凉透了。 难道要她再经历一次生死之间的绝望吗？ 刘春波把水递到她面前，珊珊扭头拒绝。 “你吃一点东西吧，吃完等我拿到钱，就可以上路了，免得死前还饿着肚子。” 珊珊面露惊恐：“刘叔，你不能杀我，你希望你女儿有个杀人犯的爸爸吗，而且沈云峥不会拿钱赎我的，这样……你放了我，我让家里给你凑，我自己还有一点点，一定会帮你治好你女儿的。” 其实珊珊手里还有差不多三百万。 但她不能全说出来，一说出来，对方可能直接杀了她拿钱跑路。 最让珊珊感到绝望的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实在太偏僻了，偏僻到感觉连警察都找不到。 而且这种大型的废旧工厂肯定是一片连着一片，不可能只有一个。 如果刘春波能把她带到市区去取钱，情况就会好很多。 刘春波似乎在考虑他的话，他说：“再等等，如果他不拿钱赎你……” 他突然阴狠的看向珊珊。 总之今天珊珊是必死无疑的。 ……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绑架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脸色变得铁青。 “等着我。”男人低声和对方说。 闵珊珊观察着他的反应。 觉得应该是送赎金的来了。 男人看她一眼，随后走出了厂房，将卷帘门从外面封死。 他一出门，珊珊立马低下头用牙齿啃咬手上的绳索，粗糙的绳子磨的她唇角都出了血，好不容易磨断了一点。 她在心里祈祷着，希望罪犯晚点回来。 …… 天已经渐渐的黑了。 厂房里没有灯，只有外面的大型探照灯的光透过窗户撒进来，仍旧很幽暗。 砰……的一声。 左上角窗户那里传来玻璃和铁制品破裂的声音。 珊珊吓到几乎呆滞。 她扭头看去。 厂房接近房顶的窗户上，有人正用钢管拼命的砸窗子。 “珊珊！” 男孩从窗口探出头来。 徒手掰断有些生锈的铁窗栏。 “陈彦之！”珊珊带着哭腔。 看清来人后，她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陈彦之……呜呜，陈彦之！” 她边哭边叫他。 “别怕，我来了……” 陈彦之从破开的口里面钻进来。 厂房的窗户位置很高。 他直直的跳下来，面前还有一些碎玻璃，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卸掉一些力。 接着没有片刻停顿，拿起一块玻璃朝珊珊过来。 “没事，别怕，我来救你……”少年忍着浑身的疼痛安慰他。 拿玻璃割断珊珊手上已经磨开一半的绳子，然后又蹲下身来割断她脚上的绳子。 解开束缚后，珊珊的手脚已经麻掉。 陈彦之扔了玻璃。 女孩扑进他怀里。 闵珊珊抱着他，绝望和害怕在相拥时已经消散了一半，她从来没有这么确切的获得踏实。 心在此刻仿若重拾光明，绝处逢生。 陈彦之抱着她，安抚她：“我带你走，别害怕，我们已经报警了。” 他跟着车来到了郊区，却在进入工业园区的时候跟丢了。 这里实在太大太荒谬，而且所有的厂房都长得一模一样。 厂房里又都上了锁 段成易追上他以后，两人在园区里找了很久。 已经第一时间报了警。 园区的大体位置也已经说清楚了，只是珊珊所在的具体位置，他们也才刚刚找到。 两人看到绑架的罪犯出去以后就立马进来救他了。 警察应该也快到了。 大门上了锁。 陈彦之原本想让珊珊站在他肩上从窗口出去，不过女孩现在全身已经没了力气，手脚也僵硬发麻，这个逃生方案有些不现实。 他捡了地上的钢管，塞给珊珊一根。 “走，我们去那边。” 两人蹲在卷帘门的下面。 陈彦之用一只手把人搂在怀里，慢慢的抚摸她的肩头安慰她。 “别害怕，待会他一进来看到你不见了，肯定会被吸引注意力，然后我先出去打他的头，你找地方躲起来，手里的东西用来防身。” “好，他手里有刀，在左边腰上的裤带上，要小心。” 珊珊手里握着钢管，浑身颤抖。 窗户那里扔进来一个石头。 是段成易在提醒他，人来了。 陈彦之微微弓起腰，放开怀里的人，蓄势待发。 卷帘门哗的一声被拉起来。 珊珊被吓的瑟缩了一下。 陈彦之已经拿着钢管冲出去。 一棒子打在罪犯的后脑。 然而并不像电视剧里的那样，一棒子下去就能把人打昏。 刘春波反应过来后立马回头攻击陈彦之。 这人是早已经准备好不要命的囚徒。 虽然不像十七八岁少年一样年轻力壮，但一个中年男人发疯的样子也不是谁都扛得住的。 闵珊珊握紧手里的棍子冲了上去。 趁陈彦之牵制住男人的时候，用尽全力在他身上疯狂的抡了起来。 段成易从厂房的侧边也绕了过来。 他看到打斗的场面，立马也上前和他们一起压制住男人。 直到刘春波躺在地上不动了，珊珊才如梦初醒般吓得扔掉了手里的棍棒。 陈彦之躺在地上。 段成易正在拿绳子想把男人绑起来。 “陈彦之！”闵珊珊连忙跑过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你，你没事吧！还好吗陈彦之。” 陈彦之脸色苍白，似乎是累急了一样，气息有些微弱。 “我没事……” 珊珊半抱着他，突然在他的腰间摸到一片潮湿。 她抽出手一看，分不清是什么，直到闻到浓厚的血腥味才确定是血。 “怎么会流血啊，陈彦之是受伤了吗？是刀伤吗？”她没忍住又掉眼泪。 “不是刀伤。”段成易过来和她一起扶起陈彦之朝外走。 他们走到厂房门口。 探照灯的光和手电的光一起打过来，刺眼的很。 闵珊珊抬手遮住陈彦之的眼睛。 她看到不远处的警车和穿着警服的人。 “警察，不要动，举起手来，不然我们开枪了。” 女孩大喊：“罪犯在里面，我已经被救出来了，有人受伤了。” 对面听到是女孩子的声音，似乎放下了枪朝他们过来。 接着涌过来很多人。 他们冲进了厂房里，有人过来扶着陈彦之和段成易一起把他们带到了警车里。 …… 陈彦之靠在闵珊珊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均匀的打在女孩脸上。 珊珊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额头很烫，像是发烧了。 段成易坐在另一边，他看到珊珊担忧的样子，解释： “不是刀伤，应该是他从窗户那里跳下去时被窗栏上的锈铁划伤，要立刻打破伤风针。” 闵珊珊小心翼翼的掀开他后腰上的衣服，发现确实有一道一指长的伤口，不算特别深，但还是流了很多血，伤口处脏乱不堪。 “我先送你们去医院。”开车的警官看着闵珊珊一直在流泪，于心不忍，开口安慰她。 “谢谢你们。”珊珊擦了擦眼泪。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和陈彦之十指相握在一起。 第54章 放开，放不开 清晨，天光大亮…… 沈云峥躺在祠堂里，他感觉自己已经彻底麻木。 绝望和未知裹挟着他，让他又一次有了死的冲动。 沈家人的所作所为又给他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如果珊珊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做出亲手弑祖弑父的事。 终于……祠堂的门被打开。 管家进来报信：“少爷，槐城那边来信了，闵小姐已经救下了。” 沈云峥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微微落下。 紧接着有人进来给他松绑。 沈云峥没有挣扎，也没有再动，依旧维持之前的姿势，躺在地上犹如一具死尸。 沈老爷子又来了。 他说：“从今天起，你就留在京城。” 沈云峥置若罔闻。 他脑子里只有那一句闵珊已经被救了。 没事就好。 这一夜少年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痛苦且又骤然清醒。 原来只有真正的握住权势，他才能做想做的事。 …… 槐城警方在昨晚接到苏家的报警以后就开始全城戒严，寻找人质和绑匪。 但是由于昨晚雨实在太大，监控也不全面，他们没有手机录音以外的其他任何消息，所以几乎是毫无头绪。 天无绝人之路，在此时幸好又接到了陈彦之和段成易的报警电话。 他们准确的报出了位置，警方一合计，貌似两桩案子的受害人是同一个。 因为害怕撕票的风险，所以警方派了两拨人，一拨在赎金地点等绑匪的同伙。 另一拨开车前往厂区。 进了厂区以后他们开始秘密的搜索，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势。 陈彦之他们只比警察早到了一步，另一拨警察在抓到拿赎金的绑匪以后，让他打电话在保证人质安全的情况下把绑匪骗了出来。 结果刘春波很聪明，察觉到不对劲走，出来没多久就又回去了。 这个人丧心病狂，非常危险，折返回去下一步一定就是杀了闵珊珊。 幸好两个少年提前一步救出了人质。 不然差点就酿成惨剧。 根据警方连夜审讯的来看，刘春波是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心了。 …… 段成易在警局里做笔录，珊珊在医院里陪着陈彦之。 他发烧是因为骑车过来的时候淋了雨，又一刻不停的在厂区里找她，衣服干了又湿，再加上腰后的伤引发了炎症。 警察来了几次想要让她这个当事人去警局里走一趟。 闵珊珊全都拒绝了，陈彦之没有醒过来，她哪里都不想去。 考虑到女孩刚经历过这么危险的事，警察也没有强求她，答应等陈彦之醒过来以后再去警局解决。 刘春波也被暂时关押了起来。 珊珊的父母都知道了这件事。 苏家顺手报了个警。 闵家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据说还是沈家准备了赎金才能引另一个罪犯上钩。 闵程知道这件事以后已经连夜的从非洲赶回来，现在还在飞机上。 珊珊身上有一些轻微的伤口，手上和脚上都是挣脱绳子的时候弄出来的。 段成易没有什么事，也多亏了他跟来， 他们到了厂区以后，锁定了几个片区，陈彦之站在他的肩头，从窗户里一间厂子一间厂子的找。 找了很久才找到珊珊。 陈彦之身上伤的重一些，手上和身上都有玻璃割到的痕迹，腰上那道伤比较严重缝了几针。 珊珊趴在病床边上，握着他的手，一直等他醒来。 陈彦之烧退了以后醒过来，他一动手指，珊珊也从瞌睡里惊醒。 她站起来紧张的俯下身子触碰少年的脸颊和额头， “陈彦之你醒了，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彦之咳嗽了一声，微不可察的握了握他们交握着的手。 珊珊把他扶起来。 “想喝水吗，我给你倒。” 她放开的少年的手，走到饮水机前面接水。 陈彦之手心骤然一空，仿佛心也空了。 他还在贪恋刚刚的柔软温存。 珊珊已经拿着水杯到了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想要喂给他。 陈彦之原本想抬手接过，可看到女孩认真的眼神，他还是顺从的仰头。 “我已经好多了。”他对珊珊笑笑。 女孩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像针扎一样的难过。 这次如果不是陈彦之，她真的说不定已经死了。 “谢谢你，陈彦之。”珊珊眼里含泪，眉间有情。 “别哭，已经没事了。” 陈彦之抬起手，想触碰她已经哭的红肿的眼睛，就要接触到时，又克制的放了下来。 闵珊珊突然扑进他怀里。 少年的心原本是一片荒芜之地，她是他唯一的春天，此刻除却心头的莺飞草长，还有漫天的银河哗啦一声从心坎上倾斜而下，掀起了一场海啸。 狂澜惊涛应该让他坐立不安，但却恰恰相反，他失去了最后一点活动的力气。 闵珊珊抱着他，就这么抱着……他…… 他做梦都不敢梦见这样的美好。 女孩像是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一样，把脑袋埋进他怀里，一如陈彦之想象中的那般，柔软和馨香扑面而来，堪比最浓的麻药，让他身上的痛感完全消失。 陈彦之想，幸好救出了她，哪怕死了也值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密密麻麻的异样从心头溢出来，掺杂着些许甜蜜。 他头脑空白，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 珊珊紧紧抱着他的腰，仍旧心有余悸。 她不想再放开他。 上辈子，她放开过一次他的手，代价就是差点永远失去他。 那时候珊珊一直想要一个孩子。 她很痛苦…… 父母不亲，哥哥离世，与丈夫感情生变，让她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如果有了孩子，一定会好好爱（她）他，让她（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天真想，孩子能成为她在世上真正的亲人。 但和沈云峥的那个孩子没留住，还伤了身体。 后面几年里，她一直在调养，直到沈云峥明确表示了不想要孩子。 之后没几年，他们就离婚了。 和陈彦之在一起以后她又起了这个念头。 陈彦之不同意，但孩子还是怀上了。 三个月时，珊珊才告诉他。 陈彦之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答应珊珊生下那个孩子，但却没想到那是他一辈子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孩子五个月的时候，他们一起去产检，在医院遇到了沈云峥 那时的他已经出国一年多了，被严令禁止入境，但沈云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又回来了。 他跟了他们一路。 陈彦之已经很小心了，但珊珊还是被他掳走了。 沈云峥已经疯了，他要带闵珊珊离开京城去国外。 入境之前就把计划做得很详细，珊珊是在医院检查室里被带走的。 陈彦之找到她踪迹的时，沈云峥已经用私人飞机已经带着她出了境，飞往北欧。 闵珊珊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还是不死心。 但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沈云峥有多么的爱和忘不了她。 像他这样的人只不过是纯粹的无法忍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有。 他从来不尊重她的人格，把珊珊当一个物件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彼时的闵珊珊对他除了害怕以外，已经没有别的情绪。 她的肚子已经显怀。 连安全带都系不上，她缩在座位上。 沈云峥盯着她的肚子，像是要把她活剖开一样。 她很害怕沈云峥对自己和孩子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看着男人有些可怖的眼神，她哭着求他：“求求了，云峥，不要这样，不要伤害我和孩子，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除了求他，珊珊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手无缚鸡之力，肚子里还有一个生命，连行动都有些迟缓，此刻犹如被沈云峥掐住命脉的宠物，毫无还手之力。 沈云峥让她闭嘴。 一直到飞机落地，他都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下飞机时，他双眼猩红，像一头嗜血的野兽，身上已经没了一点人的感觉。 沈云峥强硬的把她抱了下来，入眼已经是完全陌生的场景。 面前的一切都让她绝望。 即使陈彦之想尽办法把沈云峥限制在境外，但仍旧无法彻底的洇灭他的所有势力。 沈家在国外的底蕴很厚，再加上沈云峥十几年来的经营，想要连根拔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坐上了一辆车，不知道会去往哪里。 珊珊颤颤巍巍的缩在座位上，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 沈云峥强硬的来拉她的手 牵制住她后。 男人低下头把脸凑进她的肚子。 那种脊背发凉的感觉，珊珊每次回忆起来都如坠冰窖。 沈云峥像恶鬼一样的问她：“有几个月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珊珊彻底没了任何反抗的手段。 她想不通，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是沈云峥这样的， 想不通，自己这么几十年来到底是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情愿永远没有遇到过沈云峥。 北半球是黑夜。 他们一行九辆车，在一条看似没有尽头的小道上往前。 沈云峥说，要带她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珊珊想，那大概只有地狱。 在半道上的时候，他们的车突然被人截住了。 陈彦之从天而降一般，又给了她希望。 但珊珊低估了沈云峥在国外的实力，国外不禁枪，他宁愿火拼，哪怕两败俱伤也不愿意放过他们。 珊珊被他关在车里。 她听着路上此起彼伏的枪声，胆颤心惊，用尽一切办法打开了车门。 陈彦之知道她在车里，一直没敢让人开枪，却给了沈云峥机会带着杀人的心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直到珊珊从车上挣脱，跑出来，枪声才停止。 那条去往某个不知名小镇的乡间大道上，两边都是广阔的草场。 只有两边的车灯是光，其他的都是一片黑暗。 两拨人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陈彦之左肩中了一枪。 珊珊怀孕后身子就弱了很多，她强忍着晕车的身体不适。 跪在地上，求沈云峥放过他们。 沈云峥无视她的眼泪和哀求，铁了心要弄死陈彦之 那天的风很大。 她跪在地上时，从来没有感到那么绝望过。 她对沈云峥说：“我求你，放过陈彦之，云峥你放过他，只要你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跟你走，孩子我也不要了……” 陈彦之捂着伤口，嘶吼着让她不要。 那不是珊珊第一次想放弃他。 没想到沈云峥听到这些话后，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发了疯的让人朝着陈彦之开枪 陈彦之是有能力抵抗的，也完全可以护住自己，但因为珊珊在沈云峥的旁边，他不敢冒一点险朝这边开枪。 只能和沈云峥周旋。 …… 沈云峥好像耐心耗尽了一般。 他把珊珊从地上拉起来，用枪抵在她的肚子上，对陈彦之说：“我倒要看看，你们爱的有多深！” 他用珊珊和她肚子的孩子逼着陈彦之自尽。 珊珊已经记不起那时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事情因她而起，也应该由她结束。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沈云峥，跑到两方互搏的中间路上。 死了也好。 人这辈子过成她这样，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珊珊那时真的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她以为沈云峥会从背后一枪杀了她。 陈彦之也被吓到了。 他不顾一切的跑上前来迎她。 意料之中的枪声却没有响起来。 她也是像现在这样，惊魂未定的抱住陈彦之的腰。 子弹没有穿过他们的胸膛。 再回头时，沈云峥心如死灰的跪在地上。 他举枪…… 痛苦又绝望的看着对面相拥的两个人，然后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不过没死成，因为枪里没有子弹。 从那天之后，沈云峥再也没有在他们的面前出现过。 但因为这件事，珊珊整个孕期都处在极大的不安之中，几乎每天夜里都做噩梦。 她总觉得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之所以会难产，大概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和陈彦之结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和沈云峥已经没有什么瓜葛，所以才会这么干脆。 珊珊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她也是结婚后才知道，沈云峥离婚后是被陈彦之算计好了支出国的。 当初领结婚证那天，陈彦之和她说：“珊珊，无论以后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能放开我。” 珊珊傻乎乎的答应，心想谁会主动放开他这种钻石王老五啊。 谁知道一语成谶，那短短的几年里，她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给陈彦之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不止一次的想离开他。 在产房里，医生宣布她即将死亡的那一刻，珊珊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来说话。 整个产房里只听得到陈彦之的哭着和她说话的声音。 她没有气息回应，那时候应该已经是死了的，但还有一点意识。 她听见自己的意识反复的在道歉，说：“对不起，陈彦之，我还是食言了。” 第55章 拉扯 陈彦之任由她抱着。 他知道，珊珊昨晚被吓到了。 少年慢慢放下手，犹豫着要不要拍拍女孩的背，安慰她一下，但又怕自己的动作太过冒犯，最后也只是虚握成拳头，放在白色的被子上，。 他低眉看怀里的人，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关切和小心翼翼，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紧抿。 他不懂珊珊心里的惊涛骇浪。 在他的视角里， 只有卑微的暗恋有幸瞥见半点天光的喜悦； 只有喜欢的人主动拥抱自己的诧异； 只有对月亮或者太阳一样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珍视， 如果陈彦之知道，这个怀抱原本就带着汹涌的爱意来，那他大概会开心到疯掉。 胸口在发烫，是他心的热度和她眼泪的温度交织在一起。 珊珊感性又爱哭，又恰好长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此刻还泛着泪光，睫毛微微颤抖，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让人看着就觉得脆弱又怜爱。 但有的人就是这样，她只是除了眼泪不知道还有什么排解的方式。 其实她比自己想的还要勇敢，毕竟昨天打刘春波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手软，眼睛一闭，边哭边抡棒子。 …… 咔嗒— 病房的门开了。 段成易咋咋呼呼的，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老陈我跟你说，那破车的钱得算我入股的一部分，我赔了好几千……”他一边嚷嚷着，一边大踏步走进来，脸上满是懊恼和心疼。 开去的那辆车烂在半路上了，不是他的，是二手贩子送来修的，还因为他没有驾照被交警扣了。 罚款加车赔了五千块，是他和陈彦之做生意以后剩下的所有积蓄。 珊珊听到他的声音，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从少年怀里以弹射般的速度退出来，久违的怀抱让她忘了她和陈彦之现在还不是很熟。 她低垂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不过段成易还是看到了，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脚步往后退，想退出去。 陈彦之的表情也不太好看，骤然失去怀里的温暖让他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眉头微微皱起。 珊珊低着头，蓦然红了耳根，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心也砰砰直跳。 不受控制的羞赧让她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你们先聊，我去给你接点水。”说着，她慌乱地起身，脚步匆匆。 几乎是同时，段成易也往门口走：“你们继续，我待会再来。” 陈彦之下意识拉住珊珊的手：“别走！” 三人各有心思，于是场面又一次尬住。 陈彦之不动声色地看了段成易一眼。 段成易确认不是跟自己说话以后，脚底抹油先珊珊一步溜走了。 …… 陈彦之收回自己无礼的手，也红了脸。 少年人的心不受控制，脸皮也薄一些。 珊珊看到他红红的耳根，意识到面前的陈彦之也不过还是个未满十八的纯情少男。 她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甚至有些想逗逗陈彦之。 珊珊去接了水，故意像刚才一样喂到嘴边给他喝。 陈彦之没有忽略她眼里的狡黠，一眼就看透她的小心思。 “喝过了。”他声线清淡，带着愉悦，只是随口一说，不是拒绝。 床头柜上还放着三分钟前用过的纸杯。 被他识破了！陈彦之聪明的有点可恶。 珊珊有一点点计划落空的郁闷，想把水放下。 陈彦之勾唇一笑，截住她的手，捧着杯底和女孩的手一起送到嘴边。 不温不烫的水刚好能入口。 他慢慢的咽了一口，喉结小幅度的上下滑动 氤氲的热气升腾而上，变成雾，故意挡住少年望向少女的视线。 珊珊感觉自己被虚握着的手正在发麻。 酥酥的，痒痒的像是被羽毛包裹一样。 杯子里的水慢慢的变少，房间里静到好像能听到点滴落下和少年喉结滑动声音。 他坐在床上，她站在身旁。 陈彦之从来没有这样直白的看她。 四目相对，眉目传情，雾气还浓稠了彼此的情绪。 珊珊没出息的先偏过头，又红了脸，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乱蹦乱跳。 陈彦之果然还是陈彦之，无论几岁，都是个大尾巴狼。 这才几天，就学会反客为主了。 …… 陈彦之的伤不需要住院，打完这组点滴就可以回家养着，按时来医院换药就行。 珊珊把所有手续都办齐全了，打算先送陈彦之回家。 他们刚从医院出来，办案的警察就来了。 珊珊有点不想配合，她好困，想回家睡觉，而且陈彦之也要休息。她微不可察的皱着眉头，脸上稍微流露出一点不情愿，眼睛里满是疲惫。 两个警员上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其中一个是珊珊昨晚见过的那个安慰她的警察，年纪轻轻，相貌堂堂，警员证上的名字——余庆。 他问陈彦之：“小伙子，身体好点了吗？” “谢谢关心，已经好多了。” 余警官：“那带上你女朋友一起去一趟局里吧。” “女朋友”三个字瞬间扯动陈彦之的神经。 他怕珊珊不喜欢，连忙开口解释：“我们……” “能不能晚一点再去……”珊珊垂头丧气地小声说了一句，不自觉往陈彦之身边靠了靠，双手紧紧抓着他袖口的衣角。 余警官笑着打趣她：“小姑娘心态挺好的，昨天晚上哭成还那样，把我们都吓坏了，这才一夜就恢复了！” 他认真的，绑匪已经招供了，他就是奔着杀人灭口去的。 一个千金大小姐，莫名其妙的被绑架威胁要杀害，正常人早就吓懵了，她还能照顾男朋友一整晚，现在看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 珊珊经不起调笑，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彦之替她解释：“她昨晚没怎么睡，要不下午吧。” “不是……”珊珊拉着他的袖子，小声撒娇似的反对，她朝男孩皱了皱脸，只差急的直跺脚。 这人怎么直接就说出来了，再说了她明明是也想他回去多休息一会。 “哦，对，余警官，还有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 陈彦之如梦初醒一般，有点懊悔自己嘴笨心直，咬了咬嘴唇。 “哈哈啊哈哈……年轻人啊！”年龄稍微大点的警官爽朗的笑出来。 “没事，就是回去做一个简单的笔录，罪犯已经招供了，不会耽误很长时间，”余警官说。 陈彦之看看珊珊。 珊珊笑着说：“好，麻烦你们了。” 陈彦之也笑了。 …… 第56章 道德绑架 警局里—— 珊珊和陈彦之被分开各自坐在不同的笔录室里。 面对警方的询问，珊珊有条不紊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得一清二楚。 办案的民警都夸她很镇定。 珊珊自己也不知道，她以为自己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是，手足无措，慌不择路，头脑混乱，不知所云。 但如今回忆起来时，每个细节每一句话却都格外的清晰。 特别是在陈彦之到来之前，珊珊认真的想过每一种可能的结果，也预设了无数条自救的路线。 哪怕她知道成功的概率不是很高，但那一秒，她抱着濒死的决心，拥有了独自面对危险和困难的勇气，所以现在回忆起来，每一帧都格外清晰。 …… 两人几乎是同时走出了笔录室。 门一开，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 陈彦之朝女孩走过来，才迈出一步，珊珊的面前猝不及防的冲过去一个女人。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的给珊珊磕头，边哭边说：“大小姐，求求你，放过我家男人吧！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穷怕了！” 珊珊没见过她，但是从她的话里也听出了女人的身份： 她形容枯槁，眼睛肿的像核桃，脸上都是风霜。 女人让身后的女儿也过来，小孩面黄肌瘦，头发都因为化疗掉光了，看起来很可怜。 她按着小女孩，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珊珊面前。 “丫丫，你快快求求姐姐！” 小女孩也哭了出来：“珊珊姐姐，求求你，放过我爸爸吧。” 闵珊珊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懵了，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诸如此类的人…… 解决这样的场面除了拥有勇气以外，似乎还需要一点别的品质，比如果断和坚定。 闵珊珊蹲下身，想把她们扶起来。 刚才在笔录室里警察也说了，如果能够拿到她的谅解书，对方大概会判的很轻，因为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也就五年。 但刘春波确实起了杀心，特别是半路回去的时候。 如果不是陈彦之他们来得及时，珊珊可能已经死了。 母女俩哭的撕心裂肺，一直不停的给珊珊磕头。 “对不起，我不能原谅他……”女孩小声道歉，心里有些难受和纠结。 珊珊容易心软和共情别人，觉得她们的遭遇很可怜，但她自己也很无辜，她差点又死掉…… 陈彦之大跨步的越过窗户，朝珊珊过来。 他一把拽住女孩的手腕，将她水深火热里拉了出来。 “不用道歉，你没有错！”陈彦之将人半揽进怀里，坚定的告诉她， 随后少年跟在场的警察说：“麻烦处理一下，受害人不接受道德绑架。”他语气不容置疑，乍一听还有些不悦，似乎是生气了。 余警官和他的同事们都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立即过来把母亲和小孩从地上拉起来。 陈彦之拉着她的手问：“没事吧！”那个女人猛的扑过来，很难不被吓到。 “我没事。”珊珊摇摇头。 刘春波的妻女是绝望的，钱没了，丈夫工作没了，现在人也没了，孩子又在生病。 她们的哀嚎实在太大，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哭声，女人带着孩子给整个警察局里的人磕头，警察也拿她们没办法。 陈彦之皱着眉，揽住她的手臂：“我们走，不在这里待了。” 珊珊强压下心里的不舒服，跟着他往外走。 女人看他们要走，急忙冲过来拦在门口。 “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们一家吧，你真的要我们都去死嘛，你家里这么有钱，又没受伤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一家……” 陈彦之将人护在身后，寡言鲜语的少年想要能言善辩一次。 他眸中略带沉色，掷地有声的说：“如果犯罪不需要承担后果的话，那你们只会迎来比这更惨的报复，因为你嘴里说的‘有钱’，” 他停顿了一下，“所以，你应该庆幸法律的公正，而不是来剥削弱者的善意……” “说的不错，小伙子。”台阶之下走上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声夸赞，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拿着公文包和电脑。 珊珊看到来人，嗖的一下就跑下台阶：“哥哥！” 闵程接住她，抬手摸摸她的头，说：“你哥来给你撑腰了。” 珊珊眼眶一热。 陈彦之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莫名的又生出一些自卑。 这么好的女孩就应该被捧在手心里，还得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让她受不到一点委屈。 全世界的好东西都应该摆在她面前让她挑。 如果可以，陈彦之情愿双膝跪地，把所有的都甘之如饴的奉上，可惜他的所有加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也力不从心…… 他想退到不起眼地方去…… 女孩突然从哥哥怀里出来，几步跑上台阶，拉住了他的手。 陈彦之被拽的差点没站稳，珊珊拉着他，来到闵程面前：“哥哥，这是我同学，这次多亏了他，他为了救我还受伤了……” 少年感觉自己的手心又要出汗了，他的心惊欢又怦然。 珊珊说了一堆陈彦之的英雄事迹。 闵程来的路上就已经都知道，但还是不厌其烦的听着妹妹介绍，然后眼神落到了两人牵着的手上。 他脸色算不上好看，只是轻咳一声：“谢谢你，陈同学……” 珊珊的状态在闵程到来后就满血了，她银铃般的嗓音萦绕在陈彦之的耳边： “他叫陈彦之！耳东陈，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她在向她的家人介绍他，每一个字都郑重其事。 陈彦之听到自己的心哗然轰动，难以平复。 他知道，闵珊珊做的这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那个因为害怕而产生的拥抱以外，她对自己更多的是感激。 还有因为她善良的有些过分的愧疚和怜悯，或许还有一点别的什么…… 总之，不会是像对沈云峥那样的喜欢。 只不过，人类眼里早已乏善可陈的每一只蝴蝶背后都是毛毛虫的世界末日。 而她的每一句平常话，都是在宣告，在爱情这条路上，他早已没有明天。 第57章 去他家里 闵程在没有脱离父母之前，也是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他做起事来果断利落。 妇人和小孩还跪在地上。 闵程可讲不了情面。 对方也很会见人下菜碟，或许是闵程的气场太强大，自他进来以后，哭声也停了，哀求的话也不敢再说。 女人只是抱着孩子坐在地上细细的呜咽。 闵程交代拿着公文包打着领带的清瘦男人：“宋律师后面的事情麻烦你。” 宋律师点头，走进警局接手剩下的事，闵少爷来的时候就说过，要重判。 …… 闵程看着面前的少年和自己的妹妹，突然揽过珊珊的肩头，把她从这边带到另一边，两人牵着的手被扯开。 其实每次都是珊珊主动的，她确实习惯了，一靠近陈彦之就条件反射想贴着他，然后总是后知后觉。 珊珊被哥哥塞到车里 闵程跟她说：“别去上学了，我送你回去，在家休息几天。” 珊珊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眨着眼睛：“那陈彦之能一起吗，他身上还有伤。” 闵程啧了一声，眉头轻皱，像是在思索。 半晌。 他掏出手机：“行，那我再给你老师打个电话。” 陈彦之阻止他：“不用了，我的伤不严重，回家休息一下就行。” 珊珊闻言也连忙下车：“那我也不回去了，我去陈彦之家。” 闵程按住她的脑袋把她按回去：“去什么别人家，你忘记前几天怎么和我说的，我以为你开窍了。” 原来是换目标了。 “哥哥，他受伤了，需要人照顾！”珊珊急了。 “我找人照顾他，你先回去。”闵程说完，立即让司机开车把人送回去。 警局外面，只剩下闵程和陈彦之。 男人看着少年先自我介绍，然后道谢：“我叫闵程，珊珊的哥哥，这次谢谢你。” “不用！”男孩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准备退场。 “陈彦之。”闵程叫他。 少年转身的动作停住。 闵程继续说：“我请个护工照顾你，直到康复，至于其他，在我能力范围内你随便提。” 陈彦之与他面对面，直视着面前这个比他大几岁，从容却看起来没有什么风度的男人。 “我说，不用。”他又回答了一遍，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闵程微笑着解释：“是我表达有误。” 他往前走了几步，说话还算客气有礼：“谢谢你救了我妹妹，这张卡里的钱当作医药费和谢礼，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点补偿，你为珊珊受了伤，理应如此” 陈彦之睨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 最近怎么回事，都上赶着给他送钱来。 他直接路过闵程，沿着大路走了。 这种戏码，下一幕是不是要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妹妹。 陈彦之漫不经心的在蓝花楹树下走着，自嘲的想。 属实用不着，他对珊珊没那么多肮脏的心思，也不是为了得到她的青睐才做这些。 路过一家药店， 陈彦之买了一些绷带和用的上的药，医院他也不打算来了。 …… 珊珊被闵程强硬的带回了家。 一方面是对这次的事件确实是心有余悸，另一方面，闵程觉得她这个妹妹比较傻，喜欢谁就对别人掏心掏肺，沈云峥就算了，至少从小看着长大。 这个叫陈彦之的，他查了一下，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太理想。 像穷途末路的刘春波一样，不是他看不起谁，而是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靠近他妹妹的男人。 珊珊小时候就善良又天真，从一个粉粉糯糯的小乖粉团子就和他相依为命到现在。 闵程又自责了。 父母离婚太早，他还是小孩的时候就要带另一个小孩，总想着把她保护好就行，娇生惯养的，养出朵傻白甜小花。 现在天天担心她吃亏。 闵程坐在车上，想到小时候的可爱妹妹，不自觉笑了。 …… 珊珊比他早一点回了家里，闵程还安排了一个保镖跟着她。 保镖在楼下，珊珊偷偷摸摸的从花园的后门想摸出去。 闵程说让她在家休息一个星期，还给她请了两个心理医生。 找了个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 搞这么大阵仗，她还要不要生活了，干脆不出门，因噎废食得了。 总之这次的事情，所有在乎她的人都比她更紧张，珊珊自己反而不紧张了。 她要去看陈彦之！ …… 珊珊弓着腰往外跑刚刚踏出大门一步，面前出现了一堵人墙。 “哈哈，哥哥，真巧！” 闵程提着她的衣领把人逮回来。 “要去哪？” “哥！我要去看陈彦之！” 闵程小鸡啄米一样用手点她的头。 “你呀你，又整天把人家挂嘴边上，以前天天云峥，云峥，现在动不动就陈彦之陈彦之，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 珊珊倔强的不理他。 闵程：“要把你哥气死吗” 他坐在沙发上，闵珊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不准说这个字！” 闵程想到她刚经历的事，也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总之，这几天你就好好在家里睡大觉，以前不是天天想睡大觉吗！” “我又不是猪啊哥哥，而且受伤的是陈彦之，他为了我差点……”说到这里，她眼圈又要红。 差点死了。 闵程最看不了她这副样子：“好了好了好了，哥哥知道，哥哥理解你，不哭啊……” 他揪两张纸给她擦眼泪。 珊珊假装擦擦。 “出去可以，保镖得跟着你！” 珊珊皱着小脸要反对。 闵程：“这是底线了啊……” 珊珊：“哥哥再见！” …… 陈彦之家，珊珊上辈子去过一回，那时候周边的社区布局基本都变了，她还有点记不得路，但好在地址不变。 她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巷子口。 这里的路太窄，还没扩建，车进不去。 珊珊打开车门下来。 “pia一声” 她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低头看，发现是一个腐烂的香蕉，散发着酸臭的果肉被她踩的从香蕉皮里挤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珊珊想回车里也不是，往前再迈一步也不是，因为前面还有一堆烂菜叶子。 第58章 他家里 她这才看到，车停的位置应该是主干道，而主干道变成了平时的集市和地摊所在地，人一般都走侧边另外那条羊肠小径。 “小姐，需要我帮你吗？”保镖想从副驾驶下来。 珊珊皱着脸：“不用了，给我拿点纸！” 换以前，她肯定让人给她背过去。 现在想想，多大点事，总比踩屎好。 “你别下车了，直接开过去。” 说着，她往前走。 吧唧一脚，真踩到了一坨狗屎。 “啊啊啊，要疯了！”她恨不得仰天长啸。 这根本就是个垃圾堆，都怪该死的导航。 珊珊一脚一个不知名物体的趟过了这段路。 小路上…… 保镖在不停的给她递纸，珊珊擦了几遍都擦不干净。 她一度的想回家换一双，但要是回去，闵程不一定会让她再出来。 附近也没有卖鞋的地方。 算了，都到这里了。 她决定还是先去看陈彦之。 珊珊往小道里走。 路上有不少人在看她。 这里的楼层都不算很高，而且有窗户的房间一般都是用作厨房，这个点有正好是做饭的时间。 不足一米宽的小路上烟熏火燎，颇为热闹。 一个穿着精致的女孩后面跟着一个彪形大汉。 很多人都探出头来议论纷纷。 珊珊凭借着记忆来到了陈彦之家的楼下。 这里的房子一层有两户。 她记得陈彦之家好像是在三楼东向的二号。 “大壮哥，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上去就行。” 珊珊接过保镖手里的保温桶。 “不行，少爷说的我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好小姐。”大壮跟着她进了楼道，珊珊想把他推回去，结果纹丝不动。 大壮像一座山一样站在原地。 “没事的，我去同学家里，之前就是他救的我，你就在这里等我，他家在楼上三零二，求求你了……大壮哥，你要是跟着一起去他家里他肯定会觉得很奇怪的，我有事从窗户那里叫你好不好？求求你了大壮哥～” 珊珊软磨硬泡的说了很多。 保镖有些松动：小姐脾气太好了，明明她只要说一句“不准跟我上去就行” 大壮经不住她磨：“那你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嘞，谢谢大壮哥。” 小姑娘摆脱了尾巴，提着东西往楼上欢快的跑了。 楼道里很暗沉，即使是白天光线也十分不充足。 几乎每层楼的楼道里都堆满了杂物，有些家的门口还散发出各种各样的异味。 到了三楼，不用看门牌号，珊珊就知道哪个是陈彦之家，因为只有这一间房子的门口没有东西。 珊珊敲响了房门。 她等了几秒钟，门从里面打开。 果然是陈彦之家，没有找错。 女孩从警局回家以后换了一身黄色的裙子，她提着东西背在身后，乖巧的站在门口。 陈彦之开门的一瞬间，仿佛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一样呆愣。 还是珊珊先开口说话：“陈彦之，我鞋不小心弄脏了……” 她话还没说完，陈彦之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从门口的柜子上拿了一包湿巾，径直蹲在地上，帮她擦了起来。 女孩穿着一双黑白色的拼接的小皮鞋，上面有好看的水钻花，乳白色的袜子带着简单的花边包裹住她纤细的脚踝。 陈彦之轻柔的握住她的脚踝，慢慢的抬起她的脚。 鞋子并不脏，可能是已经擦过，了只是鞋底的缝隙里还有一点点污泥 珊珊受宠若惊，她连忙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地上，也想蹲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彦之把湿巾递给她，蹲着抬头，认真的说： “扶住我。” 珊珊重心不稳，只能腾出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 她感觉心荡起了秋千，陈彦之头上有两个发旋，听说这样的人都很聪明。 聪明的少年正半蹲在地上，把她的鞋一点一点的擦干净。 等再站起来时， 珊珊的脸已经又红了。 怎么能这么尴尬！ 她揪着裙子的一根系带，不知道说什么。 半天憋出一句话：“陈彦之……你吃了没。” “还没，正在做。” “我……我可以进去吗？” 陈彦之好像犹豫了一下：“嗯。” 珊珊提起地上的保温桶，跟着他进门。 陈彦之进了卫生间洗手。 珊珊站在门口。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陈彦之……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想让你帮我……擦鞋……” 她就是觉得鞋子脏了，随便踏进人家家里不太好。 “嗯，我知道，那条路有点难走，第一次来的人都会走错。”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这里，下次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少年在毛巾上擦了擦手，话说出来了才意识到不妥。 或许……不会有下次。 而且从上次他加上女孩后，她一直没回过消息。 “我一路打听过来的，忘记了给你发消息了，但是我给你带了吃的，我也还没吃饭，能在这里吃吗？” 珊珊像个小尾巴，跟在他后面，走一步一句话。 她把保温桶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陈彦之家不算特别小，是标准的两室一厅，应该是早些年厂区单位分配的普通格局的房子，装修也是上个世纪的风格。 客厅的一扇窗子外种着很多的时令蔬菜，还有一颗四季豆快要把整个窗户都爬满了，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陈彦之进了厨房里，珊珊站在窗口观察他的菜。 “都是你种的吗？” “嗯，自己种能省很多钱。”窗口离厨房不太远，陈彦之听得到女孩有些惊喜又好奇的声音。 她软糯的嗓音无论说什么都让人不自觉溺爱，特别是夸人的时候。 “你怎么什么都会呀！陈彦之。” 陈彦之洗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给她倒了热水，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很容易就成活了。” 珊珊不信，她小时候养过花，全死了，种菜肯定更难。 陈彦之又进了厨房，珊珊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 她问：“你在做饭吗？在做什么？” 陈彦之的手艺很不错，结婚后那几年基本都是他在掌勺。 她把保温盒打开，里面是闵程让家里的师傅做的四菜一汤。 …… 陈彦之刚把饭煮了。 厨房的灶台上，放着一碗剩菜，已经不知道是哪天了，他原本准备热一热就吃的。 想到外面的女孩，陈彦之的菜倒进了垃圾桶。 “你一个人来的吗？你哥哥会不会担心？” 他不知道女孩是怎么跑出来的，明明早上她哥哥的态度还很强硬。 珊珊好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声音漫不经心的回答：“还有大壮哥，他在车里等我，已经吃过了，我们不用管他。” 陈彦之把煮好的饭端出来。 珊珊在玩桌子上的玻璃杯，光打在上面，透过水以后，反射出来的人都变了形，陈彦之在杯子里笑。 珊珊不自觉也露出笑容，她偏头看他。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女孩的眼睛和透过爬藤射进来的光是亮的。 陈彦之忍住想摸摸她的脑袋的冲动。 他笑着说：“等我一下” 珊珊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59章 喜欢 陈彦之出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彪形大汉，吓了他一跳。 “大大……壮哥？” 大壮点了点头。 陈彦之：“要不去家里坐？” 大壮：“不用！” 陈彦之点了点头，越过他敲响了对面的门。 …… 珊珊听见声音从屋里走出来看。 陈彦之不知道跟邻居交涉了什么，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鸡蛋。 他家里只有米了，窗户上种的菜都还不成熟。 闵珊珊又在愚公移山：“大壮哥，你怎么又上来了，快下去……”她从侧面推着大壮。 他在这里，真的很奇怪啊！ 陈彦之已经过来了。 珊珊看着丝毫不动的大壮，有一点点恼怒，扭头看到陈彦之，气马上就消了。 “你要给我做蛋炒饭吗？” “好。”陈彦之温柔的答应，他看了眼女孩身后的人，“要不让他进来坐。” “不用了，别管他。” 她换成推着陈彦之往屋里走，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大壮看着关上的门，像一座雕塑一样，往边上挪了一步。 接着门又开了，珊珊从门缝里探出头来，歪着头瞪他一眼，傻兮兮的做了个鬼脸，又缩了回去。 …… 厨房里，陈彦之已经在炒饭了。 鸡蛋混合着米饭特有的香气从里面传出来。 厨房没有抽油烟机，只有一个排烟风扇，陈彦之把窗户打开了，但还是避免不了整个屋子里都是油烟的味道。 珊珊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很踏实。 她往里迈了一步。 陈彦之从窗户的倒影里看到她。 “别进来，油烟大。” 珊珊站在门口，哦了一声。 陈彦之关了火，已经把饭做好。 “你的腰还疼吗？”珊珊问。 疼， 你来了就不疼了。 “不疼了。”陈彦之把饭端出来。 珊珊接过来：“真香，陈彦之，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她心里想着，顺嘴就说了。 陈彦之：“？” 他心里疑惑，但是没有问出口。 珊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解释道：“我在梦里吃过！”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可爱，大大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脸上一个小小的酒窝，装着他全部的光晕，像动漫里才会出现的少女。 陈彦之只要看着她，就会不自觉被感染。 他嘴角轻微的勾了勾，被眼尖的女孩看到。 现在的陈彦之就喜欢这样含蓄的笑，虽然有点不爱说话，但也算喜乐都写在脸上了。 …… 陈彦之好几天没在家里吃饭了。 他和段成易在忙产品物流的事，很晚才有空在附近的工地买一顿盒饭吃。 之前的钱都投进去了，加上车，他还欠了段成易两万，现在才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面前的女孩善良到连打量他房子一圈这样的事都不会做， 她夸他的菜，夸他做的饭好吃…… 拘谨却又故作自然，每一个动作都在照顾他的自尊心。 她真的心软到只要你对她有点恩情，甚至是好脸色，她就会靠近你，报答你，为你做很多事，同你说很多话。 有那么一瞬间，陈彦之甚至卑劣的想，这样的纠缠似乎也不错。 因为她是一个无法对别人的好视而不见的女孩。 …… “陈彦之，你尝尝这个，应该会喜欢。”珊珊给他夹菜。 口味都是按照她记忆里那几年做的，陈彦之肯定喜欢。 少年还没把菜送进嘴里，已经沉稳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喜欢。” “还有这个，这个也好吃！” “这个我最喜欢……” “你多吃点，恢复的才好……” …… 陈彦之贪恋这样时刻，恍惚间，他会觉得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饭才吃完，闵程就打电话过来催。 他说要回趟京城，问珊珊要不要去送他。 珊珊磨蹭抉择了一会儿，有些留恋的跑到厨房里。 陈彦之在洗碗。 她站在少年背后，冲动的想抱一抱他，像以前无数次背后的拥抱一样。 不过还是没有再做出出格的举动，她只说：　“陈彦之我要先走了，哥哥有事让我回去一趟。” 少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女孩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难免的感受到自己心里的失落。 “嗯，路上小心。”他继续洗他的碗。 珊珊突然把头凑到他面前：“我明天还来给你送饭好不好！” 女孩娇俏的笑脸在他面前放大，陈彦之的心忽然漏了一拍。 珊珊眨着眼睛，等他的话。 陈彦之用手肘贴着她的脸，把她的脑袋往外带了一点。 “脏。”他说的是溅起的油污。 “好不好嘛，还是像今天这样，然后晚上我过来陪你去医院换药。” 她话语间带着恳求。 她是在向他撒娇吗？ 理智告诉陈彦之，他应该拒绝的，因为有些东西会上瘾，等戒不掉那天，痛苦的只会是自己。 “好。”他不忍心让女孩等太久，又一次放纵自己沉沦。 珊珊等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满脸都是笑：“那就这么说好了，我明天给你发消息，你要在家里等我哦！” “嗯。” “那我走了，明天见陈彦之。” “好。” 珊珊不舍得的走到门口。 陈彦之觉得自己应该送送她。 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怎么开口才是听起来让人舒服的话？ 而且门外还有一个人。 他还在洗碗，直到客厅传来关门的声音，他也没有转身再说什么 他并不擅长处理面对闵珊珊时的情绪，态度，语言文字组织，甚至有时候连身体动作都会有些失调。 好像是回到他刚脱离流浪走进人类社会时的那种笨拙。 让人心生欢喜的少年应该是什么样， 书上说春风得意马蹄疾，说鲜衣怒马少年时。 他们可以轻狂，可以桀骜，可以意气风发，可以有揽星衔月的志向…… 却唯独不会是像他这样。 沉默……孤寂……摇摇欲坠， 好像一团永远都散不开的黑色雾气，即使有人靠近，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落寞。 她应该会对他很失望。 陈彦之忙碌的动作突然停住，他放下手里的碗，朝外跑去，动作急切又慌张。 他想追上她，即使不知道该说什么。 羊肠小道上，少年用尽全力奔跑着。 看起来毫无意义，因为他喜欢的人似乎已经走远了。 追到巷子口时，刚好看到一辆车的车尾驶出了路口。 陈彦之停住脚步，有些落寞的坐在巷口老头老太太们常待的石头上。 直到连汽车尾气都看不见。 就应该是这样的， 追不上，才是他的结局，因为他无趣的性格几乎不讨任何人的喜欢。 不过她说明天还会来。 陈彦之已经开始期待了。 第60章 至亲……至疏 珊珊回了家。 闵程已经准备去机场了。 她堵在门口问：“怎么这么快就要走，饭都没吃一顿。” 女孩皱着脸，不高兴的耍赖。 “谁让你跑去和别人吃饭，弃你哥于不顾！” 珊珊抱住哥哥的手臂：“你走了什么时候又回来嘛！” 闵程：“哥哥去趟京城办点事，等下个月回来带你回家。” “我超级舍不得你啊闵程！”珊珊带着哭腔说。 闵程抱抱她，摸摸妹妹的后脑勺。 “哥哥知道，乖，再等等，哥哥给你挣大钱去，马上我们就能团聚了。” 珊珊吸了吸鼻子：“那你要注意身体，不要生病！” 闵程：“好。” …… 珊珊没去送他，这趟飞机有点赶，闵程几乎是刚到机场马不停蹄的过安检上了飞机。 闵程只是用这个借口把她骗回家。 落地京城以后，东西也没来得及送回家，他独自一人去了约好的餐厅。 迟了大概半个小时，那两位已经到了。 苏雨晴和闵国华在包厢里等的快不耐烦了。 半路离婚的夫妻，谁看谁都不顺眼。 男人点了支烟，招了女人一顿骂。 眼看一场争吵又要爆发的时候，闵程推开了包厢门。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怎么不点菜？” 现在已经傍晚了，两人来的早，应该都还没吃。 闵程叫了服务员过来。 苏雨晴没有耐心了：“阿程，有什么事这么着急的约过来。” 闵程看他妈一眼。 四十多岁了仍旧貌美，穿着时尚，一如既往的强势且……自私。 闵国华也问：“到底有什么事，把老子从国外叫回来？”如果不是苏雨晴在场，他恨不得狠狠啐一口。 闵程给他一个不善意的眼神。 男人立马收敛了一点。 懦弱虚伪且……自私。 他带着怒意问：“珊珊被绑架的事，你们不知道吗？” 苏雨晴愣了一下，随后无所谓的说：“我不是让人报警了，人已经救出来了，没事就行。” 闵国华：“知道又能怎么样，我在国外又赶不回来救她。” 闵程早就料到会是这些话，这几年，他都习惯了。 冷漠的妈，无情的爹，长子的他和他可怜的妹妹。 闵程已经没有心情和他们争论什么。 从五年前到现在，他不知道说过多少话，从一开始的还渴望一点父母亲情，到现在修炼的比他们还过犹不及。 “一人五千万，现金流，想办法打到我的卡上，京城三环内每人两套市值不低于一千万的房子，转到我妹妹名下，苏家在二环的那套四合院，闵家在海城的矿山，全都算做你们给珊珊的补偿，我会做成家族信托，让她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说着，他打了个电话，让人把拟好的合同送进来。 苏雨晴先觉得他疯了，她拍案而起。 “你到底是谁生的，我是你亲妈，你朝我狮子大开口。” 女人眼睛里带着厌恶，不可置信，唯独没有痛惜。 闵国华则是直接说：“我没有钱，别来找我。” 闵程当了这么几年老板，自然也没打算空口白牙的就要到钱。 他朝着闵国华说：“你那个小三人工授精的儿子要生了吧，你留着钱给他吗？信不信我明天就让她们一尸两命。” 闵程十几岁就没读书了，他是自己闯出来的。 说的这些话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还有妈，我再叫你一声妈，你养我十几年，我是个什么人你比谁都清楚，你那个父不详的儿子刚几岁？你想让他永远长不大吗？” “你敢！”苏雨晴怒目圆瞪的指着他。 闵程轻笑一声：“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全家一起去死！” 这话说的很矛盾，又是唯一的亲人又是全家的。 因为闵程知道，这个世界上目前为止只有妹妹是爱着他的。 他以前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给妹妹撑起一片天。 但这次的意外让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无时无刻的守护在她身边。 所以，他要做好万全的保障，最基本的就是钱财。 现成的渣爹怨母有的是钱，不敲他们一笔，闵程过不去。 “我说到做到，珊珊也是你们的亲女儿，你们能够薄情寡义成这样，倒是真的让我匪夷所思。” 没办法，闵珊珊是在两人夫妻关系最糟糕的时候出生的，然后就直接扔给保姆带了，奶都没喂过。 苏雨晴和闵国华那些年基本各玩各的。 小孩叫什么名字都是女儿三岁的时候才知道，名存实亡的父母。 闵珊珊是他带大的。 “要么给钱，要么从今天开始，你们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生活。”闵程的眼里是多年来搏杀出来的底气。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薄情寡义的多。 但冷血到嗜杀的真没几个。 闵程大概算一个。 只是羽翼未丰，条件不足，天妒英才。 苏雨晴和闵国华的这对父母只是薄情罢了。 倘若他们在狠毒些，对闵程也毫无情分，倘若按照上辈子的轨迹，闵程也没有出事。 假以时日，苏家和闵家未必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次，他也是赌上所有来敲诈他亲生父母的钱。 男人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你们考虑一下，我说到做到，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包厢里一直僵持到上菜。 闵程有些饿了。 他没管装聋作哑的两人自己先动了筷子。 “吃完饭我就走，不会多等一分钟，如果我妹妹下半辈子不好过，那我下半辈子只做一件事，就是拉着我们一家人下地狱。” 听听这话，完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勇气。 实际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整日惦记着杀你都让人害怕， 更别说，他们这个儿子确实有点本事。 苏雨晴愤恨的看着他，她知道，自己养了一头狼出来。 要是这头狼和她母子连心，那她何苦再赌上半条命生个小儿子出来。 可惜了，狼是无法被驯养的。 闵程做不了听妈妈话的乖孩子。 闵国华也同样气的满腹愤慨，这就是他的好儿子，还真是和他妈一个样，唯利是图。 满桌的菜，只有闵程一个人在吃。 他突然放下了筷子，还没起身，苏苏雨晴突然拿过桌子上的中性笔，几下把文件都签了。 苏家确实不缺这几个钱，不过是不想花在一个累赘身上，既然事情都这样了，就当破财消灾。 闵程接过来。 “我替妹妹谢谢妈，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妈。” 闵国华看着闵程把枪口调转向自己。 不得已也肉疼的签了。 他名下的财产没有苏雨晴多，每拿出一点来都心疼的很。 “谢谢爸。” 闵程检查了一番，说 “明天会有律师去您二位的公司做公证，希望二位配合一下。” “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闵程没有丝毫留恋，走出了饭店。 至亲至疏，不过如此。 第61章 蛋糕 闵程不知道怎么想的，给珊珊请了半个月的假。 其实他是觉得读书不重要，反正自己不会让珊珊吃一点苦头，所以从小到大都比较纵容她。 刮风下雨起不来都可以作为理由不去上学，更别说被绑架这种大事。 闵珊珊上辈子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在他们的圈子里，无论成绩怎么样，高不高考，学历至少是研究生起步，哪怕是水硕，但只要出国一圈回来，仍旧能找到好工作，更何况她还不需要工作。 她没过过苦日子，不理解读书和奋斗的意义，自然而然的也就缺失了一部分自我。 闵程上辈子大概也没想过自己会因为意外离世，留妹妹一个人在世界上。 不然他肯定逼着妹妹考清北。 有时候退路太多，反而会忘了留一条后路。 …… 珊珊跟老师重新销了假，她不想重复上辈子那样的人生轨迹，打算明天以后就正常上学，然后晚上陪陈彦之去医院换药。 他的伤倒是需要好好养几天。 第二天早上，她听了一会儿网课，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多，还没有到午饭的时间。 珊珊拿起手机想了想，要不给陈彦之发消息吧，现在过去也差不多了。 她想亲自给陈彦之做一顿饭。 珊珊的厨艺很好，有证的那种。 上辈子她和沈云峥结婚前后都没下过厨。 是很多年以后被圈里的那些贵妇洗脑，什么抓住男人心和胃。 于是被忽悠着去报了一个班。 从那以后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学什么菜会什么菜。 后来落魄了还靠这个混了份薪水不错的工作。 和陈彦之结婚后她下过几次厨，他也夸她手艺很好，还以为她在沈云峥那里吃了很多苦，才会做得这么一手好菜。 其实这应该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 重生回来这么久，她偶尔还会手痒，偷偷烤一些西点。 对了，珊珊突然想起来。 上次做完蛋挞以后还剩下很多的材料。 她可以烤一些纸杯蛋糕一起带过去。 说干就干！ 珊珊收拾了东西，跑下楼撸起袖子开始动手。 她是真的很会。 从打发蛋清到混合做蛋糕胚，再到打发淡奶油和切水果装饰，整套流程都没有出任何问题，一次成功。 要是闵程看到了，指定以为她被夺舍了。 珊珊做好以后尝了一下，然后拍了一张照片，找到陈彦之的账号，给他发过去。 ［我自己做的蛋糕！］ ［表情包·骄傲］ 还没等陈彦之回复，她又发了一条。 ［我来找你了，陈彦之。］ …… 陈彦之在洗澡，他身上的伤口不能碰水，他受不了了，拿隔水胶布缠住腰上的伤口，随便冲了一下。 从浴室出来以后，客厅桌子上那部翻新的手机一直在响。 陈彦之其实不怎么用来娱乐，里面的很多软件，主要还是跟业务相关的用的多一点。 他社交账号里也没有几个好友。 拿起来看到屏幕上第一条消息就是：【我来找你了，陈彦之。】 少年有点慌不择路，他看着手机呆了几秒。 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只能认真的叠好放在卫生间里。 窗台上的藤蔓被他扒开一点，光重新洒了进来。 他又把地扫了一遍，桌子擦了一回。 昨天她来的太突然，陈彦之一直担心给珊珊留下不好的印象。 现在还没到午饭的时间，她说要过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可以在一起多待两个小时。 陈彦之环视了家里一圈，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才又拿起了手机。 他忘了点开聊天，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她的消息。 怎么办…… 她会不会不高兴。 陈彦之有点懊悔和焦灼。 珊珊给他发了蛋糕的图片，说是自己做的。 她居然还会做蛋糕。 陈彦之看着精致的图片，不自觉的就联想到她动手的样子。 如果珊珊告诉其他人，这是自己做的，那肯定没人会相信。 但陈彦之不一样，珊珊说是她做的，他就信。 在这类事情上，他是没有原则的，甚至有些盲目。 ［我在路口等你。］ 他还不太会打字，好一会才手写发出去一条信息。 女孩很快就给他回信。 是一个可爱的兔子蹦起来的动态表情包。 陈彦之觉得珊珊就像这个动漫兔子一样，偶尔有点调皮，随时都可爱到爆炸。 他头发还没干，迫不及待的换了一件纯白的t恤下楼去路口等她。 …… 珊珊才刚出发。 她让人把买的菜和米放在车上一起带过去。 自己只提着小蛋糕坐在车里。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丑丑的表情包给陈彦之发过去。 这几年还不是表情包元年。 可用素材实在太少。 关了手机后，她坐在车上，有种和喜欢的人约会的紧张和期待感。 年少青涩和懵懂心动是闵珊珊人生空缺的一部分。 她上辈子对沈云峥是从头到尾的迷恋，根本没有青涩过。 反倒是后来和陈彦之谈恋爱到结婚那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有那么一点初恋的感觉。 那时候都三十多了，她纯纯中年傻白甜一个。 陈彦之也没谈过恋爱，两个人居然碰撞出一点不一样的火花。 珊珊其实一开始根本不知陈彦之是头婚，更别说他居然到三十五岁都没谈过恋爱这种离谱的事。 她原本是不信的。 直到后来结婚了，珊珊发现，陈彦之好像和其他男人确实有些不同。 他似乎对别的女人有天然的防御系统，类似于心理生理性的双重洁癖。 陈彦之解释说是他从小离群再加上青春期没人教，也没有关系好的朋友，所以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两性观念，普通男人的那套生理天生论对他没有意义。 珊珊只感叹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世界上怎么会有陈彦之这么完美的男人，该不会是什么杀猪盘之类的。 后来她发现，是“杀心”盘。 不过是这个傻子啊，固执的爱了她很多年。 …… 她家离陈彦之家路口不算特别远。 开车很快就到了。 基于昨天的经验教训，珊珊让司机把车停到了别的地方。 她下车走了一段路才到巷子口。 保镖远远的跟着。 珊珊觉得有一点点丢人，但她又说不来什么重话，只能任由大壮哥跟着，不过偶尔可以把他当苦力用。 大壮等会儿要负责帮她搬东西提菜。 两人到了巷子口，发现昨天还脏乱差的筒子楼主干道居然变了一副模样。 所有的垃圾都被清走了，比昨天整整宽了一个倍。 珊珊离得老远就看到了陈彦之。 他站在路口，不知道来了多久。 珊珊下车朝他跑过去。 “陈彦之！”她的声音有点大，永远像在山谷里遇到野花一样，生机勃勃。 少年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朝她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喜欢的人如期而至更加让他动容的事了。 第62章 怜惜 “陈彦之，看我给你做的蛋糕。”女孩献宝似捧到他面前。 “真好看。”陈彦之耳垂泛红，夸了这么一句。 蛋糕放在精致的盒子里每个上面都点缀了不同的水果。 真的是……给他做的吗…… 这还是陈彦之第一次拥有自己的蛋糕，还是喜欢的人亲手做的。 珊珊开心的时候会有很多的小动作，像打破次元来到人类社会的小精灵。 “我会的可多了，下次给你做蛋挞，还有牛角包，贝果，脏脏包，冰皮面包……”她掰着手指，说了一大堆陈彦之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这也算我第一次做给别人吃，不过你肯定会喜欢的。” 因为以前你也很喜欢。 陈彦之心潮涌动，第一次吗？他居然这么幸运。 男孩看着面前活泼的少女，有那么一瞬间萌生了将她占为己有的想法。 不知道人一辈子要做多少好事，才能得到她的爱。 “谢谢你，珊珊……”他艰涩的叫她的名字。 之前在厂区里情急之下叫过一回，后面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称呼她。 陈彦之总觉得自己没资格这么亲昵的称呼她，也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让藏在心里的爱脱口而出。 “你叫我什么？”闵珊珊凑近一点，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问。 陈彦之害羞了，低下了头。 “再叫我一声吧陈彦之，像刚才那样。”她很想听听这个每天在梦里才会听到的称呼。 “珊珊……”陈彦之没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出自《项脊轩志》，这篇文章的最后一句是：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两个字如同滚烫的岩浆，从心口流到唇齿，连尾音都包含深情。 珊珊眼皮微微湿润。 她真的有些想陈彦之了。 她没有掉眼泪，只是自己能感受到眼眶的发烫罢了。 陈彦之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轻易就察觉出了女孩的情绪。 “ 怎么了？是不是……”陈彦芝有些忐忑的问。 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没事啊，我们别站在这里了，快回家里，我给你尝尝我做的蛋糕。” 珊珊拉起他的往巷子里跑。 陈彦之接过她手里提着的东西：“我来拿。” 珊珊边走边问：“陈彦之，为什么外面的路突然变干净了呀？是你让人扫的吗？” “昨天晚上扫的，社区文明建设。”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是不是也要参与？” “嗯，人多，我只随便扫了几下。” 其实是他昨晚一夜没睡，一个人连夜扫的，扫完回家洗澡，洗完澡出来就接到了珊珊的消息，接着又一刻不停的跑下来在这里等着。 珊珊叮嘱她：“你腰上的伤口还没好，不能做一些大幅度或重力的动作。” 陈彦之与她并肩走着，不看路，偏头认真的看她的一颦一笑。 “嗯，我会注意的，别担心。” …… 珊珊跟着他一起回了家，她发信息让人把买好的菜送过来。 陈彦之先进了屋子里，在给她倒水。 珊珊抬头看他的背影，蓦的在他腰上看到一抹鲜红。 少年今天换了白色的衣服，一点点红色都显得格外刺眼。 “你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怎么流血了。”女孩忧心忡忡的跑过来。 陈彦之听到她的声音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捂住伤口的地方：“没事，可能不小心流了一点血。” 他确实感觉到一点疼，但没放在心上。 珊珊皱着脸直接去掀他的衣服：“不对，给我看看。” “真的没事，珊珊。”陈彦之慌忙拉住女孩的手，躲避着她的动作，扭腰的瞬间又扯到，这下估计是真的裂开了。 他不敢吭声也不敢给珊珊看。 怕吓到她。 那天在医院里缝针的时候，她的眼泪一直流，流得他心比伤口疼多了。 “你躲什么，肯定裂开了，为什么不给我看！”珊珊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跑到沙发上坐着，她偶尔会有些娇纵。 陈彦之想过来再说些什么，门在这时候被敲响了。 他就近先伸手开了门。 来的是社区关怀中心的负责人周桥周大叔，他声音爽朗，语气夸张，恐怕整层楼都听得见： “小陈啊，在家呢，周叔给你送点吃的过来，你看你，一个人就把路给扫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你婶婶说你忙了一夜，你这孩子平时也不爱吭声……” 陈彦之已经努力的把门合上了，珊珊还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她循着声音跑过来，猫在门口听。 陈彦之和周叔聊了几句，道了谢，送走人后开门进屋。 珊珊抱着手站在门口。 陈彦之对上女孩眼神时有种被抓包错觉。 “周叔……送了……红烧肉。”他吞吞吐吐的说。 闵珊珊和他赌气：“那你吃红烧肉吧，我回去了。” 陈彦之一听她说要走，脑子就开始不会转了。 他把手里的碗放桌子上，不知道怎么开口挽留，却慌不择路的抓住了珊珊的手。 “对不起。”陈彦之小心翼翼的道歉。 珊珊本来也没真生气，更没有想要走。 陈彦之这人，平时也不算口吐拙言，他就是不喜欢和人说话，但讲起道理来一套接一套，要不然怎么可能做得成生意。 怎么面对她时，就好像总是慢半拍一样。 这种时候，他居然给她道歉…… 婚后的陈彦之多会哄人啊！ 珊珊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的陈彦之也很好…… 男孩愧疚的低着头，好看的唇形偏淡粉色，这样的唇形要是长在女孩脸上，会把人衬得很秀气，但陈彦之长了一个高挺的鼻梁和偏硬朗的轮廓中和了唇带来的柔美。 他的睫毛很长，低垂着，让人看着就怜惜。 怜惜这种词汇出现在珊珊脑子里并且用在现在比她高一个头的陈彦之身上可能有点不合时宜。 但以她成人的视角来看，青春期少男的委屈确实让人心软。 “那……你让我看看伤口，如果严重，我们就去医院。”她不忍心再说什么重话。 “好！”陈彦之唯恐慢一秒她就走了，拉着她的手去了卫生间。 第63章 去我房间里 “你把衣服脱了。”珊珊说。 陈彦之站在镜子前面，他本来只打算掀开一点看一看的。 “快点……”珊珊皱着脸催促他。 白色的薄衫上，血还在透出来，一看就不是陈彦之说的“没事，只是出了一点血”这么简单。 衣服也脏了，反正都是要脱的。 她说什么，陈彦之就做什么。 尽管他觉得有些奇怪和害羞，但比起让她生气离开，这些都没什么。 他抬手把上衣脱了，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 陈彦之除了被晒黑的小臂，其他掩盖在衣衫之下的地方都很白。 珊珊忙着关心他的伤口，没有看到他近乎粉红的脸和脖子。 女孩凑近他，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认真的观察，似乎只是为了看伤口。 少年脸上的红晕顺着锁骨爬满了他的身体。 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轻轻抚过他的侧腰。 狭小的空间里，因此升腾起了一股莫名的香气。 “还好不是很严重，缝针的地方没有裂开。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一点都不听话，这样伤好的很慢的，” 珊珊直起身子，来到他面前，似乎还没有消气。 “我听话，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别生气。” 陈彦之小声又委屈的尝试着哄她，他觉得哄人应该就是这样的。 珊珊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训狗。 她摇摇头，把这种离谱的想法从脑海里去除。 现在伤口也看完了。 注意力转移到人身上，才发现入眼就是少年的胸肌。 陈彦之的……身材……真的……很不错。 该有的都有，精瘦却不羸弱，白而不轻佻，薄肌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青筋。 简直太让人想入非非了，他们结婚那几年，陈彦之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来健身。 所以比现在要壮一点点，宽肩窄腰，力量很不错…… 要疯了，她在想什么。 再看陈彦之，已经快烧着了，裸露在外的腹肌都红温了。 珊珊回忆起刚才的一切，油然而生一种调戏良家少男的罪恶感。 陈彦之不敢看她，明明没穿衣服，他却觉得自己热的要爆炸了。 两个人的呼吸都岔了道。 珊珊的心跳的很快，她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少儿不宜的。 上辈子嫁了两回人，此情此景要是能淡定才怪。 她害羞了，不过纯粹是被自己脑子里的废料给吓的。 陈彦之还未成年。 珊珊脑海里警铃大作：“那个……那个，这里光线不好，我们换个地方，我帮你消毒，重新上药。” 她拉着男孩逃出了那个暧昧的空间。 …… 陈彦之像是溺水获救一般，任由她拉着来到客厅。 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狼狈。 脸红这件事男女都会。 他控制不了这种生理反应。 同时还有些别的反应。 珊珊再晚一会儿，他可能真的无地自容了。 “客厅里光线也不行……”珊珊看了一圈，碎碎念叨。 陈彦之努力按捺住身体和心的躁动，拿了药箱，牵着她往里走：“去我房间。” 好暧昧的话。 珊珊啐了自己一口。 她心术不正，不能曲解人家陈彦之啊。 房间门打开又合上。 合上了…… 这里不比卫生间磊落，但确实比卫生间光明。 房间里没有太多杂物，只有很多书放在一个像手工制作的柜子里。 像是用木板自己拼接的，没有形制，同样规格的看起来还有角落里的衣柜和床前的书桌。 很独特，审美也非常在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私人高级定制呢。 陈彦之把医药箱放在书桌上，拿了酒精和其他用得上的东西出来，站在床前。 珊珊恍惚了一下。 她想起上辈子和陈彦之来这里的时候，这间屋子里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蜘蛛网和满墙的霉点，她曾经想象不出爱人年少时的样子在此刻具象化。 这间屋子是整间房子阳光最好的地方。 即使窗子上糊了一些报纸，也挡不住肆意洒进来的光。 她脑子里那些废料在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抽离了。 这种感觉很独特，和爱过且还爱着甚至是重新爱上的人在青涩的年纪里共处一室，让她有些想热泪盈眶一回。 陈彦之还赤裸着上半身等她。 珊珊如梦初醒，接过他手里的消毒设备和药，站在他身侧，轻轻的沾了酒精，贴近伤口周边的血迹。 陈彦之双手撑着书桌站着。 珊珊需要弯腰，有些不方便。 他把女孩按坐在自己的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 珊珊仰头看他，眼里分明是心疼：不舒服的话告诉我。” 陈彦之扭着头，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每碰他一下，动作都非常认真，轻柔的像是用羽毛在挠他的痒痒。 这样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陈彦之忽然觉得刚刚升起的甜蜜变成了折磨。 直到珊珊说：“好了！” 陈彦之在与她四目相对之前扭头直视前方，避免自己的心绪和欲望见她疯长。 他直接去衣柜里拿了衣服换上。 珊珊说：“幸好天气热，不然我们磨蹭这么久，该着凉了。” 男孩看了看窗外已经逐渐升到头顶的太阳。 他问她：“你饿不饿，我去买菜给你做饭。” “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个。”珊珊从床上站起来。 “不用买，我让人拿过来了，现在就发信息让他们送上来！”她往外跑。 陈彦之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珊珊在门口等，没几分钟，大壮哥和司机拿了东西，一起送过来。 珊珊让人买了很多，时蔬鲜菜，茶米油盐各类都有。 昨天她过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陈彦之家里好像有点空，鸡蛋还是借的。 等晚上再给他运个冰箱过来。 电费她已经缴过了，三千块，够用好几年的。 昨天出门的时候看到他们这栋楼的缴费到户热线，顺手就打了。 陈彦之看着门外流水一样往家里搬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办。 拒绝与不拒绝似乎都不好。 东西堆在门口，珊珊跟着一起出力。 他连忙拉住女孩：“我来，你不要碰这些。” 说着他去提了一袋米。 珊珊又拉住他：“你伤好了是吧！” 陈彦之收回了手。 “没事，这点东西用不着你们搬，我们两个大男人几下就搬完了。”说话的是司机王师傅。 闵程在槐城找的，家庭幸福，人际关系背调和谐，负责这段时间接她。 大壮边搬边说：“小姐你指挥就行。” 珊珊站在门口，又急了，她凑过去：“不要叫我小姐，大壮哥。” 听起来像是地主婆。 “好的，珊珊小姐。” “哎呀，你烦死了！”珊珊生气的跺脚，不想理他，回了客厅。 陈彦之和两个男人都被她逗笑。 第64章 幸福 东西都搬进来以后，珊珊抓了两个鸡蛋，听到他们在门口的笑声，恼羞成怒的跑出来，把鸡蛋塞到陈彦之手里。 “去还给人家！” 她很会指使人，陈彦之也什么都听她的。 两个人的互动熟稔的像是听话的丈夫和傲娇的妻子。 陈彦之握着鸡蛋去敲响对面的门。 珊珊突然想到什么，又跑回家里拿了一盒草莓和枇杷。 “陈彦之，这个也送给邻居。”她放到男孩手上。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寡居无子，长相清淡，很容易看出岁月与年龄，陈彦之唤她桂兰姐。 女人开门以后看到门外的少年，“小陈啊，”又低头瞥见少年手里的鸡蛋，“鸡蛋你拿去吃就行了！” 陈彦之还没说话，她就明白意图，脸上堆着笑，嘴里的话很客气。 “桂兰姐，谢谢你昨天借我鸡蛋，既然是借的，那就肯定要还！” 桂兰姐还在客气：“不用不用，你拿回去，两个鸡蛋又不是什么金山银山……” 陈彦之怀里捧着很多东西。 珊珊怕他们推搡起来，跳出来接过那两盒水果。 “桂兰姐，你就拿着吧，还有这个送给你吃，谢谢你昨天借我们鸡蛋。” 珊珊把东西塞到女人怀里。 “哟，这个小姑娘真是的，两个鸡蛋又不值钱，这么客气干什么”她笑着，“你是谁家的小姑娘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是陈彦之家的，他借鸡蛋就是给我做吃的，姐姐你就收着吧！” “好吧好吧，小陈啊，那我就拿了，以后有事别和你桂兰姐客气。” 陈彦之笑着答应她:“诶，我会的桂兰姐。” 东西送完以后，珊珊推着陈彦之回了家。 陈彦之脑海里盘旋着那句“是陈彦之家的”，他想着下次遇到街坊邻居问起，要好好解释一下。 他自己是无所谓，珊珊一个女孩子，他不想让她承受任何没有由来的误会。 珊珊倒是想的很简单，陈彦之后来和她说过，他住在这里的这些年，受了街坊邻居很多的照顾。 她给陈彦之多拉拉好感，他们就会对他更好一点。 …… 回了家里，珊珊准备大展身手。 她让大壮哥和司机师傅都留下吃饭。 人多一点，才好让他们看看她的实力。 陈彦之一听她要下厨，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来好不好，水凉，你不要碰。”他在洗菜的地方和珊珊商量。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陈彦之，我可厉害了。”珊珊傲娇的择着菜，看他一眼说。 陈彦之怎么舍得，娇生惯养的女孩，被哥哥当眼珠子宠着长大的，别说做饭，五谷不分都是正常的。 “我相信你，但是……” “没有但是！”她稍微带了些命令的口吻，接着立马又柔和的说：“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没睡，去睡会儿，我很快就好了。” 陈彦之站在门口不走，又拗不过她，又不想让她动手。 珊珊转头看他一眼，又转回来偷偷的勾唇笑，“那你帮帮我吧，陈彦之同学。”她说。 陈彦之迅速凑上来，接过她手里的菜。 珊珊把活交给他，又去处理其他食材。 陈彦之是个孤儿，这个房子不算小，有两间卧室，一间朝阳，一间背阴，房子是收养他的老人家的，年前过世了…… 他唯一相依为命的人离他而去，房子变成了空荡荡的载体，他该有多孤独啊。 三十五岁的陈彦之说，他人生中最幸福的的时候，一是奶奶在世时，他们一起吃饭的那些日子，二是他们夫妻结婚后一起做饭的日子。 结婚的那五年里，陈彦之工作再忙，也会和她一吃饭，她待在家也没什么事，基本天天都到公司给他送饭。 幸福其实是个很宽泛的概念，有的人需要温暖，有的人需要钱，有的人需要爱……唯一能让所有人达成共识的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样子。 她想给陈彦之一点幸福的感觉，哪怕只是一点点氛围感。 …… 陈彦之是相信她会做饭的，但没想到她这么会。 做的一点都不含糊。 加上客厅的司机和大壮，四个人，珊珊做了五菜一汤，蒸炸煮煎炒都用上了。 陈彦之说是打下手，其实根本没怎么插得上手，他家里的锅碗瓢盆都不够她用。 女孩系着一个她自己带来的粉色围裙，动作干净利落，过程娴熟，一看就是老手。 陈彦之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花样，穷人吃饭哪有这么讲究，他第一次知道一道菜可以放七八种佐料。 狭小的厨房里，飘出了诱人的香气，各种味道刺激着人的味蕾和嗅觉，似乎一切都因此热闹起来。 陈彦之渐渐的退场，他看着乐此不疲的女孩，突然很心疼她。 “你在家里经常做吗？” 珊珊往菜里撒了一把葱花，“不经常做，”她俏皮的看一眼灶台旁边的男孩，像打哑谜一样的说：“因为……有人做！” 陈彦之记得她提过家里有保姆，也就没有再问， 不过女孩又说：“那个人和我说，他赚那么多钱，是想做饭这件事变成我的乐趣，而不是任务，所以不让我进厨房，还用油烟会让人衰老来吓唬我！” 陈彦之听进去了，他觉得“那个人”说的很对。 但“那个人”是谁，听女孩的口气，不像他哥哥，那就只有沈云峥了。 陈彦之的心被什么挠了一下。 他以前只是羡慕沈云峥，羡慕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珊珊，可以拥有她的笑容和所有的喜欢。 但现在，他有些嫉妒了。 羡慕，是出于承认和渴望而产生的情绪，但嫉妒不一样，嫉妒是因为人从内心觉得自己拥有和他比较一下的机会。 他突然有些烦躁，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这个结论： “我出去一趟，你等我一会。” 珊珊回身看他的时候，少年已经跑出了厨房。 “你去哪里，快开饭了！” 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65章 四季 陈彦之家的这个片区穷归穷，地理位置确实不错。 以后后这里会拆迁，虽然是十多年后的他自己投资的。 但也真的赚的钵满盆满。 从那条逼仄扭曲的巷口出来，打个车，起步价就能到槐城的繁华区。 他来到商业区广场一家新开店里。 奢侈品的概念还没有流行，但陈彦之只看装潢和地理位置就知道，这里的东西大概贵的吓人。 品牌logo高悬于门头，占了整块版面，他从容的走了进去。 “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一位女士迎了上来，她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眼神却快速的上下打量。 这里的人穿着整齐，妆容精致，只要一眼就能知道你的经济水平。 陈彦之穿的一般，甚至有些旧。 但他长得确实出色，气质又太过于出众，即使身无罗衣也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所以，哪怕sales觉得他可能买不起这里任何一样东西，但仍然会给他好脸色。 陈彦之不了解这里的购物流程。 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发夹：“有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吗？” 柜姐结果看了一下，是他们店里几年前的中古款的发饰，不过她手里这个应该是坏掉以后被人重新用什么胶水之类的粘过。 “这个……是经典款，已经绝版了，不过我们店里有一个相似款的您可以看一下。” 陈彦之跟着她来到了柜台前，饰品都在最边上的角落里，是店里最便宜的区域，所以没有放在台面上。 所有的东西都琳琅满目的陈列着，却都没有明码标价。 陈彦之一眼就看到她说的相似款，几乎是一模一样，柜姐把实物拿出来给他细看。 “您是要送女朋友吗？这是我们品牌今年推出的新款，一直很受欢迎，你女朋友肯定会喜欢的。” 少年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水钻，又拿过柜姐手里那只放在一起比对，他仿佛没有听见柜姐的话，只是在想。 新款的发夹，钻石更亮一些，颜色更新一些，珊珊应该会喜欢。 …… 去年文理分科的时候，他是最后一个交表的，终于如愿的和闵珊珊继续待在一个班，虽然陈彦之早就料到，沈云峥在哪里，她就会在哪里。 开学的那天晚上，原来班里的同学分出去读文科了，珊珊很热心的帮她们搬东西挪桌子，他悄悄的在她旁边，看她想帮谁，他就也乐于助人的去分担一点。 女孩头上的发夹在混乱的教室里被人打掉在地上，然后又被人踩碎，她应该是很喜欢的这个发夹的，因为陈彦之在她眼里看到心疼。 但也只有一秒，当闯祸的同学问她有没有事的时候，珊珊说没事，然后，顺手就把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 没错，这个也是他捡来的。 他捡过很多东西，从小是别人口里的捡垃圾的小孩。 但这个发夹，他自己也不知道捡回来除了留着还能做什么，因为后来陈彦之在网上查过价格，太贵了，比他几年的全部生活支出加起来都贵。 他买不起一个新的给她。 最后，他只能细心的把坏了的水钻粘好，却永远都不敢让它得见天日。 现在完好无损的新发夹在就他手里，他毫不犹豫的付了款。 6800块，是他和段成易所剩的所有的共同资金。 奢侈品之所以贵，不是因为这个东西本身的价值有多高，而是无形之中的其他附加值。 一指长的一个小发夹，柜姐包了三层，包装盒精致的可以拿去拍卖，她从头到尾都非常有耐心，还说了很多保养的细节。 陈彦之不理解，一个发夹有什么好保养的，虽然它确实贵的离谱。 他拿着礼盒回了家。 …… 珊珊做完最后一个菜，见陈彦之还没回来，就让大壮和司机师傅帮忙把菜先端出来。 大壮看着一桌子的美食，只差瞠目结舌，五体投地。 毕竟小姐说要亲自下厨的时候，他和老王都没当回事，想着就是小姑娘玩心重，想尝试一下。 她能做什么菜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大壮已经和司机商量好，无论珊珊做出什么东西，他们都会捧场，结果就现在来看，似乎真的很不错，至少色香俱全了。 “陈彦之怎么还不回来……”珊珊念叨着他，从窗口探出头去看，她想给他打个电话，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他的号码。 珊珊凭借着记忆拨通了上辈子那个她早就熟记于心的电话。 她根本不抱希望，毕竟谁会几十年不换号码。 结果，居然真的拨通了。 珊珊不确定对面的人是谁，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句。 “陈彦之……” 对面不知道是迟疑还是顿住，大约几秒后， “是我，珊珊……” 似乎是温暖的风和轻倦的泉水透过手机吹向她也流向她，珊珊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宠溺。 “吃饭了，快回来……”女孩本就有些娇气的甜糯的嗓音在手机尾音拖得更长，让陈彦之产生一些错觉。 好像……他们本该如此一样。 他已经到路口了，听到她的声音他就迫切的想看到她的人。 陈彦之像打了鸡血一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家。 珊珊开着门，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她时不时探出头去，看向楼道口。 少年跨上最后一个台阶，见她如见四季。 华春，盛夏，晚秋，暖冬，都不如你惊艳。 珊珊一看到他就笑，陈彦之大步流星的跨进屋里。 “砰”的一声关上门，他紧紧的拉着女孩往自己房间里跑。 第66章 私心 大壮哥和王司机听到声音，从客厅走出来的时候，只看到男孩拉着女孩的手跑进房间的背影。 刚刚珊珊说要做饭，大壮哥其实考虑过要不要阻止她。 因为老板只让他保护好小姐，也没说过能不能让她做饭。 做饭应该不算什么高危行为吧。 但现在，这个臭小子绝对算一个高危人员。 当他们是死人吗！竟然把小姐拉进里面的房间里。 大壮跑到门外，扭动了几下把手，在那里噼里啪啦的拍门。 “小子你想死吗？干什么，放了小姐，我拆门了你信不信？” … 房间里…… “干什么呀，陈彦之！”珊珊有些惊喜的问，陈彦之很少这么……迫不及待。 少年与她面对面，紧紧拉着她的手，手心里微微出汗，脸上带着一抹罕见的急切与羞涩。 珊珊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小子，给我开门听到没有？”大壮的声音在门外扰人。 “等我一下。”珊珊跑到门口，隔着门说：“大壮哥你干什么，没事的，陈彦之给我讲题而已，” 吃饭了讲什么题？ 不过拍门声确实停止了。 珊珊回到她身边，微微仰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彦之，问道： “要干什么要干什么，陈彦之，快点，快点！”声音里带着一丝娇嗔与期待，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可爱至极。 她真的很期待。 因为陈彦之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看起来是送她的。 陈彦之温柔的看着她，笑的很含蓄，他有些小心的从袋子里又掏出一个袋子。 珊珊看到了那个眼熟的logo。 全世界仅此一家， 槐城目前只开了两家门店。 香奶奶家的双c标志太经典了。 珊珊设想过很多可能，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 “这是什么？”她还在想可能只是一个印着logo的袋子，然后就见陈彦之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 依然是她熟悉的包装，黑白配色经典的山茶花礼盒。 男孩笑着把东西递给她：“打开看看。” 珊珊接过他手中的山茶花礼盒，盖子一开，映入眼帘的，还是一个她熟的不能再熟的东西。 这个发卡。 她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但是弄坏了。 是高中升学那年哥哥从京城回来给她带的礼物之一。 那时候槐城还没有他们家的门店。 发夹又是经典款，已经绝版了。 陈彦之见她看到礼物以后逐渐平静下来，不复刚才的激动，有些担心珊珊是不是不喜欢。 他从兜里掏出那个破碎过又被他重新粘好的发夹。 “和这个像不像。” 珊珊接过来，把两个放在一起，她抬头看着他，一瘪嘴，好像又要哭。 “不好看吗，我不知道女生喜欢什么，要不我重新买……”陈彦之着急了。 珊珊一把捏住盒子，死死攥在手里，吸了一口气： “这玩意儿六千八一个，六千八呀，陈彦之，全是树脂合金还有假钻，现在黄金才三百，六千八可以买二十多克了，以后能翻三倍。” 她又哭又笑，好像是喜极而泣又好像是在怪他。 陈彦之实在笨拙，他以为珊珊不喜欢，以为自己把她弄哭了：“对不起…… “道歉干什么，我喜欢，陈彦之，我喜欢的……，” 我喜欢……陈彦之。 陈彦之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握了握手，第一次大胆的伸出手，温柔的擦掉女孩脸颊上的泪： “别哭，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指腹温热，和她的泪一样。 “很贵啊陈彦之，这个很贵的……”珊珊扑进陈彦之怀里，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说。 她一边心疼他一边又被感动。 陈彦之不知道什么名牌奢侈品，他只知道给她用的，就算只是塑料也得是最好的最贵的。 珊珊抱着他的腰，像是意识不到这样的动作有多亲密一样。 陈彦之很紧张，又很雀跃。 他的私心蛊惑他抬起手，有些笨拙地轻柔地盖在女孩头顶揉了揉，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说道：“吃饭去，好不好。” 珊珊从他怀里出来，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我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陈彦之也不反驳，她不可能知道他爱吃什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什么爱吃的，能果腹就行。 但珊珊说什么就是什么。 …… 房间门外，大壮还守着，房间里的人说话声音不大，他没听到他们说什么。 不过出于对陈彦之的信任还有他们在里面待的时间不算长，他没有给陈彦之展示他的肌肉。 珊珊拉着人回桌上吃饭，大壮哥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 他没想到珊珊居然真的会做饭，厨艺还这么好。 按道理，他给人打工的，是怎么都不可以坐在这里吃饭的。 但珊珊小姐是他见过人最好，心最善良的人，她自己做蛋糕也会想着就给他们一份。 大壮在京城的时候，也跟过一些有钱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随和的雇主。 …… 珊珊在饭桌上不断的给陈彦之夹菜，不一会儿，就堆出了一座小菜山。 珊珊说，这些都是他喜欢吃的。 陈彦之都尝了，确实很好吃，但是他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些。 不过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些就都是他的最爱的了。 第67章 少年啊 饭后，陈彦之抢着要洗碗，大壮挺身而出承包了后面的所有活。 珊珊拉着陈彦之进房间，她带了资料过来，也不打算回家去了。 明天要去上课，今天就和他多待一天。 “你睡觉吧陈彦之，我在这里做一会儿作业。”她把人按在床上，自己已经拿出了书，“我明天回去上课了，要补一补作业。” 陈彦之家里只有这么一张书桌。 他坐在床上，从头到尾都是懵的，如果他没会错意的话，珊珊是说，他们俩一起在这个房间里，一个做作业，另一个睡觉。 即使陈延之再迟钝，也知道这超出了普通同学的范畴。 “要不我去另一个房间吧？”他提出。 “就在这里睡，这是你的床，还是说，我在这里看书会打扰到你，那我去客厅吧。”珊珊想了想，收起东西要走。 陈彦之起身拦住她：“不打扰，外面没有桌子。” 珊珊得逞似的笑笑，又坐了回来。 陈彦之很混乱，心、口、脑子、身体到处都像是细胞错乱一样。 他躺回到床上，一动不动，听着风吹过窗外的树叶沙沙声，墙上老式挂钟的嘀嗒声，还有碳素笔摩擦纸张的声音。 感官被无限放大，每一样在提醒着他，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一个他喜欢了很久，被他当做精神寄托人。 陈彦之在床上偷偷转身，看着书桌前的人。 少女伏在书案前，窗外有光，因为报纸的遮挡变得更加柔和，色调也没有那么刺眼，打在她脸上的时候，仿佛开了层滤镜一般，将人的皮肤照的快要透明了一样。 他像做梦一样恍惚，又像做梦一样平静。 本该是心潮澎湃难以入睡的，却不自觉的为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所折服。 困意慢慢袭来，他一夜未睡，此刻无比安宁。 …… 说了要补作业就是补作业。 珊珊并没有因为有人在旁边就分散注意力。 在她的记忆里，这样的彼此相陪时光不只有这一次，上辈子他们经常这样。 陈彦之把书房和卧室打通了。 她不上班，就坐在飘窗上，玩手机也好，逗猫逗狗也好，看窗外的景色也好。 总会有一个人，在疲惫之时，停下来看看她，或者走过来，弯下腰低下头与她拥抱在一起，把脸埋到她的身上，说要吸一吸氧气。 他们从彼此身上寻求到片刻的安宁，如同世界上最契合的灵魂，只会因为对方的存在而踏实和舒服。 …… 陈彦之一睡就是一个下午，珊珊把作业补完了，就坐在旁边看他。 少年安静的的躺着，眉头有些微微皱着，似乎连睡着了也挣不开生活的重负。 除此之外，女娲还是比较偏爱他的，高挺的鼻梁因为光影投照而更加立体，轮廓线条刚硬却又透着几分少年的青涩。 她手里握着陈彦之给她买的礼物，还有那个破了的发夹。 款式她很喜欢，黑白配色，珍珠和水钻点缀，山茶花主体，复古棕色做底。 爱上这个人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不是因为这只发夹是奢侈品，价值六千八，而是因为他无论在什么境遇里，贫穷或者富贵时，捧过来的都是一片赤诚和真心。 这只发夹，大概比他所有东西加起来都贵。 他洞悉人性从不屑于玩弄人性。 珊珊回想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其实既仓促又不合情理。 那时候她确实被陈彦之的所作所为给感动了，但也绝对谈不上有多爱他。 毕竟一个又帅又有钱又不图你什么的男人，突然在你落魄时出现，给你很多很多的钱，对你还很好，还愿意娶你，大概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的了。 其实陈彦之那时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单一的脑回路里在想什么。 他只是庆幸，自己还有那么多东西值得她来喜欢， 在那之后，珊珊爱上的才真正的是陈彦之这个人。 珊珊突然想摸摸他的脸，她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少年紧皱着的眉头。 他才十七岁，就总是好像有什么事永远都化不开一样，太多的东西把他压的少了一些朝气。 没有人希望自己在最好的年纪里不是够肆意飞扬和蓬勃向上的。 人的青春，不应该回忆起来就都是苦难。 她的少年啊，太苦了。 珊珊心疼陈彦之，不只是站在十七岁的少女心疼喜欢之人的角度上，还有四十岁的阅历之下对爱人年少坎坷的怜惜。 虽然她的阅历有些浅薄，但爱却是真切的。 …… 陈彦之睡觉很浅，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居无定所的生活让他几乎没有任何条件在安稳的环境里睡一个好觉。 女孩的手指滑到他高挺的鼻梁时，陈彦之就已经醒了。 他的眼皮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好看的睫毛也跟着动了动，像是要睁开眼睛却又没有睁开。 像是在梦里，触感却又如此清晰。 柔软又带着铃兰花的香气，是一双手在他的面颊上肆意的游走，从眉头到鼻梁再到轮廓最后似乎是指尖覆盖上了他的嘴唇。 陈彦之的心也被轻轻的抚摸着，一切都温柔到又要将他带进梦里。 他开始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于是睁开了眼睛，面前是女孩有些惊讶的表情。 女孩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不知所措的与他对视着，手停留在他旁边还没来得及缩回去。 珊珊没想到他会突然睁开眼睛，有点进退两难。 “你醒了，我们该去医院换药了。” 陈彦之呆呆的，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 他突然把脑袋朝她这边动了动，好像故意低下头，让她的手离自己的脸更近，鼓励她再摸一摸一样，又好像在躲开她先前的触碰。 珊珊一时判断不出来，不知道怎么回应，陈彦之直接微微撑起一点身子，把整个侧脸贴到了女孩柔软的手心里。 像一只寻求温暖和安慰的小狗狗。 陈彦之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梦里他大胆了一回。 还是珊珊先发现不对劲，“你脸怎么这么烫！”她把手从男孩脸上挪开，覆到了他的额头上。 “我的天呐，陈彦之你又发烧了，快起来，我们去医院。”珊珊打破了先前宁静的场面，将人一把从床上拉起来。 陈彦之在混沌之中终于有了一点清醒意识，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烧糊涂了。 他挣扎着起身，眼神还有些迷茫，迅速的穿好衣服，顺从的任由珊珊拉着。 脚步还有些虚浮，只把握着他的那只手当做全部的支撑和依靠，急匆匆的出了门。 车上，陈彦之一直恹恹无力的靠着女孩的肩头。 珊珊出门的时候接了热水，耐心的喂给他喝了一点。 陈彦之烧的很厉害，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却刚好有机会肆无忌惮的与她近距离接触，也可以一直和她牵着手。 他埋在女孩的颈窝，突然有些想一直病下去。 第68章 抱抱 以前都是别人照顾珊珊，她什么都不用管，就有人帮她把一切都做好。 现在她试着去照顾好别人，发现也不是一件特别难得事，她一个人也可以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好，还能兼顾一个病人。 人的惰性曾经使她丧失了独自面对困难的勇气，爱又让她重新拾起独当一面的能力。 等所有都忙完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凌晨，陈彦之睡着了，他没有家人，只有一个朋友暂时过不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也算他唯一的家人了。 珊珊让大壮哥把她的东西带了回来，她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直到消炎的点滴打完，才伏在床边睡着。 陈彦之是夜里醒来的，他收回了进医院前“一直病下去”的想法。 他这样的人，生一次病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如果没有人陪着，那就只有自己扛过去，身体就要受损，但如果有人陪着，那个人必定是自己视如珍宝爱护着的，他不忍心看对方为此奔波。 在进入深度睡眠之前，陈彦之一直都听得到珊珊和医护人员交流的声音。 半梦半醒间，他一直在心里责怪自己没用的身体。 像珊珊这样善良的女孩，从小到大恐怕也没受过这么多累。 就连沈云峥那种人带她来医院，都要蹲在地上给她穿鞋子。 他何德何能有这个荣幸让她这么围着转。 陈彦之从病床上起来，看到趴在床边的女孩，心底涌上来一阵说不清楚的心酸。。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 …… 珊珊后半夜睡的很舒服，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上学的事，早上六点多就醒了，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 外套挂在床尾，鞋袜也脱了，被子盖在身上。 她第一时间找陈彦之，然后听到了厕所的冲水声。 陈彦之轻手轻脚的开门出来，与女孩的目光撞个正着。 外面天刚微微亮，蓝色的窗帘透进来一点点光，病房里只有有一排器械在闪着灯，还有廊道里彻夜不息的灯也能让她们看清彼此。 珊珊此刻还未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头脑有些混沌。 女孩圆圆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有点像一头从森林里闯入城市的小鹿一样，灵动中又带着一些迷惘。 “是不是吵醒你了？”陈彦之关上卫生间的门，轻声问。 她望着陈彦之，下意识地朝他伸出双手，模样仿佛是在索要一个温暖的拥抱，眼神中满是依赖与亲昵。 她的手指微微弯曲，轻轻晃动着，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熟悉，本来就是要这样。 陈彦之会走过来，把她抱进怀里，揉揉她的脑袋，温柔的说：“还早，要不要再睡会儿。” 男孩看到这一幕，心中猛地一颤，像是有一股电流划过。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渴望、有犹豫、有克制，也有疑惑，脚步不自觉地微微向前挪动了一下，但又瞬间停住，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 他大概不明白，女孩张开手臂，就是要你抱她， 亦或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至于让陈彦之想到这一层，就算想到了，他也不敢主动亵渎，最多，就是在女孩扑过来时稳稳的接住她，心里在窃喜一番罢了。 总之，陈彦之走过去，拿了床尾的衣服，给她套上，还细心的整理了衣领和头发。 “还早呢，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陈彦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宠溺，试图掩盖自己内心波波澜起伏，他没忘记珊珊说过今天要上学的事。 这一切和珊珊想的不一样，没有温暖的抱抱，她有些失落。 刚睡醒，她要缓一缓脑子。 “我怎么在床上，是你抱我上来的吗？” 陈彦之已经蹲在地上，帮她穿鞋子。 “嗯，夜里冷，我怕你也生病了。” 闵珊珊对于亲近的人伺候她这件事向来是不排斥的，小时候有保姆和闵程，后来沈云峥可能也是被她的娇气弄怕了，偶尔也会做这些事。 她意识到不太好，上辈子离婚后也自觉了，这辈子从重生回来她就改掉了这个坏习惯。 但现在陈彦之做这些的动作太自然了，像已经重复过千百次一样，她拒绝不了。 “陈彦之，我今天要去上课咯，你记得好好休息，医生说你没有休息好抵抗力下降才会有炎症的。” 陈彦之在研究她鞋上的扣子，像在完成什么使命任务一样认真。 珊珊娇嗔的又强调了一遍：“陈彦之，你听见没有啊，我放学后就去你家里，你要是没在家好好休息，我就……” 她本来想说“我就再也不理你。”的，但是她怎么都不可能不理陈彦之。 所以改成了：“我就三个小时不理你。” “你今天还会来看我吗？”陈彦之帮她整理好书包，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 珊珊被他一搭话就忘了自己刚才毫无攻击力的威胁。 “当然会呀，你要在家等我。” “嗯，我答应你。” …… 陈彦之想把珊珊送到学校，被拒绝后还警告了。 他早上还要换一次药，留在了医院，珊珊自己回了学校。 在确定女孩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以后，他给段成易打了电话，让他过来缴费。 他身上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段成易骂骂咧咧的过来，去窗口交钱的时候被告知已经结清了。 他还是没放过陈彦之，又骂骂咧咧的来了病房。 一推开门，就不客气的说： “我说你这一天天的干嘛呢，哥们最后一点底裤赔进去了，六千八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问问我，都花哪去了？” “钱交了吗？”陈彦之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相比段成易略显激动的态度，他只这么清冷的问了一句。 “你那小女朋友给过了，咱们直接走就行。” 陈彦之听到后，没有再说话，也不搭理他。 “不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钱花哪了？”段成易知道他生性如此，但还是要问，扔水里也得听个响不是。 “买礼物了。”依旧只是这么干涩，又听起来毫无说服力解释。 段成易听到礼物两个字，就知道是买给谁的了。 送他那小女朋友的话，那确实得这么多钱。 他气啊！！ “行！舍命陪君子，挥金悦红颜，你行！” 陈彦之见他居然能憋出这么两句话来，难得的解释了一下：“下午就能赚回来。” 段成易的气立马就消了。 还是那句话，陈彦之这人，说出口的话，从来不打折。 第69章 小公主 他没回家，而是和段成易去了工厂。 槐城目前是整个s国第二序列的重点经济规划区，正在时代的浪潮里奋力的前行着。 这里东部临海，但海水浑浊，远离市区，所以相当于没临。 所有知道槐城的人，都不知道这里是有海的。 往东南方向是平坦而又开阔的平原地势。 2000年的时候，这里大兴厂区。 这几年线上商城系统的崛起让这里的轻工业又变得格外发达。 陈彦之很早之前就关注到了。 当根基稳定后。繁重的钢铁行业被取缔，蓬勃新生的一定是便捷的制造业。 他和段成易投资了一个小厂，真的很小一个，做线上零售。 段成易凭借人脉和打交道的头脑负责货源的组织和调配。 他凭借着精准敏锐的洞察力，负责整理网络风口。 让人惊喜的是，他们用最小的资本，几乎没费任何精力就撬动了市场，这或许就是时代的红利给予人最大的助力。 陈彦之前几天没去上课，他几乎把整个槐城周围所有的厂区都逛遍了。 每家厂做什么，订单量，销售额，有多少工人……他都摸得清清楚楚。 工业信息帝国和蓝图在他的心里逐渐成型。 国内现在在这个行业上遥遥领先的应该是浙州一带，他们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深厚的商业底蕴，不仅在国内市场上占据着重要地位，还把外贸和出口做的风生水起 对接的也是大型的单子，陈彦之找了很多相关的信息和资料，也请教很多经常在浙州和槐城两地跑的老板。 其实每年的外汇和出口仍旧有很多的散单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被接纳到一起。 于是他们零零散散的绕开s国，流入东南亚市场。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语言和沟通上的问题。 小厂小单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培养一个外交人才，而他恰好有着不错的学习能力和英语基础。 陈彦之和一个做洗衣机零件的工厂老板说了他的想法，提出以合作的方式。 由对方完善外贸的交易流程。 他负责集合散单以及一些小成本订单的联系方式，谈好其中的利润和订金，不收取任何费用等交易完成以后，老板收到资金后再分成给他。 老板想着，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就先从最少和最近的几个外汇单里面尝试着做了一下。 大概二十万左右的单子，几天就完了。 陈彦之甚至只打了几个电话，做了一个类似于中介的角色，最后大概能拿将近一万的提成。 这样的单子也有风险。 他只是想先试试水。 当段成易听到他只是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就让一万块钱打到他账户的时候，不得已佩服的竖起的大拇指。 “厉害，动动嘴皮子就能赚钱看来你这书没白读。” 陈彦之：“其实只不过是利用了他们之间的信息差而已，如果以后我们走上正轨了，还是需要一个完备的流程” 段成易：“听不懂。” “不过我说，你休学那事还是算了吧！你好好读，考个北大帝都什么的，哥们在外面给你扛着。” 陈彦之在梳理手上这批货的订单。 听到他的话，停下来思考了一下。 珊珊迟早要回京城 如果他能考到京城，说不定就有机会再见到她， 但京城权贵云集，资源被瓜分的一干二净，政策也不会偏向白手起家的人，已经没有什么起步的空间，不是一把好梯子。 他在那里只读书和打零工，几乎不可能实现阶级的跨越。 如果跨不过那道鸿沟，那他就一辈子只配远远的看她一眼。 段成易够兄弟，说他在外面扛着。 但陈彦之知道。 扛不起来的…… 这条路除了他自己，没有捷径。 这次时代的风潮变革如果抓不住，那可能得再等三十年。 他不想永远只是远远看她一眼，或许是这连日以来的亲近，让他多生出了一番心思。 “不读了，没意思。”他话语中没有丝毫的遗憾，因为人在年少之时作出的选择只有不在年少了才会遗憾。 段成易不知道珊珊马上就要离开，他问道：“那你的小女朋友呢？你舍得？” 陈彦之皱了眉头，说了一番违心的话，但其实这才是事实：“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只是心好，因为我救了她，把我当恩人罢了。” “得了吧，那我也救了她呀，她怎么不抱着我哭？” 陈彦之抬起头，用一种极其不爽的眼神看着他。 段成易直接点破：“她分明就是喜欢你，不过你小子挺有福气的，你是没看到，那天在车上，小公主知道你受了伤，哭的差点昏过去。” “小公主？”陈彦之不知道这是从何而起的称呼。 段成易依旧有些心疼钱：“不是小公主是什么，一个塑料片子发夹六千八，性价比和公主的皇冠有什么区别？” 而且，被绑架勒索的家里能缺钱？那姑娘一看就是千金大小姐。 陈彦之这小子确实有福气，要是小公主对他死心塌地，那还苦哈哈的跑什么厂子，忙的昏天黑地的，不如直接当赘婿，脚踩青云梯扶摇直上得了。 陈彦之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确实是小公主啊，又漂亮又善良。 眼睛大大的，在阳光下像水晶和玻璃一样，是漂亮的棕色。 永远笑盈盈的面对所有人，遇到困难也不抱怨，遇到坏人会被吓哭又很勇敢抵抗，可不就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公主嘛。 陈彦之想着，莫名其妙的笑了。 段成易看在眼里，也莫名其妙的白了一眼他这副痴汉样。 第70章 心化了 珊珊说了，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 所以陈彦之赶着最后放学的时间之前回到了家里。 女孩敲响门的时候，陈彦之也刚刚才进门没几分钟，正看着房子里发生的变化愣神中。 他家里里多了很多电器家具。 还有一个新的冰箱，里面被填的满满当当。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咚咚咚……”门又响了一次。 陈彦之连忙把身上的脏衣服换掉，跑去开门，但还是慢了一点。 女孩站在门外，身上还背着书包，分明是一放学就朝他家里来的，此刻正嗔怪又好奇的问： “陈彦之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是睡着了吗。” 陈彦之不擅长在她面前撒谎，正在思考措辞时，珊珊看到了屋子里的家具，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呀，送过来了，大壮哥效率还挺高的。”她兴奋的打开冰箱，查看自己要的东西。 陈彦之关了门，问她：“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对呀，你都不好好吃饭，以后我让人送过来，放冰箱里，你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珊珊…”陈彦之喊她的名字，打断了女孩的碎碎念，他想起了和段成易在仓库里说的那些话。 珊珊疑惑的看着他：“？” “你其实不用这样……” 不用对我这么好。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女孩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她抬起手，“停，陈彦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哥是不是给你钱了？” 陈彦之点点头，有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因为既显得他不知好歹又破坏他们这几天以来之间好不容易建立好亲昵。 珊珊带着笑意，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她双手背在身后，弯下腰踮起脚尖歪着头看不敢与他对视的少年。 “陈彦之你看着我……” 少年的耳根偷偷的泛红，低垂着的眼眸慢慢的抬起，看向女孩琥珀色的眼睛。 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又快速的闪开。 珊珊往前一步，几乎与他的身体贴在一起。 “这件事是我哥哥的错，我替他向你道歉。”少女的声音诚恳而又真切，离他这么近，吐气如兰。 闵程不了解陈彦之，这么做完全情有可原。 但珊珊了解陈彦之。 闵程直接拿钱砸人，换作谁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陈彦之抬头，目光化成了水，似乎能包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他说：“他没有错，你哥哥，他是为你好。” 他非常能理解珊珊哥哥为人兄长的心，也丝毫没有因为那件事有什么怨怼，因为他们要保护的是同一个人。 珊珊说：“我知道，陈彦之，我道歉是为他好，但我希望你也好，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陈彦之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来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女孩说……他对她很重要。 他看着珊珊眼睛，想从中找到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女孩依旧笑意莹莹，似乎还藏着一些狡黠，用来观察他的反应，但却没有丝毫的不真诚。 “我……我……”陈彦之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如果说“真的吗？”会显得很傻。 说“我也是。”又驴唇不对马嘴。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我喜欢你”。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形容词能够描述他内心的激荡和震撼。 唯有在心口演练了千百遍的告白冲破了思想的压制，因为激动脱口而出的才是真正的本意。 珊珊见他呼吸都乱了，又有些舍不得他这么窘迫，她解释道： “我做这些，不是因为我感激你，感激一个人有很多的方式。” 比如，她让人给段成易也送了钱和东西过去，这才是感激人的方式。 “那是为什么。”陈彦之还是问出了口。 珊珊看着他连微微颤抖的睫毛都在害羞，越发想逗他，她后退一步，笑的狡黠： “下次再告诉你。” 陈彦之看着她娇俏的脸，心绪难平，他在人心的揣摩上不算愚钝，相反，聪明的有些过分。 但他不敢肖想。 如果珊珊对他的好不是因为感恩，还能是因为什么？ 她想说的话，是不是和他要说的一样。 念头一起，陈彦之又按下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 像上次一样，她的靠近只是为了和沈云峥生气。 这次或许也是有别的原因。 她没理由喜欢上自己，即使会有一点点别的情感产生。 也可能只是出于生性善良，因为他们之间天差地别的生活环境所以对弱者产生怜悯 公主可能会对贫民窟的一切感到新奇，但你不能奢望他会爱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这不是爱情，更不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念想 这是卑劣至极的行径，是自不量力，是罪恶。 但他陈彦之愿意当闵珊珊的任何工具，哪怕她只是一时兴起。 …… 珊珊在他家里做完了作业，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走之前她又叮嘱陈彦之一定要好好吃饭。 陈彦之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下周他们就能一起去上学了。 他把珊珊送到路口。 司机已经在那里等着。 但他们似乎还需要一个告别。 珊珊站在巷口，转身看着他说道：“陈彦之，再见。” 珊珊在等他的话。 陈彦之恋恋不舍的开口：“你明天还会来吗？” 珊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 会的，陈彦之，只要你想，我就一定会来。” 陈彦之嘴角噙着笑：“嗯” 少年抬起手，似乎是想摸摸女孩的脑袋，但却高悬于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明摆着是在犹豫。 珊珊站在车边，看着他做到一半的动作，突然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起来，用头顶碰了碰他的掌心，仰着头对他笑。 陈彦之又被她的动作戳中了心，他感觉自己被可爱的要化掉了。 “再见，珊珊。”他笑着，终于得偿所愿，真的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陈彦之看着女孩上了车，扒着车窗和他招手告别，直到车走出去很远了，他才舍得回头。 段成易打来了电话，陈彦之边往回走边接起。 “老陈，我跟你说，你小女朋友他哥让人给我十万块钱，说是感谢我，还送了很多东西过来……” 陈彦之猜到了，他刚想替珊珊哥哥解释一句，段成易又说：“哥们儿没收，够意思吧！” “够意思，这笔账算我欠你的！”少年愣了一会儿，难得笑的爽朗，说的话却有些老成。 段成易：“行了哈，多大点事，兄弟等着你带我发财呢！” 陈彦之：“嗯！” 他说过的话，从来算数。 第71章 送兔子 之后的几天里，珊珊每天都去上课，放学了就去陈彦之家里待一会儿，带着书本和作业一起，陈彦之还能给她讲讲题。 有时候陪他去医院换药，然后再一起去买菜回去做饭，这样的日子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一样。 沈云峥应该是不会再回槐城了，他家里两年前就让他回京城，这次他主动提出来，那基本就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了。 现在的沈云峥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和整个沈家去抗争，所以回去是板上钉钉的事。 闵程说，沈云峥回沈家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带上她一起，所以珊珊必须离开槐城，她就像是沈云峥的稳定剂，要亲自看着他。 重生之后，上一世的轨迹完全被打乱，她所预想的并不会按部就班的发生。 所以连珊珊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沈云峥到底会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大能力。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沈云峥一定会在一年后出国。 他向来傲慢，喜欢把权势握在手里，又自诩聪明过人，永远追求狩猎和竞争中获胜的快感。 沈家的根基在国外，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接手，上辈子宁可把她栓裤腰带上也要出国，不过那时候也是她愿意。 现在不一样了，哥哥还在，她不想出国，沈云峥再怎么想强迫她，也要先掂量掂量苏家。 上辈子沈云峥之所以有恃无恐，不就是凭借着她爱他，除此以外也没有任何倚靠了。 他在国外的那几年，忙的脚不沾地，那时候他们算早婚，一个十九，一个二十。 沈云峥基本不怎么在学校上课，满世界飞，飞到哪里，珊珊就跟到哪里，一边旅行一边出差，那几年他对她确实仁至义尽了。 他们之间如果有所谓相爱过，大概也是那几年。 后来回国内办了婚礼，再后来就算定居在国外了，因为沈云峥的工作真的很忙，他能拥有那么大的权势基本全仰仗于那几年的成长，用他的话说，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所以沈云峥不可能会为了她放弃在国外的根基。 珊珊想和陈彦之在一起，所以她需要陈彦之等她一年，等沈云峥出国了。 她再救下闵程，他们之间就没有阻碍了。 几年以后，各奔东西，她不信这人还能把她怎么样。 沈云峥会蹲下身给她穿鞋子，就像别人会给狗洗澡一样，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也能随时掐住珊珊的脖子，责怪你溅了他一身水。 珊珊不认为沈云峥这样的人会纠缠她一辈子，这人身上有一股子傲慢，永远觉得自己是望尘莫及的那个，丢掉一个配不上自己的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珊珊唯一后悔的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把陈彦之牵扯进来，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 她的手机和卡在被绑架的时候弄丢了，后面换了新的，加上的社交圈子本来就少，重要的人的联系方式基本都能记住，唯独把沈云峥的踢了出去。 到时候回京城他问起来，就说是手机丢了。 这半个多月以来，没有对方的消息，珊珊还挺清静的。 其实她不恨沈云峥，因为爱和恨是会相抵消的。 她不爱他了，也就不恨他。 所有的事也都想通了。 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她接受不了对方近乎非人的世界观。 沈云峥心里再瞧不上她，再把她当宠物也好，玩意儿也罢，但哪怕他对她的好是装的，珊珊在他那里也没有吃过一点苦头。 离婚财产分的少是少了点，但她也没赚过一分钱。 闵程的公司确实被他接手了，但沈云峥解释过，公司的亏空蛮大的，剩下的那点和沈家的钱比起来，九牛一毛…… 沈云峥当年也不至于贪图那一点钱，特意编个理由来骗她。 后面那些年，大概就是怨气大过一切了，是他们近几十年的纠缠所带来的必定不会圆满的结局罢了。 上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想报复谁的冲动，因为她一直都是别人嘴里命好的典范，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一直好下去。 对于父母，珊珊也不恨他们，他们只是不爱她，但没有人规定他们必须爱她。 她向来乐观，又向来不喜欢在某些事情上索要一个结局，说好听点，她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豁达，说难听点，就是缺心眼。 不过死过一回了，她倒是真切的觉得，人的生命很宝贵，应该每一分钟都留给自己和在乎的人。 …… 某天晚上，她又从陈彦之家里回来的时候。 刚好有快递送上门。 珊珊顺手签收了。 她以为是哥哥给她寄的礼物，查看信息后发现是同城速递。 箱子动了一下。 她吓得差点扔在地上，快递员解释说是活物。 珊珊通过留的透气孔看进去，发现是一只兔子。 既然是兔子，那谁送的应该很清晰了。 她刚把东西搬进屋里，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云朵给她打的电话。 珊珊换号码的事情没有通知她，不过手机上也存了她的联系方式，如果不是她先打过去，云朵应该是不会有她的新号码的。 不过谁知道呢？ 反正这种事情要想知道，有的是手段。 这个电话也未必是云朵打给她的。 珊珊还是点了接听。 “姐姐，是你吗？” “是我，云朵。” “珊珊姐姐你为什么换号码都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哥哥把新号码你的新号码给我，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沈云朵有些生气，是因为珊珊没有通知她。 不过哥哥昨天突然给她一个号码，让她打过去，她前几天看到他一直在打电话，但从来没有打通过，还发火了，估计也是被珊珊姐给忘记了。 云朵心里平衡了。 “对不起云朵，我前段时间出了点事，忘记了告诉你。”珊珊向她道歉，其实她撒谎了，主要是珊珊猜到沈云峥如果联系不上她，肯定会通过沈云朵来，所以干脆不主动。 “我听说那件事了，珊珊姐姐你还好吗？”云朵是真的关心她。 “已经好多了。” “好吧，那我不怪你了，珊珊姐姐你收到兔子了吗？” 闵珊珊看了一眼还没有打开的“活物”， “收到了。” “是哥哥送的，他也送了我一只，姐姐你知道吗，我的小q死了。” 还是死了？ 珊珊皱眉问道，“怎么死的？” “胡萝卜吃多了，兽医说他拉肚子，然后哥哥又送了一只给我，还给你也送了一只。” 珊珊有些疑惑。 兔子不是吃胡萝卜吗！为什么会死掉？ 难不成是沈云峥给兔子下药，然后毒死了，还假好心又送一只收买人心。 她在心里猜测，但没有多说，只是跟云朵闲聊了几句，从头到尾也都没有提过沈云峥。 挂了电话后，珊珊看着门口的箱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她没养过宠物，要怎么照顾都不知道，总不能像喂流浪狗一样喂它。 于是，她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兔子的饲养指南，第一条跳出来就是: 【兔子吃胡萝卜导致死亡……】 【兔子为什么不能多吃胡萝卜……】 【兔子其实不喜欢吃胡萝卜……】 她浏览了一遍。 好吧，兔子确实不喜欢吃胡萝卜，是人类先入为主了，小q可能真的是吃死的。 不过沈云峥这么做，是想说明什么呢？ 第72章 你要不要去我家 兔子被珊珊养在后院，保姆阿姨每天都会去喂，遇上沈云峥了，兔子也很无辜，总不能把它送走。 陈彦之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珊珊陪她去医院换了最后一次药。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 不过盛夏马上要来临，过了这几天，昼长夜短。 没有光的日子会越来越少。 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会见面。 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珊珊基本都和他待在一起。 一个月已经逐渐接近尾声。 陈彦之始终没忘记珊珊说过下个月就要走的事。 他每天像是掰着指头算一样，傍晚女孩离开的时候他都会问一句“明天你还会来吗？” 可随着日子越来越近，他又不再期待明天。 现在更希望时间能永远留在此刻。 就是此刻…… 他们并肩走在从医院回巷口的这条路上。 这边的路修的都很宽，连人行道都是别的地方的两倍。 槐城近海，夏天气候难免有些湿热，植物也长得更好些，高大的树冠几乎能将整条人行道都遮严实。 珊珊心里有话和他说，一直在打腹稿，她也在伤感怎么重提一次离别。 路灯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地下，像诗里写的藻与荇交横，蝉鸣在枝叶间起伏，其实是在为女孩奏响热烈的鼓点。 陈彦之也一样，他想就这样走回去。 但这条路不算短，他怕珊珊累到，正想着要不要打车送她回去。 两人都有些缄默，藏于心口的话也在徘徊。 陈彦之从来都不是一个被动的人，但在珊珊面前，他永远丧失主动权。 如果把他们之间视做感情的话，那他一开始就是心甘情愿充当一个下位者的身份，在最大的限度里给予珊珊最大程度的尊重。 或许是离家越来越近，蝉鸣越发聒噪。 少女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陈彦之？” 少年站定，女孩先他一步，错开了位置，陈彦之抬头看到她的背影。 “嗯。”他回答了一声，听起来有些简单但却不随意，像闷热的燥夏的窗台吹来的过堂风，薄而解腻。 他颇具耐心的站在原地，丝毫不躁，认真的听她接下来会说的每一个字。 闵珊珊语出惊人：“你要去我家吗？我家里没有人。” 其实有人的，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保姆阿姨被闵程安排住家了。 但她每天做好饭以后就回自己的地方，晚上也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般不会出来，说没人是想让陈彦之放心。 陈彦之心跳乱成了比蝉鸣还聒噪的鼓点。 但偏偏就是因为她家里没人，陈彦之才更不能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他家更近，离珊珊家却还有一段距离。 他尽量放轻的声音和语气说道：“不可以随便让男孩子去你家。”像是叮嘱，又像是劝告。 这根本不是一个少男听到自己喜欢的女孩邀请自己去他家以后该有的表现，至少应该害羞，陈彦之还挺爱害羞的，现在却要和她讲大道理。 珊珊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嘟囔着埋怨他：“那你为什么让女孩子随便去你家？” 陈彦之认真思考了一秒，发现她说的女孩子，是指她自己。 不由得轻笑了出声，温柔的解释道：“你不一样，而且本质也不一样。” 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不对，本质也一样……” 珊珊听懂了，她耍赖：“哎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啊！” “你是不是想说，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无论是我去你家里，还是你去我家里，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对不对？” 陈彦之的嘴角就没下来过：“孺子可教。” 珊珊双手抬起一起拍上他的胸膛：“那陈彦之你是朽木，是笨蛋…” “为什么？”男孩听到这话懵了一下，追着问。 珊珊都快怀疑他是装的了，还为什么呢！ 她恼羞成怒：“因为你不一样！” 说完她就往前走了，步子又快又大，是真的被气到。 陈彦之连忙追上她，守在她身边，他好像听懂了珊珊的话，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字都到嘴边了，最后变成：“我送你回去。” 珊珊皱着脸，想过五分钟再和他说话。 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彦之竟然还不懂，真是气死了。 陈彦之自然是知道他刚才说的话不合时宜。 但他还是要说，因为他想的真的很多，可能比珊珊的哥哥想的还多。 他知道面前的女孩不傻，但是是真的单纯。 她邀请一个男孩去家里可能没有其他念头，就像想邀请朋友去家里看一会电视也好，喝一瓶饮料也罢。 但不可否认的是，青春期少男和少女想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青春期的少女对爱情永远具象化，她们喜欢夕阳里穿着干净校服回眸的少年，喜欢朦胧又青葱的爱意，喜欢运动场上那个跳起来投篮的身影，喜欢加了滤镜以后所想象出来的那个暗恋着的人。 陈彦之猛地就想起那天在教室里，沈云峥想要亲她的场景 其实学校里偶尔会有人越过红线，去尝试一些不该在这个年纪做的事。 单纯的女孩们以为是年少爱情。 但他是个男人，他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的都在想什么。 包括沈云峥在内， 这个年纪的男孩他们不在乎你蹲下身为流浪狗时垂下的发丝， 也不在乎你喜欢哪首歌里的旋律，为哪一句歌词痛彻心扉， 更不在乎你将他想象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喜欢漂亮的脸，修长的腿，开朗的性格，优秀的成绩…… 特别是沈云峥，他身上永远有一股阴郁之气。 陈彦之从见他第一天就觉得他是在吸食珊珊身上的蓬勃的生机，他贪念女孩身上永远向上的活力。 当然，以上所有，包括他在内，也无法免俗。 所以珊珊说那句“去我家里，我家里没人”，听在男孩耳朵里，是过分犯规了的。 陈彦之因此多生出一分邪念，就要在心底痛斥自己的亵渎。 如果你真正的爱上过一个女孩就会知道，所谓年少懵懂，怦然心动，是路过青春以后的人对那年那时写下的评价，实则那年那时……心如欲壑，后土难填。 陈彦之这个人，坦荡到敢于承认自己所有的卑劣，又敢于让自己的所有卑劣都无所遁形…… 第73章 你背我 珊珊有些不好意思和他说话了，这种事被拒绝真的很丢脸。 其实她只气了那么几分钟。 后面就想通了，或许是自己的措词确实有些不合理。 不过主要是因为她有东西想要给陈彦之，也真的是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错过今晚又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 而且，除了家里，珊珊不知道哪里还能更有安全感的让她一股脑都说出来。 算了。 陈彦之要是能同意，那就不是陈彦之了。 他们已经路过了穷人巷的巷口。 陈彦之说等把她送到家，他再折返回来。 珊珊悄悄的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走在一起。 他们的衣袖会偷偷摩擦在一起，珊珊身上穿着校服，陈彦之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他清瘦但比例好，衣服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却不显得孱弱，反倒因为背打的直，更添气质。 有的人就算是长在淤泥里也盖不住光。 今早有升旗仪式，规定穿校服，女孩校服的外套此刻正被他拎在手里，还有她的书包一起，珊珊空着手，只是不自觉的往他这边挤。 陈彦之一个人的时候，身上的气质其实有些清冷和疏离，即使是熟悉他的人，也想象不到他现在给女孩提书包的样子。 只用文字描述的话听起来很像给女儿提包的老父亲。 但此刻整条街上路过他们的人都会回头看他们一眼，因为都真切的感受到为何青春里一定会有所谓般配的关系。 路上灯火林立，不比白天看得清，感觉多了另类的氛围感。 少女的步子灵动而又不杂乱，她身旁的少年看起来沉稳而又挺拔。 他的眼神永远只停留在女孩的身上，偶尔会不着痕迹地将人护在远离马路的内侧。 女孩也会轻盈的向他靠近，不自觉触碰到少年的手臂，暧昧却不引人遐想，朦朦胧胧，是点到为止的爱和在这个年纪才有的青涩。 路过的风也会为他们沉醉其中。 陈彦之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珊珊！”他叫住女孩，“我背你回去！”他的声线一向有些凉薄和冷，此刻却像是登上山顶一样，听起来有些辽阔。 陈彦之还在因为拒绝她而愧疚，所以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让她开心一会儿也好。 “你的身体才好，不能背，我一点都不累。”珊珊笑着说。 “我想背你”陈彦之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这是他认识她以来提的第一个诉求。 珊珊是真的担心他身上的伤。 她摇摇头：“你已经帮我拿包了，陈彦之！” 陈彦之头一回这么执着，他像是在哄她一样： “让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珊珊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到不像话。 “那你如果不舒服要告诉我啊。” 她跳上旁边绕树的石台，“来背我吧！陈彦之。” 男孩弯下腰，让人稳稳当当的落在他背上。 陈彦之的背很宽，背起她时似乎很轻松的样子，珊珊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踏实。 “我重不重，陈彦之。” 珊珊喜欢叫他的名字，本来就带着撒娇的尾音，现在就在他耳边，离得又这么近，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呢喃，听得陈彦之想下一秒就为她赴汤蹈火去死。 “很轻。”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正常，不那么克制。 “为什么突然想背我？”呢喃又起。 陈彦之认真的想了一下，说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答案：“因为我刚才突然觉得，这辈子只会背你一个人了。” 珊珊贴着他的背，环绕着男孩的手不自觉收了手，似乎想把人勒得再紧一些，她嗫嚅着闷闷的开口：“这话以前有一个人也和我说过。” “嗯。”陈砚之愣住，脚步也停下。 他在想珊珊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这让他疑惑的同时却又有些嫉妒。 背上的女孩似乎感受到她的迟疑，微不可察的轻笑了一声，脑袋伏在他的肩头说道：“不是沈云峥。” 陈彦之笑笑，不置可否，他才不想承认自己刚刚想到的是这个人。 稳稳当当地背着女孩又继续往前走。 “也不是我哥哥！”珊珊发现逗他很好玩。 陈彦之还是不说话，但明显思绪已经围着女孩的话逐渐绕远。 一股又一股的热气喷在他的耳根，像是交颈而眠时才会有的亲密，他全身上下只有背上是实的，心已经酥软了。 珊珊看着他红红的耳朵，忍不住伸手两只一起揪住，“是一个和这个陈彦之一样重要的人。” 少年没听懂女孩话的意思，不过珊珊的思维一向很跳脱，好像是属于她自己的表达方式一样。 他任由珊珊把他的耳朵搓扁捏圆，选择性的听懂了“陈彦之”“重要”两个词。 或许是有些好奇，他差点脱口而出问，“是你爸爸吗？”因为在他看来，珊珊身边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异性了。 不过幸好没有问出来，要不然恐怕连路边的草都要笑话他的愚蠢。 “陈彦之，这应该算是第一次有除我哥哥以外的男孩子背我。” 陈彦之听着她甜糯的声音，鬼使神差就问出口：“沈云峥也没背过吗？” 好吧，还是又绕回来了。 两人都呆了一秒。 珊珊觉得他话里有青木瓜的酸涩味。 她闲适的趴在他背上，舒服的想荡荡小腿，但又怕增加陈彦之的负担，最后用被风吹的微凉的脸颊贴上他正在发红发烫的耳朵。 “只有你，陈彦之……” 喜欢你……剩下的半句没说出口，再藏一藏。 少年的心像是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无止的刮进来，连带着蝉鸣也动听，杂草变鲜活，大道都宽阔。 前面人少，陈彦之突然背着她跑了一段路，珊珊有几分钟的担心。 随后她就沉沦在风里， 一阵是奔跑时所创造的夏夜晚风，一阵是少年心头草长莺飞时乍起的春风。 第74章 钱在哪，爱在哪 “陈彦之你累不累啊？” “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都走了十几分钟。 珊珊想让他歇歇，轻轻的挣扎了一下。 “快要到家了，放我下来吧。” 前面就是她家的别墅的陈彦之在路旁把人放了下来。 按道理此时应该说再见了，但他们似乎都舍不得对方。 陈彦之一直没有问过闵珊珊离开的具体时间。 因为他从潜意识里就无法接受这件事。 珊珊离开后，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会比现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要渺茫。 “时间不早了上去吧。”陈彦之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女孩低着头，似乎是摇摆不定，又似乎有些不高兴。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陈彦之，我快要走了。 陈彦之最不想听到的话，还是听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对她说什么，说“你不要走”吗？他没资格说这种话。 “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 他一点都不想女孩离开，但天地广阔，他不能要求任何人留在他身边。 珊珊的回答的很郁闷：“周末吧，高考也不回来了。” 她希望陈彦之能挽留她一下，或者拥抱她告别。 结果并没有，他说：“不管去哪里，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陈彦之说着最简单的话，像是所有朋友之间都能相互说的那种。 唯独埋藏在心里属于他自己的那些是不能说出口的。 他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懦弱。 他们身后的房子，是整个怀城最贵的地方。 在他买得起这样的房子之前，他的爱只能是暗恋，一旦说破就成了别人的麻烦。 “回去吧，我送你过去。”他苦涩的把话说完。 路上的车流已经逐渐变少，陈彦之拉着她走过人行道。 “进去吧！” 就送到这里了。 珊珊舍不得他，“陈彦之你可以送我到楼下吗。” “好。” 那再送一段路吧。 她家小区的环境很好，这个时间大家都待在家里看电视，楼下只有几个小孩在玩沙，还有几个老太太牵着狗。 别墅区在最里面，如果从后门的话可以直接去到珊珊家楼下，但他们还是绕了这么远的一段路。 终于没有多余的路可以走了。 “回去吧”陈彦之又说了一遍，好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 “陈彦之你真的不去我家里坐坐吗？” 少年抬手摸摸她的头：“听话，明天放学我去学校门口接你” “你明天也不上课吗？” “多请了两天假。” “好吧！” 珊珊一步一回头的进了屋里。 …… 陈彦之站在她家楼下的樟树旁，一直没有走。 明月高悬，星辉遍洒，夏夜余温，他心里的难受比这一切都真实。 他是个胆小鬼，只敢在这里看着没熄灯的窗子，如果他会抽烟的话，此时应该还要抽着烟，这样他的落寞才更加具象化。 站着吧，现在一点都不想离开…… ………… 珊珊洗完澡换了睡衣出来，躺在大床上。 她一直心不在焉，还很懊悔，翻来覆去的都不是滋味。 要等到明天才能再见到陈彦之，她搭了个披肩跑到来了一盏暖光灯的阳台上坐着。 希望月亮快点西沉，太阳早点升起。 楼下似乎有身影在动，珊珊出于警觉连忙关掉了阳台的小灯。 身影行至小区绿化的氛围灯下，珊珊看清了他的轮廓。 夜还不算深，但却已经足够安静。 珊珊本来想大声的喊他，意识到以后，跟做贼似的小声叫人：“陈彦之……” 陈彦之居然没走，珊珊比刚才还激动 其实他正准备走，听见声音后回头，看到珊珊又朝他招手，女孩压着嗓子说：“等我一下。” 陈彦之停下脚步，女孩快速从楼上跑下来。，她不想等到明天了。 她身上穿着两件套的可爱小熊睡衣，还披了一个看起来不太厚的披肩，扎着的头发已经完全散下来到锁骨以下，刘海也因为奔跑稍微乱了一点。 陈彦之很顺手的帮她理了理头发，又拢了拢她身上的披肩。 “陈彦之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我家里有人在。”珊珊没头没脑的说这些，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也不需要回答，接着就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冷不冷。”陈彦之答非所问。 她穿的不算单薄，但丝绸的睡衣被风一吹凉的很。 “一点都不冷，陈彦之我有话想跟你说。”珊珊摇摇头。 陈彦之微微弯下腰：“嗯，我听着。” 珊珊又莫名其妙的跳脱起来：“你想跟我牵手吗？我们还没有牵过手，真正的牵手。” 她摊开掌心到他面前。 她偶尔会拉住他的手，但却没有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牵在一起。 陈彦之怎么可能会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有些懵，又有些激动，像是内心深处的秘密被剖析，欲望被唤醒。 他云里雾里的就握住了女孩的手，直到温暖又细腻的触感穿来，他才敢真正相信这不是在梦里。 珊珊如愿以偿后，猛的扑进他怀里。 她踮起脚尖环住少年的脖子。 陈彦之配合着她的动作略微的弯下了腰。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口齿清晰的说：“我喜欢你，陈彦之，是那种深思熟虑过的喜欢，不是耍你，也不是一时兴起，是女生对男生会有的喜欢。” 一口气说完，她有点害羞，不敢退回来看他的眼睛，干脆就这么抱着。 陈彦之以为自己坐太久了，出现幻觉了，他突然觉得手心一凉。 珊珊退了回去，袖子里的东西溜到两人的手心。 陈彦之感觉好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摊开手一看，是一张银行卡，这是珊珊想了好久的小把戏。 她说：“我知道你在创业，我也知道你不想读书了，陈彦之，我要走了，你等我一年好不好？” “等高考以后我们一起去读大学。” “这张卡里有三十万，不是为了感激你，更不是可怜你，算我投资的原始资金，你要做什么就大胆去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顺利的高考，答应我……好不好……” 陈彦之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听到会是这么一番话，他以为自己多少有些了解珊珊的。 他忍不住眼眶微红，也不敢说话，怕珊珊听到他不受控制的哽咽。 他很少掉眼泪，陈奶奶死的时候，他偷偷的躲起来流泪，连声音都没哭出来过。 此刻内心被女孩的话裹挟着一样，丧失了语言的能力，他从而更清晰地感受到泪水划过脸颊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拿着三十万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 这种事放到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和他相同境遇的男人身上恐怕都会烧几炷高香。 陈彦只觉得手里的卡像是会烫人一样，烫的他血肉都融化溃烂，这和让他为她死，没什么区别。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女孩是像闵珊珊这样的，喜欢一个人就毫无保留对他好。 他陈彦之，何德何能。 小时候他就在怀疑，闵珊珊是上天派给他的天使。 “你怎么哭了，陈彦之，你别哭，我不知道要怎么对你好”珊珊手忙脚乱的帮他擦眼泪。 珊珊是认真想过的。 她觉得其他的东西似乎都不太实际。 陈彦之不是一个有人格缺陷的人，他不需要人去奉献爱，也不需要人去引导。甚至不需要人去教他任何东西。 任何事在他这里都有极其明确的目标与方向，这样的人根本不用你处心积虑的变着法对他好，感动他，然后美其名曰为救赎。 他要是不想，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赎不了他，他永远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今时今日陈彦之唯一缺的就是一个跨越的平台和一笔启动资金。 珊珊上辈子和陈彦之结婚以后，陈彦之每年都会给她很多钱很多房子和各种首饰奢侈品，她找了一个会计团队都算不过来。 即使像她这样从小就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概念的人，也觉得实在太夸张了。 陈彦之跟她说：钱在哪，爱就在哪。 珊珊细想以后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特别是在经历离婚，财产分割和生活水平一落千丈以后。 她算是知道了，那些说钱不重要的人，是因为拿得少了，他有十个亿你问他要九点九个以后，你看他还说钱重不重要。 钱就是很重要的标准，一个人有十块给你九块不行，有十万愿意给你一万不行，愿意给九万九才是真的让你吃不了一点苦。 所以陈彦之那时候恨不得把能买的东西都买了捧到她面前，珊珊受宠若惊到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当时也在想，她闵珊珊，何德何能。 但现在不敢给陈彦之太多，怕打乱他的计划，这些钱，加上陈彦之的头脑，能让他少走至少五年弯路。 珊珊很认真的又说了一遍：“陈彦之，我的钱在哪，爱就在哪，我喜欢你，所以你等我好不好？” 陈彦之哽咽着说：“一辈子我都等。” 十七岁的人谈一辈子给人的印象不是花言巧语就是年少无知。 但只有珊珊知道，陈彦之说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他说的话从来都算数。 “那你把卡收起来，密码是你的生日，钱不能不用，但要是都赔光了，你得还我的。”珊珊开玩笑说。 一米八几的大男孩被她弄哭，倒让珊珊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少年陈彦之还是太单纯了。 唉…… 珊珊拉着他进了别墅，坐到花园的秋千椅上。 陈彦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他还有一些怨恨自己刚刚不够勇敢，连告白这种事都让女生先来。 “对不起！”陈彦之说。 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但珊珊听到这句话一点都不开心，陈彦之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她。 “为什么对不起？你要拒绝我吗？” 陈彦之握紧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将她的手背抵上自己温烫的眼皮，像是一个吻。 他说：“对不起，你喜欢上……一个……什么都不好的人。”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带着努力压制的激动和一些愧疚。 他在心里反复道歉：对不起！我除了同样的喜欢以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回馈你。 对不起！在你最好的年纪里惹你心动，却又没有能力给你最好的一切。 珊珊就着手在他脸上胡乱的擦眼泪，她也有些想哭，但两个人抱着哭真的很奇怪，所以生生忍住了。 “那你，真的应该道歉。” “你是在怀疑我的眼光，陈彦之，你在我眼里，哪里都好。” 陈彦之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引起他这么的强烈的情绪波动。 原来从心到身体都想流泪是一种这样的感觉。 根本控制不住。 所有关于男人和眼泪的规训都被抛之脑后，似乎今晚不流掉这些泪水，明天就会变成剧毒让他一命呜呼一样。 闵珊珊没见过他哭。 上一次陈彦之哭还是她在病床上要死的时候。 她只听到声音，那个时候更撕心裂肺一点，因为几乎是嚎啕大哭。 不像现在眼泪在流，眼眶和眼球都是红的，却没有声音。 珊珊能感受到他的克制，因为连脖颈上的青筋和喉结都在诉说是陈彦之有多不想在她面前失态。 珊珊与他并肩坐在一起，突然将少年搂进怀里，陈彦之伸手环绕着她的背，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与女孩相拥在一起。 他的鼻尖萦绕的都是她身上像是栀子花一样浅淡的香气。 他说：“珊珊，我不会让你后悔今天说的每一个字。” 这听起来又像是另一句哄骗女孩时惯用的话，但陈彦之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些更有效力。 因为有些人是轻易许诺，他却在话说出口的瞬间已经暗自用生命发了誓。 珊珊听着他像誓言一样郑重的口气，脑海里又反复的播放他跳海的那段画面，心口不受控制的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刺痛。 她把人抱得更紧，找到安全的踏实感以后才有所缓解。 她用自己的小披肩，把他也包起来，说：“我知道，我们这次一定会在一起一辈子。” 他们在花园里抱了很久，久到阿姨反复听到楼下的报警声，以为外面没人大门没锁，又从床上爬起来查看。 珊珊听见声音，和陈彦之分开。 今天已经太晚了。 珊珊看着他还红着的眼睛，说：“回去吧，陈彦之，周末不用来送我，等回了京城，我会经常跟你联系的，一定要读书考大学好不好？” 陈彦之抬手抚了抚她有些凉的粉颊：“我都听你的。” …… 陈彦之上辈子高三后半学期就没读了，高考也没参加。 虽然他最后还是成功了，不过后面的二十年里他其实一直在懊悔这件事。 大学可能不是一个完全自由的地方，但确实提供了很多别的地方接触不到的平台。 就算他不想读书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国内最好的大学都在繁华的京城，和他的创业路相悖。 但其他的几所一流大学仍旧是很好的平台。 比如，陈彦之真正发家是在浙州。 浙洲一带，复旦，浙大，苏大，南大哪所不是鼎鼎大名。 珊珊替他看过了，考到那边对陈彦之的将来有很大的好处。 她自己成绩不算优秀，留在国内上大学不是最优选，但她找到了一个想要去学习和尝试探索的领域。 浙州那边合适的大学也很多，并且她想考的专业，也是浙州一带发展的最好。 珊珊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他们约定好，一年以后，高考完就去同一所城市上大学。 …… 明天就是周五。 闵程已经给珊珊订了周六的机票。 她不希望陈彦之去送她，就别离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她只是去京城待一段时间而已，暂时的分开是为了朝朝与暮暮。 …… 陈彦之回家的路上，手里握着珊珊给的卡， 棱角在他的手上留下几道印痕，像刻在他心上，怎么都抚不平。 这里面有三十万，似乎人们在谈感情时一谈起钱，总觉得感情被玷污了一样 其实只不过是为了粉饰内心而刻意的规避态度罢了。 他从小生长的环境让他注定比同龄人早熟很多，因为他缺过钱。 医生如果说奶奶的病用钱能治好，他可以从这里跪到天安门。 所以珊珊说的没错，钱在哪，爱在哪。 只有穷过的人才知道，这到底有多震撼。 钱他不会花。 珊珊给他的时候，说卡的密码是他的生日。 陈彦之其实疑惑了几秒钟，因为他是个孤儿，他自己都不知道生日是哪天。 不过这样也好。 这份爱和钱，他都不会辜负。 第75章 早上好 今天是珊珊最后一天在槐城上学，她起了个大早，要自己骑车去。 她从地下车库里把自行车推上来以后，在门口听到两声老式的自行车铃响声。 叮铃铃……清脆的在夏日的早晨回荡着，惊得树上的鸟雀都踏枝而起。 珊珊看到门外的人，立马扔了手里的自行车，朝他跑过来。 “陈彦之，早上好！” “早上好，珊珊。” 陈彦之骑在单车上，单手扶着车头，他今天穿的是校服。 附中的校服有好几套，这套是很简单的款式。 上衣和裤子都是浅蓝白相间。 陈彦之的这套看起来有些小了，因为他这几年长得太快。 昨天他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了，只剩这套校服。 恰巧珊珊也是穿了一样的衣服。 珊珊来到他身边，“你是来接我的吗？你不是说要到晚上放学吗？” 陈彦之用脚撑住车，腾出手来在包里找东西，边笑边说： “珊珊……我决定像你说的一样，好好读书考个大学，我们今天一起去上学。”就算只有最后一天。 “太好了，陈彦之，真的太好了。”珊珊很想跳起来抱抱他，但现在有些不合适。 陈彦之从包里掏出一份自己做的早餐，递给她。 “还是热的。” 珊珊惊喜的接过来，她本来打算路过包子铺的时候随便买点的。 “杂粮煎饼！我最爱吃你做的杂粮煎饼陈彦之。” 陈彦之看她喜欢，也跟着高兴，他跨上车，逗她： “又说胡话，我都没给你做过。” “反正你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少年唇角上扬，心情愉悦至极。 “上来我带你。” “好诶” 珊珊把自己的自行车抛之脑后，坐上他的后座。 陈彦之骑车很稳，除了有些旧，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以外，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 珊珊腾出一只手熟练的环住男孩的腰。 另一只手拿着煎饼，已经偷偷打开，准备在路上先咬一口。 陈彦之迟迟没等到她的另一只手，就已经猜到女孩要干什么，他说： “先别吃，待会到学校再吃今天还早，两只手一起扶稳了” 珊珊第一口还没咬下去，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后背，也没长眼睛啊，陈彦之怎么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还是咬了一口才又收起来，因为待会儿下坡路需要刹车，万一全撒陈彦之身上就不好了。 她两只手一起抱住陈彦之的腰，将少年被风吹的鼓起来衣服的压好，勾勒出他劲瘦的腰。 路过天桥底下，路上车影不息，各种铃声和喇叭声此起彼伏，还有大街小巷的吆喝与叫卖。 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闵珊珊突然大声的喊他。 “陈彦之！” “嗯，我在！”陈彦之对她从来都是事事有回应，哪怕只是无聊多叫一句。 “我、昨、晚、的、作、业、还、没、写……”珊珊一字一句的说，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陈彦之都听见，又似乎是在向空气里传递她此刻的好心情。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总之她想大声的喊出来。 珊珊的声音很清脆。 她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像是在念台词，情绪和语气的起伏都很到位，几乎是随心而发随意而动的。 因为她想像一朵花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想开就开，想落就落，想爱大树就爱大树，想爱露珠就爱露珠，自由又热烈。 陈春杳杳，来岁昭昭，观我旧往，同我仰春。 “陈彦之……”她又叫他。 “我在！” 我们来日方长。 第76章 带你去个地方 距离学校还有两百米的地方，陈彦之又停了下来。 这段路他们要一起走着过去，毕竟这是在学校。 又是正好上课的早高峰，到处都是人，附中抓早恋抓的很严。 以前她跟沈云峥被举报过很多回，但大部分都是冲她来的，那些话其实说的挺难听的，因为看在所有人眼里几乎都是她主动纠缠沈云峥的。 可能是后来大家都习惯了，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就没人说了。 她不敢想，要是被人知道她和陈彦之现在关系这么密切，那得掀起多大的一场风暴。 她闵珊珊在清淮附中虽然不算什么人物，但陈彦之和沈云峥可都是鼎鼎大名的人。 哪有人前一天爱竹马爱的死去活来，后一天就移情别恋的，到时候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有重生的秘密的话，在外人看来，她的行为本质上就是一个渣女，甚至可能还要再难听一点。 陈彦之能敏锐的感觉到她的顾虑，所以总是事无巨细配合她。 珊珊想着要找个机会和他解释一下。 她自己都觉得这行为很离谱，更不想让陈彦之因此心里有一点的芥蒂。 …… “作业给我吧，我帮你补！”陈彦之在进教室前拉住她。 珊珊刚才只是随便说说，陈彦之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底线的惯着她。 “这……不太好吧。”虽然这种事她以前常做。 “没事，就这一次。” 珊珊有些犹豫，她的懒虫又有些活络了。 “算了吧，陈彦之，今天最后一次上课了，老师应该不会查了。” 而且附中其实不怎么查学生作业，只是他们班的人不太自觉。 陈彦之笑笑：“我还以为你要说自己补。” 珊珊努了努嘴。 请学霸给像他这样的学渣和米虫一点宽容和理解。 “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陈彦之，你不准笑我。” 少年微微低着头，丝毫没有不笑了的意思，嘴上却说： “嗯，不笑你，进去吧，” “哼！”珊珊傲娇的转身，马尾辫被她甩的飞散开来，像漂亮的绸缎，带着昨晚他嗅到的香气。 陈彦之笑意更甚，鬼使神差的就抬起手，黑发从他的指缝溜走，发尾扫过他的心尖，酥、痒、麻…… 等女孩进去以后，他才痴痴的放下手来，嘴角的弧度还没有下来，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人。 对方站在走廊的尽头，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已经在那里待了很久。 陈彦之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秦凌川却迈步向他走来。 陈彦之脸上又恢复了冷漠疏离的表情。 不再给他任何一个眼神，径直回了教室。 …… 珊珊要走的消息不知道被谁走漏了，班里好多人都来和她告别，她请了全班人喝汽水，昨晚还给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准备了礼物。 下课的时候，原来重点班的有些同学也来了，珊珊把自己让哥哥买的精美书包挂件分给她们，她们围着珊珊，跟她说着舍不得，有几个同学也给她送了礼物。 珊珊听着他们的话，越发难过，虽然她平时都是跟在沈云峥后面，不过好在人缘不错，所以还算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陈彦之坐在最后排，注意力一直放在她们这边。 他看到过来告别诉说不舍的人里，有好几个女孩子之前背后说过珊珊的不好，包括把她送的礼物扔进垃圾桶这件事。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现在却又两眼泪汪汪的哭，好像真的很舍不得。 他搞不懂，或许女生就是这样奇怪。 …… 珊珊还在给剩下的人分配礼物。 “甜甜，这个是给你的mp3，你一直想要的。” “萱萱，这个是joe新出的唱片还有海报。” “小宁，这是给你的。” …… 珊珊关系最好的朋友，就只是平时去超市和厕所都会叫上她的程度，她偶尔会很羡慕那种无话不说的闺蜜关系。 但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是需要维系的，或者说人和人的关系是需要维系的。 她忙着维系沈云峥一个就很累了，而且沈云峥以前有点不喜欢她身边围很多人的感觉，所以珊珊的朋友少的可怜。 上课的时候，老师们也会提起她要走的事，给他们准备的礼物珊珊前几天就送了。 大家越提，珊珊就越舍不得，她一早上都无精打采的。 …… 陈彦之大概是看出来了她沉重的心情，偷偷往她桌子里塞了小纸条。 珊珊下课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 陈彦之让她在今早下车的地方等他。 淮清附中的午休可以回家，珊珊和陈彦之都是走读， 珊珊原本都是回家吃饭的，今天和甜甜她们一起在学校食堂吃。 饭后甜甜她们回宿舍午休了，珊珊偷偷的溜出来，和门卫大叔说要回家一趟，然后绕到围墙下，去找陈彦之。 …… 正值中午，烈日当头。 少年脱了身上的校服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有些慵懒的靠在公交旁的围墙底下，上身是蓝白色的polo衫，两颗扣子散开一颗。 他很少这样站没站相，却丝毫不颓，反倒是清爽中带着一些闲适。 是珊珊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像万千少女想象中的学霸和校霸的结合体。 “陈彦之！”女孩只要看到他，就是跑着过去的，陈彦之没骑车，也朝着她过来。 来这里干什么啊，他们是要去约会吗，为什么要在学校外，在这里，好奇怪啊…… 哦，珊珊想起来了，她现在是个高中生，在学校里约会不是更奇怪。 “吃饱了吗？”陈彦之笑着问她，刚才在食堂里，他就坐在她们后面的位置上。 “吃饱了，但是学校的饭很难吃。”珊珊对吃的东西有一点挑剔。 陈彦之猜到了，她捡了一大堆不吃的东西出来。 他看了看时间，公交车还有几分钟才到。 陈彦之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她抱着，“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个冰淇凌。” 对面有一家奶茶店，他们家的冰淇淋很好吃，闵珊珊每个周五放假的时候都会买一个。 “我要和你一起去。”女孩拿着衣服追上他。 陈彦之停下脚步等她，珊珊跑到他前面，转过来面对着他，倒着走在路上，因为是学校门口，所以这边单独有一条规划出来的人行道，很安全。 她脚步轻盈，边走边说着早上的趣事，与这烈日骄阳相得益彰。 …… 买完冰淇淋后刚好等到一趟公交车，陈彦之拉着她上车。 “我们去哪里啊！陈彦之。”珊珊掰下一点蛋筒的边边自己吃了一口，然后又掰下一点，喂到陈彦之嘴边上，“我最喜欢吃这个边边了，你也尝尝。” 陈彦之准备回答她的问题，又被吃的东西堵住嘴。 珊珊是个很擅长表达的人，俗称话多，她总是说完一句就接下一句。 他们坐在一起，陈彦之偏头看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他觉得珊珊的每个动作都很可爱。 她吃东西的时候像一只小仓鼠，倒不是腮帮子鼓鼓的，而是节奏像，一点一点的掰着吃，像玩一样。 “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就敢跟着我上车，怕不怕被卖了。”陈彦之逗她。 珊珊知道他故意这么说着玩。 抡起眼睛来看他一眼：“那你要把我卖了吗？” 陈彦之伸手帮她抹掉粘在脸上的冰激凌。 珊珊抬了抬胳膊，“呐”，示意陈彦之把他口袋里的纸掏出来。 陈彦之默契的领会到，拿出来帮她擦了擦脸。 冰激凌上面的边边被她吃完了，天气又热，雪球很快就化了，眼看着就要顺着她的手流下来。 “我吃不了了陈彦之，给你吃” 陈彦之接过来，一口就把整个雪球都吃光了。 珊珊擦擦手，也帮他擦擦嘴角。 “因为你是陈彦之啊，你把冰激凌吃了，我就能吃蛋卷了，你才不会卖我呢。” 这些话听起来乱七八糟，其实有属于他们俩才听得懂的逻辑。 “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没去过。”陈彦之摸摸她的头，珊珊朝他笑的像一朵花。 …… 同一班车上，最后一排座位上，还坐着一个人。 秦凌川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他们。 更没想到会如此直白的就看到两个人如此亲昵的场景。 简直难以置信。 这个闵珊珊，天天围着沈云峥转，他以为她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结果看走眼了。 沈云峥走了才几天，她就勾搭上陈彦之了。 真是佩服，扮猪吃老虎，还是两头。 佩服！ 有好戏看了！ 前面的两人在第三站下车了，秦凌川从窗口看出去，刚好看到两人牵着的手。 他拿出手机，从窗口拍了一张照片，准备留着，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第77章 亲吻 槐城有海，却无风光。 因为地处黄河长江的入海口，所以泥沙较多海水呈黄色。 没有人会来这里看海，只有陈彦之。 即使浑浊但海对他来说依旧广阔。 他们下了公交车以后，陈彦之带她买了一趟短途的火车票，半个小时就到了这里。 其实这里不算海，一半海一半长江。 陈彦之朝她伸出手：“来，我拉着你。小心一点。” 近海的地方修了一条长长的石头路，各种石头垒在一起，狭长又坎坷，是人工做出来的却又像天然的一样，与海水融为一体。 潮水不高，大半个石头路都裸露在外面，岸际的那一端有一座灯塔。 珊珊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不知道槐城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陈彦之牵着她，他们一前一后的往灯塔那边走。 “陈彦之这里会不会有别人撵我们走？” 陈彦之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那边的灯塔已经废弃了，现在都是一些电影会过来取景。” 灯塔的最底下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珊珊以为陈彦之带她来这里看海。 从她站的这个位置看过去，海虽然辽阔但确实不算什么美景。 陈彦之却摸上她的头，几下从她头上取下只黑色的一字夹。 “借我用下。”接着陈彦之向她展示了一番电影里才会有的开锁技能。 珊珊睁大了眼睛：“你好厉害陈彦之。” “我只会开一些比较老式的锁头。”听起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随口说一句。 陈彦之很快打开了门，拉着她往里面去。 灯塔不算小，底下两层是旋转的楼梯，往上就是垂直的铁梯。 他们没再往上去，而是停在了第二层的窗口前。 窗口很小一个，只够他们的脑袋看出去，窗外吹来湿咸又带着土腥味的海风。 从这里看出去，与刚才在底下看到的景色却完全不一样。 原本黄沙沉着的岸际变得很窄，可以看到更辽阔的远方。 天尽头的那边海终于变成了蔚蓝色，带着人类印象里的澄澈。 今天天气很好，远处有一排风扇，登高望远看到的是电影里才有的文艺画面。 “哇，好漂亮，陈彦之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可以看到海。”珊珊发出感叹。 陈彦之看她脸上逐渐放松的表情，总算放心了一点。 他回答珊珊的问题：“我小的时候在这附近”，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接着以相同的语气说出了那两个字，“流浪”。 “有一次遇到检修维护的工作人员忘记把锁头给按紧了，我就溜到里面睡了一觉，有时候天气好，风浪就比较小，晚上也不算太冷。” 陈彦之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坦荡，但珊珊却听得很心疼。 “以后有我在，陈彦之！” 陈彦之笑着摸摸女孩的脑袋，很是宠溺，他像是想起什么事，回头在中心轴柱的周围找些东西。 “你在找什么陈彦之？” 少年从柱子的空心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粉紫色的，像是巴啦啦魔仙的盒子，但是是铁质的，已经变得锈迹斑斑，上面也有一把小锁。 陈彦之同样轻轻松松的就打开了，“找这个，没想到还在这里。” 珊珊好奇的跑到她面前：“这些是什么呀？” 盒子里躺着大概十几枚一分钱五分钱一毛钱的硬币，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把像是铁做的动画片里的模型剑，但好像只有一半，还有一块坏掉的手表，一些不知道锁在哪里的钥匙，即使是放在盒子里面也没有逃过生锈的命运。 “我小的时候学会开锁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宝藏秘密基地。这些都是那时候觉得很珍贵的东西，钱都是捡到的，我不敢花，害怕被当成小偷，就拿到这里来藏起来，后面被人从淳岛带去了市中心，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时候他真的还很小，对世界和社会都小心翼翼。 被人贩子从这个靠近槐城边界的岛上带去市中心，没有什么方向和路程概念的他以为自己被拐卖到了不知道的地方，后来在电影的宣传片里看到了取景，才知道两个地方离的不算远。 他向来内敛，说话也是：“小时候把所有珍贵的都藏在自己觉得最重要的地方，所以我带你过来。” 因为你是我最珍贵的存在。 陈彦之指着远方的那片蔚蓝说：“你看，其实哪里都能看到海，只要换个位置，看到的，就是心中的海。” 少年坦荡又诚恳，眺望远方，永远心怀希望，他告诉女孩：“你去了京城，不要害怕，因为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我们珊珊。” 闵珊珊眼睛一软，她真的无法抗拒这样的陈彦之，像光，像树，明亮又茁壮。 “陈彦之我不怕，我只是舍不得。” 早上她的情绪确实有些低落，但只要和陈彦之在一起，好像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一样，他就像提神醒脑的薄荷香，让人嗅之清爽。 陈彦之想抱抱她，他伸出手，问：“可以吗？” 珊珊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到他的胸口，如果眼泪不争气的话，就擦他衣服上。 陈彦之从上而下的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怀里的人像一样，软的不可思议，他不敢太用力，像捧起一颗星星的一样带着虔诚。 “我会去看你，等有机会，我就去京城找你。” 珊珊听到他这么说，立马想起沈云峥那个疯子， 她从少年怀里出来，“不行，你不能来。” 陈彦之原本柔软又旖旎的心，几乎瞬间被冻住，身也开始紧绷起来。 心里某个角落开始钝痛，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带着强忍的克制，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为什么，是因为他吗？” “不是因为他。”珊珊下意识想撒谎，察觉到陈彦之低落的情绪，立马改口：“好吧，就是因为他。” “不过陈彦之，我没有……脚踏两只船。”她小声解释。 陈彦之闷闷的回答，说话带着厚重的鼻音： “其实我不在乎。” 珊珊疑惑，“不在乎什么？” 陈彦之垂下头，有些可怜兮兮的看她的眼睛：“即使你还喜欢他，也没关系，我说过，一辈子我都等。” 珊珊目瞪口呆：“你……你……你该不会觉得，你是我找的小三吧。” 陈彦之不语，只是一味的低头。 他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至少现在，他没有信心能赢过沈云峥，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会喜欢你，也不相信我跟你说的话对不对，你气死我了！”珊珊甩开他的怀抱。 陈彦之立马着急的去拉她的手。 珊珊又挣开，她转身，用背对着他，抱着手臂。 “我没有不相信你，珊珊，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珊珊偶尔耍耍小脾气，但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理解陈彦之，但更多还是心疼他，也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让他产生这些离谱的想法。 她猝不及防的转身，踮起脚尖，凑上去亲吻了陈彦之的唇角，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连声音都没有，却足够把人电到麻木。 唇与唇的摩擦，超乎陈彦之想象的温软，他已经无法思考，身体僵硬不止，只有呼吸变得浊重，连耳根都忘记红了。 少女眼底有些得意，陈彦之纯情的样子太可爱了，她歪着头笑问： “现在真实了吗？” 陈彦之像木头一样呆在原地。 他抬起手抚摸被女孩吻过的地方，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珊珊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没等他反应，又说：“我不喜欢沈云峥了，在你看来可能会很突然，但像你喜欢我一样，我是走了很远的路才决定放下他，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决定，爱上你。” 陈彦之听不到浪和风的声音了，因为他的血液和心潮已经化作了风浪，将所有坚硬的礁石都拍的粉碎。 “对不起，珊珊。”他又把人拥进怀里，这一次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要把人揉进血脉里。 “陈彦之，我不是展览柜里的艺术品，没有那么易碎，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热烈的爱我，好吗？” 她不想要什么所谓隐晦和爱而不自知，她要看得见的偏心和在乎，要热烈到盛大的爱，因为她就是这样爱别人的 陈彦之抱的越发的紧，不肯让她有半点逃离的可能。 他已经决定，用生命来爱她。 第78章 取消 他们赶在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前回了教室，已经打过铃了，老师还没有来。 不过，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教室，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下午的课上的很顺利，最后一堂课在大家怀着对周末的期待中结束，教室里热闹沸腾起来，好多同学过来跟珊珊说了再见。 珊珊一一回过以后，收书的动作慢了又慢。 陈彦之也磨磨蹭蹭的留在最后。 等教室里人都走光了。 珊珊回头朝他粲然一笑。 陈彦之心领神会。 他们又到了昨天约定的地方，陈彦之变成他的专属司负责送她回家。 到家门口的时又是一步三回头。 “陈彦之再见。”珊珊不舍得的说。 “再见。”陈彦之克制着声音。 离别应该有一个拥抱，但小区人多，他不能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珊珊走到正门，突然又跑回来。 她朝陈彦之勾勾手，陈彦之就俯身低头。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再亲你一下。”声音像蛊惑人心的海妖，说完她就跑了。 陈彦之像被风吹过，他看着女孩的背影，已经在期待约定好的下次见面。 …… 珊珊说不想要他去送她，所以没告诉他航班，陈彦之还是想去，他决定明天去机场等着，总会等到的。 …… 珊珊从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中间抽空吃了个晚饭，天黑了以后又接着收拾。 明天就要走了。 她除了舍不得陈彦之以外，还有对未来生活与陌生环境的害怕与期待。 上次在京城读书还是幼儿园的时候，认识的几个发小，如今也早就不联系了。 他们非富即贵，应该也都在一中读书，到时候在一个学校，说不定还能重新做朋友。 还有沈云峥，他们又会在一个班。 珊珊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 她的手机这段时间有很多号码打来的陌生电话，都被她按断了。 她和云朵提前说过，所以连云朵的电话也没接，因为知道大概都是沈云峥打来的。 按照他的脾气，这么多次都没人接电话，肯定早就杀到槐城来了。 不来只能说明他被绊住了手脚，怪不得他不喜欢回京城，回沈家了。 看来她选择回京城是对的。 珊珊躺在床上，虽然心烦，但洗完澡吹了头发以后浑身都很舒服。 可能是因为收拾东西累到了，盯着天花板不自觉的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六点多，早早定好的闹钟就响了起来。 珊珊按时起床，让人待会儿把要用的几个大箱子找快递上门寄出去。 洗漱完了以后，随身只背了一个小包就出发去机场。 早餐阿姨做好了，让她在车上吃，门外司机在等。 上车之前珊珊最后一眼再看了一下自己住了十多年的房子。 她对所有东西的感情都很深。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很多东西在珊珊眼里似乎都是有生命一样。 她真诚的爱着这个世界。 再见……槐城！ …… 机场—— 陈彦之一大早就过来了。 他只能坐在机场最外面的大厅里。 第一班飞机还没到值机的时间，怎么都不可能会错过珊珊。 珊珊走的vip通道，还是错过了。 她在休息厅里，找了一个电影看。 早上第一班飞机，要走的时候会有人来叫她，完全不用担心误机。 十几分钟后…… 一位穿着西装制服，打着领带的工作人员朝她走过来。 “是闵珊珊小姐吗？” 珊珊抬头，看向这个长相清俊的男人：“是我。” “你好，我们这边收到消息，您的行程已经取消了，想和您再确认一下。” “啊？取消！”珊珊打开手机看，并没有收到任何航班取消的消息。 而且，她没有主动取消过啊！ 票是闵程订的。 “麻烦你等我一下。” 珊珊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第79章 不能回 闵程正在开会，珊珊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有接到。 挂了电话以后，珊珊先解决手头的事。 她让工作人员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航班信息。 确实已经被取消的状态。 登机在即，就算是系统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导致的失误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查清楚。 这这一趟肯定赶不上了。 幸好今天来的早，航班多的是。 她当机立断，又迅速的让工作人员，定了下一趟飞回京城的航班。 珊珊看了一下，最早的一趟一个小时以后出发，还来得及。 工作人员用她的身份信息重新在网上订机票。 五分钟以后…… 男人把平板拿给她看，“不好意思，闵小姐，你的身份信息有误，恐怕订不了下一趟航班。” 什么叫身份信息有误？ 珊珊拿出了身份证，接过平板进行核对：“怎么可能？” 核对无误。 “要不您去柜台那边试试吧？”工作人员说。 她拿起自己的包包出了vip休息厅，直奔大厅的柜台。 ……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您的身份证信息查询不到，还请确认您所提供的证件是否符合国家信息标准。” 珊珊一脸无辜和懵圈。 什么叫不符合国家信息标准？ 这身份证是前几年学校统一办完了以后分发的，还能有假不成？ 她坐在椅子上，想给哥哥发个消息，发现自己的社交软件登不上。 这个微信号去年正式推行以后，她第一时间就申请的，当时需要身份验证，现在怎么就登不上了。 她不存在了？ 手机电话号码倒是还可以用。 她赶快又给哥哥打了个电话。 还是没人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刚放下手机，闵程就给她打了过来：“小妹，坐上飞机了吗？” 看来闵程还不知道。 “哥哥，我的行程被取消了，而且身份证和所有需要身份验证的通道的几乎都用不了，你能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吗？”她声音有些着急。 闵程听完后第一时间安慰她，“怎么会这样？别急，哥哥查一下。” 闵程挂了电话，珊珊坐在机场的大厅里面等。 这边闵程从办公室里出来，先给航空公司打了电话了解了情况。 然后又托人去问了民政管理部门。 最后得到的结论是让他去问苏家。 他怒气冲冲的给苏雨晴打了电话。 “你干了什么，为什么珊珊回不了京城。” 苏雨晴听到这质问的语气比他火气还大。 “你跟我要了这么多钱过去，我说了什么吗？你要让她回来，我没有意见，但为什么要把她送进一中，还把户籍迁回来，挂在苏家名下，你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女儿吗？闵程，你和你那个爹一样，忘恩负义……” 闵程听着手机里噼里啪啦不间断的话，只觉得冷血到刺骨。 “所以你就让人抹掉她的身份信息，让她直接变黑户吗？你要是不想挂在苏家，可以单独给她做一个户口，为什么要让人抹掉？他怒不可遏冲自己亲妈发火。 苏雨晴稳定了情绪，在电话里颇有耐心的跟他解释： “我不可能让她回京城了，她回来也没有办法立足，钱已经给你了，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我把苏皓当继承人培养，她回来，你舅舅他们对我的打压只会更严重。” 苏皓是那个小儿子。 “况且，不是我不想她回来，京城她随时可以来，只是不能以苏家人的身份出现在一些场合，是沈家那边不想她回来。” “沈家？”闵程不理解，之前是他们主动提出帮珊珊把户籍和学籍都转回来。 闵程把手机挂断，又给负责珊珊学籍的人打了电话。 对方告诉他，确实临时取消了，是沈家那边突然通知的。 不只是在一中的名额，是整个京城范围内都没有一所学校会收留闵珊珊。 闵程一脚把面前的椅子踢开。 真是厉害，这么大的两个家族容不下他妹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他不明白，他只是想让妹妹回来有个地方读书，怎么就这么难？ 京城这些学校与政商两界的关系密切，苏家和沈家又把手伸得这么长。 他怎么斗！ 闵程怨恨自己的无能，他成长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至于沈家那边的消息，沈云峥直接被关起来。 沈家两头骗，骗回了大少爷，又不想闵珊珊跟着。 闵程坐回到办公椅上，撑着额头，想了几分钟，最后给妹妹打去了电话。 第80章 未来 他和妹妹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珊珊从着急到心寒再到痛苦只用了一通电话的时间。 听哥哥说完以后，她的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簌簌落下，强忍着镇定，拿着包包，找了个角落躲着消化。 珊珊蹲在地上，背对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默默的流了很多眼泪。 妈妈不想她回去。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就因为她并不是一个母亲怀着爱生下的孩子吗？ 苏雨晴大概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和闵国华闹的鸡飞狗跳的那段日子吧。 所以她回去确实碍了她们的眼。 闵程心里同样不好受，他答应妹妹的事没有办到，还惹了这么多麻烦，“别哭，珊珊，哥哥给你想办法，你先在槐城再待几天，等哥哥办完事，过来接你。” 珊珊只是小声的抽泣，“哥哥我没事，如果不能回京城，你帮我看看，任何一个城市都行，总之我不能待在槐城，如果云峥知道的话……” 他肯定不会放过陈彦之的。 而且她现在跟陈彦之已经这么要好了，做不到再编一个理由撵他走，或者假装疏离让他死心。 她做不到…… 闵程：“云峥回不了槐城了，你可能也见不到他，没关系，他们沈家瞧不起咱，咱还看不上他，他们沈家家风不正，配不上我妹妹。” “别的地方没有京城教育资源好，哥哥一定帮你把这件事情解决，不要担心。” 珊珊还沉浸在回不去的难过情绪里， 听他说到沈云峥不能回来，哭声戛然而止：“云峥不回来？” 闵程：“他被他们家人被关起来了，应该不会再让他离开京城。” 珊珊差点忘了这茬，她下意识以为自己离开不了槐城，沈云峥就会跟过来。 现在不一样了，沈家完全能拿捏住他。 沈云峥不回来，那她去哪里不都一样吗。 思路一理清晰，珊珊茅塞顿开。 “哥哥，那没事了，转学的事就算了，你帮我把身份重新弄好就行。” 闵程以为她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在电话里保证： “哥哥一定给你全部弄好，不要担心。” 珊珊：“真的不用了，哥哥，我本来就是因为沈云峥才想转学的，现在他不回来了，那就不用了，我就留在槐城读书。” 闵程半信半疑，他知道妹妹很懂事，害怕她受委屈。 珊珊在电话里再三保证，又解释了很久，闵程才放心。 “好，那哥哥先多给你打点钱，你不要省着花。” 珊珊：“好，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说到这里时，珊珊的声音已经由一开始的悲伤变成了略微轻松的状态。 人算不如天算。 命这种东西也未必只有一条轨迹。 她自从重生回来，几乎没有一件事是按照原本的剧本进行的，可见人生不是剧本，命也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不过沈云峥回不了槐城了，那她和陈彦之就没有什么阻碍，他们可以一起努力一起考大学了。 珊珊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给他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还不等对方出声，她迫不及待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陈彦之我不走了，我们能一起读书一起考大学了。” …… 陈彦之在大厅的另一端。 他等了一早上，没漏掉过任何一个人，也没等到珊珊。 他原本只想在这里等着，再远远的看她一眼。 接到珊珊电话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从椅子上站起来。 女孩有些激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陈彦之，我不走了……” “你在哪里？” 陈彦之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现在的位置，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仅仅隔着手机，他无法诉说自己内心的波澜。 珊珊：“我在机场，陈彦之，我现在就回来。” 透过手机传来的声音有些空旷，陈彦之边接电话边站在原地环绕了一圈。 “你在机场哪里，待着别动，告诉我位置，我过来找你。” 他这边刚好有人在排队安检，声音有些嘈杂。 槐兴机场非常大，是这几年才新建的。 他在工程刚开启的时候就把这周围都看了一遍。 通过这座机场的规模几乎超越国内现有所有机场这一信息，得出了未来几年会槐城会作为第一批次先导经济实验发展区走上国际前沿的结论。 所以陈彦之对机场的规模和分区几乎是了如指掌。 …… “我在柜台右边往厕所方向大概两百米的地方，这里有一台充电的插座和椅子。”女孩描述的很清楚。 陈彦之凭借着记忆在脑海里搜索了几秒，很快就确定了她的位置。 离的有点远，他几乎是奔跑着去找她。 珊珊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仿佛划出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区域，路过的人甚至不会看她一眼，只有在这样的地方哭，她才能有一些安全感。 陈彦之在看到人以后，心落回了肚子里。 他走过去，来到女孩的身后，蹲下身，伸手搭上她的肩头。 珊珊扭头看见来人，立马钻进他怀里，陈彦之稳稳的接住她，抱着她站起来，女孩肩膀一抖一抖的，还有些哭后的惊颤。 陈彦之双手捧住她的脸，带着她仰头看向自己。 女孩的眼睛里还含着泪，却没有溢出眼眶，只有一些还没干的泪痕和哭红的的鼻头眼角，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他捧着她的脸，用拇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 都说爱哭的孩子的有糖吃，但他的女孩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吃过多少甜头。 “怎么了，和我说说。”他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沈云峥不回来的好消息其实驱散了一些她心头的阴霾，但陈彦之一提，她脑子又转回来了。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强大的情绪处理能力，珊珊生来就喜哀都形于色。 陈彦之在这一点上就做的很好，她总是能在他身上学到很多。 珊珊看着他，一想到父母，就难受的像小刀剌嗓子一样，每说一个字都十分艰难。 “陈彦之，我妈妈不要我了。” 其实早就不要她了，只是珊珊以前不敢去想，也想不通。 因为妈妈有过半辈子的人生，她可以选择不爱孩子，但孩子从出生的那天就开始爱妈妈了，珊珊做不到像陌生人或者仇人一样冷漠。 “我要你。”陈彦之抱着她哄。 我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 珊珊偷偷的心痛，偷偷的把他的胸口哭湿。 闷闷的声音从陈彦之的心口传来， “没关系的陈彦之，我早就知道了，其实我只是有一点难过，很快就没事了。” 她情绪低落，不是因为回不了京城，更多是因为她彻底接受了自己被妈妈抛弃的事实。 上辈子他们也一样冷漠，一样对她不闻不问。 她控制着自己不去打扰父母的新生活，加上那些年也还算过得不错，所以想着不联系就不联系了，只要大家都平安健康就行。 她的回避，其实一直有自我安慰的成分在，心里总归还是有一点奢望，毕竟没有孩子不想要父母的爱。 他们直白的把她的想象撕碎，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不要怕……”陈彦之抱着她，等她平静。 他知道，珊珊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坚强和勇敢，他抱着的薄薄一片的身体里其实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想把自己从小被父母抛弃，流浪挣扎着长大所得到的经验和悟出的道理都教给她。 但爱不是说教，他知道，她要的是陪伴。 珊珊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有些事情过于的强求只会让它郁结于心变成刺向自己的一把尖刀。 做自己的前提就是要学会发自内心的爱自己。 “陈彦之，我们能一起读完高三了，我想好好考一个大学。” “好，你想要的，都会有的。”陈彦之帮她捋了捋头发，紧紧的牵着她的手。 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不仅生活跌宕起伏，他的心情也是，似乎像是过完了半辈子一样。 有人拿画笔在远方描绘了一幅绚丽多彩的景色，他从远远看着到往前一步，直至堪破其中奥秘。 陈彦之开始幻想属于他们的未来，一个光明的温暖的充满爱的未来。 …… 第81章 下次见面，就再亲你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行李箱的滚轮声与人们的交谈声交织成一片嘈杂。 “陈彦之，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不要来送我吗？”珊珊彻底捋清了脑回路以后，想起这茬来了。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但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 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女孩睁着灵动的双眸，直视着眼前的陈彦之，等一个她猜得到的解释。 陈彦之，唇微微抿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他前几天确实答应得很干脆，现在出现在这里属于阳奉阴违。 “我……想来再看看你。”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眷恋，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对珊珊的不舍。 “你傻不傻呀陈彦之，我从那边那道门进去，不经过大厅，你要是等的话，从早到晚都坐在这里也等不到。”珊珊皱着秀眉，语气里满是无奈，可眼神中却透着丝丝缕缕的甜蜜。 陈彦之嘴角微微上扬，伸出手，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柔声说道：“现在不是等到了吗？” 珊珊往嘴里鼓一口气，粉嫩的脸颊瞬间鼓起，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她皱着鼻子，佯装生气，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又扑进他怀里，脑袋和额头在他胸口轻轻撞了一下，像撒娇一样。。 陈彦之被撞得心中泛起层层涟漪，也佯装被箭射中一样捂着胸口。 珊珊突然拉着他的衣领把人揪回来，陈彦之配合地弯腰低头，想看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女孩偏着脑袋，“啵”一下，亲在他的脸上，动作轻柔而羞涩。 “昨天说了，下次见面，我就再亲你一下。” 陈彦之本来是想逗她笑的，结果自己先败下阵来，他彻底愣住，接着开始懊悔自己刚才不在状态，连触感都没记住。 惊喜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应该时刻准备着的。 珊珊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中满是爱意与宠溺。 她既稀罕他的纯情，又遗憾他不开窍。 “陈彦之，你要是一直这么可爱也不错！”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是调侃也是感叹。 少年又因为她的话红了耳朵，像一颗熟透的樱桃勾引人主动的去采撷。 珊珊发现了他身上的这个特质，小羞红耳朵，大羞红脸蛋。 她没忍住，踮起脚尖，伸出手揉捏起他的耳垂，眼神中满是好奇与喜爱。 陈彦之觉得有些痒，又有些不满足。“珊珊！”他叫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渴望。 “嗯。”女孩像找到新玩具一样，注意力早就分散到他耳朵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睛却还盯着他那红透的耳垂。 “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们！”陈彦之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嗯？”珊珊疑惑地挑了挑眉，发出一声上扬的二声疑问。 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陈彦之突然捧起她的脸，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是紧张与激动交织的表现。 他凝视着珊珊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紧接着，一个带着些力道的吻落在她唇上。 珊珊的眼睛瞬间瞪大，眼神中满是惊讶与羞涩。 她唇瓣微启，所以陈彦之的这个吻，和她的蜻蜓点水不一样，少年的唇几乎含住了她的下唇，再近一步，就是唇齿交融，相濡以沫。 或许被动的人总会有更多的感官。 陈彦之的唇真的很软，他们曾经最亲密的时候，有过比这更进一步的接触。 但却没有哪个时刻像此刻，心跳超过欲望。 珊珊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住陈彦之的手臂，指尖微微泛白。 她以为从她角度出发，陈彦之于她，已经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她们同床共枕过，没有人比她熟悉他的气息。 陈彦之的唇停留了一段时间，没有再进一步，只是轻柔地碾着，像含住一块果冻一样温柔地吮吸。他的眼神中满是深情与专注，仿佛此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珊珊心跳在这一刻停止，她的脸颊变得滚烫，红得如同天边的晚霞。 陈彦之学的真快，珊珊又一次被反客为主拿捏了。 陈彦之……一点都不可爱！！！ 第82章 考试 从机场回来后，他们整个周末几乎都待在一起。 饭也在陈彦之家里吃。 两个人一起做。 然后陈彦之一个人负责洗碗。 现在真不好，等再过几年有全智能的洗碗机，就不用再为这个问题发愁了。 解决了沈云峥这个麻烦以后，珊珊感觉做什么事都特别的轻松。 吃完饭以后她在陈彦之家里做题。 陈彦之会很有耐心的帮她把不会的都讲清楚，天没黑前就送她回家。 在这之后，才是陈彦之自己的时间。 珊珊不知道的是，陈彦之每天晚上都会在送她回家以后又去工厂忙到夜里一点多。 他舍不得和珊珊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又要抓紧手头上的事，所以只能两头跑。 读书的事陈彦之也确实是没放在心上，他看了一下浙州内的几所大学往年的录取分分数和省排名。 只要不缺胳膊断腿能写字，就不可能考不上。 一年以后，珊珊去哪里读大学，他就跟去哪里。 …… 闵珊珊又回了清淮附中读书，闵程给老师打了电话解释原因，珊珊自己也跟同学们都说清楚了。 她回来的这个周恰好赶上第二次分班考。 上次因为缺考，她和陈彦之一起被分到了末尾的班。 这次如果想考回去，按照以往的惯例只要能考进培优班前二十五名就行。 陈彦之肯定是没问题，珊珊的成绩没分班前一直都在二十五名附近浮动，她最好的时候考过班上十几名，最差的时候考三十几。 但那个时候班里的学生良莠不齐，现在不一样了呀，好学生都在一个班，她没有信心。 陈彦之反倒很相信她，可能他确实也理解不了学渣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针对淮清附中的考题为了提分而给她开小灶，想让珊珊临时抱一下佛脚。 周五开始考试，珊珊考试前的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其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做题和讲题上。 午休大家都睡觉的时候，她和陈彦之就溜出去，找一家咖啡店或者在图书馆，陈彦之给她讲题。 晚上放学以后，他们还在老地方见，陈彦之直接带着她回家。 他做饭珊珊做题。 吃完饭以后又开始讲，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临近考试的那天早上。 所有的学生都在考场外面排队，陈彦之拉着她跑到了小树林里。 这里是学校情侣约会的圣地，修了很多椅子石桌。 南边就是广阔的足球场，现在是白天，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陈彦之从包里掏出一扉页，上面是一道物理大题。 “这道题的解题思路你记一下，前几天老师强调了三遍，我觉得应该是会考到一样的题型，甚至可能完全一模一样。” 这道题有点超纲，老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课堂上提过一下解题思路。 陈彦之记了下来，自己推出了完整的解题步骤。 昨天晚上忘记拿给珊珊了。 珊珊看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只觉得头大。 这是一道综合题，密密麻麻有七八个考点。 这种题，他们学渣一般都是直接放弃的。 陈彦之说：“如果考到的话这一道题，二十分你只要能做对一半就行。” 珊珊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给你答案你都抄不对。 珊珊苦笑：“万一没考到呢，不是白记了。” 实在是太复杂了，看得她头昏眼花。 陈彦之说：“我觉得应该会考，但是大概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你只要记一半就行。” 月考只是普通的考试。 老师偶尔会透一两道题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且他们一般只会提点一下。 像这种题即使提点过，也没几个人能做出来。 珊珊看着陈言之笃定的样子，还是埋头苦记。 考没考到都无所谓，反正考到别的她也不会做。 月考一般都是在一天之内考完的。 从早上八点开始一场接一场，中间只休息半个小时。 陈彦之和珊珊被分在两个不同的考场，隔得还很远。 陈彦之每考完一门就从另外一栋楼跑过来。 他们坐在楼道里，珊珊把她书包里的小蛋糕分给他吃。 陈彦之会一直鼓励她，逗她开心，让她放轻松好好考， 珊珊突然想起那天在机场的那个吻。 她不自觉的看向少年的唇瓣，他好像变得比以前爱说话了那么一点。 陈彦之感受到她的目光，自然而然也想到了那件胆大妄为的事。 但珊珊没想亲他。 她只是觉得面前的陈彦之和三十五岁的陈彦之越来越像。 陈彦之停了下来，认真的和她说，似乎有些难为情：“在这里不太好，回去好不好。” 珊珊脸腾的一下就烧着了，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你……我……我” “我没有！”她急了。 陈彦之也学会逗她了，他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好好，没有，考完了给你做好吃的。” 珊珊有一种中了他的套的感觉，她皱了皱鼻子，娇嗔的说：“陈彦之你烦死了。” 陈彦之扶着她两侧的脸颊，将人带到面前，似乎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又似乎没有，抚过她的只是他温热的气息。 …… 最后一门考的是理综，珊珊拿到试卷的那一刻就去看物理的最后一道大题。 还真被陈彦之压中了，不过也不算作弊。 因为昨天老师讲过一遍了，班里有好多同学都记下来了，但是他们解不出来。 以往这种情况也有，他们就会去找陈彦之。 这次也是一样的，不过陈彦之撒谎了，他说他也不会。 然后又偷偷的把答案给了珊珊。 珊珊凭借记忆先把这道题给做了。 虽然以她的能力，全做对这道题确实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不过这等于半开卷考。 又没有人来问她会不会做，到时候就说自己在网上找到的解题方法就行。 但陈彦之要怎么办，之前有那么多同学跑去问他，他都说不会，考场上又做对了，岂不是要被其他同学骂死。 从考场里出来珊珊还在想着这件事。 她不想陈彦之被别人误会。 好吧也不算误会！ 但她就是不想任何人说陈彦之的不好。 考完以后还有一节自习课，走读的同学有一部分已经回去了 陈彦之帮她把柜子里的书搬回来，问她要不要在学校上自习。 珊珊摇摇头。 陈彦之三两下就帮她把东西收拾好，带她出了学校。 …… 回陈彦之家的路上。 珊珊坐在自行车后面，问他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的事。 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陈彦之却告诉她：“我最后一道大题没做，你放心，他们不会怪我的。” “没做，为什么没做？那道题二十分了，你肯定全都能做对。” 陈彦之：“考进培优班很简单，少这二十分也没什么关系。” “唉” 珊珊听完叹了口气。 陈彦之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解释：“我的意思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珊珊，等这次分了班，我们做同桌吧。” 培优班的同桌是可以自己选的。 这个分班的计划是从高三才开始，所以前两年珊珊一直没有体会过这种落差，要不然按她的成绩可能第一年就和陈彦之沈云峥他们拜拜了。 这次能不能考进前二十五名，还是一个大问题。 因为陈彦之忽略了一件事，如果按照以前的班级排名来看，珊珊在班上排二十多名很正常。 但培优班里几乎是把所有成绩好的人分在一起，也就是说珊珊除了要考班里第二十几名，还要考年级第二十几名。 她非常有自知之明，这次的试卷有一点点难度，考完以后听大家在教室里对了一下答案，珊珊心里基本也有个底了。 进步肯定是有的，但进培优班的希望很渺茫。 月考的卷子改的都很快，明天就能出来。 结果出来之前，珊珊不想说丧气话让陈彦之失望， “我答应你，陈彦之，我也想和你做同桌。” 她把脸贴到他背上，有些不太积极的说。 第83章 前途 陈彦之对她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觉得从年级两百多名考到二十五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在他眼里，珊珊很聪明，而这种聪明是能和学习成绩直接挂钩的。 就像所有父母都觉得自家孩子聪明，其实只不过是滤镜。 珊珊智商只能算正常，属于努力一下就有所收获，不努力就只是垫底的那种。 第二天早上…… 早读课的时候成绩就已经出来了。 一张排名表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 班主任双手撑着讲座，又开启一番长篇大论。 “你们自己都看一看啊，有些人我都不想说你，你们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分到基础班？”每个班主任都是一样的，不无论你考好或者没考好，他们总归要生一番气，但这次他破天荒地表扬了一下珊珊： “不过我们有些同学的成绩还是不错的，比如闵珊珊，她这次有了很大的进步，考了我们基础班第二，年级排名从两百多名上升到一百五十多名……” 他一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珊珊 “好了，大家准备一下，准备换教室。” 大家不用准备，因为只有一个人需要准备。 这个班的人成绩有多拉垮，全年级都知道，珊珊能考第二属实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而且第一是陈彦之，他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没有做，仍旧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 珊珊和他差了两百多分。 但如果以这次的分数来看，她上一国内的二本是没问题的。 这点极大的激起了珊珊的信心。 …… 陈彦之看着名单上的分数。 确实有些意外。 看来……成绩提高还是得慢慢的来。 不过在这张小小的纸上，他的名字和珊珊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竟然莫名其妙的看起来有些顺眼。 他这里是角落的最后一排，成绩单传到他这里，就传无可传了。 陈彦之把这张纸偷偷的留了下来，夹到自己的课本里。 少年抬头，刚好看到第一排的女孩正扭头，有些心虚的朝他眨眨眼睛，似乎在说，我已经尽力了。 陈彦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失算了，早知道缺考一门就好了。 …… “陈彦之，其实我已经很厉害了，我这次进步了五十多名呢，只要能够保持住，下次下下次，每次进步一点点，我相信会离我的目标越来越近的。”珊珊把陈彦之带到了走廊外面，开口安慰说。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不知道是说给谁的。 但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件事情急不来。 陈彦之早上的时候已经被迫搬到了走廊的第一间教室里。 基础班只有他一个人员变动，新来了几个成绩差的。 剩下的就是班内名次的浮沉。 陈彦之走了以后，闵珊珊稳坐班级第一。 “我不想和你分开。”陈彦之委屈的说，这次是他判断失误，他恼自己的很。 “没有分开，陈彦之我们一直在一起，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你放学等我，我们一起回去。” 陈彦之非常懊悔。 他为什么要满怀信心的考这次试。 为什么要把分数考这么高！ 珊珊觉得，她没考进前二十五名，陈彦之看上去比她自己还伤心，明明他考了全年级第一。 她朝男孩伸出手：“陈彦之我考得这么差，你能不能抱抱我，安慰我一下。” 珊珊很咸鱼，她一点都不难过，并且还想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下次再考好一点。 她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下次只要考进前一百名就行。 虽然她也很想和陈彦之在一起，但人要对自己的实力和综合水平有正确的评估，不能妄图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陈彦之抱住她，珊珊顺势搂住他的背。 陈彦之闷闷的说：“下次我一定和你在一个班。” 珊珊听他这么说，有些着急：　“哎呀，陈彦之你不能这么盲目啊，你有你自己的前途，不要因为任何人打乱自己的节奏。” 陈彦之低头在她脖颈间蹭了蹭：“你就是我的前途。” 行，她白说了。 陈彦之一句比一句盲目。 珊珊没办法，只能拍着他的背，学着陈彦之安慰她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考了年级第一，难过的陈彦之才是考差了的那个。 其实陈彦之想的很简单，读书本来是他要放弃的事，他已经打算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到创业上，如果不是珊珊，他都不想在学校待。 现在还弄巧成拙没在一个班里，未来的一个月，真的是无聊至极。 第84章 欺辱 分班考以后，班里来了几个新同学。 好像听说是借读生，学校为了减少麻烦一起分过来的。 珊珊从正门进来教室，她走到讲台前的时候，教室里突然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 女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后一排站起来一个男生，他带头，让全班同学鼓掌，并且还在那里吆喝：“好！让我们恭喜闵珊珊同学，考了班级第一。” 这一出动作非常的莫名其妙，甚至带着一些其他的意味。 珊珊感受到莫大的不善，她仔细的看了两眼这个男生，终于把他认出来。 这人她认识，高一的时候追过她。 珊珊不厌其烦，后来突然之间也就没什么消息了。 最近一次看到这个人，还是高二那年，沈云峥和他们一起在墙角下抽烟。 她非常生气的走过去把沈云峥的烟抢了，扔在地上，身旁和他一起的人发出不明意味的窃笑。 被沈云峥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珊珊记得，他叫秦凌川。 秦凌川是笑着的，脸也没有明晃晃的恶意，这几句话看不出他丑陋的嘴脸和目的。 可偏偏就是这样，因为他此刻带领着其他人在对珊珊进行一场隐晦而无声的霸凌。 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 珊珊脸色一僵，快速的从上面跑了下来。 “大学霸，这么不给我们面子啊！我们给你鼓掌了，给我们讲讲物理的最后一道题是怎么做出来的呀！是不是同学们！” “是啊！” “对！” …… 几个被秦凌川收拢的小喽啰和狐朋狗友跟着他一起叫唤。 有些同学低着头，有些同学看热闹，唯独只有珊珊一个人坐立不安的回到座位上。 试卷已经发下来了，她的物理卷子被摆在最上面，整张卷子前面的题做的一塌糊涂，最后那道大题却每个步骤都写得很完美。 一百五十名以后，断层非常严重。 就算减掉这二十分，她的名次也不会出现太大的浮动。 而且这题老师已经提前说过一遍，所有人都有机会。 她没什么好心虚的。 后面的叫唤声还在此起彼伏。 珊珊充耳不闻，换做以前，她可能会害羞会着急会难过。 但现在，她早就学会了面对这些奇怪的恶意。 …… 不知道这个姓秦的到底想干什么。 秦凌川想干什么。 他自己觉得是在给沈云峥出气 但实际上谁知道呢。 大概是因为在闵珊珊这里吃过一些苦头，所以到底还是不甘心，以前有沈云峥护着她，现在那人没在了。 他自然要做一点事情来找一下自己曾经丢失的尊严。 况且陈彦之他也不会放过。 既然闵珊珊和陈彦之又扯上关系，那肯定少不了他的磋磨。 …… 闵珊珊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也没有跟陈彦之提过一星半点。 该读书读书，该上课上课。 诸如此类的事情，人生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回。 她不可能总是要求别人来帮她排忧解难，更不能被这一点小小的困扰就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最多一个月，只要考进前一百名，她就能不在这个教室待去到另一个班。 虽然离陈彦之还有一段距离，但至少是一个新的进步。 秦凌川除了这次明嘲暗讽以外，又鼓动班里的人针对过她剩下一两回。 好在大家基本已经快成年了，能被他鼓动的都是他身边那几个。 其他人顶多就是作壁上观。 几天以后，秦凌川觉得有些没意思，无论他做什么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欣赏不到闵珊珊恼羞成怒或者失去情绪控制的样子。 于是开始转变了策略。 珊珊不知道，她在学校其实也算风云人物。 因为她长得很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少男少女对美的具体标准。 瓜子脸，大眼睛，黑头发，白皮肤，齐刘海。 爱笑，开朗，可爱，乖巧。 个子不高不矮，整个人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珊珊一直觉得自己算小漂亮。 不过人大概都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吧。 珊珊喜欢学校里之前校花讨论组评比第一的女孩那种长相，好像是七班的，一个酷酷的拽姐。 她觉得那才是真的漂亮。 但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里以前追她的男生是最多的。 特别是高一的时候。 她收到过很多人的情书和礼物，当时为了向沈云峥证明自己没有那个心思，她全给扔垃圾桶里了。 后面可能是因为她做的太绝了，也就没有人在给她送东西。 珊珊不知道的是，其实是因为沈云峥把所有的人都警告了一遍。 多纠缠不舍得的那几个，还被他收拾过。 这么一来谁还敢惹她。 这几年，学校论坛和各种讨论组里对她的关注可一点都不比对陈沈云峥和陈彦之的少。 当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和陈彦之的不简单以后，关于她的传闻就多了一波又一波。 而且追她的人又多了起来，一波接一波的送情书，难道她给人一种很好追的感觉吗？这不是什么好事。 直至某一天课间。 学校论坛里突然爆发了一条帖子，下面的楼盖了一层又一层 内容说的是清淮附中某个女生，脚踏多条船。 平时在别人面前装的良善无辜，实则心机深沉。 至于那个女生是谁，没有指名道姓。 但下面却出了一个投票评比表。 主人公是沈云峥和陈彦之。 女生是谁不言而喻。 旁边添加了一个链接，点进去就是关于两人的介绍。 陈彦之的那一栏里，有两张照片。 大概是他很小的时候，穿着破烂满脸脏污，蹲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手上握着一个发黑的馒头。 帖子里写，他从小跟着盗窃团队偷鸡摸狗，无父无母，吃过从阴沟里捞上来的食物，因为盗窃被人家打掉过两颗牙齿，被拾荒老人收养后，天天捡垃圾，又克死了他奶奶…… 总之各种夸大其词，把他描述成一个学校的大毒瘤一样。 珊珊平时不关注学校的论坛。 她只是觉得为什么今天大家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做完课间操以后。 她和陈彦之在操场后面的小石桌那里见面。 今天早上珊珊早起榨了很多新鲜橙汁，回到她们班教室了，才发现忘记拿给陈彦之了。 她用杯子装好，满满一大壶。 陈彦之打开尝了一口，珊珊没有放糖，应该会有一点点酸。 陈彦之却说很好喝。 “你早上多睡一会儿，我去接你的时候给你带早餐就行了。”他舍不得珊珊为他做这些。 女孩手肘撑在石桌上，捧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说：“那我也想给你带东西嘛！” 陈彦之被她可爱到想不顾一切的亲她，如果小路上不是那么人来人往的话。 “陈彦之你没带杯子，你拿着我的杯子喝完了，再还给我。” 男孩点点头，与她笑眼相对。 正在回教室的同学还有点多，他们坐的位置不算很隐秘，但一人坐在一个石墩上，隔的也比较远，并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这周边还有很多同学也是这么坐的，男男女女都有。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路过的时候，都只看他们一眼。 好奇怪。 甜甜和小宁远远的看到珊珊，朝她招手：“闵珊珊，回教学楼了。” 珊珊看了看时间：“噢，好，我来了。” 珊珊在朋友的召唤下，朝她们跑去，临走前还叮嘱陈彦之：“得把这些果汁都喝完，放学把杯子给我，一定要都喝完啊……。” 陈彦之微笑着答应女孩。 他没有忽略周围人看向他们的目光。 他和珊珊在学校里几乎没有过什么过界的行为。 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也就互相递个东西，坐在同一条板凳上。 他们身后的这片小树林，晚上还有偷摸着接吻的小情侣，也没见掀起这么大的风波。 这些人突然对他们关注度这么高，说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 珊珊和几个朋友挽着手走到了教学楼，她傻乎乎的，不把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小宁问她：“ 珊珊，你和陈彦之是在谈恋爱吗？” 珊珊语塞，算嘛？好像又不算？ 他们没有确定关系，应该不算。 “没有在谈恋爱呀” 小宁为难的把手机递给她：“你看这个。” 珊珊接过来，随便扫了一眼，就抓住了关键词。 “这是什么？小宁，你把链接发我。” 小宁愣了一下，“哦，好，现在在学校里都传开了。” 萱萱在一旁补刀…“陈彦之居然是这种人，珊珊你还是离他远一点。” “不是的，小宁萱萱，他们误会陈彦之了。”珊珊替他辩解。 浏览完手机页面，刚好走到陈彦之他们班教室门口。 陈彦之也才这件事，正要去找她。 两人在门口相遇，珊珊让小宁她们先进去，拉着陈彦之找了个没人的楼梯口。 珊珊把手机递给他，论坛里的楼还在越盖越高。 各种声音都有，其中对陈彦之的讨论盖过了对他们俩关系的讨论，几乎铺天盖地都是嘲笑与贬低。 严重到珊珊怀疑他们现在走出去就能被人往身上扔臭鸡蛋的那种地步。 陈彦之在手指在屏幕上不断上下滑动，看着这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心里没有一点波澜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痛苦与悲伤。 珊珊握住他的手：“没事的，陈彦之，我们不听这些，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解决的。” 这是珊珊第一次对别人说这样的话，以往都是别人告诉她不用担心，我来做。 她第一次想要用自己弱小的肩膀替喜欢的人扛起了一点什么。 陈彦之回握住她的手：“我没有偷过东西。” 除此之外，都是真的。 他不想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在喜欢的人面前被扒皮抽筋一样残忍的剥离开来。 他不害怕任何人异样的眼神，这世上只有珊珊能让他心慌。 女孩握着他的手，似乎是想向他传递力量。 陈彦之空虚的心被填的满满当当。 遇见珊珊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陈彦之，上面的一个字我都不信，我只相信你。” “谢谢你，珊珊。”陈彦之伸手抚摸她的鬓发，想告诉她别担心。 …… 嘭……的一声。 楼梯间厚重的防火门被人踢开。 他们所在的这栋楼，课上课下基本没人走。 突然传来这么大的声响，陈彦之警惕地拉着女孩站了起来，将她护在身后。 秦凌川带着一群人闯进来 “来看看，来看看，我们的年级第一和我们班的学霸妹妹躲在楼梯间里干什么，大家快来看啊。” 他眼里带着戏弄与得意和一种故意要把事情闹大的幸灾乐祸。 在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叫了很多人在门外，一吆喝所有人都涌进来。 还有人掏出了手对着他俩拍照，拍完照以后几下又上传到论坛里。 陈彦之侧身把珊珊完全挡住。 他脾气其实不算好，只是很多事情都觉得无所谓而已。 不过今天不一样，秦凌川触碰到的是他的底线。 陈彦之紧握双拳，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的阴郁与平时的他大相径庭。 珊珊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旁边看热闹的人长吁短叹，更加来劲。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女声喊了一句，“保安来了。” 围在一起的人全都作鸟兽散。 珊珊思来想去。 她记不起自己哪里得罪过秦凌川。 这人如此针对他们，只能是因为沈云峥。 真是阴魂不散，都到这种地步了，她还要承受来自沈云峥不可抗力。 很快人就都走光了。 只剩他们两个和秦凌川站在楼道里。 对方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满脸都是得逞的讽刺。 他把手机拿在手里拍了拍，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警告。 陈彦之咬紧牙关，在隐忍。 叮铃铃铃…… 上课了。 珊珊去拉他：“我们走陈彦之，这件事交给学校来处理。” 实在不行就报警，她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点公道的可言。 陈彦之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被她拉下了楼梯。 所有认识陈彦之的人都觉得，他沉闷，不爱说话，平时也没什么情绪，再加上家里穷且孤儿 这种条件的人，如果不是成绩好和长得帅，要么成为班里不起眼的存在，要么会被霸凌。 虽然优秀如陈彦之，但他自从迈进高中的那天起，学校里对他的谣言就没停过。 按理说他家里确实是穷，但人长得帅成绩又好，怎么都不可能没有人追。 可事实就是，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女生愿意靠近他，甚至他在学校里都没有什么能说话的朋友或者同学。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秦凌川。 珊珊带着陈彦之从楼梯间里出来，她们班下节课是体育课。 操场离的有点远，她怕来不及。 珊珊和他约好了放学以后见，就往楼下跑了。 秦凌川也要去操场，他越过陈彦之紧跟在珊珊身后。 他确实很得意，这么久了，终于让陈彦之吃了一个亏。 不管是闵珊珊还是陈彦之，这场报复都让他极其的兴奋和满意。 他悠闲的走着，珊珊忙着去上课，早就跑出了二里地， 走到二楼楼梯转角处的时候，秦凌川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拳，顿时全身脱力，差点倒在地上。 接着就是被人一段拖行。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已经重新回到了刚才的楼梯间里。 陈彦之把他扔在墙上，死死的按住，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凶狠。 秦凌川抬手想给他一拳，结果被从另一边反手打倒在地上。 他和陈彦之身高差不多，但陈彦之常年做体力活，力气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 所以，秦凌川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陈彦之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下手一下比一下狠。 他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任人摆布，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的，都是万里挑一。 如果你把他给当一头狗熊，那你就要承受住野兽爆发时的疯狂。 像上次他制服沈云峥一样，面对无端的恶意，你几乎与他无法讲道理，因为他们所要的只是看你承受恶意时的囧态，而不是一个真相。 与以暴制暴虽然不对，但确实有效。 第85章 帮忙 珊珊跑到操场上以后。 班里的队已经集结完毕。 体育老师正在查人，她匆匆忙忙的来迟，自然没有好脸色。 不过老师也没有说什么，让她归队以后，就直接开始准备热身活动。 热身完了，原地解散。 珊珊想去找一下班主任卢老师。 然后再去一趟校长办公室，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最好能把论坛上的流言蜚语给删干净。 她来到办公楼教师办公室门外。 办公室门紧闭着，好像没人在。 平时这里随时都是开着的，就是方便学生万一有什么事需要找老师。 她想在门外等一等。 过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老师，却等本来的一个女生。 “同学你好，”珊珊看向她。 大眼睛双眼皮，齐脖短发，发尾似乎是用夹板烫过内扣出一个弧度。 她笑意吟吟。 珊珊不认识她，但对方微笑着，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想和她说。 珊珊：“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同学，你带那个了吗？我朋友在厕所里，她来月经了，忘带那个了。” 珊珊手不自觉摸向自己的口袋。 她确实是带了。 因为生理期差不多就在这段时间，所以平时上课下课都会准备一个随身带着。 既然有人需要，她便大方的从口袋里把东西掏出来，递给对方。 “我带了，先给你朋友用吧。” 女生没有接，又问她：“同学，请问你是上体育课吗？” 珊珊点点头。 “那你能帮我送一下过去给她吗，已经上课了我来不及去送。” 珊珊看了看紧闭的办公室门，再三思考后答应了她。 “哦，那好吧，她在哪栋楼的厕所，我帮你送给她。 ” “”就在思贤楼东边厕所的第二个隔间里。” 珊珊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位置。 有点远。 她回过神来，一眨眼女孩就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谢谢你啦，再见。” 珊珊最后再看第一眼办公室的门。 决定还是先帮女生去送东西。 她生理期一个人在厕所里肯定很难受。 …… 到了思贤楼女孩所说的位置。 隔间的门虚掩着，但看不到里面什么状况。 珊珊站在隔间外面敲了敲门。 “同学你好，请问是你需要卫生巾吗？” “对，是我。”隔间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那我从下面递给你。” “不好意思，我实在太疼了，弯不下腰，门是开着的，你能送进来给我吗？”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好像真的很痛苦的样子。 珊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好吧。” 她伸手去推了一下半掩着的隔间门，把他推开一条大一点的缝，足够手伸进去就行。 结果只是轻轻用力。 头顶忽然刷洒下来一桶不知名液体。 她已经很小心了，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却还是泼湿了半只袖子。 “啊……”珊珊大叫了一声。 隔间里立马传出来几声嘻嘻哈哈的调笑。 她刚才看到了，里面没有人，声音应该是在隔壁， 其实在对方提出要她送进去的时候，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所以留了一个心眼。 但珊珊又想着，如果真的是有一个女生痛苦的蹲在里面的话。那她大概很需要这份帮助。 原来只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但用这件事当做戏弄人的资本，一点都不好笑。 她看到旁边有一只桶。 提过出去外面接了满满一桶的水，然后站在隔间门外，不弄出一点动静。 过了一会儿隔间里响起两个女孩窃窃私语的声音。 “泼到了吗？泼到了吗？” “泼到了泼到了，可惜她缩的太快了，没有完全进来，不然的话肯定能泼湿她的半边身子。” “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她是不是走了呀？” “应该是吧，外面没有声音了。肯定被吓坏了吧，终于找到机会整她一回了，以前就看她不顺眼。” 珊珊站在门外，有些心寒。 校园欺凌的成本低，理由也很简单，可以只是三个字：不顺眼。 厕所隔间的门从里面打开，珊珊站在门后。 两个女孩准备要出来，还没反应过来迎接她们的就是一桶水。 从头淋到脚。 珊珊手里提的这只桶是阿姨平时洗拖把用的，拖把是用来拖坑位的。 看到门外的女孩，两人有些意外，她们一个扎马尾，一个长发披肩，此刻都如同落汤鸡一样。 珊珊还没来得及看清她们的长相。 就在此时厕所外面又跑进来一个人。 “成了吗？成了吗？有没有泼到？”是刚刚让她过来送卫生巾的女孩。 珊珊看到了眼桶里还剩下一个底的水，都是沉淀的“精华”。 她二话不说直接朝女孩扔了过去。 好巧不巧，连桶带水套在头上了。 她的内扣卷发被破坏了造型。 闵程没有教过她怎么做一个彪悍且能够护得住自己的女孩。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珊珊除了追沈云峥的时候吃过辛苦一点以外，是没受过什么气被人捧着长大的。 骄纵起来时，谁都被她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或许偶尔有些软弱但绝对不可欺，相反从小衣食无忧的人是最懂得反击的因为他们有人兜底。 被桶套住的女孩，把头上的东西拿下来，往外吐了几口不知道是水，还是唾沫，近乎狂躁的冲着珊珊发火。 “你疯了吧？” “你才是疯子，为什么要骗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珊珊不甘示弱回怼过去。 说着三人就要朝她动手。 外面传来貌似人群说话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近。 珊珊知道自己一打三，没有胜算，她鸡贼的往外跑。 正好遇到来上厕所的人。 思贤楼平时人烟稀少，所以她们三个才会选择这里作为捉弄珊珊的场地。 但正是因为人少，学校里的老师开会都在这边。 现在大概是会议结束了，几个女老师结伴来厕所，珊珊跑到门外，恰好撞上班主任卢老师。 卢诗韵看到她狼狈的样子，皱眉问道：“闵珊珊，你怎么在这里？” 她低下头，有些委屈又有些担心：“老师……” 霸凌三人组正从厕所里追出来，步子在厕所门口戛然而止。 “卢……卢老师……” …… 教师办公室里—— 卢诗韵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珊珊让她去休息间里换。 另外的三人也通知了她们家长过来送衣服。 珊珊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三个人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分班考那次过来的，平时坐在最后一排，和秦凌川她们几个男生的在一起，是一个小团体。 高马尾女孩说：“老师，你偏心，为什么只给闵珊珊衣服换，明明是她拿水泼我们的。” 卢诗韵在找吹风机，想给她们先吹吹头发。 她是教英语的，也是第一次当班主任，目前什么情况，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这些女孩子什么心思其实很好猜。 她严肃的说，“闵珊珊同学家里没人来给她送衣服。” 内扣卷的头发还湿着，她不想就这么吹干，因为头发上挂了些东西，但卢诗韵坚持要等家长过来带她们才可以走。 “那老师她泼我们水的事怎么处理，我们只是去上厕所而已，她突然就提着一桶水泼我们。” 珊珊换好衣服从门口走进来：“她们撒谎，明明是她骗我说有人需要卫生巾，让我去送，再趁机泼我水。” 卢诗韵给的衣服，是一套比较正式的西装衣裙。 幸好身高体重都和她差不多，衣服穿起来也恰好合身。 珊珊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里面的人恶人先告状控诉她。 迫不及待的辩解。 卢诗韵闻言脸色一变。 如果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话，那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校园暴力事件。 对了，在现在校园霸凌还不叫霸凌，叫做校园暴力。 珊珊走了进来与她们当面对质。 她是从来不害怕的这些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在发现沈云峥真实面貌后，拿命和他搏也要离开。 “是这样吗？”卢诗韵问面前的三个女孩。 得到了长时间的缄默。 带头的女孩叫方栩，是她把珊珊骗过去，也是她提出的计划。 因为她喜欢秦凌川，而秦凌川喜欢过闵珊珊。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而是在卢诗韵语气稍微重了一点后，开始哭起来。 珊珊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以前都是她的眼泪让人语塞的。 “你哭什么哭，明明是你们先欺负我的！”珊珊是个很直的人，她不想原谅和纵容这些弯弯绕绕的态度。 第86章 都有错 “闵珊珊！” 卢韵诗制止她。 珊珊有些生气了，声音也大了些。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做错了还不承认，她虽然爱哭，但是从来不会像她们这样。 珊珊抱着手扭过头，连老师的面子也不想给。 卢韵诗知道她大概率不会撒谎，但是她是班主任，面对学生不能一味的只贬低和夸赞哪一个。 “方栩，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是错的，这件事很严重，等你家长过来，我会如实告诉他们。” 接着她又批评珊珊：“闵珊珊，如果她们欺负你，你可以向老师和家长求助，以暴制暴把她们泼成这样也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她们泼我我泼她们很公平。” 珊珊皱着眉头辩驳。 卢韵诗严肃起来， “这件事你们都有过错，我们班本来成绩就落后，现在还闯出这样的祸，以后风评只会更加差，你们一点班级凝聚力都没有，我怎么就没见过一班的发生这种事。” 言外之意，成绩差的学生事也多。 “特别是你，闵珊珊，你这次虽然考了第一，但是在全年级根本不算什么，你之前在的班级里，身边都是成绩好的学生，人家现在都留在一班，只有你一直在十一班，你怎么不向沈云峥陈彦之他们学一学。” 珊珊受不了这个委屈，低着头，眼眶开始发红。 卢老师她知道什么呀，陈彦之就算了，跟沈云峥学，学他随时随地发疯吗？ 学校永远都是这样，一有什么不如意，老师就拿成绩开始说话，这次明明就是别人先欺负她的。 如果她不反击，岂不是等于在告诉这些人，我胆子小，你们再来欺负我嘛！ 方栩和她的小姐妹不哭了，在角落里偷笑。 “笑什么笑？”卢诗韵也生气了。 “是我不够严肃吗，你们三个有什么资格笑，成绩差，心术不正，等家长来了，我会报给学校，该通报通报，该给处分给处分……” 三人又低下了头，除了方栩以外，另外两人是有些忐忑的，因为她们只能算方栩的小跟班，方栩家里有钱有势。 闵珊珊家里也是，看她平时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出来，毕竟能跟沈云峥玩到一起说明家境肯定不会差。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卢诗韵起身去开门：“应该是家长来了。” “王老师，这两个学生是你们班的吗？” 来的不是家长，是保安。 他后面跟着两个人。 一个鼻青脸肿，一个面若冠玉。 “陈彦之？秦凌川？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卢诗韵惊讶。 从保安那里得知了事情原委以后，她又通知了秦凌川的家长。 陈彦之家也没有人，所以卢诗韵对他说教的更多。 “陈彦之，你说说你，怎么回事我刚刚还在这里夸你，你下一秒就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明明这里的人只有陈彦之不是他们班的，但卢诗韵教一班英语，而且陈彦之他们班班主任都已经出差了。 陈彦之进了办公室第一眼先看到珊珊。 他直接越过卢诗韵来到她面前：“衣服怎么换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们三个用水泼我。”珊珊毫不客气的揭穿。 陈彦之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三个女生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被泼湿的痕迹。 看来他的珊珊没吃亏。 两人丝毫不觉得在老师面前这么熟练的有答有回是一件多么不合理的事。 好像所有人都是他们的陪衬一样。 陈彦之抬起眼皮看向对面的三人，明明大家年龄差不多可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压迫。 方栩原本是无所谓的，她知道陈彦之家里很穷 可就在陈彦之对上她眼睛的那一秒，方栩不自觉低下了头。 这个臭捡垃圾的凭什么这么看她，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剥皮一样。 秦凌川也擅长恶人先告状：“老师我看到陈彦之和闵珊珊躲在楼道做脏事，害怕被我拆穿，所以陈彦之动手打了我。” 第87章 解决 “你放屁，明明就是你，你……”珊珊跳出来，发挥她话多的特长。 她本来想说明明就是你四处散布谣言，但突然想起来，她好像没有证据证明是秦凌川，只不过从后面所有结合在一起，不难猜出来这人就是始作俑者。 “我怎么样？”秦凌川嗤笑了一下，肿着的脸仿佛五官都挤在一起。 陈彦之接过话来：“卢老师，我打他是因为他四处散播谣言，毁坏闵珊珊同学和我的名声。” 秦凌川：“是谣言吗？你敢说那是谣言吗？你们俩没事的话我吃屎行了。” 陈彦之避重就轻的把事情讲清楚，忽略了有关他和珊珊之间的关系的那部分。 同时将他自己所受到的侮辱和贬低夸大其词。 他真是一位语言的艺术家，也难怪了，以后做生意能这么上道。 原来陈彦之不是不爱说话，只是不爱说废话，他说的话都算数，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起作用。 卢诗韵越听越偏向他这边。 秦凌川越听越火冒三丈。 这孙子白的都能给他说成黑，死的都能给他说活了。 平时闷声不出气，原来是憋着个大的。 “你他妈……你他妈……” 你他妈说的都假的，但又都是真的， 这回轮到秦凌川说不出话来了。 “秦凌川！这里是教师办公室你要干什么？”卢诗韵被他满嘴的脏话气的已经不管谁对谁错，认定秦凌川有很大问题。 好学生在老师的眼里总是品学兼优的，一般也会格外的宽容一点。 卢诗韵把事情上报给了学校，并打开陈彦之说的那篇帖子浏览起来。 不过陈彦之是怎么确定这帖子一定是秦凌川发的。 陈彦之说现在打开他的手机看一看就知道了，帖子还没删，他手机里肯定还有保存的。 秦凌川听到这话，啪的一声把自己的手机发狠的扔到地上，摔的稀巴碎。 蠢货。 陈彦之心底蔑视。 查个ip这种事，是你把手机砸了就查不到了吗？现在好了你连亲自销毁证据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一个。 里面的内容确实不堪入目，无论是对哪个人来说打击和伤害都是非常大的。 况且帖子已经在学校里传疯了，引起了所有人的讨论，如果不是陈彦之心灵足够强大，恐怕早被流言蜚语逼的抑郁了。 里面有一小段视频，大概是他在某个福利院里被记者还是什么社会爱心人士的采访和拍摄的画面。 全身上下穿着一点破布条子，瘦的只剩骨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伤痕和泥巴，牙齿掉了几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视频里有几张被截成动画，做成了表情包在下面盖楼。 珊珊看到那些图片，心又开始疼起来密密麻麻的疼，她喘气都变的浓厚了。 刚才被老师凶以后没落下的眼泪，此时却偷偷的流了下来。 她低下头，一副看起来“我做错了”的样子，其实是在让眼泪不要掉在地上，或者被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看见。 他们大概会觉得她很奇怪。 卢诗韵才毕业一两年，第一次当班主任，平时也不算严厉。 从她做老师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很严重，必须要有人受到惩罚付出代价，同时，以她个人的视角看，也难免有些心疼陈彦之这么好的一个学生。 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好不容易才长那么大。 卢诗韵对秦凌川的家境有些印象，淮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 这样的公子哥受了伤，就要看学校怎么处理了。 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多久，家长全部来齐了。 除了陈彦之和闵珊珊，他们俩在办公室里挪过来挪过去，最后坐到了一起。 其他几个人都和自己家长坐。 老师给他们泡了茶。 校长也来了，一见到秦凌川的妈妈，就上来打招呼：“秦太太，今天是你亲自过来呀？一点小事，还让你过来一趟。” 珊珊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陈彦之看到她的小动作，手偷偷的绕到她的背后，摩挲了两下她的脊背。 珊珊朝他眨了眨眼睛。 幸好她刚刚偷偷给闵程发了消息，让他找两个大人过来。 不然她和陈彦之两个小孩可怜巴拉的。 “李校长，我的时间可贵得很，学校这件事没有那么难解决吧！直接让动手的人退学就行了，还要我亲自过来一趟。”雍容华贵的妇人高昂着头颅说道。 “你说的是，您说的是，我都知道了，一点小事，这个本来就是其他同学先的跟秦凌川同学动的手，跟他本人，没有什么关系。” 珊珊又朝他翻了个白眼。 卢诗韵想替陈彦之说两句话，被眼神挡了回去。 “不过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儿子被打成这样，我们一定要追究施暴者的责任，该有的赔偿也一分都不会少“。秦太说这话的时候，凶狠的眼神投向陈彦之。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已经在这里听了半天，算是全部都知道了 方栩和她母亲在角落里哭，她母亲也哭她也哭。 “你为什么要这样？妈妈不是跟你说过，这样是不对的，你为什么要欺负同学，快把衣服换了不要感冒。” 又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剩下的两个女生来的都是父亲。 一看穿着打扮估计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因为他们没有得到校长的任何青睐。 三个女孩子换好了衣服以后，论战才正式开始。 四家人统一战线把矛头对准珊珊和陈彦之，因为他们的家长没来，没人撑腰。 就算自己的孩子做错了那今天也要出一口气才行。 “各位家长，你们冷静一点，这件事不是谁的错，而且是你们的孩子主动挑起的矛盾，这两位同学他们也是受害者。”卢诗韵一边皱眉一边还要替陈彦之和珊珊唇枪舌。 校长站起来给秦太倒水，让她消消火，说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在槐城惹了秦家，你可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明目张胆的对着陈彦之一个小孩放狠话。 “要给你儿子洗尿布吗？” 陈彦之毫不客气的直视她。 他身上的冷静不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反倒是有些十拿九稳的成熟和一丝微不可察的张狂。 大概是属于商人与商人之间敏感，秦太在陈彦之身上却感受到了一丝上位者的气息。 陈彦之敢动手那就是把后面的路都想得清清楚楚，赌上命也在所不惜。 这个年代敢不读书下海经商的人，身上总是有一股不怕死的韧劲在。 况且，陈彦之从小过的就是每一天都不知道第二天还能不能活着的日子。 他随时准备为喜欢的人去死。 这大概是他贫瘠落寞的青春里，唯一不可多得的少年意气。 要给你儿子洗尿布吗？言外之意是——你是来给你儿子换尿布的吗？ 秦凌川品味以后，回过神来。 “孙子……”他咬牙切齿似乎又想动手。 但打不过陈彦之更不敢在办公室里放肆，脸上的表情也是五光十色，转身低沉的怒吼道：“还嫌不够丢脸吗？你还是想想怎么回去跟你父亲解释？” 秦凌川立马蔫了吧唧的站在秦太的身后。 方栩的妈妈哭声终于停止了。 她是今天哭的最惨的一个。 女人带着女儿走过来，也不说话，只是躲在最后面。 其中一个小跟班的父亲站出来。 他觉得他是在场唯一一个能说话的男人。 于是便开口像总结一样的做陈词：“我觉得吧，这个事情也不是谁的的错，你们几个小孩都有错，但是，这个女生，你把我们三个孩子的衣服都泼湿了，我们差不多隔了半个小时才来送衣服，万一回去孩子生病了，这个赔偿怎么算？虽然说是她们先想捉弄，但同学之间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况且你也没被捉弄到，而且卢老师第一时间只给了你一套干衣服。这件事情学校做的就不合理……” 是个能说会道的。 卢诗韵想要解释：“易梦爸爸，是因为我只有一套衣服。闵珊珊家人都在外地…” 但她转念一想，解释也没用，这件事她确实没有做到位，于是又说：“对不起！易梦爸爸，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他说完另一个女孩的爸爸也凑上来表示同意对方的提议。 方栩家有钱，他们是不想要钱的。 易梦爸爸给方栩妈妈使眼色。 他们刚才在休息室外面已经说好了，参加要联起手来一致对外。 方栩妈妈胆子小，不说话不表态，不赞同也不反对。 秦凌川妈妈眼神有些讽刺的看着这一团乱象。 她平等的看不起这里的每一个人，况且他家里不缺钱，主要就是那个少年。 年纪轻轻眼神竟这般凌厉，她有必要教教他怎么做人。 这边一直在噼里啪啦的吵。 闵珊珊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不说低头打字玩手机。 办公室的门今天第三次被敲响。 卢诗韵有些不耐烦了。 她不想今天再有任何意外的事情发生。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超宽的壮汉，后面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打着领带，拿着公文包，带着斯文的银色边框眼镜。 “ 你们是？” “老师那是我的家长。”珊珊站起来迎接大壮哥，然后指着身后的西装男说：“这是陈彦之的家长。” 珊珊把大壮哥和律师带进来。 事情她已经在手机里跟他们说过一遍了。 “谁欺负我妹妹？谁？”大壮哥一进门，快要比门框都宽了。 直接站到之前向珊珊索要赔偿易梦面前：“是你欺负我妹妹吗？”他这话是直接对着男人说的。 易梦爸爸像只鹌鹑一样转身低头不语。 大壮哥的眼神还没有瞟到另外的一个男人，他就已经转到了角落里，假装看不见。 方栩妈妈更是，感觉又要哭了。 主要是大壮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好人。 “你好，卢老师，秦太太，李校长，我是这位陈……”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前一步，首先搭话。 “陈彦之！ ”珊珊提醒了一句。 “陈彦之同学的叔叔。” 律师叫宋西江，是上次在公安局闵城带去的那个。 他彬彬有礼与对面的人依次握手，即使对方不想给他面子，他也依然有气度。 “他不是孤儿吗？”卢诗韵好奇。 “干叔叔。” 这是什么奇怪的关系，而且，这人看起来年纪不算大。 干叔叔说话丝毫没有过渡：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华人未成年保护法……（一大段法律条文）陈彦之同学还未满十八岁，且在校内发生斗殴情有可原，除非秦同学一次都没有还手，那我们方愿意接受校方训诫，至于医药费在合理范围内我方会进行赔偿。对于网上秦同学发布的谣言和对我方造成的伤害，我方也会通过法律的手段进行维权……” 干叔叔说的头头是道，最先败下阵来的，是两个小跟班的家庭。 与人为恶，必受其累，人心不足，蛇欲吞象。 然后是方栩的妈妈，她让方栩给珊珊道歉，然后带着人离开了办公室。 秦太看着陈彦之，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少女， 珊珊躲开她奇怪的眼神。 哥哥是保镖，干叔叔律师是京城最大事务所的王牌状师，去年回的槐城自立门户。 不到一年名声就已经和红圈的第一把交椅君盛齐名，他们秦家还有好几个case仰仗这位宋大律师。 这个小姑娘，身份不简单，槐城也没听说过还有谁家比肩他们秦家的。 “走！”秦太思索之下，朝着自己没用的儿子说。 当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 珊珊觉得自己和陈彦之也差不多可以走了，校长从头到尾起了一个端茶倒水的作用，虽然只有一个人喝到他的茶。 珊珊只对卢诗韵说：“卢老师，谢谢你，今天的事情我也有错，衣服我会送去干洗完再还给你。” “嗯，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做事情不可以再这么任性，还有你陈彦之，不能这么冲动。” 陈彦之点了一下头。 他可没有冲动，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过计算过得失的，他只是敢为了明珊珊去赌命而已。 珊珊：“那老师我们走了。” 卢诗韵刚想点头又多想起来一件事。 “把你们的手机交上来，我知道你们平时都会偷着带手机，要不是因为带手机这次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李校长我建议从下个星期开始，学校一定要严查带手机上课的行为。” “啊……”珊珊不想交。 “啊什么啊，还有这个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谈恋爱？” 珊珊看一眼陈彦之。“没有没有没有。”她飞速的把手机交上去。 卢诗韵又看向陈彦之。 陈彦之把自己的手机也交了上去，他可以今晚回去再拼一台出来，反正配件他那儿有很多。 但这部里有他和珊珊的聊天记录，他有些舍不得。 事情总算是完整的解决了。 …… 珊珊和陈彦之踏出办公室，都第一时间望向对方，然后相视一笑。 “我们一起去淳岛看海，陈彦之。”珊珊提议。 “好！”陈彦之答应。 我们一起…… 第88章 陈爱，沉爱，成爱 槐城的海很无聊，但因为有陈彦之而蔚蓝。 世界又坏又颓败，因为你无法永远只站在光亮里；世界又好又精彩，因为世界上有一个陈彦之。 …… 明天又是周末，按照惯例，珊珊明天要去陈彦之家里做卷子。 陈彦之每门课都很厉害，他免费给她补习功课。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 陈彦之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不能一直缠着他，像以前缠着沈云峥一样，可能有些惹人厌烦。 “陈彦之，我明天不去找你了。” “为什么？”少年停住脚步，疑惑中带着些慌乱的问。 “我们天天待在一起，很浪费你的时间的。” “和你在一起，一点都不浪费。”他着急的解释。 他们站在树影下，太阳刚好西沉，把人的影子拉的又长又瘦。 女孩上前轻轻的抱住他然后没几秒又退开，像是安抚他的急切。 “ 我知道陈彦之，但我想晚上再和你见面好吗？你愿意来找我吗？” 珊珊偶然间发现陈彦之每天晚上把她安全送回家以后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的，那边是工业园区所在。 “好，你说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陈彦之拉起她的双手，用拇指揉捏她柔软的掌心，满是舍不得的温柔遣倦。 珊珊突然想起一开始的时候，陈彦之像会把她碰碎一样，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虽然现在也满是怜惜，但已经开始熟悉自然起来。 “陈彦之，你怎么摸我手啊！”她又逗他。 陈彦之愣了一下，笑着双手牵住她，但没有说话。 “只有我男朋友才可以摸我手哦！”珊珊把手抽出来。 她想起来今天老师说的话。 她们这不算谈恋爱吧。 算吧？ 不算早恋？ 也算吧！ 陈彦之追着牵她的手，嘴角一直保持上扬。 “嗯，好。” 好什么好。 这是答应了。 “那你还没说……”没说要我做你女朋友！ “让我先说，哼。”珊珊把手背在身后，声音咕咕囔囔，低着头，上半身扭扭捏捏的，像撒娇，磨人的很。 陈彦之扶住她的肩膀：“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们就……真的在一起。” “我已经够大了。”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快六十岁了。 陈彦之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他们现在的行为叫做暧昧。 对于这个年纪的他们来说，女孩会更吃亏一点。 “是我的错，再等等，好不好……” 珊珊嘟着嘴，不太高兴，“那我回家了。” 陈彦之把她送到门口。 他有些愧疚，又很纠结。 连带着步子都恢复了以前的小心翼翼。 他也想现在就拥她入怀，告诉她，我们在一起，等考了大学，过几年就结婚。 但现在，还不够资格。 今天的事让他明白，他还是太理想化了。 以为得到喜欢的人的垂怜，就可以得见天光。 现实是他没有能力为珊珊撑起一片天。 他只敢在承诺里提他自己，只敢说，我会怎么做，不敢说，我们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女孩快步的跑到门口，没有像以往一样，一步三回头和他告别。 “珊珊！”陈彦之胸口酸涩的喊停她。 珊珊原本有些难过的心又死灰复燃，她咚咚咚的跑回来，满眼欣喜的现在陈彦之面前。 陈彦之心头一窒，有些不忍又内疚的吐出两个字：“再见……” 这句再见不像再见，像是一声长长叹息。 珊珊有些失望的垂着眼：“再见陈彦之” 她并非任性，只是一个情绪比较丰富的人。 特别是回到十几岁了以后，珊珊好像总是不自觉把自己当成未成年小女孩，也经常在四十岁与十七岁之间反复横跳。 陈彦之站在楼底下，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 要快点，要再努力点，才能谈未来。 …… 珊珊回了家以后，也没有心思做任何事了。 陈彦之拒绝她了。 他不想做她男朋友。 珊珊拖着懊悔的身子去洗澡。 她快要烦死了，自己怎么这么傻。 陈彦之还小，但她已经是活过一世的人，做事还这么没有分寸，这和哄骗未成年少男有什么区别。 珊珊抓了把自己都是泡沫的头发，气的想咬自己一口。 她这是在犯罪。 而且，好像吓到陈彦之。 其实她只是那一瞬间有一点难过。 踏进家门就想通了。 陈彦之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上辈子，又是等功成名就又是等她离婚才敢表达心意。 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够好，宁可永远在背后默默的看她幸福，也不愿意迈出一步，等她没那么幸福的时候，才来爱她。 陈彦之上辈子追她的时候，总是说他很后悔，后悔年轻的时候不够勇敢，珊珊一直以为他说的是生意上的事。 后来他们领证那天，陈彦之喝多了，糊里糊涂的说了很多醉话。 说他暗恋自己很多年，说他每年都会去她的城市看她一眼。 说他数十年不闲一日，只为有一天能够站在她面前，哪怕她已经嫁作人妻，他只要能与她在某场宴会里握握手，问一句沈太太好也行。 说他没想到能等到她离婚，更没想过这辈子有机会和她在一起。 都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珊珊没放在心上。 陈彦之是哭着说的。 他酒品其实很好，喝多了就睡，睡醒了就多忘了，很少这样失态。 多年在人圈里打转，男人早就学会了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本事，很多话其实都只能憋在心里，那天……是他太激动了。 …… 他有好几个保险箱，密码都是一样的，珊珊都知道，但从来没有打开过，她觉得里面肯定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陈彦之有份合同忘记取了，让助理回来拿，他的书房只能珊珊一个人进，保险箱的密码每隔几天就会换，除他本人之外，也只有珊珊一个人知道。 这几天刚好是改成他们结婚纪念日那天，珊珊去书房里找文件，保险箱在书柜后面的密室里，全都长得一模一样。 陈彦之在手机里描述了保险箱的位置，她找错了，打开了一个中号的保险箱。 “里面没有文件啊，老公。”女人边翻找边嘟囔。 “第三排从左边数第五个，蓝色的文件夹，只有扉页没有成册。”陈彦之又说了一遍位置。 珊珊抬起头来环视一番，发现自己站错方向了。 陈彦之说的应该是正对着书柜的第二排。 她走进来后，是从靠墙的这面开始数。 眼前的这个保险箱里，有一些很零碎的东西，最上面是用类似于相册一样的本子，夹着一大堆机票车票。 看起来不像什么重要的东西。 珊珊随意的翻了几页，觉得上面的地点有些熟悉。 淮城，京城，申市，苏黎世，伦敦，纽约…… 这些地方她前些年都长久地待过至少一年的时间。 还挺巧合的。 陈彦之居然都去过。 不过他收集这些干什么？ 往后翻是几张照片和明信片，都是风景照，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是莫名给珊珊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有些好奇的把相册拿出来，厚重的本子下面有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些更加熟悉的的东西。 或者更准确一点说，那些全是她的东西。 珊珊反复确认。 没错！这些就是她的东西。 手帕，发卡，头绳，花里胡哨的笔芯，还有草稿纸……这是她高中时候的东西。 如果不是和陈彦之结婚这一两年来，珊珊对他的人品稍微有所了解的话，恐怕看到这些珊珊的第一反应是害怕。 因为沈云峥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眼光不太好，而且人要是装起好人来，就像沈云峥那样，能一装装三十年。 从结婚到现在，她有一种和陈彦之搭伙过日子的感觉。 他们很合适，他对她极好，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 珊珊难免为他多次心动，但心里一直悬着一根针，不过陈彦之给的实在太多，所以珊珊也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另外，她无法想象，一个人深情可以到这种地步。 就像当年她以为自己爱沈云峥爱到不可自拔，但真正想要离开时，却是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 这几年更是，渐渐的珊珊发现，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对爱的定义其实完全变了，她惊觉自己没那么爱沈云峥，更多是爱自己爱着他的感觉。 像离婚时沈云峥几乎疯狂的控诉她说的那些话，她爱他却不能接受真正的他。 比起如何去爱一个超出自己认知的男人，珊珊更愿意选择世界的光亮一面去生活，她想要电视剧里演的细水长流，白头偕老，相知相守的爱。 沈云峥陪她演戏，陈彦之也彻底的成了剧中人。 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至少在真爱这个命题里，她赢的也没有多光彩，关于沈云峥的那段婚姻里，他们有着各自的不忠。 珊珊是个对自己道德标准要求很高的，所以她擅长反思和自省，但又不是一味的找自己的错处，很多时候是给自己一个不内耗的机会。 “找到了吗，老婆？”陈彦之很有耐心的在电话那端询问，他还在等着她的结果， 珊珊看过保险箱里的东西，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决定说出来。 她不喜欢晦涩的误会，更不想选择与他结为夫妻后，再来各自猜忌。 “老公，我在保险箱里看到了一些东西，好像是我以前上高中那时候的……。” 陈彦之坐在办公室，翻阅文件的动作停了，他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大步的往外走。 “我马上回来。”男人顺手拿过搭在沙发上的大衣，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让司机开车送他回家。 他需要给珊珊一个解释，但不能在电话里草率的说完。 珊珊隔着手机能听到他急切的动作。 直到挂断。 陈彦之都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珊珊只是很平静的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不知道都多少年过去了，现在看到竟然还有一种忆往昔的感觉。 这些东西有的已经破烂了，陈彦之怎么还把它们收在这里用保险箱装起来。 她忽然想到结婚的那天晚上，男人哭着对她说的那些话。 …… 陈彦之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直忐忑着。 那个保险箱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从他和珊珊结婚以后，快两年了。 陈彦之这两年沉浸在与妻子的婚后甜蜜生活里，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个箱子里装着他年少时所有的不堪与卑劣。 他怕珊珊觉得他有病，觉得他肮脏。 他当年的行为和跟踪狂变态有什么区别。 他更怕珊珊因为这些事情离开他。 家门打开的那一刻，女人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穿着初秋的淡蓝色针织衫，逗着上个月新养的雪白色波斯猫。 陈彦之说他马上回来，珊珊就在这里等他。 保险箱里的东西它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堪破了陈彦之的秘密，已经是一件很不尊重的事。 “你回来了，我早上给你煮了汤，本来还想的中午给你送过去。”波斯猫从女人怀里跳出来，珊珊起身想去厨房给他先端一碗出来。 她看起来温婉又平静，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陈彦之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到怀里，紧紧的拥抱着她。 每到这种时候，珊珊就会拍拍他的背，让他放心。 陈彦之这两年总是过的像是惊弓之鸟一样，他总觉得和珊珊结婚像是一场梦，害怕梦醒了，温情就散了。 “对不起。”他习惯性的给珊珊道歉。 “陈彦之，我不是橱窗里易碎的展览品，你不要这样小心翼翼，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吗？” 珊珊想听他的解释，她知道陈彦之其实没必要向她解释。 保险箱里的那一堆东西可以有很多的解释，但无论是什么，她都想听一听。 陈彦之很会哄人开心甚至是能言善辩的，这是他多年经营商界修炼出来的本事，那些高冷不善言辞不爱说话的霸总形象只存在于别人对他的想象里。 但此刻男人却似乎又回到了年少之时，他当年连开口都变得艰涩，面对喜欢的女孩子，甚至不敢叫一声她的名字。 他不记得一点自己喝醉的时候跟珊珊说过的那些话。 “我……我……”三十多岁的男人还会为这点事情红眼眶。 珊珊被他弄的心又软又痒。 “你爱了我很多年，是不是？”珊珊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来轻吻他。 陈彦之点点头，回吻朝思暮想之人的眉眼，“嗯……我爱你，老婆。” 炽热的吻交缠在一起…… 从厨房到客厅…… 从穿戴整齐到散落满地…… 从沙发到小榻…… 从相知到相爱…… 第89章 回来了 珊珊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烦躁的用腿勾着被子，恨不得把床蹬一个洞出来。 她刚才那么矫情干什么？气愤之余又有些愧疚 [陈彦之，你到家了吗？]珊珊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后，又噼里啪啦的删掉。 [陈彦之，今天晚上我……] 噼里啪啦再删掉。 发送：[陈彦之，明天晚上要早点来见面哦！表情包：可爱可爱！] …… 陈彦之回到家里，又修好一台手机，装好卡，开机之后新跳出来的就是珊珊的消息。 他看到这些字眼，就仿佛看到女孩站在他面前一样。 可爱的珊珊连发的消息都和她人一样生动。 陈彦之：[乖，摸摸头，] 这些都是他从珊珊那里保存的表情包。 特别是这个摸摸头的小猫，每次珊珊给他发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珊珊站在自己面前，说着表情包里的话一样，让陈彦之不自觉想低下头被摸摸。 陈彦之：[嗯，我会早点来找你的。] 珊珊：[表情包：爱你猫猫头] 陈彦之看着聊天记录，久久舍不得按灭屏幕，明明才分开不到一小时，心却好像已经落在她那里了。 珊珊对于这些表情包的应用很娴熟，在她看来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情绪载体。 在陈彦之看来却像誓言一样，每个都很珍贵。 他细心的保存，然后又珍重且认真的发回去。 珊珊抱着手机还在床上一边翻滚，一边蹬腿。 是她太着急了。 陈彦之有他自己的考虑。 等高考完了，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 陈彦之第二天五点多就起了，之前堆积了一些事情，要抓紧时间赶快办完。 他真的是舍不得浪费一分一秒和珊珊在一起的时间，只能把其他的事情压缩到极致，在最少的时间里，把业务做到最完美。 珊珊也起了个大早，去上了一堂补习班的课程。 她上周就已经找好了。 陈彦之又给她做饭了又给她补课的，实在太累了。 他们都应该在各自的生活里有所成长，这个年纪如果把情爱放在首位，很难走对路。 珊珊想了一晚上，她有些害怕陈彦之因为她，让未来出现偏差。 一整天，珊珊基本都会和陈彦之保持联系，但不闲聊，只是彼此知道对方的状态。 中午饭她随便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下午课上完了也第一时间往家里赶。 陈彦之说他已经在回市区的路上。 他们像热恋一样，分开半天就已经开始彼此思念。 陈彦之赶回来想见她一面，一起吃晚饭，接着又要赶回去。 他丝毫不觉得有多麻烦，只想快点见到珊珊。 …… 自从上次被绑架的事情发生以后珊珊连出租车都很少打。 她尽量的选择公共交通，家的位置不算太偏，乘坐公共交通其实是最安全也是最低调的方法。 下午三四点，太阳的余热才刚刚开始发散出来，这个时间段不是最毒的时候，却是最闷热的时候。 公交车站空无一人。 珊珊拿着一本书，边扇风边等，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 公交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珊珊刷了自己新办的卡上车，去了后排找位置坐下。 车里人不算多，但没有空调，只有一个风扇，闷得很，她心情连带着也有一些烦躁起来。 车迟迟不走，前面传来争吵声。 “刷卡呀，不刷卡，不能上车，现金总有吧！”公交车检票员站在前门的地方。阻拦一个人上车。 半开制的气阀门的挡住了来人的身影。 看不清是什么人。 珊珊没管。 “我没有现金，可以扫码吗？”是一个清冷的男声，听起来有些熟悉。 “扫什么码呀，现在公交车都没安系统，要坐公交不能办张卡呀，费多大点功夫？” 沈云峥透过鸭舌帽的帽檐，抬头看向把他挡在门外的售票员。 他又没坐过公交车怎么会知道要办卡，只能压低的嗓音和面前的女人的商量。 沈大少爷哪吃过这种亏，受过这种气。 对方不让他上车，他也扒拉着门不动。 公交车迟迟不走，珊珊有些热的受不了了。 如果车走起来的话，能吹吹风还好。 珊珊探出窗，想看一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只看得到半个身子，看起来是个男生。 算了，而且没带现金这种事，她也会偶尔遇上。 “我帮他给吧，姐姐！”珊珊拿着自己的公交卡走到前面，滴的刷了一下。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售票员这才挪开了挡在门口的身子。 珊珊转身想说不用谢。 门口的人已经踏上了公交车的台阶。 男生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 沈云峥正抬头脸上满是戏谑的看着她。 这是珊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表情和人。 她几乎是被吓到的，只差没有在车上大喊出声。 像见鬼一样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手紧紧的抓住座椅，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倒吸一口凉气，前面的闷燥被从脚底升起的冰冷所替代。 人怎么能倒霉到这种程度？ “师傅快走，这人是变态，他跟踪我。”慌乱之下，珊珊往车厢里面跑，乱七八糟的催促着师傅，说了这些话。 沈云峥堵在门口，早已一大步的跨上来。 前门在车子启动的时候慢慢合上。 珊珊想从后门下去，师傅却已经把车开动了。 根本不管她说什么，以为是小情侣小打小闹。 “跑什么？”沈云峥带着些气的喊她。 珊珊逃无可逃，跑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车上的人看着他们俩你追我赶，纷纷把目光都投过来。 珊珊稍微镇定了一点，这好在是个公共场合，沈云峥就算要发疯，也不会直接对她做什么 沈云峥追上她，坐到她旁边的座位，彻底将人困在角落里，他伸手撑上前面的椅背，挡住了珊珊出去的路。 珊珊又怂又强装镇定：“云……峥……峥，你你……怎么回来了？” 沈云峥皱了皱眉头，帽檐压的很低，他碎发几乎快要触碰纤长的睫毛。 沈云峥眉眼长得很是精致，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在看人时即使是在夏天，也让珊珊不寒而栗。 “你刚才跑什么？” “我没跑。” “结巴什么？背着我干了什么？为什么怕我？”包括沈云峥语气毫无波澜的问了这么一堆话。 珊珊把书抱在自己面前，尽量的贴着窗子，往后缩。 第90章 死局 沈云峥怎么会现在回来，闵程不是说沈家把他关起来了吗！他怎么还能回来？ 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两人对峙着的身子都不受控制的往前。 沈云峥一把揽住她，将人按回到座位上。 珊珊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这才发现沈云峥穿的是长袖。 这么热的天他穿一件长袖的t恤衫做什么？ 袖子没有盖住的边缘露出一小截纱布来 沈云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不肯放弃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个多月是怎么过来的，从一开始的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见闵珊躺在血泊里，哭着说云峥救我时半夜惊醒的痛苦。 到后来从家里跑出来三次，每次回去都少不了一顿毒打，再到后面，他割了几次腕上，放了几回血，没死成却也没吓住沈家的人。 最后是从三楼跳下来，摔断了腿，一路都没停过才赶到槐城。 他有多想见闵珊就有多恨沈家的人。 她倒好，这一个多月看起来过得挺滋润的。 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又或者是热的，脸颊粉粉的，让他特别想咬一口。 沈云峥捏她的肩膀，手臂不断的用力，仔细的看她的脸，忍不住想上手碰一碰。 他第一次尝到思念的滋味。 珊珊被他捏的太疼，她不高兴的挣脱了一下。 血腥味仿佛更浓重了，从纱布里也渗透出来了星星点点的红。 “疼，你捏疼我了，沈云峥……”女孩皱着脸，烦躁的很，还有些惊慌。 沈云峥似乎很痛苦，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他看着这满车的人，慢慢的松了力气，还有三站就到家，回去再跟她算账。 珊珊看着他的纱布渐渐变红，没忍住问了一句：　“手怎么了？” 沈云峥不说话，像是生气了一样，不再碰她也不理她，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依旧挡住了珊珊出去的路。 他撑着前面的椅背，把额头抵在手背上，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这样最好…… 她不知道沈云峥现在回来干什么，更无法想象如果他发现自己和陈彦之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珊珊的脑袋飞速的转，想一切能想到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通知沈家来把他带回去，实在万不得已就只能和闵程全盘托出，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但闵程未必能拦得住沈云峥，他也只能去求爷爷求苏家出手。 前面路口，车子急速转弯，所有人都因为惯性往右边倒。 珊珊也是，但她旁边是窗子，沈云峥却松开了支撑着额头的手，倒在她身上。 珊珊一把把他推出去。 身旁的男孩像是没坐稳一样，直接滚下了最后一排 这里有稍微十公分差左右的台阶，沈云峥摔的不轻，直接躺到了过道里。 头上的鸭舌帽也滚落在地。 珊珊的动作引来了很多人的侧目。 她整个人完全愣住，看着躺在地下的沈云峥，木讷的坐在那。 她也没用多大力气啊，这人怎么就飞了出去？ 有人已经把沈云峥从地上扶起来。 还有人凑过去看热闹：“这是怎么了，这个小伙子怎么昏倒了？” 昏倒！ 珊珊反应过来，上前把人扶坐起，沈云峥直接脱力，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她的肩头。 她拍了拍沈云峥的脸：“喂，你怎么了啊！云峥？云峥…你是装的吗？” “小姑娘，他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呀，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这小伙子是不是有什么病啊，你不要刺激他。” 珊珊抬头歉意的笑笑，她摸了摸沈云峥的额头，没发烧，怎么就昏倒了，她记得沈云峥没有什么隐疾啊！ 下一站就到家了，下下站是医院。 算了还是先把他送医院吧！ 珊珊掀开沈云峥的衣服袖子，看了一下，从手腕到小臂包了几层纱布，还有他露出来的一小截腿上，好像打了夹板石膏之类的。 少年脸色苍白，嘴唇都几乎没了血色，不像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虚弱的靠在她的肩头。 他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恤，领口微微敞开一点，珊珊无意间瞥到沈云峥的上半身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 “要帮你们报警，还是叫救护车吗？妹妹。”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姐姐围过来问她 “不用了谢谢你，下一站就是医院，我带他去看看。” 珊珊在车上先拨通了医用紧急急救电话。 到站时已经有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在外面等。 车里的乘客一起帮她把沈云峥挪上担架。 …… 检查室外。 珊珊缴了费回来坐在椅子上等。 她和陈彦之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但这里离不开人。 珊珊给陈彦之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有点事耽误了。 又给闵程和沈家都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沈云峥在这里，等沈家让人过来，她就可以走了。 既然沈云峥能想办法回来，说明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珊珊决定告诉陈彦之一些事情。 躲也好逃也罢。 她已经编不出第二个理由来远离陈彦之，然后继续和沈云峥扮演青梅竹马的的戏。 如果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就放弃一切，离开槐城，反正手上还有些钱。 …… 沈家的人效率真的低，都快半个小时了，居然还没让人过来。 珊珊去护士站，想问问有没有护工，给沈云峥找一个。 反正她不太想留在这里面对沈云峥，检查室的门在这时打开。 沈云峥被人推出来，医生已经开好了药方，被护士拿走了，待会儿过来给他输液。 病历和报告单医生交到了珊珊手里，她和医院的人一起把沈云峥推回了vip病房。 在护士进来打针的这段时间，珊珊简单的翻了一下他的病历。 左腿小腿骨折，左手臂骨骨裂，全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挫伤和类似于鞭子藤条虐打伤，右手手腕有四条割腕伤。 看着这些检查报告单，珊珊不受控制的心酸。 她是不想和沈云峥再扯上关系没错，但也没想过让他受那么多的伤。 闵珊珊哪怕恨一个人，也从来没想过要那个人去死。 沈云峥一直在昏迷，打吊针的时候也没有醒过来。 珊珊在医院守了一会儿，他依旧没有醒过来，于是就让护工过来守着。 和护工一起过来的还有主治医师，她说自己要离开，主治医师立马阻止了她。 沈云峥身上的伤不是常规的伤，而是被虐打出现的，这种是要报警的，虽然他已经成年，但仍旧没有脱离中学教育还在法律的保护范围内。 主治医生让珊珊不要离开，除非有直系亲属过来。 珊珊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放弃了先走的念头。 她给陈彦之发消息道歉，为她的爽约。 珊珊此刻的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说。 既想狠狠心彻底弃他于不顾，又狠不下心来。 她觉得她与沈云峥之间就是一个死局，必须要有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才能破局。 错只错在刚开始的时她就已经招惹了他。 第91章 滚 珊珊一守守了两个小时，吊针都已经打完了，沈云峥才慢慢醒过来。 中间护士过来清理他手腕上的伤口。 腿上的伤也是，需要重新打石膏住院。 从京城到槐城坐飞机要四个小时，他这一身伤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 沈云峥这一个多月以来，大概把这辈子的梦都做完了，只要一闭起眼睛，就一定有一个梦。 他是早上才到淮城的。 从沈家跑出来以后，他的人把他送到机场，坐飞机先去的另外一座城市，最后又转车来的槐城，。 珊珊早上出门他就跟着了，但一直没出现在她面前，看着珊珊补习班上课，他等在楼下，看她坐在饭店里吃东西，看她走个路都拿着手机，笑的傻乎乎的…… 这个傻子，居然还帮他给车钱，怪不得会被骗去绑架，这么蠢，他几天没在她身边，就出了这么多的事。 他要是不回来，她一个人在槐城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手。 沈云峥做梦的时候还在说梦话：“真蠢，闵珊……傻子……不准和他说话，只可以喜欢我……” 珊珊坐在旁边背书，听见他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什么，于是边凑近一听。 这人真是，神志都不清了，还不忘记说她蠢。 珊珊要被他气死了。 她啪的一下用手里的书打到沈云峥的腹肌上，这里没有伤，打一下应该没什么事。 结果这一打把人给打醒了。 沈云峥后面睡这么久，纯粹是困的。 在车上是被疼晕过去的，倒也没有发高烧发炎什么的。 他睁开眼。 如愿以偿的看到面前的女孩。 珊珊抱着手，看起来脸色并不是这么和善，她气鼓鼓的盯着床上的男人。 沈云峥在车里彻底晕过去以前听到了珊珊的声音，也感受到她把自己扶起来的动作。 这个笨蛋还问他是不是装的。 他还以为，闵珊这么害怕见到他，肯定把他扔在车上自己就跑了，还算她有点良心，给他送医院里来了，也一直在旁边。 不过他还是不能原谅她。 他在京城几乎每天都给她打电话，手机号码换了几十个，每个都被她拉黑删除。 “水。”沈大少爷黑着脸，一开口就是使唤人。 珊珊啪的把书扔在桌子上，又啪的一声拿出杯子给他倒了水。 端过来把杯子过来递给他 沈云峥：　“喂我。” 珊珊：　“你没有手嘛！为什么要我喂你。” 沈云峥：“你有没有良心，你以前哪次生病不是我给你喂水喂饭。” 珊珊有些心虚：“行行行……”把她说的跟残疾一样，她哪有让他喂水喂饭，但不可否认，沈云峥对她那些照顾也是真的， 看在他手有伤的份上，她把水递到他嘴边。 沈云峥似乎是真的渴了，就着珊珊的手喝了满满一杯。 “还要不要？”珊珊问他。 沈云峥摇摇头。 珊珊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她已经按了铃，待会护士小姐会过来。 “你醒了的话，我要走了。” 珊珊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往外走。 沈云峥掀开被子下床来，有那么一瞬间是想去追她的。 珊珊还没有走到床尾，就听见人摔地上的声音。 沈云峥的腿之前在海城改道的时候随便上了夹板就又跑过来槐城，伤的还不轻，现在半条腿都打上石膏了。 “你有病啊，乱动什么！”珊珊绕回来扶他。 她其实是在骂沈云峥，但这一年你有病啊还没有成为风靡全网的骂人的话。 所以沈云峥咬牙切齿说：“知道我有病你还要走，你才是个骗子。” 珊珊想把他扶起来，该死的石膏太笨重了，沈云峥的一整条腿弯不了，她用尽了全力也搬不动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 “你要走就走，不用你管我，”沈云峥这会子说的是真话。 让闵珊珊看到他的伤纯属是意外。 沈云峥之所以是沈云峥，就是他从来不屑于靠示弱来留住任何东西。 他从来都是明抢。 珊珊在这里看着他的伤，他只会暴躁。 别到时候又吓到她。 他自己也说不清此时到底在想什么，很矛盾，既要她走，又要她留。 他其实是要她舍不得走，心甘情愿留下。 珊珊被他推开手，也有脾气了。 狗咬吕洞宾。 她起身背着书包踏出了病房， 沈云峥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又满肚子的火气，挂吊瓶的架子被他扯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护士进来了，她想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发现自己的力气也不够，病人腿弯不了，需要有人从后面把他撑起来。 “小妹妹，你是病人家属吗，帮我去护士站找一下男护士，让他来帮忙搭把手。” 护士小姐朝着没有关上门的门口说话。 珊珊被拆穿，从外面走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沈云峥看到她没走，心情又好了点。 他有一点点懊悔自己刚才说了重话。 闵珊的心灵很脆弱，他这么一凶，肯定又要怕了。 他买了兔子送她，已经是先低头的意思，也是想让闵珊知道，他们可以好好谈谈。 珊珊本来打算等护士把沈云峥扶起来就走的。 “好，我去找。” … 护士合力把人搬上床以后就走了，病房里又只剩珊珊和沈云峥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沈云峥很拧巴，在京城的四十多天里，他度日如年，没有一天脑子里不是想的她。 但来了，见到了人，脱口而出的又都是些难听的话。 “你家里人怎么还不来，我真的要走了。” 珊珊又说了一遍。 沈云峥不允许自己奢望她留下。 他向来不会求人，长到现在也只求过一回，就是上次为了来槐城救她。 珊珊看着他的状态不太好，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我再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她说。 “滚！”沈云峥生气的吼人。 珊珊觉得自己就应该把他扔公交车上。 不知道她哪句话又触到了他的神经，不是抽风就是在抽风的路上。 “啊啊啊！！你麻烦死了。” 珊珊的耐心耗尽，她已经接近抓狂炸毛的地步，扯着嗓子鬼叫，两步并作一步地往外走了。 边走还边给云朵打电话说明情况。 沈云峥看着她当真就这么走了，心也好像被剜空了，久久收不回眼神。 他看着门口，或许有些不自觉的期待，但转瞬即逝，变成自嘲。 第92章 那些日子 珊珊从医院出来，还在回想刚刚云朵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沈云峥不只是跑出来这么简单，他还想给他爷爷下药。 所以说沈家现在对他已经到了要断绝关系的地步。 沈家在京城也算是出了名的，家族里像中了什么诅咒一样，一代接一代的单传。 在沈云峥出生之前他妈还怀过几个孩子，只有他生了下来， 沈家也不是没有通过别的方式进行保胎或者利用医疗技术人工代孕。 折腾了几年只有沈云朵生了下来。 珊珊突然想到上辈子她二十五岁的时候怀过的那个孩子，也是没有任何征兆就流产了。 难不成真是什么诅咒。 沈家就沈云峥这么一根独苗，怎么可能真的放弃他。 …… 想到这件事，珊珊又想起他们刚离婚的那一年。 沈云峥被陈彦之想方设法支到了国外。 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陈彦之结婚了 后面沈云峥又回来找过她很多回，可能是意识到自己面目全非的样子让珊珊有些不能接受，所以他又变回了以前她喜欢的伪装。 一开始的时候珊珊还能和他好好的坐在咖啡厅里聊一聊。 沈云峥做了一大堆证据，证明他没有出轨。 证明陈彦之故意把他支到国外，心怀不轨。 证明陈彦之早就对她有所觊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她骗到手。 珊珊还记得那天看到证据时的感觉。 不是庆幸他没有出轨，也不是懊悔与他离婚，而是怀疑证据真假和无所谓的态度。 配偶出轨是女人最好了断感情的方式。 说来也奇怪，很多沉浸在爱里的女人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伴侣是一个什么样人，她们只在乎这个人爱不爱他，所以对方做什么在她们看来也没有出轨来的痛彻心扉。 出轨只是他们之间的引子，真正让珊珊崩溃的是他的疯狂。 当时的她对沈云峥的不信任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完全没心情听他解释，况且上面很多事情陈彦之已经跟她说过了。 她早已惊觉那段婚姻支离破碎的关键不仅仅是因为丈夫忠不忠诚，而是因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不坦诚，她太理想。 他们离婚没有陈彦之的手笔。 但把沈云峥支到国外确实是陈彦之设计好的。 陈彦之很早之前就觉得沈云峥配不上珊珊，特别是后面几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难免在圈子里耳濡目染。 商圈里又怎么会没听过沈云峥的名头，关于他做的那些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 手段狠辣，做事极端，不留活路。 上流社会多的是披着下流皮的畜牲。 陈彦之虽然不知道沈云峥的底线在哪里，但也基本能确定沈云峥一直在哄骗珊珊，不然以珊珊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和他过那么多年日子。 陈彦之求婚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 珊珊不想听沈云峥的解释，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和陈彦之结婚从来不是冲动的决定。 也不是她急于找个人来养自己而做出的权衡利弊。 所以沈云峥的解释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头两次珊珊尚且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说清楚。 直到她说出那句“我不爱你了，你不要再纠缠我。”以后。 沈云峥就开始发疯。 他这辈子没有在任何事情上面输过。 大概实在是接受不了一个爱了他这么多年的人突然就不爱了。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不断的找陈彦之的麻烦，直到陈彦之想方设法把他限制在境外以后，才消停了几年。 他出轨的事是真是假珊珊早就不在乎了。 两个已经分开的人还纠结那些做什么？ 她只是难过自己那么多年把精神寄托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差点孑然一身难以过活。 她天真的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她和沈云峥最爱彼此的时候应该就是结婚后那十年。 从哥哥去世以后，沈云峥对她好的像假的一样，年纪都不够就偷偷的带着她在国外领了证。 大学毕业回国的时候也挨了沈家的一顿打，他自己扛着也不告诉她，如果不是珊珊发现他衬衣上的血迹，恐怕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也是满身的鞭伤，她边哭边给他上药。 那个时候珊珊甚至没有维系家族成员关系的意识，她以为她嫁给沈云峥只是因为她爱沈云峥。 实则他们要面对的是很多很多事和人。 沈云峥早就有一个订婚的对象，那个女孩来找过她一回，珊珊觉得很对不起她，因为确实是他们订婚在前。 沈云峥倒是无所谓，那些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做事我行我素，肆意妄为惯了，哪能轻易被一个小小的订婚又拿捏住，最后还把人家公司搞垮了。 沈家人根本看不上的珊珊，但沈云峥那时护她护的紧，她也没有受过一点委屈， 不是有一句话常说，有人欺负你老婆，说明是看不起你，不给你面子。 其实这话说的挺对的。 沈云峥最巅峰的那几年，她走到哪里，那些人都要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沈太太。 她怀孕又流产，医生说她以后可能会习惯性流产，珊珊那时候很难过，她很想要一个孩子。 沈家听说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来给沈云峥和他父母施压。 他自己其实应该没有想要孩子的想法，因为那天在病房里，珊珊听见他轮着和那些长辈对峙，还威胁他们，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 说孩子是劣质基因，生来干什么。 说没有人配做他的孩子，谁再提就来喊他爸爸，他给他们当爹…… 珊珊从富太圈里也算了解到一点，子嗣繁衍是她们每天都在讨论的，基本都是三个起步，依附于人，子宫成了唯一的价值。 珊珊害怕沈云峥因为这个跟她离婚…… 但沈家不可能无后的，唉……离婚也行…… 结果沈云峥那天跟她说，孩子流了好，省得打，他不想要孩子，谁生的他都不想要，也不会因为这个离婚…… 她只记得那时很痛苦很痛苦，那些话像刀一样插在她心上。 但沈云峥这么一表态以后，确实没人在逼他们。 到后面他彻底接手沈家，更是没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珊珊曾经那些以为是朋友的富婆圈子里的人，也个个都要捧着她。 直到她从天边坠落，才看清他们的嘴脸。 现在想想，恍如隔世一般，沈云峥当时说的那些话，大概不全是真话也不全是假话 他不想要孩子是真，不会因为这个离婚也是真，替她挡枪也是真。 他们就是这么痛苦又扭曲的纠缠几十年。 那样的日子锦衣玉食奢靡至极，却总是似乎一切落不到实处，似乎被架在云端，底下无路，眼前无梯。 无论是上辈子离婚以后，还是这重生，她都没想要沈云峥遭受什么惨不忍睹的下场，才足以大快人心。 不到逼不得已，她还是希望现在的沈云峥能够不那么偏执，安稳的去过他自己的生活。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这是珊珊能想到关于他们的最好结局。 …… 第93章 听不到 珊珊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已经临近晚上七点。 太阳朝着地平线缓缓沉降，像是一场盛大落幕的预告。 天边，橙红与酡紫交织缠绵，而她和陈彦之已经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空落落的，有些想陈彦之。 都怪沈云峥。 医院那边，她是铁了心不会再管了。 沈家人虽说要和他断绝关系，可血浓于水，怎么可能真的撒手不管 。 除非能像她妈那样，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一个新的儿子来。 这十几年，沈家为了繁衍后代，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都试了个遍，可连个弱智畸形儿都没生下来。 她虽然不懂医学，但常理推断，大概率是沈家基因出了问题。 …… 在回小区的路上。 风把她的发丝被吹得肆意飞舞，她抬手捋了捋头发，脑海里一直想着着要怎么和陈彦之说这件事。 再编个理由骗陈彦之，她实在是做不到，她不想对他再有有任何隐瞒。 …… 走到楼下的时候，不经意间抬眸，看见小区铁门外面的花坛旁边坐着一个人。 远方落日熔金，那一抹余晖恰好够她看清那人的面貌。 “陈彦之。”珊珊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又饱含着一天未见的思念。 少年听到她的声音，原本低垂的脑袋立马抬起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他迅速起身，脚步急切地向她奔来，带起一阵风。 珊珊也加快脚步迎上去，两人像是许久未见的恋人一般，紧紧相拥在一起。 仅仅一天没见，却好像过了漫长的十年。 “你怎么还在这里？”珊珊环着他的腰，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几分撒娇。 陈彦之微微一怔，驾轻就熟地说道：“我……刚到。” 珊珊从他怀里抬起头，撅着嘴，一脸嗔怪：“骗人。” 陈彦之听她声音里带着委屈，还有些闷闷不乐，拥抱了一会儿后，他轻轻退开。 珊珊今天扎了一个松散的侧麻花辫，经过在公交车上的颠簸，又费力地把沈云峥搬来搬去，头发已经散了很多，几缕碎发凌乱地搭在脸颊边。 陈彦之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着头发，将皮筋退下，然后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她的发丝间，重新给她编了一股辫子垂到胸前，最后利落又仔细地帮她扎好，还轻轻拉了拉辫子，确保不会松开。 “你还会扎辫子啊。”女孩强忍着内心的委屈，本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在看到陈彦之的那一刻，无数的心酸瞬间涌上心头，连带着说话都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刚学的，下次给你扎别的。”陈彦之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 “你真厉害陈彦之。”珊珊吸了吸鼻子，即便难过到这种程度，也不忘记夸赞他。 陈彦之心疼地揉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了她，轻声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是不是心情不好？” 不问还好，这一问，就像打开了情绪的闸口，心烦的事情和情绪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珊珊仰头，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委屈的小兔子，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沈云峥回来了，我今天下午……就是为了送他去医院才耽误……” 陈彦之揉她脸的动作突然僵住，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不自然，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与不安。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可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无数种想法在脑海里翻涌，带着忐忑以及对失去她的深深恐慌。 良久， “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陈彦之的声音有些破碎，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害怕。 既不是不要离开我，也不是不要和他在一起，而是不要不理我。 他对珊珊的渴求一直都很简单，从一开始，仅仅看到她就觉得无比满足，到现在，也只是希望她不要疏远自己。 他深知珊珊和沈云峥认识十几年，喜欢了十几年。即便因为某些事情不再喜欢了，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将所有感情都抹去。 陈彦之害怕自己短暂地触碰到了太阳，可转眼间又被打入无边的黑暗牢笼。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们私底下能偷偷地见见面就行。 珊珊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抬起手，轻轻抚上少年的手背，小手与他的大手重叠在一起，将整个侧脸都靠在男孩的手心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我不会不理你的陈彦之，上次在医院里是我的错，我是骗你的，我怕沈云峥伤害你。”她向陈彦之坦诚。 总有一天要面对的，原本珊珊在犹豫，她害怕告诉陈彦之后，以陈彦之的性格肯定会破釜沉舟和沈云峥拼到底。 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过了今天还有明天。 沈云峥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势，又和沈家翻了脸，或许……他们可以和他拼一拼。 珊珊话音刚落，果不其然陈彦之就说了那句话，他说：我不怕。” 只要珊珊选他，他就和沈云峥拼命。 “可是我怕陈彦之，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和沈云峥之间隔了太多东西，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你知道吗，我已经是％x☆≠4ォπ—???oné……（死过一次的人，上辈子我们结了婚……）。”她的眼神里透着坚定与深情，她想把这些事情都告诉陈彦之，让他不再误会。 她想坦诚相待，为这一辈子的幸福勇敢争取一回。 “你说什么？”陈彦之疑惑地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他看到珊珊的嘴唇在动，可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珊珊皱着眉头，以为他没听清，又认真地说一遍：“我说，你知道吗，我已经是％x☆≠4ォπ—???oné……” 陈彦之依旧满脸疑惑，他甚至低下头，微微倾身，努力把耳朵凑到女孩嘴边，想要听得再清楚一点，额前的碎发轻轻扫过珊珊的脸颊。 珊珊见此，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以为他在逗她。 “陈彦之，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说我已经是％x☆≠4ォπ—???oné……” “对不起珊珊，我还是听不见，你再大声一点好吗？”陈彦之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无奈，他真的很想听清她在说什么。 珊珊这才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声音微微颤抖地叫他：“陈彦之。” 陈彦之赶忙握住她的肩膀，眼神紧紧锁住她，回应道：“我在这里。” 珊珊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将来会创建一家叫做华信的公司，登上国内富豪榜前三，我哥哥会飞机失事。我们会结婚，房价涨到十几万一平，金价翻了两倍多……”她一股脑地把这些未来的事情说出来，希望能引起他的重视。 陈彦之却以为珊珊在跟他玩游戏。他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你说什么珊珊，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陈彦之又把她重新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珊珊看着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整个脊背都开始发凉，甚至连血液都仿佛逐渐冷却。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失去了知觉，只能任由陈彦之抱着。 陈彦之看到女孩脸色突变，像是失去了所有希望一样，他也慌了神。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珊珊定了定神，问道：“陈彦之你听得到我现在跟你说话吗？” 陈彦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听得到。” 珊珊立马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在聊天界面框打字，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打完了以后，她心急如焚地点击发送。 然而，陈彦之并没有收到消息，聊天框里也一片空白。 她不甘心，又打在备忘录里，可还是一模一样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珊珊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疯狂闪过。是在做梦吗？还是从头到尾这根本就是一场梦，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重生，什么陈彦之，还有哥哥全都是假的。 珊珊慌乱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刚回来那段时间每天都会这样做，就是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真实的疼痛感从掌心传来，提醒她，这一切又好像是真的。 还有面前的陈彦之，是那么鲜活，抱着他时，珊珊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脏跳动和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 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珊珊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有些颤抖地给闵程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闵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珊珊！” 她听到闵程声音的时候，眼眶里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有些激动地说道：“哥哥，后年的三月二十八日你不要坐一趟飞往南美洲的七五三民航客机” 闵程在电话那头顿了顿，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说话呀，傻子。” 珊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哥哥。” 闵程笑着回应：“听着呢，是不是想我了？” 珊珊张了张嘴，：“?éno??4ォπ—☆≠％％” 闵程的声音里满是不解：“怎么又不说话了？” 珊珊彻底失去了侥幸心理，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绝望：“没事了……哥哥再见。” 闵程不忘记叮嘱她：“小鬼搞什么呢，没钱花记得跟我说啊。” 珊珊绝望地挂断了电话，已经因为激动眼睛变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落下。 她扭头看向陈彦之，仿佛他是她最后的希望，眼神里满是无助与惶恐，泫然欲泣地问：“陈彦之，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陈彦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心里满是担忧。他蹲下来，与她平视，双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同时实话实说：“我听到你叫哥哥。” 珊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双臂，急切地问道：“只听到…我叫哥哥吗？” 陈彦之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疼不已，轻轻地点点头 珊珊握着他的手逐渐卸了力。 她真蠢。 竟然以为重生了就万事大吉了。 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不然怎么会让她重生又给她的下了禁制一般。 她还以为提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只要在那个节点提醒身边的人就能避免一些后果。 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原本打算等到闵程出事的那一年，提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只有想办法拖住他，就能避免他再次死亡。 原本珊珊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就想跟他说的，又怕闵程觉得她说胡话不相信。 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了。 所以老天到底是给了她一个剧本，还是为她重启了一段人生，如果人生是剧本的话那何必重生？一切不是早就自有定数。 珊珊安静的靠着陈彦之，想了很多。 不对！ 肯定不是定数。 她和陈彦上辈子高中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讲过一句话，现在他们面对面的站在一起，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怪异。 所以关键在于她本身。 难道是要她自己来改变这一切，而不是通过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走捷径吗？ 珊珊现在觉得一切都空落落，好在有人一直陪着她。 她像是从高高的桥上坠落，又被温柔的水托住。 陈彦之就是那汪水，无底线的环绕她，等她平静。 “陈彦之，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等我彻底解决了这些事，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陈彦之以为她说的时间是指忘掉沈云峥的时间。 但他早就说过，他不在乎。 他和珊珊走到今天，已经天使对他的莫大垂怜。 他不会逼珊珊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更不会让她陷入两难的痛苦之中。 “好，我答应你，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接受。” …… 第94章 放逐 这是她重生以后发生的第二件怪事，第一件是莫名其妙的心绞痛。 不能让沈云峥留在槐城！ 珊珊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如同尖锐的警报在她的意识里不断回响，声音越来越大，震得她的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直跳。 …… 她和陈彦之在门站了很久。 太阳已经悄然下山，天边原本绚烂的晚霞，此刻也被灰暗的暮色一点点吞噬。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 远处的山峦渐隐，近处的微风撩树，夜再和某种未知生物在低语，组成夏天晚上交织的各种声音。 陈彦之只肯在门外不肯进家里，他们就这么站着聊天。 珊珊告诉他自己的担心，让陈彦之不要冲动，也不要去招惹沈云峥，暂且先避着他，等沈家的人过来。 实在不行还有闵程呢。 总之不用陈彦之一个人去面对。 归根结底沈云峥是冲她来的。 事情应该由她来解决才对。 陈彦之答应了她，只是避着沈云峥而已，只要珊珊不放弃他，他跟在他们后面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种离谱的想法，陈彦之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这是违背社会公序良俗的，一种对情感的执着和对道德规范的坚守相互碰撞产生了许多复杂情绪。 陈婆婆经常跟他说要做一个好孩子。 他以后一定会赚到钱做很多的善事，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以弥补今日这个荒唐的错误。 他的道义，只会为闵珊珊让路。 …… 沈云峥和沈家撕破脸了，沈家人正在找他，他一路上虽然隐藏了踪迹，但不难猜出他的目的地是槐城。 再加上珊珊第一时间就已经通知了他家里面。从京城过来，这个点也差不多该到了。 云朵在电话里说沈家老爷子发了很大的脾气，已经断了沈云峥所有的开支流水。 一直跟着他的人也被扣在了京城。 小孩再叛逆都可以理解，但像他这样直接要杀死自己爷爷的，确实少见。 他现在基本等于单枪匹马的留在槐城，身边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人。 沈家的权势是一把双刃剑，既能让他游刃有余又能让他俯首称臣。 沈云峥却从来不是会为别人的命令而下跪的人。 就在珊珊回到家的同一时间，沈家的人已经赶到了医院里。 沈云朵说沈家要和沈云峥断绝关系。 珊珊还以为只是不管他了，她觉得沈家就这么一个孙子，不管他也可能只是暂时性的。 但其实云朵会亲自过来是因为事情比这麻烦多了。 沈云峥不只是被放逐那么简单，而是要被真正的关起来。 甚至可能失去生命。 沈家有很多可以关人的地方，精神病院，医院，大宅子，无人的小岛，海上的监狱…… 不是被放逐而是被放弃，如果说沈家把他当做野兽来培养的话，再凶猛的老虎伤了主人就势必只能为人刀俎。 所以珊珊从医院走掉后，沈云峥就自己拆了石膏，从医院里跑了。 …… 第95章 恶心 云朵的电话又打进来，珊珊看了一下时间，他们在这里待了快一个小时。 她有些不舍得和陈彦之告别。 电话铃声一遍又一遍催。 珊珊踏进院子里，接起来电话。 陈彦之目光依旧追随着，像是一条无形的线，紧紧缠绕着珊珊的身影。 珊珊边走边接电话。 云朵：“珊珊姐，你还在医院吗？我已经到槐城了。” 珊珊没想到沈云朵会自己过来，她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接电话，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已经到了吗，在机场吗，我过来接你。” 她已经准备转身往回走了。 云朵：“哥哥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想过来照顾他，我带着人一起过来的姐姐你不用担心。” 难道沈家人真的一点都不管沈云峥的死活了吗？竟然要云朵亲自过来照顾。 她有些担心的问：“需要我过来陪你吗云朵？” “不用了姐姐，但我不确定爷爷会不会让人过来，珊珊姐，如果有人要带走哥哥你一定要帮我拦着。”云朵嘱咐她。 珊珊却有些难为情的说：“云朵，我没在医院，我已经回到家，你哥哥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仿佛时间都在这一瞬间凝固，随后传来云朵轻轻的叹息声。 珊珊没有直接答应她的要求，因为她现在最想的就是沈云峥被带回京城。 沈云朵：“珊珊姐，那我先去医院找哥哥。” “好，定位就是我之前发给你的那个，他腿受伤了应该还在医院里。” “珊珊姐再见。” …… 沈云朵已经坐在从机场到珊珊家别墅的车上。 司机问她…“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医院吗？” 沈云朵百无聊赖的把手机扔到车后座上，她靠在椅背上，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无奈，窗外的路灯飞速闪过，像是一条条流动的光带。 “不用去了，老爷子的人肯定也扑了个空，直接回别墅那边，哥哥肯定也在那儿。” 司机听话拐弯往城西过来。 …… 云朵说如果有人要带走沈云峥让她帮忙拦着，她怎么可能拦着，珊珊巴不得沈家人快点把他抓回去。 准备进屋前，她回头，看见陈彦之还站在门口。 多好。 沈云峥走了，她就不用害怕陈彦之被针对了。 珊珊向他挥挥手，带着一丝轻快与释然，不舍得的和他再见。 陈彦之也向她挥手。 他慢慢的走过树廊，树影斑驳地洒在他身上，在转角处消失…… …… 珊珊收回眼神，转身开门，密码锁生物识别以后，滴滴滴几声自动打开了。 她刚搭在把手上，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力推着她一起进了房门。 女孩吓得几乎大声尖叫出来，叫声在喉咙里打转，快要冲破嗓子眼，对方好像察觉到她的动作，随后便抬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只大手紧紧的揽在她腰上，将她压得动弹不得。 被绑架的害怕与恐慌瞬间袭来，上次的记忆一直犹如梦魇一般时常会将她折磨着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整个人淹没，她的心跳急速加快，几乎快要跳出胸膛。 珊珊不敢想再遇到那样的事情她要怎么办，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 幸好家里不是她一个人，阿姨这个点应该在家。 她手摸索着想去按门旁边的紧急报警铃，这人却好像很了解她家里房子，立马捉住了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珊珊被按在门旁边的墙上，禁锢住她的人缓缓的靠近，周围一片黑暗，黑暗中弥漫着紧张。 她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熟悉且危险的气息，还有消毒水味与血腥味。 面前压着她的人是谁，昭然若揭。 沈云峥这个神经病。 他不在医院好好待着，又跑这里来发疯。 沈云峥似乎低头在靠近她，珊珊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颊上，呼吸带着一丝急促与紊乱。 他这是要干嘛？要亲她吗？ 珊珊原本有些不敢挣扎和反抗，再认出沈云峥后，开始用力抡起拳头砸在男人的胸口。 知道来人是沈云峥，珊珊的恐慌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沈云峥身上有伤，女孩的力气一点都不小，打得他有些痛苦的闷哼出声，低沉而压抑，却仍然不肯放开。 珊珊一口咬在他的手上，沈云峥这才放开一点。 她立马把他推开，男孩整个人跌坐在门口的玄关柜处，身子打到对面墙壁的排灯开关上。 一瞬间，整个屋子里所有的氛围灯和大灯全部亮了起来。 “你在发什么神经？”珊珊看清他的脸，又看到他腿上的石膏已经不见了，猜到他肯定是自己拆了。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神中透着痛苦与倔强。 沈云峥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单手撑在旁边的地毯，咬紧牙关，腮帮子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起，腿上和手上剧烈疼痛感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珊珊尚且能给他几分好脸色，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也能跟他好好说话。明明是他先让她滚的，现在又跑到她家里来抽什么风。 沈云峥低着头，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珊珊受够了，她说了很难听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害怕恶心。” 珊珊早就想跟他说清楚了。 如果在沈云峥最脆弱的时候，她和陈彦之都畏首畏尾的话，那往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整个屋子里都灯火通明，像是白天一样，两人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分毫不差的落入到对方眼里。 门口的氛围灯微暗，昏黄的灯光像是一层薄纱，笼罩在两人周围。 珊珊站着，沈云峥半坐在地，她从未这样居高临下的对他说过这些话。 沈云峥听到她的这句话，猛的抬起头，眼底全是血丝，那红好像要透过眼球流出来一样，串的他整个眼角都像染了血。 他脸上的表情除了痛苦以外还有不可置信，仿佛被人朝着心口或者脑后重重击了一拳，眼神里满是茫然。 灯影照着他纤长的睫毛投在脸上，似乎还在微微颤抖，配上他本就有些白的皮肤和发红的眼角。 珊珊甚至觉得其中夹杂着一些难过和委屈。 她上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还是沈云峥刚知道她和陈彦之结婚的那年。 他好像整个人都碎掉了。 “我恶心……那谁不恶心，姓陈的吗？”沈云峥单手撑着墙从地上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另一只腿只简单的助力。 珊珊下意识想伸手去扶他，不过她忍住了，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住，随后缓缓放下。 第96章 骗子 前两次，珊珊一听沈云峥提到陈彦之，便如同惊弓之鸟，心底的恐惧瞬间蔓延开来。 她害怕沈云峥会对陈彦之做出无法挽回的可怕之事，对他的恐惧如同附骨之蛆，时刻紧紧缠绕着她。 现在她想明白了。 除非陈彦之从未与她相遇，心中从未有过对她的丝毫情感；除非她五岁那年，没有主动去招惹沈云峥，没有在彼此的生命轨迹中留下交错的痕迹。 否则，他们三人就像被命运的红线紧紧缠绕，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这既定的纠缠。 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他们注定要在这复杂的情感纠葛中，各自为自己的爱与渴望奋力争取。 哪怕面临死亡，哪怕最终一败涂地，又能怎样？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同上辈子那般惨烈。 既然重生这种荒诞离奇的事情都能发生在她身上，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是又怎么样，上次我被绑架，他为了救我差点死掉。可只要每次我一靠近他，你就只会威胁我。沈云峥，你就当以前是我的错，我不该纠缠你，不该天天满心满眼只有你。你不是一直都厌烦我这样吗？现在，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各自走各自的路，难道不好吗？” 沈云峥站在那里，闵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锐的刀，刺进他的心里。 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可又像被施了咒一般，恨不得将每个字都刻进心底。 闵珊说什么？当没认识过？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努力压抑着心中那如同汹涌潮水般的怒火和悲愤。 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 骗子！ “什么叫各自走各自的路？你自己说的，说你喜欢我，要和我结婚，会一辈子都喜欢我。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 沈云峥的声音近乎嘶哑，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他们相识相知这么多年，他从未对别人如此上心过。 甚至连她的手都未曾牵过，虽然珊珊有时会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但也仅仅止于此。 可那个姓陈的，凭什么堂而皇之地牵着她的手？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牵她的手。 那种人，从小在底层摸爬滚打，历经世间沧桑，不知比单纯的闵珊多了多少心眼，必定有着无数下作的手段，来骗取闵珊的信任和感情。 才仅仅救了她一回，她就这般感恩戴德，任由人家牵她的手。 那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倘若姓陈的提出更过分的条件，她是不是也会傻乎乎地答应？又或者，那姓陈的对她心怀不轨，起了歹念…… 沈云峥越想越觉得可怕，脑子里仿佛有一声巨响，犹如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在瞬间猝然炸裂。 仇恨和担忧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 珊珊根本不知道沈云峥此刻脑海中翻涌着怎样可怕的念头，她满心以为沈云峥又在盘算着如何报复陈彦之。 “我害怕你，沈云峥，你要踩死云朵的兔子，还找人打陈彦之，是不是还想过杀了他？你做的这些，让我无法接受。” 珊珊对他的恐惧，源自上辈子的记忆，即便现在这些事情还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但那份偏见早已在她心底根深蒂固。 “还有我，你现在在这里纠缠不休，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你喜欢我？” 沈云峥缓缓抬起头，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可最终，那些话还是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云峥，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像我曾经喜欢你一样，全心全意地喜欢着我，还是觉得，我的爱……很廉价，但你又不能没有。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有人无底线地爱着你罢了。” “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些话，珊珊已经能倒背如流了。上辈子，她和沈云峥说过无数次。 少年撑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朝她慢慢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让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畏惧沈云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将自己上辈子的死因，一部分归结在了沈云峥的身上。出于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刚重生时，沈云峥一对她露出凶狠的爪牙，她便不由自主地不寒而栗。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段漫长的日子里，她不断地复盘过去，以她对沈云峥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动手打她。 第97章 我改 沈云峥走到她面前，尽管腿伤让他行动不便，但凭借着高大的身形，他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他伸出手，撑在墙壁上，微微低下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从小到大，不知道为了多少事哭泣过。 他从一开始无比厌烦到只要听到她的哭声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去哄她。 沈云峥清楚，在这段感情里，他才是那个彻底陷进去的人。 虽然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喜欢，但这份感情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 他的眼神中满是从未有过的虔诚，声音微微颤抖着说：“我改，兔子不是我杀的，我还送了一只新的给她。你要是觉得我哪里不好，我都改。” 珊珊望着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能改吗？ 真的能改吗？ 如果真的能改，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虽然她和沈云峥之间，曾经的爱情已经消逝，但她也不希望沈云峥走上那条充满黑暗的道路，变成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坏人。 沈云峥等待着她的答复，四周静的连灰尘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他早就知道，闵珊珊爱的只是他身上的光环，是他的外表和世人眼中的优秀，所以他时常厌烦她对着自己的皮囊和那些虚无的光环，露出花痴般的眼神。 但他又舍不得她，还会害怕只要自己有一丝一毫不符合她设想中的模样，就会永远失去她。 而如今，一切都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发生了。 闵珊珊口中的爱，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像他母亲曾经认为的那样，他是个怪物，是个坏孩子。 按照他一贯的骄傲，他本应该像当初离开京城一样，潇洒地离开槐城，远离这些的蠢女人。 他的世界广阔无垠，高远辽阔，岂能因为她的一句喜欢或不喜欢，就折断自己的翅膀。 他却还是违背本性，说出了那句“我改”。 想起在祠堂里，他整整跪了一个星期，膝盖淤青红肿；在阁楼里，他被关了三十七天，漫长的时光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孤独陪伴着他。 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一刻，沈云峥就已经无比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可当亲耳听到闵珊说出那些绝情的话时，他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那种伤痛远比腿上和身上的伤要痛上百十倍。窒息的感觉一波接一波，像汹涌的海浪，不断地包裹着他，吞噬着他。 珊珊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沈云峥，心中满是怀疑。这还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沈云峥吗？ 上辈子，他们离婚以后，沈云峥来找过她好几回，可从未说过“改”这个字。 当然，也许那时候的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况且，犯下的罪恶已成事实，改了似乎也无法挽回什么。 但现在不同，他才十七岁，一切都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如果他真的能改，未来或许真的会不一样。 珊珊咬了咬牙，轻声说道：“那你回京城吧，回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不要这么偏执，也不要伤害任何人。”在她看来，能做到这些，才算真正的改变。 “你跟我一起回去。”沈云峥说改是有条件的，他要闵珊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 “我回不去的呀，我的户口和学籍都已经被销了，我现在只能留在槐城。”珊珊焦躁的说。 “我来想办法，只要你跟我回去，你上次不是说不喜欢这里吗？我们回去，然后明年就出国，等你成年，我们就结婚。”沈云峥的眼神中全是执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改个屁改，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珊珊在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内心平静得如同死水。 沈云峥就像一头固执到极致的孤狼，一旦他规划好了未来，就绝不允许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 “那你还是自己回去吧，我想好好考一个大学，想留在国内，想和哥哥在一起。”她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云峥沉默了，他直直地盯着珊珊，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妥协的痕迹，但最终，他失望了。 珊珊轻轻地推开他撑在墙壁上的手，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又把面前的换鞋凳推了过去，然后转身，独自走进了家里。 没走几步，门铃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她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身心俱疲。 自从今天遇到沈云峥，仿佛所有的麻烦都接踵而至。 珊珊心烦意乱地越过他，连外面是谁都没看一眼，就伸手拉开了门。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门口的感应灯像是被惊醒一般，瞬间亮了起来。 门外，两排身着黑衣的保镖整齐地站着，如同两堵黑色的墙。带头的，正是珊珊之前在京城见过的那个管家。 这么多的人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像一群不速之客，着实让人感到害怕。 不过，珊珊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人是来带走沈云峥的。 “闵小姐，少爷在这吗？”管家恭敬地问道，但语气中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云峥听到门外的声音，立马闪身躲在玄关柜后。 接着，他听见珊珊说：“他在屋里，你们快把他带回去吧！不要让他再来了。” 沈云峥的心，瞬间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直直地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次被带回去和直接被判了死刑没什么区别。 珊珊挪开一条通道，保镖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鱼贯而入。 沈云峥拖着受伤的腿，拼了命地想从后院跑掉。 珊珊也绕过玄关柜，看到了保镖们追逐他的身影。 沈云峥终究是受了伤，脚步踉跄，还没有跑到一楼的花园里，就被人狠狠地按在了阳台的地上。 带他走的人动作粗鲁，两个身强体壮的保镖用膝盖死死地压住他受伤的腿和背，让他动弹不得。沈云峥疼得脸色扭曲，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珊珊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烦躁和难受。沈家人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好歹沈云峥也是沈家的大少爷啊。 “他身上有伤，你们怎么能这样？”珊珊皱着眉头，对着客厅里的管家大声说道。 第98章 带走 管家向来只听沈家老爷子的话，曾经风光无限的沈家大少爷，如今却被视作沈家的叛徒。 弑祖杀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都做得出来，沈家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除非今天老爷子突然离世，沈家后继无人，否则，沈云峥这次回去，必定在劫难逃，少不了要遭受一顿折磨。 少年整个人被狠狠按在地上，侧脸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他听到珊珊的声音，又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见状，一个保镖恶狠狠地突然抬脚，重重地踩住他的脸，将他的反抗彻底镇压。 珊珊不知道从哪里涌起一股怒火，眼眶瞬间泛红，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前，用力推了那人一把。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干什么，他身上有伤啊，你们还不赶快带他回去治病，怎么能这样对他。” 珊珊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可那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她突然想起云朵跟她说过的话，如果有人要带走沈云峥，一定要拦住。 保镖被推只是踉跄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似乎有想把矛头对准珊珊的意味。 管家抬了抬眼，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阻止了保镖的动作。 随后，管家挥了挥手，让人把沈云峥从地上粗暴地架起来，拖着他就要往外走。 沈云峥满眼绝望，心如死灰地看向珊珊，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与不甘。珊珊有些不敢看他。 一行人走到门口，珊珊心中有些犹豫。 她似乎看明白了，一旦沈云峥被这些人带走，那短时间内，甚至几年以内，他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家人为什么如此狠心对他？ 她只知道上辈子沈云峥每次回沈家，都会受些伤，直到他爷爷去世后才再没发生过。 沈云峥上辈子几乎隔绝了珊珊与沈家人的正面冲突，她根本不知道沈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也从未与他家里的那些长辈直接接触过，更不需要面对什么宗族关系。 沈云峥的妈妈对她很好，她也没有婆媳矛盾方面的困扰。 珊珊只知道每个大家族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争斗，但她一直相信以沈云峥的能力，肯定会是最后胜出的那个。 如今看到这些保镖对他的恶劣态度，珊珊心中一惊，事情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就在这些人要把沈云峥带出家门的时候，珊珊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她快步跑到门口，大声说道：“站住，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管家似乎已经被这一系列事情弄得有些不耐烦了，但多年培养的良好职业素养，还是让他耐着性子对珊珊解释：“珊珊小姐，我们带少爷回京城治病，以后他不会再有机会来槐城了，你放心。” 珊珊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被架着的沈云峥。 他闭着双眼，面色惨白如纸，像是昏过去了，又像是不想面对这一切。 珊珊心中五味杂陈，她咬了咬牙，心想，算了，这或许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于是，珊珊挪开位置，让他们出去。 沈云峥上辈子做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沈家又只有他一个孙子，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第99章 折磨 在铁门外面，停着几辆加长的林肯，车身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保镖架着沈云峥上了车。珊珊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全部上车，随后，车灯一排接一排地打开，刺目的灯光将前面的路照亮。 就在车子启动的时候，变故突生，车门突然从里面被大力打开。 沈云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车上跳了下来，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到旁边的绿化带上。 他的身子因为巨大的惯性，在草地上连着滚了几个圈，身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 载他的那辆车子已经驶出去几米，随后所有的车又都紧急停了下来。 珊珊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脸色煞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连忙跑上前，蹲下身子，把沈云峥从地上扶起来，声音中带着焦急与关切：“你没事吧，你为什么要跳下来，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你跟他们回去就好了呀，云峥，你回去吧。” 沈云峥却像是发了疯一般，一把将她推开，眼神中满是决绝：“你根本就不懂。” 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反方向拼命跑去。 回去就等同于认命，要他认命，绝不可能，即使没有沈家的庇佑，他也不能就这样落败。 珊珊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也从未见过比沈云峥还固执还倔强的人。 一时间，珊珊不知道沈云峥回槐城到底是因为不甘心失去她，还是不甘心被沈家控制，又或者两者都有。 已经上车的保镖在车停稳后，迅速又从车上跳下来。他们如同猎豹一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沈云峥，要重新抓住他。 “算了，算了！你们别带他走了。”珊珊焦急地大喊着，她想随便拦住一个人，却被奔跑中的保镖狠狠撞倒在地。 她摔倒在地，手掌和膝盖擦破了皮，钻心的疼痛袭来。 疯子！都是疯子！ 沈云峥是疯子，这些人更是疯子。 还有那个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看着这一切的管家，也是个疯子。 以前他们去京城的时候，这个人还奴颜婢膝地对着沈云峥，现在居然开始发号施令虐待他。 原本已经跑出去一段路的少年，在慌乱中回头，看到她被撞倒在地，竟又不顾一切地折返回来。 但没走几步，就又被如狼似虎的保镖按在了草地上。 怎么会这样？这和珊珊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沈云峥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那些保镖见沈云峥还在反抗，开始对着他拳脚相向。 他们下手丝毫没有尺度，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沈云峥身上。 沈云峥从小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即使他从京城来到槐城，所有遇见他的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如今这样，和杀了他没什么区别。 珊珊心急如焚，她想冲过去把沈云峥拉出来，却被保镖一推开，根本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有车驶来。车子的远光灯全部打开，强烈的光线刺得珊珊睁不开眼。 保镖们停下了动作，珊珊终于有机会去查看被围殴的沈云峥。 她好不容易挤到沈云峥身边，才刚碰到他，却又被他一把推到安全的地方。。 而那辆车也在他们面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车门缓缓打开，沈云朵从里面急匆匆地走出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围殴沈云峥的其中一个保镖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从腰侧掏出一个电击棒，毫不犹豫地朝着沈云峥的后腰打开。 刹那间，电流通过沈云峥的身体，地上的人立马浑身抽搐，痛苦地蜷缩起来，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即使珊珊的心再硬，看到这一幕，终究还是破防了。 “住手，我让你们都住手。”沈云朵也怒目圆睁，冲向这群人。 珊珊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蜷缩在地上的沈云峥扶起来。 他的嘴边有一丝血迹缓缓流了出来，珊珊轻轻抱住他的脑袋，让他躺在自己腿上，随后连忙伸手去掐他的两颊。 少年被电得浑身痉挛，终于松开了咬住的舌头，已是满口的血迹，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云峥，云峥……”珊珊拍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想让他从失去意识的状态里清醒一点。 沈云峥吐了半口血在她身上，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害怕地往她怀里钻，伸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仿佛她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身边的保镖还在用力地扯着他的身子，试图将他从珊珊怀里拉出来。 云朵见状，连忙让人把他们拦开。 管家走上前来，脸上带着虚伪的恭敬，对着云朵鞠了一躬，说道：“小姐，老爷下了命令，这人我们必须带回去。”他甚至已经不再叫沈云峥少爷了，语气中充满了冷漠与不屑。 沈云朵眼神冰冷，如同寒潭：“那个孩子还没生出来呢，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今天你们要是把他折磨死了，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他现在还是沈家少爷，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跟我这么说话，滚！” 珊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云朵，她目光凌厉如刀，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与她平时认识的那个温柔的沈云朵大相径庭。 在骂住管家以后，云朵眼眶泛红，蹲了下来，看了珊珊一眼，随后眼泪竟然比她还先流出来。“哥哥，哥哥，呜呜呜，你没事吧！珊珊姐姐的哥哥现在需要去医院……” 珊珊也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和云朵一起把沈云峥扶起来，往车边走。 这时，管家却突然又开口了，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阴森：“闵小姐，做人还是不要太愚蠢，你身边的或许不是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又或者是一头想把你拆骨入腹的狼，苏老爷子与我们老爷交好，你只要说一声，这人我们今天一定会带走，并且保证他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只要闵珊珊一句话，那沈云峥今天死在这里也无妨，到时候即便是沈家那边追问起来，也可以说是苏家那个外孙女让他们动的手。 有苏家做挡箭牌，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珊珊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只要她去找闵程，闵程再去找外公，或者她去多求一求外公，外公是真的会愿意帮她解决这个麻烦。 但她的本意最多只是让沈云峥离她远一点，没想要他死。 管家嘴里的这个诱惑，真的很大。 沈云峥离开槐城，对她来说，就意味着将来可能会拥有无止境的安宁。 看着怀中满脸痛苦、紧紧依偎着她的沈云峥。珊珊的内心开始了激烈的挣扎，不过也只是迷茫了一瞬间，她就做出了选择 第100章 选择 让他们带走沈云峥，无视他此刻的痛苦，甚至间接成为害死他的帮凶。 一旦做出这个决定，便意味着她和陈彦之的未来，有极大可能会永远幸福下去。 从云朵刚才那充满愤怒与决绝的态度，以及管家话里话外的暗示，珊珊敏锐地推测出来，这些人根本不是要带沈云峥回去治病那么简单，他们的目标，是要他的命。 她猜对了。 沈家，绝不会留一个这样的人在世上。 沈云峥极其聪明，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可同时，他也极其睚眦必报。 哪怕将他放逐在外，一旦有朝一日他功成名就、羽翼丰满，凭借他的能力与心性，必定会成为沈家的灭门之灾。而倘若将他圈禁在家里，以他的性子，又怎会服服帖帖、乖乖听话。 年纪轻轻就敢对父亲和祖父下手夺权，如此这般，沈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他。 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原因，那便是沈家耗费多年心血的基因研究计划，如今已成功了百分之八十。 他们已然能够规避掉一些风险，通过代孕母体重新生出沈家的血脉。 如此一来，沈云峥作为沈家单传血脉的身份，其重要性大打折扣。 原本，要是他能服个软，安安分分留在京城，沈家必定还会将他当做唯一的继承人悉心培养。 毕竟，重新培养一个不确定的人，着实费心费力。 况且，新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像沈云峥这样聪明且有能力的小辈，实在是少之又少。 可他倒好，不仅偷偷跑了，还胆大包天敢给他爷爷下药，差点就把老头子毒死。 仅仅是为了一个女孩，就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这一件事，已然足够让沈家彻底放弃他。 珊珊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支撑住沈云峥，她察觉到男孩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正静静地看着她。 沈云峥的目光深邃而复杂，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犹豫。 他脸上布满了伤痕，青紫交加，嘴唇也破裂出血，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珊珊开口。 珊珊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她在心里反复地质自己，她真的要沈云峥死吗？ 沈云峥确实是个很恶劣的人，过往他的一些行径，让不少人吃过苦头，但不可否认，他对她确实不错。 就拿复活节那次踩踏事件来说，当时混乱不堪，众人惊慌失措，若不是沈云峥拼尽全力护着她，她很可能在那场事故中失去性命，沈云峥相当于救了她一条命。 她从来没想过要沈云峥去死。 而且她早就清楚知道沈云峥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犯了罪，那理应由公正的法律来制裁；倘若法律无法制裁，那也应该让他死在仇人的手里，而绝不是死在她闵珊珊的一句话里。 珊珊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对着管家说道：“你们走吧，他要留在槐城养伤，我和他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不必拿苏家当借口。”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仿佛放下了心中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沈云峥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全身仿佛被抽完了骨头一样，软弱无力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女孩身上。 珊珊见状，连忙伸出手稳稳地撑住他，揽着他的背，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到了车上。 云朵也快步跟了上来，上了车坐在他们旁边。 管家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无奈与不甘。 他早就料到，这次带不回去沈云峥。 以他对这位大少爷多年的了解，恐怕宁肯死在半路上，也绝不会被人制肘着乖乖带走。 但要是真的让沈云峥死在半路上，那他们回去，在沈家老爷子面前，也差不多可以给自己准备后事了。 如今苏家那个小姑娘又明确拒绝当借口，继续折腾下去也毫无意义。 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先回京城吧，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人还没带回去，就真的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车子缓缓启动，车轮在地面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101章 要是你不在 到了医院。 惨白的灯光无情地洒在每一个角落，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医生一番检查后，皱着眉头告知，他腿上的伤最为严重，之前本是打了石膏慢慢养着就行，可刚才又遭了一顿毒打，骨头已经完全错位，必须连夜进行手术。 手术服很快换好，在被推进手术室前的几分钟，沈云峥悠悠转醒。 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目光急切地在周围搜寻，第一眼便开始四处找珊珊。 珊珊刚想走上前去，护士在这时匆匆赶来，通知他们可以进手术室了。 几个护士迅速围上来，将沈云峥的床稳稳地推走。 在进手术室的那一瞬间，沈云峥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撑着身子艰难地起来，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执拗，朝珊珊招手，说话声音因为疼痛而显得十分薄弱，却又带着一股狠劲：“过来。” 珊珊站得稍远，看着沈云峥那副可怜模样，心中微微一动，最终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很多人进手术室前都会想跟身边的人说几句话，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虽然这只是个骨科手术，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万一沈云峥想留几句话。 她俯身倾耳，想听听沈云峥到底要说什么。 沈云峥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要是我出来看见你没在，我就杀了那个姓陈的。” 珊珊像是被烫到一般，咻的一下就把腰直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再一把把他的手用力拍下去，没好气地说道：“疼死你算了。”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那盏刺眼的手术灯亮了起来。 珊珊和云朵并排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珊珊转过头，看向沈云朵，眼中满是愧疚与自责，轻声说道：“云朵，对不起，是我没有拦住那些人，还打开门引狼入室。” 沈云朵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像只楚楚可怜的小鹿，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不怪你，珊珊姐姐，这件事情都是哥哥的错，要不是他在京城做的那些事，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今天要不是你，我恐怕也拦不住他们。” 珊珊轻轻叹了口气，她心里清楚，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 那些人不过是拿她当一个幌子罢了，要是沈云峥真的死了，她这个幌子可就做实了，以后苏家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京城那边的人也只会更加厌烦她。 “你们家……”珊珊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问你们家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刚才她听到云朵说什么“孩子”，可又觉得贸然打听人家的家私实在不太合适。 上辈子，珊珊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沈云峥把她保护得太好，沈家那些腌臜事她从来没有接触过。 沈云朵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哥哥。”说着，泪水又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珊珊赶忙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帮她擦拭，温柔地说道：“别哭，朵朵。” “家里找了女人通过其他手段生孩子，他们要重新生一个男孩，所以准备放弃哥哥，但是我不想要哥哥死，还有爸爸妈妈，其实我们一直都想等哥哥回去，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沈云朵哽咽着说道。 珊珊听着，心里一阵酸涩，满是心疼。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和云朵同病相怜，但又恰好相反，沈云峥不像闵程爱护她那样爱护沈云朵。 但沈父沈母对沈云朵却是极尽偏宠，对沈云峥又冷言冷语。 上辈子也是这样，沈云峥和父母都不太亲。 而珊珊又是只有哥哥对她好。 这个世界真奇怪，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背负了一点什么。 “没事的，云朵，你哥哥不会有事的。”珊珊轻轻拍着沈云朵的背，轻声安慰道。 沈云朵扑进珊珊怀里，在她肩头小声地抽泣。 珊珊有些后怕，按照云朵跟她说的，也就是说她今晚真的差一点点害死沈云峥。 不过沈云峥活该，这些事情还不都是他折腾出来的。 木已成舟，她既然选择了没让那些人带走沈云峥，那就意味着她需要换别的方法来制衡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珊珊就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其实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她消失在沈云峥的世界里，躲起来，让他找不到，但陈彦之也会找不到她。 她不想和陈彦之分开，也不想放弃眼前的生活，更不想离开哥哥。 早上好哥哥 手术没有做多久，骨科的手术算是比较常见的。 珊珊和云朵一直等到夜里。 沈云峥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麻醉当中。 医生说等他醒过来，半小时内就可以喝水，六小时后可以进食。 他已经快两天两夜没吃什么东西了，现在还在挂营养针。 他身边离不了人，珊珊守了一会儿就带着云朵去睡觉了。 病房里还有一张陪护床，她们睡在一起。 原本让护工来看着就行，但云朵不放心，想留在这里。 珊珊最后还是决定陪着她。 云朵躺在她旁边，玩她散下来的头发。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珊珊都把她当亲妹妹。 她问珊珊：“珊珊姐姐，你和哥哥是不是还在因为上次兔子的事情吵架？” 珊珊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终归是要回答。 “也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也不算吵架。” 是她想要远离他。 “可是姐姐，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哥哥吗？为什么因为一只兔子就不理他了呢？” “云朵你不明白，我和你哥哥是两个世界的人。” 云朵愣了一下，“姐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珊珊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也没在乎。 只轻悄悄的回答了：“嗯。” 夜色尽晚，困意上头。 珊珊撑不住睡了过去。 云朵撑起身子歪着脑袋，看她的脸。 真的不一样了呢！珊珊姐姐好像比以前聪明了很多。 第二天， 早上天刚蒙蒙亮。 珊珊先醒过来，她看了一下时间，沈云峥也应该快要醒来了。 医生说要让他醒来以后吃点东西。 等云朵醒来应该也会想吃东西。 珊珊点了早餐，很快就送了过来。 她跟护士说了一声，让他们注意一下病房里还在睡觉的两个人，自己去电梯口拿东西。 …… 她一走，床上的两个人就都醒了过来。 沈云峥早就醒了。 他看到珊珊睡在旁边的床上没有走，身上的难受才稍微减轻一点。 他撑着脑袋看她睡觉的样子，在她快要醒过来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生出些紧张，又迅速闭上了眼睛。 直到听见人开门走出去的声音，才放松下来。 再睁眼刚好对上沈云朵的眼神。 “早上好，哥哥。”女孩甜甜的打招呼。 “滚。”　毫不给面子的一句话。 云朵委屈的说：“我昨天晚上从京城跑来，就是为了救哥哥，哥哥还这么对我。” 沈云峥眼神都不想给她：“装够了没有，再在我面前装，迟早有一天弄死你。” “现在躺在床上的是哥哥，哥哥怎么还对妹妹说这种话？”沈云朵以前是怕他的，但现在不怕了。 小的时候沈云峥天天想杀了她，她好不容易想办法把这人弄到槐城，现在却又要来亲自把他带回去。 云朵越发委屈，好像她真的很无辜一样。 “哥哥真过分，怪不得珊珊姐姐不要你。” 沈云峥听到这句话，拿起桌边的杯子朝她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病房里玻璃破碎的声音格外清晰。 珊珊拿了外卖回来，打开门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看云朵躲过沈云峥砸过来的杯子，杯子落在地上，碎片四散开来。 “沈云峥你怎么能这样？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昨天要不是云朵，你就被打死了，而且她是你亲妹妹。” 沈云峥对着她时脾气来的更快，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憋着，很少这么控诉： “你还知道那些人要我死，闵珊珊，要不是你，我会被他们抓住吗？我连那只兔子都没踩死，你就为那点事情远离我，现在我差点死在你手里，你比我更心狠，更没有良心。” 珊珊无话可说。 她走过去啪的一声把吃的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又将沈云峥的床给摇了起来，桌子撑好。 “云朵我们走，别理他。” 沈云朵从床上爬起来利落的穿上鞋，过来牵着她的手。 珊珊提着另一份早餐，带着她出门。 沈云朵回过头，对着床上的人挑了挑眉眉，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沈云峥看着珊珊头也不回的走了，哪还有什么吃东西的心思。 …… 珊珊和云朵在医院的公共餐区把东西吃完。 云朵说她已经通知了家里，到时候，沈家会让人过来把沈云峥带回京城。 这回来的人是父亲的人，不是爷爷的人。 关于沈父，珊珊的印象不多，因为他上辈子自杀了，在他们结婚的第三年，也是大学毕业刚回国那年。 具体的原因，沈家一直没对外透露过，就连沈云峥也只字不提。 沈云峥的母亲，她前世的婆婆，珊珊倒是接触的很多，只因为那是个温柔的像水一样的女人。 唯一让人感到疑惑的是这么温柔善良的人却对沈云峥这个儿子没上多少心。 反倒是对她这个儿媳还不错。 离婚后的那一年还来看过她几回。 也偷偷给过珊珊钱，但珊珊没有要，因为那当真是个很善良的女人，以至于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珊珊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善良的母亲会同时教养出沈云朵这么单纯的女儿和沈云峥那样疯狂的儿子。 沈云峥的事解决了，珊珊不想再多留。 陈彦之一直跟她保持联系，他们没见面的时候几乎都在发消息。 他昨晚一夜都没有回家，待在工厂那边。 珊珊想过去看看他。 第103章 妹妹? 沈云朵和珊珊分开以后一个人回了病房。 沈云峥靠坐在床上，没有动桌子上的饺子豆浆。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第一时间抬头望向门口，却只看到沈云朵一个人进来。 又等了一会儿，她身后空无一人。 “她呢？”沈云峥没好气的问。 沈云朵说道：“你说珊珊姐姐呀，她走了，我看她一直看手机，好像有人给她发消息，然后就走了，应该是有人找她”。 沈云峥：　“那你也滚，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云朵踱步到他面前：“我走了哥哥你怎么办呀？哥哥，珊珊姐说的没错你真的是一只白眼狼。” 女孩睁着眼睛无辜的说。 云朵看向他身旁的水杯，已经又换了一个新。 她随时准备着躲开，为免沈云峥又拿起东西朝她砸来。 结果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但也没有好到哪去。 沈云峥近乎冷漠的说：“少来管我的事你以为你是谁算什么东西？” 云朵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同意他的说法， “现在你是丧家犬，哥哥，老头子的人还在找你呢，没有我。你明天就得死。” 沈云朵摇晃着上半身，有些可怜又有些感叹的说道。 她的语气里没有嘲讽的意思，带着少女独有的灵动和甜美。 “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你在这里猫哭耗子，沈家是些什么人，你骗骗那个傻子也就算了，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十年前，你就没这个本事。” 傻子是珊珊。 云朵毫不在意的走到他对面的床上坐下，她轻轻的晃动着小腿，脸上没有一点难过的表情。 只是俏皮的仿佛在玩自己的游戏。 “连珊珊姐都不要你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回是哥哥要先死了哦，但是如果哥哥愿意和我联手，就不会死了。” 她用纯真的语气说着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沈云峥本来打算直接离开槐城，带着珊珊一起走。 他还有不少的资产是自己攒下的，跟沈家无关，足够他自立门户，也足够护住珊珊。 “老头要让人把我带回去，你以为你拦得住他。”沈云峥不屑的说，那种家里，他宁可再也不回去。 “拦不住啊，爸爸拦得住就行”。 “沈青山凭什么听你的？你真以为你是他的宝贝女儿？” “不是啊，爸爸又不爱我，但是妈妈爱我呀，哥哥，我和你不一样，我有妈妈的爱。” 沈云朵的脸上是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得意。 在沈家，她沈大小姐能够横着走。 并不是因她自己有多稀奇，而是因为他的父亲爱他的母亲，母亲又偏爱她这个小女儿。 当年要不是温向晚看到沈云峥一脚把她踹下楼梯的场景，她也不能这么快的独占那个家。 沈云峥不知道她在耍什么花招。 “我回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是一直觉得，沈家是你的。” 女孩眨巴着眼睛靠近他 “沈家我不要，但爸爸妈妈是我的，可是我现在不这样想了，哥哥，你跟我回去，我，你，爸爸妈妈，我们四个也可以是幸福的一家，像闵程对珊珊姐那样，你想不想和妹妹好好的相处……” “你做梦！”沈云峥依旧冷漠。 他们沈家没一个正常，沈云朵说这些话怎么可能是真的想要什么兄妹之情，八成是又打着什么坏主意。 “哈哈哈，哥哥你还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么多话，你还是现在的样子好，躺在床上不能动。” “你真的是个很不称职的哥哥，要是闵程哥是我哥哥该多好。” 女孩话锋突变。 “你说……要没有珊珊姐，闵程会不会就是我哥。” 沈云峥抬头狠厉的盯着她：“你要是敢动她，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云朵看起来有些害怕的离他远了点。 “还是算了吧，别人的哥哥虽然好，但只有我的哥哥最适合我，你说的没错我们家都是疯子。” 她说这话时，十分的得意和满足，但转而又有些感叹。 “可是珊珊姐真的很好呀，我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好的人！” 她有些调笑和讽刺的凑近沈云峥：“哥哥，你也很贪恋吧！” 像温向晚爱她一样，让人一直想独占。 其实沈云峥小的时候也短暂的得到过母亲的爱，自从沈云朵出生以后一切都变了。 而且沈云朵甚至不是和他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她只不过是高科技辅助下的人工产物罢了。 虽然从生物学上讲他们是同一个父亲和母亲。 但沈云峥真的无比厌恶沈云朵，特别是发现她也是个小疯子以后。 那时候沈云朵才四岁，竟然就能设计让温向晚看到他把她推下楼梯的场景，从而达成目的，让沈青山把他送走，独占父爱和母爱。 不过看沈云朵现在的样子，恐怕也没有完全如愿。 别的不说，沈青山的爱，不会施舍给除温向晚以外的其他任何人，女儿也好，儿子也好。 只是温向晚太纯粹，看不出来这个小恶魔的诡计。 想到这些，沈云峥恍然大悟。 他母亲和父亲，像极了他和闵珊珊。 如今两人都年过四十，沈青山居然能演大半辈子。 早知道，他也沉住些气好了。 云朵还在说自己的计划。 “我去求妈妈，妈妈一定会舍不得让你在这边受苦，然后她在哭着去求爸爸。爸爸一看她哭，就会想办法让人来把我们带回去。” 沈云朵歪着脑袋，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其实她在来槐城之前就已经求过妈妈了，现在人应该快到了。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除非我死。” 沈云朵忽然情绪不稳定起来… “你要是不回去，那个杂种就要出生，如果那个杂种出生了，我一定会掐死，像你当初想掐死我那样，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我的家庭，来霸占妈妈对我的爱。” “你回去了，沈家就是你的，都是你的” 沈云朵这是理解了沈云峥当初为什么这么恨她。 她无法接受另外一个像她一样的杂种的出身。 “你毕竟是我的亲哥哥，如果是哥哥的话，我们一家四口一定会过上幸福的日子。” 沈云峥沉默的看着她发疯。 似乎在考虑她的话，又似乎有些别的情绪。 沈云朵知道，她的哥哥是个聪明人，会知道怎么抉择的。 第104章 艰苦卓绝 去陈彦之他们厂子的路有些远，公交车晃晃悠悠，像个年迈的老人，每一步都走得蹒跚，需要坐一个多小时才能抵达。 车窗外，城市的景象如幻灯片般不断切换，高楼大厦、街边小店、行色匆匆的路人，都在这漫长的车程中一闪而过。 珊珊还是有些坐不习惯，不过公交车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在人少的时候找一个角落偷偷打瞌睡。 她昨晚也没睡多久，云朵一直抱着她，她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此刻困意如潮水般阵阵袭来，眼皮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 车子走走停停，车里的人上来几波又下去几波。 珊珊坐在她的位置上没动过，因为她的目的地是这趟车的终点站。她时不时望向窗外，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手指不自觉地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 陈彦之已经在公交车站等她。 珊珊带早餐过来，今天醒得太早，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也还不到九点。 车子还没停稳，珊珊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车门口，她站在车上向他挥手，车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空荡荡的车厢里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般跳下了台阶。 陈彦之好像已经料到她的动作似的，伸出手稳稳地接住她。 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让珊珊感到无比安心。 “小心点，车才停稳！”陈彦之难得的没有这么温柔训斥她，其实也算不上训斥，像大人恐吓小孩一样，唬她玩，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在微风中轻轻飘散。 “才不会呢，有陈彦之你在。”珊珊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俏皮地说道。她的脸颊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仰头的时候让人想亲一口。 陈彦之紧紧地抱着她，抱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撒手。 她勾唇浅笑，似乎对珊珊说的话很受用，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努力成为那个让她毫无保留信任着的人。 珊珊像献宝似的举着手里的东西：“我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还给你朋友他们也带了，好几人份的，肯定够吃……”她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比划着，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陈彦之摸摸她的头：“不用给他带，我一个人吃！”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动作习以为常，总之只要他在珊珊旁边，珊珊手就一定是空着的，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种本能。 “真小气，陈彦之…”珊珊做个鬼脸逗他，鼻子微微皱起，嘴角却挂着一抹甜甜的笑。 陈彦之笑出声来，有些爽朗，暖阳一样的散落在周围，但不似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一样笑的肆意，更像孤独沉默的海底闯入色彩斑斓的鱼。 珊珊走路一直不安分，喜欢蹦蹦跳跳，还爱挤人，如果你让着她，她就会把你挤进沟里。她像一只快乐的小兔子，在陈彦之身边蹦来蹦去，时不时还伸手去拉一下陈彦之的衣角。 陈彦之发现她这个小习惯，会故意把她周围的路都圈出一个范围，她往这边挤，他就在这边护着她，眼神始终紧紧跟随着珊珊，步子以珊珊为中心，绕着她转啊转，在外人看起来或许很奇怪，但他们之间却有一种奇怪的和谐感。 如同流淌的小溪，自然而又美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下了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陈彦之是骑车过来的，他没有骑那辆烂自行车，骑的是段成易的摩托。 那辆摩托停在路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虽然有些陈旧，但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珊珊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她小心翼翼地跨上后座，双手紧紧地抓住陈彦之的衣角，眼中满是好奇与兴奋。 风从脸上轻轻的吹过，凉爽非常。 女孩很高兴：“陈彦之，好像在骑机车啊，真好玩！”她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带着几分欢快与雀跃。 她每次看电视的时候都会想象自己骑着机车风驰电掣的样子。 虽然此刻没有速度与激情，但珊珊心中仍旧满是欢喜。 其实陈彦之骑得很慢，这台二手摩托很鸡肋，只能勉强代步。 珊珊坐在后面，抱着他的腰，她觉得新奇和留恋的是与他一起的每一秒。 工厂比珊珊想象中的大多了。 踏入这片区域，入目便是槐城近年来新规划好的轻工业厂区，厂房一片连着一片，整齐排列。 这场景，莫名让她想起当初被绑架时身处的那个重工业厂区，可这里，明显多了几分轻盈，或许是因为轻工业制造的设备没有那般庞大复杂，空气中少了些厚重的金属气息，多了一丝活力。 目前为止，除了陈彦之和段成易，他们手底下还有几个工人，规模不算大。 但得益于时代红利，生意异常火爆。 他们经营的线上品类繁多，大多以服装、玩具、日常百货为主，利润可观，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不能及时供货的情况。 珊珊对做生意的事情一窍不通。 陈彦之带着她在工厂里踱步，耐心地介绍着每一个环节。珊珊一边走，一边认真地听，眼睛不时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忙碌的工人、运转的机器和堆积如山的货物。 渐渐地，她对工厂的运行模式有了些许了解。 怪不得陈彦之能赚到钱，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扎实又充满智慧。 再过十年，人们的购物方式已经从网络购物变成了直播带货，甚至更加多样化，但基本的套路和模式没有变。 以女装为例，现在就是样衣打版、成批制作，找模特拍摄网图进行推广，然后努力打造爆款。 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卖出一万多单，利润将近二十几万。 厚利多销，赚了钱后再开发和投入下一个品类，然后不断地扩大规模。 在时代的快车之上，互联网膨胀的速度快到令人惊叹。 眼前的一切，看得珊珊真的生出了投资的想法，她给陈彦之的那三十万看起来发挥了作用，要不然她再投点？这回是真的投资，陈彦之就像一支潜力无限的股票，她和他合作一下，不算违背天意吧！ 当然她只是想想，她和陈彦之之间不适合谈这些。 …… 厂子里面有一个房间，是用简单的蓝色活动板搭出来的隔断。 珊珊轻轻推开门，看到里面放着一张简陋的高低床。 上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着，有棱有角。 而下面那张床，枕头和被子全都窝成一团，随意地堆在床尾。 珊珊一看就知道哪张是陈彦之的，忙起来的时候，他经常要在这边过夜。 珊珊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以前没来过，不知道这地方居然能忙成这样。 陈彦之在最忙的时候，每天来回奔波一两个小时，就为了见她一面，晚上回来就自己一个人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对着堆积如山的货物，加班到深夜。 周一到周五，还要陪着她玩一起考大学的游戏。 读书对陈彦之来说，确实就像是一场游戏，他上辈子放弃了，这辈子同样也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似乎放弃读书是他人生的必经之路一样。 珊珊不知道自己劝他考大学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两辈子其实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没有人能够料尽世事，能依照自己的本心踌躇着走出一小步已经实属不易。 人生不是剧本，即使重生了，也不知道第一场雪会在什么时候落下。 她只记得那年在京城，陈彦之受邀参加北城大学的讲座，她坐在台下，看着着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听他讲述自己十几年来在商业版图上的勤奋耕耘， 讲述着他的成功履历， 讲述着他如何筚路蓝缕走到今天这一步。 台下多次响起如潮水一般的掌声，热烈而持久，回荡在整个会场。 珊珊知道陈彦之是向来不喜欢用这种巧言令色的口吻去向年轻人传递心灵鸡汤，台下的人听得热血沸腾，但其实那是陈彦之提前写好的稿子。 荡气回肠、波折再三的故事更令人动容，但如果要把它归结成两个字，只能是——艰辛。 全场只有珊珊一个人听得泪眼婆娑，她偷偷地拿下用来装嫩的黑框眼镜，用手指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每一句看似玩笑或激励人心的话背后，都是陈彦之的心血凝成的。 那天唯独有一个小插曲是他真切想说的。 在讲座结束以后，前排的一个女生站起身来发言，她声音清脆地问陈彦之：“这一路上，有没有什么令您特别后悔的决定？” 陈彦之在台上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随后将目光投向坐在最后一排、戴着棕色棒球帽的珊珊。 那一眼，饱含深情与遗憾，只一眼就引得所有的人转头，可陈彦之很快收回了眼神，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微微低敛着头，身姿沉稳，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不大，只是语调上有些像，语气中满是遗憾地说道：“一悔南有乔木，不可休思，二悔池塘春草，梧叶已秋。”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说的是年少情深却犹豫踌躇、胆怯不前的无奈。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的前两句是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陈彦之这辈子只后悔三件事。 最后一件，珊珊不知道。 他后悔答应她要一个孩子。 …… 陈彦之这么辛苦、这么累，才把自己想做的事做成现在的成就。 珊珊很怕自己的随意的一个举动会给他带来偏移人生轨道的后果。 更何况还有沈云峥这个不定时炸弹。 还有闵程那边，她不能再添更多的麻烦了。 只要她开口和哥哥讲清楚，哥哥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护着她，但闵程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 爱珊珊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将世界最好的那一面留给她，自己化作一把伞遮风挡雨。 她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上辈子和这辈子之前的十几年。 该有点觉悟了。 况且闵程想用强大的权势护住妹妹，势必要麻烦苏家。 苏家不出手，那还是维持原状；苏家出手了，要么他们欠苏家一个大恩，或许沈家彻底放弃沈云峥，沈云峥失去生命。 也或许沈云峥扛过来了，然后重新进入死循环。 一团乱麻，简直无解。 ……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昨天晚上她被保镖推倒时，沈云峥折返回来的动作让珊珊笃定，现在的他多少还是在乎她。 所以她想赌一回，赌赢了就能保住所有人的现状，赌不赢她就会放弃身边的一切，独自一人立刻离开槐城。 …… 陈彦之吃完了早餐，他回仓库换段成易过来，那边的工作要一直有人盯着。 珊珊默默地跟在他旁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这几天忙的就是一批女装，因为这个品类的钱实在是太好赚了，而且很容易爆单。 除了做中间商赚差价以外，段成易还在网上开了十几个店铺，不止一家平台，他把所有的平台都注册了一遍。 这里的钱虽然没有他们一次性走的货赚得多，但除了积累经验以外，段成易发现这样做零售至少可以卖高两倍的价。 陈彦之坐在这台他自己组装的二手电脑前，用着不太灵活的鼠标在调配参数和p图。 他的手指在鼠标上轻轻滑动，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上一次接触手机和电脑的时候，他连打字都还不利索，现在已经游刃有余了。 他还会分心来照顾珊珊的情绪，怕自己太忙没空和她说话无聊。 珊珊看着他，让他放心。 她可以先坐在旁边背书。 陈彦之还是会时不时看她一眼，偶尔浅笑。 干他们这一行就是要什么都会一点。 陈彦之学东西很快，而且有了电脑以后，他能学的技能更多了，偏偏他还靠谱，虚心求教，不爱显摆，话也不多。 这样的人，莫名就会生出一层光环，让人忍不住仰慕，无论男女，一靠近他就不自觉地听他的话，被他调配。 珊珊也会分心看他一眼，带着爱和心疼。 创业这条路，一旦踏上便是风雨兼程，一忙起来便是天昏地暗。 第105章 父与母 陈彦之在仓库间穿梭，脚步声急促而坚定，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货物的盘点，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珊珊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没有任何人的成功是一蹴而就的。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珊珊都算得上是半生富贵，优渥的家境让她的成长之路铺满了鲜花与顺遂。 所以，她缺乏很多人在成长过程中历经磨砺才拥有的品质， 勤奋，努力，耐心，坚持和坚定她都没有。 而这些，陈彦之全部都有。 她喜欢他，所以慢慢学着做好每一件事，一步一步，努力向他靠近，想要成为更好的人。 陈彦之忙了一整个早上，脚步匆匆从这个仓库走到那个仓库，连轴转地处理着各种事务。 珊珊也在一旁背了一早上书，她时不时抬起头，目光追随着陈彦之的身影，眼中满是关切。中间她特意给他倒了两回水，可他实在太忙了，两回水都没喝上一口。 眼看着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陈彦之才终于能坐下来歇会儿。 他和珊珊说这边有两家做大锅饭的食堂，平时都是让人送过来的，今天带她过去吃。 食堂里的师傅手艺很不错。 珊珊满心期待，因为陈彦之说不错，那就应该是真的不错。 在出发之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皱了皱眉头，一如既往地挂断。可不出几秒，云朵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 珊珊看着不断闪动的屏幕，心烦意乱，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烦恼似乎又汹涌而来。 干脆直接关机，把手机塞进包里，和陈彦之他们一起去吃饭。 …… 医院里— 沈云峥新换的手机仍旧打不通珊珊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就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着他的心。 他从今天早上醒来看过她一眼以后，就再也没见她的人影了。 沈云朵这个智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 沈云峥腿上打着石膏，动弹不得，心和身体却像被无数蚂蚁啃食着，那种痒，深入血肉，让他坐立难安。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很想看见闵珊，这种渴望，无时无刻。 “unbelievable ……amazing……！”。旁边的病床上不断传来沈云朵玩的智障游戏音。 “再吵滚出去。”沈云峥突然大声吼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烦躁。 沈云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委屈地看了哥哥一眼，然后拿着手机，脚步匆匆地想跑到外面走廊上去玩。 还没走到门口，屋里又传来沈云峥抽疯般的声音：“ 滚回来。” 云朵愣了一下，心里已经有一点不高兴了，小声嘟囔着：“如果哥哥再凶我，我就要小小的报复你一下。” “用你的手机打给她。”沈云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原来是又要打电话呀，云朵心里烦死了，她知道珊珊姐姐肯定又不会接。 但她还是拨通了电话，因为她莫名地很乐意看哥哥着急跳脚的样子。 一通无人接听的提示音以后，再打过去，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已关机的冰冷提示。 沈云峥彻底没了任何手段，他的眼神里满是失落与不甘。 闵珊珊够狠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里，就这么走了，不管他的死活。 大清早的不用上课，她能跑到哪里去？ 沈云峥不敢想她是不是又去找陈彦之了。 他看着黑屏的手机，脑子里天人交战。 珊珊虽然有点单纯，但不是真的傻，他们认识了十多年，都没有这样天天黏在一起。 陈彦之和她才说几天话！应该不至于天天见面。 但是他们昨晚牵手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场景，沈云峥的心像是被一点一点撕裂开来。 她居然让陈彦之摸她的手！！！ 在他心里，陈彦之就是个败类。 闵珊这么缺心眼，她玩不过陈彦之的。 沈云峥想起那天在巷子里，对方用刀抵在他喉咙时的决绝，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是披着羊皮的狼，陈彦之也是披着人皮的鬼，谁也不比谁磊落。 珊珊这个笨蛋，以前被他哄得团团转，睁着大眼睛傻乎乎地围着他就算了，他至少不会害她。 现在陈彦之救了她，恐怕那人随便说什么她就又都信了。 这种凤凰男，骗钱骗色的不在少数，还有谋财害命的。 闵珊珊也不想想，怎么就这么巧，陈彦之出现刚好救了她…… 沈云峥越想越害怕，他觉得自己像中了邪一样，太过于被别人牵动情绪。 但就是忍不住脑补那些乱七八糟的可能，他几乎笃定陈彦之别有用心，不安如野草般疯狂蔓延。 沈云峥猛地掀开被子，起身欲下床，他抽风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突兀，又一次将云朵吓得不轻。 “你干嘛！”小姑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下一秒哥哥就会动手揍她。 沈云峥像是陷入了某种执念，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开始拆腿上的绷带。 他的动作却很坚决，绷带在他的拉扯下，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云朵见状，瞬间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去阻止他，大声喊道：“不能拆！医生说再拆了你的腿就废了。”。 沈云峥充耳不闻，像是被恶魔附身一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云朵直接上前拉住他的腿，想要按住他阻止这场疯狂的举动。 沈云峥猛地抬头，那眼神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射向云朵，小姑娘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触电般地缩回手去，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等你变成残废了，珊珊姐姐更不会要你。”她像是嘲笑又像是威胁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赌气和不甘。 沈云峥动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顿了一下，又开始疯狂地拆起来，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仿佛在和什么东西赛跑。 沈云朵气得满脸通红，转身就往外走。 她不管了，早知道哥哥这么没用，还不如等那个小孩生下来掐死算了。 跑到门口，一头撞上了人。 云朵抬头，看到母亲温向晚那张熟悉又亲切的脸，所有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立马扑进她怀里，带着哭腔喊道：“妈妈……” “朵朵。”温向晚听说儿子差点死在槐城，心急如焚，连发丝都有些凌乱，她急色匆匆赶来，又看到哭着跑出来的女儿，心疼不已，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安慰，轻轻拍着她的背。 “哥哥呢？哥哥醒了吗？”女人声音温婉且担忧，眼神里满是焦急，不断往病房里张望。 “哥哥都在拆绷带，医生说他的腿如果再乱动就要废了。”云朵向她告状，一边哭一边说，话语里还带着抽噎声。 温向晚第一反应是着急忙慌冲进病房里，鞋子在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沈云峥在听到门口的声音时就已经停下了拆绷带的动作。 他的身体瞬间紧绷，犹如一只警惕的野兽，侧躺在床上，背对着病房里的人，身体微微蜷缩，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他不愿意见温向晚，更不想见沈青山。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一个有父有母的孩子却漂泊在外十余年。沈青山把他送到老宅那边，他宁可独自来槐城也不愿意留在那里。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他们了，又跑来装什么好父母。 “阿峥！”温向晚来到他床边，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叫他的名字。她的声音颤抖，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忏悔。 沈云峥权当没听见，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动不动就哭，他又不是死了，他心里想着，满是厌烦。 “阿峥，是妈妈对不起你。”温向晚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洁白的床单上，晕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每次一见面，温向晚就要说这些，阿峥这十多年始终不肯原谅他们。 他们没有做好父母，这是温向晚心里永远的痛。 温向晚很后悔，当时看到阿峥把妹妹踹下楼梯的那一幕确实也吓到了。 青山说把孩子送到老宅那边去教养。 那时候温向晚的抑郁症发作，已经自顾不暇。 而且阿峥从小就和她不亲，但这几年孩子长大了，她身体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开始慢慢的反思自己的过错，也很想孩子，一直想弥补阿峥。 但沈云峥的偏执是不分人的，他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将近七八年里，他们见面都说不上几句话，每次都是温向晚先示好，道歉。嘘寒问暖，他冷漠沉默。 阿峥其实是在怪她，这一点温向晚比谁都清楚。 温向晚今年四十五岁，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看不出一点年纪。她身姿依旧优雅，皮肤白皙细腻，只是眼角微微泛起的细纹，泄露了时光的秘密。 沈云峥长得很像她，两人都有一双精致到有些摄人心魂的眼睛。 母亲的眼里都是泪水，孩子的眼里却都是怨恨。 沈云峥烦闷的用被子遮住头，像是要把这一切都隔绝在外。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女人能让他破防。 一个是闵珊珊，还有就是他这个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妈。 “废物东西，一点小事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让你妈跟着一起担心。”沉稳的脚步伴随着愠怒的且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青山才从会议上出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西装革履大背头的，领带还系得整整齐齐，就陪着妻子上了飞机。 他在外面接了个电话，刚进门就听到妻子的哭声，料定又是儿子的错，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他看向床上的人，眼神里满是威严与不满。 “青山，你不要凶他，是我们的错。”温向晚心急如焚，几步匆匆走过去，神色焦急地对自己的丈夫说道，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忍。 沈青山见状，立刻把人轻轻揽过来，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他抬起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轻声哄着她。 如果不摆脸色的话，沈父身上其实有些上位者的气度和儒雅，身姿笔挺，眉眼间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与睿智，和年轻时的他大相径庭，和刚才对着沈云峥发怒时，满脸怒容、眉头紧锁的那个他也判若两人。 “起来，和你妈道歉。”沈青山比刚才态度软了几分，但话语里还是带着那种沈云峥听不进去的、不容置疑的发号施令的口气，像是习惯了掌控一切。 温向晚赶忙制止他，语气带着几分恳求：“算了，你先出去，我和阿峥说。” 沈青山眉头轻皱，还想再说些什么：“向晚，你别惯着他……” 温向晚微微皱了皱眉，眉眼里稍微有些不满与坚持。 沈父看到她这个表情，当即把话咽了回去，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好，我在外面等你们。”男人说着，轻轻握了握女人的手，随后有些厌烦地瞥了眼床上的沈云峥，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房间。 温向晚上前帮他整理腿上的绷带，动作细致又温柔，关切与心疼从动作都透出来，生怕弄疼了他。 沈云峥感受到她的动作，心里像被挖了一块，空落落的，又泛起一阵酸涩。 这种复杂的情绪，和面对闵珊时一样，有些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在心底悄然溢出来。 他这个妈也蠢，被沈青山耍得团团转，可除了那次误解，对他确实很好，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温柔得不像话。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把人推开或者冷言冷语，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偏过头不看她，也不说话，眼神里透着一丝倔强与抗拒。 “阿峥，如果你不想回京城，妈妈陪你留在这里，照顾你好不好。”温向晚坐在床边，身子微微前倾，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小心翼翼地试探他。 沈云峥却在想着珊珊，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思索着到底怎么才能把人骗到医院，让她离那个陈彦之远一点。 第106章 另一个号码 …………… “以后爸爸妈妈还有妹妹，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爷爷那边你不用怕，有爸爸在，他会解决的。”温向晚继续说着，试图安抚他。 沈云峥听得心烦意乱，在他眼里，温向晚这种语气和这些话像哄三岁小孩一样，幼稚又愚蠢。他觉得母亲真的是被沈青山宠得没了脑子，竟把他也当成什么都不懂的智障。 他其实可以求温向晚让沈青山的人把闵珊带到他面前来，反正沈青山都听她的，但这样一来，闵珊珊恐怕更加反感他。 他太了解闵珊了，她吃软不吃硬，心软又善良。 昨晚她只要把门一关，所有事情都没了。 既然讨厌他，管他的死活干什么，换成他自己，讨厌谁就恨不得下一秒让谁去死。 这个傻子，不被男人骗才怪。 他越想越烦躁，伸手一把抓过放在床头的手机，动作粗暴地拔了卡，又重新换上一张，紧接着拨通了一个电话，这次不是珊珊的，是陈彦之的。 …… 陈彦之正与珊珊一同坐在食堂里吃饭。 食堂有些简易，墙壁上贴着几张略显褪色的饮食健康标语。周围的工友们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埋头快速扒饭，嘈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热闹的背景音。 他依照珊珊的口味点了好多菜， 珊珊的饭量不算大，每尝到一个菜，就会惊喜地抬头看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瞳孔都大了一圈，像一只发现了新奇事物的小鹿，灵动又可爱。 陈彦之嘴角一直保持着微笑，笑容里满是温柔与怜爱，他的眼神紧紧追随着珊珊的一举一动，不只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更像是你走在路上看到某种可爱至极的存在，忍不住想要疼爱，想要把对方捧在手心里呵护。 “再尝尝这个，这个味道更好，吃不下的给我，没关系，喜欢就都尝尝。”陈彦之的声音轻柔，带着丝丝宠溺，他微微倾身，将刚端上桌的菜往珊珊面前推了推。 珊珊边吃边点头，腮帮子微微鼓起，活像一只正在进食的小仓鼠：“这个好吃啊！陈彦之，这个也好吃呀。”她的声音清脆，带着满足的笑意，“这里做的饭真的好好吃。” 这些菜色并没有花里胡哨的摆盘，都是很家常的菜，可入口的瞬间，却有一种让人食欲大增、很下饭的感觉。 如果不好吃的话，陈彦之根本不会带珊珊来这里。他看着女孩吃得满足的模样，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 段成易坐在离他们稍微有点远的另一张桌子上，和其他工友一起。 他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时不时悄悄抬眼看向陈彦之和珊珊。从珊珊来了以后，他就很自觉地尽量不出现在两人面前当电灯泡。 他心想，老陈这些年实在太苦了，好不容易谈个女朋友，可千万不能搅黄了。 这要是谈好了，那可就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啊。在他的视角里，这样的想法似乎很常见，或者说如果这个人不是陈彦之，大概都会这么想，毕竟两人的身份差距悬殊太大。 …… 珊珊尝了一圈，肚子就已经饱了。 她有些吃不下，但又不好意思说，眼神中闪过一丝纠结。 而且菜的味道确实很好，既不想浪费，又实在吃不下了。 陈彦之见她停下了筷子，笑着看着她，随后端起桌上的碗和筷子，几下就把剩下的菜扒拉到自己碗里。 珊珊看到他的动作，就知道陈彦之懂了她的心思，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露出一个吃不下的表情。 陈彦之吃饭的速度很快，是这段时间逼出来的。 小的时候，没有多少吃的，每次一看到食物就眼冒金光，像饿狼看到猎物一般。 后来被陈奶奶收养，陈奶奶会轻声提醒小陈彦之，在外面吃饭要注意礼仪。 从那以后陈彦之就再也没有狼吞虎咽过。 可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这个食堂里的所有工人几乎都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吃饭上，他也渐渐习惯了快速进食。 此刻，他确实算得上是狼吞虎咽。 珊珊怕他噎着，把自己的水杯推到他面前，动作轻柔又带着关切：“慢点吃，别噎着了。” 陈彦之也没有不好意思，朝她坦荡地笑笑。 他和珊珊在一起才相处不到两个月，但默契得好像是天生的，似乎他们就该是为彼此遮风挡雨的人一样，只需要对方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下一步想做什么。 特别是珊珊，可能是因为她是一个太好太好的人，陈彦之总觉得，无论狼狈，落寞、卑劣……在她这里都可以坦荡的得到化解。 …… 一碗饭见底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在嘈杂的食堂里差点被忽略。 陈彦之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经常有陌生的号码给他打电话，因为他们在网站和各个渠道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所以他自然毫不犹豫地接通了。 食堂里的人还没全部散去，周围依旧是嘈杂的人声。“喂，你好。”陈彦之的声音沉稳，打招呼的方式毫无错处。 对方沉默，陈彦之突然感觉周围的嘈杂全部落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似乎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手机那头的呼吸声，眉头微微皱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拿着手机站起来，脚步急促，想找个更安静的地方，顺便开了免提。 “把电话给珊珊。”沉默的那头如惊雷一般乍起这样一句话。 实际上，沈云峥的语气很是平淡，甚至听不出什么起伏，只不过砸在陈彦之耳朵里，犹如雷声轰鸣。 陈彦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他没有说话，而是立马按掉了免提。 他拿着手机快步走远了几步，一套动作自然稳重，没有丝毫慌乱。 珊珊一直低着头看资料，看起来好像忽略了电话的声音，直到陈彦之起身她才抬头。 沈云峥还在说话，他在威胁陈彦之：“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隔着手机都听得出声音冰冷，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彦之并没有搭话，而是直接挂掉了手机。 沈云峥能找到他的电话号码这件事并不稀奇。 陈彦之也丝毫不怕他的威胁，像之前说的那样，发起狠来，不过一人一条口子，一腔热血罢了。 沈云峥能在大街上就让人把他往死里打，又和秦凌川那样的人混在一起，全身上下还透着一股阴鸷之气，恐怕只有那些仰慕他外貌的小女生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还有珊珊，她以前对沈云峥的喜欢不像假的，现在与他划开距离肯定也是因为发现了什么端倪。陈彦之突然想到，沈云峥是不是也像威胁他这样威胁过珊珊。 他在教室里不小心看到沈云峥想要亲吻熟睡的珊珊那回。 珊珊急着维护他，在面对沈云峥时，陈彦之分明就看到了她眼里的恐惧，时至今日，女孩恐惧的眼神都还像一根刺，扎在陈彦之的心里。 他握紧了拳头，看着不远处认真看书的女孩，从心底开始升起一股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冷意。 如果沈云峥做了什么事来威胁珊珊的话，那他真的该死。 …… 他回到饭桌前。 珊珊抽空玩了会手机。 陈彦之从她背后绕过来，脚步很轻，生怕惊扰到她。不小心瞥见一眼手机屏幕，他的眼神瞬间一滞。 他看珊珊正在拉黑通讯录里的号码，连续划了几页都是红色的未接电话。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像一道道伤口，刺痛了陈彦之的眼睛。 这段时间以来，珊珊似乎确实总接到电话，但一个都没有接通过。沈云峥回来的事情，珊珊让他不要管。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女孩自己描述的那么云淡风轻。 陈彦之知道，珊珊在用她的方式保护着他。 开学的第一天早上，他其实已经骑着自行车在那条路上绕了几圈，看到她在哭，陈彦之很担心，就一直在等她，直到最后才被珊珊叫住。 学校里以前不是没有过接近珊珊的男生，无一例外的都被沈云峥教训过，他以前连被教训机会都没有。 所以陈彦之早在回头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童话故事其实很现实，他早就告诉过所有人，恶龙掳走了美丽的少女，要想救出她，就必须牺牲骑士的一切，乃至生命。 少年随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碗筷，动作有些机械，对着又拿起书本的女孩说：“走吧，回去再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察觉的心疼。 珊珊眼睛盯着书，人还坐着，就已经牵上了他的手。 陈彦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柔细腻，贪恋地紧握住，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所以珊珊，你怎么知道我转身的时候压上一切，不是为了赌你会爱上我，而只是在赌我有一个邂逅的机会。 请相信，陈彦之会不惜一切代价…护着闵珊珊。 ……… 沈云峥听到被挂断的提示音，尖锐的“嘟嘟”声仿佛是对他的嘲笑，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额头上青筋暴起，握着手机的手因愤怒而关节泛白，指节微微颤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好似下一秒就要将手机狠狠砸向地面。 碍于温向晚还在旁边，他的理智勉强压制住了怒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算收敛。 这短短的几个月，他感觉自己像是把这辈子要吃的闷亏都吃完了，心中满是憋屈与不甘。 闵珊珊挂他的电话也就算了，找陈彦之的手机号码并不难，但沈云峥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屑于拨通这个号码。 因为在他看来，拨通这个电话就相当于承认了陈彦之才是那个和闵珊关系密切的人，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闵珊铁了心不接他的电话，他又不能像以前一样态度强硬地对待她，生怕把人越逼越远。 此刻的沈云峥，就像一条被拿捏住七寸的蛇，满心的不甘与无奈，实在迫不得已才拨通了这个号码。 居然直接被挂断了！！！ 他冷静了一会，转念一想，，陈彦之只是挂了电话，说明闵珊不一定在他旁边。 要是陈彦之照他说的把手机递给了珊珊，他从这个电话里听到女孩的声音，那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可能更加无法控制住自己。 “阿峥，你是在找珊珊吗？”温向晚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儿子刚才强烈的情绪她都尽收眼底。 温向晚对这个叫珊珊的女孩有些印象，在京城的时候见过几面，隐约记得好像跟苏家有些关系，而且来的时候也把这次事情的始末了解了个大概。 沈云峥原本是不想理她的，可他无比讨厌这种所有事情都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急于挣脱束缚。 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妈，你能帮我让人找找她吗？她昨天送我来医院以后，早上就找不到人了，我有些担心她。”他微微低下头，脸上装出一副担忧的神情，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温向晚听到儿子的请求，瞬间惊喜得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儿子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这个称呼让她的眼眶迅速湿润，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好，好啊，妈这就去让人找，你别担心。”说着，她连忙起身，脚步都有些慌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帮儿子完成这件事。 沈云峥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太清楚母亲的软肋了，只要自己稍微表露出一点需求，母亲就会毫不犹豫地满足。 他在心里想着，只要能找到珊珊，利用一下他妈也不是不可以。 沈云峥突然觉得这招挺好用的。 毕竟，像他妈这样情感细腻又渴望亲情的女人，很容易就被耍得团团转。 第107章 枪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在母亲身边的样子，沈青山对她温柔体贴，对除她以外的所有人冷漠疏离，像人格分裂一样。 他对沈青山那副在温女士面前没有底线的样子嗤之以鼻，但又不得不承认，沈青山确实得到了温女士的爱，还把她牢牢地绑在了身边。 闵珊珊一开始喜欢他，不也是喜欢他装模作样吗？ 如果没有陈彦之这个差错，他绝对不会露出一点破绽。 所以，只要他继续装下去，闵珊或许就会回心转意。 “嘟嘟……”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他低头一看，屏幕上闪烁着那个他拨通了无数次的电话号码，心跳瞬间加速，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与期待。 闵珊居然主动给他打电话。 …… 早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虽然人声嘈杂，盘碗碰撞声和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但珊珊坐在陈彦之对面，还是听见了沈云峥的声音顺着听筒传了出来，音色和语调，每一个细节都像烙印在珊珊心底，哪怕周遭喧闹，她也能精准地捕捉到，甚至连沈云峥呼吸的频率，她都能辨认出来。 就连陈彦之也听出来了，珊珊看到他随后动作极快地按下了免提关闭键。 听出来归听出来，可当着陈彦之的面，珊珊只能强装镇定，面上波澜不惊，只能继续低头看书。 沈云峥真的让人很讨厌，她不过就想逃避他一小会儿，竟都做不到。 原本打算一整天都留在工厂这边，看来是无法如愿了。 她匆匆告别了陈彦之他们，脚步有些急促地离开。 在回市区的车上，窗外的街景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珊珊望着窗外，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回拨了手机里最后一通打过来的电话。 “你在哪里？”电话刚一接通，便是沈云峥带着质问的急切声音，仿佛在对她的逃离兴师问罪。 她在哪里跟他有什么关系？ 珊珊心中涌起一阵无奈与厌烦。她从未像此刻这么坚定过，与很多坚毅果敢的女孩相比，她是有些软弱的，所以在昨天错失了一次彻底远离沈云峥的机会。 但珊珊就是这样的人，伤害别人来保全自己，至少当前的境况下，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像她这样的人永远都在自己吃亏，可他们却能求个内心安稳。 闵珊珊做不了天上翱翔的鹰和地上迅猛的虎，她走的每一步，都只是不违心而已。 “我在来医院的路上，我有话跟你说。”珊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沉稳。 病床上的沈云峥听到她这句话，原本郁闷了一早上的心情顿时阴转晴。他就说，闵珊再蠢也不至于和一个才相熟没有几天的人形影不离。 沈云峥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敲打着被子，决定等珊珊过来，他一定心平气和地和她讲讲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免得她继续被那个“渣滓”骗。 “吃饭了没有？”不自觉地，他连语气都变得不再强硬，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吃了。”对面毫无波澜地回了一句。 沈云峥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闵珊是个情绪大开大合的人，这么平淡确实少见，但他没有过多在意，只想着等她来了好好谈，难得地态度软和起来。之前的强硬手段得到的反馈不太好，他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 直到电话挂了后，他脸上的阴霾才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放松地靠在枕头上，嘴角微微上扬。 温向晚办完事回来，刚推开门，就看到儿子脸上那藏不住的愉悦，她心里门儿清，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如愿了。 “不用找了，她在来的路上。”沈云峥对她说，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他又变回了那个疏离的模样。 温母这些年在他面前一直是个慈母，但慈母未必就好，慈到有些是非不分就是愚蠢。 沈云峥怪她烦她但不恨她，渴望她的爱又厌弃她的爱。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母亲和孩子之间的关系一样，太普世，不适合他。 他一直要的都是毫无保留的，毫无条件，毫无底线的爱。 十八岁的沈云峥，执拗拧巴又傲慢，远不如三十五岁的他精明。 …… “你和珊珊也认识好多年了，儿子不用怕，有爸爸妈妈在，你喜欢哪个女孩就大胆的去喜欢，我们家不用你去联姻。” 温向晚还沉浸在刚才和儿子缓和关系的喜悦里，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眼中满是慈爱地看着沈云峥。 沈云峥听到她的话，依旧面不改色，深邃的眼眸里平静无波，完全没有被母亲调侃时该有的害羞和温情，只觉得她多管闲事。 温向晚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你刚才的样子和你爸追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会一模一样，沈青山那只老狐狸比谁都会装。沈云峥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漠。 “不过你爸年轻的时候，脾气可比你好多了，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太急，吓到人家女孩子怎么办？” 沈云峥觉得不屑，嘴角微微下拉，露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沈青山脾气好，那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脾气好的人。 “你……” 温向晚边给他整理被子边说，被沈云峥打断：“我饿了。” 他已经不耐烦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温向晚抬头，像如梦初醒一样：“哦，差点忘了，我让人给你炖了汤，这会应该可以送过来了，妈妈去让人送过来。” 她生怕他饿着，刚刚要说的话也全部忘了说了，急匆匆地起身出去找丈夫，让人把吃的东西送过来。 …… 世界终于清静了…… 沈云峥躺回到床上，抬手看了看时间，细长的手指在腕表上轻轻摩挲，算着闵珊珊还有多久到。 她说有话要和他说，能说什么呢？ 前几次，他们之间的谈话几乎都不欢而散，因为闵珊话里总是有些维护陈彦之的意思。 如果这次，她过来再说任何跟陈彦之有关的事，那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医院离家很近，珊珊先回了一趟家。路边的树木稀稀落落的响，枝叶也在微风中无精打采地晃动。 搬家公司的人已经上门了，他们在屋内忙碌穿梭，纸箱碰撞声、重物挪动声不绝于耳。 珊珊看着面目全非的家，难免感慨。 她在学校旁边的小区里买了一套小房子，那次被绑架后，她就开始着手准备着这一切，像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全新的避风港。 手续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办完了，房子成色很好，装修也不老气，简洁而温馨，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在新家里平静生活的模样，直接搬过去住就行。 哥哥那边珊珊已经说过了，保姆阿姨也从住家变成了钟点工。 四岁那年，他们移居来槐城，她和闵程在这个房子里长大。 记忆中，每天只见得到保姆、司机，到后来闵程也出去创业，空荡荡的屋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每个寂静的夜晚，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等待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上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孤独的，只不过后来习惯了。 而沈云峥几乎承载了她整个童年所有的快乐，他们两家离得不远，沈家里也没有大人。 那时珊珊以为，她和沈云峥是一样的人，他们两个人互相作伴，彼此支撑着长大。 沈云峥其实是个不善于表达内心情感的人，或者说他自己都不知道人应该具备哪些情感。 他总是沉默寡言，眼神深邃得让人难以捉摸。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样的人如果嘴上心里都如同死水，就只能把行动做到无可挑剔，不然即使是再炙热的火焰靠近他，也终究会有熄灭的那一天。 她和沈云峥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一句两句是能够概括的了的。 珊珊希望他们之间的羁绊，能最好能够到此结束。 她来到房间里，熟悉的布置，熟悉的气息，除了已经被搬空以外，好像没什么变化。 她打开床头柜后边的密码箱。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沈云峥送给她的礼物，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多是珠宝首饰。 在这一点上，沈云峥倒从来没有敷衍过她。 不过，她也送过沈云峥很多礼物，除了珍贵以外还很用心。 上一次打开这个保险箱是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珊珊还没有重生的记忆，于是很珍重的把沈云峥送钻石皇冠放了进去。 但从重生回来以后她就没有打开过，像是在刻意封存那段不堪的过往。 原本前段时间她打算把里面的东西卖了的，还回去是不可能的，卖了还值点钱。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东西很特殊，压在最底下，用金属的盒子装着，是一把黑色的手枪模型。 沈云峥说是模型，但其实，珊珊知道，那是一把真枪。 这是沈云峥十六岁他自己过生日那年，送给珊珊的礼物。 珊珊记得那天，阳光炽热，泳池的水泛着粼粼波光，沈云峥教她游泳，自己却差点掉进泳池里淹死。 她慌乱地跳下去，拼尽全力把他救了上来，一直惊魂未定。 晚上的时候沈云峥就给她送了这个礼物，珊珊不懂是什么意思，沈云峥说是手枪模型，她就想着，男孩子喜欢玩这种东西很正常，不过云峥把他喜欢的东西送给自己，说明他心里多少对她还是有一点意思的，于是珊珊很高兴的把东西珍藏起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会是一把真枪，盒子的侧面镶嵌着一排子弹，轻轻的用点巧劲就能抠下来。上辈子沈云峥带她去过很多次靶场，教过她怎么拆枪装枪射击。 那时的她站在靶场，听着枪声回荡，她觉得新奇极了。 直到他们离婚的时候，她的所有财产都被律师带着一大群人上门清点收回，包括这个跟着她四处搬家的的保险箱。 盒子沈云峥送她以后，珊珊只打开过一回，不感兴趣就放起来了，再打开的时候，她差点被律师误以为私藏枪支，直到那次，珊珊才知道这是一把真枪。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沈云峥好几次控诉，说她是个骗子，珊珊不知道自己哪里骗了他， 明明是他骗的她。 但重生的这段时间以来，她像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里把所有的细节慢慢串联起来，顿时恍然大悟。 沈云峥其实在很早就提醒过她，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送她枪，是在警告她，也是默认把她拉进自己世界的一个标志。 这些隐晦的表达，她一次都没看懂过，甚至现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以后她才能对着后果推出的理论过程。 爱一个人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她以前其实没那么爱沈云峥。 如果不是陈彦之，珊珊这辈子都想不到，她可以为一个人做到这一步。 珊珊把枪装进了书包里，她出门打了个车，街边的店铺招牌一闪而过，她望着窗外，眼神坚定又决绝，往医院里去。 …… 沈云峥在病房里耐心地等着，洁白的床单，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愈发烦躁。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总是下意识抬头望去，无比期待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不过他失望了，来人却不是闵珊珊而是他的父亲。 如果说沈云峥对温向晚的情感很别扭的话，那对沈青山就是纯恨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为了自己，把亲生的儿子送出去当做筹码和人质。 沈青山站在窗前，身形高大，却透着一股让人厌恶的气息，脸上的冷漠如同寒霜。 沈云峥还记得小的时候，沈青山独自面对他时，嫌弃和讨厌装都懒得装一下，冰冷的眼神，仿佛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唯独在温向晚在场的时候，他才会稍微流露出一点假装出来得慈父姿态，虚伪的笑容，让沈云峥作呕。 他可怜的母亲还以为自己有一个其乐融融父慈子孝的完美家庭，殊不知她才是温水里被煮着的那只青蛙。 第108章 收敛 沈青山对于儿子并没有多少父子之情，他厌恶这世上很多东西，用了半辈子和父亲斗。 弑父的事情，沈青山当年不是没做过，但沈家只有他那一个儿子，也还没有借腹生子这种手段。 所以，在那场反抗家族权力大山的战争里，他勉强打了个平手。 代价就是要迅速的重新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不然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脱离得了沈家， 所谓的家族责任也终将会压到他头上。 沈青山确实是一个自私至极的人，他甚至做不到像沈云峥一样有着彻底洇灭沈家的想法， 因为他如今的一切，照样得依靠沈家保驾护航，他与沈家是共生的关系。 但没想到会生出这么蠢的一个儿子，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等再过几年在下手，一口气把那些所谓长辈给端了，沈家不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他倒好，竟然在最没有本事的年纪，就惹得老宅那边直接翻了脸。 这么蠢的东西，居然是他的儿子，要不是当年他亲眼看着向晚从产房里抱着他出来，沈青山还真有些不愿意承认。 “腿好以后滚回京城，你爷爷那边我出面，他不会再为难你。”沈青山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不会再回去，我要留在槐城。”沈云峥毫不示弱，眼神坚定地回望着他，仿佛在向他宣战。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沈青山的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沈云峥也威胁他：“母亲知道你，让人在外面生孩子的事情吗？第几个了，如果我把这些年在老宅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你猜他是会选我这个儿子还是选你。”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沈青山突然凶狠的看着他，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抽搐：“当初就应该掐死你，不然怎么会轮得到你今天来跟我说这些话。” “随便你，你也可以现在就掐死我。”沈云峥毫不畏惧，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说，他早已看透了他的虚张声势。 沈青山指节捏的咯咯作响，他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挥出去，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他早就知道，当年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抢走了向晚的所有关注，即使到今日，明明他们夫妻之间才是一直携手共进要白头到老的存在，但向晚的心里，始终被别的东西占去了一部分。 “阿峥，我让人炖了你最喜欢的……”温向晚提着保温桶从外面走进来，她的声音温柔，如春日暖阳。她刚进门就敏锐的感受到了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出于对自己丈夫性格的了解，脸色也立马不太好看。 “青山你能不能先出去？阿峥他受了伤，你不要再说他。”如果说刚才温女士刚才还是哄着丈夫的，现在已经明显有些没有耐心了，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又有着为人母的坚决。 沈云峥看到的父母之间的关系还是太片面，他足够了解沈青山，却从未了解过自己的母亲。 沈父站在原地，默然了几秒钟，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温向晚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样子，自顾自的摆好病床上的桌子，她向来是温柔的，哪怕没有的耐心也还是将话说成了潺潺流水的语调，听不出丝毫的坏脾气。 见丈夫一直站在他们旁边不肯走，温向晚又说道：“我想陪小峥一起留在槐城，照顾他养好身体，朵朵要上学，你先带她回去。” “不行。”沈青山想也想的拒绝了，语气生硬，仿佛这是一道不可违抗的圣旨。 温向晚置之罔闻，她低头整理着保温桶里的饭菜，动作轻柔却透着一股倔强。 沈青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于是走到她旁边，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回京城，一家人在一起好不好？”他的声音放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挽回局面。 温向晚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她知道，儿子好像不太想回去，所以还是选择尊重他：“我留在槐城好了，你们先回去。”温女士虽然脾气好，说话声音小，但态度却很坚决，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力量。 沈青山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子，已经生了怒气，但也只能快步的朝外走去。 沈云朵站在门外，将屋里的事情听了个完完整整，沈青山朝她使了个眼色，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沈云朵立马跑进屋里，抱着温向晚的手撒娇：“妈妈，你要留在槐城吗？那我怎么办呢，我不想见不到妈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也微微泛红，温向晚拍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哥哥受伤了，我得留在这里照顾他，你和爸爸先回去。” 沈青山没有出去，站在门口听着，他皱起了眉头，脸上的不悦愈发明显。 “那我也要留在这里，反正我不会跟妈妈分开。”沈云朵忤逆了父亲派给自己的任务，她紧紧地抱住温向晚，像是在寻找最后的依靠。 温向晚犹豫了一下，随后就答应了她，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中满是宠溺，大不了多找几个家教补课就完了，而且他们家朵朵的成绩很好。 云朵立马依偎着母亲，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沈青山听到温向晚在面对孩子时这么容易妥协，面对他是态度这么强硬，心里立马就不平衡了。 他从门口走进屋里，瞥了一眼沈云朵，似乎在责怪她，但随后又温向晚的眼神挡了回来，他又换回了那副慈父的样子：“既然都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了，向晚，我陪你留在槐城，你想待多久都可以。”他脸上挂着笑，过来牵妻子的手，“去吃饭吧，你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体贴入微，细致如常，仿佛刚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温向晚点了点头，交待了兄妹俩几句就和丈夫一起走了。 才刚走出病房，她便不自觉的从他的搂抱里挣开一点，很细微自然的动作，但沈青山还是心头一震。“怎么了。” 他立马又将人半搂在怀里，用了些力气，想要把人禁锢住一样，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与不安。 “没事，我就是太担心阿峥了。”温向晚轻声说道，她的眼神却有些闪躲，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沈青山紧紧的拥着她，“从京城和国外调来的专家已经到位了，不用担心，能治好的。” 温向晚没有再挣开，她靠在沈青山的怀里，眼神却有些空洞。 沈青山除了偶尔会有些态度强硬以外，简直没有任何缺点，对她也好到像假人。 从前几个月开始，她好像逐渐恢复了一些记忆。十几年前，她不小心出过一次车祸，丧失了前二十年的记忆，只记得沈青山，身体养好了也没想起来，只是很顺利的和这个对她体贴入微的丈夫进入了婚姻的殿堂，还生了孩子。 这十几年，她一直过得很顺心，但自从这些记忆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便开始变成了折磨。 她希望那一切只是梦或者臆想出来的，毕竟，现在一家人在一起，才是她最想要的。 珊珊到医院的时候，在电梯门口碰到了吃完饭准备回病房的向晚和沈青山。 她一眼就认出了两人，珊珊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毕竟按照现在的时间线，温向晚应该没见过她几回，更别说沈云峥的父亲。 其实温母对珊珊是有些印象的，沈云峥过去十年里，为数不多回家的那几天，总会在不经意间提起女孩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些少年独有的温柔。 温向晚也知道她和苏家的关系，只是她向来不操心小辈的事，所以两人一直没有正式认识过。 “珊珊？”温向晚率先开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你是来找阿峥的吧！” “阿姨，叔叔。”珊珊急忙上前，很有礼貌地鞠躬打了招呼，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丝紧张。 沈青山微微点了点头，面不改色，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也认出来了，心里清楚儿子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差点把老头子毒死。 珊珊在京城小辈圈里，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出名许多。 但沈青山不像沈老头子，他没觉得这个女孩是什么罪魁祸首。 在他看来，他们沈家男人做事，要是真的会因为一个女人就面目全非，那才稀奇。 温向晚从丈夫身边轻盈地离开，步伐带着几分优雅，来到珊珊旁边，满脸慈爱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关切：“阿峥一直在等你，他以为你一个人跑出去了，还让我帮忙赶快把你找回来。” 珊珊听到这句话，心里猛地一紧，只感受到那浓浓的控制欲，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笼罩。 “吃饭了吗？没吃我让人送过来。”温向晚又轻声问道，语气里的关怀如同春日暖阳。 “我已经吃过了阿姨。”珊珊在面对她时态度很好，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因为上辈子温向晚对她也很好。她小产那段时间，在家里躺了半个月，温向晚亲力亲为地照顾她，即使有几个保姆，还是坚持每天亲手给她做好吃的。 如果不是因为和沈云峥后来离了婚，遇到这样的婆婆，也是幸运到不能再幸运。 “阿姨带你一起上去。”温向晚拉着她的手，那双手柔软而温暖，传递着长辈的善意。 珊珊没有不习惯，她知道温女士一直都这样，亲切柔和得如同邻家的长辈。 而沈青山又被晾在一边，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暗自想着槐城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有太多可以抢走向晚的东西存在。 …… 珊珊和温女士很合得来，当然，如果她不是这么热衷于跟珊珊介绍沈云峥小时候有多可爱这件事的话。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偶尔温向晚还会轻轻拍一下珊珊的手背，像是在分享着什么珍贵的秘密。 她们一起走进病房的时候，连沈云峥也愣怔一下，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光亮。 他竟突然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有些和谐，像是一幅温馨的家庭画卷。 “阿峥，珊珊来看你了。”温向晚的声音打破了病房里短暂的宁静。 沈云峥的目光从她们进门以后就一直停留在珊珊身上，眼神里带着炽热的眷恋，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 他们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互相喜欢很正常，温向晚觉得自己很开明，不会成为一个拆散他们的恶人。 沈云峥看到她，反倒变得平静起来，可那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如翻涌的海浪。 见不到人的时候，他焦躁，烦闷，整个人像是被一团无名火包围；见到人了，又偏要按捺住自己心里最直观的喜悦情绪，成了那个傲慢阴沉的他。 每当这种时候，沈青山是怎么哄温向晚的呢？ 毫无下限的讨好，说些肉麻的话，把自己装成一个善解人意，唯有妻子至上的好好丈夫。 沈云峥做不出来，不过他可以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比如现在，他应该软一点，先把人留住，至少不要对着女孩发脾气。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病房里陷入了沉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 珊珊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大家都在。 沈云峥也是头一次破天荒的用心考虑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闵珊珊，以防止真的把人从自己身边逼走。 温向晚看出来他们有话要说。于是很有眼色地退到门口，轻轻挽上自己丈夫的手臂，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珊珊，阿姨和叔叔去找一下医生，你帮我照看一下云峥。” “嗯，好的，阿姨。”珊珊点点头，声音轻柔。 待他们出去以后，她才慢慢的走过去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动作有些迟缓，像是带着千斤的重担。 沈云峥一直看着她，眼神中除了探寻以外还有还有些自行流露出来的喜悦与贪恋，目光炽热得仿佛要将她点燃。 第109章 坦白 如果按照以往，他开口第一句话必定先是质问珊珊早上去了哪里。 强硬，不容置疑。 但这次他克制住了，在等珊珊先开口。 不过，女孩今天平静的有些让人心慌，她坐在那里，像是染了山和树的静默，不见哗然。 沈云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同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果不其然，他听到了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我和陈彦之，我们在一起了。”珊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沈云峥耳边炸响。 沈云峥感觉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 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可以有很多解答。 他早先看到她和陈彦之在外面牵手。 当时，他可以用很多的理由来解释和骗自己。 但此刻亲口听到珊珊从嘴里说出这句话，却又是另外的一种打击，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 沈云峥从床上直起身子，双手紧紧地抓住床边，指关节泛白，隐忍又痛苦的看着她，眼眶瞬间红了，红色迅速蔓延，眼球也布满了血丝。 看动作是想从病床上下来，他每次一做出这种姿态，都给珊珊一种会受到攻击的感觉，像面对一只正在准备着随时扑过来的猎物，她难免从心到身体都有些防御，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什么叫在一起？到哪一步了？”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来克制住自己只问出这么一句话。 牵过手了，亲过了吗？还是做过什么更进一步的事。 沈云峥满目猩红，仿佛一旦确定陈彦之对珊珊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他下一秒就会拿起屠刀一样。 其实他想杀人，心里的愤怒和嫉妒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原本在珊珊来之前所有准备好的与她好好交谈的措辞，全都抛之脑后。 珊珊不太喜欢他这么问，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冷淡：“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在一起。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没你想的这么龌龊。” 女孩平静冷淡，没有任何情绪，看起来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就像在说我家有几口人那样。 这才是真正让沈云峥感到恐慌的，他太了解闵珊珊。 她只对不在乎的东西没有情绪，得不到她的情绪，说明你在她眼里跟灰尘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这一秒钟，他突然宁愿像以前一样，闵珊歇斯底里的和他吵一架，然后不欢而散。这样至少说明他们之间总归还是有些其他感情在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跟我说这些？”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真的有些疑惑，不是在控诉。 其实沈云峥一直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变得那么快？ 即使是闵珊发现他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也不应该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又喜欢上别人。 珊珊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她干脆一口气说完，打消他的疑惑。 “因为你表里不一，自视甚高，从未以平等和爱人的眼光与我相处甚至交谈。 因为你不尊重我，你想要的不是与你举案齐眉，互相支撑，白头偕老的妻子，你想要一个从身到心都攀附于你，能被你随意拿捏和控制的所有物。 因为你的感情让人失去自我，因为我们之间的爱毁了的只有我，而你可以永远的站在你想在的位置。” 这些话放在这里说，听起来有些乱七八糟。 她和沈云峥之间还远不能到这种程度。她一口气说出来，是知道沈云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等他再长大一点，心态发生变化以后，再回来找她或者想起年少时与她之间的感情，珊珊能说的依然是这些。 从十五岁到三十五岁，这些话能够贯穿沈云峥与她之间所有的爱。 沈云峥眼底的震惊丝毫不比以往任何事情带给他的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这番话能从珊珊嘴里说出来。不过她说的对，每一个字都是这些年他对她感情的真实写照，甚至是他对往后几十年人生规划的完美印证。 沈云峥还以为眼前的这个女孩真的会一无所知一辈子。 原来她都知道。 可又不全是这样的。 沈云峥有那么一秒钟想冲动的说很多话。 想反驳，想解释，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们之间太扭曲，太复杂。 他无法用情绪和语言表露任何情感。 因为他自己也毫无头绪。 因为他以为，她的眼睛里，永远只会有他一个人。 原来，爱也会半途而废…… 那一开始为什么要说喜欢他，他就是这样的人，珊珊说的都对。 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离远一点？ 为什么要跳下泳池去救他？ 为什么要从五岁开始就和他形影不离，贯穿了他十几年来没有一丝光亮的生活。 沈云峥又一次感受到了绝望，和以前无数次想自杀一样，浑身遍体，透骨寒彻。 她……不喜欢他了。 第110章 前半生 昏暗的房间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云峥，我们就到这里了，不要再纠缠下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一个好的结局。”闵珊珊的声音带着几分决绝，微微颤抖着，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眼眸中，有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奈，灯光昏黄，映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 “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她又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哀求。 “闭嘴。我不想听，你再说一句我立马让人杀了那个姓陈的。”沈云峥猛地打断她，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愤怒与疯狂，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通红，像一头发怒的野兽。 沈云峥已经彻底不想装了，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放过不放过。 他既然确定了自己喜欢闵珊珊，那就一辈子都不会放过她。就算是纠缠到死的那天，在地府也要继续纠缠。想让他放下，不可能。 珊珊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似的，她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惊讶。 也没指望几句话就能让沈云峥真的放弃。 严格来说，十七岁的沈云峥比三十五岁的他还要执着。 三十五岁的时候总归也算经历了一些悲欢离合，人间世事，他更迂回一点，会想到用先离婚，然后控制她的经济和交际来把她逼回到他的羽翼之下。 但十七岁就是抱着头硬闯乱撞的年纪，看到了南墙就把南墙撞破，总之不会回头。 但珊珊想赌一回。 上辈子，他的那把枪里没有子弹。 这辈子，她在这把枪里装了子弹。 珊珊缓缓地把手伸进包里，动作不紧不慢，却让沈云峥的心猛地一紧。 她掏出一把手枪，“啪”的一声放到桌子上。枪身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沈云峥眼里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又浓厚了一些，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女孩一样，不敢相信这竟然是闵珊珊能做得出来的事。 这把手枪他很熟悉，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两年前他送给她的那一把，哄着她说是个模型。 不过一直都放在盒子里，并没有组装好。 “这把枪是你送我的，你骗我是个模型，但里面我装了子弹。”珊珊的声音很稳，没有一丝波澜。 说着，她利落地把枪上了膛，动作行云流水。 沈云峥看到她的动作，不像是刚刚从哪里临时学会的，甚至有些娴熟。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面对如此威胁，沈云峥应该是第一时间防御和警戒。 但此刻，他却只感受得到内心的痛苦，似乎已经麻木了，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甚至下一秒这把枪指向他的额头他都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前十多年里对女孩的所有认知都在顷刻间被推翻。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只想要一个爱我尊重我与我同舟共济的爱人，我想要岁月静好的生活。可因为你，我好像永远都逃脱不了这个怪圈，你的存在让我感觉很痛苦，让我每次回忆起来都是悔恨。”珊珊的声音逐渐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 沈云峥觉得有一滴泪顺着自己的眼角流了下来，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闵珊珊的身影也变得影影绰绰。 他宁愿珊珊真的把枪对着他的头。 但女孩只是把枪又放回了桌子上。 珊珊从未一次对他说过那么多话，更像是宣泄。 “昨天晚上，我把你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狠不下心来，就永远都摆脱不了你。但我就是狠不下心了，我不会想让你去死，所以我把这个机会给你，我们之间已经纠缠了太久，我一直在逃避或者想尽别的办法来做一些无用功，却没有真正的面对和担当过一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重担。 这辈子是这样，上辈子也是这样，她永远想把事情糊弄着解决。 她把枪推过去，推到他面前，动作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我喜欢陈彦之，他什么都没有，你想伤害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我今天做的说的只是想告诉你，我会与他共进退，包括付出生命的代价。”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然，那是一种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的勇气。 “我狠不下心来让沈家带你走，所以才会让你无数次叫嚣着用为伤害我身边的人来威胁我。现在枪在你面前，你不用威胁任何人。如果死在你手里，那就是我为之前的心软付出的筹码，我也不后悔。” 沈云峥听完这番话，说不震撼是假的。 他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珊珊现在做这一切是为了别人。 像以前喜欢他一样。 闵珊珊是个对爱赤诚又炙热的人，喜欢谁就愿意为谁付出一切。 沈云峥从头到尾都忽略了一件事，她的爱足够沉重，但也是可以随时收回的。 其实，他才是那个真正被动的人。 ………… 珊珊现在才十七岁。 三十五岁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纠葛，再加上珊珊孑然一身，所以她必定是爱里的那个下位者，因为沈云峥可以随时收回他给她的一切。 当然这是珊珊视角下的他们。 他们隔了一个时空，才终于将对彼此的爱完成同频共振。 但错过就是错过，沈云峥明白时，她已经不爱他了。 他只以为是朝夕之间的变化，以为是小女生的善变。 但其实，珊珊用了半辈子，才完成这场心灵的跨越。 沈云峥拿起手枪，他的手微微颤抖着，那把枪在他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珊珊的心一如之前那般平静，她静静地看着沈云峥，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平静。 重生这个离奇又幸运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她没有利用好这个机会完成人生的大蜕变，实现什么巅峰逆转。 她只找回了自己的心。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无怨无悔。 沈云峥冷笑着掂了掂枪的重量，还真是装满了子弹。 他以前确实小看她了。 枪已经上好了膛，他只要轻轻的一拨动扳机，就能让眼前一切让他闷烦的事情都消失殆尽。 但仿佛自嘲一般，他把枪给卸了，子弹拿了出来。 闵珊珊还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今天说的这番话，仿佛在为他未来的二十年打预防针一样。 好像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所以提前就掐断了他内心那些阴暗潮湿角落里增长的霉菌。 但她还是低估了他的爱。 他不会把上膛的枪口朝向她，永远不会。 原来，她今天过来是要说这些。 原来，她真的爱上别人了…… “滚吧，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沈云峥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珊珊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没有掉眼泪。 “珍重。”她轻声说道，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她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 再也不见，我浑浑噩噩，坎坷糜烂，颓废不堪的前半生。 第111章 我有话跟你说 出了医院大门，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洒而下，珊珊却只觉浑身轻松，那压在心头许久的阴霾终于消散，如释重负之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澄澈的天空，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眼，却挡不住眼底的释然。 微风轻轻撩动她的发丝，像是在为她告别过去的种种束缚而欢呼。 上辈子在那条通往不知名地方的路上，沈云峥也是这般，几乎是悲怆地跪在地上，面容扭曲，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声嘶力竭地让她和陈彦之滚。 那时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回想起来，她的心不再泛起一丝波澜。 她想，他大概是放过她了。 如果未来再生波折，那便亦如刚才说的那些话一样，她会与陈彦之共进退，不死不休。 而此刻，沈云峥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桌子上放着那把珊珊没有带走的手枪，在惨白的灯光下，散发着冰冷而又危险的气息。 他起身，手指机械地动着，将手枪一点点组装好，每一个动作都迟缓而麻木，仿佛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执念。 突然，他猛地抬手，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砰”的一声，子弹脱膛而出，精准地打爆了前方的急救报警器。 枪声在空旷而寂寞的病房里骤然响起，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这份死寂。 紧接着，急促的报警铃声尖锐地回荡在整个楼层，引得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听到枪声的瞬间，沈父沈母和楼层的所有医护都心急如焚，一路小跑冲向病房。 沈青山追着温向晚，率先推开门，第一个冲了进来。 温向晚看到桌子上的枪，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嘴，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担忧。 她焦急地环视了病房一圈，试图找到珊珊的身影，心中暗自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沈青山只一眼，便洞悉了其中的缘由。 他冷峻的目光扫过病房，转身给了身后欲上前的医护人员和看热闹的人群一个威胁且凌厉眼神，带着实质的寒意，将所有人都逼退了几步。 众人虽满心好奇与担忧，可一想到院方早就交代过这个病房的人惹不起，便都不敢贸然闯进去，只能在门口徘徊张望。 沈青山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而简洁地交代了几句。 不一会儿，楼下就有人上来接应。他们迅速遣散了门外的人，去院方处处理后续的麻烦事。 温向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眼眶泛红，几步扑到儿子面前。她的手颤抖着拉过沈云峥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问道：“阿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这是哪里来的枪？为什么会有枪？”她慌乱地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伤口，见他只是脸色灰白，并没有明显的血迹，高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些。 沈云峥犹如一个失去了意识的提线木偶，任由她拉扯，眼神呆滞，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回京城吧，妈，我想回去了。” 此刻的他，真的像一只受伤至深的小兽，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世间再没有什么能慰藉他那颗脆弱到几乎无力跳动的心脏。 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发自内心地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叫她妈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他只是想躲起来，而自负高傲的人，舔舐伤口的唯一方式，就是叫了一声妈。 …… 沈家人当天晚上就让私人飞机过来，带着他们匆匆回了京城。 夜幕笼罩下，京槐大道上的联排别墅，一夜之间空了两栋。 寂静的街道上，只留下清冷的月光，见证着这一场爱恨纠葛后的落幕 。 ………… 当珊珊得知沈云峥彻底离开的消息，高悬在心头的巨石才真的轰然落地。 至于沈云峥，珊珊还是真心的盼他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既然是他父母带他回去的，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特别是温向晚，虽然上辈子她和沈云峥不怎么亲，但珊珊也能感受到，她是真的爱儿子，不然也不会爱屋及乌，对她这么好。 珊珊希望沈云峥不要再像上辈子那样，走上一条不归路。 还有沈父，她打算找个时间提醒一下云朵。 虽然她不知道上辈子到底为什么沈青山会自杀，但失去父亲，对任何人来说，大概都会是一件痛苦的事。 ………… 日子如潺潺流水，按部就班地缓缓流淌，一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 陈彦之在知晓沈云峥离去后，很是意外。 他实在想不明白，珊珊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沈云峥这样执拗难缠的人彻底放弃。 几次装作不经意地旁敲侧击，害怕女孩为此答应了什么条件，付出了错误的代价。 珊珊一开始确实想要坦诚相告，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模棱两可的敷衍。 她尝试过无数次，只要一谈及关键内容，诡异的事情就会发生。 每当说到重生的关键节点，她的声音就像陷入了一个无形的黑洞，被自动消音，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有人能听得到她在说什么，仿佛这个秘密被命运施加了一道无形的封印。 久而久之，她就放弃了。 这段时间，陈彦之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 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依旧乐在其中。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努力，他已经积攒下了一笔可观的积蓄。 对珊珊的爱意也愈发浓烈，一有大笔的进账就给她买各种礼物 上次月考，珊珊成绩突飞猛进，从一百五十名考进了前一百名。 陈彦之得知后，比她还高兴，精心挑选了一套玩偶送给她，是一个价格不菲的国外牌子。 珊珊收到礼物时，心里既感动又心疼。 她看着那套精美的玩偶，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曾经搬家时遗留在别墅里的那一堆同样昂贵的玩偶。 她知道陈彦之赚钱不易，每一分每一毫都饱含着他的心血，这份珍贵的心意让她更加珍惜眼前的人。 陈彦之不仅对感情细腻用心，在商业上也极具敏锐的洞察力。 他发现那种套组玩偶在国内几乎没有生产厂家，可市场销路却异常火爆，即便价格高得离谱，依旧供不应求。 他灵机一动，找来专业的设计师，根据类似的理念，精心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品牌。 避开了侵权的雷区，只是沿用了一个理念。 这种现象在商业圈屡见不鲜，国内许多成功的轻工业产业，前身大多都是从模仿起步。 照这样下去，达到他上辈子的成就，哪里要等到三十五岁。 …… 珊珊的新家在一个环境宜人的小区，绿树成荫，花草繁盛，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更让她满意的是，新家出门就是学校，每天清晨，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温柔地洒在房间里，珊珊便会准时起床。 她坐在窗前，手捧着课本，朗朗的读书声随着微风飘散在空气中。 她越来越享受这种为自己而努力奋斗的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充实而有意义。 唯一让她感到有些失落的，是与陈彦之聚少离多。 陈彦之向学校请了长假，他只需每个月回来参加一次考试，并且保持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就可以。 珊珊对此十分不解，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的精力能如此旺盛，脑子能聪明到这种地步。 陈彦之却笑着告诉她，高一到高三的课程，他早就自学完了。 在学校里，珊珊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时随地与陈彦之相伴左右。 但在学校之外，陈彦之总会想尽办法，抽出时间特意赶回来见她。 珊珊也对他毫无保留，给了他新房的钥匙。 陈彦之偶尔会趁着保姆阿姨不在，来给她做上几回晚饭。 短暂的相聚后，他又会匆匆离去，奔赴自己的事业。 同舟共济，是他们对彼此许下的承诺。 七月底，炽热的阳光洒满大地，蝉鸣在枝头此起彼伏，珊珊的生日在这热烈的夏日悄然来临。 过完生日，紧接着就要放暑假了。 珊珊还记得，陈彦之的生日在冬天，算算日子，自己竟然还比陈彦之大几个月。 第112章 生日蛋糕 陈彦之在她生日那天腾出了一整天的时间，全心全意地陪伴她，恰好那天是周六。 珊珊也特意没去补习班，两人满心欢喜地约好了去爬山，想要一起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 早上的时候，他们精神抖擞地准备出门，阳光还透过淡薄的云层，温柔地洒在大地上，仿佛在为珊珊的生日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不过半小时，他们只是去超市采购了一些登山用得上的东西。 出门的时候天有不测风云，即便他们提前查看了天气预报，却还是没能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 天空已经被乌云笼罩，厚重的云层如墨般翻滚涌动，好似一幅压抑的水墨画，豆大的雨点随时可能倾盆而下。 原定的爬山计划无奈取消，两人站在小区门口，陈彦之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看看满心期待却难掩失落的女孩，心中满是愧疚，一时竟不知如何才能补偿珊珊。 珊珊抬眼望着天空和还未落下的雨滴，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指着一朵云说道：“陈彦之，陈彦之，你看那个像不像生日蛋糕。” 少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只见层层堆叠的乌云，确实有几分像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最上面飘着的那一小缕，恰似摇曳的蜡烛火焰。 珊珊突然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了一个愿。 如果天公不作美，我当自为美。 陈彦之看着她纯真的模样，心头的阴霾瞬间消散。 他觉得珊珊就像这世间少有的精灵，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带来爱与美好，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被她照亮。 最后，他们决定前往超市，买了一大堆做蛋糕的食材。 珊珊突发奇想，想要自己做一个生日蛋糕， 为新生，也为未来。 陈彦之自从上次尝过她做的菜以后，就对她的厨艺深信不疑。 此刻看到珊珊兴致勃勃地想要亲手制作生日蛋糕，他立刻自告奋勇地要给她打下手，心想就算不能去爬山，也要让珊珊的生日过得有滋有味。 他这段时间也学了很多菜肴的做法，原本打算爬山回来，就为她做一桌丰盛的美食庆祝生日，如今计划有变，但他的心意丝毫未减。 在超市结账时，陈彦之自然而然地掏出手机付了钱。 两人的默契十足，就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情侣， 回到家中，珊珊系上围裙，迫不及待地走进厨房。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厨了，但对烹饪的热爱丝毫未减，在她看来，制作美食是一件非常解压的事情。 陈彦之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熟练地打发奶油、制作蛋糕胚、细致地抹面。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自信，眼神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精致的蛋糕雏形逐渐显现。 陈彦之的眼中慢慢露出敬佩的神色，他在心里暗暗赞叹，珊珊简直就是个天才，甚至比专业的西点师还要出色。 陈彦之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蛋糕配送员，对各类蛋糕的品质和制作工艺也算有所了解。 他知道，那些在蛋糕店里售价七八百，甚至四五千的蛋糕，在珊珊的作品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珊珊在进行奶油裱花时，整个人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无比耐心，全神贯注。 上辈子，她虽然就读于一所野鸡大学，但所学的设计艺术类专业培养了她独特的审美，远超当下的流行趋势。 此刻，眼前的蛋糕胚就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在她的手中逐渐变成了一件璀璨的珍宝。 终于，珊珊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裱花工具，直起身子，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兴奋地喊道：“完成！” 陈彦之原本想在一旁帮忙，可后来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站在旁边，惊叹不已，甚至想立刻为她鼓掌喝彩。 他由衷地感慨道：“如果我们珊珊有一个蛋糕店，那应该开蛋糕展览会！” 第113章 深吻 陈彦之这话但凡有一点不真诚的话听起来就像调侃。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珊珊的脸上，深邃的眼眸里满是认真，没有一丝戏谑的影子。 珊珊朝他努努嘴，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把蛋糕上的裱花花尖奶油用手指一勾，动作轻快又灵动，随后轻点在少年鼻子上。 “哈哈！”珊珊得意地笑他，眼睛弯成了月牙，清脆的笑声在小小的厨房里回荡。 陈彦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宠溺的笑容，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故意把她头发揉乱，“还没许愿。”他接过裱花袋，眼神专注而认真，细致地学着珊珊刚刚的样子把坏了的花瓣重新挤好。 “(⊙o⊙)哇，陈彦之你学东西好快，看一遍就会了。”珊珊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与崇拜的光芒，语气中满是惊叹。 “本来应该是我给你做的，今天是你的生日，哪有让小寿星自己做蛋糕的。”陈彦之轻声说道，眼神里满是自责与温柔。他在从裱花袋里挤出一坨奶油，轻轻摸到她脸上：“小花猫。” 珊珊踮起脚尖，脸上带着羞涩又甜蜜的红晕，用脸颊蹭他的脸颊，两人都沾染了奶油的气息，甜丝丝的。 你来我往的，空气和呼吸混为一谈了。 陈彦之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雷，竟然开始分不清自己嗅到的是奶油的香味还是珊珊身上甜甜的气息。 陈彦之的半张脸上都沾满了奶油，珊珊脸上只有一点点。 她微微仰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与期待，亲他一口，把陈彦之侧脸的奶油沾染了大半到唇上。 陈彦之伸手捧着她的脸仰头，手指微微颤抖，用拇指擦掉她脸上多余的奶油，细腻柔软的感觉在指尖化开。 四目相对，气氛灼热。 陈彦之看着她，眼里是炙热的爱意。 珊珊伸手攀上他的肩膀，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把唇凑上去。 陈彦之自从上次以后就一直会刻意地减少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动作。 只要珊珊不主动，他就不会有任何的冒犯。 他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让珊珊感到不舒服，更害怕因为自己的鲁莽而破坏了他们之间这份美好的感情。 珊珊懂他的心思，她觉得自己在这种事情上，多少有点经验，所以自主地代入了爱里的那个引导者角色。 而且陈彦之上次说，等她再大一点，他们就在一起的。 双唇相接的那一刻。陈彦之仍旧不敢冒进，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因为这美好的触感已经让他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变得麻木，只有嘴唇格外的敏感。 他能感受到她甜美的呼吸喷涌出来，洒在他的唇角，带着奶油的香气和烫人的温度。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个吻并没有浅尝辄止或者蜻蜓点水，而是渐渐深入。 这是一个由她主导的吻。 陈彦之如梦初醒一般，伸出手搂住女孩的腰，温柔又坚定地回吻着她。 只是这样深入的吻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陌生，所以连带着动作都有些青涩。他的心跳剧烈，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爱意。 陈彦之学东西很快，马上就找到了技巧，用了点力气托住女孩的腰，不肯餍足一般地索取起来。 他生涩地撬开她的唇齿，原始而贪婪地与她纠缠。所有的克制和理智都坍塌了，只剩温软和甜蜜。 珊珊见他开窍了，闭上眼睛，沉醉在气息交换的欲望里。 灶台上发酵中的面团散发着温暖的麦香混合着奶油和少女颈间若有若无的栀子花调香水，交织成令人眩晕的旋涡。 珊珊偷偷睁眼瞥见陈彦之烧红了的耳尖。 陈彦之温柔到极致，托着她腰肢的手掌沁出薄汗。 夏天穿的薄，他甚至能感受到蕾丝裙下女孩腰间凸起的脊椎，顿时像触电般松了力道。 因为身高差，珊珊还是撑得有些腰酸。 陈彦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适，托着她的腰，轻轻一用劲，就把人托上了干净的灶台。 他好像一直都喜欢她低头。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几乎每次接吻陈彦之都会把她的身体放在高位，或举或抱，让她不用做出任何仰视的动作，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窥探到他的爱与吻。 和陈彦之在一起，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无论十八还是三十五，都让珊珊爱难自持。 她将手臂交织在他的脖颈间，生涩的吞咽混着窗外的蝉鸣，惊飞了想要越过窗台偷吃蛋糕屑的麻雀。 世界喧哗，世界又寂静，只有你我为爱沉沦。 第114章 礼物 夜幕笼罩，陈彦之站在摆满蛋糕的桌前，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上轻轻一划，刹那间，火苗蹿起，照亮了他深邃的眼眸。 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那是因为紧张，也是因为满心的期待。 空气中，硫磺味悄然散开，与他袖口常年沾染的淡淡松香气息相互交融，形成一种独属于他的、让珊珊无比熟悉的味道。 第十八根蜡烛终于被稳稳点燃，暖黄色的烛光照亮了整个空间，也照亮了珊珊的脸庞。 她站在陈彦之面前，双手缓缓合起，开始认真许愿。 烛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睫毛染成了金粉色，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窗外，一丝夜风悄然溜进，撩动着她鬓角的碎发，发梢轻轻扫过陈彦之挽起的衬衫袖口，痒意顺着布料迅速钻进他的皮肤纹理，在他的肋骨下方汇聚成暗涌的潮，让他的心也跟着微微荡漾。 女孩一直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那个愿望承载着她满满的憧憬，所以许愿的时间格外漫长。 突然，她俏皮地睁开一只眼睛，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紧接着，她伸出手，一把抓住陈彦之的手腕，动作轻快又带着几分撒娇，随后与他食指相扣，另一只手轻轻附上他的手背，用双手将他宽厚的大掌包裹在掌心里。 “愿望要借陈彦之的体温才能够生效哦。”珊珊嘴角上扬，露出甜美的笑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俏皮和依赖，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陈彦之的脸颊。 陈彦之任由她牵着，脸上满是宠溺的神情。 他也默默闭上眼睛，也同她一起许愿，他希望，无论珊珊许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 女孩捧着他的手，许完愿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盒子是淡蓝色的，那是珊珊最喜欢的颜色，上面系着一条洁白的丝带，丝带的蝴蝶结打得精致又漂亮，一看就花费了不少心思。 丝带上还别着一朵小小的干花，那是他们一起漫步在郊外时，珊珊随手摘下的，陈彦之却小心保存，将它制成干花，放在了这里。 陈彦之送她礼物这件事并不意外，但珊珊更好奇他会送自己什么。 以陈彦之的性格，肯定会把最好的给她，就像上次那个山茶花发夹一样。 她一直都是这样，即使最贫困的时候，也为她倾尽所有。 珊珊知道，这半年不到的时间里，陈彦之在创业的道路上努力拼搏，大概是赚了一点钱。 她在心里暗自决定，如果他花很多钱买礼物的话，那她以后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好好说一说，让他改掉这个坏习惯。 她满心欢喜与期待地打开盒子，里面是蓬松柔软的拉菲草，在拉菲草的下面，放着一个皮质的小包包，看起来像是卡包。 卡包的材质摸起来很有质感，深棕色的外皮泛着淡淡的光泽，边缘的缝线细密整齐，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 “打开看看。”陈彦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还要打开吗？ 珊珊知道他送的是什么了，果不其然，她缓缓从卡包里抽出了一张银行卡。 陈彦之一开始就想好了送什么，从来没变过。 珊珊说过，钱在哪，爱在哪！ 没有什么比这些更朴素直观的爱，他一直将这句话牢记在心，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他一开始就发过誓，绝对不会让珊珊的那份真心落在地上，但凡他有必定就倾囊相予。 “这张卡是我从创业开始除了投资和成本周转以外所剩的利润，相当于不动款项，一共有三十八万零九千，后面还会陆续往里面打钱，密码是你的生日，可以随意支配。” 陈彦之认真地说道，眼神坚定而温柔，他注视着珊珊的眼睛，向她传达着自己坚定不移的爱意。 珊珊想到陈彦之大概是赚了一点钱，但没想到他居然赚了这么多。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的眼眶渐渐湿润，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有钱是因为背后有哥哥宠爱，闵程对她宠得毫无底线，要什么给什么。 可陈彦之的这些钱，每一分都是真正的血汗钱。 他一向大方。 “你干嘛？把老婆本让我帮你存着吗？”她闷声闷气地说，声音里带着哭腔，像是委屈，又像是难过，更像是不知所措与感动交织在一起。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太熟悉这种沉默的给予，就像无数个暴雨天，他总是默默地把伞倾向她这边，自己的半边肩膀却浸湿在雨里，可他还笑着说雨水能够洗掉袖口的浊气。 那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藏着他深沉而细腻的爱。 “不用存着，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陈彦之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语气轻柔而坚定， 这点钱对珊珊来说，估计连零花钱都不够，开口闭口什么老婆本，太没品了，他做不出来。 况且珊珊也不缺这钱，哪能用一点点付出和奉献就绑架她和她的爱。 他以后，还会给她很多很多的爱和钱。 第115章 留在这里 窗外不知何时起早已雷声轰鸣。 酝酿了半天的雨终于在此刻倾盆而下。 但他们却有一个难题。 陈彦之没有办法回家了。 公交车已经停了，出租车也很难打到。 其实淋着雨回去也没什么的，陈彦之以前经常淋雨。 但珊珊直接拒绝了他的这个想法。 “就在这里住一晚，明早怎么都会停的。” 珊珊刚搬过来没多久，这房子还带着些许新搬入的杂乱与温馨。 房子只收拾出了一个房间，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与她同住。 要是哥哥回来，她就回别墅那边去住，所以另外两个房间，一间被她改成了书房，另外一间靠近主卧的小房间，一开始就被原来的房主家里打通和主卧连在一起，变成了超级大卧室。原先的房主也是一位单身女士， 所以房子的整体布局比较偏向于独身主义，温馨又自在。 如此一来，陈彦之要是留下来，就只能睡沙发或者和她睡同一张床。 “没事，等再下一会儿，雨应该就停了。”陈彦之把窗子关上，一滴雨珠溅在他腕骨突起处，凉意顺着青筋蜿蜒而上，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槐城天气挺怪的，下雨就开始冷 他把窗帘拉好，又顺手开了空调，暖烘烘的热气瞬间弥漫开来。 “可是都快要夜里了，你一个人回去，很危险的。”珊珊拉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担忧，细腻而温暖，带着丝丝的不安。 “我是男生，不怕的。”陈彦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试图让珊珊安心。 珊珊还是有些犹豫，她打从心底觉得陈彦之留在这里住一晚也没什么。 抛开他们上辈子夫妻的身份不谈，她信得过陈彦之的人品。而且，他们现在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住一晚又能怎么样呢？ 陈彦之拉着她往屋里走，脚步坚定，似乎没有改变想要回去的决心。 珊珊知道，陈彦之说要回去，那就算是顶着狂风暴雨他也会离开。在这件事情上，他恪守本心，固执得有些不会变通，就像一棵扎根在悬崖边的青松，任风雨如何侵袭，都坚守着自己的位置。 最后珊珊找了一个电影，哄着他一起看，还信誓旦旦地说看完了雨就停了。 客厅的电视机就像是一个安静的摆设，因为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投影幕布，当初看房子的时候，珊珊一眼就看中了这里。 这大概符合所有女生对美好生活的想象，无论是单身还是与爱的人在一起，每一个狂风暴雨或者漫天飘雪的夜里，窝在床上找一部大家喜欢看的电影，从彼此身上汲取温暖与宁静，时光仿佛都在这一刻温柔地停驻。 开一盏小灯，灯光昏黄而柔和，再养一条狗一只猫。它们偶尔跳上床，你或你的伴侣伸手轻轻撸着，它们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生活的惬意与美好尽显其中，所谓幸福，不过如此…… 珊珊的床上放着一套玩偶，是一个动物园系列。 听起来平平无奇，但属于丑萌玩宠类的造型，每一个玩偶都有着独特的表情和姿态，很是可爱又滑稽，是上次陈彦之送她的那套。 这样的东西珊珊多到一个房间都堆不下，都放在以前的别墅里，唯独只有这一套被她小心翼翼地带到了这里。 她把玩偶围起来，围成一个小城堡放在床上，然后钻进去被子里，电影的片头已经开始了，她靠在床背上，眉眼弯弯，朝陈彦之招手。“来呀，我们一起躺着看。” 陈彦之这个人，你要是跟他说了，他就会开始思考，然后克制，最后有一套自己的三观与理论来说服你。 但你要是不跟他说，他又拒绝不了你的任何动作。 所以先斩后奏先做不说才是正确的相处模式。 房间里只剩两盏暖黄色的床头灯在亮着，光线柔和地洒在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珊珊朝他伸出手，白皙如玉，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陈彦之脑子里嗡的一声乱作一团，像是被施了魔咒又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一点，不自觉地就往前迈了一步，也伸出了手想要牵她。 然而就在刚要触碰女孩手心的那一刻，陈彦之又像是突然惊醒，往后退了一步，坐到床边的巨大地毯和粉色榻榻米上。 “身上的衣服穿了一天了，我就坐在这里看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珊珊已经换了一件丝绸质地的睡衣，珠光偏白，上面点缀着红色的爱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她早就猜到陈彦之会拒绝，于是一弯腰，从旁边的床头柜里拿出一套和她身上衣服一模一样款式的情侣睡衣。还真不是故意准备好的，是这个款式原本就是情侣款。 她想买女款，但人家不单卖，干脆一起买了算了，成双成对的才好。 陈彦之看着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衣服，突然觉得有一种上了套的感觉，心中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去换吧，你坐在地上离我太远了，待会儿要是电影有什么恐怖的镜头，我害怕怎么办？”珊珊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的，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软。 她会怕才怪，不过是哄他的手段罢了。 陈彦之没有去拿床边的衣服，而是坐在床下拉住她的手，宽厚而温暖，传递着他内心的纠结与坚定。“这样牵着，你就不怕了。”其实他们看的是喜剧，根本没有什么恐怖的镜头，不过是你拉我扯，谁都不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他配合她玩游戏一样的逗乐，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珊珊眼底的笑意越发明显，故意撒娇。“但是我想抱着你。”声音软糯得像，甜到了陈彦之的心里。 陈彦之无奈地握了握她的手，他真的对她毫无抵抗力，何况还是这么诱人的要求。 珊珊见他一动不动，也不应允，干脆掀了被子跳下床来，与他一同窝在榻榻米上。陈彦之下意识张开手臂，像接住一朵带露水的铃兰，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他们一起跌进蓬松的懒人沙发，玩偶全部哗啦啦地倾倒，像是一群欢快的小观众。 榻榻米很小，得紧紧地搂在一起，不分彼此。珊珊的半个身子都坐在了他身上，才能够勉强容下两人。 “你不上来，那我就下来。”女孩搂着他的脖子，像是在宣告着她的占有。 陈彦之抱着她的腰，把人往上抬了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窝在自己怀里。 “看电影好不好？”他的动作有些紧张，喉结上下滚动，克制着颤抖的欲望，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珊珊很少这么磨人，她就是故意的。 陈彦之现在看着这么正经，其实很吃她这一套。 先磨着他把睡衣换了，然后就能留下来了。 雨下得这么大，留在这里一晚也没什么的。 第116章 甜蜜蜜 如珊珊所愿，电影看完了雨依旧没停。 他们在榻榻米上坐累了，就转移到了床上，陈彦之也已经换了衣服。 他已经缴械投降了。 温柔刀，刀刀致命，他根本没有一点办法对她强硬， 陈彦之躺在她旁边的位置，珊珊靠着他的，抬眼看他：“雨还没停，别回去了好不好。” “不回去了。”他伸手将女孩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珊珊听完埋头进他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腰，陈彦之清晰的听见自己肋骨深处传来的震颤，她纤瘦的腕骨硌在他的腰际，像株倔强的藤蔓固执地缠绕着。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相濡以沫的怀抱过。 久到让珊珊都快忘记了上一次和陈彦之一起躺在床上抱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如今两人身份不同，心境也有所不同。 当年都已年过三十，经历了世间不少的起起伏伏，抱在一起时是安稳，平静，细水长流共度余生。 现在是庆幸雀跃和甜蜜。 本来只有一张床，但陈彦之坚持不和她一整晚都睡在一起，所以最后还是在旁边的地毯上打了地铺。 珊珊侧躺在床上看着他。 陈彦之也侧躺在地上，拉住女孩垂下的手，轻轻揉捏她的掌心。 “睡吧，夜深了。” 珊珊闭上眼睛，嘴角的微笑却依旧保持在那个弧度。 陈彦之注视着她，后半夜雨势渐弱，女孩蜷缩成婴孩般的姿势，睫毛在眼睑投下颤动的阴影，他数着她均匀的呼吸，直到珊珊睡熟，才轻轻地按灭了床头的灯。 一夜好梦。 ………… 第二天 陈彦之醒的很早，昨晚他们睡得比较晚，算起来他根本就没睡几个小时，但看上去却依旧一副精力十足的样子。 他今天有一批货到了，要过去工厂那边忙手头上的事。 睡醒以后，没有打扰珊珊，只轻手轻脚的进了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了出来，床上的女孩才悠悠转醒。 珊珊不是被吵醒的，只是从昨天晚上睡觉开始，心里就一直想着陈彦之要早早离开的事，所以自然而然就醒了。 只是她向来有些懒，眼睛眯着一点，身上却没有力气起来同他告别。 正挣扎着，陈彦之已经朝她走过来。 珊珊原本撑起了半个身子，又被他按回到床上。 “还早呢，再睡一会儿。” 困倦之中的人处在太过于安心的环境里是很容易睡着的。 半梦半醒间，珊珊好像感觉自己又睡了那么几分钟的回笼觉。 陈彦之也没有同她在说话，而是坐在床沿上俯下身，轻轻触碰着她的眉眼额头发际线，然后像是安抚一样细腻又轻柔的落下一个吻。 珊珊心里想着他要走了，睡觉也一惊一乍的。 几分钟就又醒过来。 睁眼看到陈彦之还没有走，从被窝里伸出胳膊，环上他的背和脖子。 “再见，男朋友。” 她的懒惰已经战胜了去送一送陈彦之的这个想法。 “晚上我再过来，早餐在桌子上，如果待会起得来，就用微波炉热一下吃掉，起不来的话不要当午饭吃，自己做一点吃。” 他边说边从上到下慢慢的抚摸她的背。 “嗯！”珊珊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含糊不清的答应了一声。 陈彦之好像妈妈呀。 最近网上很流行一个词叫做“爹系男友”，大概就是像他这样。 可珊珊又觉得有些不准确。 因为大部分人的妈妈才会这么细心和温柔。 她想着想着突然就笑了。 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甚至笑出了声。 不知道陈彦之知道这个比喻以后会是什么样表情。 珊珊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头重重的，只有思维还稍微有些清醒。 陈彦之握住他的肩头把她推开一点，有些奇怪的问：“笑什么？”女孩闭着眼睛，像在做梦， 陈彦之通过她嘴角旁浅浅的梨涡知道她此刻心情大概很好， “刚刚我说的，还记得吗？”怕她忘记，陈彦之又强调了一遍。 珊珊睁开眼睛，已经清醒一大半。 “记得啦记得啦，陈彦之你也要好好吃饭。不要忙起来错过了食堂饭点“。” 陈彦之满怀爱意的答应她。 两人又最后深深的拥抱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珊珊听到客厅传来正门关上的声音，一整个上半身的啪的倒回到床上，继续睡她的觉。 这一觉睡到正午。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看手机，陈彦之果然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有督促她起床吃饭的，有问她醒没醒的。 都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前的了。 珊珊一一回复过后起床洗漱。 不算大的厨房桌子上。 放着陈彦之早起做好的三明治，还有昨天她教陈彦之烤的小蛋糕和小面包。 看了看时间，快一点了，她把桌上的早餐放进微波炉里，打算热一热当午餐吃了。 刚放进去，陈彦之的电话就打过来。 珊珊接起， 陈彦之：“想吃什么？现在做太迟了，我给你点个外卖。” 这几年各大外卖平台刚刚起步没多久，质量还算比较可以。 陈彦之以前用假的身份证做过送外卖的活。 槐城哪家做的最干净最好吃，他都知道。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珊珊看了一眼运转中的微波炉，有些心虚。 这边，陈彦之看了看时间，距离女孩回他消息到现在不过才二十多分钟，这么快就吃过了？ “你是不是把早饭当午饭吃了。” 话音刚落，叮的一声，微波炉时间到了。 声音清晰地透过手机落到陈彦之的耳朵里。 珊珊只能隔着手机笑笑。 陈彦之无奈的叹了口气，叮嘱她：“午饭不能吃的这么随便。” 珊珊立马回他：“你还说我，你吃饭了吗？” 这回轮到陈彦之不语。 “确实还没吃，不过我的外卖已经在路上了。” 珊珊问他：“那你吃什么。” “江淮府。”是槐城一家比较出名的淮阴菜馆。 “那我也要吃这个。”珊珊准备点外卖。 陈彦之听到她的雀跃的声音，愉悦的笑了，他就猜到珊珊会这么说。 十一点的多的时候，他给珊珊发的信息没有得到回应，就想着她肯定起不来做饭，提前就已经定好了。 陈彦之：“应该快到了，你待会下去拿记得带钥匙。” 珊珊：“你给我也买了吗？” 陈彦之：“嗯，你最爱吃的那些菜。” 珊珊的手机突然又有电话打进来，上面标注着外卖，手机提示占线。 “我爱死你了陈彦之，应该是吃的到了我先去拿。”刚睡醒就有人把吃的送到嘴边这种日子，谁过谁爽。 “嗯，出门小心。” “再见，陈彦之。” 珊珊放下手机，在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一件薄款的卡其色风衣，拿上玄关的钥匙和手机开了门。 第117章 爱要纠缠才好看 小区的安保很好，当初珊珊买房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个优点，这里靠近学校和一些国有单位。 里面住的要么是公务员，要么就是老师和政府机关工作人员。 以前的联排别墅安保也很好。 送外卖的工作人员进入小区后有统一的通道。 但这边没有所以这边外卖不让送进小区，需要自己去到门口拿。 虽然有些麻烦，可是业主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珊珊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她走到小区门口，远远的就已经看见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那里等着。 正午太阳大的很，珊珊撑着遮阳伞快跑了几步。 陈彦之点了很多东西，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谢过外卖员后，珊珊提着东西往回走，还不忘给陈彦之发消息。 她举起手里的盒子，想要仔细看看陈彦之给她点了些什么，再放下来时，面前出现的不是小区的大门，而是一堵人墙。 她被人挡住了去路。 珊珊连忙后退一步，抬头便看到了这张熟悉到让她有些疲惫的脸。 她惊恐又绝望的神色几乎分毫不差的落在沈云峥的眼里，还有那后退一步的动作，像王母娘娘拔了金簪划出的那条银河，将明明那么近的他与她，隔得那么远。 沈云峥已经在小区门口等了一天一夜，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连带着嘴唇都有些苍白。 眉宇之间多了些吝气，明明是顶配的眉眼在此刻却显得有些沧桑，就连下巴上都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穿着一身黑，即使是这么热的天还是穿的长袖休闲外套，戴着一顶的棒球帽。 “呵”他轻笑出声，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嘲笑珊珊。 总之不管是什么，女孩只想离他远远的。 “怕什么，我就站在这里而已。”珊珊准备转身的时候听见他这么说了一句。 最后沈云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 是一个蛋糕和礼物盒。 仅仅只是与她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放在地上，随后就比珊珊还干脆的转身走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珊珊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毫不留恋的转头就走。 沈云峥出现在这里除了让她感到恐慌以外没有任何别的意义，不过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与陈彦之共进退。 两人各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唯有放在马路上的礼物和蛋糕显得孤独又热闹。 既然已经决定背道而驰，那每一个转身和多给的任何眼神都是在犯罪。 沈云峥站在转角处的花坛外，看着路中间的东西和连背影都已经消失不见的珊珊。 他似乎已经猜到是这个结局，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了解闵珊珊。 看起来软弱善良无害实则坚定主意大，从小到大，除非她心甘情愿，不然几乎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那天在医院，她说：他们之间的感情让她失去了自我。 可沈云峥觉得不是这样的。 从小到大，他确实无数次想要对她实施自己的掌控欲。 可其实闵珊珊从来没有被他掌控过。 唯一掌控住她的是她对他的爱。 当“爱”这个必要的存在消失，他们之间就成了两个陌生人。 路上的人来来往往，都会回头看一下地上的蛋糕和礼物盒，唯独他最想让她回头的那个人波澜不惊坚定的迈向前方的路。 沈云峥感觉心头有些苦涩。 渐渐的变成了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要透过食管涌入他的口腔，五脏六腑都被搅成了一团，像疼又像是麻木。 他前几天从京城赶回来。 就是为了给她过生日。 回去的这一个多月，他脑子里没有一天不在想她。 想到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去他妈的一别两宽。 要么闵珊亲手杀了他， 要么就一辈子纠缠不清， 哪怕是痛苦的，掺杂着恨意的爱， 哪怕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他死也要与她死在一起。 第118章 不跑 珊珊脚步匆匆地迈进家门，她连外套都没顾得上脱，就瘫坐在沙发上，顺手将身旁的外卖扔在一边。 她此刻全然无心顾及吃饭，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各类房源信息不断闪烁。 她在槐城还拥有几套房子，那些房子或位于繁华的市中心，或处在环境优美的新区。在其他颇具发展潜力的城市，她也早早布局，购置了房产。 刚开始办理购房手续时，流程繁琐复杂，她稍微有一点空闲就让人帮他去办，实在需要本人到场的就自己跑一趟，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 可谁能料到，人生的转折总是突如其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家把她的户口单独分了出来，重新立为独门独户。 虽然从那以后，她和哥哥不再在同一本户口本上。 可这份“独立”却意外地为她买房提供了便利。 再过几年，房产限购政策出台，如今正是投资的好时机。于是，她果断地将这些年存下的积蓄都投了进去，期待着大学毕业时，房价涨到最高的临界点，那时再抛售出去，资产至少能翻十多倍。 她紧盯着手机屏幕，仔细审视着每一条房源信息，脑海里不断思索着。 离开这里，下一步该去哪里呢？ 几分钟后，珊珊缓缓放下手机，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为什么要跑呢？ 沈云峥回来她就跑，那之前在医院说的那些话还有什么意义，自己这般岂不是太像惊弓之鸟了。 如果他一辈子都执迷不悟，难道自己真的要躲一辈子吗？ 上次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甚至有些难听，可这人还是回来了， 他的固执程度远超珊珊的想象。 他的自傲呢？ 他的脾气呢？ 上辈子，他们吵了几次架，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沈云峥被她气的同意了分居，他们差不多一年半都未曾见面。 后来看她逼得太紧，便干脆离了婚。 要不是自己和陈彦之结婚迅速，估计沈云峥就只是一直和她耗着，等着她被生活磨平棱角，再回头去求他的那一天。 可现在才过去一个月，他就又回来了，很多事情都超出了珊珊的预想，包括沈云峥这个人。 珊珊原以为自己对他多少有些了解，可此刻才惊觉，自己从未真正懂过他。 他似乎变了一点，可珊珊又实在分不清这改变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重生了，却又好像没重生，除了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她无法看透别人的心思，也难以预料未来事情的发展。 在这场人生的旅途中，珊珊唯一获得的有力武器，便是独自面对一切的勇气。 …… 沈云峥这次回槐城，也没有再踏入那座熟悉的联排别墅。 他虽身处京城，却时刻关注着珊珊的一举一动。 在京城的这一个半月里，温向晚对他悉心照料，每日三餐精心准备，药物按时递到他手中，关怀无微不至。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腿受伤还不到两个月，就又开始不顾身体地折腾。 这次回家，他察觉到一件事，不得不承认沈云朵在某些方面确实聪明，比如如何利用母亲的爱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只是稍微示弱，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些自己这些年在外经历的艰难困苦，便让母亲心疼得红了眼眶，强硬要青山为他出头，与老宅那边彻底撕破了脸。 至于那个孩子，没保住，不过以后不会再有新的孩子了。 沈青山当年算盘打得极为精明，他一心想脱离沈家的掌控，便把儿子送过去当傀儡。 自己则在暗中不断扩充势力，想着等老爷子去世，儿子接手沈家，自己再从儿子手中接过一切。 他笃定老头子活不了几年，可如今，被沈云峥这么一逼，沈青山开始担心自己真的会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于是，他决定亲自下场去争斗。 沈青山虽然对沈云峥感情淡薄，但他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还是爱妻所生，总不至于真的对他痛下杀手。 所以，沈云峥现在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平做一个纨绔子弟了。 命运真是眷顾他。 而在把握住沈家这件事上，沈云峥和沈青山不愧是父子。 沈云峥和他老子想的差不多。 儿子不行老子上，等沈青山斗赢了，百年之后，沈家不还是他的，子承父业，理所应当。 只要母亲还在世，只要温向晚对他这个儿子的愧疚和爱不变，那沈家，他就已经握住了一半。 子凭母贵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早知道事情如此简单，当初自己就不该那么头铁，服个软，一切不是信手拈来。 说起服软，沈云峥还发现了一件打碎他认知的事。 是关于温向晚的。 他突然察觉到，自己这个母亲似乎和他从小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好像变得聪明了。 温女士，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任人拿捏的柔弱女子，和沈青山更不是他看到的那样囚笼与金丝雀的关系。 第119章 改变 又或者说不是变聪明了，而是他从未低下过头从未去真正的了解过自己的母亲，还有珊珊。 沈云峥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是错了。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他都没有正眼相看过。 如果不是珊珊这么强硬的要离开他，如果没有这一个月里短暂的和母亲相处的时间，他永远不会反思。 回了家以后。他认真的观察过沈青山和温女士之间的相处方式。 越看越觉得两人像被绑在同一块平衡木上，看似稳定实则摇摇欲坠。 而且主动权掌握在母亲手里。 只要她随便迈出一步，他们的家就能支离破碎。 所以沈青山想尽一切办法的来维持住这个平衡。 他和珊珊之前好像也是这样。 但沈云峥的想法变了。 他看不上沈青山那些手段，因为长久下去，他和温女士之间必定不会有一个好结局。 他们沈家藏着很多秘密，一部分他知道，另一部分等着他去挖掘。 不过对于现在的沈云峥来说，爱与权势失去了，他就要重新找回来。 他其实已经回槐城很多天了。 没有主动联系任何人。 原本沈青山是不让他回来的，但温向晚知道他心里惦记着珊珊。 知子莫若母。 所以在沈云峥的强烈要求下。 沈青山还是退让了。 温向晚怕他再做出什么傻事，明天就会亲自飞过来陪着他，直到把高中的学业完成。 沈云峥渐渐的也不排斥她的这种亲近。 于情来讲，她毕竟是他的母亲。 于理来讲，母亲是他最快握住权势的捷径。 脱离沈家他或许要十年，二十年才能成长起来。 但背靠沈家，那可是一步登天。 但凡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他的腿还不能长时间的站，大多数时候都是坐轮椅的。 唯独今天，在给珊珊送生日礼物的时候，他第一次脱离轮椅，强撑着去了那个小区。 但安保太好，他没进去。 想着等一等，总能把人等出来，等不到再想办法进去。 最后等是等到了，一句话都没说上，还像又被扎了几刀这么疼。 温向晚跟他说：追女孩，不能像他以前那样强硬。 他强硬吗？ 好像确实有些。 要是半年前，沈云峥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追女孩”这三个字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但谁让那人是闵珊珊呢。 没办法，他离了她，活不了。 好像他们之间不仅仅是认识了十几年这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沈云峥心底总总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似乎他和闵珊之间好像纠缠了很久。 或许是上辈子，甚至上上辈子他们就已经是命定的爱人那样深刻。 在医院的那次他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过放弃。 可回到京城，每次一想起就觉得心慌，像是世界末日一样，每次睁开眼睛就担心看不到明天。 他也挣扎过，但最后还是妥协于这件事从生理和心理上共同带给他的冲击。 如果这就是爱的话，那他想知道最后的结局。 小区进不去，那就买一套房子，他住进去…… 第120章 糖葫芦 陈彦之一如早上说的，在傍晚的时候如期而至。 珊珊回家以后吃了饭就开始收拾杂物间，她找了个钟点工帮忙，很快就收拾出来一个新的房间。 陈彦之回来的时候。 她已经又做完了第三套数学卷子。 小区物业那边公认陈彦之是这套房子的共同业主，于是他来去自如，但巧的是，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没有碰上沈云峥，回来之时也没有碰上。 珊珊觉得他和陈彦之现在的状态很是好，就是她一直追求的顺利和安静。 所以她犹豫着要不要把沈云峥来过的事告诉陈彦之。 之前珊珊一直都和陈彦之说，让他不用管，事情由自己来解决，但每次都看起来像是解决了，最后却又没解决干净。 难不成她和沈云峥之间真的得死一个才行。 老天也真是，送她重生，怎么不把她送到五岁那年？ 那年她刚遇到沈云峥，早早远离，哪还有那么多的纠缠。 现如今她和沈云峥既然到不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其实陈彦之已经知沈云峥回槐城的事情。 他之前让人帮忙注意联排别墅那边的动向。 一个流浪的朋友告诉他，沈家的别墅最近有人进去过，也有好几辆车停在过外面。 沈云峥人但是没出现过。 但陈彦之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只是在掣肘沈云峥这条路上，除了和他拼命，陈彦之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 所以，他干脆不想了，因为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他没有任何能够拿捏住沈云峥的把柄，只能随时准备着和他拼命。 所以他现在珊珊想的其实差不多。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将来结局如何，珍惜好现在朝夕相处的日子才是真正的不辜负。 …… 在陈彦之进门以后，房子对门的锁扣咔嗒一声打开了。 这里原本是一梯两户，对面住的是一家三口，现在已经被人高价买了下来。 沈云峥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搬了进来。 他从门口的监控里看到陈彦之熟练自然的开了门，直接走进了屋子里。 拳头捏的快要碎掉，他差点没忍住开门冲出去。 对门1602室的防盗门无声闭合。 沈云峥松开被掐出月牙印的掌心，轮椅碾过满地烟蒂。 监控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像根毒刺扎进他眼底。 茶几上的威士忌瓶倒映着扭曲的人影，他把手里的灌下大半杯，喉结滚动间尝到血腥味——方才咬破的舌尖还在渗血。 陈彦之和珊珊相熟不过几个月，就能在她家里来去自如，沈云峥不敢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会有些什么。 闵珊珊单纯的有些过了头，肯定陈彦之花言巧语哄骗着她。 这男人恬不知耻。 如果陈彦之敢动珊珊，他一定会把之前说过的话践行到底。 就算是赔上一辈子，他也要弄死他。 沈云峥气得双手发抖，又怕不管不顾的冲去，换来的是女孩冰冷带着怨恨的眼神和再难挽回的结局。 他坐在轮椅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轮椅停在门口，没有把门关上，顺手拿了玄关柜上的烟点燃，然后抬起手看了时间。 七点半。 眼底的阴翳溢出来，带着强压下来的冲动，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疯了，精神也错乱了，情绪在极怒和极淡之间拉扯，让他分不清自己此刻应该做什么。 最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 对面的房子里—— 珊珊已经摆好了碗筷，阿姨过来做好饭就走了，她已经提前和陈彦之说过，等他回来，他们就能开饭。 陈彦之给她买了糖葫芦。 珊珊一眼就看到了，从厨房飞奔出去。 “陈彦之，你回来了！” 陈彦之已经习惯了她的热情，习以为常的张开手臂拥抱她。 他把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怕糖葫芦的签子戳到她。 珊珊没有扑到他怀里，而是踮起脚尖去够他手里的吃的。 陈彦之无奈一笑，把手放下来，将糖葫芦递给她。 “路过看到一家新开的店，想你肯定喜欢，就买了。” 她都这么大了，陈彦之还会给她买糖，真好，她要和他好一辈子。 . 第121章 哥哥来了 “先吃饭，再吃糖。” 陈彦之又来抢她手里的东西，制止她剥糖纸的动作。 珊珊被勾起了馋虫，哪里能让他得逞。 她拿着糖葫芦，从陈彦之抬起的胳膊下钻出跑掉。 没一会儿功夫，几颗糖葫芦就已经下了肚子。 陈彦之在追到她时，糖葫芦已经没剩多少了。 珊珊吃了几颗，把东西递到他面前：“剩下的留给你。” 陈彦之没有接，而是突然弯腰抱着她的小腿，把她整个人抱起来， 珊珊的身高不算矮，体重自然也不可能轻到哪去。 她又从来不刻意控制，追求苗条。 比起很多瘦瘦的女生来说，她只是比较匀称，所以看起来瘦。 但陈彦之抱她，像是毫无负担一样，轻松就将她举起。 “啊！”珊珊吓了一跳。 陈彦之连忙伸出一只手掌，托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子。 珊珊连忙扶住他的手臂，触手可及是饱满又结实的肌肉，她故意捏了一把，“吓死我了陈彦之。”声音有些嗔怒。 陈彦之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她掂了掂，背肌像是收拢的鹰翼一般，充满力量。 她将手里的糖葫芦递到少年嘴边。 陈彦之含了一颗，顺着珊珊手上的动作，咬到嘴里。 他抱着她往厨房走去，把人按到凳子上。 “不闹了，先吃饭。” …… 时间一秒一分一秒的过去。 沈云峥一直坐在房门口。 面前的门虚掩着。 他算着时间，快三个小时过去了。 姓陈的进了房间以后，三个小时都没出来。 闵程真是没用。 三个小时还赶不来槐城。 他倒是也想学着别人好好“追女孩”，但眼下这情形，等三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 再不出来，他就把门拆了。 在京城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想着，再出现在珊珊面前时，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和方式才能够稍稍的挽回一点之前的局面。 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每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每一分钟他的脑子里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象。 这种体会和喝了毒药等死差不多。 沈云峥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最后强撑着从轮椅上站起来。 他打开半掩着的门。 一瘸一拐的来到对面，刚抬手想要敲门，就听见叮的一声，是电梯到了。 …… 闵程风尘仆仆的从海城赶过来，灰色的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解了两颗纽扣的衬衫领口，西装裤管上甚至还挂着尘埃。 他在上飞机之前接到沈云峥的电话，差点恨不得插翅膀过来。 原本就打算回来陪珊珊过生日，有些事耽搁了，怕她失望，就没提前说。 结果沈云峥在电话里告诉他，之前救了珊珊的那个小子哄着珊珊搬出来外面同居。 他下了飞机后，自己 开的车，把油门踩到底，连别墅那边都没回，就直接往这里来了。 搬家的事珊珊之前跟他提过，说是一个人住一间房子太孤独冷清了。 他还奇怪，这个十多年了一下子怎么就冷清了？ 沈云峥和珊珊翻脸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点。 自家妹妹，想和谁好就和谁好，想不和谁好就不和谁好。 他这个做哥哥的只偏袒自己的妹妹。 不过眼下的这件事很严重，他要过来亲自问清楚。 沈云峥看到他，敲门的手放了下来。 来得太慢了，有他这么当哥哥吗？ 全世界果然只有他最在乎闵珊。 “闵程哥。”沈云峥如往常一般叫了一声。 “云峥，腿好些了吗？”男人客气的问了一句，毕竟两家也算有旧。 “好多了。” “嗯。” 闵程没有再说什么，抬手敲起了门。 第122章 又打起来了 珊珊和陈彦之正伏案改着中午做的卷子。 静谧的房间很是闲适。突然，突兀的敲门声打破平静，珊珊手中的笔一顿，眉头轻皱，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在这槐城，除了会提前通知的物业，还有谁会来敲她家的门呢？ “我去开。”陈彦之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声响。 珊珊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人——沈云峥，心猛地一紧，下意识伸手拉住陈彦之，指尖因紧张微微泛白：“别开，我先去看看。”如果真是沈云峥，那就报警处理，她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纠葛。 她快步跑到门口，动作敏捷地凑近猫眼，向外张望。 只见闵程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外，周身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场。 或许是等得有些焦急，闵程又重重敲了几下门，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而沈云峥静静地站在一旁，恰好处于视觉盲区，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闵珊珊，给我开门。”闵程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珊珊心中一惊，眼睛瞪得溜圆，满是诧异。 不是说赶不回来给自己过生日吗？ 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儿，还找到了这个地方。虽然之前把房屋信息告诉过他，可这里根本不够住啊。 她慌乱地迅速转身，脚步急促，一个不留神，额头恰好撞上了跟过来的陈彦之，发出一声闷响。 陈彦之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低沉有力，可他一时没听出是闵程。 珊珊心急如焚，双手用力推着陈彦之往屋里走，语速极快，带着明显的慌乱：“怎么办，怎么办，是我哥，我哥回来了怎么办？你先躲一下，要是让他看到你在这儿就惨了……” 她和陈彦之的事，之前就想找机会跟闵程说清楚，甚至连重生的事，也尝试着开口，可每次话到嘴边，就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怎么也说不出口。 尝试几次无果后，她只好放弃，想着等上了大学，再把和陈彦之在一起的事告诉哥哥。 陈彦之听到是她哥哥来了，一贯沉稳的他难得有些紧张。 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那日在警局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身姿挺拔、气场强大，压迫感十足，没风度…… 珊珊正火急火燎地推着他往房间里去，可这次，陈彦之没有顺从。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双脚稳稳地站在原地，身形笔直，眼神坚定。 他不能躲，现在躲了，以后就更难解释清楚了，他不做孬种。 陈彦之转过身，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握住珊珊的手，手心微微出汗：“不躲好不好？” 既然得到了她的喜欢，面对她的家人，就不能畏畏缩缩，得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扛起责任。 “我会给你哥哥个交代。”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掷地有声，即便此刻一无所有，也绝不退缩半分。 珊珊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那是踏实与安稳的力量，心中的慌乱瞬间消散了不少。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重重点头，眼中满是信任与坚定：“好，我们一起面对。” …… 珊珊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转身打开了门。本以为迎来的最多是闵程阴沉的脸色，或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可事情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门刚打开一条缝，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窜了进来。 珊珊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的陈彦之就闷哼一声，挨了重重一拳，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她惊愕地抬头，只见闵程黑着脸站在门口，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中满是怒火。再回头，沈云峥不知何时已窜进屋里，正和陈彦之扭打在一起，动作凶狠，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珊珊完全懵了，甚至都没看清沈云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等回过神，她立刻冲过去，双手用力拉住正在厮打的两人，声音因焦急而拔高：“你干嘛，又发什么疯？” 她先将沈云峥从地上拉起来，双手用力一推，动作带着明显的愤怒与不满。沈云峥瘸着一条腿，刚才打人时几乎用尽了全力，此刻脱力，被珊珊这么一推，狼狈地半摔在地上，模样有些滑稽，却又透着几分疯狂。 陈彦之的脸上清晰地印着一个拳印，嘴角也渗出血丝，他根本没来得及还手，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 珊珊心疼不已，迅速将他护在身后，看都没看沈云峥一眼，只是急切地看向闵程，质问道：“哥，你带他来干什么？” 沈云峥趴在玄关处，眼神不经意间扫到鞋柜上两双不同颜色的情侣拖鞋，那鲜艳的色彩刺痛了他的眼。他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珊珊警惕地往前一步，下意识护住陈彦之，而陈彦之也迅速上前，想把她揽到身后，两人动作默契，满是对彼此的在乎。 “你还护着他！！！”沈云峥歇斯底里地朝她嘶吼，声音尖锐又刺耳，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宣泄出来。 珊珊毫不示弱，大声回应：“关你什么事……” “够了！”门口一直沉默的闵程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愠怒，如一声炸雷，瞬间稳住了混乱的局面。 这是闵程第一次朝她发火，珊珊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 闵程居然凶她。 她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可面对最亲近之人的斥责，委屈似乎也更加的敏感。 第123章 势均力敌 半个小时后 沈云峥刚刚打电话叫得人都过来了，闵程带的人也过来了，两拨保镖全部堵在走廊里。 还有沈云峥和陈彦之，也被关在门外。 闵程把人叫过来，是为了护住陈彦之。 虽然现在事态不明，但从刚刚的局面和他对沈云峥的了解来看，如果他不护着，这个姓陈的小子，今晚得见血。 但陈彦之是妹妹喜欢的人，而且这小子救过珊珊，在事情问清楚且做出正确的判断之前，他只偏袒过自己的妹妹。 沈云峥一眼就看出闵程这是什么意思，越发觉得闵程这个哥哥没用至极。 他已经又坐回到轮椅上，却是居高临下的对站着的人说话。 “猪狗不如，低贱无耻。”他动不了他，也不落下风。 陈彦之面对沈云峥，从来没怕过。 “残渣余孽，附骨之蛆。”他毫不客气的回怼。 两人都字字戳心，谁也不让谁好过。 “别以为你用什么方法骗得她一时糊涂就能平步青云，阴沟里的老鼠也配肖想天上的月亮，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你是个什么垃圾。”沈云峥恨不得杀了他，字字都是恨意。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陈彦之直视他。 沈云峥不如他沉稳，单手握着轮椅的扶手，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 一身黑衣的保镖立马上前扶住他。 陈彦之也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头，把人又按回在轮椅上。 沈云峥腿脚不方便，竟然一下子着了他的道。 他这辈子没受过这种气。 保镖见状，立马想对他动手 闵程的人却突然从腰里掏出来一排枪，接着咔嚓一声，上膛的声音赞走廊里格外的清醒。 这阵势连陈彦之都没想到。 他也没见过。 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吓软了腿，可他是陈彦之，不过片刻，他就气定神闲的继续没说完的话。 “我第一次用刀抵着你的时候就说过，我不怕你，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如果你敢对她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彦之的表情在走廊黯淡光线下透着坚韧，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炽热的扞卫欲，肌肉紧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只有在珊珊面前才是温柔体贴的样子，面对不熟悉的人要么沉默冷漠，要么就如同现在这般，眼底都是猛兽的光。 衬的后面拿枪的人都像是他的一样。 沈云峥也毫不逊色，虽说是坐着的，却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无损他的凌厉气场，剑眉下的双眼满是审视与威严，薄唇紧抿，周身气场冷冽。 他看着面前之人，感受到无声的威胁。 就凭他！ 沈云峥能忍就不是他了。 砰的一拳又打了出去。 陈彦之不甘示弱，还了回去。 沈云峥从轮椅上站起来，强硬的和他动起手来。 他带的保镖想上前帮忙，被他呵退。 闵程的人看对方不动，他们也不动。 于是这两人屋里打完屋外打。 电梯间没有多大，也没人拦着，两人身上都见了血。 陈彦之比较有礼貌，他看出来沈云峥的腿有问题，都没朝那下手。 两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但又不是为了出气。 拳头不断的落下，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 直到门再一次从里面打开…… …… 珊珊在屋里和哥哥说了很多，从其他的人都出去后，珊珊的眼泪才忍不住落下。 人真的很容易在自己的倚靠面前脆弱。 闵程几乎是一秒破功，再不忍心苛责。 他刚刚看了一遍屋里，不像是同居的样子，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该教育还是得教育。 “本事大了，瞒着你哥什么都敢做。” “哥哥…对不起…”珊珊哭只是生理性的落泪，她知道这次是自己做的不对。 哥哥虽然和她聚少离多，但也从来没有不管她，以前她追着沈云峥跑的时候，他也为自己操碎了心，生怕她被人欺负。 只是现在珊珊没有办法开口告诉哥哥自己和陈彦之沈云峥之间的那些前尘往事，更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让哥哥相信陈彦之的人品。 所以事情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闵程有些后悔刚才对她太凶，更后悔这么多年到处跑没陪她，他简直比老父亲还操碎了心。 但看到妹妹委屈道歉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软。 “好啦好啦，哥哥不是怪你。”闵程走上前抽了两张纸，帮她擦擦脸上的泪水。 珊珊想抱抱他，又怕闵程不习惯，毕竟他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闵程朝他摊开双臂。 “小哭包，哥哥刚才不该凶你，给哥哥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珊珊破涕为笑，与他拥抱在一起。 这世界上再有天大的事，也比不过他们兄妹情深。 第124章 男人的承诺 夜色如墨，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这扇紧闭的门后，房间里的气氛却凝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珊珊的眼神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她坐在哥哥闵程对面，声音轻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自己对沈云峥和陈彦之的想法，缓缓道来。 尽管那些前尘往事如鲠在喉，无法全然倾诉，但此刻她袒露的真心，却是字字珠玑。 闵程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他看着眼前的妹妹，仿佛看到了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 就像那日在医院，珊珊对沈云峥说出那番条理清晰的话语时一样，她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逻辑分明，让闵程没有丝毫怀疑的余地。 听着听着，一种“吾家有妹初长成”的荣誉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他知道，那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女孩，已经悄然长大了。 关于陈彦之的事情，闵程决定暂且放下疑虑，选择相信自己的妹妹。 至于珊珊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她可以安心住着。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和陈彦之再好好谈一谈，毕竟这关乎妹妹的未来。 还有沈云峥那边，既然妹妹已经明确表示不再有感情，若他还继续纠缠，那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 ……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和几声低喝。 不用猜，肯定又是沈云峥和陈彦之这两个人打起来了。 珊珊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担忧，她担心陈彦之吃亏，心急如焚，连鞋都顾不上穿好，就匆匆跑去开门查看。 门“唰”地一下被拉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身着黑衣的保镖，整齐地站成两排。 其中一边的保镖手里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闵程紧跟在珊珊身后，看到这一幕，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对着带头的人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 那带头的人立刻心领神会，手一挥，一排人齐刷刷地收了枪，动作干净利落。 s国是严格禁枪的，可国外很多地方不禁，对于常年在全球各地奔波做生意的闵程来说，这些枪支早已是见怪不怪，但珊珊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相对单纯的环境里，这样的场面恐怕是头一回见，可千万不能吓到妹妹。 “哥，这些……”珊珊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她对闵程的生意只是一知半解，也是遵纪守法，宁静平安的长大，枪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出格。 “安保公司请的，模型罢了。”闵程的语气很轻松，试图用这个简单的谎言打消妹妹的疑虑。 珊珊又不是白痴，上次被沈云峥骗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这次她只是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拆穿哥哥，心里却泛起了层层涟漪，她突然惊觉，在自己所处的这个所谓的阶层里，似乎从来又没有多少干净的手段。 珊珊强压下心里的疑惑，快步走向地上正在扭打的两人。 沈云峥和陈彦之脸上都挂了彩，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扯得皱巴巴的，两人你来我往，谁都没有占到明显的上风。 “陈彦之，你没事吧！”她赶紧上前，伸手去搀扶陈彦之。 陈彦之在她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却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珊珊说自己没事。 沈云峥的腿在打架的过程中又不小心扭到了，此刻正钻心地疼，每动一下都像是有千万根针扎进骨头里。但这种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他看到珊珊和陈彦之亲密的动作，以及珊珊那冷漠的眼神时，心中所涌起的阵阵剧痛。 他的眼神中满是失落与痛苦，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保镖见状，急忙上前把他也扶了起来。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原本只有两户人家的楼层，今晚却热闹非凡，一波又一波的人不断涌来。 夜色深沉，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呢？而且这层楼若非户主允许，一般人根本到不了。 电梯门完全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那边。 温向晚身着一袭优雅的长裙，身姿高挑，气质贵气逼人。 她刚下飞机，略显疲惫，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手里提着精致的行李箱，步伐匆匆地走出电梯。 温向晚在电梯里，第一眼就看到了被保镖扶着的儿子以及他脸上那清晰可见的伤口。 她的心猛地一揪，几步就跑了过来，将沈云峥紧紧护在身后。 温向晚扫视了一眼面前混乱的局势，心中瞬间就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大概。 她看向闵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苏程，你在干什么？” 在京城，闵程不姓闵，而姓苏，是公认的苏家人。这些年，他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京城所有的宴会饭局都有他的身影，在长辈和小辈中都混了个脸熟，再加上确实有些真本事，很快就名声大噪。 温向晚虽然平日里不爱管这些琐事和小辈的事情，但认识闵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妈……我没事。”沈云峥强忍着疼痛，拉住母亲的手腕，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母亲偏心孩子偏心到过分，生怕她在这里和闵程起冲突，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温姨，不是我让人打的。”闵程一脸平静，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这场冲突与他毫无关系。 “妈，是我自己伤的。”沈云峥怕母亲继续追问下去，吵起来让事态失控，于是拉着母亲打开了对门的房间，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温向晚看着儿子艰难的步伐，心里一阵酸涩，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儿子这次回来，全是为了珊珊，可刚才看到珊珊与那个男生双手紧握站在一起的画面，她只是瞥了一眼，就明白自己儿子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此刻的心情既气愤又无奈，心里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劝劝儿子。 家庭医生很快就赶来了，为沈云峥仔细地检查了身体。 沈云峥坐在沙发上，眼神却时不时地望向客厅的玄关处。等医生检查完开门离开时，他看到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 闵程带着陈彦之离开了，珊珊也回了家。 哥哥答应过她，不会为难陈彦之，只是想跟他谈一谈。 陈彦之走的时候，还不忘逗珊珊开心，他笑着说：“事关男人之间的承诺，你放心，我回来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你早点睡，好好准备明天的期末考试。” 珊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独自坐在飘窗上，窗外的万家灯火闪烁，如繁星般璀璨。 可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美丽的夜景上，回想起刚刚那混乱不堪的场景，心中思绪万千。 上辈子，自己真的被保护得太好了。 第125章 强吻 珊珊想累了，就去睡了。 第二天闹钟准时响起，她打开手机，第一时间去看陈彦之和闵程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两个人都发了，昨天晚上一点多的时候。 陈彦之说闵程把他送回了家，让她不用担心，学校见。 闵程说的和他一样，珊珊给他回消息问他在哪里，闵程没有回。 于是珊珊起床洗漱完了以后随便吃几口面包，应付了一下就准备去上学。 她现在迫切的想见到陈彦之。 一拉开门。 沈云峥拄着拐站在他家门口。 珊珊开门见他，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甩掉他！ “我想和你谈谈。”沈云峥看起来有些憔悴，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脸上的伤也清晰可见，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为狼狈的几个时刻之一。 珊珊看了一眼时间，不厌其烦。 她不想谈，沈云峥已经疯了，她与他无话可说。 珊珊要走，沈云峥撑着拐杖挪了一步，挡住她。 “该说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了，难道真的要我死，你才肯放过我吗？”珊珊生气了。 沈云峥昨晚又是一夜未睡。 他是真心想和她好好谈谈，半夜就已经等在门口了。生怕错过了她，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眼见珊珊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瞬间又心如死灰。 他站在门口，挡住了大半的路，珊珊从他旁边掠过，她赶着去学校。 沈云峥扔了一边拐杖，抓住她的手腕。 珊珊像是粘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的甩开。 “到底想怎样？我真的要疯了，我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求你不要再纠缠我。”她真的要被逼到崩溃了。 沈云峥原本打好了一肚子的草稿，关于陈彦之，他想提醒珊珊，不要被别人骗，想告诉她怎么保护好自己。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珊珊现在这样子。 女孩对谁都是把眼睛笑得弯弯，一副好脾气好欺负的模样。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哪怕是以前生气的时候，珊珊从来没有这样吼过她。 沈云峥内心被一种强烈的悲伤和失落感笼罩，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变得灰暗无光。 他脑海中会不断浮现出那些生动的画面或回忆，不受控制地反复咀嚼着，情绪像汹涌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让人陷入深深的绝望和无助之中。 除了心疼之外，他竟然还感觉到一丝委屈。 像把沈云朵踹下楼梯那回，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 珊珊甩开他，去按电梯。 沈云峥脑子里全部都是昨天晚上让人调过来的监控里看到的那些画面。 珊珊和陈彦之手牵着手，在电梯里拥抱亲吻。 还有生日的前一天，她让他在这里过了夜。 每一幕都像是刻在他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如同倒带一般的放映。 每回忆一遍就像是吃了一次慢性毒药。 珊珊只想快点摆脱他。 电梯打开时，她大跨步走了进去，又立马按了关闭。 沈云峥看着她就这么走掉，生出一种永远失去她的痛苦。 痛苦冲破了理智，先前打好的腹稿与平复的情绪全都在此刻彻底崩塌。 沈云峥徒手拦住了电梯，像疯了一样挤了进去。 他一步上前，双手捧着珊珊的脸，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直接就吻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 即便珊珊再不愿意，还是感受到了双唇相触的一刹那。 沈云峥也第一头脑空白，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每次他想温声细语的同她好好谈谈事时，她总有各种各样的话来逼他发疯。 珊珊愣了一秒，用力咬了两人接触的唇瓣。 随后用力推开他，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甩到沈云峥的脸上。 她之所以愣了一秒不是因为没来得及反应。 而是就沈云峥强吻她的那一秒，她的脑子里出现了大段反复跳跃的记忆。 那些记忆不属于她。 但身体就本能的还是做出了反应，给了对面的人一巴掌。 “你让我觉得恶心。”珊珊像看一条毒蛇的看着他。 是沈云峥把她逼成这样的，她说了上辈子都没说过的难听的话。 “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应该拦住他们把你带回京城，在医院里我宁愿你一枪杀了我，还有那晚，你早该打死我了，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让我绝望。” 她愤怒的说着狠话，那晚是指上辈子那天。 沈云峥摸了摸自己被咬过的唇角，已经见了血。 “我恶心，我才亲你一下你就受不了，你和陈彦之在电梯里接吻的时候恶心吗？” 珊珊皱眉，满脸的愤怒和不悦。 沈云峥竟然监控他们。 不等珊珊说话，他上前抱住她的双臂，几乎凶狠的红着眼问： “你让他在这里过夜，你们睡过了吗？” 珊珊：“闭嘴！” 啪，又挨了一巴掌。 沈云峥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 “我有时候分不清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怎么敢让这种人碰你？” 珊珊怒不可遏：“他是哪种人都比你好，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你一样卑鄙无耻吗？” 沈云峥被她刺激到：“我无耻，闵珊珊你扪心自问，我们认识十几年我有碰过你吗？我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吗？” “呵，”珊珊有些嘲讽的笑了一声。 第126章 往事如鉴 以前是没有，可要是她没有在这一世提前远离他呢。 上辈子这个时候。 珊珊已经放弃了高考的路，沈云峥也在准备国外的大学，他们已经在。 m国待了一个月。 珊珊的十八岁生日也是那边的房子里过的。 沈云峥送她的成人礼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成人礼，他们第一晚上就睡在一起了。 沈云峥连哄带骗的哄着她做了那些事。 她那时候多喜欢他啊，他说等他们年龄一到就结婚，珊珊傻乎乎的觉得自己爱了他这么多年总算有个结果。 现在想想，沈云峥估计是觉得她傻的可怜，所以现在才会跑来跟她说这些，以为随便哪个男人花言巧语几句就能骗的她脱光衣服。 他在侮辱她和陈彦之，侮辱他们的感情。 事已至此，他还在消磨她对他的那点恻隐之心，非要把她逼到仇恨他的地步才罢休。 …… 电梯被沈云峥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按停了，响起了刺耳的报警声，在他们的沉默里反反复复直达人心。 珊珊一点都不意外。 他去到哪都是这样横行霸道。 她和陈彦之在电梯里的监控都能被他弄来，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既然动不了，她就不下去了。 珊珊转身迈出了电梯。 1601的门在这时打开。 她刚好碰上出门的温向晚。 温向晚早上起来就没在房间里见到沈云峥，于是想出来找找。 她看到电梯里对峙着的两人，心就像被扎了一根刺一样。 她知道，这件事，跟珊珊无关，但又舍不得自己的儿子为此反复折腾。 温向晚走过来，看了一眼一直在报警的电梯。 她从外面又按了一遍报警的按钮，声音瞬间停掉。 “珊珊，你先去上学吧，阿姨向他跟你道歉。”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也要自己教。 沈云峥猩红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层水雾。 他没有在固执的站在原地，而是一瘸一拐的顺着母亲手上的力道往走廊里走。 珊珊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她重新按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的合上，沈云峥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她的脸。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事情好像越来越糟糕了。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他只是想告诉她，要保护好自己。 …… 屋里—— 温向晚轻轻的用棉签帮他往脸上涂着药。 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餐 温向晚看着他受伤的眼神，叹了一口气。 她有很多话想和儿子说，只是知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知道说完了以后他是否能接受。 还怕弄巧成拙。 不过这次，她真的没办法了。 沈云峥听着他缓缓的语调，头一回愿意认真的想一想来自于母亲的教诲。 温向晚跟他说了很多。 沈云峥只记住了一句，母亲说——不要学你父亲。 他们沈家人是病理上的基因缺陷所以生下来的孩子在性格上几乎都一脉相承——偏执疯狂。 这样的人生在普通家庭，往往在年少之时就被放弃，但又因为沈家的势力足够强大，所以一代又一代的培养出在外看似优秀的接班人，内里却都是近乎疯狂的神经病。 温向晚觉得自己和沈青山之间木已成舟，再无挽回的可能。 但沈云峥是她的孩子。 她不想她的阿峥走他父亲的老路。 沈云峥看着，眼含泪光的母亲。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的松动了一点。 在此之他是不认可温向晚说的话的。 甚至一直在后悔因为蛋糕那件事让他和珊珊产生了矛盾，才造成如今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最讨厌沈青山在母亲面前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但不得不承认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相濡以沫的妻子一双儿女。 虽然大家心怀鬼胎，但沈青山的心理应该是满足的吧。 爱她就要和她时时在一起，不然算什么爱。 他抬头问母亲：“妈，你爱他吗” 温向晚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我不知道，但我不快乐，阿峥，没有一个女孩希望自己是一只被绑住的风筝。” 她心疼的抚摸着儿子的脸上的伤 沈云峥听懂了，但他还是不能说服自己放手。“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她，就像他不能没有你一样。” 温向晚抱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像母亲拍着襁褓里的婴儿一样。 她决定把那些事实都告诉他。 “我和你父亲是一段孽缘，他让人摘除了我的部分脑部组织，让我失去记忆，哄骗我结婚生下孩子，所以我总是健忘，但就在前几个月，我慢慢的都想起来了” 沈云峥不可置信地看向母亲。 但更多还是震惊，因为他知道这就是沈青山能做出来的事。 “但是我从来都不后悔生下你，我只后悔没有把你留在身边，阿峥，妈妈爱你，希望你不要走你父亲的老路，我只要你快乐健康的活一辈子。” 沈云峥的冷漠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从来只对自己认定的事情生出骨血和热情，比如，他早早认定珊珊是他一辈子爱人。 来自于别人的感动，对他来说，像是一个极具思考过程的理性分析。 但此刻温向晚的话触动到的似乎是他的另一颗心。 他像是长着两颗心的怪物，有一边正在因为母亲的爱而不断的涌出热血。 温向晚：“自从我恢复记忆后，没有一天是不想远离他的，你喜欢珊珊，但如果不尊重她的意愿，那你们得到的都只有痛苦，像我如今这样，生不如死。” 沈云峥短暂的忘记了先前的痛苦，把思绪转换到母亲身上来：“你想离开他吗？” “离不开的，有你有朵朵，而且你父亲很聪明，他已经有所察觉了，即使我来槐城，他也会让人一直跟着我。阿峥，我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但你的人生才开始，我不希望你未来犯下大错，走上绝路。” 沈家在沈云峥之后，还有过四个孩子，是当年沈青山骗她去医院里取的卵，包括是云朵，但他们沈家折腾了这么多年，后面的孩子都没生下来过。 温向晚都想起来了。 她和她的孩子，只不过是沈家的实验品罢了。 她执意要过来槐城陪着沈云峥，一方面是怕他行差踏错，另一方面也是想远离那个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把这些事告诉儿子，最好能让他永远的远离沈家那个魔窟。 自己生的孩子，即使温向晚和他聚少离多也了解他的脾性。 她说出这些的时候，也在赌，赌儿子是回头还是一意孤行，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他 第127章 一起又错过 珊珊从小区里出来后，没有去学校，她一个人来了淳岛。 正走在海埂上，朝着远处的灯塔…… 她的嘴唇在和沈云峥纠缠的时候咬破了，自己咬的，在上嘴唇处。 现在这种状态去考试，还不如不考。 珊珊拿出手机当镜子，看了一下自己唇上的伤口。 很是明显。 她不知道怎么和陈彦之说这件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她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在电梯里，沈云峥触碰到她时，她脑子里不断的闪回了许多记忆碎片。 非常多。 她从海岸线慢慢的沿着海埂走到了灯塔底下，也将脑海中的画面一帧一帧的拼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叙事逻辑。 是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也不属于现在这个时空。 像沈云峥上辈子的记忆。 看像样貌应该是他们二十多岁的时候。 沈云峥跪在祠堂里，被人用鞭子打。 还有被关在一个像是实验室一样的地方，穿着白大褂的人往他身上不断的打针，冰冷的针头胡乱的刺进他的皮肤里，那种痛苦似乎自己能感受到一样。 还有一些关于沈云峥父亲自杀前的样子和他爷爷死前的画面。 还有关于珊珊自己的，她看见沈云峥跪在他们的卧室里，在床边看已经睡熟了的她，然后又起身走出了家门。 还有后面那些年，他好像一直在注射什么东西。 这些画面是如此陌生。 她和沈云峥在一起将近三十年，但每一帧都是一无所知。 乱七八糟零零碎碎的记忆折磨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干珊珊脆不再想了。 沈云峥和这些记忆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没有去追求真相的耐心了。 …… “珊珊……” 身后有人叫她。 珊珊转身。 陈彦之迎着风，神色急切，脚步匆匆，不顾一切地朝她奔来，海风呼啸着，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又被风往后掀，却丝毫未阻挡他那炽热且坚定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 珊珊迎上前几步。 陈彦之一把抱住她，下巴枕在女孩的肩头。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两人一起开口。 陈彦之解释：“我在学校等不到你，回到家里看到你没在，就想到这个地方。” 珊珊低着头，想遮掩一下嘴上的伤口。 “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马上就回去了，对不起，没有告诉你，让你担心。”珊珊回抱他，向他道歉。 她刚刚的状态很不好，需要时间调节，干脆旷了期末考， 人在出现强烈的情绪波动时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哪怕只有你一个人。 陈彦之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的伤口，他捧起珊珊的脸问道：“怎么了，怎么受伤了？”拇指想要轻轻触碰她的嘴角，在即将碰到时又立马缩了回来。 “不小心咬到了”女孩有些不自然的隐瞒。 珊珊说谎的时候，简直太明显了。 但陈彦之一时也看不出来这伤怎么来的，就没有追问。 “上药了吗？” “没有。”珊珊摇摇头。 “我们回去吧。” “好！” 开始的那天，她叫住了陈彦之陈彦之，陈彦之回了头，他们一起错过了分班考。 学期结束的这天，他向她奔来，他们相拥在一起，又一起错过了期末考。 第128章 拍照 闵程直到下午才回复珊珊的消息，他说沈云峥那边交给他处理。 陈彦之也向闵程许下承诺，在高考前不会再踏入珊珊的家门。 每次送珊珊回家，他都会在小区门口停下脚步。 珊珊乘电梯上楼，发现对面正在搬家。 保镖鱼贯而入，东西却没有几样。 看来闵程的警告起了作用。 但她的眼神中还是有一丝担忧，不禁暗自思忖沈云峥是否真的会因为闵程的手段就轻易放弃。 她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一切就此平息，不要再滋生出任何事端。 沈云峥坐在轮椅上，头低垂着，阴影笼罩着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温向晚在身后轻轻推着他出门，恰好与珊珊四目相对。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静止下来。 珊珊则有些不知所措，还有警惕，又有几分疑惑。 几分钟后，温向晚和珊珊一同走进了她的家。 温向晚的脚步有些沉重，脸上带着一抹愧疚。 她走到珊珊面前，轻轻拉住珊珊的手，声音温柔且带着一丝歉意：“珊珊，对不起，阿峥的事，是我们的错。” 珊珊闻言，心中一震，她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的情况，却唯独没有想到温向晚会向她道歉。 她望着温向晚那真诚的眼睛，一时间竟有些语塞：“阿姨……我……” 温向晚握紧珊珊的手，继续说道：“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以后，阿峥不会再逼你了，你好好生活，不要记恨他。” 说着，她上前一步，将珊珊轻轻抱在怀里，像抱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而温暖。 “阿姨……”珊珊的眼眶微微湿润，她上辈子叫了温向晚快二十年妈，温向晚对她确实比亲妈还要好，完全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好好做自己。”温向晚松开珊珊，转身缓缓走出了她家。 她的背影略显落寞，脚步也有些蹒跚，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从这天开始，沈云峥仿佛真的从珊珊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珊珊和陈彦之也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假期。 陈彦之恨不得将一天当作三天来用。 他答应闵程不再进珊珊家门，所以每次都只是把珊珊送到小区门外，看着珊珊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里，才转身离开。 闵程跟陈彦之说了很多，有严肃的警告，有强硬的威胁，也有殷切的希冀。 陈彦之在遇到珊珊之前，从未接触过其他女生，他对两性关系的理解和认知，就像未经雕琢的璞玉，带着一种野蛮生长的意味。 而珊珊在这段感情中，更像是一位细腻的引导者，巧妙地把握着彼此之间的分寸。 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对陈彦之有着十足的信任，而陈彦之也深知自己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高三的日子紧张而忙碌，放假的时间也仅有短短几天。 等开学前的最后一次分班考试结束后，便将进入紧张的冲刺阶段。 珊珊虽然没有参加期末考试，但她向老师诚恳地解释了原因，范老师将全科的卷子都发给了她。 她和陈彦之都做了卷子，以她目前的分数，大概能排在全年级前八十。 她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假期里再努努力，说不定有机会能考进前五十，这样一来，她离自己的梦想就又近了一步。 陈彦之也要开始地投入到复习当中。 他虽然十分聪明，但高中的知识繁杂琐碎，需要反复地咀嚼和练习。 他忙得脚不沾地，像一个不知疲倦的行者，向着自己的目标坚定前行。 珊珊曾好奇地问过他闵程那晚跟他说的话，可陈彦之一句都不肯透露，态度十分坚决。 珊珊还报了补习班，这样一来，她和陈彦之见面的时间反而比以前不亲近的时候更少了。 他们像是谈起了异地恋，虽然身处同一个城市，但因为各自忙碌的生活，相聚的时光变得格外珍贵。 又是一个周末，天还未完全亮，珊珊就早早起了床。她精心地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怀着满心的期待，坐着车从市区赶来偷偷看望陈彦之。 然而，因为没有提前和陈彦之打招呼，她扑了个空。 工厂这边只有段成易在忙碌着。 段成易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珊珊后，连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珊珊妹妹，您来找陈哥啊，他不在，估计快回来，坐这等会。”说着，他迅速搬了一把椅子，轻轻放在珊珊面前，又快步去给她烧热水。 珊珊来过工厂很多回，每次给陈彦之带东西，总有段成易那份。 偶尔他们还会一起在陈彦之家里做饭，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吃饭。 次数多了，彼此之间也就相熟了。 段成易平时有些吊儿郎当的，但在珊珊面前，却总是一本正经，从不乱开玩笑。 他虽然比珊珊和陈彦之年龄都要大，但却心甘情愿地叫陈彦之陈哥，因为他心甘情愿给陈彦之当小弟。 “谢谢段哥！”珊珊笑着坐在陈彦之的办公桌前，将给他们买的早饭轻轻放到桌上。 段成易伸手勾过袋子，熟练地打开，大口吃了起来：“还是妹子你有人性，你不知道，老陈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我跟着他饥一顿饱一顿的……” “你们这样可不行，容易得胃病，食堂那边不是可以送饭过来吗，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说说他。”珊珊说道。 “对……”嚼嚼嚼 “妹子……你可千万别放过他……”嚼嚼嚼 珊珊抬头看他吃得正香，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再抬起头时，段成易已经把食物吃光了，速度之快，让珊珊不禁有些惊讶。 “吃太快也容易胃不好。”珊珊忍不住提醒道。 段成易胡乱地往嘴里塞完最后一口，连餐盒都没来得及收拾，又迅速埋头坐在电脑前忙碌起来。 珊珊看着他忙得不可开交，走过去帮他把垃圾收掉。 段成易连忙说道：“妹子，你不用管，待会我收……” 珊珊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她看到段成易正在电脑前忙着做设计，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忙什么？” “p图啊。”段成易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珊珊凑近一点，看向电脑上的图片。她原以为段成易在搞什么新奇的怪诞风创作，心中充满疑惑，便试探着问：“这是？服装吗？” 段成易停下手中的鼠标，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皱着脸靠回到椅子上：“模特上身图，老陈说有一批货要留着我们自己卖，为后面铺设源头工厂做准备。” “可是这个图这么丑真的卖得出去吗？”珊珊纯粹是出于疑惑，并没有任何恶意。 段成易苦笑着，脸上满是无奈。 他确实是个半吊子，书都没读过几年，让他来做这个，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珊珊看着他笨拙地把衣服的打板图抠下来，拼到网上找来的人身上，画面显得十分僵硬又奇怪。 “没有直接的模特上身效果图吗？”珊珊问道。 衣服的款式看起来像是当下流行的韩流风格。珊珊对这几年的时尚趋势有些印象，知道韩流在国内即将迎来大爆发，但凡跟韩流沾边的衣服都会卖得很火爆，不过大多都是剽窃设计。 “没有，除了国外那边的源头店以外，国内都是做的仿款，我们发售最多两天，就有人能做出低价款，所以得赶紧，今天中午就得上线。”段成易一边解释，一边看向珊珊，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珊珊原本想说让她来试试p图，毕竟她上辈子在国外的野鸡大学里学的就是艺术服装设计类，对p图还是比较在行的。 结果段成易却抢先一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不你做模特？我们现拍吧，怎么都会比我拼拼凑凑的好？” 珊珊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我不行吧。”她从未试过当模特，平时也只是会自拍而已，心中有些忐忑。 段成易却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那可太行了！！”随后，他开始把珊珊夸得天花乱坠，仿佛珊珊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珊珊被他说得心头一热，再加上也想帮陈彦之的忙，便答应了他。 第129章 过敏 说干就干。 段成易迅速把样衣找了出来。珊珊根据自己的审美，精心地搭配了一番，然后耐心地指导段成易给她拍照。 成片很快就出来，再怎么都比他们之前的主意好。 等他们差不多快拍完的时候，陈彦之才回来。他脚步匆匆，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奔波回来的。 段成易连忙把图片导入到电脑里，打算提前发售，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成为全网第一家。。 珊珊换下身上的最后一套衣服，打算再帮段成易修修图。两人正认真地研究着，陈彦之走进了办公室。 珊珊看到他，眼中瞬间亮起光芒，活水思源，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陈彦之，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早饭都变成了午饭了。”她的语气中既有一丝埋怨，又带着撒娇的意味。 珊珊拉着他的手走进屋里，顺手把吃的东西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陈彦之带着她走进洗手间，轻轻打开水龙头，洗干净手才又去牵她。 “等久了吧，是我的错，下次一定不会让你等那么长时间。”陈彦之轻声说道，眼中满是歉意。 珊珊两只手握住他的两根手指头，娇嗔道：“不怪你，是我来的时候没提前告诉你。” 陈彦之看着她脸上有汗，抬手轻轻抚开她额头的碎发，关切地问：“很热吗？怎么出汗了？” 珊珊擦擦脸，拉着他来到段成易的电脑前：“陈彦之你看，我可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明天能不能跟我回家，我想吃你做的饭。” 陈彦之弯下腰，拿起鼠标，仔细地浏览了一遍页面上的图片。他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后不悦地看了一眼段成易。 但转头看向珊珊时，他的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微笑着夸了一声：“好看。” 段成易看到陈彦之的表情，心中一紧，他知道陈彦之生气了。 毕竟主意是他出的，陈彦之家的小公主金贵的很，如今却被他拉来干这些活，他不生气才怪。 段成易不敢再说话，默默地低下头，继续摆弄着电脑。 陈彦之拿了一块新毛巾，接了热水，拉着珊珊来到卫生间擦汗。 “他的活你都替他干了他干什么？”陈彦之靠近她，呼吸轻轻喷到珊珊脸上，珊珊只是傻傻地笑着，没有回答。 陈彦之接着说：“要不等这批货完了，分你五成利润。” “五成利润有多少钱啊？”珊珊半开玩笑地问他。 “一百五十万。”陈彦之认真地回答道。 珊珊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这么多！” 陈彦之和段成易的生意摊子不算小，只是目前盈利还没有到爆发的阶段。他们一直采取利润加反复投资的模式，所以赚的钱大多都投了进去。段成易的这个网店规模不大，主要是作为卖场调研，用来测试市场对产品的反应。 陈彦之初步估算了一下利润收入，把自己的那一半分给珊珊。 “我只是随便拍了几张照片，不能拿那么多钱的，而且是帮你嘛，我怎么好意思跟你要钱，你只要明天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菜就可以。”珊珊真诚地说道，在她看来，能帮到陈彦之就已经很开心了。 陈彦之抿唇笑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只是细心地用毛巾轻轻帮她擦完脸，又温柔地擦着她的脖子和手。 突然，珊珊抬手挠了挠脖子，脸上露出一丝不适的神情。 有点痒，还有些热。 她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衣领周围的皮肤，感觉像是起了痱子。 于是，她又多用手挠了几下。 陈彦之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心中一紧。他凑近女孩，小心翼翼地用手轻轻拨开了她的衣领。 只见锁骨之下，密密麻麻地在领口的地方起了一圈疹子，红色的疹子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顿时觉得心头一窒，眼神中满是担忧。 珊珊嘟囔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不适地扭了扭脖子，感觉越来越痒。 凑近镜子，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不仅锁骨之下，胸口前也起了一片疹子。她又挽起袖子一看，袖口处同样起了很多疹子。 “我这是……过敏了？”珊珊有些迟钝地意识到，她以前没有过过敏的经历，所以一开始还以为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陈彦之看到她身上的痕迹，脑海中立马联想到她刚刚拍照时穿的衣服。 他当机立断，拉着珊珊的手，脚步匆忙，甚至有些慌乱地出门，顺便随手拿了柜子上的车钥匙，快步走向停车场。 他学了驾照，身份证上刚满十八岁就考过了。 当初陈奶奶给他办身份证明的时候，出生日期是胡乱填的，只是大概看着模样差不多大小随便算的年月。 按照身份证上的日子，他已经成年了，而珊珊知道的那个生日其实是陈彦之后来改的。 他拉着女孩来到停车场，打开了一辆车的副驾驶车门。 珊珊一直在挠痒痒，抬头看到车，疑惑地问：“这是谁的？” “段成易的。”陈彦之简短地回答道。这小子第一笔单子做成分账的时候就买了车，平时这辆车也帮了他们不少忙。 陈彦之小心翼翼地护住她的头，让她坐进去，然后自己又迅速绕到另一侧去开门。 “你开吗？可是陈彦之你该不会是无证驾驶吧，被逮到了怎么办？”珊珊有些担心地问道，她并不是怀疑陈彦之的驾驶技术，而是真的害怕被交警查到会有麻烦。 陈彦之动作迅速又利落，探过身子，帮她把安全带系上，然后顺手从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本子，说道：“刚拿到的证，不过我已经会开很久了，不用担心。” “未成年也能学车吗？我还说高考完去考证了。”珊珊好奇地问道，她也会开车，只是一直在等成年后去考驾照。 珊珊翻开皮质的册子，在上面看到了他的出生日期。按照上面的时间算，陈彦之比她大了半岁左右，和沈云峥岁数差不多。 “你不是腊月的生日吗？”珊珊奇怪地问他。 车已经启动，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陈彦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日，上次珊珊给他那张银行卡，他一直没有动过，也不知道密码是多少。 他原本以为密码是身份证上的生日，因为在一个班级里，大家的信息多多少少有些透明。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不过这腊月又是从何得来？ 看到珊珊笃定的样子，他也没有反驳，只是回答道：“嗯，身份证上的是胡乱填的。” “哦，好吧。”珊珊应了一声，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此刻因为身上的痒意，也没再多想。 陈彦之开车的技术很不错。 他们刚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了开车。 这几年查得不是很严，又在郊区，偶尔短途运个货什么的，基本都是他自己开车。 陈彦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时不时挠一下身上的女孩，眼中满是心疼。 他将油门踩得更深一点，只想快点去到医院。 腊月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下雪的日子。 那就腊月吧！ 第130章 治疗 急性过敏症状来的特别快，陈彦之已经把车尽量的开快。 到医院的时候还是花了快四十分钟。 珊珊已经从简单的起疹子变成了呼吸有些困难的症状。 陈彦之把车停在医院门口后，直接绕到副驾驶把她抱了下来。 珊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快的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不只是脖子里和袖口的地方，脸上也开始起了很多的疹子。 她现在肯定肿得像一个猪头。 女孩用手捂住脸，埋在陈彦之怀里，感受他急切又飞快的心跳。 她头也开始晕晕的，还不忘安慰陈彦之…“慢点走，我没事的陈彦之。” 陈彦之哪里还听得进去话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急诊科去。 十几分钟后…… 护士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给珊珊挂上了水 诊断结果是急性荨麻疹，症状比较严重，已经出现了短暂的休克和呼吸困难。 护士过来病房抽了血去化验查看过敏原。 陈彦之在跟医生说明情况。 在化验结果出来之前，他还给段成易打去了电话。 让他暂时先把东西下架停止发售。 这病治起发起来快但治起来也快，属于比较常见的皮肤病，都在换季的时候发病。 陈彦之给闵程打了电话，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闵程在电话里毫不客气的骂了他一顿，立马又给珊珊打了电话。 陈彦之走进病房的时候，珊珊已经缓过来不少，只是身上的疹子还没有消下去。 她正在和闵程解释：“哥，真的没事，我也没想到嘛，谁又能想得到……不用不用你不用回来……医生说很常见的病，疹子消下去就没事了……” 她抬头看到陈彦之，连忙想要挂掉电话:“挂了挂了啊……你注意身体，好好工作，不要老是想着我……” 珊珊半坐在病床上，看到来人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陈彦之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啊？” 少年的手还在发抖，他开车过来的时候，一开始也以为没什么事，路上行驶到一半发现副驾驶的女孩呼吸困难，差点慌不择路。 要不是心神够稳的话，今天开车过来恐怕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虽然医生说是一个很常见的病，但陈彦之特地去查。 过敏症状严重时，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令人致死的病症。 特别是呼吸困难，一般是因为过敏导致气管肿胀堵塞。 他心底的恐慌，从始至终都没有压下去过，即使女孩现在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 他坐到病床边，沉默的把人搂到怀里，一句话没说，只是抱着她，把头埋在女孩的肩膀上，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良久。 陈彦之将她搂得越来越紧：“对不起……” “不是任何人的问题，陈彦之，是我自己太弱了。谁能想到有人穿衣服也能穿到过敏。” “是我的错……”陈彦之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珊珊打断他：“跟你没关系。” ”陈彦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怪你，你也不准自己怪你自己，你要是再说，我就要不高兴了。” 陈彦之自责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能不怪他呢？ 珊珊最没有必要的就是吃这些苦受这些罪。 而很多苦难都是由他带来的。 陈应之愧疚的有些无法自拔。 他甚至会不禁去想珊珊以前和沈云峥在一起的样子，还有她哥哥，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护着。 可他什么都没有，他带给他能给她只有这些连累。 珊珊知道他自责，环住他的时甚至还在有节奏的抚摸着他的背安慰着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孩。 这么好的女孩在抱着他…… 陈彦之又有些想哭了。 …… 皮疹在几个小时以后就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还好不会留疤不然她会很难过的。 在车里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晚。 陈彦之等她打完点滴后，回去拿一些洗漱用品过来。 顺便让段成易把衣服送去检验。 既然有人会因为穿过衣服而过敏那说明这东西一定有问题，为避免流入市场以后更多的人因此受害，他坚持把这批货暂且扣下来，所以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不过比起可能带来的隐患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珊珊在打完吊针以后觉得有些困。 反正陈彦之还没回来，她就打算先睡一觉。 医生说她免疫力有些低。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天天熬夜学习导致的，看来以后不能这样透支身体了 病房里安静，只有仪器滴滴答答的响声，甚至还能听见女孩均匀绵长的呼吸。 门被轻轻的打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云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珊珊面前。 还是趁她睡着了才敢进来。 像个小偷，做着他曾经鄙夷过的卑劣。 今天是他过来医院复查的日子。 快三个月了，腿也基本能勉强行走。 只是以后肯定会有各种的后遗症。 即使是再好的医生也没有办法让他的腿恢复成原样。 原本就伤的不轻，后面又折腾太多次没有残废已经很好了。 但他还是不后悔，因为从当时的角度出发，任何一件事没去做，他都会悔恨终生。 从检查室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陈彦之抱着人，从急诊室里跑出来，后面跟着护士。 女孩躲在她怀里，双手捂着脸，沈云峥一眼就认出来了人。 他下意识的慌乱，随后立马追上他们。 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再次冲过去。 后来也只是在急诊室门外听到了医生的诊断——急性荨麻疹。 他不记得珊珊以前有这个病，还有上次也是，莫名其妙的心悸。 这些都要好好的检查，千万不能大意。 陈彦之根本不在乎她，怎么能随便打点滴就完事。 而且他为什么不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换做他，肯定不会离开她半分，让其他人去办事就行。 这就是他和陈彦之的差距，他手里的资源，陈彦之再努力十年也未必能达到，不过他拥有这么多，却还是失去了她。 第131章 梦 沈云峥坐在床边，只静静的看着女孩睡熟的容颜。 护士知道病房里只有珊珊一个人，受陈彦之所托，每隔一段时间会过来看一下。 她从病房的玻璃处看到里面床边坐着一个男孩，下意识以为是刚才的少年又回来了，于回了护士站，再也没有来过。 沈云峥回忆起准备离开的那天，头一晚母亲跟他说了很多话，但沈云峥还是放不下，他心里头有一个执念——放下了和死也差不多了。 闵程根本就没找过他，更别说警告他，换句话说就算闵程来了也没用，他要是能听那就不是他了。 不过闵程大概也是知道他的性格，所以没有和他正面冲突，而是回京城通知了沈家和他父亲。 沈云峥收到消息的时候，沈青山刚准备出发去机场，他立马买了最近的票，带着温向晚去的机场。 那天晚上。 他问母亲：你想离开他？ 温女士说离不开的，有他和沈云朵的牵绊，还有沈青山无所无孔不入的监视。 沈云峥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像极了别扭又无交流的家庭里长起来的小孩和他们的父母不会开口表达爱一样。 他觉得自己甚至分不清当时的情感是属于哪一根脑神经传达的指令。 说他与母亲舐犊情深，他觉得不算，但那时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送她走。 温向晚的本意是想让他放下珊珊，不要再过多纠缠。 但他想的却是个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离开沈青山。 人就是很自私很奇怪的生物，他更是！ 国外的一切行程都是他很久以前就安排好的。 当时想着高中毕业他就要开始逐渐脱离沈家。 带着珊珊一起先过去结婚，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在慢慢的和他们斗。 现在用不上了。 所以沈青山就算再有本事也得找上一段时间。 一个人如果想要离开的话，其他人是拦不住的，你最多能掌握住他的人身自由，她的思想和灵魂却永远都不可能被禁锢 沈云峥和温向晚说他们一起走，等过一段时间稳定了就把沈云朵也接过去，彻底远离父亲的控制。 但在上飞机后，他跟温女士说自己想上厕所，随后下了飞机，直到起飞前一刻才给她发了短信，让她安心的过去那边。 直到现在，沈云峥依旧很混乱。 对于母亲的情感，对于珊珊的情感，全都非常混乱。 他第一次觉得大脑处于混沌的状态，以至于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留在槐城要做什么？ 留在珊珊身边要做什么？ 来到这个病房里看他又是要做什么？ 全都没有答案。 他什么都不会做。 唯独只有一件事情十分明确——他放不下她 珊珊的睡眠一向算是比较浅的类型。 但是沈云峥进来的时候她没有醒，他这样坐在她身边她也没有醒，而是被梦境拉入了一片痛苦之地。 那天在电梯间和沈云峥接触的时候脑海里闪回的那些记忆片段，在他睡着时又一帧一帧的反复播放。 这次比之前更为清晰，甚至感同身受。 她看到沈云峥被几个人一起按到一张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病床上。 手脚都被束缚住。 有戴着口罩的人拿着针头过来朝他静脉里打东西。 然后脱他的衣服强迫他完成生理意义上的毫无欲望和情感的dna提取行为。 病床上的人从一开始的挣扎，到痛苦的嘶吼，再到似乎从来没被当做人看的羞愤。 珊珊能直观的感受到他的痛苦。 她尝试着叫了一声：“云峥”。 然后画面一转，来到了一间精神病院，沈云峥依然是被绑在椅子上，束缚住手脚的姿态。 他挣扎的有些疲惫的，怒吼的嗓子都已经快哑了，他们不仅朝他身体注射的东西，还用什么东西电他。 然后是在祠堂里，鞭子不断的落下，打的少年的脊背皮开肉绽。 珊珊听见有人在说话：“你的一切都是沈家给你的，你以为你有什么吗？自由？你的一切都都应该以沈家为主，结了婚领张结婚证就能改变什么？只要沈家想，可以让那个女人从世界上消失……” 趴在地上的沈云峥听完这些话，突然猛的从地上窜起来，将面前挥鞭之人一拳打倒在地，随后翻身而上，拳头不要命似的落下，直到打的那人整张脸都血肉模糊。 珊珊清楚的看到了这些动作和过程。 他们话里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是她吗？ 好像也只有她了。 沈云峥像是疯了一样，用拳头不断的打着面前的人，动作太大，带倒了身旁的鎏金烛台，他随手抄起，朝着对方的头猛的砸下。 珊珊是一个旁观者，却也看得心慌，她大声的喊道：“云峥，不要云峥……”。 一烛台下去，血溅三尺。 那是沈云峥手上第一次染了人血。 …… 沈云峥正认真的看着她的脸，突然听到女孩在小声叫他的名字，叫了几声以后又变成了呢喃，似乎还很着急。 是在叫他吗？ 所以真的是在叫他吗？ 沈云峥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会在当下的情况下听到女孩叫他名字。 他凑近，想听清楚一点，珊珊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嘴里大喊着：“云峥，不要。” 细听还带着哭腔，脸上挂着泪珠。 她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人，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真是见了鬼了。 等反应过来刚才是在做梦的时候，很快就区分开来面前的人和梦里的差别。 她现在是在医院所以这个沈云峥是真的沈云峥。 少年听到她呼喊自己的名字，一滩死水的心又在此刻乍起微澜。 不是说恨他讨厌他吗？ 不是看见他就恶心吗？ 为什么还会在梦里叫他的名字？ 根本就不是恶心，刚才她醒过来的一瞬间，分明是担心的叫他的名字。 “梦到什么了？为什么叫我？”沈云峥握住她的肩膀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结果，他看着珊珊茫然的表情，放缓了声音：“我在这里……” 他试探着想把人抱进怀里。 珊珊迅速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开。 “你怎么还在槐城？为什么在我的病房里？你是不是还不肯放过我？”短短三句话，就又让沈云峥的心落入了谷底。 第132章 爱与罪的迷宫 她说的是‘放过’。” 这句话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刺进沈云峥的内心。 他不禁自问，自己在珊珊眼中，真的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吗？怎么能用 “放过” 二字，就将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简单概括？ 自从明白女孩的疏远绝非仅仅因为那次分蛋糕事件后，这个问题就像甩不掉的梦魇，一直纠缠着沈云峥。 他心里清楚，珊珊是个心软之人，即便看穿了他皮囊下某些阴暗的想法，也不该如此干脆决绝、毫无留恋地远离他。 况且，他自问除了那次让人教训陈彦之，再没做过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事。兔子没死，打人的赔偿也给了，那她究竟为何视他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可又为何，她会在睡梦中呼唤他的名字？这重重疑问，像一团乱麻，在沈云峥心里缠得密密麻麻，理也理不清。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问个明白，珊珊就像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地掀开被子，慌不择路地要跑下床，仿佛与他多待一秒，周遭的空气都会变得污浊不堪。 沈云峥看着她惊恐的样子，缓缓从床边站起身，声音尽量放得轻柔：“别乱跑，我立马就走。” 珊珊听到这话，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停下了动作。 沈云峥绕过床尾，脚步沉重地走到门口，在门口停顿了好几秒，内心挣扎着，很想转头再看她一眼，可最终，那念头还是被压了下去，他没有做完这个动作，只是轻轻带上门。 珊珊听到关门声，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缓缓回到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此刻沈云峥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想面对他。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痛苦、血腥与残暴交织在一起，每一个画面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在那些可怕的梦境里，除了恐惧，她还有着难以言喻的动容和担忧。 可那又能怎样呢？ 如果梦里看到的不是虚幻，而是真切发生过的事实，是不是意味着上辈子沈云峥变成杀人凶手，背后有着许多她不知道的隐情？ 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存在着天大的误会？ 珊珊记得，上辈子沈云峥不是没和她解释过，可重点都放在出轨那件事上。 而她对他绝望，是因为他犯下了杀人的罪行，在她的世界里，这实在是突破了底线，是不可饶恕的。 两人的观念背道而驰，无论沈云峥说什么，她都认定他是个罪人，再多的解释，她也听不进去了。 再加上离婚不到一年，她就迅速闪婚，后来又真正爱上了陈彦之， 如此一来，所谓的真相，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至于误会，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更是毫无意义。 此刻，她更应该考虑的是，沈云峥留在槐城，是否还会做出让她无法承受的事。 事实上，沈云峥就像诈尸一般，只出现了这一次，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光流转，开学最后一次分班考来临，珊珊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如愿往前跨越了几个班级，考到了二班，距离培优班仅有一步之遥。 而陈彦之的班级就在隔壁，两人的距离近了许多。 陈彦之答应了要参加高考，在剩下的这几个月里，也将重心都放到了学习上。 这段时间，沈云峥一直待在槐城。 在医院遇见珊珊之前，沈青山来找过他一次。 满脸怒容，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恶狠狠地逼他说出温向晚的下落。 沈云峥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吐露。 沈青山见状，打算用他的命来威胁温向晚回来。 可沈云峥送温向晚走的时候，可谓是精心筹备、孤注一掷，此前早已部署了许久，就为了有朝一日自己能脱离沈家，所以真到了关键时刻，他应对得毫不含糊。 如今，温女士应该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安心休养，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干扰，沈青山就算本事再大，威胁的消息也不可能传遍全世界。 而沈云峥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却毫无头绪。 他在槐城待了半个月，整日浑浑噩噩，仿佛行尸走肉。 在这里，他只认识秦凌川他们，于是便从这个酒场辗转到那个酒场，沉醉在纸醉金迷、颓废糜烂的生活里， 或许，他早就该如此放纵自己。 沈云峥向来傲慢，却也上进，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彻底地放纵自己。 当然，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有很多次，毕竟人总需要有个出口，痛苦和欲望总得有个宣泄的地方，只是他没想到，上辈子这些放纵的行为，日后竟会成为他的罪证，让他永失所爱 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水晶调酒师手法娴熟地摇晃着调酒器，五彩斑斓的鸡尾酒在杯中轻轻摇曳，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赌桌前人声鼎沸，筹码堆积如山，每一次下注，都伴随着惊呼与叹息，此起彼伏。 香水与香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轻柔的音乐缓缓流淌，让人沉醉其中，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沈云峥在极其狂躁的音乐中缓缓醒来，抬手便下意识地去摸烟。摸了好几下都没摸到，紧接着，就有人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支香烟，随后颤抖着手为他点燃 。打火机的火苗在他冷峻的面容上跳跃闪烁，映出他眼底的漠然与习以为常，这混乱喧嚣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背景板。 “峥哥，学校那边你还回去吗？” 秦凌川见他已经坐起来，便从吧台的地方拎着一瓶酒和两只酒杯走了过来，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顺口问道。 沈云峥把抽了两口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抬手接过了他递来的酒，红酒杯微微倾斜，两只杯子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 “叮当” 声。 回去吗？他在心里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还回得去吗？ 如果再让珊珊看到他，大概又会一如既往地露出嫌恶的眼神吧。 秦凌川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暗自盘算，想要再加把火，把事情闹得更大些。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沈云峥：“姓陈的这小子，穷得连饭都吃不起，还敢勾搭女孩。不过没关系，女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哥们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 沈云峥只淡淡地瞥了一眼照片，并没有伸手去接。那是一张陈彦之和闵珊珊的背影照，两人都穿着校服，手牵着手在树荫廊道下面往前走，看起来是那么登对，像极了言情小说里那些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 不过，这样程度的照片，对他来说，已经激不起太大的情绪波澜了，毕竟他连他们俩在电梯里接吻的视频都看过。 “这个姓陈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他是从哪儿出来的吗？穷就算了，偷奸耍滑样样都干，他以前是流浪的，为了活着，什么歪门邪道的事都做过，这种人最会抓住机会往上爬。” 秦凌川对陈彦之满是憎恨，之前在陈彦之那里吃了亏，便想鼓动沈云峥去收拾他。 除了这张照片，他还搜集了很多陈彦之的资料，一心想借沈云峥的手来报复他。 沈云峥不过听了几句话，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可惜，沈云峥可不是那种别人随便鼓动几句就头脑发热、冲动行事的蠢货，他只会被在乎的人挑动情绪。 沈云峥虽然对秦凌川说的大部分内容都不在乎，但有两个字眼却听得格外清楚 —— “教训”。 他接过秦凌川手里的照片，拿起打火机，火苗瞬间蹿起，舔舐着照片。 “唉，沈哥你这是干嘛？” 秦凌川见状，惊讶地叫出声。 火苗越烧越旺，烧掉了一半之后，沈云峥猛地将照片噗嗤一声插进旁边的红酒杯里。 陈彦之的身影很快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在照片上留下了一圈参差不齐的黑黄色糊边。 珊珊的那一半，被他从酒杯里捞了出来。“你怎么教训的？” 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秦凌川看不穿他的态度，还以为沈云峥是在询问他做过的 “好事”，于是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当听到厕所泼水那一段的时候，原本混乱聒噪的酒厅里，突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 “砰”， 这声响虽然不大，却小小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视线。刚刚秦凌川从吧台提过来的那支红酒瓶，此刻已经准确无误地爆在了他头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她。” 沈云峥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透着无尽的愤怒。 秦凌川上一秒还在得意洋洋地讲述，下一秒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和手段吓得呆若木鸡，直到头上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才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酒水混合着血腥味，从他的头上缓缓流下来，流过他的脸颊，一直淌到脖颈，但他却吓得不敢伸手去擦。“沈……沈……沈哥你听我说。” 他结结巴巴地求饶。 沈云峥根本没耐心听他解释。爆了的酒瓶上半截还在他手里，那些尖锐的碎片和锋利的锯齿，随便捅进人身体里都可能酿成大祸。 但此刻的沈云峥，已然自暴自弃，满心愤怒。 他将尖锐的玻璃瓶抵住对方的喉管，秦凌川吓得浑身颤抖，连连求饶。周遭的人谁人不知这位秦公子，毕竟在槐城，秦家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喧闹声渐渐减小，到后来，几乎快要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沈云峥感觉自己仅存的那点理智也快要消散了，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手里的照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照片上原本的画面。 突然，他手一松，“砰” 的一声，半截酒瓶被他扔到了脚下。 五光十色、灯红酒绿的世界里，他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酒场。 他在槐城有很多房子，现在常住的是郊区的一栋别墅。 不过从酒厅出来后，他没有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去了最开始的联排别墅区那边。 那里，是他和珊珊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又喝了些酒，脚步有些踉跄，最后还是来到了这里。 走进铁门后，他没有回房子里面，而是直接躺在了院子里的沙发上。 可能是真的醉得厉害了，也可能是困得神志恍惚，他感觉自己像是睡熟了，但又没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这时，他听见外面传来谈话的声音，一男一女，那女音是如此熟悉，他仔细听了两句，立刻确认就是珊珊的声音：“我给你的钱你要用，如果亏损很大的话，你一定要跟我说，就当我投资你的，周转不过来的话也要跟我说，你不要一个人扛着，我知道你很累很辛苦，这最后的半个学期里又要上学又要考虑公司那边，陈彦之，我想帮帮你……” 声音随着两人的脚步渐行渐远…… 沈云峥从凉亭里的沙发起身，恰好借着路灯的微光，看见两人的背影朝着那边的别墅走去。 珊珊回家拿复习用的资料，陈彦之陪着她一起搬。 路上，两人谈到上次因为衣服造成的亏损。 陈彦之接下的那批货算是砸手里了，不仅可能要赔违约金，现在还在等检测结果，看能不能打赢官司。原本只要把货发出去就万事大吉了，但他还是坚守住了自己的本心。 都说无商不奸，可他深知，长久的生意从来都是诚信至上，以人为本。 第133章 他们的公司 珊珊心疼陈彦之。 她知道陈彦之是完全有能力对抗创业过程中的风暴，只有这样他才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但她爱人的能力来自于闵程毫无底线的偏爱。 父母不爱她，她没有受影响，只记住了爱她的人是怎么爱她的。 她一直都是这样记好不记坏。 所以总是学着闵程对她好的样子去对爱的人好。 和沈云峥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和陈彦之在一起更是这样。 陈彦之很有耐心的把具体的流程和详细的维权手段讲给她听，让她不要挂心。 两人边说边进了别墅里，全然没有发现隐匿处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 沈云峥站在自家院子，看到两人一起进了门，他又回想起刚刚听到的话，更加印证了内心的猜想。 还真是因为钱。 他就知道，陈彦之这种人，靠近珊珊，绝对没安好心。 不知道是不是给闵珊下了蛊，她就这么信他。 沈云峥跑回别墅里将之前让人查的陈彦之所有的资料重新调出来。包括他正在创业的项目。 之前他并没有细看，因为觉得不过是一些蝼蚁偷生的勾当。 现在再看，倒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陈彦之有几分本事，野心也足够大，所以才会想到攀附一个有钱但单纯的富家女这种手段吧。 沈云峥从来都傲慢自大，一意孤行，自以为是。 从那天起，陈彦之的公司开始无端的遭受到各种围追堵截。 他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风浪。 等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的那天，整个槐城的物流公司都和他们单方面撕毁协议，宁肯赔偿违约金也不愿意再与他们合作。 除此之外他之前联系好的上线下线全部都中断。 倒也没造成什么损失，但也难以再有任何发展。 他扶在办公桌上手里的鼠标不停的点击，电脑页面在翻滚中呈现了公司的颓势。 不过片刻，陈彦之就明白有人在做局，想要让他血本无归。 这个人是谁不用动脑子也能想到。 他在槐城就得罪过那么几个人。 无论是秦家还是沈云峥，想要碾死他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自己的话无所谓，但段成易跟着他费心费力，还有厂子里的工人…不能让他们赔本。 陈彦之当机立断，让段成易把所有的项目全部都抛出去，换成现金流。 该安抚工人的安抚工人，剩下的钱存进账户里。 秦凌川要是有本事这么报复他的话，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说到底他也只会在学校里用一些肮脏的手段，搞不出这么大的手笔。 所以这一切只能是沈云峥做的。 从和珊珊在一起的那天起他就预想过这个结局。 特别是从沈云峥去而复返之后。 他甚至已经开始准备了。 槐城的天地总归有些小，或许他应该换一个地方了。 但段成易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做法。 因为就目前来看，情况还不算太糟糕没有必要放弃所有，他们现在还没有亏损，所以连挽救都谈不上 可陈彦之坚决的让他关厂，他不甘心。 陈彦之没有和段成易解释。 只是将自己的那部分资金全部交给他保管，说以后还有更大的机会。 而且他知道沈云峥想要报复他，现在估计就只是试试水，等他们后面把摊子铺的越大，再被掀个底朝天。 到那时候，损失只更加惨重。 现在的他在经济方面完全斗不过沈云峥。 即使他智商超然，手段老练也没有办法与那种天生贵胄享尽一切资源的公子哥对打。 更何况沈云峥还不是个普通的公子哥，他的手段和能力丝毫不比任何人差。 还不够……他成长的太慢了，答应闵程的那些和自己立下目标都太远大了，要在快一些， 并且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更何况有时候，不破，不立。 …… 不过这一切珊珊都不知道，因为沈云峥一直都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珊珊原本想让人看着他，可找遍了整个槐城也找不到人。 她又托人去京城问，也没有这人的踪迹。 不过听说沈家好像出了一些事情，最近正闹得不可开交，便以为是这些事绊住了他的手脚。 她每天都在努力的学习，因为她想好了自己要去什么学校，报什么专业，不因为任何人，只是因为她想。 闵程回来看她，珊珊搬回别墅那边住了几天。 陈彦之公司最近很忙，向学校请了假，他们算起来也有好几天没见了。 珊珊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已经掉落的树叶。 放下手里的笔，来到窗前透了口气。 有些想陈彦之了。 不过现在很好。 他们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和一样光明的未来。 闵程给他切了水果拼盘端进来。 “不要老是学习，对眼睛和心理都不好，学累了玩玩手机，出去看个电影什么的。” 珊珊挑了一块芒果放嘴里，虽然现在不是吃芒果的季节， 但闵程能不分时节的让她吃到所有想吃的东西。 “哪有你这样的，别人的哥哥都希望妹妹能考第一，只有我哥哥，让我不要读书，做个懒虫。” 闵程过来弹弹她一个脑瓜崩：“哪有让你不要读书，是让你不要这么累。” “你妹我要考一本，一本。”珊珊朝他龇牙。“而且，说不定还能上重点呢！” 她高三一直在补课，从春令营以后更是十倍努力，成绩提升了一大截，与天之骄子还有距离，但也是她最大程度努力之下的结果。 而且她喜欢的专业很冷门，全国录取线都比较低，只要能超过一本线多几十分，说不定真的能捡漏进浙州大学。 珊珊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已经半只脚迈进了浙州大学的门了。 闵程看着她白痴一样幻想还大言不惭的样子，两只手突然掐住她的脸颊：“还重点！你要是能考到这个分数，我直接给你捐栋楼送帝都大学去。” 不是闵程不相信她，而是他确实有这个意思，如果珊珊想留在国内，他一定竭尽所能提供最好的资源给她。 况且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只要有他在，他妹妹就永远不用吃苦，现在也不用，任何苦都不用吃，读书太累他也心疼。 没有人教闵程怎么养女孩。 他以为他会活到老死的那一天，可以兼顾她一辈子。 珊珊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偏着脑袋，从窗台上跳下来：“捐什么楼捐，咱俩有这么多钱吗？真有的话，捐了不如给我！” 她拿去投资房子，赚了钱以后养闵程完全没问题。 珊珊对闵程的财力不是特别了解，她只知道哥哥出来单干的时候确实拿了不少钱，这几年都砸进公司里了，总不过也没有降低过她的生活质量。 上辈子闵程出事以后，沈云峥接手他的公司时因为他的离世再加上公司内部人员卷款跑了，所以出现了大亏空，沈云峥说补完以后没剩多少钱了，她出于对他的信任，没有去核实，而且那时候确实不懂这方面的事情。 离婚的时候珊珊又和沈云峥提过一次。 因为那时候知道了他的真面目，珊珊全方位无死角的对他产生了偏见，怀疑沈云峥把属于她的钱给吞了。 但这人为了彻底断了她的经济来源，拿出了一份经济分析报告，说闵程当年账上的钱之后补窟窿，剩下一点点，第一继承人是苏雨晴和闵国华，让她有本事去找他们要。 珊珊那时候已经快被逼疯了，听不进去一句话，只觉得他一定是骗自己的，而且他明知道进了那两人口袋的子儿就别想再叫他们吐出来，还让她去要，明知道她在无倚靠，还故意刺激她，让她服软。 时至今日，珊珊依旧心存疑惑，很多事，恐怕只有上辈子的沈云峥才真正知道答案。 不过，闵程到底有多少钱？ 珊珊凑过去试图打听。 “哥哥，你到底有多少钱？” 闵程伸出一根手指把她凑过来的脑袋抵住，最后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们。” 他一开始自己创业的时候问两边都要了钱。 以自己和妹妹补偿的名义要的钱，所以初始资金也有珊珊的一半。 还有上次跟闵国华和苏雨晴要的“断绝关系！”的费用，动产不动产折算下来应该一共有二十几个亿吧。 而且他明年公司会上市。 顺利的话翻五番，不顺利的话，去天桥要饭。 之所以玩这么大，是因为他前期准备的很充足，应该不会有任何大问题。 他从创业到现在一直都顺风顺水，这次只要他不死就是顺利。 闵程：　“二十几个亿应该还是有的，因为不动产够多，如果未来还有升值空间的话，那转化率就更高。” “这么多！”珊珊以为最多也就几个亿。 “不算多，等明年过后，能让你在京城横着走。” 珊珊听到明年过后，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是明年过后？” 珊珊猛的抓住他的手问道。 闵程以为她太激动了：　“因为明年我要往海外进行大规模的拓展，然后上市，牵头做成国内第一条线。” 珊珊：“从哪里开始？南美洲吗？” “你怎么知道？闵程有些奇怪的问。 生意上的事他从来不告诉妹妹，无论自己是赚是亏都不会短了她那一份。 珊珊有些苦涩的咽了咽口水。她又尝试着把那些话说出来。 “不能去那边，哥哥你会在后年的三月十八日遇上飞机失事。”珊珊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沉重，也有些难过，不过闵程只看到了她的情绪。 “ 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说出来让你哥听听。什么地方不满意？” 珊珊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哥哥肯定又没听见，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算了，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你以后是不是要频繁的去南美洲？” “这次回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儿，以后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来看你。” 珊珊突然抱住他：“哥，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螃蟹才要横着走，我不想再京城横着走，我只想你永远都健康幸福。” 闵程听得心里暖暖的，嘴里要勾起一抹笑，安慰的摸摸妹妹的头。 他身上有些痞气，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好，整天就想着打架出头。 刚开始出来在京城混的时候，谁不因为闵家和苏家那些烂事就小看他一眼，再加上年纪轻，人人都想骑到他头上，结果硬是被他拳头和手段折他服了。 钱可以少，资源可以没有，但本事不能少，他赤手空拳的干出了一点成绩。 苏家和闵家看他好像是个可造之才愿意给他钱。 外祖也愿意扶持他。 但比起沈云峥那种沈家独苗来说还是差得远了。 不过再多给他几年，一切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闵程两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英年早逝。 上辈子在飞机坠落的那一刻，他该绝望成什么样。 珊珊把脑袋埋在他怀里， 闵程拍拍她的背。 “我又不是不回来，别怕啊，等你高考，我一定回来。” 珊珊从他怀里退出来。眼睛里还含着泪。 “那你能别去南美洲做生意吗？南美洲太远了，就在附近几个国家不行吗？” 闵程以为妹妹舍不得自己，他知道她性子软又爱哭，所以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不行，合同已经签了，未来两年里面，我都会频繁的往返两地，如果单方面违约的话，那我们真的只能去街上乞讨了。” 珊珊无奈的垂头丧气。 看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是不可能了。 其实一开始珊珊就想过，闵程这个工作狂，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让他放弃。 所以只能用另外一个方法——阻止飞机起飞。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一架正常运行的民航客机起飞呢？ 她又不是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能够为闵程叫停一架飞机。 况且那次飞机失事的事故原因不明，她连阻止都有心无力。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化身赖皮糖缠住他，错过那趟飞机，或者装病。 唉…… 再想想吧，好歹还有一年的时间。 第134章 抹黑 闵程在家呆了几天又分秒必争的奔赴他的工作岗位。 珊珊回了学校对面的小区里住。 陈彦之这一段时间忙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那批货的原因。 珊珊原本想下次见面问问他的，结果还没等陈彦之回到学校里，学校里就又疯言四起，疯言四起两个原因：一，沈云峥回来了。　二，陈彦之，彻底跌下神坛。 这次不仅论坛里，而是几乎整个槐城所有的中学生圈子都小规模的掀起了一阵风暴和讨论，并且隐隐有跳出学生圈层，流传到社会上的势头。 最过分的是，有人在学校的公告栏里贴了一组照片。 照片的内容是一个小男孩，被殴打的鼻青脸肿，躺在类似于垃圾堆的地方，还有一张是的他和一个当年很出名的盗窃团伙的合照。 有点像官方的照片。 这个团伙，专门捉走流浪的小孩，把他们培养成小偷或者做一些采生折割的恶事来赚钱。 这件事，当地流传盛广，所有不听话的小孩都会在小时候听到：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送到街上去乞讨，然后他们就会联想到那些断手断脚的可怜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这原本是罪恶又可怜的事。 但很显然，有人将矛头对准了偷窃这件事上。 网上无端的出现了很多爆料人，有说是陈彦之一起流浪的伙伴，也有说是他的小学同学，说他从小到大就偷鸡摸狗，还有的人为了博眼球，站出来证明陈彦之小时候偷过他的书或者笔。 珊珊一个字都不信。 在所有人围着公告栏的时候，她第一次奔跑进拥挤的人群，唰唰几下，把整面墙上的照片全部撕了下来。 然后和诋毁陈彦之的人据理力争。 …… 教学楼的天台上，沈云峥站在那里，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楼下的女孩儿，他眼底铺满了暗色，握住栏杆的手捏的有些发疼。 “沈哥，这个陈彦之，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他肯定身败名裂。” 沈云峥低垂着眼眸，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有些懒洋洋的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让你这样做的吗？” 秦凌川听着他冷漠又阴毒的声音，连忙接话。 “不是不是，是陈彦之，他早些年惹过我。” 沈云峥还是一眼没看他，直接转身走人。 这件事确实跟他没关系。就算珊珊要发火，也发不到他身上了。 …… 珊珊翻看着手里的照片，心如刀割。 同样的事情明明已经有过一次了。为什么还会在学校里重新上演。 这其中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珊珊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结果校长出差了，她找了好多老师，教导主任也只是在晨会上，随便谴责了一下这种行为。 珊珊气不过想要报警。 她知道校园风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她很较真，因为被伤害的人是她的爱人。 陈彦之阻止了她报警。 他：“没用的，我看过了，正对着公告栏的摄像头已经坏了很久了，即便是报了警，也找不到人，而且大家都是未成年人，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警告几句，临近高考，是不可能会有任何处罚的。” 珊珊将所有的照片都搅碎，憋着一肚子的气和难过与陈彦之一起走回家。 陈彦之好不容易忙完工厂那边的事情，他答应今天晚上给珊珊做好吃的——去他家里。 珊珊难过的说：“那怎么办？我不想你受委屈。” 陈彦之安慰她：“我不委屈，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委屈。” 两个人并肩同行，从学校大门走出来一段路后，陈彦之悄悄的牵着她的手，长长的校服袖子，盖住了他们的手腕。 现在是白天，街上人来人往，两人又穿着校服，还真不敢明目张胆的太过于亲昵。 “我今天看到沈云峥了，他又回学校了。真是阴魂不散，肯定是他要搞的鬼。” 早上课间操的时候，珊珊看到人了，他还以为他离开怀城了，没想到居然还在这里 所以珊珊只能换一个角度想，沈云峥留在槐城，不一定是为了她。 总之只要别来沾边，那他爱怎么样都行。 可是如果他留在槐城，就是为了报复她和陈彦之。 那她一定和他对抗到底。 陈彦之晃晃她的手，说：“不一定是他，大概是秦凌川。” “秦凌川天天跟沈云峥混在一起， 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珊珊气愤的说。 陈彦之拉着她的手站住，转过身与她面对面。 随即握上她的肩膀，郑重的说道：“应该不是他，不过珊珊，这件事交给我好吗？我一定会解决的。” 陈彦之从来不说大话，他说一定会解决，那就是一定会靠谱的解决。 其实对他来说是沈云峥还是秦凌川，根本无所谓，像珊珊说的，他们是一伙的。 不过他确实知道这些流言和照片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 他和秦凌川有些过节，只是这么多年了，陈彦之也没想到有人会因为那点事情耿耿于怀， 看来他这个秦家少爷当的一点都不舒服。 而且他不想让珊珊再为这些事情耽误自己的时间这半年多以来女孩儿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珊珊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牵住他的手往家的地方走。 不管怎样，她都会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第1章 老……陈彦之 闵珊珊这辈子，人人说她命好。 小时候靠爹妈，长大了靠哥哥。 结婚了靠老公，老公出轨立马有二婚丈夫来接盘。 这辈子没吃过苦。 唯独她自己不这么认为。 明明是爹妈离异不要她。 大哥遭遇空难公司破产。 青梅竹马老公十五年婚姻出轨。 自己身体流产难怀孕。 二婚的丈夫倒是对她不错。 但她一直想要个孩子，最后高龄产妇死在手术台上。 再睁眼，回到了高三前期的暑假里。 想到坐在最前排的一婚丈夫，和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二婚丈夫，她决定，既然上天重新给了我一次机会， 这次，我一定要重新开启一段逆袭人生，我要摆脱家庭，做独立女性，创业，走上人生巅峰……然后，现实却给了她一次暴击， 原因是大哥今早少给了她一百块零花钱，只够买云福记的银丝奶香花卷，不够买金玉堂的水晶虾仁包子…… 好吧她不是那块料。 她被家里人宠坏了。 新换的鞋子磨脚，她没有等到校车，脚疼，不想去上课了。 闵珊珊蹲在路边，眼睛红红的，拿着一截棍子戳蚂蚁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 爸爸妈妈还是离婚了，哥哥每天忙着公司的事情，但会给她很多钱。 珊珊把这些钱都存了起来。 上辈子，她乱花钱，家里给多少花多少。 和沈云峥离婚的时候，她手里没有多少钱，过了一段苦日子。 后来沈云峥良心发现给了她一点，她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了，也没花多久。 再后来就遇到陈彦之，他不嫌弃她大龄二婚，还给她很多钱。 什么都给她买，包包，房子，钻石，还对她很好。 他们那几年感情也还可以。 主要是陈彦之太宠她了，她到四十岁还是别人嘴里的傻白甜。 还想着有个孩子，陈彦之会不会就一直对她好，结果死在手术台上。 刚穿回来的时候，闵珊珊觉得自己肯定是到了传说中的天堂乌托邦。 她花了几天才接受这个事实。 今天是高三开学第一天，闵程的公司有新项目要开。 家里的司机要去送他，沈云峥倒是来等她了。 她现在看到他就烦，所以珊珊只能自己上学。 父母没离婚之前，她才真的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连鞋子都不用自己穿。 后来家里变故了，她才知道原来这样的人叫废物。 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上课迟到半小时了，算了，慢慢走回去吧。 她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蚂蚁和草叶子，然后就看到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 “老……陈彦之……” 珊珊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住前面骑单车的少年，声音里满是委屈。 她憋不住了，好想哭，好无助。 少年穿着最普通的校园男主标配的白衬衫，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捏停了刹车，眉头微皱。 风吹起他一个衣角，少年在旭日东升里转头，看向她。 似乎有些疑惑。 珊珊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突然把人叫住真的很莫名其妙。 但望着这张曾经日夜相对过的脸，珊珊再也忍不住了。 她跑过去，用了很强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扑进他怀里。 现在的陈彦之恐怕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她总不能说，我是你未来的老婆吧！ “陈彦之，你能送我回家换鞋子吗？我脚疼。” 她理所当然地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甚至不是说，你能带我去学校嘛？ 陈彦之一如珊珊印象中的清冷，他没怎么看自己，轻抿了一下嘴角，从胸腔发出一声:“嗯！” 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珊珊像是终于找到救星一样，立马上了他的单车后座。 陈彦之只是轻扶着车头，差点被她带倒下，幸好反应的快。 女孩像是没有意识到危险一样，用那双哭红了的水汪汪的眼睛笑着看他，说:“走吧，陈彦之，我家在安顺路。 陈彦之二话不说骑上自行车，直接调头带她沿着路往回走。 珊珊抓着车座，有些不稳，她聒噪的问:“陈彦之，我可以抓你的衣服嘛？” “嗯。”依旧是这个回答。 过了一会儿 她又问:“陈彦之，我可以抱着你的腰嘛！” 少年明显一顿，似乎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很久之后 才又是一声:“嗯。” 他的耳朵微微泛红，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珊珊搂着他的腰，才感觉坐稳了一点。 陈彦之原来都不说话的呀，她记得上辈子他们结婚那几年，他挺爱说话的，还爱哄她。 想到这里，珊珊又掉眼泪了，早知道不要孩子了，陈彦之说他不要孩子，只要她。 本来他们都已经那么好了，也不知道她死了以后陈彦之会不会难过。 她抱着少年的手臂更加用力了， 或许会伤心一会儿，但人死如灯灭，再好也会化作云烟。 她和沈云峥最爱的时候也是可以为对方去死的，还不是照样兰因絮果终成泡沫。 她疯过抗争过哭过求过，麻木过后也算是想通了。 只想当个好好过日子的懒鬼。 所以离婚的的时候，没有歇斯底里。 只是在想沈云峥会给她多少钱，够不够继续她的懒鬼生活。 结果这个负心汉只给她几百万，他有那么多钱，只给她那么一点。 直到那一刻，珊珊才觉得自己真的是眼瞎至极。 几百万也够她好好过日子了，他们没有孩子，珊珊那几年一个人依旧过的挺好的。 她永远都是这样，生活的好与坏像暴风雨一样扑向她，最后都像一团棉花一样离开。 走的时候，还和她热情的打招呼:“再见，珊珊。” “到了！”少年清冷又平静的语调把她的思绪唤了回来。 嗯？她没说她家在哪栋啊！ 陈彦之怎么直接给她送到门口来了。 她抓着他的衣服从车上跳下来，忽略了少年早已经僵硬的身体。 陈彦之长得很高，比她高出一个头。 太阳虽然不大，但载她过来也出了不少汗，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珊珊说:“谢谢你，陈彦之，进来歇会吧，我给你拿块手帕擦擦汗！” 陈彦之在停自行车。 原本脱口而出的“不用”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好。”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期待。 珊珊顾不上脚疼，哒哒哒的跑上台阶去开门。 她家在京槐市最贵的别墅区的，是爸爸妈妈留下的房子，值很多钱。 但他们离婚了，还各自组建了新家庭，只留了这个房子给她和哥哥。 门一开，空调的凉意就扑面而来。 珊珊把鞋脱掉，光着脚跑了进去，躺在沙发上。 好舒服啊！ 人为什么要上学，她不想上学。 陈彦之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考虑什么，要是珊珊抬头看一眼，就会明白他的拘谨。 房子里从门口开始就铺了洁白地毯，他总不能像她一样光着脚进别人家。 少年有些窘迫，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衣角，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女孩好像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趴在沙发上翘着白嫩的脚丫， 也不在意这里还有一个陌生男性，绿色的裙子已经掉落到膝盖， 两条纤细光洁的小腿就这样露在外面，一晃一晃的。 她已经拿着手机在玩了，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陈彦之扭过头，耳朵红的像成熟的樱桃。 他的心跳愈发急促，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幸好是他，不是别人。 ………… 开新书了…… 非女强，但女主坚强柔和自信乐观善良。 总之，拥有美好品质的她们都是自己的女主。 还有就是，男二不是传统的降智恶毒渣男，他很聪明，所以戏份不会少，女主不是上辈子因为识人不清，明知道对方渣男还舔狗付出，做蠢货恋爱脑，重生了所以后悔，而是男二太聪明太会伪装了，他也不是那种又蠢又坏的自恋狂，他就是极度自我加疯批人格。 男主男二势均力敌。 不是重生爽文，上辈子的事会掺杂在一起写，就是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故事，喜欢看复仇爽文的别骂。 还有，女主有钱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会用很多笔触去描写她如何如何赚钱，就是从头到尾都不缺钱。 第2章 陈彦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哦，不好意思，陈彦之，我忘了。”女孩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她光着脚跑到门口，打开柜子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蹲在地上，把鞋子撕开，准备帮他摆好。 面前突然伸开一双手，拉着她的胳膊把珊珊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来就行，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回去上课吧！”少年的声音还有些青涩，却是如此明朗，听起来没有什么感情起伏，但明显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透着少年特有的朝气。 原来陈彦之高中的时候说话声音这么好听，像广播剧男主。 他们结婚后，他的声音更成熟一些。 珊珊拿出一条手帕给他，又去冰箱拿了吃的喝的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跑去二楼的衣帽间。 她站在楼梯上说:“那你等我，我想再换身衣服。”之前蹲在草地里弄脏了。 陈彦之点了点头。 他坐在沙发上，身子板正挺拔，十七八岁正是少年风华正茂的时候。 脊背仿佛一棵青松，透着坚韧与不屈。 珊珊想起她们刚结婚的那年，他那个时候已经三十五岁了，还是永远像一棵不会折腰的松。 她上辈子留学回来就和沈云峥结婚了，被养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除了花钱没有什么技能。 后来沈云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珊珊开始学着其他豪门贵妇一样，好好伺候老公。 她学了厨艺，推拿，药理，营养师…… 那个时候是真爱沈云峥啊，所以害怕他离开自己， 珊珊那几年开始围着他一个人转，事无巨细，全心全意。 开始沈云峥还会觉得惊喜，后来就习惯了。 离婚的时候甚至说她无趣，只会围着自己转，像个老妈子。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怎么就把日子过成那种样子。 但也还好，珊珊后来最穷的时候。 靠着这项技能去做保姆，雇主对她很好，一个月也能有一万多块。 哈哈！她在衣帽间里想起那段日子，还有点怀念， 后来遇到陈彦之，又二婚了。 她承认一开始是奔着陈彦之能给她富足生活去的。 那个时候是真爱他的钱啊。 所以她们结婚后，她仍旧履行一个好妻子的义务。 每天按照他的身体状况给他做健康的饮食，帮他整理搭配好衣服。 珊珊觉得就做这些已经很轻松了，因为陈彦之对她很好， 他给她很多钱，哥哥活着的时候也没给过珊珊这么多钱。 但陈彦之心疼她，有一次他应酬到很晚才回来。 她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开门的时候被惊醒，看到他回来，珊珊立马上去嘘寒问暖。 “你回来了，喝酒了吗，我给你泡了蜂蜜水？累不累。” 她蹲下去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帮他换。 陈彦之一把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抱上了门口的玄关台。 她被安放在高处，只能低头看他。 陈彦之喝了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却又透着深情。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往下，一个亲吻落在她唇上。 陈彦之那个时候可会说情话了，他用唇碾在她的唇瓣，说:“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我没回来就早点睡，不要等我。” 珊珊被亲的迷迷糊糊的答应他。 后来，家里又多请了两个保姆，她连营养餐都不做了。 陈彦之再也没有超过晚上十点才回来。 衣服换好了，她下楼的时候，陈彦之还依旧是那个姿势坐着，她拿了一件哥哥的衬衣下来。 “陈彦之，你衣服被我抓脏了，换这件吧，我哥哥和你身材差不多，应该能穿上。” 少年听见她的声音，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女孩的的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艳。 珊珊换了一条蓝色的裙子，很适合她，像蓝宝石和珍珠放一起的那种美。 “不用了！”他感觉背后被她眼泪哭湿的地方烫了起来，特别是在她提到身材两个字后。 他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有些躲闪。 “要的要的，今天晚上学校还有励志大会，你要上台演讲的。” 她跑过去，把衣服塞他怀里，陈彦之的耳朵红脸又一起的红了起来。 这次闵珊珊也看出来了。 没想到陈彦之高中的时候这么单纯，动不动就红脸。 “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去卫生间换嘛！我不看你。”珊珊笑着捂眼睛，存了几分故意逗他的心思。 其实他底下还穿了一件。 陈彦之捏着手里的衣服，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了一会。 看着女孩指缝间亮晶晶根本没遮住的眼睛，最后也不扭捏，快速的把衣服脱了，换上手上这件。 珊珊偷看到，他的胳膊是两个颜色的，前半截好白啊，小臂那里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她想起来了。 陈彦之读书的时候很穷，还是个孤儿，他偶尔还要去打工。 谁能想到这个穷小子以后会有这么多钱。 不过没关系，她有重生金手指，她以后也会有钱。 珊珊不会做生意，也没有他们脑子好。 她上辈子不愁吃穿，没想过挣一分钱。 更别说记住什么彩票密码股票涨跌。 她只知道再过十年，黄金会翻倍，房价会暴增然后再暴跌，科技时代会有赚不尽的红利。 她选了最不费脑子的那个，买黄金和房子，然后再卖出去。 很符合她米虫的思维。 “走吧，再不回去上课要被处分了。”陈彦之把衣服装进包里，催她。 珊珊又想退缩了，她不想读书，读书好累啊！ 但最后还是提起书包乖乖跟着他回去。 不过她心情好了一些，依旧坐在少年的后座，单手拽着他的衣服，另只手拿着出门时顺走的冰淇淋在吃。 不太新的自行车穿梭在大道上，时不时想起一阵来自于它的老式警铃。 还有女孩的碎碎念: “陈彦之，你学习真好，真聪明，我就很讨厌读书。” 要早起还要做作业，珊珊很烦，但她现在知道了。 不读书的下场很惨，所以这次她一定要好好参加高考，不和沈云峥出国去读那个野鸡大学了。 陈彦之骑的很慢，他感受到风吹过女孩的发梢。 在下坡路上的时候，发丝缠在他的手臂上，酥酥痒痒。 他听见自己狂野的心跳伴随着女孩夸奖声一起蓬勃欲出。 原来，她居然记得他的名字。 无人在意处，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 如同凌汛遇初春，化的悄无声息。 第3章 青梅竹马前夫哥 今天是高三上课第一天，附中要分冲刺班，今天早上就是分班考试。 珊珊到了学校后才想起来， 上辈子她反正是最后几名，考不考都一样， 但陈彦之不一样，他是全年级第一，他错过了就要和她一起分进吊车尾的班。 珊珊在陈彦之停好车后就拉着他往教室里冲。 “怎么办啊，陈彦之，都怪我！”她急得开始乱出主意， “要不然你和老师说我路上被车撞了，你送我去医院了……” 陈彦之脑子嗡嗡的，没听清她说什么，注意力全部放在她牵着自己的袖口上。 袖口被她拽得微微发皱，好比攥住的是他的心。 她却仿佛毫无察觉，就这样拉着他往前跑。 一路跑到教室门口，珊珊突然停住脚步，她深吸一口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然后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陈彦之还没看懂她要干什么，女孩就已经敲响了门。 “报告，老师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珊珊瘸着一条腿，扶着他挪到门口。 陈彦之看着她突然软下去的身体，连忙伸手抓住她另一只胳膊，把人撑住，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地加重。 班主任是个三十岁的年轻男人，性格好，文文弱弱的样子。 以前珊珊经常装病逃课，老班看出来了也没有说过什么重话。 这次却皱了眉，他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你们两个，怎么到现在才来，不知道今天开学考吗？” 陈彦之刚要开口。 闵珊珊先他一步:“老师，是我的问题，我在路上摔了一跤，刚好遇到陈同学，他热心助人，陪我去附近的小诊所看了一下，才耽误了时间。” 这样的谎话她平时张口就来，此时眼神却有些躲闪，不敢直视老师。 老班当然不信。 他满脸不高兴，嘴角向下撇着，目光中透着怀疑。 僵持了半天才问一旁的陈彦之。 “她说的是真的吗？陈彦之！” 珊珊有点心慌，陈彦之这么一本正经的好学生，会不会不配合她说谎。 她转头带着殷切的目光看向他，少年依旧面不改色，甚至比她还镇定，他的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真的！” 老班不信她情有可原。 还能不信陈彦之，哼！ “好吧，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陈彦之居然抢答:“扭到脚了，不严重，在诊所擦了药酒了！”他的语气平稳，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班主任看了一眼珊珊瘸着的脚。 “那行吧，你送她回座位上！” 陈彦之扶着她，珊珊一跳一跳的进了教室。 刚踏进门就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眼神盯着她。 珊珊一抬头，果然对上沈云峥。 他坐在第三排，死死地盯着她，眼神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好像她欠他钱一样。 这个死渣男，明明是他欠她钱，离婚财产就给这么点。 真的扣死，诅咒他家也破产。 珊珊无视他投来的视线，回过去一个白眼，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了不屑。 好吧，她知道沈家未来不会破产，而且会非常有钱。 她回了自己座位上，陈彦之把她的包包放下以后也回了最后一排。 啪的一声，安静的教室突然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沈云峥的书掉地下了。 他转身低下头去捡。 珊珊还把头埋在书包里在找暑假作业。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吓的把凳子往后一退，差点儿没喊出来。 但还是弄出了一些声响。 班主任正在播放冲刺班的 mv，没有注意到这边。 但也有不少同学听到了。 沈云峥在桌子底下捏着她的脚踝，去扯她的袜子。 珊珊挣了一下，没挣脱。 她旁边的同学开始往这边看过来。 珊珊穿着 d 家的小皮鞋，是现在很流行的款式。 她踩住那只沈云峥不安分的手，用尽所有力气狠狠碾了几下 这回换沈云峥没有挣脱了。 他捂着嘴，凳子被扯倒，整个人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脸涨得通红，眼里满是愤怒。 珊珊连忙把脚缩了回来。 沈云峥从地上趴起来，手藏在抽屉里，吸了好几口气才没叫出来。 这他妈是受伤了的脚，他就知道闵珊又撒谎骗人。 还让那个假正经扶她的手。 气死了。 “沈云峥，你有什么事吗？”班主任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他的眉头再次皱起，表情变得严肃。 “没事，老师我想问一下分班考的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问问题，举手就行，不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以你的成绩，发挥没问题的话能进冲刺班，不用太担心。” 班主任抬了一下他的眼镜，慢条斯理地说。 沈云峥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 前面丢了一张纸条。 她偷偷躲着看。 是沈云峥的字:〖你为什么和陈彦之一起来？〗 满满的质问感，字写得龙飞凤舞，透着他的急躁。 她不想理他。 直接撕碎了能扔回去。 ———— 沈云峥还在气头上。 本来今天早上，闵程哥说他家的司机有事，让他帮忙接一下闵珊。 他想起来暑假里闵珊和她大吵一架的事。 好吧，那件事算他的错，闵珊没有像以前一样主动来找他和好。 但他也低头了，他老早就让司机去她家门口接她，还带了她最爱吃的包子。 她到时候看到，肯定会跑着过来，高兴的说:“云峥，你来接我了。” 然后车里吃的满嘴流油。 虽然他很讨厌那种气味。 但是闵珊说回学校要补觉，来不及吃早餐，他也就忍了。 结果今天早上。 他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闵珊出门，自己车窗还没按下来。 她居然抠了一大块草皮砸了过来，然后转身就走。 沈云峥意识到她还在生气，让司机追了过去，开的非常慢的走在她旁边。 他把头伸出车窗:“闵珊珊，你发什么疯！”他的脸气得有些扭曲，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要你管，开着你的车快滚。” 女孩生气的背着书包越走越快，她的脚步急促，头也不回。 “你怎么气性这么大，都这么久了，还在生气。” 闵珊跑到旁边捡起一块石头，砸进他的车窗。 “我让你别管我，滚啊！” 沈云峥把车窗关上，气的把早点从另一边扔出去，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 不识好歹的小没良心。 饿死算了。 他看了看时间，快上课了。 不愿意坐他的车就算了，他又不是她的司机，等着迟到吧！ “开车！” “少爷，闵小姐还没上车呢？” “我让你开车没听见吗？怎么那么多话。” 迈巴赫突然提速，咻的一下飞了出去。 闵珊站在原地，又气又难过，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原来，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在和沈云峥的这段感情里就注定处于低位。 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远离他，不要再和他结婚。 ………… 沈云峥抖落头发上衣服上的碎纸片，心慌了一下，以前闵珊珊再生气也会画一个猪的表情包回他。 但随后那点微不可察的心慌就重新被愤怒占据。 沈云峥是被人捧着长大的，谁都翻不过去他的高傲。 他的脸色越来越臭，也干脆破罐子破摔。 闵珊珊，跟他耍什么大小姐脾气！ 老子不伺候了！ 第4章 陈彦之的笑 下课铃声一响，班主任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让人把陈彦之叫去了办公室。 沈云峥不知抽了哪门子疯，狠狠踹了一脚凳子，脸色黑如锅底，咬着牙闷哼一声，也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珊珊鬼鬼祟祟地偷偷跑到办公室门外，像只警惕的小猫般竖着耳朵偷听。 “你从来不迟到的，已经高三了，进冲刺班很重要，你要重视起来，不要跟着某些人瞎胡闹，下个月还有一次分班考，千万要放在心上……” 闵珊蹲在窗外，撇着嘴，一脸的不以为意：“不～要～跟～某～些～人～瞎～胡～闹～” 她这种坏学生，在老师嘴里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哦，不对，她不是坏学生。 坏学生还有存在感，他们是搅屎的棍。 她这种是不思进取的蛀虫，拖平均分的某几个同学，汤里的老鼠屎。 陈彦之出门就看到她蹲在那里阴阳怪气的模样。 女孩灵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嘴巴还在小声嘟囔，脸蛋因为蹲着的姿势而微微泛红，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珊珊侧对着他没有发现陈彦之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她半天没有再听到班主任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冒出一个头来偷窥。 陈彦之这才连忙出声提醒：“诶，不要……”。他话还没说完。 班主任已经站在窗台前，目光如炬，正死死地盯着她，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 珊珊一抬头。 那表情堪比见了贞子。 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像一张白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如同寒风中的落叶。 然后又一转头。 就看到陈彦之那冰山一样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带着几分温暖和宠溺，深邃的眼眸中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他倒是笑了，她可不好过了。 “闵珊珊，进来！！” 珊珊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低着头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办公室。 进门前还不忘又转头看一眼。 陈彦之依旧站在走廊里，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冷若冰山的样子，好像刚才的笑是珊珊的幻觉一样，让人怀疑刚刚的温柔是不是错觉。 陈彦之知道班主任不会把他怎么样，于是在珊珊进了办公室以后就先回了教室。 珊珊低着头。 她用余光看到斯文的班主任被她气的把眼镜都摘了，眼睛瞪得大大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蜿蜒的蚯蚓。 他的嘴唇上下哒吧着，似乎是在用很快的语速输出着什么观点。 珊珊选择性耳聋。 她还在想陈彦之刚才的笑。 上辈子她们结婚第一年的时候。 珊珊从自己的小公寓又搬回了大豪宅。 陈彦之说这房子送给她了，把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当做彩礼。 珊珊高兴得觉都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星。 她那时候想的是就算陈彦之有天不喜欢她了。 她把房子卖了也能换十套公寓了。 然后她就不用工作了，自己住一套，租出去九套，哈哈哈！ 陈彦之真有钱，比沈云峥那个周扒皮大方多了。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突然又坐起来，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她好有负罪感。 陈彦之对她这么好，她居然只想着他的钱。 闵珊珊，你真是个自私鬼！ 她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分钟，眉头紧锁，懊悔不已。 然后从柔软的大床里起来，决定做点什么，她给陈彦之打电话。 是他的助理接通的。 “老板，是夫人。” 她听见陈彦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不好意思各位，我接个电话。”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好像是在开会。 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他。 “怎么了，珊珊？” 他叫她的名字真温柔，仿佛带着无尽的宠溺，语气能让人瞬间融化。 妻子甜美柔和的嗓音传到陈彦之耳朵里。 “老公，你回来吃饭嘛今晚，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 他不自觉更温柔了一点，甚至有些哄人的感觉。 “好，我早点回来，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做，让张妈陪你。” “那你好好工作！我等你回来哦！” “嗯！” 珊珊挂了电话。 她被惯成了这样的性格，喜欢的人喜欢的要命，不喜欢了就会要她的命。 陈彦之的心被一通电话填得满满的，向来严肃，一丝不苟的他难得在工作场合也会露出笑。 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原本冷峻的面庞瞬间变得平易近人。 会议室原本沉重的氛围缓和了一些。 也有人敢跟他开玩笑了。 “陈总家庭幸福美满的嘛！” 他们从手机里窥听到一点女人撒娇的声音。 “刚刚新婚，她黏人的很，不好意思各位，打断工作了……”陈彦之嘴角的笑容加深，不经意间露出手上的婚戒，那婚戒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璀璨夺目。 “哪里哪里，陈总新婚快乐！新婚快乐！” 明明结婚都快一年了。 接下来的会议进行的出奇顺利。 ———— 闵珊珊和陈彦之领了证，但是没有办婚礼。 是珊珊不想办，她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她才和沈云峥离婚不到一年。 虽然他们已经分居两三年了。 但偏偏他那小的可怜的交际圈和前夫现任都几乎重合。 一下子又结婚，她心脏再好也有些害怕别人议论她。 而且陈彦之对她好的有些不真实，她不太敢相信这种爱是毫无保留的或毫无目的的。 当然，也可能是真的，但人是会变的，这是她失败了半辈子才悟出来的道理。 所以他拿出那颗巨大无比的求婚钻戒，珊珊是眼睛先亮了起来。 因为和沈云峥离婚的事情。 她知道了，首饰属于不可追回财产，然后她哭着接过了大钻石。 于是，一直到现在，又结婚快一年了，陈彦之似乎还是没有半点变心的意思，她的个人财产倒是越来越多了。 珊珊在厨房里做菜，她把音响磁吸在冰箱上，放了一首:《明天会更好》 拿着锅铲边扭边跳: 春风不解风情…… 吹动少年的心， 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 声音放得太大，没注意到门开了。 再回头时，陈彦之已经双手环胸，慵懒地靠在厨房的岛台边上，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爱意和纵容。 珊珊的尴尬的止住动作。 她都三十五岁了，这样看起来像个傻子。 “你回来了，菜马上就好了。” 她光顾着尴尬，差点忘了锅里还烧着菜。 陈彦之卷了卷袖子优雅地走过来，先熟练地关了火，然后轻柔地取下她身上的围裙。 “不是说让你别自己一个人做吗？”听起来像责备的话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 珊珊把锅铲交给他。 看着男人娴熟的动作。 她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像只考拉般紧紧地靠在他背上。 “忘记家里醋没了，张妈帮我去买了。” “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仔姜炒鸭！” 她用脑袋蹭蹭他的脊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在撒娇。 男人一手持锅一手持锅铲。 偏头温柔地说:“闻到了，好香，我老婆的厨艺真好。” 陈彦之在给她做她最爱吃的梅干菜回锅肉。 “要不要先出去，这里油烟大，对皮肤不好。” 珊珊摸摸自己的脸。 她都三十五岁了诶，确实要注意一点。 然后又把头埋在了她背上。 “我想在这里陪你。” 本来她说好自己下厨的，最后变成张妈和陈彦之的舞台了。 她只炒了那道仔姜鸭。 第5章 玩这么脏，沈云峥 “闵珊珊，你又在想什么呢？听到我说的了没有！ 班主任砰砰砰敲了三下桌面，恨铁不成钢的叫她。 真是服了，耳提命面都能走神。 他教了这么多年书还没见过这么心大的学生。 “听到了，我以后一定认真学习！” 她回过神来，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 还有一年就高考了。 她成绩太差了。 只能勉强读个专科。 上辈子她高考后，由于分数太低，再加上死皮赖脸的缠着沈云峥。 只能央求爸爸安排她出国。 沈云峥则是直接拿到了名校的录取通知。 后来她让家里找了个离他学校近的野鸡大学读艺术，相当于陪读了几年。 以至于出了社会没有任何社交和解决事情的能力。 重开一次，她要发粪涂墙，不对！发奋图强。 班主任看着她从来没有过的坚定眼神，点了点头。 “嗯，老师相信你，加油。” 珊珊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办公室。 然后发现已经上课了。 她脚底生风的往教室跑。 班主任追了出来:“诶，你不是脚受伤了……” 这节课是物理课。 物理老师是个大肚子地中海的中年男人，他的口头禅是:“你这样的学什么理科啊！去文科班混日子得了。” 珊珊分科的时候跟着沈云峥选了理科，她不知道文科是什么样子的。 但每次物理老师一说这句话，其他人就会发出爆笑。 ———— “报告。” “哦，是闵珊珊啊，怎么天天不是睡觉就是迟到，你这样的学什么理科啊，去文科班混日子得了。” 珊珊无语…… 该来的还是来了。 班里发出一阵爆笑。 “下来！” 珊珊低着头，走回了自己座位上。 “好了，好了，同学们不要笑了，我们看下一个知识点。” “闵珊珊，你头塞进桌芯里干嘛？” 珊珊立马抬起头来，向对方投去一个老师我很认真的表情。 然后趁他转身写字的时候，偷吃一口桌子里的蛋糕。 是荣幸的蛋糕，贵的很，巴掌大一个七百多。 沈云峥买的，她知道。 除了他没人知道她爱吃这个。 她早上没吃东西。 饿的很。 沈云峥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离个婚给那么大点钱。 她现在吃他几个蛋糕怎么了。 蛋糕奶油香味在他们这一小个片区四溢开来。 沈云峥闻见了。 直接整个人瘫靠在椅子上，然后挪着凳子背靠在她桌子前面。 珊珊的书被推回来。 她抬头，看见沈云峥仰头躺在她书上。 脸上都是得意的笑。 像是在说:“蛋糕好吃吗？” 珊珊嘴上还沾着奶油，斜他一眼，毫不在乎的低头继续吃。 老娘就吃怎么了。 “珊珊，好香啊，你在吃什么？”不远处的同排的张萌钰叫她。 “在吃蛋糕，你要吗，我分你一块！” 张萌钰点头。 “不准分别人，这是我买的。”沈云峥小声威胁她。 珊珊拿起一本英语字典竖了起来，挡着他的脸。 然后用盘子给张萌钰削了一大块递过去。 沈云峥气愤的从她书上起来，坐直了身子，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珊珊才不想再理他。 她们刚分居那年，珊珊真的恨他恨的要死，恨他变心，恨他贪心。 后来离婚了，珊珊发现，她也贪心，她从来都贪图身边人毫无保留的爱，这本就是违背人性的存在。 所以她反思并安慰自己，要从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哥哥死了，爸爸妈妈也不联系了。 这世界上只有她自己爱自己了。 珊珊落魄时的第二份工作是做保姆。 户主是一个六十五岁的时尚老太太，她也是三十五岁就离婚了。 自己单身了三十年，住在珊珊前三十多年住的大房子里。 还有一个小她二十岁的男朋友。 不过老太太是个有钱人，她的钱都是年轻时候存下的，早就实现财富自由了。 珊珊在她家里的工作很轻松。 老太太偶尔回来吃顿饭，她下次厨…… 晚上睡觉给她提前准备好要喝的养生水…… 定期换换花瓶里的花…… 打扫洗衣有其他的阿姨做。 珊珊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她像一块橡皮泥，扔到哪里，就塑成哪里的形状。 在大房子里就躺平，在小房子里就努力工作然后微微躺平。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又不幸的。 后来她发现，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幸运又不幸的，都是相对而言罢了。 ………… 蛋糕还剩一半，她吃不完了，干脆分给身边的其他同学。 “李阳，你要吗？” “崔巍松，你吃蛋糕吗？” “甜甜，吃不吃蛋糕？荣幸的，很好吃！” …… 沈云峥坐在前桌，假装不在意，耳朵却竖了起来。 他听见闵珊把周围的人都问遍了，也不问他，刚才也没有理他。 那是他花钱买的蛋糕，想着她今早没来得及吃早点怕她饿才买的。 闵珊倒好，吃了他的东西就不认人了，还到处分给别人。 居然还没想到要分给他。 他都买蛋糕了，她居然还在生气，还在摆架子给他看。 怎么不蠢死她得了。 他环视周围。 这些人被闵珊用蛋糕哄的嬉皮笑脸的。 沈云峥举手:“老师，他们上课在这里吃蛋糕，影响到我了！” 细腻滑美的奶油也会噎住嗓子。 闵珊珊抬起头。 物理老师已经冲到她面前了。 她嘴上还沾着奶油。 其他人立马把蛋糕收了起来。 珊珊凝视着老头眼中熊熊的怒火，为自己接下来的遭遇咽了咽口水。 该死的沈云峥……他居然……玩这么脏。 珊珊被罚站到后门去了。 她抱着书离开座位的时候，看到沈云峥这个无耻之徒笑的很开心。 珊珊想起前一秒在办公室里积极向上的样子，越发觉得惭愧。 人果然都是有堕性的。 网上不是经常说嘛，你以为你重开一次就能逆袭了吗？ 不不不，你会重蹈覆辙。 果然现实和想象还是有巨大的差距。 重来一次，她的生活也不会像小说女主一样披荆斩棘。 算了，至少要多攒点钱先，毕竟地主家现在还是有点余粮的。 （开心） 第6章 帕子与鲜花 陈彦之坐在最后一排，他这节课没怎么听。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却掩盖不住他明显的心不在焉。 他手里还握着今天早上她拿给自己的帕子。 他没舍得用，也没还给她。 他知道闵珊珊有很多块一模一样的。 高二运动会的时候，她做后勤队，长跑五公里结束的时候，给班上第一个冲过终点的人递了一块擦汗，还送了水。 每次学校一有活动，陈彦之都事从来不参加的，因为这是难得的能忙着打零工的闲散时间。 唯独那次，他提前结束了兼职，去操场上看了一眼。 她穿着蓝白配色的海军风小裙子和有花边的袜子，和班里其他女生一起当啦啦队。 像一只欢快调皮的小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陈彦之看着报名长跑的刘舒莫冲过终点线，闵珊和她们一起跑过去，把手中的帕子递给他擦汗。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和懊悔。 早知道就报名参加了。 他一定会第一个跑过终点。 然后接过她的帕子。 刘舒莫用完以后随手扔在后勤点的垃圾桶里。 陈彦之看到了，他偷偷捡了回去洗干净。 那是别人用过的，也是她的。 他为自己的低劣感到抱歉…… …… 闵珊珊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陈彦之开小差，一双葡萄眼睛眨呀眨，充满了好奇。 他怎么不听课啊！ 大学霸也会不听课！ 不听课也能考第一！ 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都大。 不过陈彦之真好看啊……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侧脸轮廓四高三低，鼻子尤其挺立，鼻骨不宽，显得更加精致。 眉眼间总是有淡淡的化不开的郁气，皮肤没那么白，但也不黑，反而透着一种健康的光泽。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后排还坐着这么一个大帅哥呢。 对了，闵珊珊想起来，她好像是听同桌讨论过。 陈彦之荣获校二草的称呼。 她当时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校二草。 她们说因为他穿来穿去都是那两件衣服，没有沈云峥会打扮，所以扣 0.1 分。 闵珊那时候眼里只有沈云峥，她听完以后，与有荣焉的说: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得过沈云峥，沈云峥什么都是最好。 现在想想，真该死啊！ 陈彦之好像感受到自己在看他，扭头看过来。 珊珊笑着，隔着玻璃抬手打招呼，笑的有些憨气，却莫名直达人的心底。 对方看她一眼，然后迅速把头扭过去。 什么嘛，这么高冷干什么？ 以前…… 不对，以后……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上辈子珊珊离婚后再见到他，是在给老太太做保姆的时候。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去花店买花回来，自己配了一下色，准备养起来。 回来的时候发现门口放了两双男士的鞋。 她吓死，以为老太太又带男朋友回来了，还一次带两个。 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悄悄退出去。 老太太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珊珊，你回来了，过来我介绍我儿子给你认识！” 哦，儿子啊！ 那没事了。 珊珊答应着，却先去开了公卫的门——她把花瓶放里面了，拿出来醒花。 还没碰到把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她怀里抱着郁金香和鸢尾花，差点掉在地上。 面前伸来一只有力的大手，帮她托举起来。 珊珊抬头看向来人，脱口而出: “谢谢你，陈彦之！” 陈彦之顿了一秒，有些惊讶，甚至于忘了动作。 他强装镇定:“没关系，我来帮你抱吧，你要拿花瓶嘛？” 他看到卫生间里的花瓶了。 话说完又感觉自己太笨拙，怎么能和女孩子说抱花呢。 没等珊珊表态，他就转身进了卫生间去抱花瓶。 老太太和他儿子听见动静走了过来:“你们认识啊！” “嗯，高中同学！”陈彦之回答她。 珊珊想了一下，她能记起他不是因为高中，她记不得这个高中同学。 是十五年前，她和沈云峥结婚的时候，陈彦之给他们包了好大一个红包。 晚上在新房里，珊珊拆红包的时候，发现好多都放的金子，金币什么的。 只有一个里面放的是卡。 密码也在，是她的生日。 卡里有 99 万。 她盘腿坐在红色的喜床上，高兴得一下子跳了下来。 连忙跑到浴室在沈云峥面前炫耀。 “沈云峥，沈云峥，这些钱是不是都归我！你知道这张卡里有多少吗？99 万啊！你家的亲戚可真有钱。” “哪个亲戚啊！我看看，到时候人家结婚还得送回去。”沈云峥偏头来看。 珊珊把红包揣到怀里。 “现在归我了，那里有礼单，到时候你得自己送回去。” 沈云峥笑着敲她知道脑瓜崩说：“小财迷。” 珊珊跑出浴室，翻开红包背后的签名一看，上面用端正的楷体写着三个字——陈彦之。 一个99万的红包，很难让人记不住。 珊珊脑子里还有一点他少年时的模样，所以认出了他。 她把花抱进厨房的岛台上。 拆了包装开始处理花枝醒花。 老太太给她介绍了自己的儿子。 陈彦之原来和他儿子是朋友。 他们在客厅里聊天。 陈彦之突然走进了厨房。 他穿着一身挺拔利落的西装马甲，此时却解开袖口拿起岛台上的鲜花。 “我来弄就行，这是我的工作，你喝什么，我给你们泡盏茶吧。” 说着她就要洗手去泡茶。 陈彦之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说：“不用麻烦，他们母子俩很久没见了，让他们多说会话，我这个外人不方便在场。” 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你坐着吧！我来弄就行！”哪里能让客人弄这些。 “我闲的无聊，帮你一起。” 陈彦之他怎么什么都会。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凭借着零碎的记忆，珊珊想起他曾经还有些清俊稚嫩的脸庞。 如今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他已经长成了风度翩翩儒雅端正的样子。 还是有名有钱的大集团总裁。 唉，不过她现在也不错，虽然没有他有钱。 “你们今天在这里吃饭吗？想吃什么我去超市买菜。”她一边拨弄花瓣一边问。 陈彦之像是很奇怪一样：“是你做饭。” 珊珊也奇怪。 她不做饭当保姆干嘛。 老太太已经很好了，一个月就回来吃几顿饭。 “嗯呐，我做饭可好吃了。”珊珊说，脸上满是自信。 陈彦之黑着脸出去了。 然后老太太的儿子就说今天一起出去吃。 珊珊蹭到了一顿饭。 从那次以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陈彦之喜欢她。 不喜欢她，他这么有钱又单身，还长得帅的一个钻石王老五。 娶她一个二婚的下堂妇干什么。 虽然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因为离婚就低人一等。 但这个社会给她的反馈就是这样。 ———— 物理老师突然拔高三度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陈彦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开始认真听课不走神了。 珊珊怕自己站在这里打扰他。 她悄悄挪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陈彦之看到少女移到了墙后面。 他忍不住想起她刚才有些失望的神情，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楚。 再转头，他连女孩的衣摆都看不到了。 陈彦之猜她现在应该在玩墙缝里的小石头。 毕竟对她来说，只要一上物理课。 任何小花小草小石头小蚂蚁都会变得有致命的吸引力。 —— 前排的沈云峥一直频繁的转头看后窗。 陈彦之知道他们关系很好，从小一起长大，家世也差不多。 重点是闵珊珊真的很喜欢沈云峥。 她天天把沈云峥挂在嘴上。 今天早上肯定也是因为跟沈云峥吵架了所以蹲在那里哭。 他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看到沈云峥往她抽屉里塞了一个蛋糕。 陈彦之以前送外卖的时候送过这家的蛋糕。 六百起步，小的不能再小，却贵的让他不敢多看一眼。 沈云峥经常气她，把她气哭，然后又会变着花样哄她。 陈彦之手里的帕子被攥成一团，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久以后，他才松开，然后又珍惜的把它叠好放进自己包里，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第7章 一年，你要给我买一年的包子 沈云峥其实知道。 闵珊因为什么生他的气。 暑假里的时候他办了一个生日 party。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家别墅被装点得五彩斑斓。 请了很多同学过去。 今天就属于珊珊最高兴。 从早上她就开始在他家别墅里布置房间，准备东西。 娇小的身影在各个房间穿梭，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沈云峥觉得这些事情让佣人来就行了。 闵珊却很是热衷于此跑上跑下的。 还偷偷地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 晚上的时候蛋糕送来了。 八层大蛋糕，在月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闵珊亲自去别墅门口接的。 他和朋友在泳池旁边玩游戏。 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 骰子摇出相应的点数。 箭头指向他对面的女孩。 好像是一个，高二的学妹。 沈云峥见过几回，向他表过白，所以有些印象。 “箭头是方怡然，箭尾是云峥……” “你们两个，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朋友们开始起哄，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方怡然：“真心话。”她的脸蛋微红，眼神有些羞涩。 沈云峥：“大冒险”，他双手抱胸，一脸轻松。 “哦哟，学妹，你要说什么真心话啊！”一个男生打趣方怡然。 “快别说了待会让闵珊珊听见了，不然又得闹。” “那云峥哥不得头大。” “开个玩笑吗！” 所有人都知道闵珊珊喜欢沈云峥。 学妹脸皮薄，被调侃得红着脸开口：“那……那还是大冒险吧！” 沈云峥点点头说：“用泳池的水洗把脸！”泳池的水白天刚换的是干净的水，他这个要求不算苛刻。 到方怡然了。 她想了很久说：“能把今晚亲手切下的第一块蛋糕给我吗？” 沈云峥想了想，不算什么大事。 就在这时。 闵珊珊带着蛋糕回来了。 “云峥，云峥！快来看，我特地给你定的。”她的声音充满了喜悦，眼睛亮晶晶的。 “哇！蛋糕回来了……” 所有人都往那边过去。 “好大一个呀！这么多层吃得完吗？”一个死党说，他张着嘴巴，蠢蠢欲动。 沈云峥被簇拥着走过来：“吃不完你今晚多吃点。”他笑着拍了拍死党的肩膀。 闵珊珊去拿蜡烛。 “云峥快许愿吧！许完愿就可以切蛋糕了。”她的脸上满是期待，嘴角上扬。 蜡烛一插上，还没来得及点亮。 沈云峥突然接过旁边人手里切蛋糕的刀。 切了离他手最近那层的一块，递给方怡然。 “呐，你的蛋糕。” 闵珊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在场的其他人也多少有点尴尬，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 珊珊立马就不高兴了，她的眉头紧皱，嘴巴嘟起。 “你干嘛！还没许愿点蜡烛呢？”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而且为什么要先切一块蛋糕给方怡然。 “不想许愿，一块蛋糕而已。”说着他拿刀又切了一块递给身边的人。 然后又切了一块依次发给围一圈的其他人。 最后才切了一块递给对面的闵珊珊。 “呐，你也有了。” 珊珊被气哭了，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她把蛋糕丢在他身上。 “吃你的去吧！”然后转身跑开，只剩辫子在夜里晃动，背影逐渐消失。 闵家和沈云峥家离的不算远。 隔着几栋房子，在同一个小区里。 后面的一个暑假，她都没有再和沈云峥说过话。 沈云峥也没有主动联系他，直到开学。 他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闵珊珊还气着。 以前，她也因为各种事生气。 最多不过三天，就又回来找他，笑着说：“云峥，云峥，你明天早上要让司机来带我哦！” 这次气那么久，小蛋糕都哄不好，看来是真的有点过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 珊珊打算走回去。 其实学校离家不算太远。 她背着书包走在大路上，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沈云峥的迈巴赫开到她的旁边。 开得非常慢，几乎与她并步齐驱。 车窗降了下来。 沈云峥坐在车上，和她说： “都一个假期了，你怎么还在生气？不就是一块蛋糕吗？我今天都给你买了新的。”他的眉头微皱，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闵珊珊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踢路上的石头。 “你要这样走回去吗？你哥哥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你每天都要走着上学放学吗？” 闵珊珊抬起头倔强的看着他:“后面堵车了知不知道？有没有点公德心？”她的眼神中透着愤怒。 沈云峥伸出头去。 后面一大长串车，被他挡住了去路，大大小小的喇叭声在街道上此起彼伏。 “闵珊珊你不要不知好歹，快点上来！”他的声音有些恼怒。 珊珊越走越快，扭头不理。 “你先上来，明天我再给你买小蛋糕。” 小蛋糕太甜了，已经吃腻了。 她不想吃。 沈云峥看出她的心思：“那买金玉满堂的包子，水晶虾仁的。” 水晶虾仁包子好贵，二十多块钱一小个。 她要吃五个，就是一百多。 那明天的早点钱又可以省下来。 金子现在是三百多一克。 三天就又可以买一克金子。 一年就是一只金镯子。 “一年！！！” 沈云峥：“什么？” “你要给我买一年的水晶虾仁包子。” 沈云峥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停车！” 迈巴赫停了下来。 “一年就一年，上车！”他开了车门，脸色阴沉。 闵珊珊上了车。 后面已经从马喇叭声上升到人身攻击。 司机连忙开着车落荒而逃。 陈彦之骑着自行车一直跟在她后面。 他看到沈云峥和闵珊珊说了什么。 闵珊珊还在生沈云峥的气。 以前他们都是一起上学放学的，今天好像不想坐他的车。 陈彦之想到早上的时候。 他骑着车带着闵珊珊穿过春澜大道，她单手拦住自己的腰搂了一路。 陈彦之把脚蹬蹬得快了点。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闵珊珊看见他会愿意坐他的自行车吗？ 没蹬几下。 前面的豪车停在路边。 门开了，闵珊珊上了车。 然后黑色的豪车在后方的催促下快速滑出了街道。 陈彦之看着消失的汽车尾。 捏了捏自己有些掉漆的自行车龙头。 自嘲的笑了一声，他的嘴角上扬，眼中却满是失落。 骑着车离开了原地。 他到底在奢望什么？ 车里—— 闵珊珊坐得远远的，他们两人一人占了一边窗户。 她也不说话，连脸都不转向他那边。 不用走路回去，也挺好的。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沈云峥看着她丝毫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样子。 决定大发慈悲先开金口：“喂，闵珊珊，明天早上我来接你，记得早点出来，想吃哪些？我让人买好。” 闵珊珊一开始不说话。 后面她想了一下说：“不用来接我，我明天自己打车过来，你把一年的早点钱转我就行。” “一共三万六千五百块。” 沈云峥气死了。 “你家是不给你钱花吗？你开口闭口就是钱，没见过钱吗！！”他的脸色涨红，声音也提高了。 “我就是没见过钱，谁比得上你沈大少爷，这么有钱的话，记得回去就给我转账，在这里冲我鬼叫干什么？” 闵珊珊转过头，怒目而视。 抠门抠得要死。 离婚的时候明明有这么多的钱。 几辈子都花不完，就给她几百万。 闵珊珊想想就气得吐血。 当初哥哥飞机失事以后。 她还和沈云峥在国外留学，他连夜陪她赶了回来。 珊珊不会管理公司。 沈云峥就接过去把尾巴收拾干净。 后来又和他自己的公司合并。 他们离婚的时候，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 那个时候闵珊珊真的觉得他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 真蠢啊。 那明明是她哥哥留下的公司。 几个亿怎么都是有的？ 一想到身边的这个人还吞了属于自己的财产。 闵珊珊就更气了。 她干脆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 沈云峥也好不到哪去，车里像要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却偏偏一路无言。 第8章 交白卷 后面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沈少爷有沈少爷的骄傲，俊朗的脸布满阴霾，紧抿着薄唇。 这么多年谁敢对他这么说话？ 闵珊珊和他一起长大，他给她多点面子，她倒好，蹬鼻子上脸起来。 不用他接就算了，最好以后都不要来找他。 他把闵珊珊送到别墅门口，开着车扬长而去，车轮带起一片尘土，呛了珊珊一脸。 沈云峥没多少耐心了。 他都这样了这么低声下气，她还在这里作来作去，真以为沈少爷没脾气的吗？ ———— 闵珊珊回了家。 刚洗完澡趴在床上拿起手机，一条转账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沈云峥真给他转钱了。 她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珠，落在白皙的肩膀上，甚至懒到不愿意擦一下。 看到橙黄色的消息条，却手比脑子快，立马就收了，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为了防止他再要回去，闵珊珊又把人拉黑。 她把钱转到卡里，看着自己日渐丰满的小金库，脸上绽放出满足的笑容，开始幻想以后的美好生活。 这次，她还要保护好哥哥。 …… 沈云峥感受到对方飞快的收款速度，眉头微皱，又等了一会儿。 发现没有消息再进来。 他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想要打一条消息发出去。 犹豫再三，最后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扔到一边没在管， 沈少爷的傲娇劲又上来了:蠢货闵珊珊，他一定要让她亲自来求着他的原谅。 …… 哥哥没回来，家里只有珊珊一个人。 学校又不让带手机，她去一楼的仓库里找她的自行车。 高一那年，她看着其他人都骑着自行车上学，就也想要。 哥哥给她买了以后，她骑了一两次，觉得还是不如司机接送好，就扔在这里落灰了。 幸好没有坏，从明天开始就骑自行车去上学吧。 第二天， 迈巴赫路过闵家的时候，司机小心翼翼地问：“少爷，要等闵小姐出来吗？” 沈云峥把腿一伸，半躺在后座上，一脸的不耐烦，说：“不用等了，开慢点，我补会觉。” 司机把速度放到最慢，沈云峥闭着眼睛，好像真的在补觉。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窗户外面，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口是心非，司机叹了口气。 “你叹气干什么！”沈云峥不太高兴。 “少爷要不我按下喇叭吧！” “按喇叭干什么，前面没车啊，你开这么慢，我都快迟到了。”沈云峥气急败坏。 说慢的也是你，说不等的也是你。 司机闭嘴不说话，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沈云峥重心不稳，被晃的整个人倒在椅背上， 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转头看向窗户，发现已经走出来一大段路。 管她干什么，闵大小姐又看不上他接。 沈云峥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唯有紧皱的眉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思。 …… 闵珊珊蹬着她的小单车，卡着时间到的教室，累得气喘吁吁，小脸通红。 她坐下的第一时间就是拿出作业来抄。 其实昨晚她做了的，一百道题会做一道。 本来打算拿手机搜题的，但拿起来就没放下去…… 附中的学生分三种。 一种是陈彦之，清贫校草！他身姿修长，面容清秀，眼神中透着坚毅。 一种是沈云峥，巨富学霸！沈云峥外表帅气，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 还有她，闵珊珊，人脉资源关系户。 她是靠爸爸家那边的关系才进的附中。 班里还有几个关系户，他们几个年年考倒数。 闵珊珊赶在下早读之前抄完了作业，又生出一种愧疚感，她咬了咬嘴唇。 她每次想好好学习的时候总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那些小说里重来一世或者最后几个月幡然醒悟考上清华北大的，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的脑子是人类的脑子吗？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他宣布了昨天的分班考的结果。 他们班原本就是一班已经是尖子班。 所以冲刺班其实就是把其他十个班里的前几名换过来。 剩下的倒数几名又重新组成一个班。 闵珊珊和陈彦之没来考试，自然是分到一起。 张钰萌第二十五名，恰好卡在班里最后一名，她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差一点点就要去 low班了。” 学校每一届都这么分班所以取了一个外号叫 low班了。 闵珊珊已经开始收书了，她转头看着张钰萌，可怜兮兮的样子，嘴巴嘟起。 “珊珊，我不是那个意思，加油！我相信你下次一定可以回来的。” 闵珊珊更委屈了，眼眶微红，因为别人的话还有可能再考回来，她是怎么都考不回来了。 这一走就意味着要和这些同学彻底分开了。 她舍不得。 珊珊转头看向最后一排的陈彦之，发现他也在收书，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心动。 还好，第一个月有陈彦之，还有其他十三个人。 “没念到名字的同学，你们可以去隔壁那间教室，他们进度会相对慢一些，不要担心，下次努力考回来，一班永远等着你们，老师相信你们，加油！” 关系好的人开始相互帮忙搬书。 前面的桌子噼里啪啦的响。 沈云峥又抽什么风！ 珊珊一抬头发现他也在收书。 嗯？刚才没念到他的名字吗？ 闵珊珊回想了一下，沈云峥这次居然考到了二十五名以外。 简直不可思议！！ 看来一个假期回来他也落后了。 看他以后还怎么拿成绩说她。 闵珊珊得意地想着，嘴角上扬。 主任还在做陈词总结。 珊珊好不容易把书收好。 就听见他说：“这次，我要批评个别同学，特别是沈云峥，态度不端正。考高考低都无所谓，但你交白卷就是对老师的蔑视，下次分班考，如果还出现这样的情况，学校就要叫家长了。 闵珊珊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 交白卷。 沈云峥他交了白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闵珊珊想起假期她没穿回来之前的自己，几乎每天都在抱怨， “怎么办啊，云峥，我肯定要去 low班了，我不想和你分开！” 然后沈云峥就会把书拿出来说：“那赶快学啊，到时候考好一点。” 但珊珊每次都是嘴上说说，就又去玩了。 沈云峥无奈，听烦了，就不准她再念。 他交白卷，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就算是，她也不要他！ 以前她就是被沈云峥的这点小恩小惠给哄的晕头转向死心塌地的。 …… 分出去的同学都陆陆续续搬到隔壁教室了。 闵珊珊和周围的朋友告了别。 她看到其他人都有一个或者两个特别要好的朋友。 自己呢？好像永远只围沈云峥转。 现在连个帮忙搬书的人都没有。 其实是大家习惯了沈云峥帮她做事，所以没有主动帮忙。 珊珊从箱子里拿出来一部分，打算分两次搬。 一双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上面还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左手食指处有一小颗棕色的痣。 沈云峥抬起她的箱子，一言不发就往前走，紧绷的下巴显示着他的倔强。 珊珊甚至来不及拒绝。 沈云峥就已经出了教室。 她心里突然很难受，像被插了一根短而尖的小刺。 拔又拔不掉。 疼又没疼到哪儿去。 一抚过，它就发作。 又痒又钻心。 第9章 陈彦之因为闵珊珊…… 前进班的临时班主任是一班的英语老师。 她是个天天换漂亮裙子，妆容精致，口语很标准的美女老师。 她很喜欢闵珊珊，经常让她带读。 珊珊和沈云峥开蒙外语的时候找的同一个外籍老师。 他们的口语和英语成绩都很不错。 唯独这一门课，珊珊觉得自己不算太差。 “闵珊珊，你来第一排坐！你上课容易打瞌睡！” 珊珊还在整理书，被老师点名道姓地指出来，顿时脸上一红。 那可是黄金座位，现在是她的了。 她抱着书快步走上去。 “沈云峥，陈彦之，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是没有发挥好吗？” 英语老师热心地询问，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老师，陈彦之缺考，沈云峥交白卷！”有同学抢答，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容。 英语老师走到教室中间说道： “为什么会缺考交白卷，如果有合理原因的话，可以申请补考！” “因为闵珊珊呗！” “哟哟哟……” 不嫌事多的人起哄看戏，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所有人都知道沈云峥和闵珊珊关系不一般，以前他们也会这样开玩笑。 就连学校老师也以为他们早恋。 闵珊珊每次都会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但又会有些说不清楚的开心，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至于现在……她想死。 英语老师是个很前卫的人。 她甚至带着姨母笑，眼神里透着八卦的光芒。 “好了，不要开玩笑了，你们这个年纪互相喜欢很正常，但要分清楚主次……” 闵珊珊把头快塞到桌子底下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到老师终于大发慈悲从第一排走到最后时，她又问：“你呢，陈彦之？” “也是因为闵珊珊！”前排的男生转头用打趣的口吻说，脸上满是坏笑。 此时此刻，珊珊真的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也是因为闵珊珊！ 陈彦之也是因为闵珊珊…… 珊珊忽然想到，她们结婚第二年的时候，珊珊看着陈彦之每年给自己那么多钱，开始心虚不敢多要。 现在就是陈彦之立马和她离婚，让她净身出户，卡里的钱也够她用到下辈子。 珊珊决定知足。 陈彦之赚钱也不容易。 她才知道陈彦之刚刚创业的时候累到休克过好几回。 晚上他下班回来的时候，他们躺在床上。 陈彦之抱着她，跟她讲自己刚出来做生意那几年的见闻。 珊珊听着很心疼，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回抱着他，脸紧紧贴着他胸膛。 她不是个好人，还矫情。 她为自己贪图陈彦之的钱财而不耻，又为不能放弃陈彦之的钱财而感到难过，甚至为不能只贪图他的钱财而纠结。 她贪心不足，要爱，要钱，要脸，还要做个好人。 最后只能想着要对他好一点。 她用陈彦之的钱给他买了很多穿的用的。 尽她所能的让陈彦之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能够舒服轻松一点。 她自己也不再买太贵的东西。 还把陈彦之后面给她的钱出一部分来以他的名誉捐出去，修了好几所学校和福利院。 陈彦之发现卡的银行卡的流水变得越来越少。 他回来问珊珊：“老婆，最近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怎么不买东西了？” “买了呀！我给你买了西装和袖扣还买了那个按摩椅。” “你自己呢？” “陈彦之，我不能再花你的钱了，你给的太多了。” 陈彦之慌了，抱着她的手臂收紧，脸上满是焦急。 “为什么？你想离开我吗？” 闵珊珊搂住他说：“没有要离开你，陈彦之，你给我的钱太多了，我心里不踏实。” 陈彦之松了一口气，抱着她躺到床上，大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你不花钱，我挣来干什么！” “而且……” 他顿了一下。 珊珊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疑惑。 “而且什么？” 陈彦之亲吻她的额头，动作无比温柔。 “而且，没有珊珊，就没有陈彦之的今天。” 他用唇瓣去蹭她的眼皮，满是宠溺。 闵珊珊很疑惑，她没做过什么帮他的事啊！ 陈彦之说：“你二十岁的时候，婚礼那天，我去了现场！” 这个闵珊珊知道，他还送了一个九十九万的大红包。 原来陈彦之从那个时候就喜欢她了吗？ 她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想和沈云峥攀关系呢。 “我没有接到邀请，是看到其他同学的朋友圈才知道你结婚！” 闵珊珊当时都想不起这个高中同学。 沈云峥可能也不记得。 所以没有请他，但因为红包给的太大。 收礼的人也没有细细核实身份，就让他进去了。 那天的闵珊珊很漂亮。 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在礼堂中间，身姿曼妙，宛如仙子降落凡尘。 他站在角落里。 看着她从光里慢慢走下来的样子，短暂的恍惚了一下，眼神中满是痴迷。 也奢望幻想了几秒。 然后接着她和沈云峥交换戒指，接吻。 司仪说了很多话。 陈彦之的耳朵像是已经完全失聪，什么都听不到。 只看到她脸上的泪水。 他想她会幸福。 上次和一个合作伙伴去拍卖行的时候。 他看到一颗粉色的钻石，最后以九十九万成交。 那个时候，陈彦之就在想。 那颗钻石做成戒指戴在闵珊珊手上应该会很好看。 九十九万是他这两三年来所有的积蓄。 他假装买了戒指送给她…… 陈彦之当时手头上还有一个项目卡住了，合作方一直敲定不下来。 沈家是豪门。 来参加婚礼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陈彦之虽不请自来，但凭借新郎新娘高中同学的身份和自身相当高级的腔调，结识了很多后来的合作伙伴。 这是他事业的一个新的跨越。 如果没有这场婚礼，他可能要再过几年，公司规模大一点才能接触得到这些人。 她的婚礼被他当做了名利场。 附中出来的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智商超高，最低也是清北高材生。 这些人无论哪一类都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 所以那些投资人都愿意多看他一眼 他们确实是高中同学。 但陈彦之没去读大学，甚至没参加高考。 这些，闵珊珊都不知道。 在他和陈彦之重逢之前。 珊珊一直以为他考了很好的学校，然后凭借自己的聪明头脑发家致富，跻身上流社会。 也是到今年才知道他原来这么难。 吃了这么多苦。 陈彦之早就因为闵珊珊，得到了很多。 珊珊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虽然她一度怀疑是陈彦之编来骗自己的。 他说他只有她一个家人了。 也是这一年，闵珊珊想要有一个他们的孩子。 第10章 大力陈彦之 高中的陈彦之啊！对珊珊来说就是一张白纸，她完全不了解他。 只知道班里有个总是考在沈云峥前面的男生。 家里很穷。 重获新生，现在她倒是想帮帮他，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是有些钱了。 珊珊走了这么一遭才明白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这些钱里分出一部分来给陈彦之帮他渡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也够了。 但总不能直接把钱拿到他面前说：“呐，这是给你的。” 多冒昧。 所以她要想个办法，给陈彦之一些钱，他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陈彦之是个孤儿，平时只靠国家的政策补贴以及学校的补助还有他平时打零工攒的钱维持一个人的生活学习。 现在住的地方也是狭窄阴暗潮湿的像下水道一样的筒子楼。 就这个房子还是他几年前婆婆死后留给他的。 可怜的陈彦之就一个人长到这么大，长得高高帅帅的样子。 闵珊珊觉得他父母的基因肯定很好。 陈彦之都过得那么苦了也没有面黄肌瘦。 甚至因为长时间的体力劳动。 让他的身材看起来比同龄班上的这些小男生更健壮一点。 闵珊珊站在最后一排。 她隔着几个人看前面比她高出一截的男人。 下午的光投照在他身上，把后面都遮出了一片阴影。 闵珊珊生出一种想躲在下面乘凉的想法。 他宽阔的脊背趴上去很踏实。 珊珊以前……不对……以后喜欢躺在上面或者把脸贴在上面。 高三的体育课已经是少之又少的存在。 时不时被其他老师剥削到一个学期都没有一节。 班里其他同学叫苦连天。 闵珊珊却不喜欢。 她真的很懒，像一条咸鱼，梦想就是做一条有钱的咸鱼。 “我们先热身跑几圈，有同学要请假吗？” 体育老师刚说完，她的手就举了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体育老师已经见怪不怪了。 “又是你呀闵珊珊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这次是真的不舒服，她昨天来例假了。 这个操是跑不了一点。 “行吧！那闵珊珊你去器材室拿器材。” 本来也不是很严肃的课，一般跑到一半就会有三分之二的女同学都坐在足球场边玩。 所以体育老师也没有苛求她。 “叫个男生陪你去，东西有点重。” “老师！我……我……我我去。”像固定npc一样每个班都会出现的小胖子李阳第一个跳出来，他也不想跑步。 然后所有人都看着他。 “李阳，哪里轮得到你？这是沈云峥的事！” 有人勾肩搭背的说他。 体育老师听到后说：“那就让沈云峥陪你去，李阳你应该多锻炼了。” 每次一到这种时候沈云峥就会自觉的跟在珊珊后面，然后一起去器材室边走边埋怨她。 “你看你，天天偷懒。” 闵珊珊天生说话就带着撒娇的感觉：“我不想跑步嘛！沈云峥，跑完步腿疼的很。” 沈云峥每天早上比她早起一个小时，在家里的健身房跑半个小时。 在这种事情上珊珊做过最勤奋的努力就是夏天早上时候，提前半个小时起床。 站在阳台上拿望远镜偷看沈云峥上半身不穿衣服在跑步机上的挥洒汗水样子。 现在想想都荒唐。 沈云峥听到起哄，不说话，也没有动，其他同学已经去足球场上列队了。 他要等着闵珊珊叫他，谁让她偷懒？还不理他。 闵珊珊举手：“老师，让陈彦之跟我去吧！他力气大！” 珊珊不是乱说。 陈彦之能把她举起来坐在肩上，他们有一次出去玩，遇上一个传统杂耍和糖画的摊子，闵珊珊爱凑热闹，但前面已经挤满了人。 陈彦之一下子就把她抱起来，放在单侧的肩头，用一只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稳住她的腿。 旁边都是小孩子和大人才会这样，她有点害羞但还是掏出手机来录了一个画糖画的视频发抖音。 陈彦之力气真的很大。 只是现在这话一说出来，同时愣住的就是身边一圈人。 有吃瓜的同学，也有好奇的，还有走出去很远又回来看后续发展的。 当然还有两位主人公。 沈云峥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就破碎了。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想看看闵珊珊怎么来求他，现在是完全绷不住了。 “闵珊珊，你是不是猪头……”他朝她走过来，凶狠吐出这么一句话。 居然为了气他故意接近这种人。 以为这样就会让他低头了吗，想得美，她爱和谁接触就和谁接触。 不过是让自己更掉价罢了。 同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的，还有陈彦之，这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但从闵珊珊嘴里说出来，在进到他的耳朵里，就像是每个字都放在糖水里泡过。 沈云峥是体育委员，体育老师让他过去维持纪律，他气的转头就走。 陈彦之留在篮球场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直到体育老师没有说什么，他才跟着闵珊珊朝器材室的地方走去。 这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小到体育老师根本不在乎是谁去。 小到闵珊珊宁愿在路边摘喇叭花玩也不愿意转头看他这个搭档一眼。 她在和沈云峥闹脾气，故意拿他做幌子，陈彦之看得出来。 他心里溢出一点酸涩。 “陈彦之！”少女清脆甜糯的嗓音叫他的名字。 酸涩顿时烟消云散。 闵珊珊蹲在草丛旁边，偏头笑盈盈的看他。 陈彦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往她身边走。 “陈彦之，你能帮我进去摘那些花吗，我怕有虫，不想进去！”她央求道。 喇叭花也叫牵牛花还叫夕颜，朝开夕逝。 这是学校后面一片不怎么打理的杂草地。 这种花开的到处都是。 而且再过几个小时就凋谢了，还不如拿来给她玩掉。 陈彦之犹豫了一会儿，他确实没做过这种事，还是在学校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的话他就是无法拒绝，正要抬脚踏进去。 闵珊珊歪着嘟了一下嘴：“那算了，不摘了。” 她转身就走，活脱脱一个脾气不好的大小姐样。 陈彦之的动作卡住，突然有些慌乱，连忙追上去，也不敢说话。 不敢跑到她前面，只能默默的跟在后面。 陈彦之想他肯定惹她不高兴了。 他看着路两旁的花。 希望闵珊珊再被什么吸引注意力，然后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事实是闵珊珊没有再停下来过一次。 陈彦之有些懊恼。 其实珊珊确实是生气了。 她在生自己的气，觉得自己顺口就胡乱跟他提要求简直太无理取闹了。 她忘记了他们现在并不熟。 陈彦之肯定觉得她有病。 第11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一路上珊珊没有再说一句话，器材室离得不远，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门外。 这里的门锁不太好开，闵珊珊拿出钥匙。 陈彦之立马上前接过：“我来。” 珊珊把钥匙递给他。 站在旁边看。 陈彦之看她脸上又重新挂着笑，心里才稍微平静一点。 闵珊珊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所以以前他和沈云峥吵架的时候。 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哄好。 陈彦之早就发现了，她是个很宽容的女孩。 但这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他们两个人好像闹了很久。 ………… “开了！”陈彦之把钥匙还给她。 “你好厉害呀陈彦之！”闵珊珊毫不吝啬的夸奖的。 陈彦之的耳朵瞬间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拿钥匙开锁有什么厉害的？ 闵珊珊一直都这样，班里任何一个同学她都不会扫人家的兴。 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器材室里已经很久都没人来过，里面的灰尘落的到处都是。 陈彦之掸了掸面前的用得到的器材上面的灰。 跟闵珊珊说：“你在那里等我，不要碰了，我来就行。” 说完他开始拿网兜数球类器材。 太脏了，闵珊珊不想动，但又不能真的让他一个人弄。 她在犹豫。 陈彦之头都没回，又叮嘱她：“这里灰尘有点大，你先出去外面等我。” 他看到她穿了白色的裤子，弄脏了她肯定会不高兴。 “好吧，那我在外面等你。” 闵珊珊退到门口。 她确实不想碰， 陈彦之人真好，原来他高中就是个大好人。 少年弯下脊背蹲在地上，手脚利落的两三下就把要的东西收拾出来。 闵珊珊就站在门口玩体育老师的给他们的这一大串钥匙。 陈彦之爬上梯子拿东西的时候，会偷偷看她一眼，然后继续手上的事，连自己笑了都没发现。 …… 足球场上…… 沈云峥跑到第三圈。 他想起闵珊刚才头也不回的路过他走掉。 还有陈彦之，跟在她后面。 两个人的背影越拉越长。 他强迫自己转过头来不再关注那边的情况。 跑完一圈来到同一个位置的时候。 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又跑了一圈，他们居然还没回来。 从操场到器材室路也不远。 他以前和闵珊两个人边走边玩也回来了。 沈云峥跑步的速度慢了下来。 刘舒莫从后面跑上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走啊！云峥，跑这么慢干嘛，还有两圈呢。” “你先跑，我歇会儿。” 他干脆在跑道上走了起来。 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去时的方向。 半天不见人来。 沈云峥心里开始慌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 随后又想到器材室那个狭小僻静的空间。 闵珊傻白甜一个，老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谁都是好人。 陈彦之…… 沈云峥露出厌恶的表情，况且他还…… 一想到两个人现在可能共处一室。 他手脚似乎就已经不听使唤。 沈云峥从跑道溜了出来。 像冲刺一样往器材室跑过去。 闵珊珊是他见过最蠢的人！！！ 万一被人占便宜了也不知道。 陈彦之那种人，也配做他的对照组。 除了成绩好一点，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关注的。 闵珊珊选也不选个有品的。 偏偏选他。 不过他承认。 她确实成功了。 沈云峥讨厌陈彦之讨厌到不行。 ………… 这边，陈彦之一个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所有东西。 他拿出来后，又接过钥匙把门锁上。 闵珊珊去拿地上的东西。 陈彦之立马单手全部提了起来。 “重，我来。”他说话实在是惜字如金。 “我帮你拿一点吧，陈彦之，你一个人很累的。”她已经少干很多活了。 “不用我来就行，你拿钥匙。” 闵珊珊争不过他。 掏掏自己的小包包，拿出一张湿巾来撕开。 “陈彦之，你头发上有一个蜘蛛网，你低下头来，我帮你拿掉！” 她说的很平常，就跟在说“陈彦之，早上好”一样。 陈彦之手里提着东西，心快要跳出喉咙。 他还是没忍住答应这听起来就诱人的要求。 少年挺拔的身姿在她面前低下了头。 闵珊珊帮他擦掉蜘蛛网。 陈彦之看到她手腕上有两条春带彩的翡翠美人玉镯。 在女孩抬手的时候碰撞在一起。 “叮当”一声。 于是少年又一次心动。 犹如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闵珊珊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头上。 陈彦之低着头，刚好与她齐平，稍微抬眼就能看到她娇俏的下巴。 他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她。 心被她随便的一句话就搅的稀里糊涂。 恍若经历了一场地震，坍塌成一片废墟。 他希望时间就此定格在这一刻。 陈彦之卑劣的看她。 女孩下巴和下颌线杜宛如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配上她瓷白的皮肤，比洋娃娃还好看。 靠近下颌角的地方有一小条不明显的疤痕，再往上是女孩水润润的粉唇。 陈彦之迅速低下了眼，不敢再看。 初春的天气不算太热，他却渴的不行。 “好了，你看！” 闵珊珊把湿巾拿给他看，陈彦之强装镇定自若。 “嗯，谢谢！” 珊珊笑着说：“不用谢，陈彦之！” 面前突然窜过来一个人影，用了很大的力气把陈彦之推了出去。 沈云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呼吸急促而沉重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挡在两人中间。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你他妈想干什么？离她远一点，我警告你。” 他不是没看到陈彦之的眼神，都是男的，沈云峥太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个肮脏龌龊的东西还敢肖想自己不属于自己的人 闵珊珊看清面前的人，迅速反应过来，她慌忙跑去被推倒在地上的陈彦之。 陈彦之根本没看到他是从哪里窜出来的，确实吃了一个亏。 刚要起来，就看见闵珊珊朝他跑过来。 撑地的手这时候松了力气，换成捂着肩膀。 “陈彦之，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闵珊珊伸手去扶他，眼睛已经有些红了。 沈云峥的理智已经被不知道是什么的洪流冲垮。 他单手就拽住闵珊珊的胳膊，把人从蹲着的姿势拉起来往后一扯：“你还要去碰他。” 闵珊珊细胳膊细腿的，哪里经得住他的手劲，被甩倒在另一边。 细皮嫩肉的擦在水泥地上立马破了一块皮。 她疼的哭出来。 “疯子，沈云峥，你这个疯子，我再也不要理你。” 沈云峥回头看到她胳膊流出血了，也被吓到了，连忙去拉她。 陈彦之却突然从地上起来。 沈云峥还没来得及转身，侧脸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被打倒在地。 他没顾得还手，忙着先看闵珊珊的伤。 结果陈彦之居然趁机越过他，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等他起身追过去，他们已经跑出去很远。 …… 体育老师在操场上等了很久，不见人来。 于是又派了两个人过来查看情况。 他们只看见散落在路上的满地器材和钥匙，却不见人。 最后只能先收拾东西回去。 第12章 医务室 珊珊胳膊擦破了，陈彦之抱着她往医务室狂奔而去，速度快得仿佛她得了什么绝症一般。 “陈彦之我没事，你快放我下来，我伤到的是手不是脚！”闵珊珊拽拽他的衣服，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陈彦之的步子慢了下来，却还是没有停，他的呼吸乱了，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 刚刚看到闵珊珊摔倒的时候，他顿时慌得六神无主，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打了沈云峥。 “你放我下来，陈彦之，我自己走就行。”闵珊珊又说了一遍，她的脸上满是无奈。 陈彦之恍若大梦初醒，停下脚步，医务室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现在才觉得自己太过唐突。 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像个滑稽模仿着英雄主义的小丑。 闵珊珊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蹭掉了一块皮，正在往外渗着血和透明的液体，伤口上还有一些灰和碎石。 看上去有些丑陋，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进去处理一下伤口。”闵珊珊下意识去牵陈彦之的手，动作自然的像她和沈云峥相处那样。 这把陈彦之吓了一跳，他的身子微微一震。 闵珊珊和班里女生有时候也会搂搂抱抱地牵着手，还有沈云峥，闵珊珊会抱他的手臂撒娇。 陈彦之从来没和别人牵过手，更别说是女生。 而且他手很脏，在器材室碰了灰没洗，刚才握拳打人又出了汗。 所以就在闵珊珊刚刚触碰到他的手心时，陈彦之像是被火烫到一样不着痕迹地躲开。 珊珊看到他躲避的动作，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立马把手背到身后。 小声道歉:“对不起……” 声音小到陈彦之甚至没听清。 随后转身自己走进了医务室，连动作和步子都带着失落。 陈彦之心里乱得很，又不擅长解释，只能跟在她后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少年面红耳赤，额角因为跑得太快有汗珠不断滴落，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如同他慌乱的心。 陈彦之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是找洗手池洗手。 …… 校医这个职位形同虚设，一般学生病要么硬扛要么去医院，很少有选择来医务室的。 珊珊只想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她叫醒了正在睡觉的校医。 “老师，能不能给我一点酒精和棉签？”在学校统一叫老师，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校医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睡眼惺忪。 陈彦之已经来到她身边，眼神中满是关切。 校医看一眼就知道这些学生玩什么把戏，少男少女，英雄救美，他懂的！ 隔三差五就会有个小姑娘被抱了来，然后一检查被蚊子咬了几个包。 他说“哪里受伤了，先登记。”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烦。 闵珊珊给他看胳膊上的擦伤，血丝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陈彦之已经去了桌子前找登记本，动作迅速又精准。 “没什么大问题，注意不要沾水，几天就结痂了。”校医打着哈欠说道。 一旁的少年听着校医交待，默默记在心里，眉头微微皱起。 闵珊珊坐在椅子上，校医找来酒精和棉签，放面前的托盘里。 她单手卷了一下袖子，衣服是宽松的版型，两下就又散了回去。 她直接把手递过去，让陈彦之帮她，眼神中带着期待。 对方好像没 get到她的意思，迟钝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卷起她带着花边的喇叭袖。 手指不经意间难免会触碰到女孩胳膊上细腻的皮肤，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传到脑神经，陈彦之的心跳瞬间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动作只能轻了又轻，生怕剐蹭到她一点，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珊珊看着他慢且拙的样子，没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现在的陈彦之怎么这么纯情啊，纯情到有点笨。 …… “你有没有受伤，陈彦之。”沈云峥推他那一把用的力气可不小。 “我没事。”陈彦之回答，他皮糙肉厚的，推一把不至于受伤。 随即又想到面前的女孩是因为他才被沈云峥误伤的，心里又愧疚又心疼，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只有手臂上有伤了吗？其他地方还好吗？”他看到她白裤子膝盖的地方脏了一点点，眼神中满是担忧。 少年的话语间明明是关心，从他嘴里吐出来却少了很多情绪，显得有些生硬。 “只有这里”珊珊积极地回答，脸上绽放出笑容，难得陈彦之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陈彦之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如果不是长得还算帅又能考年级第一，大概会沉默到淹在人群里，成为那种毕业几年后，同班的其他人谈起甚至都不记得有这个人的存在。 闵珊珊以前就忽略了他，现在却不由自主地关注起他来。 …… 酒精的味道飘散在整个医务室里，刺鼻而浓烈。 校医用棉签沾了一点帮她消毒，还没凑上去，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把棉签棒递到陈彦之手里，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你们是小情侣吧，来，你帮她弄。” 陈彦之想解释，手却不听使唤，接过了棉签，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校医已经转过身去收拾，边收拾边说：“你们现在这些学生啊，书不好好读整天想东想西，快毕业了吧！什么都比不上同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重要……” 这种千篇一律的话术大概是每个学校的老师都会说的，通常会伴随着一丝无奈和恨铁不成钢。 “老师，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同班同学，我受伤了，他帮忙送我过来。”闵珊珊见男生害羞地站在原地，急忙开口解释两人的关系，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哦，好吧好吧！”校医笑笑说， 脸上却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珊珊觉得自己善解人意，可陈彦之心头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失落，明明没有资格和理由失落。 他蹲在地上帮珊珊处理伤口，目光极其认真，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一件事。 新伤遇到酒精会有些刺痛。 “嘶”珊珊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紧皱。 “对不起，很疼嘛？我轻点。”他眼神里终于有了大的波澜，声音也轻柔得如同微风。 “不疼，陈彦之。”闵珊珊盯着他看。 少年蹲在她面前，全神贯注地做事。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她，她有点后悔把陈彦之牵扯进来。 上辈子生前最后见到的是他，精神寄托也是他，珊珊偶尔分不清，会产生一些依赖感。 沈云峥是因为她才发疯的。 闵珊珊心里都清楚，她又不是真傻子。 陈彦之可能有点喜欢她。 沈云峥大概很讨厌陈彦之，因为他总是考第一。 闵珊珊上辈子唯一那么几次对他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陈彦之总是抢沈云峥的第一。 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却没想过和他再续前缘。 陈彦之以后什么都会有，只是现在过的很苦。 她想在现在帮帮他。 不能弄巧成拙，反倒成了带去灾难的那个。 陈彦之的以后值得更好的人。 她会和沈云峥会变成两条平行线。 哥哥能活着。 有这些就够了。 珊珊决定找沈云峥说清楚。 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现在的陈彦之惹不起他。 她不能害了他。 ………… 沈云峥站在医务室门口，隔着窗户静静地看里面的人。 他没有闯进去，刚才在路上做的那些冲动的事够他反思一年了。 不管是闵珊珊还是陈彦之。 面对挑衅，迎战且无能狂怒是傻子才会采取的方式。 他内心的阴暗在看到闵珊珊望向陈彦之的眼神时就已经疯长。 在他没有察觉的地方，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如野草般蔓延。 那是他才有的待遇，闵珊珊经常这样看他。 亮晶晶的，眼底的笑意仿佛下一秒溢出来了。 沈云峥开始有些恐慌。 他意识到闵珊珊这次真的不是单纯的闹小脾气。 陈彦之，他也配抢他的东西。 沈云峥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知道仗势欺人四个字到底怎么写。 也该让他看看，不是今天坐在一个教室里，就代表他们之间没有鸿沟。 …… 第13章 皮囊下的斑驳 晚上放学的时候，沈云峥等在门口。 闵珊珊动作慢，准备离开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沈云峥看她一直不出来，干脆进了教室。 其他几个值日的人看到他的表情后立马就跑了。 珊珊背上书包时发现人已经都走光了。 沈云峥倚靠再讲桌上，叫她：“闵珊珊，手怎么样了。” 珊珊正好也想找他谈谈，难得没有冲头冲脑的怼他。 “没事了，一点擦伤。”她把书包放回去，抬手给他看。 沈云峥立马绕过讲桌，来到她面前，不由分说的扼住她的手腕，查看她的伤势。 闵珊珊皱眉，她现在不是很习惯沈云峥的接触。 尽管他们一起长大，甚至上辈子还结了婚。 她把手收回来。 沈云峥看着有些狰狞的伤口，心里难受。 立刻就软了声音：“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多聪明啊！ 硬的不行来软的。 闵珊珊在他手里，就像一个没有骨架的玩具。 她也是分居那几年，才发现沈云峥这人是骨子里的恶劣。 “我原谅你了，沈云峥。”闵珊珊看着他。 男孩已经凑到她桌子上，一双眼睛生的跟狐狸一样。 “真的吗，你已经两个月不理我了。”他伸手揪了一下她脸上的肉。 闵珊珊憋着气。 她想到陈彦之，沈云峥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只怕自己有点什么情绪都被他看穿了。 她要把沈云峥的视线从陈彦之那里引过来。 他那么有钱又那么的恶劣，现在的陈彦之经受不起他的一点坏意。 “明明是你不好，你先把蛋糕切给别的女生的。”她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沈云峥堵在心口的气立刻就散了。 他就知道，闵珊还是因为这件事。 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突然喜欢别人。 “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故意和别的男生接触来气我，还是和陈彦之，” 珊珊听到他提陈彦之，心里又“咯噔”一下。 “你又不喜欢我，管我和谁接触。” 沈云峥突然就笑了起来。 他看着女孩气鼓鼓的样子，暂时忘了今天的事。 一如既往的弹她的脑袋。 “闵珊珊，你上次考多少分，不想读大学了？整天脑子里想些什么？” 估计只想着和他早恋。 “我们和好，嗯？以后你不能再看陈彦之。” 这些话少女初听可能窃喜，现在再品却是傲慢。 “本来也和他无关，今天还动手了，要是打起来，你又要被批评。” “担心我啊！” “嗯。”珊珊昧着良心回答。 “那你以后离他远点，我就没事。” 不然谁都别好过。 珊珊趴在桌子上，传来闷闷的声音。 “嗯。” 沈云峥捏捏她被桌子挤出来的肉脸，然后提着她背上书包的手带，把珊珊直接从座位上提起来。 “回家了！” 闵珊珊烦的很，被他像小鸡崽子一样提溜着走，还要忙着拉被扯歪的衣摆。 他们从前门出去了，走廊上还传来两人的打闹声：“沈云峥，你放开我，书包坏掉了！” 陈彦之从后门进来，他现在才开始收拾东西，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平常。 教室里空无一人。 他抬头也空无一人。 一阵风进教室，窗子没关。 蓝色的窗帘被吹的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 前门被风带上，在空旷的教室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把忘记关的窗子轮番关上。 玻璃折射的光打到少年落寞的脸上。 原来夕阳也这么刺眼。 扎的他眼睛酸。 ………… 沈云峥家的司机已经等在外面。 珊珊不想和他一起。 她趁着他没注意，突然加速，绕过沈云峥跑向樱花树下的自行车停车点。 “你自己回去吧，沈云峥，我要骑车，再见了” 珊珊一气呵成的开锁，想要快速蹬着自己的小车走人，还没来得及高兴。 沈云峥追了过来。揪住她的书包。 “站住，跑什么，刘叔都在门口等了很久” 闵珊珊被他突然拽的停在原地。 差点连人带车倒下去。 “沈云峥，你烦死了。我要骑车回去呀。” 她干脆把书包脱了下来，砸在他身上，落进他怀里。 沈云峥一只手提着她的书包，另一只手去拉她的手腕 “你忘记你五岁的时候骑自行车从小区楼梯摔下去，把下巴摔破了的事吗？还敢骑，有人接，有人送，还不知足。” “车放学校里，我待会让人来取，跟我回去。” 闵珊珊挣脱。 “我讨厌你，沈云峥，我讨厌你！你只爱你自己，你是个自私鬼！”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了。 沈云峥才不管她说什么，一脚踹开地上的单车。 把她的书包背在肩上，半扛半拖的把闵珊珊一整个抱起来，带到门口，直接塞进了车里。 随后自己坐了进来。 他把书包甩到珊珊腿上。 明显生气了。 “手都受伤了还骑什么车，不是不跟我赌气了吗？还作什么怪。” “还不都是因为你，受伤也是因为你，我讨厌你。”闵珊珊哭着吼他。 沈云峥看到她哭，原本脱口而出的话也打住了。 他抱着手，看着椅背，似乎是在隐忍自己的情绪。 闵珊珊哭了几声就停了，她实在压抑不住自己。 转过去看着窗外调息。 沈云峥看着她哭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有些于心不忍。 他把纸盒递过去： “别哭了，我错了行不，蛋糕事是我的错，我以后过生日第一块蛋糕都给你，好不好，今天的事也是我的错，我应该陪你去去器材室。” 高高在上的沈大少也会低头。 闵珊珊哭的更厉害了，心里的委屈如潮水般涌出来连带着上辈子那些一起。 看吧，沈云峥明明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上辈子，她被沈云峥随便哄哄就过去了。 其实心里一直有心结。 珊珊从来没想过争什么第几块蛋糕。 那天是沈云峥的18岁生日，她想让他许完愿以后自己吃第一块蛋糕。 现在她已经是钮祜禄·闵珊珊了，才不在乎他给谁蛋糕。 珊珊接过纸擦了擦眼泪，还是没有转过身。 沈云峥坐过来，把她身子扳正。 “你刚才说讨厌我？是真的吗？” 他眼神冰冷，仿佛只要珊珊说一句真的，下一秒他就能把人扔下车去。 十八岁的沈云峥还不善于完全隐藏自己的心绪。 闵珊珊看到他的眼神，忽然觉得年少的自己大概是个傻子，明明那么多地方都有迹可循。 就像追了很多年的星，突然塌房。 回看他出道以来的十几年里，破绽太多。 真相败露的地方数不胜数， 珊珊却仍旧愿意为他套很多层光环。 因为，她曾经把他称之为爱。 她曾经爱沈云峥爱到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盲目的把他奉为人生的信条，看不到他皮囊下那些阴暗的毒蛇一样的斑驳之地。 第14章 她要远离他 珊珊豁然开朗。 原来上天给她一次机会重来就是为了能让她看清他，规避他。 但现在却不得不哄着他。 闵珊珊听见自己说：“不讨厌。” 沈云峥脸上的表情阴转晴，放开他的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说：“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讨厌我，我就把你腿打断！” 闵珊珊心头猛然一颤，现在的她丝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沈云峥看她瞳孔放大的样子，突然就笑了，他掐住女孩的两边脸颊。 “怎么了，呆头呆脑的，被我吓傻了吗？” 闵珊珊拂开他的手，转身稳住情绪。 “不想理你！”听起来有点像撒娇。 沈云峥挪过来贴着她坐，用手拨她的头发玩。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他声音听起来甚至带着一些诱哄。 珊珊知道这是他的策略。 他把她当成猎物，对待猎物强取豪夺和威逼利诱都是手段。 只要结果没有偏差就行，所以沈大少爷难得示弱。 上辈子他们两个其实简单多了，闵珊珊无条件爱他，他根本不需要花心思。 要不是发现他出轨和背着自己做的那些事。 闵珊珊大概永远想不通。 重来一次，她应该学聪明了。 “沈云峥，你不能再气我了，也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动手打人，还有我的手，你要给我再买一年包子。” “好，我明早去接你，给你买。”沈云峥捏她的脸玩。 司机叔叔看到他们打闹，问：“和好了？” 闵珊珊趁机窜到前面，逃脱他的魔爪：“和好了，和好了，刘叔，你明早记得给我带水晶包子哦！” 刘叔笑着答应。 珊珊在中央后视镜里看到沈云峥也在笑。 他似乎很高兴，把珊珊拉回来到座位上：“坐好了，小馋猫！” …… 上辈子是她提的离婚，因为沈云峥的外遇把怀孕单子和照片都发给她看，还直接找上门来。 珊珊就去找沈云峥闹，她接受不了，想要个说法，并且坚定的要离婚。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发现端倪，只是以前都自动忽略了。 沈云峥却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他甚至没有表态。 而是恼怒竟然有人钻了空子偷怀了他的孩子做要挟。 然后没过几天，新闻里就有了一尸两命的消息。 出车祸死的。 沈云峥押着闵珊珊站在南渡大桥上，看他们飙车，看那个女人站在中间。 结果最后被判定为意外和自杀。 直到那一刻闵珊珊才知道他从来没真正了解过沈云峥这个人， 她把他当邻家学霸各方面都完美的青梅竹马。 他们曾经也相爱过。 珊珊以为沈云峥是突然坏掉的。 以为他是个渣男，没想到他是个渣人。 她的世界单纯的有些贫瘠。 那天回来以后沈云峥对她说： “老婆，我们都三十五岁了，你的智商怎么还停在十七岁的时候？是不是这些年靠着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发展的了。” 闵珊珊对于他来说就像年少之时最心爱的玩具一样。 舍不得丢，也真正喜欢过，但谁会听玩具的话？ 沈云峥厌倦对着玩具扮演过家家的桥段了。 更何况像他这样傲慢到不可一世的人。 但闵珊珊于他确实特殊些。 要不是那个女人触了他的霉头。 他倒是不介意一直扮演下去。 闵珊珊又好满足，又蠢，就当养个小鸟罢了 反正都养了这么多年了…… 那件事过后闵珊珊折腾了三年才成功离婚。 沈云峥也觉得无所谓。 他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毛头小子，没有那么强的占有欲了。 要离就离，不会改变任何事，不过他也不会给她太多钱。 离婚足以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败笔之一。 闵珊珊要为此负责。 三十五岁的沈云峥自负自爱到蔑视全世界。 重开一次，闵珊珊也惹不起他。 其实她在分居的第二年就释怀了。 她和沈云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狼是老虎是一切凶猛的野兽。 珊珊只是小白兔。 他们在一起的二三十年里，除了最后知道真相后的那几年近乎崩溃的情感上的折磨，在那段婚姻里，她几乎没吃过什么苦。 他其实演戏演的很好，以至于珊珊被蒙骗了这么多年 她流产后身体不好，医生说很难再怀孕，他肩上背负着整个沈家，也没想过离婚。 沈云峥对她极尽温柔，珊珊像是一个在蜜罐里泡大的蛆虫，活在他塑造的金丝囚笼里。 直到后来珊珊才知道。 她流产确实是意外。 不过沈云峥从来没想过要孩子。 所以她流产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多少伤悲。 他这么骄傲的人，已经有了闵珊珊这个平庸到有些多余的意外，又怎么会忍受另一个仅仅存系他一点血缘关系的寄生胎来继承他的财富、智慧、名望…… 这些话是他亲口说的。 他不是只对她恶劣，他公平的伤害所有人。 他妹妹，他妈，他爹，他的竞争对手…… 闵珊珊不能接受她爱了半辈子的丈夫是个疯子，是个什么都敢做的魔鬼。 她决定远离他。 她要向前看。 她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她恨他但他不想囚于他。 不想他纸醉金迷万花巷 她却独自疯魔不得活。 …… 学校到家的路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珊珊从车里下来要走，突然想起来她和沈云峥已经表面上“和好”了。 又倒回来说：“云峥，你明天早上要来接我。” 这次她亲眼看到沈云峥变脸，他从面若寒霜到微微弯了嘴角。 对她说：“回去吧，明天起早一点。” 珊珊转身回了家。 …… 晚上她给哥哥打了电话。 闵程说他还要一个星期才回来。 这意味着珊珊要这几天都要和沈云峥一起上学放学。 哥哥还说，以前让你用家里的司机你不用，天天跟在云峥屁股后面。 他问珊珊最近是不是和沈云峥吵架了，说等她回来再安排一辆车专门接送。 有钱人家，司机这种工作是需要认真筛选的。 珊珊高兴的答应。 她家里现在其实没有沈云峥家有钱。 以前他们差不多，但爸爸妈妈离婚了，又各自新婚了。 会给她和哥哥钱，哥哥公司创业的钱也是他们拿的。 但比起沈云峥这种被选定的家族继承人来说简直小巫见大巫。 珊珊上辈子没有孩子，花了五六年调理身体。 现在她知道了，孩子算什么？ 像他父母一样，二胎都上高中了，还不是照样离婚。 她叮嘱哥哥注意身体，哥哥又给她转了十万块钱。 珊珊吹了一大堆彩虹屁。 然后手机里弹出一个好友申请，备注：闵珊珊，你敢拉黑我，你死定了。 吓的闵珊珊立马把沈云峥从微信黑名单里拉出来。 沈云峥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大概是被红色感叹号气到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新的消息就进来了。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闵珊珊从床上滑下来，跑到阳台一看，沈云峥果然在。 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的感觉像鬼在敲门一样。 珊珊冲到床上，把灯一关。 然后给沈云峥发消息：“云峥，我睡了，你也快回去睡吧，明早见！” 然后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沈云峥没有回消息，不知道过了多久。 珊珊偷偷过去阳台看，人已经不在了。 她松了一口气。 珊珊感觉自己对他产生pdst了。 等过完今年就好了。 沈云峥会出国留学，她一定要留在国内，这样就能摆脱了。 等三四年过去，他们怎么也不会再纠缠到一起了。 …… 第二天沈云峥全程没给她一个好脸色。 在车里也是，把早点直接丢给她，还不准她在车里吃。 第15章 皂香 珊珊进了教室就坐到自己座位上。 她其实想回头看看陈彦之来了没，又怕被沈云峥看见。 只能假装自己看别的地方，收回目光时用余光看一眼他。 陈彦之还没来…… 他怎么到现在还不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珊珊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了。 临近上课的时候。 他终于来了。 从前门进的，进门的时候看了珊珊一眼，珊珊刚好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短暂相接。 以往都是陈彦之先害羞。 现在是珊珊先挪开了眼睛。 她想起沈云峥昨天威胁她的那些话。 她不敢在沈云峥面前和陈彦之接触。 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下了早读课…… 珊珊趴在桌子上补觉。 她困的要命。 半梦半醒的。 按照以往，再过几分钟， 沈云峥就会过来骚扰她，她打不过，躺平得了。 闵珊珊没等来沈云峥掐她脸的举动。 而是恍惚间闻到了一阵皂香味。 很独特，算不上好闻，像被太阳猛烈晒过的棉衣，给人一种蓬松且温暖的感觉。 她迷迷糊糊睁眼，看到陈彦之站在她面前，站在两组的走廊中间。 “让让……”从讲台上下来的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他。 陈彦之被推的往前一贴，轻轻撞上她的桌子。 白色衬衫的衣角从她的脸上扫过，于是那股皂香味更清新了。 离近了反倒好闻起来。 少年的衣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 每件都洗得干干净净连墨水印子都没有。 只是把白色衣服都洗得更发白，甚至像要变成透明了一样。 他看着珊珊睁开眼睛直直看自己，似乎还有些没睡醒。 陈彦之在他彻底清静之前及时移开了眼神。 陈彦之从一个袋子里掏出一件衣服说：“衬衫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珊珊眼睛瞥了一下坐在中间位置的沈云峥，确定他没在才接过来。 “谢谢你，陈彦之。” 说完她又趴下去睡觉了。 生怕被人知道她和陈彦之多说了几句话。 陈彦之说不上什么滋味。 她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也没有多看他一眼，要不是自己还站在这里。 陈彦之差点以为前几天都是他做的梦。 昨天回家后，他看到这件衣服。 鬼使神差的就想到今早把衣服还给她，她和自己说话的场景。 他早该知道自己只是闵珊珊气沈云峥的工具。 他们昨天说的都那么清楚了。 但陈彦之还是忍不住想做这些事，哪怕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 要是她天天和沈云峥吵架就好了。 他愿意天天做这个幌子。 这样就能多听闵珊珊叫几遍他的名字。 陈彦之的名字是自己取的。 是他在垃圾桶里翻到一本儿童版的诗经。 里面有一句诗：“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他那个时候只认识一个“之”字。 “彦”是里面笔画最多的，所以就选了这个。 “陈”是收养他的拾荒婆婆的姓。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喜欢这么美好的女孩子。 怎么敢主动跟她说话。 她好像又睡着了，陈彦之又多看了几眼她的脸。 闵珊珊真漂亮，像最珍贵的宝石 沈云峥突然从后面走上来。 用肩膀直接撞开他。 陈彦之没动，他并不在乎沈云峥这些动作。 不过紧接着看到沈云峥摸摸闵珊珊的脸颊，又去掐她的耳垂，然后不露痕迹的看他一眼。 他和闵珊珊说：“醒醒，珊猪，要上课了。” 任哪个女生被叫山猪都不会高兴吧。 闵珊珊听到他熟悉的骚扰。 恼羞成怒的扫开他的手，换了个方向继续睡：“你烦死了，沈云峥，不要搞我！” 沈云峥靠在她的桌子上宠溺的笑。 陈彦之心底突然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酸涩和胀痛的感觉都躯体化的显露出来， 他承认，这比打他一拳疼多了。 不过他从来都不表露出来。 就像现在，他不过是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闵珊珊和沈云峥很要好，以前也是这样，大家都知道。 艾米莉.狄金森有一句很有名的诗，也是他在垃圾桶捡的书里看到的：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只因我从未见过阳光，可现如今阳光却将我的寂寞照耀的更加荒凉。” 他初读觉得不过尔尔。 现下觉得震聋发聩。 …… 上课的时候，闵珊珊的劲头比以前好了很多。 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都夸了她好几次。 不得不承认， 珊珊长得好看，性格又软，除了迟到睡觉偷懒以外，没有什么坏毛病。 认错态度积极，遇见老师就笑，还随时打招呼。 只要不上课，随时都充满活力的样子。 逢年过节的还给老师送东西，都不是什么贵重的，是她精心准备的和亲手做的。 不止老师，身边的女生朋友也都有。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人情世故，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即使你第一次不喜欢她，只要不欺负她，那第二次的时候你依旧能感受到她的真诚。 这样的人，连老师偏爱她，你都觉得是应该的。 时间一长，班里的女生分了几个小帮派，却没有孤立她的，还都想拉她入伙。 不过闵珊珊天天和沈云峥待在一起，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她连那种可以睡一张床上彻夜长谈的好朋友都没有。 ………… 放学的时候，老师通知了一件事情。 “同学们，清北春时训练营选拔报名开始了，我们学校高三毕业生有十个名额……” 他话说到一半，下面就开始悉悉索索的议论 “才十个啊！” “看来是没机会了！” “最后一次了。” “不过陈彦之肯定不去，你让你爸多出点钱，说不定名额就给你了。” “只要钱到位！” “同学们，安静，听我说……”老师维持秩序。 “校内选拔还有一次机会，大家可以先报名试一试，不要气馁，每个人都有机会……” 有什么机会。 以往不都是那几个人。 珊珊不敢说话。 训练营每年都有。 为时一个月。 以她的成绩连门槛都摸不到。 但沈云峥不知道从哪里走的后门。 无论考多少分，都能把她加塞进去。 纯粹陪玩。 她很惭愧，虽然不是占用别人的名额。 这次不想再去。 训练营不止要成绩好，经济条件还要不错，后面还有为期一个周的游学，要交三万块。 闵珊珊以前每年就图这几天能好好玩。 …… 果不其然。 第二天，沈云峥给她抱了一摞卷子。 说先把这些做完。 下个月，他们一起去训练营 珊珊发现原来沈云峥上学的时候还会偶尔督促她一下。 她上辈子真的，把一手好牌打到稀巴烂。 第16章 变了 虽然她想好了不和沈云峥一起去训练营。 但这次珊珊没有直接拒绝他。 因为上辈子这个时候，他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沈云峥还是把她加塞进去了。 入营的前一天晚上珊珊就生病了，发烧发到39度，她不想和沈云峥分开，忍着不说。 后来反反复复的高烧，拖的太重，直接昏倒了，引发肺炎，住了一个月院。 这个训练营里会有很多知名大学的老师开讲学，还能和全国各地的学霸交流，沈云峥不会放弃的。 到时候她只要说生病去不了就行。 珊珊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想到。 陈彦之一次都没有去过，还是能考到沈云峥前面，他真厉害！ 珊珊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等沈云峥走了。 她就能和陈彦之说话了。 珊珊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沈云峥突然用卷起来的试卷敲她的脑袋。 “又瞎想什么呢？”他笑着问。 每次闵珊一yy什么就是这个表情。 以前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她也要这样笑一下。 然后以为他没察觉到，义正辞严的说： “云峥同学，我觉得男女主这段演的很好，这样，我们来还原一下，你演杰克，我演肉丝，万一我以后读电影学院呢？” 沈云峥觉得她傻的很。 “到时候好好听课，别整天粘着我！”他双手挤她的脸玩。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闵珊珊都不喜欢他这样。 真的疼。 这人好像意识不到自己手劲有多大一样。 闵珊珊扯掉他烦人的手。 “很疼啊，沈云峥。”她说不来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嗔怪。 这家伙居然还在笑，他说：“闵珊，我们周末去看电影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吗？” 珊珊想起暑假的时候自己缠了他一个月，他都不松口，说以后不要提这种低脂无聊的要求。 哼，以前的我你爱搭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好吧，这样说太心虚。 “不去了，沈云峥，我要在家做试卷。”珊珊下巴直接怼在桌子上，恹恹不乐的说。 沈云峥立马把她揪起来。 “哄谁呢？闵珊珊？”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电影？”这个人实在太聪明，也实在太了解闵珊珊了。 她在他面前几乎撒不了谎。 珊珊已经不厌其烦，但还不能太明显的表露出来。 她有些急迫的说：“真的没有，我要考不上大学了沈云峥，我们天天在一起玩！” 沈云峥想了想，这确实是个问题。 闵珊珊要是不能和他一起去读大学那他将来的生活得多无聊。 不过以她的智商肯定是和自己考不到一个大学的，能离得近就行。 如果他去国外，闵珊珊就和他一起去。 沈云峥想的很好。 他说：“我周天帮你补课，我们周六晚上去看！看你最喜欢的那个好不好！” 沈云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珊珊只能答应。 她扭过头，不高兴的往嘴里鼓气，把自己鼓成一个小河豚。 沈云峥怎么阴魂不散成这样…… —— 周末的时候，沈云峥直接来了她家里。 闵珊珊站在门口，不太想开门。 她磨磨蹭蹭的。 沈云峥在门口催她。 “闵珊珊，你干什么，先开门让我进去啊！” “你等一下等一下嘛，我马上就好了，换个鞋子就出门。” 她隔着门敷衍他。 沈云峥：“出门干嘛，电影晚上才开场，我来给你送好吃的。” 珊珊皱着眉。 最后还是开了门。 沈云峥以前来过她家里很多回。 每次闵珊珊都恨不得长了翅膀一样从楼上飞下来开门。 但现在，她不开心——如果沈云峥连这个都感觉不出来，就真的白和她天天腻在一起了。 沈云峥给她带了家里甜品师傅做的提拉米苏。 闵珊珊坐在厨房岛台边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拿勺子吃。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她太笨了，脑子转不过弯来，所以演不好戏。 从重生以后，每次看到沈云峥她都觉得尴尬。 特别是还要装成以前要好的样子。 她真的好不想和他说话啊！ 沈云峥坐在她对面，看她眼神无光的样子，心像是漏了一拍。 他问：“怎么了，不高兴吗？” 珊珊像个人机一样回答：“没有不高兴。” “那是不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你想和谁待在一起，陈彦之吗？” 他语气有些很平常，但珊珊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知道他言语间其实都是冷意。 珊珊立马就精神了。 “没有不想和你一起，你不要乱说！” 他怎么还记挂着陈彦之。 珊珊连忙找借口：“云峥，你说我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沈云峥明白了，她想哥哥了。 闵珊的生活里除了他就只有闵程了。 “你哥公司正在发展的时候，以后可能常常都回不来！” “你要是害怕一个人在家，我让云朵过来陪你住几天。” 云朵是他亲妹妹，上初三。 “算了吧，云朵还要上学！” “你要是想，我让她过来。” 珊珊不想，为什么要强迫云朵做这些。 沈云峥果然从小就恶劣。 她抬头看他。 少年半撑在吧台上，眉眼很是好看，就是透着邪吝，整个人同他的性格一样，桀骜不驯又城府极深。 他是个喜欢掌控欲的人，要么直接压迫征服，要么就像对珊珊一样，温水煮青蛙，然后致命一击。 原来沈云峥是个精神病，珊珊明白了。 她还要和他纠缠一年，怎么办！要不和哥哥商量一下转学。 不行！转学了就见不到陈彦之了。 而且高三了，他不会同意的。 …… 珊珊的脑子里天人交战 沈云峥突然抽了两张纸巾，抬起她的下巴帮她擦嘴。 “又看着我发呆干嘛，傻不傻，吃的到处都是。” 他动作语气的宠溺。 其实他们一直是这样相处的，从五岁到现在。 这些细节在她现在看来是过于亲昵的。 也就是因为这样，上辈子他们的婚姻才会这么水到渠成。 沈云峥帮她擦完以后，没有把纸扔进垃圾桶，而是看着她。 似乎在等她说什么。 珊珊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接着下一秒，沈云峥就把纸扔进垃圾桶里走掉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说：“我不想去看了，你喜欢的电影真的很没品！” 闵珊珊先是觉得他有病，后面却又松了一口气。 不去好，不去好啊！ 沈云峥走了，珊珊觉得空气都变好了。 她躺在沙发上哼着歌玩手机。 沈云峥在门外等了几分钟，闵珊珊没追出来，也没叫他。 他想到闵珊珊刚才发呆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不是在想他。 她痴迷于自己的眼神太好认了，每次会盯着他看，然后毫不害羞的直接夸赞。 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第17章 就要看 沈云峥走了以后，闵珊珊整个人如同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下子变得轻松无比。 她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她甚至懒得去思考沈云峥突然抽风的缘由。 彻底忘却了前面那段让人不欢而散的插曲，一头扎进手机的世界里，已然无法自拔。 直到手机页面弹窗里跳出电影即将开场的提醒。 应该是沈云峥提前用她的账号买的票。 是珊珊半个月前就心心念念的一部电影——《梅花侠大战桃花怪》 原本听说这是个烂片，可她追的电视剧里主角们都看过这部电影，让她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痒痒。 网上对这部片子的评价那是烂到了极致。 珊珊心里想，一般的片子可以不看，但烂到这种程度的，那必须得去瞧瞧。 而且看看这个名字，多么烂，不看简直太可惜了。 她不过是在为自己那强烈的好奇心买单罢了。 当初缠着沈云峥陪她去。 可惜票都已经买好了，现在不去了。。要不退了吧…… 可是……票都已经买好了…… 珊珊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像诈尸一样，二话不说，立马冲上楼，以风一般的速度换好衣服，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出门奔赴影院。 今天就算这电影烂成一摊臭泥，她也要去看。 何况凭什么沈云峥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 她自己想看的电影，何必求着别人一起去看。 好在商圈广场离她们家不算很远，一两站地铁就到了。 她在自助取票口顺利取好票。 沈云峥一起买了两张。 两张票一起出来。 珊珊气呼呼地把他的那张揉了两下，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 这家电影院的氛围简直好到爆棚，特别是晚上。 大厅里温暖的灯光如轻纱般洒下，空气中弥漫着迷人的香薰气息。 还有那比她家别墅都豪华的网红厕所。 她出门的时候特意穿了一件粉色针织外套，柔软的材质贴合着她的身躯，又随手拿了同色系的发箍，将一头柔顺的长发轻轻束起，整个人娇俏又可爱。 她对着洗手间外面的超大镜子和死亡顶光俏皮地拍了张照片，放大一看，然后迅速删除，假装没拍过。 简直就是桃花怪本怪！！！ ………… 从洗手间里出来以后，珊珊看了看手表，心里盘算着时间，觉得还来得及去排队买一个爆米花。 前面排队买爆米花的人不算多，她机灵地错开身子，伸出头来望了一眼，爆米花小哥手速很快，应该马上就能轮到她了。 她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用脚尖轻点着地面等待着。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柜台前： “你好，一个大份爆米花，一杯可乐。” 闵珊珊兴奋地踮着脚尖，脖子伸得长长的，想看看爆米花还剩多少。 心里想着：够不够装一个大份，她一个人也要吃大份。 柜台后的小哥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 一张在梦里连续出现几天的帅气脸庞撞进珊珊的眼里。 陈彦之戴着红色的帽子，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 他也很意外在这里看到闵珊珊，胸腔像是被重锤猛地敲了一下，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随后又迅速地四处环视了一周，发现珊珊好像是一个人来的，她可乐也只要了一份。 闵珊珊看到他后，眼睛一下子亮得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星。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想喊他的名字：“陈……” 陈彦之立马抬手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珊珊赶紧收回了半开的嗓子，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乖巧的让人怜爱。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陈彦之。 珊珊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刻的情绪变化的如此之快。 整个人像是中了头等彩票一样，向外源源不断的散发着快乐的信息。 陈彦之不自觉被她感染，仿佛多看一眼这个小太阳，她的光就也普照到他身上。 闵珊珊却在这时凑过去，悄悄地说：“爆米花可以多给一铲子吗？”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像个渴望糖果的孩子。 陈彦之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不知道为什么，他装爆米花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陈彦之突然想起什么，然后果断地把所有的爆米花都倒进了垃圾桶。 又重新加了黄油，糖和玉米到爆米花机里。 “哎，你怎么都倒了呀，还有这么多呢？”闵珊珊急得差点整个人越到台前去阻止他的动作，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一脸的心疼和不解。 陈彦之温柔地说：“那些吃不了了，我给你做新的。” 机子里的爆米花是昨天晚上剩下的，按照食品卫生标准应该早就处理掉。 但吸血鬼经理为了省成本，在这种小事上面抠抠搜搜。 私下里偷偷告诉他们别丢，留着卖完。 否则就扣他们的工资。 他不想让闵珊珊吃不新鲜的东西。 所以做出了这个举动。 操作台上面有监控，这回扣工资是无疑的。 但陈彦之很庆幸自己反应够快。 不过面对珊珊的提问，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爆米花机慢慢地加热。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几颗零散的玉米炸开来，弹射在玻璃内壁上。 奶油的香气也逐渐悠悠地飘了出来。 珊珊看了看时间，她的电影就要开场了。 但没关系，陈彦之给她做爆米花，她等多久都愿意。 陈彦之真的好厉害，他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一样。 珊珊站了一会，就慵懒地倚靠在前台那里等着，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爆米花机。 但是后面的人却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他们纷纷开始催促起来。 “干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看电影了？”有人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耐烦，双手叉在腰间。 “怎么这么慢？电影都要开场了。” “排了多久队了，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事先就准备好的吗？哪有现做的？” ………… 不断的有人发出不耐烦的抱怨，嘈杂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 有些人其实也不一定是专门来买爆米花的。 珊珊立马识趣地挪到旁边，对着身后的人满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你们先来吧！” 身后的人纷纷上前继续点单。 爆米花机工作的其实挺快的，但大桶爆米花的量也不算少。 珊珊就这样默默的站在那，眼睛看看爆米花机的进展，又看看忙碌的陈彦之。 他做好一杯咖啡递给后面点单的人，微笑着说着：欢迎下次光临。 或许是捕捉到珊珊等待的眼神。 陈彦之在匆忙之中抽时间突然凑到她跟前，轻声说：“先进去看，待会我给你送进来。” 他看到珊珊的电影票了，知道她在哪个影厅哪场电影。 《桃花侠大战菊花怪》这部电影上映半个月，他们影院一共只卖出去几十张票，今天只卖出去两张。 那个影厅里只有闵珊珊一个人。 说完他又匆匆地折返到吧台前做下一杯饮品。 “好，谢谢你。”珊珊笑着，小声地说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电影已经开场五分钟了，还好依旧可以验票进场。 进了正厅，珊珊才发现不对劲，这么大的一个影厅居然只有她一个人。 这电影真的烂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过这么大的一个影厅。 居然只有她一个人的话。 那岂不是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沈云峥定的是中间一排的 vip座。 珊珊兴奋地直接跑到最前面感受超级大屏的震撼。 然后大概过了不到二十分钟。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接着就睡着了。 第18章 忘不掉也迈不出 陈彦之进来给她送爆米花。 他在属于珊珊的那个位置上没有看到人。 银幕上已经到了武打戏的片段，几个打扮的像唱戏的一样的演员，拿着兵器咿咿呀呀的做着假到不能再假动作。 陈彦之一排一排的找，最后在她窝在椅子上已经睡着了。 他脚步放缓，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叫醒， 荧幕里演员突然大吼一声，立体环绕的音箱包围了整个影厅，声音大到震耳欲聋。 陈彦之被吓了一跳，连忙去调音 闵珊珊从梦中被惊醒，噌的一下坐直身子。 “啊啊啊啊啊啊……放过我。” 她睁大眼睛，看见陈彦之站在自己面前，捧着她的爆米花和可乐。 珊珊刚才梦到自己被追杀，然后跳下了悬崖。 醒来后骤然看到陈彦之， 脸腾的一下就红起来，她在鬼叫什么，自己的丑态肯定被陈彦之看到了。 珊珊害羞坐立不安，双手也知道该往哪里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彦之看起来面色平常，并没有要嘲笑她的意思。 她伸手去拿自己的爆米花和可乐。 陈彦之先开口，打破了尴尬：“怎么坐这里？坐这里看伤眼睛，去后面一点吧。” 珊珊接过爆米花：“谢谢你，陈彦之，我们去后面吧。” 前面视觉冲击太强了，还动不动就传来巨响。 吓得她心脏都飞出来。 陈彦之跟在她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闵珊珊说的是“我们”。 他能和她一起看电影吗？ 陈彦之突然感觉自己耳根有些发烫。 珊珊坐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上， 陈彦之犹豫了半天。 他手里还拿着他的可乐。 “陈彦之你下班了对吗？”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闵珊珊在柜台那里看到店员换班的时间。 三班倒的话他已经下班了。 “嗯” 陈彦之轻轻点了点头，把可乐放到两个座位中间的地方。 “那你陪我看电影吧！我一个人，无聊死了，而且我有两张票。”珊珊把手里的爆米花递到陈彦之面前让他吃。 她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陈彦之，这个电影太难看了。 如果不是陈彦之答应给她送爆米花的话她早就走了。 陈彦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好”！男孩小心翼翼的在他旁边坐下，没有伸手去拿她的爆米花。 “这里的员工下班后可以待在电影院看电影。”陈彦之突然说。 所以他其实不用买票。 但也从来没有在下班后留在电影院过。 因为他的时间还会用来打别的零工。 幸好他们所在的城市gdp排全国前几。 不然像他这样的穷人，可能连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 闵珊珊根本没有心思看电影，她只是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机会想和陈彦之多待一会儿。 她把爆米花收了回来。 脑子里都是他们上辈子在一起那几年的场景。 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是结婚前一个月。 珊珊已经记不得电影讲了些什么内容。 只记得当时她的心跳得很快。 陈彦之的手心里都是汗。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电影放到中间的时候，悄悄的接吻了。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两个中年人像第一次谈恋爱一样，学着小年轻在电影院接吻。 此刻面对陈彦之，珊珊心中的想法是这么的纠结又矛盾。 他们那几年是真情实感的喜欢过。 要她现在做到完全摒弃杂念与他形同陌路。 珊珊做不到。 况且现在陈彦之应该也是喜欢她的。 而且他们之间现在还隔着一个沈云峥。 陈彦之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要他平安幸福。 但又一次一次放纵自己靠近他。 这是不对的！ 起码现在是不对的。 如果他对她的爱像上辈子一样的话，那陈彦之大概会喜欢她很久很久。 未来的二十五年里，他会一直喜欢着她。 她不能辜负他这么赤诚的爱，更不能现在拉他进深渊。 她是喜欢陈彦之的，也做不到彻底远离他。 再等等，等沈云峥出国了，就好了。 他坐在自己身边，他们离得这么近。 珊珊难免又想到上辈子在手术台上，陈彦之在她身边哭的不能自已。 即使珊珊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凉了，呼吸也逐渐丧失，却仍旧能听到他的哭声。 她吃着爆米花，忍不住流下来眼泪。 陈彦之根本没心情看电影。 他又一次离她这么近。 近到女孩的头发丝能缠绕在自己的衣服上。 自然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情绪。 闵珊珊立马放下爆米花桶，从包里拿出纸来随便擦了两下。 陈彦之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了。 一时间心里慌的手忙脚乱。 “怎么了？不好吃吗？怎么哭了？你别哭。”他笨拙的说一些话来哄人。 闵珊珊思绪突然又回到了现在，看着这么认真的他，她突然破涕为笑。 那些都过去了，现在她好好的，陈彦之也好好的。 陈彦之掏出一块帕子想要递给珊珊，看到她不哭了，又要收回来。 动作踌躇犹豫间，闵珊珊眼尖的看到那块帕子。 是自己家里的。 他怎么还留着。 “我没事的陈彦之，电影太难看了，我想到花钱买票看这么难看的电影就想哭。” “别哭……”他实在太不善言辞，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陈彦之我想回家了。” 陈彦之立马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他一直是个只会做不会说的性格。 珊珊鼻头又一酸。 二十年后的陈彦之，身上除了和现在一样的高冷之外，在商场上是个极尽长袖善舞，窥解人心的角色。 说话做事都得体到位。 在家里也是，哄她的情话一句接着一句。 从少年到中年的蜕变中，他吃了很多苦，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人间冷暖。 …… 出了电影院。 陈彦之推着他的自行车，前几天下雨，自行车的车杠上有很多的泥巴点。 他小心翼翼的用纸巾从头到尾的擦的干干净净。 又脱下了外套来，垫在后面的车座上。 “不用了，陈彦之，晚上冷，你把衣服穿起来。” 珊珊把叠好的外套提起来，放在男孩手里。 陈彦之愣了一秒，然后听话的迅速把衣服穿好。 珊珊高兴的坐到车后座上。 “走吧陈彦之！” …… 自行车在路上平稳的走着。 “我搂你腰了，陈彦之。”闵珊珊借着风说了一句话。 良久，默然。 久到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冒犯了。 清风又送来他的声音： “嗯！” 晚上是真的有点冷。 闵珊珊悄悄的想离他再近点。 她把头贴在他的背上，即使他已经穿上了外套。 但衣服很薄，珊珊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不要怕……陈彦之。 过了这个坎，你以后都会好的。 第19章 怕我 他们走后没过几分钟，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了影院门口。 沈云峥来了 他在家里收到手机上传来已取票的消息。 取票码和身份信息除了他，就只有闵珊珊那边有。 她自己一个人去看电影了。 闵珊珊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以前像一只麻雀天天围着他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沈云峥最喜这只小鸟看向自己时那种盲目的爱与信赖。 世界上怎么会有闵珊珊这么蠢的人，别人随便给他点什么好脸色，她就把心掏出来。 沈云峥在思考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做的太过分了，从蛋糕那次事情以后，闵珊珊对他的热情消减了一半， 这怎么可以？ 她是他一个人的小鸟。 就算要掏心掏肺也只能掏给他一个人看。 沈云峥立马让人开车去了电影院。 票已经被闵珊珊取走了。 而且也过了入场的时间，他给她打电话，根本打不通。 肯定是在影厅里静音了。 和前台那边交涉了很久，直到他们的经理过来，才放他进去。 这电影院是他家里连锁的，看来有必要把家里的事务都接手过来，在集团里露露脸，免得再有一次连自家地方都进不去的情况出现。 沈云峥找遍了整个影厅，这里空无一人。 闵珊珊去哪里了，他跑出去，让人调监控。 这是不合法的，但经理碍于他的脸色，最后还是同意调给他看。 几人一起前往监控室的时候，沈云峥突然看到墙上挂着的柜员轮班表。 上面赫然有一个他望而生厌的名字。 他指着陈彦之的工牌说：“这个人在你们这里工作？” 经理点头哈腰：“是的，是的……小少爷，刚下班走了。” “把监控调出来，快点！” 沈云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经理再慢一秒，他就要打爆他的头。 他捏紧了拳头，那日在器材室外一样的冲动情绪又涌上心头。 沈云峥掐算着时间，看完了从闵珊珊来到影院直到和陈彦之一起出门的所有监控。 包括在影厅里的。 两人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除了闵珊珊中间哭了一回。 仅仅只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失控，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在偷偷流走一样，他的心也被挖走了一块。 陈彦之？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闵珊珊的世界里的。 高二那年，他看到陈彦之从垃圾桶里捡走了一块闵珊珊的帕子。 当时沈云峥嫌恶至极。 这人成绩再好又怎样，终日不言不语。 除了试卷单上的高分，其他任何都像是井底之蛙一样。 他这种人，一辈子的荣誉也就只能依靠那张试卷单来实现了。 出了学校的大门。 他和他有云泥之别。 凭他也配喜欢闵珊珊，也配抢他的东西。 还有闵珊珊，这么单纯又圣母，恐怕看那个陈彦之可怜，几句话就被哄的心软了。 他要让闵珊珊看清陈彦之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云峥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闵家别墅门口。 闵珊珊把一楼的灯关了在自己房间里玩手机。 陈彦之把她送到家以后，她叮嘱他路上小心。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路上才回了家。 不过陈彦之好像没有手机，不然的话她还可以加他的微信。 …… 砰砰砰……地下传来巨大的砸门声。 正门的外面还有一道铁门。 沈云峥是翻进去的。 他连门铃都没有按直接开始敲门。 声音大得珊珊心惊肉跳。 他们小区的安保条件很好，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她先给哥哥发的消息，然后又通知了物业，自己立马去看监控。 监控下，沈云峥站在她家门外，疯了一样的敲门。 门口的监控闪了一下灯。 沈云峥知道闵珊珊在看他，冲着监控喊： “下来开门。” 闵珊珊不知道他这么晚来干什么。 但现在的沈云峥在她眼里就是个危险分子。 她有些害怕他，但还是收敛住了情绪。 “云峥，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下来，开门。” 沈云峥又说了一遍。 几乎是咬牙切齿，隔着监控屏珊珊都能体会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鸷气息。 不行，不能开门。 虽然她不知道沈云峥抽的什么风，但看样子她要是把门打开了，后果一定很严重。 但如果今天不开门，明天还要去上学，他照样是不依不饶。 珊珊想打电话给沈云峥的妈妈。 突然想到他妈妈管不住他。 他们家人都在京城。 她只能给哥哥打去了电话。 她跟闵程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不想下去给沈云峥开门，让哥哥打电话叫沈云峥回去。 闵程突然给他打视频。 珊珊手忙脚乱的挂掉。 闵程的消息又进来。 【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去看医生了吗？保姆阿姨在吗？我让她带你去看医生。】 保姆阿姨本来是住家的，珊珊不喜欢她，于是晚上就让她回家了。 【我没事哥哥，已经好了，就是肚子有点疼，太晚了，云峥来看我，我不想动，你让他先回去吧。】 闵程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他知道这两人肯定是又吵架了。 过了几分钟，楼下的砸门声停了。 闵珊珊从被子里钻出来跑到阳台，伸头出去看。 沈云峥已经不在下面了。 看来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 转身刚要回床上。 卧室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 “啊啊啊——救命啊。”闵珊珊还没有看清来人，顺手就提起一个花瓶自卫。 沈云峥捂着耳朵。 “别喊了，不是身体不舒服嘛！怎么还有这么多力气。” 闵珊珊这才发现是沈云峥。 他怎么上来的，还直接跑到她房间里。 “你怎么上来了？” 沈云峥：“你哥给我开的门，说你生病了，让我上来看看。” 闵珊珊微不可察的皱了下脸。 闵程真是的，有他这么当哥哥的吗。 沈云峥敏锐的觉察到她的不悦。 心像掉进冰窖里。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他冷冷的问了一句。 闵珊珊抿了抿唇。 “我没有躲……”她又要开始撒谎。 “闭嘴！”沈云峥突然吼她。 闵珊珊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害怕，她后退了几步，想跑进卫生间里。 “你怕我？”沈云峥看着她的动作突然问道。 珊珊的心像被重重锤了一下。 “我没有，云峥……” 沈云峥打断珊珊的话，连续问了几个问题： “你为什么怕我，我做错什么，难道就因为那块蛋糕？还是因为陈彦之，你喜欢上他了吗？” 闵珊珊一听到他提陈彦之就担心。 “没有，云峥，我没有喜欢他，你不要生气，不要这样，我真的有点怕……” 第20章 我们早恋吧 她怎么能不怕沈云峥呢？ 他是真的会杀人的。 上辈子那个女人拿着怀孕报告单找到他她家门口的时候，珊珊还傻傻的以为对方找错了。 孩子已经五个月做了羊水穿刺和dna检测，确实是沈云峥的孩子。 她因为这件事和沈云峥闹得天翻地覆。 结果不到一个星期。 沈云峥开车带着她去了那座大桥上。 他和他的狐朋狗友飙车。 那个女的突然自己跑到路上。 当着闵珊珊的面，一尸两命。 整个过程里沈云峥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就站在赛道旁边钳制住她，逼着她看到那残忍的一幕。 珊珊吓的疯狂大叫。 事后，警方找到了那个女人的遗书，还有一段视频。 证明她是自杀，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但闵珊珊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这中间他们不知道使了多少肮脏的手段。 闵珊珊是很恨那个小三，但把人逼死这种事情。 她想都不敢想。 南大桥上的风呼啸又凛冽，吹得她全身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血液都凝固了。 沈云峥把她抱在怀里，用恶鬼索命一般的声音告诉他。 说那女人是骗她的，孩子不是他的。 让珊珊听话一点。 目睹这一切远比她知道沈云峥出轨来的刺激多了。 他就是个天生的坏种，她早该察觉到的。 虽然那个女人的孩子确实是用了一些手段怀上的。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是一个魔鬼。 即使闵珊珊重生了，也还是要和现在的小魔鬼待在一起。 她敢说如果自己现在承认喜欢陈彦之，那沈云峥会把她和陈彦之都杀了。 闵珊珊回忆起这件事，只觉得胆寒。 沈云峥现在站在她面前，眼神像淬了剧毒的寒刃，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带着血色。 整个人光站在那就令人窒息。 更别说他那些指向性明显的威胁话语。 珊珊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一哭，沈云峥就会让着她。 果然，珊珊挪到窗帘后面。 小小的哭声带着细碎的呜咽传了出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她被家里养的娇滴滴的，连哭都是软软糯糯的，听得沈云峥心烦又心疼。 “不准哭。”沈云峥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珊珊把整个人都埋在窗帘后面，哭得更大了。 一秒、两秒、三秒。 沈云峥来到窗帘面前，放低了身段哄她。 “好了我错了，别哭了行不行？我不凶你了，别怕好不好。” 闵珊珊打开一点窗帘，偷偷看他，她眼睛哭的红红的，泪眼汪汪的示弱。 “你不要吓我，我会害怕。” 沈云峥听到她说怕自己，只感觉有点喘不上来气。 全世界都可以怕他，唯独闵珊珊不可以。 她这么喜欢他，怎么可以怕。 他压下心里的烦躁，诱哄着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告诉我今晚去了哪里，和谁一起。” 沈云峥很聪明，他是那种目的性极强的人。 十六岁的他和三十五岁的他没什么区别，他想知道的事不会轻易的就能糊弄过去。 聪明人开智时就比同龄人成熟，更别说沈云峥这种从小生活在云端，最早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体系和人类社会规则的人。 闵珊珊长了十个脑子也斗不过他。 她干脆实话实说。 “嗯……唔，你不陪我看电影，我自己去了，遇到了我们班的陈彦之，他在那里做兼职，爆米花没有了，他给我送进来，电影很难看，我没看完就回来了……呜呜，” 闵珊珊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解释。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那你怎么回来的？” 闵珊珊生气了，她收了眼泪，双手掐着腰。 “你怎么问这么多，我是个傻子吗，不会叫车吗，你不陪我去就算了，凭什么像审犯人一样的问我。” 沈云峥看到她气的脸蛋红扑扑的样子，没忍住去掐她的脸。 “我错了，不问了，以后我陪你，你不要再理那个陈彦之，听到了吗。” 沈云峥现在承认错误挺顺口的，珊珊知道，这只是他权衡利弊下的最好选择。 “你怎么老是说陈彦之，我和他又不熟，你是不是嫉妒他成绩比你好。”珊珊打掉他的手。 沈云峥太敏锐了。 闵珊珊有种背着丈夫偷情的感觉。 “呵，就凭他，也配，你以为，我们就只是数学150和148的差距吗？”沈云峥不屑的说。 闵珊珊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知道未来的事，她可能就信了。 陈彦之考150是因为满分只有150。 沈云峥背靠沈家，百年基业，得天独厚。 陈彦之用了十五年就追上了，他不是天才谁是。 “那你为什么总是说我喜欢他，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你对我一点都不好。”闵珊珊控诉他。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沈云峥一直都好像没有特别喜欢她，总是欺负她就算了，也没说过一句爱她的话。 学校里有很多女孩追他，他从来没有义正言辞的拒绝过，就像上次那个学.妹一样。 小的时候也是，对她很恶劣。 她都不知道他上辈子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沈云峥气笑了。 他对她还不好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有闵珊珊的待遇了。 闵珊珊是他的私人所有物，他已经很有耐心的在呵护她了。 原本想等上大学就结婚的。 他等不到了。 “那我们来早恋吧，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在一起吗？” 其实也不算早，乖小鸟快满十八岁了。 闵珊珊像是听到恶魔的低语一般，不可置信的缓缓抬起头，错愕的瞪大眼睛看着沈云峥。 他是疯了吗？ 闵珊珊摇摇头，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 她以前确实天天缠着他。 就算每天表白一万次。 沈云峥也没说过这样的话。 上辈子也是，沈云峥非常不喜欢她整天把有多爱他挂在嘴上。 现在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她不经意的疏远让沈云峥变性了吗？ 她什么都还没做呢，怎么就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这太恐怖了。 沈云峥伸出手背摸她的脸。 闵珊珊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眼底流露出一些惊恐。 面前的人立马就有冷了脸。 闵珊珊心惊肉跳的又迎了上去，脸颊贴着他的手心，她认真的说。 “云峥，我们不能早恋，还没有高考，等高考完再说。” 沈云峥眼底深不可测，似有暗流涌动。 他又恢复了闵珊珊最喜欢的样子，冷酷却又儒雅随和，他勾了勾唇角，揉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说：“好。” 第21章 人穷志不短 “你被解雇了！！！” 陈彦之站在员工室里。 电影院的经理让人把他的照片从墙上换了下来，砸到他脸上。 陈彦之挺直了背。 眼中流露出少有的不悦。 他确实不善言辞，因为身边没有人和他说话。 但并不代表任何事情都需要忍气吞声。 “为什么，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少年意气。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我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把爆米花换掉？我说过多少回，你发什么善心呢，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以为你是哪里来的大少爷，老子看你可怜，给你一份工作，你倒好，差点害了老子。”　中年男人唾沫横飞，脸上的肉挤在一起。 他伸出手指在陈彦之脸上指指点点，只差一点就要碰到他的眼睛。 陈彦之没有往后退一步。 “那把我这个月的工钱给我。” “还想要工钱，工钱都扣爆米花费扣完了” “你无故辞退我，还克扣我的工资，我有理由去劳务局申诉。” “哈，你还威胁起老子来了，现在就去，要不要我让人送你过去？你连合同都没签，一个月施舍你点钱，让你来上几回班，那是老子在做善事，你以为你是谁？回去捡垃圾吧！小赤佬。” 陈彦之咬紧了牙关，拳头都快捏碎了。 他每个月用周末的时间来这里兼职，不到四百块，是他整个月的生活费。 这个无良经理把他的钱扣了，又失去了这份兼职，意味着他这个月可能连饭都吃不起。 经理还在骂骂咧咧的指着他。 说些难听的话。 陈彦之没忍住。 一拳打在他下巴上。 这个人不仅侮辱他，还侮辱他奶奶，说他们是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老鼠，让他滚回垃圾堆里。 经理被打倒在地上。 半天爬不起来。 反观陈彦之，打完以后收回了手，仍旧笔直的站着，脸上没有明显的怒意。 仿佛刚刚只是简单的出了一口气。 “你他妈敢打我？你自己得罪人了，害得老子差点跟你一起离职，你他妈还敢打我？报警，我要报警。” “经理……经理不能报警，他未成年，报警了以后也不会受到处罚，还会查出我们找童工的事。” 前台的另一个小哥柜员冲了进来，他们一直在外面看戏。 对于扒皮经理这种行为十分的不忿，但奈何还得在他手底下讨生活。。 他知道陈彦之还在读书，又要准备高考，真报警了对他也没好处。 小哥八面玲珑一边扶起经理，一边朝陈彦之使眼色。 陈彦之收到信号后转身走出了员工室。 经理想要去追。 小哥连忙拉住他。 “别追了，经理，快坐下来，我给你看看下巴。” 肥经理倒吸一口凉气，坐到了椅子上。 小哥连忙找来碘酒帮他上药。 …… 陈彦之走出了电影院。 钱是要不回来了。 他要赶快重新找一份工作。 不然，真的连饭都要吃不起。 电影院的外面有很多垃圾桶。 他顺着这条街一路走着下去。 用一只捡来的口袋装了满满的一口袋易拉罐。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弯下腰一遍又一遍的从垃圾桶里翻找着东西。 难免引来周围人的注目。 他却丝毫不觉得羞耻。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不知道几千回几万回。 陈奶奶还没死的时候。 他跟着她，从一个流浪小孩变成了有家的人。 即使那个家家徒四壁，下雨天还会漏雨，但他仍旧觉得很温暖。 也多亏了这些废物和垃圾维持了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和工作能力的他们的基本生活。 刚才那个经理。 开口闭口说他得罪人了。 得罪谁了呢？ 陈彦之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 想到沈云峥，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闵珊珊。 想到闵珊珊心口处就像被熨过一样温暖又平实。 不知道为什么。 此刻捡垃圾时他并不觉得自己卑贱。 但一想到她。 陈彦之心里总有一个声音下意识的告诉自己:你怎么敢。 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家的时候。 女孩软软的手臂贴着他搂住她的腰，她还把脑袋贴到了他的背上。 那股馨香似乎又萦绕在他的鼻尖脑海……他在肖想天际。 少男少女的情愫是无论贫穷富贵与否，美丑与否，聪明愚蠢与否，都配拥有的悸动，怎么能说卑贱。 …… 他顺着回家路，一路翻找，最后在路口停了下来。 陈彦之掂了掂手里的易拉罐，大概有两公斤，能卖十六块钱，是他两天的饭钱。 他提着的东西转进穷人巷筒子楼的小道里。 这里一到晚上，所有的路灯都忽明忽暗。 两边堆积着污水和烂菜叶子以及流浪狗猫狗的尸体。 腐烂在沟里，散发出恶臭。 陈彦之加快的脚步。 转角处突然越出来一个人。 挡住了他的去路。 陈彦之往旁边挪了挪，绕道而行。 接着前方又出现一个人，手里提着棒球棍。 然后是三个，四个，五个…… 他们全部从一栋废旧桶子楼的楼道里涌了出来。 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棍棒。 明摆着是朝他来了。 陈彦之丢了手里的东西，往后掉头跑。 以往这样的情况不是没遇到过。 以前他在工地上，因为年龄小但总是抢活干也得罪过人。 那些人也是这样堵住他。 势单力薄时最好保全自己的方法就是跑。 没跑出去几步。 背后也出现了一群人。 为首的那个是他今晚最不想看见的。 沈云峥居然找上门来。 跑不了了。 要是换别人，这么多人。 他怎么都不会硬拼。 既然是沈云峥，那就不跑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最热血，势头最猛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陈彦之，是可以为喜欢的人去死的。 …… 沈云峥戴着一个黑色的棒球帽。 帽檐压低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双手插在兜里。 对面前的人极其的不屑。 瞥眼看到陈彦之手里提的编织袋和易拉罐。 轻蔑的笑了笑。 垃圾，凭他也敢去招惹自己的东西。 他要让这个陈彦之跪在地上求饶。 …… 对方找了十多个人，正常人看到这种场面，恐怕还没有动手就开始怕了。 但他陈彦之是在野狗嘴里抢过吃食的人。 人穷志短这种事情在他身上没有体现出来。 至少是在他十七八岁这个激情四射的年纪里。 他服不了软。 沈云峥这么为难他。 无非就是因为闵珊珊。 他要是怂了。 那就等于承认自己不配和她说话。 于是在所有人慢慢的向他靠近，以为他会跪地求饶的时候。 陈彦之反手提起一块板砖。 破斧成舟一般直接朝着沈云峥跑过去。 这些人是他拢起来的。 他一打十一打不过。 就算今晚真的要死 那就打死他沈云峥一个，也是赚的。 第22章 我的命不值钱 这些人都是平时在学校周围无所事事的混子。 大概也没想到。 这个臭捡垃圾的会这么野。 在陈彦之朝着沈云峥冲过去的那一秒，所有人的脑子都出现了几秒钟的短路，但迅速反应过来。 沈云峥的反应也很快。 他躲过了陈彦之主动发起的攻击。 接着边上的人立马围上来。 棍棒落在他身上，陈彦之用手护住了头。 沈云峥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也没有开口没有嘲讽。 在他眼里，陈彦之是不配跟他说话的。 这种人居然还想动手打他？ 他阴毒的勾了勾嘴角，接过一个人手里的棒球棍，想要朝着陈彦之的头上打去。 今晚本来不打算动手的，毕竟这种事情，花钱找人干就可以了。 他手上怎么能沾染这些？ 不过这个陈彦之还算有几分胆量。 敢和他正面对着干。 那他就满足他。 陈彦之忍着痛站了起来。 又朝着沈云峥扑过去。，打他的人把他围了一圈，但他只逮住沈云峥一个，像是疯了一样不要命的朝他挥动拳头。 又像是不会疼一样。 不管别人怎么打他都只认准沈云峥。 一股子疯劲，把边上的人都吓得不轻，他们也算是在这周围混了几年，第一次见过这样疯狗一样的人。 沈云峥的棒球棍还没落下去，就硬生生挨了他几拳。 他再想维持风度，也怒不可遏。热血方刚的少年。 隐忍不了那么多事情，照样赤手空拳的和陈彦之打了起来。 不过落在他身上的拳头比落在陈彦之身上的少得多。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能扛到什么时候。 一片混乱之中。 陈彦之突然拔掉了他的帽子，抓住了他的头发。 用膝盖顶在他的胸骨上。 然后掏出了一把刀。 沈云峥确实想报复陈彦之，但他告诉了今晚的人不能带刀。 因为事情一旦发展到混乱的地步。 很有可能轻松的就闹出人命。 而且带了刀，量刑定罪也会更严格。 他上个月刚满十八岁。 沈家还有大笔的财产等着他去操纵，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留下污点？ 他怎么都没想到陈彦之居然带了刀。 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他太小瞧这个人了。 还没等他思索清楚，那刀就抵在了他的大动脉上。 “都滚开。”陈彦之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围殴他的人也吓到了。 立马退后。 沈云峥感受到脖颈之间，锋利的冰凉。 似乎已经压出了一点血迹 他血液里的躁动已经盖过了害怕。 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他如此逼近死亡的人。 陈彦之这个人，他记住了。 男人勒着他的脖子。 似乎真的想要一刀割断他的喉咙。 陈彦之骨子里流淌的是自然法则教给他的处世之道。 沈云峥把他和那些庸俗又普通的男人混为一谈了。 陈彦之也小看了沈云峥。 他以为如此利器抵上他的咽喉。 那他们之间的身份应该调换一下，换他跪了。 结果沈云峥一声不吭。 陈彦之在他的耳边说： “让他们滚远点，我一路爬才爬到今天，无父无母无牵挂的孤儿，你沈大少爷不一样，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但在刀底下也不过是一人一条口子罢了，我死了不值钱，你的命比我值钱。” 沈云峥轻笑了一声。 确实是他轻敌了，这个陈彦之比他想象中难缠。 不过他说的对。 聪明人要学会审时度势。 他的命确实值钱。 沈云峥抬起手。 朝前方挥了挥。 收了他钱的人都退到了路边。 有几个已经扔下手里的棍棒跑路了。 陈彦之没有放开他，而是一直把对方带到了楼下。 他将沈云峥一把推了出去，手里还握着刀， “要么一刀就让我断气，不然我一定会找到反击的机会。”他语气笃定丝毫不畏惧。 说完就脚步飞快的跑回了家里，把门锁的严严实实。 沈云峥站稳身子，转头已不见陈彦之的踪影。 花钱叫来的人也没剩几个。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出血。 不过今晚在陈彦之这里吃的这个亏，他算是记下了。 他一定要让其付出代价。 …… 陈彦之靠在门后面。 听到外面比较安静，一直没有其他声音。 他手里的刀滑落在地上。 发出“啪”的一声。 这不是一把真的刀，是那种未开刃的小孩玩具，或者某个游戏里的仿真刀，刚才在垃圾桶里捡到的。 沈云峥自大至极，这种情况下很难发现它的端倪。 陈彦之把门反锁以后，心跳和喘气声仍旧没有平复下来。 他把刀踢到一边。 去客厅的柜子里找了药酒和医疗用品。 很多都过期了。 有些是陈奶奶捡到的，还剩一半没用完的，不能用了。 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不能出去买。 只能强忍的痛在水底下冲了冲。 换了一身衣服以后，他伏在桌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拿出题来做。 晚饭还没吃。 肚子里的饥饿感也越来越强。 沈云峥这么针对他。 看来以后在整座槐城他应该都找不到第二份兼职了。 要另谋出路。 …… 做到一半。 陈彦之想起刚刚扔在小巷里的易拉罐。 于是起身出去打算把它捡回来。 索性东西只是散落在地上。 沾了许多污水和泥垢。 他从楼道里找了一把火钳捡回到袋子里。 放在楼道下面，等明天杨叔过来收废品的时候可以拿给他换钱。 又回到了家里时。 老旧的钨丝灯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烧了。 整个屋子里黑漆漆的。 他从陈奶奶原来住的卧室里翻出了一个的白炽灯。 用牙齿咬着手电筒，拉了闸以后重新更换了灯泡。 这个灯也是捡到的。 在一家装修公司的废料堆积处。 白色的光洒下来照在他身上。 陈彦之这才看清楚自己身上的伤，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的多。 红一片肿一片的。 明天肯定不能去上学了。 他有些无力的躺在床上。 夜深人静之时身上的伤疼的他怎么也睡不着。 为了省点电费干脆把灯关了。 静谧的夜里只有月光透过老旧的窗户洒进来。 用报纸粘糊的窗帘早已经脱落。 他躺在床上。 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索出一块蓝色的小方巾。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摸起来触感很好。 比他睡的床上的床单被套的料子都要好几百倍。 月亮渐渐藏匿在云里，好像睡着了。 不知道月亮会不会想起他。 第23章 知道 闵珊珊昨天晚上几乎一整夜都没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前天被沈云峥给把魂吓出窍了还是怎么的。 她无精打采的起床洗漱，穿衣服收拾东西去上学。 出门的时候沈家的车已经停在她们家的别墅外面。 闵珊珊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她无奈的走过去。 车门缓缓打开。 “早上好，云峥！” 她像一条咸鱼一样无精打采的。 随手把包包扔在座椅上，然后就钻了进去。 闵珊珊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歪着头，靠在座椅上想要眯一会儿。 她跟沈云峥打了招呼，却没有打得到回复。 就很反常 沈云峥一句话都不说。 珊珊睁眼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睛。 沈云峥的脸肿得很厉害，眼角也肿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猪头一样。 这是被人给打了。 哈哈哈！ 谁能打倒沈大少爷。 真是太太太搞笑了。 沈云峥整天拽的二五八万的，也会有被人收拾的那天。 闵珊珊立马凑近了看他。 嘴角压不住的想笑但还是压住了。 沈云峥恼怒的抬起手来挡住脸，转头看向外面。 “云峥，你的脸怎么了？谁把你给打伤了？怎么会这样快让我看看。”闵珊珊故作惊讶的去扒拉他的手，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同时又表现出自己极为关心他的样子。 沈云峥阴沉着脸，不说话。 最后干脆拿书包挡住头。 闵珊珊咬着下嘴唇，偏转过头来，面向另一边的窗外没忍住捂住嘴，就差笑出声了。 沈云峥也有今天。 不知道是哪位好汉的杰作。 等将来有一天，她如果甩不掉沈云峥，就雇他来当保镖。 笑够了。 珊珊又转向他。 故意磨人 “云峥，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给我看看，怎么会受伤啊？你快给我看看……” 她伸手去扯沈云峥的书包，对方一句话不说，按的死死的。 两人闹来闹去，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 闵珊珊开门下了车。 她想看看沈云峥今天是不是要顶着这个书包去教室？ 结果她站在车旁边等他下车时，沈云峥突然把车门手动关上，然后吩咐司机：“回家。” “诶，沈云峥，你怎么回事啊！你要逃课吗？”珊珊呼喊他。 汽车扬长而去，很快就只看得车尾。 等彻底消失珊珊的视野之后，她才没忍住站在大门口笑得捂着肚子。 沈云峥走了。 那她今天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闵珊珊踏着铃声走进了教室里。 她习惯性的第一眼看向后排的那个位置。 今天很奇怪，那里依旧是空的，尽管已经上课了。 闵珊珊心事重重的把东西把自己的书包放到座椅上。 目光不受控制的一次又一次的看向最后一排。 一直到老师走进了教室，那个位置依旧空无一人。 接着查考勤的同学上去说明情况：今天有两个人请假，请假原因都是生病，缺的这两个人就是沈云峥和陈彦之。 这两个人怎么还挑同一天生病了？ 沈云峥脸肿成那个样子，明显就是被人打的，能生什么病？ 不对。 闵珊珊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念头。 该不会是他们两个人互殴吧！ 是不是沈云峥真的去找了陈彦之麻烦？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陈彦之只会比沈云峥受的伤更严重。 闵珊珊的心突然不可控制的慌乱起来，以至于上课老师讲的问题，她没有听进去多少。 一直到下了课，她也依然还在想这件事。 …… 这个班里除了沈云峥和陈彦之其他都是不读书的人。 一下课整个教室里都乱作一团。 各种声音充斥在一起。 闵珊珊去后排扔垃圾。 几个男生手舞足蹈的在说着什么，她无意间听到一点。 “你们不知道，那场面，可激烈了，我去，我第一次见到打群架这么打，十几个人打一个，我估计这小子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的。” 闵珊珊像是被从头泼了一盆冰水一样愣在原地。 她冷不丁的开口问道：“打什么架？” 几个男生都停下来看向她。 闵珊珊平时和他们没什么交集。 只认识刘舒莫。 其他的都是从别的班分过来的。 但一般女生开口问，他们也乐意说着听。 “就是昨天晚上的穷人巷那边有一群人打群架，我跟一哥们去看了看，十几个人打一个，也不知道陈彦之是得罪谁了……” “陈彦之！！！你说他们打的是陈彦之，他怎么样了？” 闵珊珊明显激动了起来，但立马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过反常。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话。 “我只是好奇陈彦之这种人也会打架。” “谁说不是呢？还挺猛的，硬是没落下风。”说话的是原来就在这个班里的一个男生，平时最爱参与这种打群架的活动，其实他昨晚没在场，也是听混的人说的。 没想到陈彦之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 下手居然这么狠。 十个打一个，愣是都没占到他的便宜。 今天早上一来，就把这桩事当做他的江湖见闻讲给班里的人听。 闵珊珊魂不守舍的走回到座位上，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肯定是沈云峥。 她以为自己能够瞒得过他。 沈云峥这个人，他认定的事情，即便不重要，无论别人怎么解释和掩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才不管闵珊珊对陈彦之到底是什么感情，从他第一次看到闵珊珊的眼睛多了除他以外的别人那天起，就已经怀恨在心了。 况且陈彦之每次考试都在他前面，都在他这无疑是给他光鲜亮丽的人生史上添下了最浓墨重彩的耻辱一笔。 珊珊已经很小心了。 从刚开始重生回来的时候，因为死在手术台上的阴影。 她看到陈彦之就忍不住想靠近。 到后面发觉自己还对他有着抹不去的情感。 想着这一年里只要不和陈彦之过多的接触，或者让沈云峥看到 自己在私下里偷偷给他一些帮助就行。 她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行。 沈云峥就用最粗暴手段打破了他的幻想。 她必须要离开这里，离陈彦之远远的。 她和沈云峥之间的事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 没有她，陈彦之也会好的。 第24章 她才是药 一整个早上闵珊珊都忧心忡忡的。 她不知道陈彦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连沈云峥都被打成那样。 按照他们说的，陈彦之是被十几个人一起围殴，那得伤成什么样？ 她肯定没有钱去医院。 珊珊有种想要逃课去他家里看他的冲动。 不过最后还是按耐住了。 如果沈云峥知道的话，只会给陈彦之带来更多的麻烦。 她想到一个人。 是原来培优班的一个女孩子，叫陈文静。 她家和陈彦之家离得很近。 也是住在筒子楼那边。 人如其名她成绩优异，长相也斯斯文文的，平时也是不太爱说话的性格 珊珊身边没有特别要好的闺蜜，遇到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一个人跑到原来的班上，找了这个女孩子。 陈文静对于她来找自己这件事感到很惊讶。 她和闵珊珊的交集只有以前在一个班里时，她给她发作业，这个女孩子会笑着说一声谢谢。 现在怎么会突然找到她？ 闵珊珊让人把她从教室里喊出来，拉着她跑到楼道的放灭火器那里的楼道间。 “文静，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闵珊珊拉着她的手，很认真的在祈求她。 女孩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她一拒绝就能掉下眼泪来一样。 陈文静思索了一下。 想先听她说说是什么忙 “什么事？” “你知道陈彦之家在哪里，对吧？我记得你家和他家离的很近。” 陈文静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镜，皱了眉，确实离得很近，她今早还看到陈彦之。 他们那个片区都姓陈，都很穷。 不过这些事情除了班主任以外班里没有其他人知道。 而且闵珊珊不仅和她没什么交集，和陈彦之也没什么交集。 她怎么会知道。 闵珊珊平时只和沈云峥在一起。 有点恋爱脑。 “嗯，是离得很近，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闵珊珊愣住了。 她知道是因为上辈子的时候这个片区的房子陈彦之一直留着没有卖掉。 后面房子要拆迁了。 陈彦之带她过来，告诉她自己以前在这里的生活。 刚好就遇上了陈文静回来带他爸妈搬家，所以闵珊珊才知道他们差不多是邻居。 但现在要怎么解释？ “我有一次看到，你们一起从那个路口里出来。”她随口胡乱编造了一个理由。 既然住的近肯定会从一个路口里出来。 陈文静没有怀疑她，说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没来上学吗？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闵珊珊想再问一问她陈彦之的情况。 陈文静其实也不知道，只不过昨天晚上他们楼下确实有一群人在聚集闹事，后面警车也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又散了。 她今早在路边吃早餐的时碰到陈彦之下来买油条。 他穿着一个宽大的黑色卫衣，帽子盖在头上，脸上好像有些伤。 陈文静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 大概也猜出闵珊珊说的是什么。 不过她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只是说道： “我今早碰见他，他脸上好像有些伤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闵珊珊听到以后，握着她的手力道不自觉加重。 陈文静微不可察的活动了一下手腕，闵珊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她说道：“对不起。” 还能站起来下楼买早点，那说明没有珊珊想的那么糟糕。 不过陈彦之没有去医院。 “文静，你能帮我给他买一点药，帮我去看看他什么情况，严不严重行吗？” 陈文静疑惑不解。 闵珊珊什么时候关心起陈彦之来了？ 而且她为什么不自己去。 “你帮帮我好不好，他没有钱，肯定不会去看医生，如果伤的太严重的话，他一个人没有办法。” 闵珊珊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越发的自责。 陈文静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软。 她跟陈彦之几乎没什么交流，不过陈彦之生活的确实很苦。 他们那个片区都是穷人，陈彦之家是穷人中的穷人。 她至少还有爸妈。 陈彦之从上高中开始要自己出学费，还要攒钱给他奶奶治病。 他奶奶去年还死了。 确实挺可怜的。 “我可以帮你，可是我身上没有多余的钱。”陈文静答应她。 你等我一下。 闵珊珊跑到教室里。 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 有差不多四百块。 手机里倒是有很多的钱。 但是手机转账的功能刚刚发行不到一年，不是每个人都会用。 她找后排那几个富二代换了六百块现金。 一共一千块。 快上课了，闵珊珊飞一样的拿着钱冲出教室，来到楼道里，一把把钱塞到陈文静手里。 “谢谢你，文静，周末我请你吃饭看电影，你一定要帮我，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拜托了” 闵珊珊一遍又一遍的祈求她。 陈文静答应了：“我答应你，但是用不了这么多钱。” “剩下的你都拿着，当做跑腿费了，谢谢你，文静，” 闵珊珊很认真的道谢，还鞠了一躬。 陈文静没想到闵珊珊居然是这么个性格。 直率又单纯。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对陈彦之，她就不得而知了。 也无心打听，本来这种事情，她也不想帮忙掺和。 但闵珊珊人挺好的，以前在一个班里，她经常给她送礼物，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潮流的饰品，文具什么的。 她是真的有钱，给每个女生都送，性格也好，从来没和任何人吵过架。 陈文静不忍心拒绝她。 上课铃声响起， 闵珊珊没有再多说，拉着陈文静各自跑回到班里。 ………… 一直捱到晚上放学。 闵珊珊一整天都在记挂着这件事。 她想去陈彦之家里看看。 又害怕给他带来更多麻烦。 而且，沈云峥家里的司机叔叔已经在学校门口等她了。 要是接不到她，沈云峥肯定又要没完没了的问。 珊珊把希望都寄托在陈文静身上。 ………… 这边，陈文静手里攥着一千块钱，看着闵珊珊坐上汽车走了。 她本来想着放学把钱还给她一些的，买一点药，用不了这么多钱。 闵珊珊坐的车要几百万。 这一千块钱对她来说可能就是一天的零花钱。 她是真的不在乎。 但陈文静在乎。 她不能随便拿别人这么多钱。 于是她回去问了爸爸，她爸爸在筒子楼里开了一个小诊所，平时给街坊邻居看看简单的病。 陈彦之果然来看过伤了，爸爸说，他都是一些皮肉伤，开了点跌打的药酒就走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不过还没结账。 陈彦之的名字还挂在她家那老旧发黄的牛皮外壳的线编本上。 陈文静看了一下，三十二块，她从闵珊珊给的钱里扣掉那么多，然后把陈彦之的名字给涂花。 她爸听她提起来陈彦之，叹了口气感叹道： “这个小陈啊，真是太苦了，小小年纪就要养活自己，昨天不知道去哪里弄了一身伤，今晚家里炖肉，玉芬啊，你给小伙子送一碗去，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怪可怜的。” 玉芬是她妈妈，妈妈白了爸爸一眼，还是拿碗盛了一份出来。 “我去送吧，爸妈，他今天没去上课，老师让我把作业带给他。” 陈文静随便找了个借口，以前家里有什么吃的也会给陈彦之送，街坊邻居们还算比较照顾他。 但不会让陈文静一个女孩单独去，有女儿的家长总是要谨慎些。 陈彦之平时不爱说话，但人很好，很热心，平时谁家有个什么东西搬不动，都会叫小伙子搭一把手，而且他成绩很好。 陈文静爸爸考虑了一下，说：“行，快去快回啊！” “好！” 她从家里拿了很多药，从跌打损伤到感冒风寒，各种种类都有，都是平常用的上的非处方药。 还拿了一个比较大的医疗箱装好，打算给陈彦之一起送去。 按照家里售卖的价格，差不多九百多块。 整整一大箱。 ………… 陈文静带着东西敲响了陈彦之家的门。 陈彦之在做饭……他自己种的豆角。 听见有人敲门，他关了火，手搭上门把的时候又警惕的从坏了的门缝里看了一眼。 不是昨天那些人。 是陈叔的女儿。 陈彦之开了门。 文静低着头在用鞋子碾地上的鼠妇。（生长在阴暗潮湿地方的一种恶心丑虫子。） 她突然感觉面前笼罩起一大片的阴影。 抬头看见陈彦之已经站在门口。 他长得可真高。 脸上还有很多青紫没有消下去，因为没有用好的药，只涂了点有颜色的药水，看起来很可怖。 “有事吗？”一如既往的简洁。 “我爸让你尝尝我妈做得菜。”她没有说，我来给你送吃的之类听起来有些不好听的话。 陈彦之看到她手里端着的碗。 是一小碗炖肉，如果加到豆角里，肯定很不错。 陈叔一家都是好人，他们经常接济他。 陈彦之心里有些苦涩，他很感激他们每一个人。 这世界就是善与恶交织在一起，叫他想下堕时又被拉回来。 “谢谢陈叔和玉芬婶，也谢谢你。”陈彦之接过她手里的碗，回了家里放在桌子上。 又用一个袋子把他刚刚摘好剩下的豆角装起来，拿给陈文静。 “我自己种的，送给你们。” 陈文静接过袋子。 这才拿出了背在身后的那一大箱药。 “还有这些，也是我爸爸让我给你的。” 陈彦之看着她手里的透明箱子，没有去接。 这么多，她家的诊所都快搬空了吧！ 怎么可能是陈叔让送过来的。 他和陈文静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没打过几次照面。 总不能偷了家里的药来送给他。 “我不能要，谢谢你。”陈彦之说着就要转身回屋。 陈文静连忙扒住门。 “你拿着，你的伤要用药才好得快！” 这个陈彦之怎么这么轴。 她答应了闵珊珊，要是食言了，她怎么对得起她。 “陈叔知道了，会打死你的，你拿回去，我的伤不要紧。”陈彦之难得说那么多话解释。 药是他们家的命根子，他不能拿陈文静的东西。 “不是我偷的，是有人叫我给你的，我答应她了。”陈文静见他死活不接，情急之下把话说了出来。 陈彦之立马捕捉到关键信息。 “谁让你送的？” 陈文静捂住嘴，把药丢在门口，提着豆角跑了。 糟了，她答应过闵珊珊，不能告诉任何人，差点说漏嘴。 不过还好她也没有说是谁。 陈彦之没有得到回答，陈文静一瞬间就跑没影了。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药箱。 想了半天都想不出谁会给他送这么多的药。 陈彦之的东西提回了屋里，打开箱子一看，全都是平时用得上的药，消肿化瘀的最多，消毒包扎也有。 零零总总加起来得小一千块钱。 他的人际关系里没有能给他送那么多药的存在。 陈家就算要送也不可能送这么多。 而且今早的医药费还没给陈叔。 陈彦之脑海里跳出一个人的名字。 只有她会这么花钱。 不过为什么呢。 不可能是闵珊珊。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受了伤。 陈彦之突然很想看到她，似乎只要一想起她，身上的伤都不疼了，她才是药。 他从上学到今天，只请过这一回假。 因为陈奶奶说，要好好读书才能出人头地，他想要让陈奶奶在地下也能安心。 沈云峥有一点是他无法辩驳。 他和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对他的轻蔑水到渠成。 如果只是靠读书，他下辈子也不敢抬头仰望那高悬的月亮。 ………… 陈文静回了家里，她爸妈正急匆匆的忙着穿衣服。 “文静，你回来了，快吃饭，吃完饭去写作业，我和你爸出去，去一趟警察局。”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咱家的药店被偷了！！” 陈文静一激灵，连忙拉住往外跑的她爸妈：“ 妈……妈……没有被偷，被我同学买走了，呐，这是他给的钱，还有陈彦之，我刚刚去送东西的时候，他把赊的账也还了。” 陈爸爸停住脚步，接过她手里的票子。 连零带整数了一下，刚好一千块。 他把清点出来的药钱加陈彦之赊的账，刚好也是一千块。 “哪个同学呀，怎么买这么多的药？”陈爸皱眉问。 文静回答：“就是一个普通同学，他家里人特别多一次性买够。” 陈爸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是那些药都是非处方药又零零散散的什么都有一点，他真的会害怕出什么事。 “下次要跟我说一声。你怎么可以随便把药卖给别人出事了怎么办？” “不会出事的，放心吧爸，我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 陈爸收好票子。 “那吃饭吧。” 第25章 我们回去吧 闵珊珊让司机把她直接带回了沈云峥家里。 她和沈云峥之间，总会要有一个了断。 刚重生的时候，她想着只要远离沈云峥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命运却把他们又紧紧的拉在一起。 她跑不了，她和沈云峥像两棵比邻而居的树，她攀附了他半辈子，从根到藤都缠绕在一起，不是她想抽离就能抽离的。 这辈子她不强求什么，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不想活到三十五岁才发现枕边人一直是个戴着面具的极端分子。 如沈云峥所说。 闵珊珊的世界真的很简单，上辈子简单到只有沈云峥和吃吃喝喝花钱快乐。 这辈子，她依旧很简单，简单到想不出任何办法来报复沈云峥。 她只想哥哥活着，然后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在今天之前，她还想，上辈子她死的时候陈彦之那么痛苦，这辈子她们是不是能够有机会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 现在看来，她耍的这点小聪明却把陈彦之拖下了水。 既然这样，她离开这里算了。 ………… 沈云峥没去上课。 他家里这么大的一栋别墅里就只住着司机保姆和几个佣人。 沈云峥的父母和妹妹都在京城，他算是被半流放到这里的。 因为实在是太不服管教。 司机直接把珊珊带到了地下车库坐电梯上到三楼沈云峥的书房里。 闵珊珊拥有沈云峥家里的随意进出权。 但书房是他的禁地。 闵珊珊敲了敲门。 沈云峥已经通过户外的连线监控在电脑上看到来人。 “进来。” 珊珊听到声音以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今天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以她对沈云峥的了解，这个人睚眦必报。 陈彦之把他打成这样，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了结，她要带他一起离开这里。 沈云峥坐在面前那台黑白色的浮空高级设计的办公桌前。 在电脑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巨大的电脑屏幕挡住了他的脸。 闵珊珊看不见他的表情。 对方也没有挪过来看她一眼，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书房里很沉默。 闵珊珊直截了当的开口问：“你是不是让人去打了陈彦之，你脸上的伤也是这么弄的，对吧。” 沈云峥敲打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总算是得空看她一眼。 他坐在真皮的旋转椅上，蹬了一脚桌子，往后滑出一点，靠在椅背上。 目光复杂地看着闵珊珊。 书房里的气压低到了冰点。 “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每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目光里都是狠意的看着闵珊珊。 闵珊珊心开始狂跳，她不自觉发怵，只能拼命的调整好自己。 “我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你这样，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上学。我们回去吧，云峥，回京城，我让爸爸妈妈帮我转学，我不想因为陈彦之和你吵架，我也不想你因为我去打别人……” 沈云峥站了起来，来到她面前。 “你跑来跟我说这些，是为了谁。” “我跟陈彦之一共就说过十句话，你问我为了谁？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喜欢你，所以这辈子都要像条狗一样围着你转。，我是喜欢你，但你不能一次又一次的无视我，你一边无视我一边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云峥吗？” 闵珊珊说着说着就开始抽泣起来。 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她对沈云峥的感情很复杂。 青梅竹马再加上上辈子结婚，以后的十五年里他们甚至没有吵过架。 即使所有的爱都在知道真相以及后面的离婚那五年里消耗殆尽了。 她也做不到面对沈云峥的时候，没有一点人的情感。 哪怕只是那段回忆，也多多少少会勾起心里的不舒服。 沈云峥握紧了拳头，随后抬起手想要触碰她。 闵珊珊又下意识的瑟索了一下。 沈云峥看到她的反应，突然强硬的把她搂进怀里。 大掌盖住闵珊珊的脖颈，揉捏着她颈间的软肉，把她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胸口处。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能喜欢别的男人，你是我的，记住了吗？” 他的话带着强烈的占有欲，甚至有些命令的口吻。 上辈子结婚以后，闵珊珊才发现沈云峥对她有着奇怪的占有欲。 她那时候觉得这是爱一个人的体现，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可是占有欲和爱不同。 占有任何东西都是欲望，但爱一个人远远不只有欲望。 闵珊珊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最后抬起手环住沈云峥的腰象征性的和他抱了一会儿。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 她脑袋里总是反反复复的出现那个女人被撞的血雾满天的惨状。 她从沈云峥怀里退了出来。 不过现在闵珊珊学聪明了。 她不能在沈云峥面前流露出一点反常的样子。 于是破涕为笑抬头看向她：“云峥，这是你第一次抱我耶。” 看起来很蠢。 她眼睛里的泪变成了一汪透明的水镜。 镜子里只有沈云峥一个人的身影。 男人笑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抵着她的额头，把她推远了一点：“花痴，你是来骗我抱你的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嘴角的笑意却逐渐加深。 对，就是这样，他的小鸟眼里只能有他一个人，喜怒哀乐都要为他一个人。 “当然不是了，我不想在这边上学，我们回京城吧，刚好哥哥现在也要在那里长待，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很无聊，而且回京城就只有我们了，没有陈彦之，也没有方怡然，更没有那些天天给你送情书的学姐学妹……” “嗯，我考虑一下。” 沈家现在还没完全捏在手里，他回去他父亲未必肯 “反正我不想在这边待，你要是不回去的话，我就一个人回去。” 闵珊珊最爱他的那一年，也改不了身上娇纵的德行，更别说现在。 “哼！”她说完就跑了。 沈云峥无奈笑笑，小鸟闹脾气可真麻烦，折腾好几天。 他随手拨出去一个电话。 “事情先放一放，继续看着他。” 对面传来应答的声音。 沈云峥挂了电话，坐回到办公椅上。 本来今晚那里会有一场火灾，然后“砰”的一声，陈彦之会葬身火海。 这种玉石俱焚的事，他现在确实不适合做。 沈云峥想了想，不划算。 闵珊珊说想回京城。 那还是想想怎么拿回恒星的股份，彻底取代老头子比较划算。 等到手了，他就带着闵珊珊去国外，然后结婚。 …… 沈云峥是个头脑极其清晰的人，他十八岁之前，就知道自己对闵珊珊的感情不一样。 不同于闵珊珊挂在嘴上的爱和喜欢。 他是不屑于那种碍手碍脚的东西，甚至连家人间的感情都很淡薄。 唯独对闵珊珊，虽然她有时候看起来有些蠢，无论他说什么，她都相信，单纯到有些可怜。 沈云峥对自己未来几十年的规划都无比有条理。 他的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所谓的世俗意义上的配偶他也不需要。 但闵珊珊不一样，她只能是他的，所以把她放到配偶的位置上，最合适的。 他不允许任何的意外来打破他精密计算过的人生。 第26章 抽离 晚上的时候，闵珊珊趴在床上。 尝试着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说转学的事情。 她先打给了爸爸。 他在国外。 自从和妈妈离婚后就又和他的初恋结了婚。过几年他们还会试管代孕出一个孩子。 然后闵珊珊彻底连财产都分不到。 闵程创业的时候。 问爸爸拿了一个亿。 基本上已经买断了他们的父子关系。 哥哥这几年单打独斗的，总算是把公司做起来了。 闵珊珊一想到哥哥那么努到最后却死在意外事故里，没忍住眼睛一酸，眼泪又要下来了。 她狠狠的擦掉，怒斥自己真是没用。 嘟—嘟— 电话接通了。 “爸爸。”珊珊放低声音甜甜的叫他。 像以前一样，希望能唤起闵国华的一点父女之情。 对方愣了一会儿，说道：“珊珊啊，有什么事？我正忙着呢！国外现在是白天。” 听爸爸的声音并不是很高兴。 闵珊珊有些难过。 还没等她回答，对方又说道：“是要钱吗？爸爸没有，去跟你妈妈要，或者跟你哥哥要，之前不是给了你哥哥很多钱吗？” 珊珊心凉了半截。 “爸爸……爸爸我不是要钱。”她听到对方有要挂电话的意思，连忙说道。 “爸爸，我不想在槐城上学了，我想去京城可以吗？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哥哥也在京城，你能帮我转学去京城吗？” 电话那头出现沉默。 “你现在的成绩，就算把你塞到京城也还是那样，在槐城你还能上最好的学校，回了京城我还要到处找人疏通关系，你那点分数，去了考不好让我被人耻笑吗？还是说我在京城随便找个学校把你扔进去就行。” 闵珊珊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唬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有些委屈的说： “不用去最好的学校，随便找个学校就行，爸爸我不想在槐城，你帮帮我。” 电话里溢出来有些浓厚的喘息和愤怒的声音： “不要来烦我，去跟你妈说，你外祖家不是在京城吗？让她们去帮忙。” 滴—滴— 电话被挂断。 珊珊把眼泪擦到被子上。 为什么爸爸突然变得这么冷漠无情？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要她了。 珊珊翻了个身，拿纸擦了擦鼻涕，随后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是妈妈，她在京城。 不过她已经又有孩子了。 四十岁还又要了三胎。 孩子是谁的也不知道，但是跟着妈妈一起姓苏。 相比之下珊珊和哥哥明明父母健在，却好像孤儿一样。 父母关系出现裂缝是从珊珊出生的时候就开始的。 所以妈妈还是很喜欢哥哥的，而珊珊从小就是被保姆和哥哥带大。 哥哥创业的时候，苏雨晴也拿了一个亿，偶尔会给珊珊打一点生活费。 但却从来不会在她身上投射母爱。 去年寒假回京城的时候，她看到了妈妈和新弟弟。 苏雨晴很爱她的小儿子，孩子才出生就把名下的财产和半副身家都转给了那个孩子。 闵程自从他们离婚以后就没读书了，直接开始创业。 他好像早就明白，只有靠自己和妹妹相依为命。 幸好她家还算有钱。 珊珊心里很难受。 这大概是唯一能安慰她的地方。 相比起很多人，她吃穿不愁。 即使是难过也还能像现在这样，打不通电话，躲在被窝里悄悄哭一哭。 她不能在别人面前无病呻吟。 没有爸爸妈妈的爱就算了。 她会好好爱自己爱哥哥的。 电话一直打不通。 珊珊放弃了。 最后才打给了哥哥。 她必须要离开槐，带着沈云峥一起。 留给陈彦之一条可以自主发挥的路。 她心疼陈彦之在创业到身家百亿的路上吃了很多很多苦。 于是想着最苦的这几年能不能帮帮他。 陈彦之跟她说过，这几年他穷的连饭都吃不上。 这几次靠近他，珊珊发现自己才是那个不稳定因素，随意的介入陈彦之的这条逆袭之路，很有可能像蝴蝶效应一样改变他未来的情况。 二十年后陈彦之没有长歪，也没有变成不择手段唯利是图的恶人。 他是一个具备完整人格的好人，即使现在会受苦，也不需要她的救赎。 …… 闵程接通的电话，他先是问了问珊珊身体好了没，又问一问她的学习情况。 珊珊鼻头一酸，哥哥才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 “我没事了哥哥，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哥哥这边工作很忙，等一有空就回去看你，你一个人害怕的话就让阿姨陪你一起睡。” “哥哥我想回京城上学，我想离你近一点。” 闵程叹了一口气： “已经高三了，你现在转学的话恐怕会跟不上，而且云峥不是在那边陪你吗，” “没关系，我会努力的，哥哥你帮帮我，我不想在槐城，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闵程没有说话，好像是在考虑，半晌后，他说道： “我去找找外祖父，把你调到京城一中来。” 一中是整个京城最好的学校。 里面的学生。 除了成绩好以外，家里也非常有钱。 那是一个没有普通人去上的学校，他们只筛选有钱有权有势的天才。 那样的学校，闵珊珊怎么可能进得去。 “不用去一中，随便京城的哪所学校就好，或者周边的也行，只要离开槐城。” “不行，要转学就要去最好的，你不用担心，哥哥来想办法，你一个人要注意身体，这段时间哥哥没在你身边，等寒假就把你接过来。” 哥哥，呜呜呜 “嗯！哥哥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珊珊闷着鼻腔应答。 …… 闵程也很忙。 挂了电话后，珊珊在床上偷偷的哭，明明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可以大声的哭，但还是把被子蒙过头去。 上辈子也是这样，但那个时候她心里眼里都是沈云峥。 只想要沈云峥的爱，所以没有那么的痛苦。 现在只感觉自己很孤独。 …… 哭着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夜里，珊珊做了很多梦，梦见她疯了一样，知道沈云峥的所作所为后，试着自杀的场景。 也梦到过陈彦之把她视如珍宝和暗恋自己二十几年的那些事。 还梦到她死在手术台上，一尸两命，陈彦之跪在产房里，几天几夜不合眼样子。 她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 在梦里看到自己的尸体被火化。 陈彦之用了几天时间处理了自己的后事。 然后抱着她的骨灰盒，纵身一跃从悬崖跳进了海里。 “陈彦之！！！” 珊珊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她梦到的是什么东西？ 是上辈子吗？ 还是她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幻想出来的。 陈彦之跳海，他为了她殉情。 为什么这么真实？ 珊珊想起陈彦之那时候跟她说过，他只有她一个家人。 如果她离他而去，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时候闵珊珊只当陈彦之是说情话哄她。 现在却越想越害怕。 陈彦之啊，怎么可以傻成这样。 她的心像是挛缩一样，痛的上不来气。 是那种物理上的像针扎刀刻一样的痛得她手脚发凉。 珊珊躺在床上，缓了又缓。 仍旧疼的她头脑发懵，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撑着最后一口气叫了救护车。 第27章 心痛 沈云峥的车在楼下等了快半个小时。 他看了几次表。 闵珊珊一直不下来，又在楼上磨蹭什么。 再磨蹭上学又要迟到了，他眉头微微一皱，眼里流露出些许的不耐烦。 打电话也不接。 沈云峥准备下车亲自去捉她。 刚踏出车门一步。 宽阔的大路上，从前方驶来一辆救护车。 声音急促而尖锐。 在预示着有事情要发生。 沈云峥让司机把车往旁边挪了挪。 谁知道救护车竟然直接停到了他们的面前。 然后从车里下来几个医生和护士。 他们径直跑到闵珊珊家门外，用密码打开了围栏式的铁栅门。 沈云峥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他又从车上跳了下来。 几步就一起冲了进去。 正门的的密码，自从上次他们吵架以后闵珊珊就换了。 没想到医生直接打开了门锁。 沈云峥步子比他们还快，狂奔着往楼上跑。 医生跟在他后面，准确的跑到了闵珊珊的卧室里。 他猛的推开门。 看到女孩躺在床上，穿着单薄的睡衣，手里的东西滑落在地毯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应，闭着眼睛不省人事。 沈云峥吓了一跳，心像是被挖出了一个空洞。 他几乎是直接扑过去的。跪在地毯上叫她。 “闵珊，闵珊珊！” 闵珊珊晕了过去。 沈云峥立马把人从床上抱起来。 随手拿起旁边的小毯子给她裹上。 不等旁边的医生护士抬来担架。 他如临大敌一般，疯狂的抱着着她下了楼，每一步都迈的特地大，好像慢一秒就要爆炸一样。 司机还没反应过来。 其他的医生也还没上车。 沈云峥怒不可遏的催促： “快点！！” 医生立马上了车，来自于少年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他们一时间也忘了说话。 司机一脚蹬上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赶去。 沈云峥把人抱在怀里，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虽然脸色苍白但身体还很温热。 医生让他把人放到病床上。 随后给闵珊珊做了检查。 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病人说是心绞痛，车上设备有限。 得去到医院里做具体细致的检查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他们给闵珊珊用了心理检测仪器，还是一切正常。 沈云峥第一次感到这么慌张。 他看到闵珊珊在卧室里不省人事的那一刻，突然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的慌张？ 他握着闵珊珊的手，看着床上的人嘴唇苍白的样子。 双手忽然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握住她手的力气也更大了，生怕下一秒就会出现让他不能接受的结果。 他感到自己的精神被什么东西强烈的冲击着。 闵珊珊不能死，不能离开他。 ………… 救护车到了医院。 沈云峥同样手忙脚乱把人推到了急诊室里。 与此同时。 他们的身后一个少年。 气喘吁吁的把自行车停到了医院门口，因为动作太匆忙车倒了也没来得及去扶。 他的额头上都是汗珠，手臂因为太过于用力鼓起的青筋还没消下去。 脸上从额头到脖子的皮肤都因为太激动泛起了红。 陈彦之也疯了一样的医院里跑。 进了门诊后看到闵珊珊被送进了病房才不远不近一直跟着他们。 他每天早上都会起早一点。 看着闵珊珊，从家里出来，坐上沈云峥的车。 他会偷偷跟在他们后面。 然后假装跟她一起进校门，一起回教室。 上次在路边遇到闵珊珊也是。 他其实已经来来回回在那条路上骑了好几遍。 闵珊珊居然一个人蹲在那里，不去上课也不回家。 陈彦之知道自己的行为十分的不耻。 但他就是想多看她一眼。 那天闵珊珊在路边突然抬起了头。 然后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是陈彦之这几年来心跳的最快的时候。 今天也是。 他想着那些药的事。 不自觉就把车骑到了她家楼下。 沈云峥的车停在前面。 陈彦之只能远远的看着。 今天闵珊珊一直不下楼，肯定是又和沈云峥闹矛盾了。 他也在等她，结果等来了救护车。 陈彦之的第一反应也是扔了单车别墅跑。 但他离得太远，沈云峥的动作太快，等他跑近时，闵珊珊已经被沈云峥从楼上救了下来。 他立马回去骑着单车跟在他们后面。 闵珊珊出事了，他看到沈云峥抱着她下楼的时候，女孩的手腕脱垂在一边，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把链条都快蹬坏了，好不容易才赶上他们。 现在也只能着急的躲在急诊室的转角处。 门口是沈云峥和一群医生。 他们在给闵珊珊做检查。 他听到医生说闵珊珊的身体很正常。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发的晕倒。 已经给她做了心脏检查，并没有什么问题。 医生让闵珊珊住几天院留院观察。 沈云峥接了一个电话。 朝他这边过来，陈彦之立马躲进了楼道里。 要是沈云峥在这里看到他，事情只会更加的麻烦和糟糕。 闵珊珊的身体要紧。 …… 他偷听到了女孩所在的病房。 趁着沈云峥不知道去哪里了，找到了闵珊珊。 病房里只有女孩一个人，好像还没醒。 陈彦之轻轻的打开门进去。 闵珊珊已经醒过来了，她只是不想动，做完检查就醒了。 沈云峥带她来医院了，但是她自己也叫了救护车。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医生检查的情况也很良好。 她以前也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怎么会突然心绞痛。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闵珊珊以为沈云峥回来了。 他说他出去打电话。 她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看到了一个自己怎么都不可能会在这里看到的人。 “陈彦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闵珊珊被吓到，一个骨碌从床上翻起来。 陈彦之立马走过来。 把她按回到床上。 “你……你身体不舒服多躺一会。” 闵珊珊从床上跳下来，笑着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我没事，你看，就是突然晕过去了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云峥呢？”闵珊珊跑到门口偷偷的探出去看看门外。 “你快走，别让他看见你。”珊珊皱着眉头。 她又看了看病房和走廊上，全都是摄像头。 沈云峥心思特别缜密，只要有一点怀疑，他就会去调监控，立马就能知道陈彦之来过，然后陈彦之又要遭殃。 不行必须，要让他赶快离开。 珊珊回来，推着陈彦之往外走。 她刚醒过来，力气小小的，双手推上陈彦之的胸膛，不能撼动他半分。 “你快走，沈云峥是个疯子，他要是看见你会找人报复你的。” 陈彦之像一堵墙一样站在那里，闵珊珊怎么推都推不动。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怕。” 闵珊珊抬起头望他。 少年戴着一个黑色的棒球帽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 高挺的鼻梁上有一条伤疤。 眼角是尚未消下去的肿胀。 这双好看的眼睛，就这样带了伤。 肿的都有些变小了。 在珊珊的印象里，陈彦之少年时很少穿这样颜色的衣服。 只有上辈子他们结婚以后，他为了工作基本天天都是黑色正装。 有几套别的颜色，被她熨坏了。 本该是风光霁月的人，现在顶着脸上还没有消下去的青紫，跑来这里看她。 叫她怎么安心。 他脸上伤肯定是没有好好的擦药，相比之下沈云峥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 闵珊珊愣了神。 她看着陈彦之的样子心如刀割。 “你快走，我求求你，是我对不起你，都怪我沈云峥才会这样对你。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回去吧。不要来看我，也不要再和我说话。”珊珊近乎恳求的劝他。 “为什么？”陈彦之问她。 他认识闵珊珊这么多年，就只有这段时间才和她说了那么几句话。 不管是闵珊珊因为什么才靠近他，他都想和她多说说话。 他不怕沈云峥，他就想多看她几眼。 “不为什么！你走啊！”闵珊珊着急的又去门口看了看，没有看到沈云峥的身才放下心来。 “我和沈云峥离开槐城了，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沈云峥比你想的还有手段，他是真的会让你死的。”闵珊珊很认真的说。 提到死，她的心口又突然疼了起来，像是被人把手伸进去，抓住了整颗心脏再在她的胸口玩三百六十度大旋转一样。 她痛苦的捂住心口。 感觉自己又要昏倒了。 陈彦之立马扶住她。 把她带到床上躺下。 “你先走好不好？等我好了我有话和你说，这段时间你先躲着沈云峥。好不好？你答应我。”女孩疼到脸色苍白，却还是强忍着跟他说这些话。 陈彦之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慌里慌张的要去按救护的铃铛 闵珊珊拉住他的手：“你先走，你走了我就按，不然的话我就疼死在这里。” 陈彦之收回了手，用纠结又心疼的眼神看着她。 随后毅然转身往外走 闵珊珊这才按响了救护的铃铛。 几个护士开始朝病房里冲过来。 和陈彦之擦肩而过。 他抬手压低了帽檐。 因为一起回来的还有沈云峥。 不过对方没有发现他。 …… 陈彦之躲在逃生通道里面，他还是没有走，至少要等到她好一些。 他知道，那些药肯定是闵珊珊让陈文静送的。 她很善良。 以为是自己给他带来了麻烦。 所以才会那么关心他。 但他愿意的。 愿意做她的工具人，即使和沈云峥动手也没什么。 这么多年了。 他好不容易有一次能和她说话的机会。 可是她刚才说，她要离开槐城了。 她离开以后，他可能连看她一眼都难。 …… 陈彦之想到这个可能，感觉自己被掐住了喉咙，身上的伤又隐隐作痛。 他生如蝼蚁，喜欢了她十年却连话都不敢和她说一句。 他不怕沈云峥，就是拼了这条命，他也不怕。 他有些无力的坐在楼梯上，几分钟后，又毅然起身朝着刚才的病房走去。 …… 医生和沈云峥回到闵珊珊的病房以后，又给她做了检查，还是一无所获。 沈云峥坐在床边，阴沉着脸，想骂人又忍住了。 他已经打电话给京城那边了，明天他们就回去重新检查。 这些庸医查了几遍都查不出来，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闵珊珊疼完过后又恢复了。 她好像发现了触发心绞痛的规律。 就是陈彦之的——死。 靠……又痛。 呼…… 她喘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屏气凝神，忘却杂念。 沈云峥让所有的医生都出去了。 他帮闵珊珊把被子盖好。 见她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问道：“还疼吗？” 闵珊珊睁开一只眼睛，调皮的看他一眼。 “不疼了！” 沈云峥看她是真的不疼了。 走过去把桌上让人买的吃的拿过来，一边拆开一边说：“闵珊你还不算太蠢，还知道叫救护车。” 闵珊珊慈祥的躺着，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我就在你家楼下。” 闵珊珊眼皮子一跳，从床上翻坐起来，抱着手臂，盘腿而坐，傲娇的说： “给你打你会治病吗，我当时疼的以为自己快死了，找你，你也救不了我。” 沈云峥听不得这个字，他又要弹她的额头，手抬起来，又想到她不舒服，于是停止了动作，只是有些严肃的说：“不准这么乱说。” 闵珊珊毫不在意的偏着脑袋，本来就是，打给他有用吗！ “我联系了心脏内科的专家，明天我们回京城去重新做检查。”沈云峥给她摆好碗筷。 闵珊珊没有说不去，但沈云峥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和她商量，都是自己做决定。 她其实已经差不多摸清自己心绞痛的原因。 如果没有任何病的话，可能就是重生留下的后遗症。 不过查一查也好。 珊珊吃了一口自己喜欢的东西，又问他：“那转学呢，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只要他们走了，陈彦之就安全了。 等到高考过后，沈云峥出国留学了，她就不会再和他结婚。 到时候她再拿着自己投资的钱继续过她米虫生活。 闵珊珊美滋滋的想。 没等沈云峥回答。 病房的门又被推开。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 闵珊珊的瞳孔瞬间放大一倍。 陈彦之！！！！！他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让他躲着点吗！ 第28章 我的玩弄是假，你的玩弄有罪 ——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陈彦之觉得自己贪心的有些过头，见了她一面就妄想和她多说一句话，说了一句话，就妄想她对自己笑，她对自己笑了，就妄想能够天天看到她笑。 他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至少也要等到闵珊珊的情况好转了再说，而且刚刚她说有话对自己说。 他知道沈云峥在病房里。 他贸然进来只是想告诉闵珊珊——我绝不会因为惧怕谁而畏首畏尾失去看见你的机会。 病房里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却无法驱散这令人窒息的凝滞。 三个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云峥，他俊朗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阴霾，眉头紧皱。 反应最大的是闵珊珊，她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满脸的惊愕与慌乱。 陈彦之，则是淡淡的，看起来有些忧伤。 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变得黯淡无光，嘴唇紧抿，透出一丝无奈和失落。 一瞬间，闵珊珊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陈彦之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跑进来！！ 她第一反应是去拉住沈云峥。 他在看见陈彦之的第一秒就已经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充满了愤怒和威胁。 不过似乎也意外了几秒，所以才给了珊珊拉住他的机会。 沈云峥看到陈彦之死不悔改的样子，当下就想冲上去动手。 他要他打到他死为止。 就凭他陈彦之，也敢异想天开觊觎他的人。 闵珊珊连忙拉住沈云峥，动作太大，桌上的食物撒到病床上，一片狼藉。 她来不及去顾及，故作慌张地捂住胸口，皱着脸，一副痛苦的样子。 “沈云峥，我心口疼。” 暴躁的少年立马被吸引注意力，转身回来查看她的情况。 眼神似乎流露出关切和紧张， 陈彦之也冲过来，还没碰到闵珊珊，就被沈云峥一把推开。 “滚远点”沈云峥怒吼道，声音仿佛能冲破房顶。 闵珊珊死死地拽住沈云峥，不让他动，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她决定先发制人，剥夺他们两个的话语权。 “陈彦之。”珊珊声音大了几分，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正欲再次走向他的男孩闻声站定，听话地留在原地。 沈云峥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无法接受陈彦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闵珊珊从床上下来，用尽力气才把他拉住，脚步变得虚浮，披在身后的长发也凌乱了。 “沈云峥，你不要这样，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你已经打了他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闵珊珊急头白脸地凶他，情绪太过于跳跃导致她脸颊通红，喘气不停， 女孩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眼神中满是焦急。 沈云峥看到她的样子，稍微收敛了一点。 “那什么才是对的？他一而三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你面前吗？” 闵珊珊走到陈彦之的面前，用身体挡住沈云峥。 在陈彦之的视角里就是她第一时间护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他看向珊珊的目光有点黯淡了下去，逐渐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是我的错，陈彦之我有话跟你说。” 前半句是对沈云峥说的，后半句是告诉自己对面的人。 陈彦之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或者说一开始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时刻。 但她开口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像蹦极一样突然出现了极大的落差。 “对不起，陈彦之，是我的错，我因为和沈云峥吵架，所以故意跟你说话，想让他吃醋，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女孩的声音温温柔柔，除了甜美以外，还带着歉意，她似乎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陈彦之的眼睛。 沈云峥以为闵珊珊要说什么呢。 听到这些话他突然安静了下来。 有些得意地看着陈彦之，脸上满是不屑，眼睛里全是挑衅，以此宣告自己的胜利。 女孩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更加的清晰了。 “之前他打你也是因为我，要不是我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事。，你的医药费和损失，我们会尽数赔偿，实在对不起，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做普通的同学就好。” 陈彦之抬着的头慢慢垂了下去。 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她和沈云峥是“我们”，他是他。 天堑沟壑，遥不可及。 不过他从来都没有怪过闵珊珊，或者想借着她和沈云峥的这点矛盾与她拉近关系。 他就是想回来看看她 “嗯，你没事就好。” 少年的声音仍旧冷冷的，好像没什么情绪，不见一点被戏耍的不满。 几个简短的字砸到闵珊珊心里时，却像一个又一个的重锤。 这些话是对着陈彦之说的，但却是说给沈云峥听的。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事情结合在一起，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论——她居心叵测动机不纯的接近她。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每天都想见到陈彦之。 开学第一天就见到了，还搭了他的车。 那个时候珊珊傻傻的以为她和陈彦之可以重新有一个开始，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结果却事与愿违。 仅仅因为发现她微小的变化，所以沈云峥就已经不在她面前过多的伪装成良善的样子，提早的把自己的真面目一点一点的暴露。 等珊珊开始忌惮和后悔时，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法撇清自己和陈彦之之间的关系。 她为什么这么蠢？重活了一辈子，居然还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 “陈彦之……谢谢你来看我，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这样，你的人生就不会再因为偏离轨道。 这些话说出来很伤人。 况且陈彦之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 是她的自以为是，让他原本艰难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闵珊珊死死地咬住嘴唇，感觉眼睛有些干涩，她想抬头揉抬手揉一揉，又怕眼泪掉下来被沈云峥看见，只能把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我知道了。” 陈彦之低着头。 闵珊珊也不敢抬眼看他，他害怕看到陈彦之眼里的光亮悄然消逝的样子。 陈彦之转身走出了病房。 珊珊看着他的背影，心口又隐隐作痛。 少年宽厚的肩膀没被困苦的生活压倒过，却因为喜欢的女孩一句话出现了颓废之势。 直到陈彦之走出去很久。 珊珊才转身回来。 最得意的就是沈云峥。 他打了电话让人过来收拾脏了的病床。 闵珊珊心里很难受，还要装出轻松的样子。 “终于说清楚了，你不能再像之前那么冲动，陈彦之挺可怜的，我不想别人无缘无故的因为我遭受这些。” 沈云峥心情好了很多。 他就知道，依的闵珊珊性格，不过就是纯粹的看到陈彦之活的连狗都不如，所以圣母心泛滥罢了。 沈云峥：“他只要别再打你的主意。” 闵珊珊身躯一怔，她从来没见过沈云峥这样极端又敏锐的人。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呀沈云峥，我当时看他是全年级第一才故意找的他，结果你把他打成那样，该赔的医药费你自己赔给人家，而且学校里那么多追你的女生，我有去找过谁的麻烦吗，每次她们送你的情书你都收下，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闵珊珊故意像炸毛一样的控诉他，声音带着哭腔，眼眶泛红。 沈云峥走到她面前，掐她的脸，玩味十足的说：“你是我女朋友吗？” 言外之意是我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能收？ 闵珊珊不敢再接话，怕他又说出什么早恋之类的话。 现在她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转移沈云峥的注意力，让自己编造的谎言显得更可信一点罢了。 沈云峥眼高于顶，他骨子里其实有些厌世。 出色的成绩，良好的家世，优越的外貌，让无数少女都飞蛾扑火 收情书，看别人表白这种事情，他从来乐此不疲。 看那一个个蠢货红着脸眨巴着眼睛跑向他，羞涩的低着头把几张烂纸片子递到他手里的时候。 沈云峥有种玩弄人性的快感。 烂纸片子里写一些同她们人一样愚蠢的话。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爱慕。 但他享受自己什么都没做，甚至于在算不上一个好人的情况下，仍旧能够仅凭皮囊或者几个动作就轻松的让他们奉为神祗的那种感觉。 犹如欣赏小丑的华丽表演。 这些话，他不会和闵珊珊说，因为闵珊珊和她们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不过，他暂时还没想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第29章 他永远忠于她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闵珊珊一直都不知道沈云峥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总是觉得沈云峥就是不在乎她，也不在乎她的喜欢，所以才会收那些女孩子的情书。 也不懂得和她们保持距离。 这曾经让珊珊的整个青春期都非常的有危机感。 她卯足了劲比其他女生对他更好。 直到结婚那天。 珊珊也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自己终于苦尽甘来了。 她根本不知道沈云峥对自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或许她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说他不爱吧，又好像不是，说他爱她吧，又似乎没有那么的爱。 上辈子珊珊吵着闹着要离婚。 沈云峥不同意。 威逼利诱了她好几回。 撞死小三那件事只是其中一件。 他强制把闵珊珊带进他的世界，强迫她知道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让闵珊珊彻底崩溃的是有一次，在一个地下黑市里，男男女女，肮脏成群。 有几个还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私下里在这种地方，像是脱了人皮一样面目全非。 他们站在高高的看台上。 沈云峥把她圈在怀里。 逼她睁眼看向底下惨状。 下面是十几条人命和特制的场地。 狙击手躲在隐蔽的地方，如猎杀一般，把人当做畜牲处理。 血花四溅，残忍至极。 看台上的人拍手叫好。 只有闵珊珊一个人吓得回去发了好几天的烧。 沈云峥说的对，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过于单薄。 她还是不能接受。 即使世界有两面，她只知其一面，而不知其另一面，但仍旧选择停留在光亮里。 她要和沈云峥离婚。 沈云峥不同意，她就跑。 跑了几回被他关起来。 最后割了腕，才把离婚协议书拿到手。 沈云峥要她净身出户。 她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给了她一套小房子。 珊珊一直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只能去做超市的售货员。 就这样还被沈云峥搅黄了。 沈云峥根本不相信闵珊珊脱离了他，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他也不相信像她这样的菟丝花，不依靠攀附能拥有独立自主的能力。 他们闵家就没想过好好的养这个女儿。 他一早就知道闵珊珊是一个徒有单纯善良，没有独立生活经验的只能被豢养的金丝雀 小的时候靠父母，中间靠哥哥，结婚了以后靠她这个丈夫。 当然他也不需要闵珊珊有太多的能力，待在他身边就是闵珊珊最大的作用。 所以他断定不出一年，她就会回来。 结果他们离婚的第一年。 国外的公司出了点事情。 他出国处理了。 再回国的时候，听说闵珊珊找了一份工作，似乎做的还不错。 于是想着去看看他的小鸟是不是培养出了一点新的技能。 然后再大发慈悲的原谅她当初的无理取闹，敞开胸怀把人重新拥抱回来。 毕竟闵珊珊没了他活不了。 …… 他去找了闵珊珊。 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看见他也很平静。 但是却是在做着一份保姆的工作。 沈云峥把他三千万的跑车停在闵珊珊雇主家楼下。 截住骑着小电驴，戴着头盔的女人。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闵珊珊这副样子。 顿时感到有些新奇。 不过都混成这样模样了，还笑得出来。 果真是没心没肺的小鸟。 闵珊珊看见他直接绕道而走。 “去哪里？还要去给人端屎端尿吗？”沈云峥跟上她， 闵珊珊皱眉，她非常的不想看到沈云峥。 于是把车停到车库里后，加快了脚步朝电梯走去。 沈云峥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 闵珊珊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示威的吗？还是来嘲笑她如今过得有多惨的？ “闵珊珊，你这么喜欢伺候人吗？在家的时候伺候我，现在没钱了，随便谁都可以伺候。” 他话说的很难听，话里话外都带着明显的贬低和其他意思。 闵珊珊前三十年是瞎了眼睛的。 还专门去为沈云峥学什么料理和按摩。 想想就可笑。 但她现在是靠自己的技能挣钱，并没有低人一等。 沈云峥见她不说话。 伸手来掰她的肩膀。 “没钱了吧！你以前一件衣服要十几万？现在穿的是什么？超市九块九的打折货吗？” 闵珊珊把他视作空气，无论他说什么，她的眼睛里都是一副古井无波的状态。 沈云峥按住她的肩头，拇指摩挲着女人身上有些粗糙的衣料，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情感。 他强忍着按下去，想要给她个台阶下。 电梯到了，闵珊珊突然挣脱他跑了进去。 沈云峥硬扒着门把门拉开。 他有些玩味的靠在电梯扶手上，对着她敞开怀抱，说道：“过来抱我一下，我就跟你复婚。” 闵珊珊死命的捏着手里的菜， 她以为自己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再流一滴眼泪。 她更的其实是恨自己的懦弱。 电梯在缓缓的上行，闵珊珊终于转头看他。 岁月对他格外优待，相识三十余年，他从年少轻狂到如今满身矜贵，竟然没有留下一丝不堪入目的痕迹。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珊珊的脸上是沈云峥从未见过的倔强。 她走上前。 沈云峥已经在等她重新投入自己的怀抱。 结果，闵珊珊做了一件这辈子最勇敢的事。 她一巴掌打在沈云峥脸上，几乎使用了所有的力气。 手里的菜全部落在地上。 既然时间偏爱你，那我总得要给你留点什么，一个巴掌印也好…… 一切来的太突然。 沈云峥没有一点准备。 等愤怒的情绪占据他的主体时，他已经抬手掐住了闵珊珊的下巴，再往下一点点就是她纤细的脖颈。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朝自己伸爪子。 沈云峥气笑了，脸上有点疼，不过她能有多大力气，像小猫挠人一样。 闵珊珊挣脱他。 往后退了几步。 女人抬起手，伸出了自己无名指，上面戴着一个女士的铂金戒指。 “我结婚了，沈云峥，你今天在这里发的这些疯，除了被电梯里的摄像头录下来作为证据被我告骚扰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话如同一颗巨石投进无波无澜的湖面一样。 沈云峥眯着眼睛，质疑的看着她手上泛着冷光的戒指。 真是可笑，用这种东西来骗他。 “是吗？那让你的现任丈夫出来和我这个前夫见见面，我可以向他传授一点饲养宠物的经验。” 沈云峥满不在乎的继续羞辱她。 “不过你还要伺候别人，看来你的现任丈夫根本养不起宠物。” 沈云峥并不信闵珊珊说的任何一句话。 她真的蠢的让他怜爱，买个戒指，不去租个男人带到他面前来更有效。 然后，他再让她亲眼看着男人死。 闵珊珊听到他轻蔑的语气和那些刺耳的词汇。 自嘲的心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宠物，从五岁到三十五岁，她鲜活又热烈的爱，换来了一句宠物。 电梯门突然打开。 这里的房子是一梯一户。 是她和陈彦之的临时婚房，以前是借给老太太住的，或者说，为了她才借给老太太住的。 从沈云峥强硬进来的那刻起，她就想好对策。 珊珊多按了直接下楼的键。 所以他们又回到了楼下。 门一打开她就往外跑。 她通知了物业和保安，已经等在电梯外面。 沈云峥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为什么往外跑，就被保安用钢叉插在了电梯里。 闵珊珊报了警，沈云峥的律师和保镖以及助理过来处理。 接着陈彦之也来了，以她丈夫的身份。 沈云峥的目光淬了毒一样死盯着他们。 从那天起，陈彦之就忙了起来，公司经常出问题。 有好几次差点被人暗杀。 闵珊珊猜到沈云峥在报复他们，她也后悔过，更不明白为什么沈云峥不肯放过她。 她甚至想过和陈彦之离婚，去求沈云峥。 陈彦之第一次对她沉了脸，他说：“珊珊，我是你的丈夫，我护得住你。” 后来他几乎丢了大半个身家和别人合作，才掣肘住沈云峥，让事情出现转机。 沈云峥也因此留在国外，十年内都回不来。 他们的生活也越过越好。 无论是年少的陈彦之还是和她结婚的陈彦之，都为她不遗余力不惜代价的搏斗过。 珊珊永远愧对于他。 第31章 初见 陈彦之神色疲惫地走出了医院，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孤零零地停在医院门口，此刻却遍寻不见。 他焦急地问了很多人，门卫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说他乱停，最后陈彦之才在医院角落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场旁边，找到了自己那辆锈迹斑斑、快要报废的自行车。 此刻，回去上课已然来不及了。 他索性咬了咬牙，又请了假。 工作也丢了，陈彦之却没有费尽心力地再去找。 闵珊珊没事就好，他刚才听到沈云峥说会带她回京城，好好地检查。 他害怕自己的关心，对闵珊珊来说显得多余又麻烦。 但闵珊珊应该不会这么想。 在她的世界里，大概所有人都是好人。 以前他们还在一个班里的时候。 闵珊珊每个圣诞节都会给班里的人准备礼物。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领情。 他听见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费心的给所有人准备礼物。 闵珊珊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第一反应是，“我们是同学啊！同学之间相互送礼物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脾气小小的，性格软软的。 陈彦之看到有人把她准备的东西丢到了垃圾桶里，那人脸上满是不屑，嘴里还说道：“真以为别人稀罕这不值钱的玩意儿，就这样还想着讨好别人。” 但是闵珊珊完全没有感受到有些人的恶意，下次她还是会给每个人都准备礼物。 她总是眉眼弯弯，对每个人都笑。 有人找她帮忙她也从来不拒绝，双手总是热情地迎上去。 但她不是故意的讨好谁。 就是觉得自己能帮就帮，每次这个时候，沈云峥就会双手抱胸，眼神凌厉地威胁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让他们下次不敢来麻烦闵珊珊。 他跟闵珊珊第一次见面很小的时候。 大概六七岁。 那时候闵珊珊已经在上学，但陈彦之还裹着和流浪汉抢来的枣红色大花布老人棉袄，缩在公园厕所围墙后面在垃圾桶里捡来的装洗衣机的大纸箱里。 那时候附近有一群流浪的小孩。 他们睡在地下通道里。 其中有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带着他们每天出去商户那里偷一点东西，然后再拿回来上供，一起分着吃。 这样虽能度日，但陈彦之不会偷东西。 他跟着流浪了一段时间。 因为话太少，每天带回来的东西也太少，最后被赶出了流浪的团体。 冬天的时候那群小孩还能抱在一起取暖。 他只能一个人缩在纸箱里，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中午出去捡一点废品，那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晚上傍晚人变少以后出去捡一点吃的。 但是冬天实在是太冷，他的手上起了很多的冻疮，红肿得像馒头，脸颊也被北风吹得发红开裂，仿佛干涸的土地，脚上是用烂布裹起来的一双自己做的鞋子，脚趾头在里面若隐若现。 有时候捡不到吃的就要又冷又饿的熬一夜，祈祷第二天能够在垃圾桶里找到一点别人丢弃的食物。 可能是吃到一半的面包，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吃到肯德基里吃剩的还没来得及收走的鸡翅和汉堡。 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他之前其实是在一个孤儿院里，但是孤儿院的院长有恋童癖。 专门对小孩下手，那个老男人脱他裤子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眼睛里满是惊恐，于是想尽办法从那里跑了出来。 后来又遇到一个人贩子。 他把小孩都拐到一起，培养他们出去偷东西。 偷的多的就有饭吃，偷的少的没饭吃，时间长了就采生折割，剁手剁脚让他们出去要饭。 那时候陈彦之也才五岁，他似乎早早领略了底层社会的黑暗，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沧桑。 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以后，他就没有再敢去任何地方。 自己一个人，虽然过得很苦，但不至于万劫不复。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寂静的雪天不愿意怜悯他们这些倒霉的孩子。 他的箱子封的严严实实的，上面只挖了一个手指大小的洞。 洞能够看到外边。 这是唯一照进来的一点光。 他不想一个箱子就隔绝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即便他有可能死在这个冬夜里。 早上起来的时候。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点热度。 原来还没死。 要爬起来运动一下，不然腿就不能要了。 像小风一样，他的腿就是前面在雪地里被冻掉的。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像是一个小女孩。 他在箱子里艰难地爬起来，从洞口处小心翼翼地看过去。 今天出了一点点太阳。 昨夜原来下了雪。 他今天要找一点点防水的东西把箱子隔起来，不然雪化了，他就没有家了。 外面的女孩穿着一蓝白色的裙子，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很华丽厚实，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冷，虽然是冬天。 “只能给你吃一点点哦！我也只能吃一点点，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就惨了。”小女孩蹲了下来，裙摆铺散在雪地上。 她梳着两条长长的羊角辫，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晃动，戴着一条白色的毛毛围巾，肯定很温暖。 耳朵上也戴着白色的毛绒耳套， 女孩的皮肤白皙剔透，没有血色的开裂和红色的冻疮，犹如羊脂玉般光滑。 鞋子上还有漂亮的小水钻，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她肯定很幸福，有爱她的爸爸妈妈和完整的家。 所有人都有爸爸妈妈……只有他没有。 他看到女孩手里拿着一根火腿肠。 她把火腿肠分给一只流浪猫吃。 猫吃一半她吃一半。 “哥哥不让我吃这个，但我很想吃，你也很想吃对吧，分你一半，但是你不可以告诉我哥哥哟。” “喵～” 一人一猫蹲在雪地里吃火腿肠，女孩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他也很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任何东西，等太阳再大一点。 就能出去找一找有没有别人丢掉的食物。 “没吃饱吗？那我再去给你买一点。”小女孩站了起来，看着小猫渴望的眼神，拍了拍身上的雪。 她又跑向了公园里面的小卖部。 等再回来时。 脚下已经围满了小猫小狗。 她只买了两节火腿肠，明显不够吃。 陈彦之看到她喂完以后，又跑去了小卖部买了很多吃的。 每个都打开尝一点，然后又喂给小猫小狗。 冬天里，流浪动物很难找到食物。 他们之间像是有什么特殊联络的暗号一样，很快就都知道这里有人在喂吃的。 所以聚集在公园一角的流浪动物越来越多。 小女孩吭哧吭哧的跑过来跑过去，跑了好几趟，粉白的脸蛋跑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小拳头里紧紧的握着很多火腿肠。 回来的时候，她看到越来越多的小猫小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们不要再吃了，我的零花钱都没有了，不要再吃了……”女孩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 她边哭边打开自己手里面包火腿肠牛奶和各种各样食物的袋子，每样都偷偷尝一点，然后边哭边放在旁边，或者喂到小猫嘴里，还一直在念叨着：“别吃了……求求你们别吃了……” 但她始终没有直接走掉。 哭到最后，没有力气了，钱也花光了，小猫小狗也吃的差不多了。 她才难过地抽抽搭搭回了家。 陈彦之一直躲在箱子里。 每次他女孩跑过去买零食的时候，他就像一只敏捷的老鼠，迅速地出来抢走地上的一部分食物。 女孩回来还以为小动物吃的太快了，又跑回去买。 最后，流浪动物吃饱了，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吃饱的感觉。 像他这样的人，和流浪动物抢吃的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能抢得到就已经不错了。 第32章 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天雪化了的时候， 陈彦之在垃圾桶里翻找许久，才捡到一些过期的面包， 是在一家烘焙店的外面，店主偶尔会把一些临期的面包拿给这些流浪的小孩，没有的时候，他们就去垃圾桶里捡过期的。 这些面包看起来足够他撑过最冷的这个星期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又来了。 她换了一身红色的羊角扣大衣，衣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穿着带花边的裤子，白色漆皮的小皮鞋在雪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零花钱都花光了，被哥哥知道了，从明天就再也不能来了+你们去别的地方找吃的，不要在这里等我。”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和不舍。 她买了猫罐头、狗粮之类的。 陈彦之以前吃过，味道还不错，总比饿死好。 第三天她又来了…… 嘴里还是那句话。 “我真的没有钱了，猫粮好贵呀！以后还是给你们吃火腿肠吧，我真的不能再来了，你们不要在这里等我，我再也不回来了！” 小猫围着她转，不停地喵喵喵地叫，尾巴轻轻扫着她的小腿。 第四天，她又带着吃的来了。 整个片区的流浪猫流浪狗，都知道这里有一个免费发餐的天使。 时间还没到，就早早地等候在公园里。 陈彦之一直躲在箱子里，只有到傍晚时才会出去。 他每天都能看到这个小女孩过来，她每天都哭着说：“你们不要再等我，我再也不回来了……” 但流浪猫狗就是这样，你只要喂过它们一次，它们就会一直等着你。 终于有一天，女孩发现了他的箱子。 晚上回去的时候，陈彦之看见自己的箱子里多了两条毯子，是那种柔软的，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温暖的毯子。 看起来像是她从家里带来的。 因为还有两根从菜市场买来的大骨头，上面带着血淋淋的肉。 陈彦之知道，她可能把自己当成了某种大型的流浪宠物。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每次女孩来的时候，他都会跑出去躲起来。 他不想让女孩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个人，他怕吓到她。 之后他的家里就总是会多出一点东西。 有时候是大份的狗罐头，有时候是一些煮熟的动物内脏…… 有一次还有一个热水袋，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陈彦之把能吃的食物带到大桥底下，和其他流浪儿一起用捡来的锅生火煮一下分着吃了。 不能吃的就像女孩一样喂给周边的流浪动物。 渐渐地，他每天都会去看女孩。 有时候躲在树后面，身体紧紧贴着树干，有时候躲在花坛旁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女孩每天都换新衣服，色彩斑斓，像是冬天里绽放的花朵。 她每天都说自己不会再来了，但整整一个冬天，她没有一天缺席过，无论刮风落雨，还是下雪下霜，她都是带着食物如期而至。 这个冬天是他过的最好的一个冬天。 没有饥饿，也没有寒冷，是他从生下来到现在，过得最舒服的日子。 一直到来年回春的时候。 女孩又来了，她说：“我要去上小学了，以后不能来喂你们了，等明年冬天我再来，好吗？”她声音轻柔，带着不舍。 从那天起，陈彦之等了一天、两天、三天，她果然没有再来过。 没过多长时间，他就被收废品捡废品的陈奶奶收养了。 从此再也不用过居无定所、衣不蔽体的日子。 第二年冬天， 他每天都来公园里。 公园的旁边有一片大房子，女孩家就在旁边，陈彦之知道。 她没有食言，依旧每天来喂流浪动物。 她也会跟动物们说话， 说爸爸妈妈每天吵架， 说云峥哥哥欺负她，但是她很喜欢云峥哥哥， 说哥哥不让她吃垃圾食品， 说没有小朋友跟她玩，因为她很喜欢哭。 或许是因为女孩小小年纪却出手太过于大方。 不仅流浪猫流浪狗盯上了她，周边的一些流浪汉也盯上了她。 陈彦之以前的时候，和这些人打过架， 他们经常抢小孩们的东西，霸占一些能够遮风避雨的地不让他们住。 他比谁都知道这群流浪汉是什么样的人。 陈彦之坐在喷泉的石台上，远远地看着。 一个流浪汉抬着碗朝女孩伸手，碗里的硬币叮当作响，旁边还有几个人虎视眈眈。 他立马意识到危机来临，抬腿起身，快步向女孩走去。 女孩好像没有察觉到危险一样，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钱包，数了几张二十块、十块的零钱放到男人的碗里。 接着旁边的流浪汉围了上来，有的直接上手抢她的包包，有的上手扯她的裙子。 女孩被吓得大声哭泣，声音颤抖又尖锐。 陈彦之像一头野兽一样冲过去，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在离她最近的男人的脸上。 也不过才七岁的他，不断的捡起大石头，奋力砸向那些伸向女孩的手。 那些流浪汉认出他来，看他穿的干干净净，以为她被什么有钱人家收养了，又想起来以前在这只“小野狗”身上吃的亏，就朝他动起了手。 他挨了几个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 女孩一边哭，一边朝着路人大声喊叫。 终于吸引来了公园的大爷和一些散步的好心人。 他们帮两个小孩驱逐了那些流浪汉。 陈彦之拉着女孩的手一直跑……一直跑，一步也不敢停下来。 他知道女孩家别墅小区的大门在哪，一直跑到小区门禁的外面，才停下来。 他气喘吁吁，手里还握着女孩软绵绵的小手，汗水从掌心渗出。 女孩脸上的眼泪已经在跑路上风干了，现在重新流下来的是汗水。 两个人都跑得面红耳赤。 女孩看了看自己的小挎包，钱包被抢走了，不过里面只有一些零钱。 她从小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上面还印着粉红色的小花，香香的。 “谢谢你，小弟弟，你擦擦汗吧！” 哦，对了，女孩比他高了半个头。 虽然他们差不多大，但因为发育不良，陈彦之是从上初中才长起来的个子。 他接过了纸巾，没舍得用，紧紧地攥在手里。 女孩用湿巾擦干净自己手上的泥巴，是刚才陈彦之拉她的时候，他手上的。 而他是刚刚拿石头的时候，石头上的。 小男孩害羞的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抬头，只不自在地握了握手。 小女孩又掏出一张湿巾，拉过他的手，细心地帮他把手里的泥巴擦干净。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弟弟。” 名字？ 他没有名字，陈奶奶都叫他孩子。 人都该有个名字的。 “我叫闵珊珊，我想和你做朋友。” 闵珊珊没等到回答，她以为他不会说话，结果一晃神小男孩就跑没了。 陈彦之飞快地抽回手，然后像个小炮弹一样，朝着反方向冲出去。 她说她叫闵珊珊。 他也想有个名字，这样下次再遇到她，就可以说出自己的名字了。 第33章 两万块 咔嗒—— 自行车链条断了…… 陈彦之从车上下来，无奈的蹲下身修理。 链条上面老旧的润滑油已经裹着泥沙发黑，他转了几圈，就满手都是。 车是修不好了，换根新链条不如直接换车。 他干脆站起来，单手提着自行车往前走了一段路，还没到中午，太阳不算毒，被树影遮了大半，槐城天暖，逐渐已经听得到几声蝉鸣。 如果是夏天，所有事叠加在一起，大概会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幸好也快到目的地了。 — 修车行里， 陈彦之把坏了的自行车往那堆废品上一扔，动作很娴熟且毫不客气 叮里哐当的声音吸引了正在工作的人，他从车底滑出来。 男人看起来也才不过十七八岁，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脸上有一点黑色的机油，他抬手抹掉，看到陈彦之已经自来熟的坐到了他的沙发上。 段成易挑了挑眉，看到废墟里的车。 “怎么，舍得把你这破玩意扔了。” 他随手拿起一块帕子，边擦边说，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 陈彦之：“嗯，折现。” “就这值几个钱？”段成易拿了一瓶水递给他，又问：“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陈彦之：“废铁一块五一斤。” 他自动忽略了脸上的伤的问题。 “行行行……没问题，不过，我上次说的那件事考虑好了吗？” 段成易开的修车行里经常会有一些换下来的汽车废旧重型配件。 槐城最近有人在收购这些东西，但都是私底下进行的，他们还收来路不明的电缆和废钢。 “倒卖那些钢铁违法，而且，未来二十年钢铁行业会重组，槐城大概率不会被划进政策范围里。”陈彦之又一次拒绝他的想法。 段成易想拉他入伙，不为别的，整个槐城所有的废品站和工地他都清楚，还有就是陈彦之这人吧，特聪明。 之前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来他这里买他那破玩意自行车，刚好遇上有人在修车行里捣乱讹诈。 陈彦之三两句就点出了对方的破绽，等段成易反应过来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 他居然还提前报了警。 敢情从进门第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还多管闲事了。 事后段成易道谢，他提着那辆从废品里淘出来的自行车说：“车送我。” 一辆破车，他还以为什么呢！ …… 段成易：“那你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卖废铁吧！” 陈彦之：“借我两万块钱！”他这几年兼职加上省吃俭用的钱其实攒的差不多了，但去年奶奶住院，都花光了，还街坊邻居的欠了一些。 与其从头再来，不如脸皮厚点。 陈彦之在槐城就这么一个有点钱的朋友，剩下的不是乞丐就是进去了。 段成易：“两万块，你看我像拿得出来两万块的人吗？” 陈彦之：“修车行最近生意不错。” 段成易：“哥你别搞我，我就只有两万块，将来娶媳妇用的。” 还有他想把修车行发扬光大的理想，虽然陈彦之说以现在的趋势来看，会新能源更替，他的修车行需要升级 “段成易，要不要跟我干！”陈彦之突然转头问他。 “钱算我借的，利润一人一半，本金我一分不少还给你。” 他眼神坚定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人年龄差不多，但段成易就是莫名的觉得他很靠谱。 陈彦之这个人，说出口的话，都是有把握的。 段成易觉得自己对他的信任来的莫名其妙，他嘴比脑子快：“干！” 听起来像骂人。 他甚至没问干什么。 “我想做互联网，虽然我目前还搞不懂它的底层逻辑和编程思维，但我预测，未来十年，人类的生活方式发展只有一条路就是便捷化，所以我想从这个思路试着做生意。” “科技变现需要时间和高度，但往下的市场不同，这是一个巨大的空白。” “什么是往下的市场。” “就是你和我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 “听不懂，你要给老百姓的吃喝拉撒都包圆吗？” 陈彦之勾唇一笑。 这个合作伙伴有悟性。 …… 事情说定以后，陈彦之回了家。 正值中午，他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路上随便买了点应付了。 筒子楼楼下站了一些人。 他没心情顾及，径直往上走，一个男人突然叫住他。 “你好，请问是楼上302的住户吗？” 陈彦之顿住脚步。 他在阴暗的楼梯里转身，黑色的棒球帽下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没人看得到里面的警惕和疑惑。 没等他回答对方已经朝他走过来。 陈彦之往下退了几步，来到了楼道口。 “你好，我是京槐分区支队的警员，警号。” 他的视线定格在面前人的警员证上。 “嗯，请问有什么事吗？”少年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回答。 “是这样的，前几天这里有一件恶性斗殴事件，需要你配合我们回警局做一下笔录调查。” 陈彦之脸上还有伤，他说跟他没关系别人也不会信。 “嗯，好，走吧。”他本来还想回家换身衣服的。 穷人巷整个片区没有一个监控。 聚众斗殴这种事，一般不会只罚哪一个。 而且他还未成年，是苦主受害者，就算对方诬告，也不会有太大麻烦。 到了警局， 陈彦之看到了那天晚上在巷子口堵自己的那群人，此刻正一个两个的抱着头蹲在警局里。 陈彦之配合民警做了笔录。 一个穿着黑西装拿着公文包的男人在里面交涉，外面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男人和警察一起出来。 陈彦之坐在警局板凳上，一个女警员给他接了一杯水，他把纸杯拿在手里没有喝，手指轻轻敲打着杯壁。 穿西装的男人朝他走过来：“你好我是沈先生委托的律师，我姓王。” 对方递给他一张名片。 陈彦之没有站起来，只是随意的伸手接过，上面写着“盛名律师事务所——王景辉” “针对之前的事情，我的雇主委托我和您协商，我们愿意承担所有的医疗费和后续补偿……” “不用了！”陈彦之淡漠的声音在安静的警局里回荡。。 他没打算报警，也没想要什么补偿。 虽然沈云峥打了他，不过他也打回去了，况且他又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动的手。 “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我方还是希望能进行民事调解。” “钱我不要，事情就到此为止。” 王律师疑惑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下警察局里的警员和那些蹲在地上的喽啰全都抬头看向他。 要知道沈云峥给的钱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特别还是像陈彦之这样的家庭。 这个钱，陈彦之如果接了的话，他就彻底失去了在闵珊珊面前唯一的一点尊严。 先前给他倒水的女警也是这个片区的住户，她过来偷偷的劝他：“小陈，钱你还是收着吧，不要白不要。”她轻轻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他们警局负责这个片区的治安，陈彦之家也算是被政府列入重点贫困扶助对象，所以他家里什么情况，他们还是多少了解一点。 女警又劝他：“你还要上学， 没有时间工作，平时的生活费和吃穿用度肯定都少不了用钱。” 虽然政府给予了一定的补贴，再加上这孩子学习也很好，学校基本免除了他的学费，但并不代表别的地方不需要用钱，他奶奶去年生病住院花了很多钱肯定有欠债，这些对于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芳姐，不用了，你让他们回去吧！我也动了手了。” 女警叫陈芳芳。 陈芳芳叹了口气。 “你属于正当防卫，而且是他们人多围殴你。” 这件事情那天晚上警车赶到的时候人已经都散了，再加上没有监控，几乎快要被揭过去了，但是这些人突然自己跑来自首。 现在还愿意赔偿，当然再好不过。 “真的不用了，还有什么事吗芳姐？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陈芳芳劝不动他，又叹了口气。 陈彦之站起来走出了警局。 王景辉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人就，给他钱都不要。 人家已经把补偿款打到了他手里，而且给的佣金也高。 话也说的很清楚，钱必须要让他收下。 小伙子要面子，但他也要把事情办妥。 于是王景辉把现金留在了警局里，委托他们送到片区的组委会，再交到男孩手里。 晚上的时候。 整个社区的工作人员都来敲响了陈彦之家的门。 他们提着柴米油盐，还有那两万块钱。 以前每次到年关的时候这些人才会过来，给他们送一点吃的被子什么的。 社长张叔苦口婆心的劝。 说他将来要读大学，让他好好高考。 如果能考上京大，他们凑钱也要送他去上。 等到人都走了以后陈彦之看着桌子上那两沓钞票。 说不清什么感觉。 生活没有赶尽杀绝，把人逼上死路，可是他才十七岁。 所有的铮铮昂扬和少年意气都死在别人的怜悯里，因为穷人不需要尊严。 沈云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告诉他。 即使我动手打了你，我甚至不用出面就能把事情解决干净。 两万块就足够你对我感恩戴德了。 ………… 第二天。 段成易把钱取出来过来找陈彦之的时候。 陈彦之刚好也出门。 他说不用了，接着把沈云峥给的钱存到了自己卡里。 “你小子哪来那么多钱？不是说没钱吗？你去抢银行了。” “挨了顿打人家赔的。”陈彦之指的是自己脸上的伤。 “打哪儿了，这么值钱，两万块你还能站起来？” 陈彦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眉眼释然，苦涩从胸口溢到喉头。 这钱……诛心。 段成易追着问：“那还带不带我做生意……” “带……” 往后的几十年里，沈云峥这辈子都想不到，陈彦之发家路上的第一桶金是他给的的。 第34章 没想过要他去死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预计将于30分钟后到达帝都国际机场，京城的地面温度是28.9摄氏度……”　机舱里传来清婉动听的女声播报。 闵珊珊僵直着身体，皱着脸，一路都不太高兴，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沈云峥这么烦，头等舱明明提供了便携枕头，他非要强硬的的靠在她肩上，害得她肩膀酸了半天。 “醒醒，已经到了，沈云峥！”珊珊耸了耸肩，想摆脱他。 沈云峥突然长臂一揽把她按到靠背上，然后继续贴着她。 他闭着眼睛，好像真的睡着了。 珊珊皱着眉，扭头看他，少年呼出的热气甚至打到她脸上，额前的碎发盖住了他的眉眼，从这个角度，只看见他的高直的鼻梁。 这人真是造物主的偏爱，给了个好脑子，还生了副好皮囊。 闵珊珊觉得自己上辈子被他蛊惑这么多年完全是情有可原。 她伸手唰的一声把遮光帘拉开。 正值中午，平流层的光最为刺眼，直直打在沈云峥的脸上。 他却只是懒洋洋的睁开一只眼睛，然后微微起身越过珊珊，又把遮光帘拉了下来。 “急什么，还有半个小时！” 他终于舍得从闵珊珊肩头上起来。 “你的头重死了，我的肩膀都要断了！”闵珊珊把脸扭向一边，满身的嗔怒，不想理他。 “呵！”沈云峥轻笑一声，似乎是觉得她生起气来好玩。 “我给闵大小姐揉揉。”说着，他就解了安全带，上手来揉她的肩膀。 闵珊珊摇摆着身体躲来躲去，非常的不高兴，一点都不想配合他。 “不要你揉，你很烦啊沈云峥！” 沈云峥刚睡醒，心情不错，就多了几分逗她玩的心思。 闵珊珊听见身旁的椅子一直在报警，顶上的安全警示灯也一直在响。 转头看到沈云峥身上的安全带已经被他解了。 “你干什么？快系上！”她心头一沉，猛然间就想起来哥哥上辈子飞机失事去世的遭遇，连忙拉过他的安全带扣，利落的帮他扣好，。 飞机正在下降的过程里遇到气流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颠簸。 刚刚扣好，空姐就来到旁边提醒他们：“你好，飞机下降的过程中安全带是不能打开的。” “好的，谢谢你！我们不会了。”闵珊珊诚恳的与空姐交涉，并且向他道了歉。 沈云传靠在椅背上好整以瑕的看着她。 少年气定神闲的抱着手臂，抬手食指弯曲抵住嘴唇，在空姐走后笑出了声。 “你还笑得出来。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闵珊珊不知道哪里又让他觉得好笑了。 沈云峥开口调笑：“闵珊，你怎么变聪明了。” 闵珊珊听到他这话气的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吗？ 在他眼里她以前得蠢成什么样子？ 珊珊不想在和他说一句话。 她转过身，扭头对着窗口。只留一个背给沈云峥。 沈云峥还在笑，他很喜欢这样逗闵珊珊， 看到女孩满心满眼紧张自己的样子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这是他在别人身上从来没有获得过。 …… 闵珊珊心里却不好受，她在懊悔刚刚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 沈云峥自己要找死关她什么事。 但她又没想过要他真的去死。 珊珊想起来上辈子时候，哥哥飞机失事，他们还在美国留学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沈云峥连夜陪她去到南美洲的事发地，却连一块骸骨都没有看到。 她永远记得那天的感受，说是天塌了也不为过，以至于后面的一年多里，她都没有从这件事情里面走出来。 哥哥出了这么大，她父母甚至没有过问，更也没有管她的死活。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沈云峥。 如果沈云峥也离她而去，那时候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后来没过多久，沈云峥就带她在国外领了证，说等他自己法定结婚年龄到了回国内再领一个。 他们正式成了夫妻。 在举办婚礼前，沈云峥陪她去了七十多个国家，闵珊珊慢慢的从失去哥哥的阴影里面走了出来。 在两人旅行到大西洋的一个小岛上的时候，刚好遇上复活节。 那天晚上举行了特别隆重的仪式和活动。 整个广场上聚集了来自于世界各地的游客和信仰者。 沈云峥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但还是陪着她从街头逛到的街尾，最后一起在广场中央等着看节目仪式表演。 她只记得那天到处都挂满了灯，广场上都是嘉年华游行表演。 接着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到后面完全一发不可收拾。 前面的路被大型的花车挡住了，后面有人摔倒，他们刚好在中间。 有的人爬到了游行的花车上，有的人爬到了喷泉的女神像上。 沈云峥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拉着她的手往边上走。 但是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面墙的时候，往前往后都已经无路可走。 沈云峥把她圈在怀里，用身体隔出了一定的空间，但人流量像水一样从两头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闵珊珊意识到，如果再不疏散的话，可能会有一场大型的踩踏挤压事故要发生。 她朝着花车上和钟楼上观看表演的人用英语喊着让他们帮忙疏散。 但似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劲了，整个空间瞬间变得混乱无比。 已经不只是各种各样的语言杂糅在一起求助，还有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 短短五分钟不到，场面就和刚才的欢乐盛宴天差地别。 闵珊珊抬头看到沈云峥的脸先是发红，接着就发青。 他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闵珊珊身上但还是用手臂撑着一点点墙努力的留给她空间。 闵珊珊也觉得自己逐渐的喘不上气他看到沈云珍的脸逐渐发白。有些睁不开眼睛的样子，眼泪和慌张一起出来：“云峥，你不要闭眼，你抱着我，抱着我，就会好一点。” 沈云峥的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挤他。 唯独手臂贴着墙体撑开了一点点距离足够闵珊珊呼吸。 他自己去被挤的嘴唇已经变了颜色。 闵珊珊看到人群里已经有人倒了下去，他们手无力的垂着，脑袋也塌了。身体却被夹在中间站立着。 “没事的，别怕，警察很快就来了。” 沈云峥肺部的空气已经不够用，艰难的说出一句话来安慰她。 闵珊珊尚且还有说话的力气，她拼命的呼救，情况却得不到一点缓解。 她抬起一直被留在外面的手，抱住沈云峥的脸颊，给他嘴里吹气。 直到她也彻底无法动弹。 她知道沈云峥比她承受的更多，她亲眼看到沈云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闵珊珊却连哭的气都没有了。 就在她以为他们今天要死在这里的时候。 警察终于把人疏散开来，地上已经倒下去很多人，整个事情的从发生到结束不到二十分钟。 沈云峥因为窒息晕的过去，被和警察一起来的救护车紧急的送往医院。 闵珊珊在车上歇了一会就恢复了。 她那个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孑然一身，要是连沈云峥都死了，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不过很幸运，最后他们都还活着。 那场事故死了七十多个人，有将近五十以上都是和珊珊年龄身高体重差不多的瘦弱女性。 如果没有沈云峥，她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闵珊珊是不想沈云峥死的。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无论他们之间的结局是怎么样。 从她个人的角度出发。 她不想身边的任何亲人跟死扯上关系。 第35章 青山别墅 回京城看病的事情，珊珊昨天晚上已经跟闵程打过电话说清楚了。 哥哥也说还是来京城做个全面的检查更保险一点。 但他前几天就已经去了国外出差，没有时间来接闵珊珊，原本说让助理过来接的。 但沈云峥告诉闵程，说他家的司机会过来。 珊珊为了不让哥哥担心，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想和沈云峥划开距离这件事在目前来看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沈云峥之间的关系。 沈云峥平时做事情头头是道，就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被他蒙骗了。 放心的把珊珊留在他手里。 下飞机的时候，闵珊珊叹了一口气。 难啊！ 沈云峥从后面走上来，一把拽起她的背包，差点把她人提起来。 “叹什么气呢，走这这边没人的通道。”他说 闵珊珊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恼怒，干脆把背包脱了，任由他提着，自己一个人向前跑去。 沈云峥看着自己手里的包，又看看前面还在生气的女孩，无奈的把包放在行李箱上一起推着朝前走去。 司机已经等在外面，还有一个穿着制服的管家和四个保镖。 机场外停的是一辆豪华的商务保姆车。 沈云峥追上闵珊珊，把行李往管家手里一推。 随后吩咐道：“先去医院。” 闵珊珊被沈云峥拽着衣领，怎么都挣脱不开，沈云峥真的很喜欢像提鸡崽子一样的提着她。 大概是很喜欢这种掌控欲吧。 这些人都叫他少爷。 闵珊珊差点忘了。 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沈家大少爷。 苏家倒是也挺有钱的，但妈妈要照顾弟弟，所以珊珊跟那关系也就不大了。 闵家又没有在京城立足，她回来京城照样连个家都没有。 幸好还有闵程在。 等到时候回京城上学了，她也可以继续和哥哥住在一起。 苏雨晴对闵程还是挺好的，闵程在京城有好几套房子，都是她给的。 沈云峥把这趟回京之路已经安排的完整妥当。 闵珊珊跟着他进了医院，看了医生，又做了完备的检查。 拿到的结果和在槐城的差不多——没有任何特殊问题，就是突发性的心绞痛，找不到原因。 没事就好，闵珊珊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吗，自己上辈子身体还挺不错的。 ………… 从医院里出来以后，珊珊突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回苏家不合适，跟着沈云峥更不合适。 沈云峥还在看她的检查报告。 眉头像是打了结一样舒展不开。 闵珊珊凑过去看他一眼，心想：他又不是学医的，怎么会看得懂。 车里有些安静。 …… 管家坐在副驾驶位上，转头问沈云峥接下来的行程。 “少爷，我们是先回老宅还是去枫雅名府。” 老宅是沈云峥爷爷和沈家一些长辈住的地方，风雅名府是他父母现在和妹妹在住的。 沈云峥没有回答。 闵珊珊不想跟着他们。 她小心翼翼的提出：“云峥，我想回哥哥那里。要不你们回沈家吧，我自己打车过去。” 闵珊珊倒是想开门直接下去，她试过了，车门锁了打不开。 沈云峥还是不说话，像是没听见一样，车厢里静的只听到他翻动纸张的声音。 “沈云峥！”闵珊珊又耐着性子喊了他一声。 沈云峥终于大发慈悲掀起眼皮看着前面的管家，满脸的不悦与威慑。 “没听到她说的吗？去青山别墅。” 闵珊珊有些尴尬，她不是这个意思。 沈云峥则面无表情。 管家似乎犹豫了一秒，接着就引起了沈云峥的不满。。 “要是我说话不管用的话，那爷爷让你来干什么？”少年声音淡漠，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与冷静。 闵珊珊悄悄坐回了凳子，上咽了咽口水。 看起来沈云峥在她面前确实还算比较能装。 “是的，少爷。” 管家不好违逆他，立马转身，车辆随即响起发动的声音，前面的挡板也缓缓升了上去。 闵珊珊突然觉得车里的氛围有些奇怪。 明明以前他们也是坐同一辆车上下课。 但今天就是格外的别扭。 沈云峥人她面前一套嘴脸，别人面前一套嘴脸。 闵珊珊还没有习惯他现在这副嘴脸，就要被迫与他处在同一空间里。 “想吃什么东西？我待会让人送到家里。”沈云峥把那些报告收了起来，然后转头问她。 闵珊珊觉得他刚才的样子很陌生，难免有些拘谨。 “不……不用了，我不饿。” 沈云峥没有在说话。 车厢里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珊珊不敢扭头看他。 沈云峥果然是个神经病，他看起来有双重人格？ 珊珊看向窗外。 正午的气温一点都不低，车里的空调开得足感受不到一点热意。 等到了哥哥家就好了，她马上可以放松了。 京城变化真大，珊珊差不多有两年没有回来过。 以往都是只有寒暑假才会跟哥哥一起去外祖父家里待几天。 上了高中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青山别墅里面有她的房间。 闵珊珊还没想好要在这边待几天，哥哥后天出差回来，她想后天再走。 和哥哥见一面然后再回槐城。 …… 别墅的位置闹中取静，离市区不是很远，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车子停到了别墅门口。 闵珊珊看着记忆中的房子，突然有些近乡情怯。 她也是在京城出生，在这里长大的。 从四岁以后，京城却成了她偶尔旅居一样的他乡。 车门开了锁。 珊珊把安全带解了以后从车上下来，准备去拿自己的背包行李。 保镖帮她搬了下来。 珊珊站在车门口，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云峥。” 话还没说完，却见沈云峥也跟着下了车。指挥另一个保镖把他的行李箱也搬了下来。 “你干什么？你不回家吗？”闵珊珊慌了。 沈云峥这是什么意思，要住在她家里吗？搬行李干什么？ “回去休息一下，我们明天早上就回怀城？”他说。 “为什么，我想等哥哥回来再走。”闵珊珊强烈反对，拽着自己的箱子就要跑进家里。 “马上就月底了要摸底考试，你上次考多少分？”沈云峥上前去追她。保镖在后面拖着他的箱子。 他的一句话让闵珊珊愣在了原地，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歪着脖子。 “那你也不能住我家呀，家里有我一个人在。”她有些烦闷的低着头说道。 沈云峥不再理她。 珊珊抬起头，发现保镖拉着他的箱子走进了隔壁的那套别墅。 沈云峥边走边说：“我回我家，你别跟着我才是！” 闵珊珊松了一口气，差点误会了。 原来沈云峥在这里也有一套房子。 那随便他喽，只要别来烦自己就行。 第36章 好友申请 闵珊珊回了家里。 像以往一样舒服的把空调打开，洗了个澡就躺到房间的床上。 她的房间在别墅东面的二楼，有一个小阳台。 刚刚珊珊去拉窗帘的时候发现隔壁就是沈云峥卧室。 沈云峥的房间在西面，正好与她相对。 闵珊珊只要拉开窗帘就看得到他家的阳台和卧室的全貌。 她连忙把两层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还把遮光的电动窗帘也拉上。 本来以为这次回来能见到哥哥的。 她实在是太想闵程了。 但沈云峥说的也对，确实不能总把时间浪费在一些只顾着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上面。 明天回去就回去吧。 珊珊决定再给闵程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打开手机以后，她发现有很多消息涌了进来。 还有沈云峥刚刚发的，说已经让人送吃的过来，让她待会下楼去拿。 闵珊珊烦他的很，她都说了自己不饿，沈云峥像是听不到一样，总是自作主张的安排所有。 珊珊一条一条的看过去，在最底下看到了一个不显眼的社交好友申请。 她点开了对方的头像，是一扇看起来有些老旧的窗子，窗子外面阳光正盛。 没有网名。 珊珊又刷新了一下，手机页面跳出来三个字——陈彦之。 她有些心虚的转头看了一下，随后又反应过来，是在自己房间里，怕什么？ 她点开好友申请，不禁有些疑惑。 陈彦之？ 这个人的网名叫陈彦之吗？ 是她认识的那个陈彦之吗？ 陈彦之怎么会有她的社交号？ 这款社交软件才推行了不到一年，用的人还不是很多，在珊珊的记忆里，陈彦之应该是没有手机的。 她鬼使神差的点了接受。 对方的新消息很快就跳了进来。 【我是陈彦之。】 或许这个陈彦之，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 也或许只是巧合。 毕竟哪有人用自己的真名做网名的。 珊珊刚想拉黑删除，对方就又发来了消息。 【你的身体好一点了吗？】 【检查情况怎么样？】 【谢谢你让人给我送的药。】 这下闵珊珊确定，这就是陈彦之本人了。 她放在对话框上的拇指，半天没有移动。 闵珊珊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话已经说的这么难听了，陈彦之却还在关心她。 回忆起昨天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珊珊越想越愧疚。 原本如果陈彦之不突然出现，沈云峥没有在他们面前的话，她可以说的更委婉一点。 这样就可以减少一点对陈彦之的伤害。 但现在这个傻子。 自己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吃了这么多苦。 还想尽办法的跑来关心她的身体。 她很想给陈彦之回消息。 但理智让她硬生生忍住了。 现在不合适，特别是昨天说完那些话以后，更加的不合适了。 如果他们之间足够有缘分的话。 等她哪天和沈云峥彻底没有牵扯了。 说不定还会有相遇的机会。 现在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 她不能再走回头路。 珊珊红着眼睛关闭了对话框。 想要把人删掉。 直到眼泪落在手机屏幕上，直到手机渐渐的黑屏。 她也没有舍得。 最后只能把陈彦之拉进一个不常用的分组里，改了一个表情包备注。 或许是因为连发几条都得不到回应。 对方没有再发新的消息给她。 闵珊珊关了手机，仰躺在大床上。 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突然有些担心，担心自己这一步到底走对了没有。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槐城…… 陈彦之趴在窗台前的书桌上。 面前放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手机组件。 他摸索着装好自己买的这个二手手机以后，又按照经验把剩下的几个全部都组装好。 这堆手机是他在卖废品的杨叔叔那里找到的。 他平时会去杨叔那里找书看。 这个世界上书最多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图书馆另一个就是废品站。 而且废品站的书甚至更有意义一点。 各种各样，什么类型都有。 陈彦之经常能找得到那种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写过的整体试卷和练习册。 这些书放在书店里一本都得好几十块。 但他只要花几毛钱，就可以从杨叔这里买回去。 甚至有些拿回去做完以后还可以再送回来。 陈彦之还找到过一些手稿，五花八门，文学，艺术类，建筑类的。 还有一些优秀学生作业，甚至有大学教授的笔记和资料。 这些书承载的是一个人的思想。 但过了那个阶段或者甚至主人已经离世了。 书就变成了废品被扔到了这里。 陈彦之第一次找到他们的时候求知若渴，仿若掉进了巨大的知识海洋。 只需要多花些时间，他几乎可以找到应对高中三年学业所需要的所有资料。 每年毕业季。 陈彦之还会跟着杨叔一起去到大学里收废书。 毕业生们大捆大捆贱卖的书，都成了陈彦之接触这个世界和学到本事的养料。 富人用金钱滋养生命，像他这样的穷人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既然决定要做生意了，就要跟上时代的发展，手机是绝对不能少的。 他花了一百块钱买了一台二手手机。 依次把它拆开，再把杨叔那里的废手机拿过来照猫画虎拆开重组。 陈彦之从昨晚到现在整整一夜没睡。 终于从一堆废品中拆出组装好了三台可以正常运行的手机。 他立马申请了一个账号。 第一个添加的人就是闵珊珊。 学校里统计号码的时候，那张薄薄的纸从第一排传到最后。 陈彦之那时候还没有手机，但他扫了一眼就记住了大半的号码。 于是第一时间在搜索框里找到了闵珊珊的社交账号。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加对，因为对方一直没回他。 陈彦之打字有些笨拙。 询问她的身体状况的时候，他心里很紧张，有点害怕闵珊珊厌烦。 她那天说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槐城了。 那他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她了。 陈彦之很难过，他以为至少能到高中毕业那天。 不知道这次去京城，她还会不会再回来…… 他不敢多肖想什么，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再看她一眼。 第37章 兔子 闵珊珊睡了个短暂的午觉。 她先是被手机吵醒，接着又被沈云峥的叫声吵醒。 闵珊珊闭着眼睛，先懒散的拿过手机接起电话。 是沈云峥的声音。 “把窗帘拉开，大白天的躲在屋里干什么？吃的送到了下来拿。” “嗯，好……” 珊珊懒洋洋的回答他。 随后挂了电话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拖拉着脚步去拉厚重的窗帘。 刺眼的阳光洒了进来，她才舍得睁开眼睛。 沈云峥站在阳台上，手里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放下去。 “你是猪吗？打十几个电话都不接。” 闵珊珊听见他的话，立马就清醒过来，双眼瞪的像两颗黑葡萄一样，掐着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对方，毫无攻击力的反驳：“你才是猪！” 然后不敢再看沈云峥的脸色，飞快的跑进屋子里。 沈云峥愣了一下，随后无奈的勾起了唇角。 珊珊跑到楼下拿吃的。 她从监控里看了看外面站着的人，眼里溢出惊喜之色，迫不及待的去开门。 “珊珊姐！” “云朵。” 门一打开。 沈云朵就迎上来，给了珊珊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稳稳的接住女孩。 她和云朵已经好久没见了。 “你怎么会过来，云朵！”珊珊兴奋又好奇的问。 “哥哥让我来给你送吃的，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我还带了我的小宠物给你看。” 说完沈云朵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保姆车上下来几个人。 他们抬着好几个餐盒，还有一个笼子一起放到了客厅里。 闵珊珊先被笼子里的动物吸引，蹲在地上去逗弄： “小兔子，云朵你又养小兔子了。” 沈云朵和她一起坐在地上，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说又，这是我第一次养宠物啊！” “没事，我就是随便说一说。”闵珊珊突然反应过来。 上辈子云朵也养了一只兔子。 不过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了。 她伤心了好久，还对自己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从那以后她和云朵的关系就彻底的破裂了。 珊珊记得那次是在一个小型的宴会上，好像是京城哪家小千金的生日宴。 闵珊珊那年留在京城过暑假，就也接到了请帖。 宴会后有一个宠物party。 很多小女孩们都带了自己的宠物。 云朵带的就是她的这只兔子。 那是闵珊珊第一次见到这只兔子。 宴会上，小兔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有人给他喂了很多胡萝卜以后，他就窜稀了。 还直接拉到了闵珊珊裙子上，害她出了好大的一个丑。 这次可能是因为珊珊提前回到了京城，所以也就提前见到了这只兔子。 现在没有宴会。 兔子应该不会死了吧！她和云朵也不会再闹翻了。 虽然她以后不想跟沈云峥再有牵扯。 但云朵对她还不错，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上辈子。 她上一世和沈云峥结婚以后，意外怀孕又流产，云朵还跑到医院照顾她。 嘴上一边说着讨厌她，却一边哭着给她喂粥。 她和沈云峥离婚的时候也是。 沈云朵拿着一张卡，丢在她面前说：“拿着你这些钱，滚出我们沈家。” 但那张卡里有两千多万，是她知道珊珊净身出户以后，背着沈云峥给她的。 虽然后来被沈云峥发现，又要了回去。 云朵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称得上好朋友的人。 “珊珊姐姐，我带了你最爱吃的芒果布丁，还有京酱肉丝烤鸭……” “云朵，谢谢你。”珊珊突然认真的对她说。 “不用谢我哦，要谢谢哥哥，是他让我来陪你的。” 珊珊听到以后，没有再说话。 她猜到了，沈云峥总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死活。 …… “姐姐，我可以把兔子放出来吗？”沈云朵问。 闵珊珊点了点头，她边吃东西边看云朵和兔子在地毯上玩。 兔子其实是一种很难驯化的宠物，他们天性胆小，对外界的敏感度极高。 一旦受到惊吓就会拒绝进食钻进笼子里。 但沈云朵的这只却被训得很好，叫它的名字。它就过来。 让它进笼子里它就进去。 每当完成一个指令以后，女孩就会抱起它，摸摸它的脑袋，给它挠挠痒，喂它一点吃的，最后再同它亲昵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闵珊珊恍然大悟，她有些自嘲，突然觉得没了一点胃口 他刚放下筷子，沈云朵的手机响了起来。 女孩接了个电话，一句话都没说，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珊珊姐，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你晚上要是害怕的话直接给我发消息，我再来陪你。” 珊珊听说她要走，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帮她一起收拾。 她不舍得把沈云朵送到门口，抱了抱这个比自己小几岁，却已经差不多高的女孩。 “不用了，云朵你明天还要上学，回去好好休息！等下次见面，我们一起去逛街。” 珊珊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些晶莹的泪花。 云朵帮她擦了擦。 “珊珊姐不要哭哦，你已经快成年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比我还爱哭” 闵珊珊吸了吸鼻子。 她泪腺比较发达，情感似乎总是比别人丰富一点，所以看人看世界也总是用感性的一面去先接触和了解，导致很多时候对世界缺乏整体而全面的认知。 所以别人总是说她单纯，沈云峥也说她是傻子。 她以前觉得很委屈，现在觉得好像也没毛病，她讨厌自己软弱的性子。 …… 她依依不舍的和云朵分别后，转身回家的余光看到沈云峥。 他又站在西侧卧室的阳台上，似乎是看着他们这边的。 珊珊停住了脚步，也看着他。 沈云峥发现她视线投向自己后，慢悠悠的转身回了卧室。 离得太远，珊珊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沈云峥这人每次一回到京城就像是抽风一样。 上辈子珊珊没有注意，可能有一点点感觉，但是没有多想。 这辈子因为太想和他划清界限，所以各种感受都变了味，从飞机落地以后，沈云峥的气场就变得更加阴郁了。 …… 珊珊回了家里，收拾完自己的残羹剩饭以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又跑了出去。 站在门口时刚好看到云朵进了隔壁的别墅。 按道理来说，云朵回她自己家，这没什么问题。 可珊珊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还有那只兔子。 思索之下，她从门口拿了一把遮阳伞和钥匙，也朝着沈云峥家跑去。 第38章 原来不需要 沈家别墅…… 沈云朵抱着她的兔子进了门。 沈云峥刚好从楼梯上下来。 她站在门口有些不敢再往前：“哥……哥哥，吃的已经给珊珊姐送去了。” “嗯”沈云峥冷漠的回答了一声。 “爸爸……让你有时间回家一趟。”沈云朵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 沈云峥手里拿着一本书，休闲的灰白色家居服让他看起来温润了很多，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莫名觉得压迫。 他问道：“我让你去送吃的，你在那里待那么久干什么？你跟她说什么吗？” 沈云朵连忙抬手否认：“没有。我没有。哥哥。我什么都没跟珊珊姐说。” 她一动，兔子受惊从她怀里跳了下来。 “小q！” 沈云朵慌张的叫兔子的名字。 小q在屋子里蹦了几圈，然后跑向了沈云峥。 云朵想把它捉回来，脚步却在离沈云峥还有几米的地方停住。 她不敢再走过去，只能眼神着急的看着兔子。 沈云峥没有看地上的东西一眼，只是警告她：“既然老东西让你来传话，那就告诉他，等他死了我就回去了。” 沈云朵猛的抬头，惊恐的看向面前这个亲生哥哥。 她恍若看到什么恐怖的事物一般，瞪大了眼睛。 而沈云峥的嘴角甚至还噙着笑。 沈云朵不明白，哥哥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越看越觉得沈云峥陌生。 兔子在这时已经来到了男人脚下。 他手里捧着一本哲学书，看到面前的东西后，抬脚慢慢的踩上这团白色柔软的身体。 嘴里平静的说着残忍的话。 “不听话的东西，就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哥哥不要……” 云朵想过来拯救她的兔子，却硬生生的沈云峥珍威慑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她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抬脚无情的碾压着地上的生命。 沈云朵突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看向沈云峥的眼神像在看怪物一样 女孩带着哭腔求他：“哥哥不要，不要踩死小q，我求求你……” 兔子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不像动画片里的那种，而是很难听很刺耳的尖叫。。 沈云峥看着脚底下挣扎的兔子，脸色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变化，凉薄的……不像一个活物。 ………… “沈云峥你干什么！！！”闵珊珊一向有些甜美又高音调的嗓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她快速的几步冲过来，推开沈云峥，从他脚底下把兔子抱了起来，退到沈云朵身边。 沈云朵立马把宠物接过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出来，落到兔子身上。 闵珊珊转头，有些气愤又有些不解的看着沈云峥。 她问道：“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云峥心底又莫名的升起一阵恐慌。 特别是在听见闵珊珊声音的那一瞬间。 他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大脑空白。 但也不过片刻，他就调整好了心态，毫无顾忌的在珊珊面前撒起谎来：“这只兔子咬了我，我踩它一脚怎么了？要像你一样，被狗咬了，还要摸摸的头吗？” 闵珊珊气的眼睛都直了，她什么时候被狗咬了还摸摸头！ 少年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 沈云朵也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闵珊珊安慰她：“没事的，云朵。” 沈云峥转身准备上楼。 闵珊珊几步追上他。 她被他蒙骗了半辈子，现在就想问问沈云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她记得上辈子参加完宴会以后。 云朵的兔子死了 云朵跑到她面前说了很多话。 她说：“都是因为你，我讨厌你！你抢走了我哥哥，为什么哥哥只对你好……” 那时候闵珊珊还以为沈云朵真的是因为自己喜欢缠着沈云峥，所以才生气。 现在细想来，恐怕跟这只兔子脱不了关系。 …… 她拉住已经踏上楼梯的沈云峥： “你站住，沈云峥，你告诉我，你刚刚是不是准备把它踩死？” 沈云峥不看她。 他站在楼梯上，闵珊珊要仰头才能与他说话。 这个居高临下的位置显得人有些高傲，像是故意轻视他人一样。 但闵珊珊知道，沈云峥这是在躲她的眼神。 “你就是准备把它踩死对不对？”她又问了一遍。 沈云峥低垂的眼眸抬起，终于望向她。 “是又怎么样，它咬了我……” “它没有咬你！！！沈云峥我知道它没有咬你。”闵珊珊激动的打断他。 “你不能这样，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以前是怎么做的，这是不对的你知道吗？”她近乎诚恳和他说。 “呵！” 沈云峥拂开女孩拽住自己的手。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闵珊珊圣母的有些让人觉得可怕。 这种人在世界上，如果不是家里有些底蕴，不需要她为吃穿发愁的话，估计一天都难以存活。 闵珊珊从他的眼里清晰的看到那些轻蔑。 她不指望着能跟沈云峥讲大道理，告诉他这是一条生命，你要爱护生命，保护小动物。 这种人道主义情感论能说得动他才怪。 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刚进门时，珊珊看到沈云峥的动作，第一反应是生气。 这是他妹妹最喜欢的宠物。 云朵在旁边哭着求他。 他却像一个天生的刽子手，没有丝毫动容。 即使闵珊珊已经是重生回来的人，却仍旧让她不寒而栗。 还有沈云峥上辈子做的那些事，只要领教过一件，就永远难以忘怀。 她突然感受到巨大的悲凉，却不知这悲凉从何而起。 凭心而论，人情冷暖。 无论沈云峥是假面还是真意，他对她一直都不算差。 他们之间只是和爱无关了。 珊珊偶尔回忆起上辈子的那些事时，心中难免产生了一点念头。 比如，现在的沈云峥才十七岁，他或许没有三十五岁的沈云峥这么疯狂。 比如，如果十七岁的沈云峥走对了路，那三十五岁的沈云峥是不是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丧心病狂。 但此刻，珊珊看到他冷漠又偏执的背影，突然把他和上辈子的人重合在一起。 她心死的问了一句：“你会杀了我吗？你会杀人吗……沈云峥？” 楼梯上的人脚步顿住。 闵珊珊在开口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几秒之后，沈云峥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闵珊珊蹲在地上。 大声的哭了出来。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重来一次，她帮不了陈彦之，绕不过沈云峥，也救不了沈云峥， 或许是她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以为上天给她一次机会，她就能改变什么。 原来陈彦之不需要她帮，沈云峥也不需要她救。 第39章 回去 这是重生这么久以来闵珊珊第一次大哭。 沈云朵抱着怀里的兔子走过来安慰她。 “珊珊姐，别哭。”闵珊珊抱住她，埋在女孩肩头，流了好多泪。 云朵很喜欢闵珊珊，她对她很好，但又有一点点不喜欢，就像小孩子的脾气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变。 因为沈云峥只对闵珊珊好，好到他会让自己这个妹妹定时的去哄她开心。 沈云朵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在家里的时候，沈云峥和爸爸妈妈都不亲。 他像个怪物冷漠又凶狠。 沈云朵一直以为闵珊珊对沈云峥来说特殊的。 没想到，她们都只是把感情投射在一个怪物身上的同病相怜人罢了。 …… 沈云峥没有回书房，他依旧站在转角处。 听着楼下的哭声，他莫名其妙的有种被什么挤压着心脏，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觉得闵珊珊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很蠢。 但现在事情很糟糕，她都看到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在她面前树立起来的形象，大概全部都崩塌了吧。 闵珊珊的脑子只有一根单行线，她喜欢的东西很浅薄。 喜欢他的外表，喜欢自己强加在他身上的那些光环。 她看到他要踩死那畜牲以后，大概会远离他，厌恶他。 罢了，这种蠢货，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沈云峥心底刚刚升起这个念头，突然觉得手脚都失去了力气。 这种丧失身体控制权的感觉让他想发疯。 到底为什么？ 他第一次开始对自己心理感到混乱和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闵珊珊吗？还是想要她的爱吗？ 可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每天都说一遍喜欢他。 为什么他一想到放弃她，还是会像濒临死亡的人一样，久久都喘不过来气。 沈云峥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强迫大脑放空，不要再想这些东西。 最终疲惫的靠在墙上，听着下面的哭声渐渐的变小。 接着房子里彻底沉默下来。 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他从墙后走出来看，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回想起闵珊珊眼里的失望，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勺子剜走一块一样，也空的厉害。 …… 闵珊珊和云朵从别墅里出来，沈云朵带着兔子回家去做检查了。 珊珊给哥哥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先回去槐城。 哥哥说等这个月忙完，下个月就让她回京城来上学。 她转学的事，不是外祖父帮的忙，是沈家。 沈家这么多年一直要求沈云峥从槐城回来。 他这次好不容易松口了，听说珊珊也要一起，就顺手把她的学籍也调回来。 又是沈云峥，闵珊珊叹了口气。 他是珊珊的不可抗力，像海啸和地震，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哪天就会爆发，但在此之前却不得不停留在这里。 不过没关系，她和沈云峥注定要纠缠，他是她的因果罪孽。 只要……陈彦之能平安就好。 …… 闵珊珊拖着自己的箱子，独自买了票，一句话没说，直接回了槐城。 槐城已经是晚上了，这个时节晚上天气特别舒服，不热也不凉。 踏出机场的那一刻，感受到晚风送来的松弛，仿佛白天的那些事也被风带走了，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 沈云峥给她打了很多电话。 珊珊下了飞机才接。 “你为什么自己跑回去，我不是说了明早的飞机吗？”沈云峥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愤怒却又有一丝隐忍不发的感觉。 “不要你管！”说着她就要挂电话。 沈云峥声音大了起来，愤怒穿透手机落到他耳朵里， “在机场里等着，我让人过去接你，不要乱跑。” 闵珊珊把手机拿远一点：“我自己打车回去。” ………… “闵珊珊！滴滴滴……” 沈云峥听着手机里挂断电话的声音，着急又生气。 他把手机扔到床上，即刻收拾好东西，拿着行李要往外走。 在楼下遇到了先前的管家。 管家看他要走的架势，立马上前问道： “少爷，老爷子说想见见你，我们还是回老宅一趟吧。” “订最早一班回槐城的机票。”沈云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说他的吩咐。 管家有些为难，跟着他还想再说什么。 沈云峥已经上了车，吩咐人送他去机场。 管家只能无奈地听从他的命令。 不过他也记住了一个人，少爷之所以情绪波动如此的大，全都是因为苏家的那个小姑娘。 所以这件事，他会事无巨细的报给老爷，希望能弥补他没有把人带回老宅的过错。 …… 沈云峥还是连夜回了槐城。 他给闵珊珊打电话，她关机了，最后不得已打给闵程，才确定她已经安全的回到了家。 现在已经是深夜。 沈云峥站在她家别墅楼下，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 请求别人的原谅，哄人开心的事他做不来。 他转身回了家。 一夜无眠。 …… 第二天一大早，闵珊珊推着她的自行车出了门。 沈云峥的车依旧在门外等她。 她没管，骑上车走了。 沈云峥隔着车窗看到她出了门，他吩咐司机：“跟上去。” 刘叔知道，两位小祖宗又吵架了。 他的车速放的很慢，跟在自行车后面。 闵珊珊不知道沈云峥到底要什么。 两条车道不一样，他们这是在阻碍交通。 珊珊突然提速，在转弯的地方想要甩开他们。 沈云峥看的心头一惊，“算了，不用跟了。” 他无力的靠回到椅子上。 闵珊珊看到他的车终于走了，才放慢了速度。 她不想和沈云峥说话，最好趁这次机会彻底甩开他。 …… 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还跟着一辆自行车。 陈彦之已经习惯了这个时间从这条路上走过。 他住的地方离学校更近一点，但从两年前开始，他每天都会绕一段远路，只为了能够看闵珊珊一眼。 看来他昨天许的愿实现了，女孩从京城回来了。 不过她今天是自己骑车上学的。 看来又和沈云峥吵架了。 沈云峥真是不知足。 他凭什么总是惹闵珊珊生气。 他不配闵珊珊的喜欢。 第40章 要锁上 两辆自行车一起穿过开满蓝花楹的京槐大道。 一辆破旧，一辆半新，一辆在前，一辆在后。 早高峰的车熙熙攘攘，堵的水泄不通，自行车道上却悠然自得畅通无阻。 少女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前方的蓝花楹，少年偶尔抬头看一眼前方的少女。 爱意编织成浪漫的紫色画卷，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里疯长，他始终在她身后，却不敢奢望她转身…… …… 闵珊珊把车停在了学校专门设置的自行车停车位上，她不经常骑车，自行车锁密码早就忘记了，干脆不锁了，反正在学校里，还有摄像头应该不会被偷。 她起身拿了书包要走，身后传来停车的声音，接着是熟悉的少年声音， “车要锁上，会有人偷。”陈彦之提醒她。 闵珊珊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离陈彦之远点，闵珊珊对自己说。 确实要锁上，不是车，是她的心 她僵硬的呆住几秒，没有给对方任何回应，然后直接走了，冷淡的不像她。 闵珊珊这样的性格，即使是面对陌生人，她也是友好的，善意的和人交流。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狼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陈彦之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依旧不可控制的酸胀起来。 那天在医院里面闵珊珊让他走，他自作主张的回去，大概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明明是对所有人都友善的女孩，现在见到他却像见到鬼一样。 他的冒失行为导致的结果就是失去了和她正常社交的机会。 但是陈彦之不后悔。 他本来就不正常，不正常的出身，不正常的人生，不正常的性格还有，他不正常的……暗恋。 他从女孩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弯腰把自己车头的自行车锁取了下来然后把书包挂在龙头上，拿着锁去到女孩的车前，蹲下身帮她锁了起来。 这里确实有监控，但是是摆设，陈彦之他自己平时其实也不锁，因为他的车废铁都卖不了几个钱。 闵珊珊的这辆一看就价值不菲，被人顺走了，她应该会很难过。 锁好以后，他把车锁的钥匙从自己那一大串钥匙上分了出来。 刚回到教室里放下书包，上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把钥匙包进了手绢里。 …… 闵珊珊头一次上课这么认真，可能是不用想沈云峥也不用再想陈彦之了。 她越发觉得利用这个机会和沈云峥划开界限是个好事。 那些自以为是的救赎，在沈云峥眼里就像小丑一样可笑。 上辈子的她，说平庸都是夸奖，居然还妄想沈云峥会一直爱她。 珊珊现在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可笑。 爱她一无是处吗？ 她从来没有过自我，这一次，她想自己选。 …… 下课的时候，英语老师让坐第一排的她把作业发下去，铃声一响，好多同学就围了上来。 “珊珊，帮我找一下我的。”旁边组的女生叫她。 闵珊珊答应她：“好，……赵倩洛……，呐，找到了，给你。”她把作业本递过去。 “帮我也找一下呗！” “还有我的。” “珊珊，帮帮忙。” 总有那么几个懒得动的同学等着。 闵珊珊都应下来，本来老师让她发，她应该送到每个人桌子上的，但高中大家不习惯这样。 她把让她帮忙的同学的书找了出来，起身给他们送过去。 一转头就对上沈云峥投向她的目光，毫无欲望的漠然，和看一块橡皮擦没什么区别。 闵珊珊迅速躲避了他的眼神。 沈云峥突然站了起来，朝她走了过来。 珊珊迈出去的脚瞬间收回来，她把作业本都放自己桌子上。 “你们自己来拿吧，我要上厕所。”说完，她绕过讲桌往门口走去。 沈云峥的步子立马停在原地，没有再向前，只是紧紧的盯着跑出去的女孩。 以前，每次老师让闵珊珊发作业，她都会先找出沈云峥的，然后再找出她自己的，她这次不仅没有这样做，还明显的在与他故意拉开距离。 如同溺水一样的窒息感又上来了。 …… “沈云峥，你能让……” 他站在走廊里，挡了道，后面有人想过去，于是开口提醒他， 沈云峥回头，满脸的阴郁和不喜，他看着和他说话的小胖子，眼睛里写满了危险。 小胖子钱艾也不知道哪里惹他了，他只是听说所有人都不敢惹沈云峥。 钱艾看着他恨不得把自己杀了样子，只觉得浑身发凉。 他咽了咽口水，缩着脖子说。 “不……不不让也行，我绕着走……”钱艾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面前。 沈云峥拿起椅子上的外套，也出了教室门。 闵珊珊的课桌还被围成一团，无人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 …… 沈云峥出门以后，站在长长的走廊上朝着厕所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有闵珊珊的身影。 走廊上有很多人在嬉戏打闹，有人不小心撞到他们被他凌厉的眼神逼得连道歉都不敢。 沈云峥烦心烦意乱上了天台。 他在学校里有几个狐朋狗友，平时关系还算可以。 但闵珊珊在的时候他不会和他们聚在一起。 像现在这样。 一过来就点了一支烟。 天台的锁是被他们撬开的。 这里是属于不良学生的专属秘密基地。 他靠在水泥的围栏上，懒散的吐出一口烟圈。 看起来有些忧郁，烟圈像他身上的郁气一样化不开停留在空中。 一个男生上前打趣： “今天怎么有时间上来，你家那小青梅没有缠着你？” 闵珊珊平时缠沈云峥缠的厉害。 早几年的时候。 沈云峥真的很烦她。 后面这几年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他身边的朋友也都知道闵珊珊离不了他。 像现在这种违反校规的活动也就不会再叫他，但沈云峥在他们这群人里地位仍旧不可撼动。 没办法，太有钱了，谁都得捧着。 捧着沈云峥自然也就会捧着闵珊珊。 所以闵珊珊在学校里去接水都有人让着她，她还傻傻的觉得世界真美好，同学真友善。 但此刻，男生看到沈云峥的脸色，就知今天说错话了。 秦凌川把手上的烟头在墙杆上按灭，上前拍了拍男生的肩膀示意他过去。 “怎么了，吵架了！”沈云峥眉目不善的看他一眼。 其他人：你怎么自己找死。 第41章 告白 秦凌川是槐城为数不多能和沈云峥说得上几句话的人。 因为秦家算是槐城的地头蛇，是京城那个秦家的旁支。 沈云峥这个人，不是谁都配得上做他的朋友。 包括秦凌川，他也没有给多少面子。 两人相识其实有一个机遇。 这个机遇也是因为珊珊。 如果说秦凌川和沈云峥有什么共同话题的话，那大概就是一样的恶劣。 刚上高中那年，在一次运动会上，闵珊珊拿着花球和矿泉水瓶在球场外。兴奋又激动的喊沈云峥的名字。 那时候沈云峥在球场上和秦凌川所在的队伍正在打得很激烈。 大概是闵珊珊太热情了。 沈云峥进球时她高兴的跳起来，眉梢眼角都是对沈云峥的崇拜和喜爱。 这样大的声势吸引了很多人，也包括秦凌川。 那场球输了以后。 闵珊珊鲜活的样子却依旧留在他的脑海里。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初中开始，女朋友就多的数不过来。 只不过是输了那场球有些不甘心，于是就把目光盯上了那天球场上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女孩子。 只不过刚找了一回，礼物都还没送出去，也没来得及表白，差点被沈云峥打了个半死。 秦凌川一查才知道，沈云峥是从京城来的，是名副其实的沈家大少爷。 他收了心思，换做去捧着沈云峥，这才能在他身边说得上几句话。 时间长了，他也足够了解沈云峥是个什么人。 这种男人就算和谁谈恋爱都不可能是真心实意，都只是玩玩而已。 不同的是他秦凌川浪荡，但至少他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踹了，钱给够。 沈云峥却是以玩弄人性为快感的猎手，闵珊珊那种小白兔在他手里不是被玩疯就是被玩死。 不过现在看来。 大灰狼和他的小白兔之间似乎有了一点矛盾。 秦凌川这个人最擅长察言观色。 他给沈云峥出主意，也算是试探： “你没和这些小姑娘处过，你不知道像……小青梅那种，你得哄有的女人发脾气要用钱哄，有的女人只要几句好话，她就对你死心塌地。” 闵珊珊一看就是这种蠢的类型，要是让他来哄，能哄得她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沈云峥终于舍得抬起眼眸看他一眼。 眼睛里依旧没有什么情感。 说到底还是这群人对他来说入不得眼罢了。 …… 天台的楼梯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沈云峥还在考虑秦凌川话里的可行性。 接着所有人都被天台那里的声音所吸引。 这门刚刚才撬开来的，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要是被逮到的话，得全校通报。 到时候闵珊珊知道他跟这些人又待在一起，肯定对他印象又差了一点。 然后她会收回她的爱。 沈云峥这么一想。 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但又惊觉自己竟然在想着怎么哄闵珊珊开心。 他居然真的在害怕她不喜欢他了。 这让沈云峥觉得有些无法接受，他的世界里怎么可以出现这样的误差和混乱。 天台的门被打开的时候。 所有人都灭了手里的烟头。 只有沈云峥像是没事人一样，依旧悠闲的弹了弹烟灰。 来的不是教导主任。 是两个女孩子。 她们站在那里。 看一眼角落里的一群男孩，眼神里带着羞怯和情窦初开的懵懂。 “你去嘛，你去！” “你自己去！” “你帮我送一下嘛！” “好吧好吧……” 两个女孩推来推去。 最终派出一个代表过来送情书。 围在一起的男孩既然立马就明白了这是一出什么好戏，自然也知道这情书是送给谁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沈云峥。 女孩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随后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来。 “沈云峥，我……我朋友她有话想跟你说，都写在里面了，希望你能收下。” 沈云峥漫不经心的吐了个烟圈，把手里的烟灰在女孩的信封上弹了弹，火星落在上面，粉色的信封被灼出了星星点点的发黄的痕迹。 他没有去接这封情书，而是对着还站在天台楼梯门口的女孩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女孩脸羞的通红，挪着脚步慢慢的来到他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有耳朵和脖子的颜色表明了她此刻内心的荡漾。 沈云峥看着他像看一个玩偶一样轻蔑讥讽和不尊重。 这样的戏码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回。 他烦的很，突然又想起闵珊珊那天在医院里说的话。 少年淡漠的开口：“喜欢我。是吗？” 女孩的脸越发的红了，紧紧的和旁边的闺蜜拽着手，羞涩的点了点头：“嗯！” 很多人给沈云峥送过情书表过白，但从来没有人能主动跟他说话，也没有得到过他的回应。 她可能是唯一一个被选中的女孩。 就在女孩心心念念的想着自己与喜欢的男孩子能够进一步接触的时候。 沈云峥的嘴里说出了极其残忍又认真的话，他说：“喜欢我，从这里跳下去，我就相信你。” 女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旁边的闺蜜也是，她们都抬起头看着沈云峥。 少年说的极其认真细听起来还有几分讽刺。 就在女孩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有喜欢我喜欢到能为我去死的程度吗？我现在要你从这跳下去，你要是跳下去了，我就让你做我女朋友。” 这里七楼啊，跳下去直接就死了。 秦凌川也没想到沈云峥会这么说。 但他绝对沈云峥这种人，是有胆子搞出人命的存在。 原先在旁边等着看戏和打趣的几个男的已经不敢再说话了。 但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沈云峥此刻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拒绝女孩，而是似乎真的想看她跳下去，来借此验证那句喜欢的真实性。 告白的女孩脸色从通红变得煞白。 良久…… 女孩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 然后就拉着她的闺蜜跑了。 从天台上下来的时候，两人仍旧心有余悸。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沈云峥说的话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感觉。 …… 沈云峥看着她们跑掉的身影。 把烟头在围栏上面按灭，有些讽刺的嗤笑了一声。 人就是这样，这世界上没有人是不自私的。 这些人爱慕他的外表，爱慕他一切可以粉饰的存在。 唯独不会真正的爱慕他的骨血，连他父母也是这样的。 闵珊珊嘴里的喜欢大概也和她们差不多，不过有一点点不一样，那就是闵珊珊真的可以为他去死。 第42章 赤诚的人给的爱都一样 沈云峥生来就是冷血动物。 他的母亲从他身上找不到舐犊之情。 于是渐渐的远离他。 他身边所有的亲人都觉得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很聪明，从认识字以后，就知道自己大概率是个普遍意义上所认为的反社会人格。 他也从来不为没有得到谁的感情感投射而失落过。 他和闵珊珊五岁就认识。 从五岁开始，闵珊珊就用那种蠢到要死的目光天天围着他转。 沈云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 无论你怎么对她，她都感受不到恶意，还会替你找补。 然后下次又像是忘了怎么吃亏似的，以同样热情的姿态跑回来。 一直到十五岁之前，他都是以逗弄闵珊珊为乐子。 在槐城的日子太无聊，身边的人太弱智，没有一个可以与他智商并驾齐驱的人存在， 只有闵珊珊，无论沈云峥对她做什么，她都像一个傻子一样乐乐呵呵的。 十五岁的时候沈云峥觉得这个世界无聊，他想了很多办法自杀。 但每次又会犹豫或者没有走到那关键的一步。 上高中前的暑假。 闵珊珊每天都跑到他家里来。 让他教她游泳。 可是闵珊珊太笨了。 怎么教都学不会。 经常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沈云峥每次都看着女孩要沉下去的时候，才把她捞起来。 每当这时候女孩就会紧紧的攀着她的身体不放手，把他当做救命稻草。 这种把别人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试验让他乐此不疲。 有一天突然想试试能不能把自己淹死，于是就躺到了泳池里。 慢慢的……慢慢的……沉下去。 夏天的光透过蓝色的水打到泳池壁上，他的眼睛从看到晶莹剔透的玻璃一样的水到逐渐失去视力的时候。 已经没了一半知觉的身体突然被人拽了起来。 然后耳边就听到了女孩焦急的呼唤声。 还有呼噜噜哗啦啦的声音，像是她在吞咽泳池的水。 再睁眼时，闵珊珊已经把他从池底捞了上来。 然后拼命的把他的身子往上推，推到水浅的地方。 她明明自己还不会游泳。 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绳子，一头绑在腰上，一头绑在池边的栏杆上。 就这样套了个游泳圈就跳下来救他。 游泳圈碍手碍脚的。 她就把游泳圈丢了，潜到池底把他先拉了上来。 沈云峥露出水面的那一刻，还在因为窒息有些头脑发晕，等清醒过来时，闵珊珊已经沉到了游泳池池底。 女孩身上绑了绳子，是认真想过自救的办法的。 但由于自己游泳不太熟练，也没有这么好的体力所以最后慢慢的连拉绳子的力气都没有。 沈云峥又游回去把她抱了上来。 闵珊珊在泳池里面呛了几口水。 沈云峥帮她做心肺复苏。 闵珊珊吐了几口水以后，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他哭。 “云峥，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淹死了，你没事吧……呜呜呜” 沈云峥半跪在泳池的瓷砖上。 被女孩流到肩头上的泪烫的浑身发麻。 闵珊珊边咳嗽边哭，他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灵魂都在震颤。 真是傻啊…… 沈云峥觉得魂已经抽离，抽离之外他听见自己的躯体在回答女孩的话。 “我没事，就是腿抽筋了。” “没事就好，云峥……我好害怕，我要快点学会游泳，不然万一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怎么救你……” 救他吗？ 真是个天真的女孩。 从那天以后，闵珊珊就被他划入了人生范围，她成了他既定的所有物。 现在他和所有物之间出现了一点小小的裂痕。 他该把这个裂缝补起来。 等他们法定年龄到了，结婚了就好。 结婚了以后，有再大的裂痕闵珊珊都离不开他。 沈云峥明白了。 他要去修补这个裂痕。 …… 上课铃又响起。 沈云峥把栏杆边的烟头随意的装到旁边一个男生的口袋里，说：“处理一下。” 然后大步的往楼下走去。 和身边人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消失在了天台。 剩下的人都不怎么上课。 听到铃声响了也不着急。 被他当做垃圾桶的那个男生从衣服口袋里把熄灭的烟头拿出来，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 “tmd狗眼看人低。” 只有秦凌川知道，沈云峥根本没正眼看他们 沈云峥那样的人，有这个资本，和他搞好关系。将来说不定有大用处。 他蹲下身把沈云峥扔的烟头捡起来。 “秦哥你……”身边的小弟不理解。 秦凌川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下了天台，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 ………… 闵珊珊在厕所里躲到上课才回来。 课桌上的作业本已经被捡的差不多了，零零散散的，剩下的她整理好，打算下课的时候给他们送到座位上。 最上面的那本就是沈云峥的。 他的字写得很好看，苍劲有力。 闵珊珊每次要拆新的作业本，都会跑去找他给自己写名字。 珊珊只扫了一眼以后就把作业本放到了书桌的角落上。 …… 她低下头整理抽屉里的东西，在里面发现了一块熟悉的小方巾。 这样的方巾家里有很多。 但她记得今天没带来。 闵珊珊顺手拿过来，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把方巾打开，里面放了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钥匙？ 她不记得自己有这种东西。 这样的方巾她只给过两个人，一个是去年运动会长跑的时候，她身上没有带纸巾，顺手递给了班里一个男生擦汗。 后面那个男生回来还给她，珊珊嫌弃上面有他的汗，就让对方扔了。 还有一个就是陈彦之。 而这一块方巾和钥匙，只可能是陈彦之给他的。 闵珊珊想到跟钥匙有关的，只有今天早上的锁。 所以陈彦之的意思是。 他用他的锁帮自己锁个车，又给了她钥匙？ 闵珊珊手里握着东西，感觉冰冷的铁在发烫。 陈彦之……为什么会喜欢她。 她不记得自己和陈彦之在此之前有什么交集。 上辈子也是结婚一年后，闵珊珊才爱上他的。 因为和沈云峥那段失败的婚姻，闵珊珊一直对此心有芥蒂。 那时候除了爱还有感动，她知道陈彦之为她做了很多。 也知道陈彦之从上高中就开始喜欢她。 但陈彦之从来没和珊珊说过，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为什么要在未来等她几十年，三十五才等到她离婚再婚。 她怎么担得起这么赤诚的爱。 第43章 桑之未落 早上的课很快就上完了，闵珊珊头一回没有打瞌睡，每堂课都认真做了笔记。 其实她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英语和语文还是不错的，不过她当年头脑发热和沈云峥一起读了理科，现在有些吃力。 她的优势就是感性且丰富，明明更适合读文科，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她觉得自己兜底的出路很多，哥哥高二的时候还说让她走艺考的路去做演员。 但闵珊珊不喜欢，她有点咸鱼和缩头乌龟的体质，只想做米虫，聚光灯下的表演不适合她。 珊珊之前看了几个学校，都是国内的末流本科，是她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能通过努力达到的最好结果。 珊珊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靠谱的。 她也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 下午的槐城有些热，语文老师让人把窗户都打开，珊珊坐在门口，穿堂风越过她，舒服的让人想唱歌。 窗外的门口的枇杷树叶子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摇曳不定。 花坛里的这棵树已经有很多年了，每个老师都会提一遍，说它是附中的不动产。 每年枇杷熟的时候，胆子大的学生会跳着摘下来吃，学校会三令五申的说不能摘了吃。 珊珊想起来这棵树，短暂的开了一个小差。 “闵珊珊同学，你看起来对外面的树和叶子很感兴趣，那你起来解释一下这两句诗！”语文老师是个笑眯眯的胖老头，他即使是批评也是春风化雨的类型。 珊珊骤然被他喊起来一阵调侃，脸红的像夕阳一样，她站在第一排，虽然看不见后面，但仍旧觉得如芒刺背，似乎有很多的视线投向她。 她像只鹌鹑一样抬头看黑板，这节课是古诗文复习，刚好讲到《诗经》里的一篇《氓（meng二声）》，老师让她解释的是两个对照的句子: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不是什么很难的句子，说的是桑叶未落时叶子新鲜润泽，犹如女人青春貌美时……桑叶落了，枯黄零落，比喻女子衰败的容颜。 闵珊珊根据自己的理解回答了老师。 胖老头笑眯眯的让她坐下。 “看来我们闵珊珊同学对叶子和树果然很有研究，她回答的非常正确，这两句诗用了比兴的手法，把叶生叶落比做人的容颜，结合全诗，却是在告诉我们的女同学们，韶华已逝，容颜易老，山盟海誓，不过尔尔，世间万千，唯有自我常开不败。” 诗的寓意和翻译已经讲过不知道多少次，再说已经是老生常谈。 所有人都只当这是一个插曲。 唯有闵珊珊，站在那里，她忘记了驱动自己的感官，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倍速快进，醍醐灌顶，不过如此。 今天的这堂课，算上上辈子，珊珊晚了四十年才学会。 家人，爱人，前夫，现任，他们都会远去，只有自己。 原来，天地广袤，她一直等的是她自己，她最该救赎的也是她自己。 “闵珊珊同学，可以坐下了！”和蔼的老头又提醒了她一次。 闵珊珊如梦初醒。 …… 或许是因为郁结于心的事想通了，下午的课上的很轻松。 放学的时候，她拿着陈彦之给她的钥匙去了停自行车的地方，果然看到车轮上有两把锁。 一把是粉色密码锁，另一把是老式的需要用钥匙开的锁头。 她蹲下身，打开了锁。 陈彦之的车停在不远处，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两辆车中间隔着一排自行车。 珊珊把钥匙包好卡在后座的缝里，又将锁挂到他的自行车头上。 退出来时，抬头看见陈彦之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闵珊珊不经意间与他的对视了一眼陈彦之抬脚想向她走过来。 珊珊心头一紧，立即转身离去。 她正前方也站着一个男孩， 同样是离她几步远的距离，是沈云峥。 珊珊没看他的眼睛，动作利落的把自行车推出来。 沈云峥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要去追已经骑着车走远的女孩。 陈彦之也立马往前走了一步，准备随时挡住他的动作。 沈云峥自然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气场。 他没有追出去，停留在原地。 不是忌惮对面的人，而是他知道，闵珊珊还在生他的气，他现在追上去无疑给陈彦之递了一个把柄。 几次接触下来，沈云峥觉得，陈彦之是个心机很深的男人，他一边装可怜博取闵珊珊的同情，一边能做出拿刀抵着他脖子这种事。 好在闵珊珊的喜欢没有这么廉价的分出去。 这个穷鬼，像听不懂人话一样，还敢来招惹他的东西。 沈云峥早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他微微动了动脖子，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每个动作都是他常用来表示轻蔑的招牌动作。 陈彦之无心与他耗费时间，今时不同往日，这是在学校里，只要沈云峥不做出什么威胁到他或者……他在乎的人的事，他基本能做到对他视而不见。 陈彦之也推着自己破旧的车子出来，脚一蹬就骑上走了。 沈云峥反倒成了三人对峙里最较真的那个。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闵珊珊修补裂痕。 不过这个周末春时训练营计划就要启动了，到时候带着她一起去，一个月的独处，有的是机会。 …… 珊珊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重置自己的密码锁。 保姆阿姨在给她做饭，珊珊拿出作业和资料来复习。 闵程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看到珊珊居然在做作业，眼睛都直了。 “小鬼，你受什么刺激了！” 闵珊珊头一回这么用心，还要被他讥讽，立马就有脾气了。 “闵程你烦死了，我认真学习你不是应该鼓励我吗，还嘲笑我！” 闵珊珊把他的帅脸啪的一声盖在桌子上。 手机里传来闵程的道歉声。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哥哥今天晚上就回来，已经在机场了”。 闵程笑的有些随意，右脸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让他看起来很温和。 珊珊也有一个，都是遗传了苏雨晴。 她立马把手机扶起来，颇为兴奋的凑近屏幕。 “真的吗？你真的要回来了。” 闵程点点头。 “我好想你啊，哥哥。”闵珊珊朝他撒娇。 闵程有些心酸，他妹妹这么小就没了爸爸妈妈。 好吧，虽然有但是约等于无。 自己这个唯一的亲哥哥还三天两头的往外跑，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他觉得愧对珊珊。 “哥哥给你带了礼物，晚上就回来了！” “哦！！爱死你了，闵程，你快点回来。”闵珊珊从书桌前跳起来。 闵程隔着手机看到她的样子，觉得自己当年创业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只要他在，他妹妹就永远有家。 第44章 司机 闵珊珊已经很久没有见哥哥了。 从她重生回来，闵程就一直在外面，他们只能打视频联系。 加上上辈子闵程出事到现在，她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哥哥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这个好消息，闵珊珊连复习的效率都高了很多。 吃完晚饭以后，她就一直二楼的阳台上坐着，手里捧着一本英语阅读课外资料，一边看一边等。 闵程是七点半到槐城，从机场最多半小时就能到家。 闵珊珊一点一点的看着时间。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珊珊把书往吊椅上一扔，穿上拖鞋噼里啪啦的朝着楼下跑去。 司机在帮闵程拿行李。 珊珊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叫他： “哥哥！”声音清脆又灵动。 闵程放下手里的东西，珊珊已经扑了过去，他连忙伸手抱住。 闵珊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多大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闵程把她放开，“站好！” 珊珊看到活生生的哥哥站在自己面前。 一时间太激动。 上辈子闵程死了以后。 她哭的差点瞎了， 闵程对她来说，如兄如父。 她面前的是活的哥哥，和以前一模一样，帅气又儒雅。 闵珊珊没忍住眼睛开始发烫，眼看着又要哭。 闵程伸手用巴掌扣住女孩的脸：“不准哭。” 闵珊珊吸了一口气憋回去。 “哥哥！我帮你拿行李。” “走吧！” 兄妹俩说说笑笑的回了别墅里。 闵程真的给她带回了礼物。 不是一个，是一大堆。 在他的行李箱里，没有一件他自己的衣服。 全部都是给闵珊珊买的礼物，什么都有，衣服，鞋子，项链，化妆品……都是小女孩喜欢的东西，他买了一大堆。 像是在养女儿而已。 珊珊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她把闵程给自己买的裙子拿出来第一时间换上。 款式有一点点幼稚，是那种公主裙的风格。 现在的十七八岁的女孩穿的都是中性风或者纯黑色。 复杂的公主裙在现在的年代穿出去会被人以为是标新立异。 但是闵珊珊很喜欢。 闵程的工作很忙，但去哪里都会想着她。 如果还要他费心的去研究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什么单品，那就真的太为难他了。 而且再过十年。 穿衣趋势基本没有什么固定的风格，大家都提倡穿衣自由。 所以闵珊珊的衣服一直以自己的喜好为主。 在她试衣服的几分钟里，闵程就又打开了电脑在工作。 她在镜子前看了看，装作不经意的问： “哥哥，你这次回来多久？” 闵程边打字边回答她： “最多一个星期，槐城有一个项回来跟一下，马上就要走。” 一个星期已经很长了。 没关系…… 等她去京城，就能经常和哥哥见到面了。 …… 沈云峥听到汽车熄火的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站到阳台上看。 别墅是联排的因为带着花园所以和闵珊珊家离的不是特别近， 他只能依稀听到一点他们说话的声音，但却可以清楚地看到，闵珊珊从家里跑出来跳到闵程身上。 他瞬间沉了脸色。 闵珊珊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虽然他们是亲兄妹，但是他们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抱在一起合适吗？ 真是笨的要死！ 明天，明天他就去告诉她。 闵珊珊是他的，不能用那种眼神看别人，也不能抱别人，即使是她哥哥也不行。 …… 第二天一大早，闵珊珊就起来了。 闵程比她起的还早，一睁眼就在书房忙工作。 珊珊洗漱完了，跑到书房外面通知他：“哥哥哥哥哥，我上学去了。” 司机已经在下面等她了。 闵程回来了，她不用再和沈云峥一起上学，本来打算骑自行车。 哥哥说，他今天不出门，让司机送她，珊珊就能多睡半个小时。 “好好上课，晚上哥哥带你出去吃饭。” “哥哥再见！”珊珊急急忙忙的跑出去。 她一跑出门就上了车，没注意停在门口的是不是自己家的司机。 钻进了车里，才发现是沈云峥家的车。 珊珊愣了一下，和沈云峥四目相对。 他怎么停在别人家门口？ 珊珊迅速下车，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一辆。 两辆车一模一样。 她又上了后面的车。 “闵小姐。”司机叫她。 珊珊：“是我。” 司机：“我以为闵先生找了两个代驾司机。” 他看到珊珊从前面的下来。 珊珊：“代驾？” 司机：“对啊，我是他在槐城的代驾，到附中学校是吧，你系好安全带，我送你过去。” “哦，好！”珊珊笑笑回答。 他们家一直是有司机的，都是十几年的老师傅，之前一直都是张叔，后来她厚着脸皮蹭沈云峥的车，司机就没有再送过。 这次回了京城，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她和哥哥现在相依为命，吃穿用度已经不是原来的水平，司机接送这种事确实该能省就省了。 哥哥还说给她再好好找一个，他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 珊珊把头扭向窗口，看着窗外像倒带一样溜过的风景。 想着哥哥，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也很知足。 后年的三月十八日，是闵程飞机出事的日子，他的公司做地质矿产的，经常要全世界到处飞。 往后的十年里，全世界一共只出过五次民航空难，闵程出事的飞机是京城飞往南美洲的一架波音753民航客机，事故原因不明，飞机残骸被埋进地里，无一生还…… 那一年里，珊珊经常梦到闵程逃生了，掉到海里或者被哪个救助站找到，她几乎跑遍了整个南美洲，期待一个不可能会发生的奇迹。 现在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这何尝不是一个奇迹…… 闵珊珊突然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直到痛感传来她才又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 第45章 偷吻失败 沈云峥看着闵珊珊上了自己的车，然后又下去了，速度快到他还完全没反应过来。 闵程回来了，应该是安排了家里的司机送闵珊珊。 不过闵珊珊以前也有司机送，但她还是要跟着自己一起上学 过往闵珊珊缠着他的时候就他偶尔觉得很烦，现在如他所愿了，他却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到了学校。 今天周五，班主任上课的时候特地提了这次春时训练营的事情。 他们班只有沈云峥一个人去参加。 但他私底下已经把闵珊珊的名额加塞了进去。 上辈子是珊珊很早就知道了。 不过这次她和沈云峥闹了矛盾，所以沈云峥到现在也没有通知她。 最好是这次连加塞这件事情都没有发生，闵珊珊想。 下周沈云峥就要去参加训练营。 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回来了以后，珊珊突然就有底气了。 她害怕和沈云峥接触，现在有哥哥在，感觉一切问题可以迎刃而解。 …… 下午有体育课是最后一节。 大家都已经把东西收好带到操场上，就等下课铃响然后回去好好的享受周末。 这节课只有闵珊珊没去。 她已经开始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生理期提前的原因。 上辈子也是这样，她从周六就开始发高烧。 怕错过机会，硬扛也要和沈云峥在一起。 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珊珊趴在桌子上。 她的东西已经收好。 下课司机来接她，就可以回家了。 渐渐的，她感到有些困，大概没有什么觉比在课桌上的时候更好睡…… …… 沈云峥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女孩坐在自己的位置，头埋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发丝遮住了她三分之一的脸颊。 另一边脸被挤的和嘴巴嘟在一起，有一个甜甜的小酒窝，安静又恬美。 他放慢了脚步走近。 闵珊珊还是这个时候乖一些。 免得有精力和他吵架生气。 沈云峥原本有话想跟闵珊珊说。 此刻却不忍心打扰她。 女孩好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一样，会小幅度的勾一勾唇角，抿一抿像果冻一样红润的嘴唇。 沈云峥从来没有那么具体的看过她。 闵珊珊给他的感觉真像一颗草莓，从里到外都是很鲜活娇嫩的样子。 他慢慢的弯下腰，渐渐的靠近她，盯着女孩的脸看了很久……闵珊珊这么可爱，就应该是他一个人的。 在距离女孩他有不到一寸的距离时，男孩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喉结明显的滑动。 沈云峥突然觉得自己对闵珊珊好像不只是占有，还有些生理和物理意义上的喜欢。 但他的又不允许自己主动明晃晃的向她示好。 现在她睡着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闵珊珊看不到他眼里的温柔。 连沈云峥自己也看不到。 他不自觉靠近女孩，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想要去触碰她柔软的唇。 …… “砰……啪……” 巨大的声响突然在教室里爆发出来。 “去他妈的！”沈云峥骂了句脏话。 他还保持着弯腰的动作，没有被巨大的声响吓到，不过却产生了冲天的怨气。 换了谁在这种时候被打断都忍不了，况且，他刚才脑子有些不清晰。 羞愤和怒气一起涌上来，他攥紧了拳头，有种誓不罢休的意味，直冲声音传的地方过去。 转头看到是陈彦之把后排的桌子凳子弄倒在地。 他二话不说，直接提起挡路的椅子朝着后门少年扔过去，大有再打一架的趋势。 …… 反倒是闵珊珊。 她正在做梦，突然听到这么惊天动地的声音，吓得魂都快出来了，立马就从梦中清醒过来。 沈云峥的暴怒太过于令人胆战心惊，珊珊看到他像被戳到脊梁骨一样。攥紧了拳头，以一种十足的攻击性状态往后走去。 后门站着陈彦之，他纹丝不动的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人。 闵珊珊头都要大了，为什么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种场景，到底又怎么了？ 沈云峥又发什么疯？ 更令她奇怪的是，她在陈彦之身上也感受到了明显的愤怒。 以往的他，即使是面对别人的挑衅也是平淡的。 像那次在医院里一样。 但这次他竟然还往前走了几步，随时准备迎着沈云峥的动作。 两人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 闵珊珊顾不得那么多，大声的喊道：“沈云峥！！” 少年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一瞬，随后转身，眼里带着同样的不满，似乎只要闵珊珊敢说出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话，他就连她一起收拾。 珊珊看着他让人望而生畏的眼神，有些被吓到一样的说：“云峥，我身体不舒服，你能送我回家吗？” 沈云峥看到她眼里的恐惧，先是感觉自己的心气散了一半，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的痛。 他不想在闵珊珊眼里看到这种眼神，他要她鲜活的，灵动的爱。 …… 闵珊珊确实肚子疼，而且脸色嘴唇苍白不像是装的。 生理期第一天都这样，有点难熬。扛过这一天就好。 沈云峥的脸黑了又黑，他站在走廊中间用一种探寻的眼光看着闵珊珊，似乎是在确定女孩有没有说谎。 半晌，男孩转身朝他走来，将她面前收拾好的包顺手背到身上说道：“回家。” 随后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自己往前一个人走掉。 闵珊珊看着他出了教室门。 又低头从抽屉里拿了点东西。 起身的瞬间扯到小腹，她抬手捂了一下。 陈彦之立马从后面几步窜上来：“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闵珊珊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眼里的感情不受控制的溢出来，又给他希望，然后带来更多的麻烦，他摇了摇头：“我没事，陈彦之，快下课了你也回家吧。 说完，女孩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门口，沈云峥已经走出去很远。 她连忙拿上自己的东西也跟了出去。 …… 陈彦之把被他推倒的凳子和桌子扶起来。 他知道闵珊珊身体不舒服，有些担心她，跑完圈就过来了。 从后门进来时，看见沈云峥已经在她面前。 这样的场景他以前见过很多回，他们本来就要好，于是他不想再看。 准备再从后门走出去。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到沈云峥缓缓的低下头似乎想要亲吻面前的女孩。 闵珊珊大概睡着了，她完全没有意识。 这种趁人之危的做法，让陈彦之头脑一热，一把推倒了面前的桌子和椅子提醒对方。 这样一来，沈云峥肯定少不了和他打一架。 沈云峥真是个表里不一的混蛋，他怎么敢这么亵渎她。 果不其然，混蛋朝他过来。 陈彦之已经决定这次先打他的右脸。 但场面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发不可收拾。 闵珊珊也被吓醒了。 她阻止了沈云峥，女孩可能只是害怕场面事情难以收场。 但有一点陈彦之不会看错。 她在面对沈云峥时，眼里有着浓厚的恐惧。 第46章 只是因为一只兔子吗 闵珊珊和沈云峥到了学校门口，下课的铃才响，他们成了最先出校门的学生。 沈家的司机来的很准时，已经在门口候着。 哥哥给珊珊找的司机还没有到。 不然珊珊还可以找借口坐自己家的车回去。 她站在车门口磨蹭了几秒钟，沈云峥已经拿着她的书包坐到了位子上，催促道：“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愣着干什么？上来。” 迟迟看不到司机和车的影子。 珊珊无奈回答：“哦，好，我给哥哥打个电话告诉他，让司机别来了。” 闵程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应酬。 他今天晚上有个酒局，刚好喝了酒不能开车，司机可以直接过去接他，于是就答应了。 车里…… 闵珊珊乖巧的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是想找个理由把沈云峥带离教室罢了。 原本打算趁上次机会和沈云峥拉开距离。 现在她主动开口和对方先说话，是不是又要回到原点了？ 烦！！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沈云峥问她。 珊珊：“没事的，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 沈云峥脸色依旧不好看：“为什么要跟我这么客气？”他问道， 客气也不行了吗？ 珊珊不知道怎么回答，默默的把头转向窗外。 …… 沈云峥想起刚刚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着魔了，居然会想着去亲闵珊珊，而且还没有亲到。 陈彦之，他迟早有一天要好好收拾他。 身边的女孩一直不说话。 少年又问：“怎么不说话？是还在生我的气吗因为那只兔子。” 得到的依然是沉默。 “说话！”他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些强硬的命令意味。 闵珊珊最烦沈云峥的这种口气，她也有脾气，忍不住冲他乱讲一通， “说什么呀，沈云峥你要让我说什么？对。就是因为那只兔子，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乎了一个正常人的范畴你知道吗？你让我怎么接受？现在是一只兔子，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样？” 六亲不认，手沾鲜血。 更可恨的是即使他变成那样，却仍旧能为所欲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事，更不是他标榜身份与权势的例子。 所有的一切只让她觉得害怕，胆寒，望而生畏，如同深渊巨口一样将最基本人性都吞噬。 不过现在的沈云峥不会明白，他还是固执的问：“所以你因为一只兔子对我感到很失望，是不是？” 不只是因为一只兔子。 还因为未来的十多年里，你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要在我面前伪装成世人喜欢的样子，蒙蔽我将近三十年。 珊珊突然有种上辈子离婚时候的心累，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啊，沈云峥！我确实没你聪明，但最基本的是非对错我还是知道的，我接受不了，你懂吗？我接受不了你对生命近乎漠视的那种疯狂。” “呵！” 沈云峥轻笑出声。 闵珊珊没他想的这么蠢，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可他沈云峥生来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办法。 闵珊珊以前不总是说着喜欢他。 原来她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喜欢他的全部？ 他有些讽刺的想。 闵珊珊太了解他了，她直接说出口：“你是不是在想，我的喜欢很虚伪，我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很浅薄，如果你这样想的话，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我只是个普通人，沈云峥……” 况且，她自以为相爱过的那十几年里，沈云峥却是以对待玩物和雏鸟的心态把她圈养罢了。 少年手里紧紧攥着女孩的书包，他在隐忍着怒意。 闵珊珊承认了，她就是很浅薄的喜欢着他。 亲耳听到这一刻，沈云峥只觉得自己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闵珊珊现在倒不怕他了，这些话上辈子离婚的时候她已经说过一遍。 现在算提前说给他听，也好，破罐子破摔，随便他。 “停车！”少年突然把挡板按下，怒气冲冲的跟司机说。 车停在路边的树下。 “开门！”同样怒气冲冲。 珊珊知道话说到这份上，自己在坐在车里确实不合适。 好在这地方离家也不远，她拿过包包，想要下车。 沈云峥却突然从另一边把车门打开，自己下了车。 他已经隐忍了一路，再和闵珊珊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不确定自己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 珊珊还没看懂他要做什么。 啪，的一声。 车门被手动的关上。 珊珊愣在车里，沈云峥站在车外说道：“一只兔子而已，况且她没有死，不至于让你把我想的这么丧尽天良，我不会杀人，更不会杀你。” 莫名其妙的对珊珊说完这些话，他又对司机说道：“送她回去。” 珊珊看着沈云峥穿过树，走向广场的闹市区，心里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滴咸涩的泪自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像是被风吹的一样。 这滴泪，叫放下。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内心此刻的感受。 难道要她告诉沈云峥，我是死了又活过来的人。 我知道你最后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所以我害怕你，想要远离你。 沈云峥恐怕会以为她是疯子。 况且，她不爱他了，早就不爱了，这一点才是他们之间不会有未来的根源。 和沈云峥分道扬镳的念头，在珊珊心底永远都无比的清晰。 她身上有个特质， 爱她的人了解她的人会觉得她大智若愚，不爱她，不愿意了解她的人就会说她蠢。 不过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 …… 第47章 生病 陈彦之已经绕了两年的路，早就成了习惯。 每次看到闵珊珊安全的回了家以后，他才会顺着街心兜个圈子最后回家。 这次也是。 闵珊珊是他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他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任何垂怜。 他只希望她幸福。 …… 周末一大早。 闵程就提醒珊珊收拾东西。 原来是他已经接到训练营的通知，让训练生明天就入营。 今天晚上就要坐飞机提前去到京城集合。 昨天晚上闵程带珊珊出去吃了大餐，她太开心了，把这茬给忘了。 珊珊躺在床上扭来扭去，又站起来去镜子里面看看自己的脸色，摸摸自己的脑袋。 没有丝毫要生病的迹象。 该死！明明上次她很早就开始难受了。 珊珊一直在磨磨蹭蹭。 闵程端着电脑坐在沙发上。 观察了她几分钟。 看出来自己妹妹的心思，于是问道：“是不是跟沈云峥吵架了？” 珊珊连忙坐到他旁边，想趁机卖乖让闵程去解决训练营的事。 “不是吵架，是我觉得老和他在一起不太好，而且他又不是很喜欢我。” “哥哥，我其实想好好考个大学。” 闵程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又摸摸珊珊的额头。 “你是不是生病了？” 闵珊珊抚开他的手， “没有啊！哥哥，我认真的，我一个女孩子，总是和他待在一起不好，你也是，上次我都睡觉了，你还把门打开，让他进来，这合适吗？” 闵程把电脑放在旁边，坐起身子： “诶，小鬼你忘记了，去年是谁要死要活的，要跟着那小子一起，我说半句你顶十句嘴，现在还怪我。” 闵珊珊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闵程一开始对她缠着沈云峥这件事表示十分的不理解且一直持反对意见。 是她自己哭天喊地的一定要和沈云峥待在一起。 还把家里的大门密码给了对方，让他可以随意进出。 闵珊珊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皱着眉，有些嫌弃以前的自己。 闵程当即严肃起来：“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告诉哥哥，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不会放过他。” 闵珊珊连忙摆摆手否认，“没有，他没有欺负我，哥哥，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只围着他一个人转，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虽然沈云峥确实恶劣，但他确实没有在珊珊成年前对她做过什么，手都没牵过。 “不错呀开窍了。”闵程突然弹她一个脑瓜崩。 “所以哥哥你不要让他随便跑到家里来，还有就是以后我骑自行车上学，不跟他坐一辆车。” “行，难得我妹妹突然懂事。” 闵程欣慰的答应。 珊珊有些愧疚：“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哥哥，如果我以前说了很多对不起你的话，或者让你难过了，你不准怪我。” 闵程：“说什么了吗？我不记得，你那点脾气能伤害到谁？”他又重新端起了电脑，认真的说。 在闵程的印象里，闵珊珊一直都是乖巧到有点没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气，像个软柿子一样，谁想怎么捏她一下都可以。 “哼！” 闵珊珊不满朝他做个鬼脸，然后跑开，闵程连她以前说过什么都不记得，真过分。 不过还是不记得的好。 …… 沈云峥一个人下车以后，跑到酒吧喝了很多酒。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为什么会让闵珊珊产生他会杀了她这种离谱的错觉。 像他跟闵珊珊说的一样，只是一只兔子而已，况且兔子还没死。 他想不通。 自从那个寒假以后，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 闵珊珊像一场随时会下的雨，搅乱了他纹丝不动的心池。 喝醉了以后，基本没有知觉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清醒过来。 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里。 手机上是训练营传来的集合消息。 沈云峥起来洗了个澡。 让人收拾好东西后，他还是去了闵珊珊家里。 说不定等在训练营里，他有更多的机会和她说清楚。 …… 珊珊终于如愿以偿的发烧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引起的。 沈云峥到的时候闵程正要带她去医院。 闵程:“云峥你来了，我带珊珊去医院，她发烧了。” 闵珊珊脸被烧得通红，心里却是高兴的。 终于不用去什么训练营了。 上辈子她没有及时的治病，后面捱成肺炎，躺床上养了一个月。 沈云峥朝她走过来，俯身探进车窗里看她。 他皱着眉：“怎么烧成这样？” 没有人怀疑闵珊珊是装病，因为她已经烧的整个人都快熟透了。 “不知道，可能是中午睡觉着凉了。”女孩病殃殃的回他。 沈云峥突然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闵珊珊靠在车椅背上，立马就来了精神。 “不用不用，云峥你快去赶飞机吧，这个春时训练营很重要，你千万不要错过了，哥哥在家。让他带我去就好了。” 沈云峥仿佛没听到一样，打开车门想要坐进来。 他说：“先陪你去医院。” 闵珊珊立马看向车外的闵程。 闵程接收到妹妹的眼神，一把按住车门。 “云峥，你先去京城吧，你祖父肯定已经让人在机场准备接你回家，不要错过了，珊珊有我在。你放心。” 沈云峥握紧车把的手紧了紧，随后松开，指尖泛白后脱力收了回来。 人家亲哥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办。 “好……”他回答。 闵珊珊松了一口气，躺回到后座上。 闵程绕到驾驶位去开车。 沈云峥手机响了起来。 又是家里那边打电话过来，催他立刻去机场。 闵程:“回去吧，云峥，到时候我让珊珊给你打电话。” 闵珊珊靠在后排座椅上，闭着眼睛，不去看沈云峥有些幽怨的眼神。 少年敲了敲半开的窗子，珊珊迫不得已的睁开眼睛。 “把窗子关上，别吹风。” “嗯，再见，云峥。”珊珊出于礼貌，还是跟他说了话。 沈云峥看着汽车车灯逐渐走远，消失在自己面前以后才有些不甘心的回了家。 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催。 他满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烦闷，将手机扔了出去，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他忽然惊觉，闵珊珊看他的眼神趋于平淡。 这不是他想要的更和他预想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错了。 最后也只能带着一肚子的不甘心回了京城。 回去又是一场硬仗。 …… 第48章 病好了 车里—— 珊珊躺在后座，越来越难受。 因为有着上辈子医院手术台上死亡的惨痛教训，导致她现在对这些身体上的变化似乎更加的敏感，通俗来讲就是有点怕死。 越是这样，她就越发的感慨。 自己上辈子皮怎么这么厚，命怎么这么硬，为了沈云峥居然能扛到晕过去。 闵程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有些担心，于是边开车边她他搭话。 闵程：“我怎么觉得你对云峥冷漠了很多？你不喜欢他了吗？” 珊珊：“嗯！不喜欢了。”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闵程还是觉得妹妹突然的转变有些不合常理。 小时候沈云峥那小子经常欺负她。 自己这个傻妹妹还乐呵呵的硬是要往别人身边凑，劝都劝不回来。 现在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闵程透过面前的后视镜时刻观察着妹妹的状态。 珊珊说：“就是不喜欢了呀，他没有欺负我，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况且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喜欢谁，或许云峥现在有一点点喜欢我，但一辈子这么长，说不准的事情太多了。” 闵程笑笑：“珊珊大师突然这么有哲理了，我还有点不习惯。” 闵程已经是在没话找话了，因为闵珊珊已经渐渐闭上了眼睛，好像要睡着了一样。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珊珊，不要睡。” “嗯！好……”女孩有气无力的答应他，然后就睡了过去。 ……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病房里。 珊珊睁开眼，头昏昏沉沉的。 一看墙上挂的钟表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她差不多睡了快七个小时。 “哥哥……”她的声音还很沙哑。 闵程在一旁的陪护椅上打了一会儿瞌睡，听到她的声音瞬间就醒了。 起身查看正在输液的点滴。 “醒了，有没有舒服一点？”他问 珊珊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闵程找了一个枕头给她靠着。 “你要把你老哥吓死吗？突然就昏了过去。” “对不起，哥哥。” “傻子，说什么对不起，你生病又不是故意的，是哥哥对不起你。” 闵程说最后一句话的时有些哽咽，他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好做哥哥的责任。 “哥哥别难过，我已经没事了，人都会生病，生病很正常。”珊珊安慰他。 闵程摸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下去。 “哥哥去给你热吃的。” “好。” 珊珊坐在床上，乖巧的点头。 闵程把桌子上的饭盒拿到微波炉里加热 闵珊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突然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一直爱另一个人，但我会一直爱哥哥。” 即便是父母，也不一定会永远爱孩子。 珊珊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有感而发。 闵程突然皱着眉转身：“你胡说什么？我是你亲哥，你发烧烧糊涂了吧？” 他拿着热好的饭盒过来，结合妹妹刚才在车里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闵珊珊比他还莫名其妙，她反应过来，龇着牙把枕头扔过去。 “闵程你瞎想什么，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不喜欢沈云峥了吧！” 闵程笑着躲开她的枕头攻击。 他差点开始自我反省了，因为这次回来，他明显感觉到珊珊更加的黏他。 闵程说道：“咱爸妈离婚早，没人好好的关心你，你不要随便把别人对你的好当成爱。” “我没有啊啊啊啊！！闵程！！！！！” “我分得清，你不要再胡说！” 珊珊炸毛了，刚才还病殃殃的样子被闵程一句话搞得生龙活虎。 闵程看着张牙舞爪的妹妹，笑着说：“好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吃点东西。” 珊珊这才放下枕头。 闵程怎么会这么想，真的是，神经病。 …… 珊珊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原本她已经请了一个月的假。 闵程问她还要不要去训练营。 珊珊拒绝了。 那种训练营是专门为智商高的人准备的。 基本都是为了竞赛拿奖最后保送帝都的大学 她去了也跟不上。 以前都是跟在沈云峥后面，然后蹭他的小组赛拿奖。 对珊珊自身来说，意义不大。 还是回去上课算了，至少还能跟上进度。 闵程打电话通知了老师。 然后带珊珊回家收拾了一下，又把她送到学校。 …… 才上了两节课，陈彦之已经看了那个空着的座位几十回。 有整整一个月，他都见不到闵珊珊。 这个月完了以后，女孩就要转学了。 他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闵珊珊。 老师在课堂上激情的讲课，他低下头，心里有些苦涩。 像他这样的人应该生成一个懦弱自卑的性格才对。 但偏偏没有，他的所有意志力只有在碰到闵珊珊的时候才会瓦解。 陈彦之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一所贫民区的公立小学里面完成的。 那时候他跟着陈奶奶，他们经常会去闵珊珊家那条街道外面的垃圾桶里捡废品。 有钱人们丢掉的东西够穷人用好久。 衣服，鞋子，临期的食品，还有一些未开封的罐头，零食，玩具。 他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但已经是他最稳定最幸福的时候。 陈彦之后面几年在小区门口又见过几次闵珊珊。 她身边有时候会有一个看起来同龄的男孩。 他不苟言笑，穿着精致，衣服料子一看就是手工定制的。 珊珊像只小蝴蝶，围着他飞来飞去。 陈奶奶在小区的垃圾桶里捡到过几次男孩的衣服。 拿回来给他穿。 陈彦之小时候做过最倔强的事就是在贫穷至极的环境里却依然抵触穿上那件衣服。 现在想起来有点好笑。 但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有一点点小孩子的尊严。 他的成绩一直很好。 陈奶奶说他很聪明，比别人读书晚了两年，却能接连的跳级，最后和同龄人一起毕业。 刚上高中那天，陈彦之脑子里就有一个念头，他总觉得这所学校里一定能在这所学校里遇到闵珊珊。 附中是整个槐城最好的学校，属于公私合办，他考了全市第一，拿了一大笔奖学金。 进入这个学校的第一天。 陈彦之在班级门口，看到女孩背着一个精致的书包，穿着校服裙，扎着简单的马尾逆着光从对面走来。 她的头发在夕阳下像是被镀了一层金箔一样闪耀。 女孩错过他，径直走进了陈彦之面前的教室。 陈他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学号，确定自己没走错以后，心里突然有几万头鹿在里面奔跑。 距离上一次偶遇，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闵珊珊了，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和小时候一样，笑起来脸上有个小小的酒窝，大大的眼睛也笑得弯弯像月亮。 女孩个子也长高了，刘海齐眉遮住额头，让人主动把视线都集中在她明亮的眼眸里。 他和她居然分到了一个班。 陈彦之踏进教室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恍如在梦里一般。 直到自我介绍的时候，女孩站在讲台上，自信又可爱的说：我叫闵珊珊 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闵珊珊，原来是这三个字。 陈彦之悄悄的在手心写她的名字。 介绍完以后她从讲台上有些羞涩的下来，视线投向了她的同桌——那个叫沈云峥的男生。 陈彦之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心酸，但很快就被揭过。 女孩微笑着，就算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陈彦之总觉得，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很久。 …… 第49章 从回忆到爱 回忆这东西要是有气味的话，那大概是让人闻过一次就永久难以忘记的那种致命香气。 怅惘中带着模糊了边界的印象，让人每每在脑海里翻出来的时候都是分明的快乐 陈彦之现在就很快乐，他不自觉勾了勾嘴角，老师讲的课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报告。”灵动清脆的声音在教室里掷地有声的响起，门口出现的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陈彦之抬头，像做梦一样，快乐也在这一秒变的具象。 他似乎又回到那个落日熔金的下午，还有和她一起撒谎的那个清晨。 血液从胸腔开始荡漾，心动的感觉反反复复与他的人格不断相撞。 这一切告诉他，你卑劣的贪恋上了一个天使一样的姑娘。 …… 闵珊珊在老师的示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个空了一早上的位置终于有人坐了，陈彦之空了一早上的心也终于被填满了。 闵珊珊没有和沈云峥去春时训练营，也就是说未来的一个月里。 他依然能够每天都见到她。 陈彦之想要请假的念头瞬间熄灭。 如果不是闵珊珊坐在教室里，他大概不太会再来上学了 等下个月闵珊珊离开槐城，他就休学，至于高考……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再说。 按部就班的升学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 况且这个地方没有闵珊珊，确实也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 …… 闵珊珊回来以后，认真的上了几天课。 快到周末的时候，闵程要走了。 他是早上的飞机，珊珊起了个大早去送他。 虽然很舍不得，但珊珊心里清楚自己确实应该长大了。 十八岁，最基本的独立自主生活的能力应该要有了。 她上辈子吃的最大的亏就是富足的生活养出了一颗贫瘠的心。 都说到中年还单纯的女人是命好，但如果有一天命不好了呢，拿什么来撑起灵魂。 珊珊看着飞机起飞以后，渐渐的变小，朝着远处飞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时，她转身走出机场，独自去拥抱真正属于自己的完整生活。 天正蓝，风不浊，只要心明媚，就是好天气。 当然…… 有时候还是要带伞。 比如这个星期三的下午，瓢泼大雨突然不要钱似得下。 她终于迎来了骑自行车上学以后的第一个大问题。 好多同学都能一手骑车一手撑伞，但珊珊没有这个技术。 而且她忘记带雨衣了。 虽然能在校门口打车回去，但从教学楼到大门外的这一段路依旧要淋着雨。 刚下课，所有人为了抄近路，都涌向靠近大门的西楼楼梯口，前面的人腾出手来撑伞，后面就拥堵成一片。 她没有忘记自己病刚好的事情。 打算求助一下认识的同学，转身寻找熟悉的面孔之时，看到陈彦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后面 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是正准备打开的姿势， 或许是珊珊转身太突然，男孩的动作停在那里。 “干什么，快点走，别堵着……”后面有人催促，大家都在人挤人的往前移动。 也不管前面的人有没有伞，都被挤到了雨幕里。 陈彦之在下台阶时迅速把伞打开，黑色的长柄伞瞬间将两个人笼罩在伞下。 珊珊在人群的推搡里抬头，望向他的眼睛…… 深邃，温和，坚定……如同他最爱她的那一年。 少年没有一丝犹豫，把伞塞到了她手里，没让她淋到一滴雨，自己却顺着人潮和没有伞的人一起往前跑。 少女的内心不在此刻激起涟漪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再迷茫的前路，再愚昧的人，也总会在某一刻有了一个方向。 她看似预知过的未来，实则是真正的遥不可知。 重生就像是热带雨林里肆意扇动翅膀的蝴蝶，结果却成了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 “陈彦之！”珊珊撑着伞跑过去。 少年闻声而停，站在人潮和和雨幕里，看着珊珊跑向他。 阴雨天里，也有一束光的光照着他，即使短暂，哪怕稍纵即逝，但没有人明白，对于陈彦之来说，只要出现就是莫大的意义。 “谢谢你，陈彦之，这伞很大，我们一起走吧！”闵珊珊努力的把手举高。遮住陈彦之的头顶，另外一只手里还抱着几本书和笔，因为身高差的原因，她只能仰头看他。 伞打偏了半分，淅淅沥沥的雨就会落到女孩的肩头上。 陈彦之一手接过伞，另一手接过她的书：“嗯，我来撑。” 少年的陈彦之总是这样，说话时没有什么高昂的情绪，却总能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雨珠落在黑色的大伞上又四散溅开，最后停留一点在少年的，发梢与根根分明的睫毛上，像是挂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他看似淡然，实则在克制。 唯有偏了三分的伞代替了他心中将女孩拥入怀中的躁动。 少年心里翻涌起的惊涛骇浪并不比今天雨小。 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伞上，如同他心跳的节拍，毫无章法，不知所云。 珊珊和他一起往门口走，偶尔会偷偷的偏过头看他一眼。 她想，如果是以后的陈彦之，他们撑一把伞的时候，他会把珊珊搂到怀里，单手握住她的一边肩头，笑着说：“天公不作美！” 然后回到家里，他会蹲在地上帮她把湿透了的小羊皮平底鞋脱了，一边责怪她不让自己背着回来，一边推着她进浴室洗热水澡。 上辈子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差不多有五年，五年如一日，珊珊爱上他，不是因为他给了自己富足的生活，毕竟她从小过的就是富足的生活。 也不全是因为他无微不至的爱。 因为沈云峥最爱她的时候，也是把人捧在手里的。 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 从一段失败的婚姻进入另一段婚姻。 这似乎是一个豪赌。 但陈彦之不一样，他是一个本身就极其好的人，内心澄澈，正直的品性像松柏一样，不为任何歪风邪气所折腰，体恤员工，怜悯弱者，同情苦难。 他的人生生于黑暗，但却选择成为一个好人。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格外的偏爱她。 似乎无论珊珊做什么，在陈彦之眼里总是有意义的， 他总能知道她灵魂的出口在哪里，然后站在那里，在珊珊准备下滑的时候准确无误的接住她，告诉她，你很好，你要学会爱自己。 她爱了沈云峥三十年，却好像第一次被人真正的教会“爱”到底是什么。 第50章 司机复司机 学校大门的廊道下，站了很多躲雨的同学，有伞的就会撑起伞，早早的走掉。 没有伞的就等在这里，家长会来接。 闵珊珊和打车的同学站在一边。 这时候雨下的正大，车很难打到，不过等一等还是会有的。 陈彦之收了伞，靠在大门的大理石的承重柱上。 他看到怀里抱的书上落了一些雨滴，用袖口颇为珍视的擦了擦，恰好就被珊珊看见。 这些细节之处让珊珊把他和记忆里的陈彦之重合在一起。 “谢谢你，陈彦之。”珊珊轻声道谢，心里暖暖的。 陈彦之听着女孩软糯的嗓音，心上也开了一朵小花。 “不用谢，回去记得洗个澡，别生病了。”他把书递到珊珊手里，温柔的叮嘱她。 明明自己也快湿了半个身子，却没有忽视女孩刚刚向他跑来时不小心被雨淋到的肩头， 雨下的真的太大。 大到他们随便谁走进雨幕里就再也看不见对方。 珊珊想让他一起走。 “你也是，陈彦之，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打车送你。” 陈彦之把书递给她：“不用了，我的书还在教室里，你先走，我去骑车。” “可是下雨天骑车很危险，要不你还是和我一起吧。”珊珊担忧的看着他。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少年掸了掸身上的水珠说。 他看到一辆出租车，朝学校的方向驶来，连忙伸出手拦下。 师傅打着灯朝他们过来，却在距离两人还有三四米的地方停下，接着他们前面的人打开车门上了车。 好吧！根本不是为他们而来的。 珊珊收回期待的目光，说：“没关系的，我再等一会儿，你快回去拿东西，现在雨小了一点。” 陈彦之想了想，接过闵珊珊递过来的伞，说：“好。” …… “小珊珊！”有人叫她。 珊珊是背对着公路的，她听到声音转身。 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是沈云峥家里的司机刘叔，方脸横眉槟榔腮，面无凶相，略带慈祥。 自从哥哥回来以后，珊珊就再也没坐过他的车。 珊珊：“刘叔，你怎么来了？” 刘春波：“我知道今天下雨你骑不了自行车，就过来接你了。” 陈彦之也认识这辆车，是沈云峥家里的。 于是默认是沈云峥让刘叔过来接的。 就连珊珊也是这么以为的。 “不用了刘叔，我在等出租车，很快就拦到了。” 刘叔的车停在校门口。 做生意的出租车只能停在他后面。 珊珊又站在车面前，自然就没有出租车问她需不需要，磨蹭这么一会儿就已经错过了好几辆了。 刘叔又劝她：“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也没有多远，你跟刘叔还客气什么！” 司机年近不惑，看起来和蔼可亲，而且已经是沈家很多年的老人了。 珊珊四处看了看，堵在门口等着打车的同学有些甚至因为争一辆车发生了口角。 算了。 车已经到她面前了，多送这一回也没什么。 “那刘叔你能不能帮我送一下同学……”闵珊珊转身，想要带上陈彦之一起，却看到少年已经拿着伞走远了。 他朝珊珊挥了挥手。 珊珊只能也挥手回应他。 直到看到女孩进了车里，陈彦之才放心回教室拿东西。 …… 珊珊一坐进车里，司机就把暖气打开。 “下雨的时候还有点冷。”刘叔说。 “嗯，谢谢刘叔，这么大的雨你还过来接我。” 刘叔笑着说：“都是小事儿，你是不是和沈云峥又吵架了？刚才那个男生是……” 呃。好八卦。 “没有吵架，这是我同学，我没带伞，他送我过来。” “哦，好，没吵架就好……” 窗外的雨滴不停的打在玻璃上。 珊珊很喜欢坐靠窗的位置。 车里开着暖气，玻璃上很快形成的一层雾，她用手擦出了一小块窗口，看向外面。 或许只有在这种天气里，才可以在白天看得到霓虹。 雨滴落在窗户上使外面的景色都变了形，扭曲成马赛克一样的模糊。 珊珊突然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窗外的景色也越来越模糊。 “刘叔……” 男人透过挡板在后视镜里看到女孩渐渐的昏睡过去。 他一脚踩下油门，加快的速度，朝着目的地开去。 直到车已经远离沈家和闵家的别墅。 …… 陈彦之单手骑车，腾出一只手来撑伞。 他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闵珊珊坐的车已经走出去很远。 陈彦之把车骑的快，伞很麻烦，似乎变成了摆设，并没有起到什么阻挡雨水的作用。 等追上时，他差不多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黑色的迈巴赫在前面，陈彦之不远不近的跟着 从这条路走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习惯。 看进闵珊珊走进家门，陈彦之才能够心安。 快到别墅门口时，前面的黑色迈巴赫突然提速，然后直直的越过了小小区，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陈彦之疑惑，却见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把手里的伞一扔，卯足了劲骑着自行车跟上去。 跟了一段路发现，车在城里兜圈子。 甚至路过的穷人巷和菜市场，却依旧终点的样子。 陈彦之见识过这种手段，很多年前那个人贩子带走他们这些流浪小孩的时候就是用的这种方法。 陈彦之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 又路过段成易的修车行时。 他看到黑色的车顺着郊外的那条小道走了。 陈彦之慌张的骑着车冲进修车行里，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自行车往废铁上一扔，冲进雨棚里，顺手拿了段成易的摩托车钥匙，又来到门外跨上挡水棚。下的那辆二手机油摩托，直接就骑了出去。 等段成易听到声音从车底出来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要不是看到废铁堆上的那辆自行车，他还以为自己遭贼了。 陈彦之慌慌张张的像是遇到了什么事。 段成易撑着伞跑出门外，只看得到他扬长而去的身影和摩托车扬起的水幕。 …… 坏了，老陈这人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能让他慌乱到这种程度，肯定是遇到什么大事。 段成易也跑回家里，找了一辆送来修的二手车顺着陈彦之的路去追他。 第51章 救我，他要我死 闵珊珊被带到了郊外的一个荒废的废旧工厂里。 外面有一些大型的烟囱，看周边的环境推测，像是废弃了很多年的冶炼工厂。 珊珊在槐城生活了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 在车上昏倒的那一刻，她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是被绑架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全身上下都被绑在了一根钢管上。 珊珊不知道刘叔为什么要绑架她。 难道沈云峥让他这么做的？不应该呀？ 他没有必要用低级的手段。 这人想做什么，都是直接威胁的。 珊珊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被绑的很严实，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活动的空间。 这简直糟糕透了，因为自救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就在他她挣扎的时候。 有人从外面打开了厚厚的卷帘门，哗啦的一声，光一起透进来进来。 外面的雨似乎已经停了。 来的人果然是刘叔。 刘叔他依旧是一副和蔼的样子，只是表情更加冷漠，不像之前那般慈祥了。 珊珊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他。 害怕之余，她更加的疑惑。 今天的这件事情，是她轻信了一个经常接触的人。 只能说算自己倒霉吧。 不过对方既然绑架她，那肯定是想要什么。 要是寻仇的话，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珊珊被堵住了嘴，她看到刘叔手里提着两瓶矿泉水，慢慢地向她走近。 男人拿掉珊珊嘴里塞着的东西和胶布，又将绑住她的绳子松了松，只绑了上手和脚，让她能够勉强坐到地上。 珊珊没有大喊大叫，她知道如果那样做，很有可能会激怒对方。 她只是害怕的贴着钢管，想要离刘叔远一点。 男人拿起地上得到矿泉水，扭开喝了一口，说道：“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云峥.少爷，谁让他这么聪明，我一直没有机会下手，所以只能这样做。” 原来他是想绑架沈云峥，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所以才会对她下黑手。。 珊珊听懂他的意思后，颤颤巍巍的说：“刘……刘叔你绑架我没有用的，我家里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我父母不管我，哥哥的钱也都用来创业了……” “我知道，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放心，刘叔会给你个痛快。” “等你死了，刘叔就给你赔命去。” 珊珊被吓得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却不敢哭出声。 难道不是应该说：刘叔不会伤害你吗？ 什么叫刘叔会给你个痛快？ “刘叔……我求求你，放了我，我……我没有得罪过你。” “刘叔知道，是刘叔对不起你，但刘叔没有办法了，你就当帮帮我，我女儿你还记得吗？你去年儿童节的时候给她送了一套芭比娃娃，她高兴了好久，刘叔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救救他……” 珊珊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已经听不进去这个罪犯在说什么，但为了保命却不得不与他对话拖延时间。 珊珊：“我记得，刘叔，她叫丫丫是不是，我记得他还小，你不要做傻事，孩子需要一个父亲。” “是啊！我们丫丫生来就很幸福，她不像你，没有爸爸妈妈的疼爱。” 闵珊珊：说话就说话，你为什么要人身攻击！ “或许上天看不得她这么幸福，让我们丫丫生了很严重的尿毒症，这几年里，我一个人打好几份工，一直在让她做透析，但是却没有任何好转，直到今年年初，医院说找到了合适的肾源，对方是植物人，要安乐死，家人和他都愿意捐赠，但是他们要一百万，除此之外，手术费还要将近三十万……” “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绑架这种方法，你下去了，别怪叔叔，也别找丫丫的麻烦。” 天哪！！！ 闵珊珊要疯了，她没心思听他再说故事。 上辈子明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真是祸从天降。 “所以，刘……刘……刘叔你你打算问沈家要钱吗？” “沈家很有钱，云峥少爷一块手表就几十万，我要的不多，只有两百万，够丫丫做完手术，我死之后，他们母女俩好好的生活就行了。” “刘叔你不要傻，沈家为什么要给赎金来赎我？” 而且，钱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沈家不会救你，但云峥少爷一定会。” 说着，他已经拨通了电话。 沈云峥正跪在沈家的祠堂里。 每次回来都少不了一顿打。 要不是看这老头子身体还健壮，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的把握沈家。 不然的话他一定送沈老爷子上西天。 佣人拿着他的手机进来。 “少爷，有人给你打了好多电话，我请示了老爷，怕万一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把手机拿进来了。” 沈云峥跪着伸手。 手机放到他手里。 …… 这边工厂里 刘叔打了很多电话都没人接。 他的脸色逐渐越来越难看。 闵珊珊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都在抖。 她怕的要命，却依旧强装镇定。 “刘叔，你看，他电话都不接，要不你还是……” 刘春波突然凶狠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和他吵架，他对你不够好吗……他如果不在乎你，那我绑你有什么用。” 我靠，疯子！！ 闵珊珊见势头不对，连忙滑跪。 “没有没有没有……刘叔，云峥可能有事在忙，你再等一等。” 刘春波逐渐平复了暴躁，他握着手机等。 珊珊小心翼翼的开口：“刘叔，我知道你缺钱，要不你给我哥哥打电话试试，他说不定能凑出来。” 闵珊珊知道，刘春波已经起了杀心，指望别人不如想办法自救。 至少闵程一定不会不顾她的死活。 刘春波握着手机，脸上表情已经扭曲，他急躁又狠毒的盯着珊珊，正在思考他话里的可行性。 “打给他……快点。”他把手机递到珊珊面前，恶狠狠的说。 闵珊珊被绑着手，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她挣扎了一下，示意男人解开。 刘春波也好像忘了可以让她念号码就行。 居然真的犹豫着要不要帮她解开。 然而就在此刻，电话又打进来了，他立马收回手机， 珊珊眼看着机会从自己面前溜走。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云峥少爷”几个字。 第52章 我求你，让我去救她 电话接通—— “刘叔，你给我打这么多电话干什么？”沈云峥不耐烦的声音透过手机在整个工厂里清晰地回荡着。 “说话！”刘春波把手机凑近珊珊的嘴边。 珊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 “告诉他，让他准备钱。”刘春波压低声音。 祠堂里， 沈云峥听到这两句话，眸色一沉，不解之中又隐隐有些不安。 珊珊朝着手机大喊：“…云峥你快来救我，你家的司机绑架了我，他要我死，我好害怕……呜呜呜……” “珊珊，闵珊，是你吗？你说什么？你在哪里？” 刘春波听到最后这句话，立马把手机拿远。 他掏出一把刀来，威胁闵珊珊：“行了！闭嘴” 然后自己和沈云峥说：“云峥少爷，闵小姐在我手里，你准备两百万送到百达广场四楼往左数第五个垃圾箱的旁边空了的消防器材箱里，明天早上之前，如果东西没拿到，你就只能看到她的尸体了。” “刘春波！你疯了吗？你别动她，她要是掉了一根毫毛，我让你们全家陪葬。” 沈云峥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隔着手机怒吼出声。 刘春波没等他说完，把电话挂掉。 他准备这个计划已经快一年了，又怎么会没有考虑到家人的安全。 闵珊珊缩在钢管后面，眼泪不停的流。 无论沈云峥拿不拿赎金，她都非死不可了。 刘春波把事情计划的这么详细，连放赎金的地点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他一定不会让珊珊活着走出这里。 绝望从脚底涌上头皮，珊珊看着面前的男人，浑身都不寒而栗。 她怎么这么倒霉？ 都重生了还遇上这种事。 该死的！ 横也一刀竖也一刀。 不如拼一回，想想办法跑了。 能跑得掉是幸运，跑不掉死了就死了。 反正她已经死过一回了。 珊珊开始在可用的空间里，搜索着任何一点可以逃生的可能。 她希望沈云峥能够听懂自己的话。 如果刘春波真的拿到赎金，那才真的是她的催命符。 …… 沈云峥原本是跪着接电话的。 在听到珊珊的声音以后瞬间就站了起来。 刘春波居然敢绑架闵珊，还敢来问他要赎金。 沈云峥慌不择路跑出祠堂，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回到槐城。 跑到正厅的时候，他被人挡住了去路。 一整排的安保把人拦在中间，老头子坐在轮椅上从后面被人推着出来。 沈老爷子问：“你要去哪里？” 沈云峥目眦尽裂：“我有事要回槐城。” 沈老爷子：“为了苏家的那个小姑娘吗？我听说你还为了她喝酒买醉。” 沈云峥没时间跟老头在这里费口舌。 他推开面前的人。 “你找的好司机绑架了珊珊，现在刀架在她脖子上，要我去送赎金” 少年有些激动，却被面前人的钳制在原地。。 沈老爷子气定神闲，只是口角的肉动了动。 绑架。 那个司机已经在沈家十几年了，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虽说这件事跟沈家没什么关系，不过绑的毕竟是苏家的外孙女，真有什么事难免面子上过不去。 沈老爷子看着沈云峥疯魔的样子，怒其不争，他手中的拐杖打在地上： “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云峥额头因为用力已经出了汗：“他在问我要赎金，要赎金知道吗？让他们都滚开！！！” 沈老爷子：“我让人去办，要多少钱？” 沈云峥连忙说：“不能给赎金，钱一给他，闵珊就死了。” 他听懂了闵珊珊在电话里说的话，虽然只有一句，但女孩说的是“他要我死”，而不是“你快把钱给他。” 他虽然总说闵珊珊蠢，但其实小姑娘很聪明。 但女孩现在面对的情况，再聪明也没用。 沈云峥近乎疯狂：“让这些人滚开，我要回槐城。” 他疯了一样的横冲直撞。 身后三个人才能将他按在地上。 沈云峥双膝跪地动弹不得，抬头的瞬间喘着粗气，眼眸猩红。 太阳穴的青筋因为愤怒和挣扎明显的鼓起，少年眼里有着滔天的恨意。 即使面前的人是他的亲爷爷，他也想要把人碎尸万段。 沈老爷子无视孙子的痛苦，冷漠的说：“我让人去通知苏家，你不该再在她身上多花一点心思。” “糟老头子，我杀了你！”沈云峥用尽了全力抵抗，每说一句话都充满了十足的愤怒， 沈老爷子听到他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气的怒目横生，脸上像树皮一样的皱纹瞬间更加明显，他抬手指着面前的人：“你……你……” “不孝子孙，把他绑起来，哪里也不准去。” “啊……啊啊……”沈云峥无奈又痛苦的喊出声。 但还是免不了被绑起来的命运。 他满脸通红，血气已经涌上头脑。 他不去就没有人会救闵珊珊，也没有人能救她。 苏家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沈云峥的脊梁弯了，他破碎的声音溢出唇齿： “我求你，爷爷，你让我去，她真的会死的！我求你……” 他跪在地上，生平第一次，向这个家里的人妥协，也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除了自身以外其他人所带来的痛苦。 他弯下了腰，双手被人绑在后面，浑身被控制的无力感以及对自我的怨气让他恨不得下一秒就去死。 眼中一滴泪落在了地毯上。 这滴泪，叫爱上。 “看来她对你很重要，那不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沈老爷子残忍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沈云峥猛然抬起头，眼睛里串满了血丝。 他又剧烈的挣扎起来。 身后牵制住他的人用了更大的力气，似乎要把他的手臂扭断一样。 很快有人拿来了绳索把他像捆粽子一样捆起来。 沈云峥又被扔回了祠堂里。 外面有人守着，他想尽了办法，被没有一丝力气仍旧无法挣脱。 他爱的人被绑住了，他也被绑住了，她有危险，他什么都做不了。 祠堂的烛火闪闪灭灭。 火苗在跃动中张牙舞爪，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他的心。 直到火种熄灭。 少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心也就此绝望。 涅灭沈家的火种却就此旺盛…… …… 刘春波带了一点水和吃的回来。 闵珊珊不敢动怕他在里面下药。 天已经渐渐的黑了。 珊珊没在这里听到一点点声音，足以证明这地方有多偏僻。 沈云峥远在京城，肯定是赶不过来救她。 不知道他有没有通知哥哥。 不过通知了也没用，闵程现在应该在非洲，飞回来要一天一夜。 她一直不停的尝试着解开手上的绳子，效果微乎其微。 好在刘春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一趟，她能拼命的挣扎。 珊珊猜他应该会出去拿赎金。 而且就他说的放赎金的地点来看，刘春波应该还有一个帮手。 珊珊现在只希望沈云峥能够报警。 …… 第53章 救出来了 沈老爷子通知了苏家。 一起送过去的还有沈云峥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苏家接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直接让人槐城报了警 他们甚至没有考虑过如果触怒了绑架罪犯，他会不会收到的是一具尸体。 这世界上没几个人在乎闵珊珊了。 女孩磨的手腕通红出血，绳子也只松了一点点。 眼泪落在手上，珊珊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已经凉透了。 难道要她再经历一次生死之间的绝望吗？ 刘春波把水递到她面前，珊珊扭头拒绝。 “你吃一点东西吧，吃完等我拿到钱，就可以上路了，免得死前还饿着肚子。” 珊珊面露惊恐：“刘叔，你不能杀我，你希望你女儿有个杀人犯的爸爸吗，而且沈云峥不会拿钱赎我的，这样……你放了我，我让家里给你凑，我自己还有一点点，一定会帮你治好你女儿的。” 其实珊珊手里还有差不多三百万。 但她不能全说出来，一说出来，对方可能直接杀了她拿钱跑路。 最让珊珊感到绝望的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实在太偏僻了，偏僻到感觉连警察都找不到。 而且这种大型的废旧工厂肯定是一片连着一片，不可能只有一个。 如果刘春波能把她带到市区去取钱，情况就会好很多。 刘春波似乎在考虑他的话，他说：“再等等，如果他不拿钱赎你……” 他突然阴狠的看向珊珊。 总之今天珊珊是必死无疑的。 ……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绑架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脸色变得铁青。 “等着我。”男人低声和对方说。 闵珊珊观察着他的反应。 觉得应该是送赎金的来了。 男人看她一眼，随后走出了厂房，将卷帘门从外面封死。 他一出门，珊珊立马低下头用牙齿啃咬手上的绳索，粗糙的绳子磨的她唇角都出了血，好不容易磨断了一点。 她在心里祈祷着，希望罪犯晚点回来。 …… 天已经渐渐的黑了。 厂房里没有灯，只有外面的大型探照灯的光透过窗户撒进来，仍旧很幽暗。 砰……的一声。 左上角窗户那里传来玻璃和铁制品破裂的声音。 珊珊吓到几乎呆滞。 她扭头看去。 厂房接近房顶的窗户上，有人正用钢管拼命的砸窗子。 “珊珊！” 男孩从窗口探出头来。 徒手掰断有些生锈的铁窗栏。 “陈彦之！”珊珊带着哭腔。 看清来人后，她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陈彦之……呜呜，陈彦之！” 她边哭边叫他。 “别怕，我来了……” 陈彦之从破开的口里面钻进来。 厂房的窗户位置很高。 他直直的跳下来，面前还有一些碎玻璃，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卸掉一些力。 接着没有片刻停顿，拿起一块玻璃朝珊珊过来。 “没事，别怕，我来救你……”少年忍着浑身的疼痛安慰他。 拿玻璃割断珊珊手上已经磨开一半的绳子，然后又蹲下身来割断她脚上的绳子。 解开束缚后，珊珊的手脚已经麻掉。 陈彦之扔了玻璃。 女孩扑进他怀里。 闵珊珊抱着他，绝望和害怕在相拥时已经消散了一半，她从来没有这么确切的获得踏实。 心在此刻仿若重拾光明，绝处逢生。 陈彦之抱着她，安抚她：“我带你走，别害怕，我们已经报警了。” 他跟着车来到了郊区，却在进入工业园区的时候跟丢了。 这里实在太大太荒谬，而且所有的厂房都长得一模一样。 厂房里又都上了锁 段成易追上他以后，两人在园区里找了很久。 已经第一时间报了警。 园区的大体位置也已经说清楚了，只是珊珊所在的具体位置，他们也才刚刚找到。 两人看到绑架的罪犯出去以后就立马进来救他了。 警察应该也快到了。 大门上了锁。 陈彦之原本想让珊珊站在他肩上从窗口出去，不过女孩现在全身已经没了力气，手脚也僵硬发麻，这个逃生方案有些不现实。 他捡了地上的钢管，塞给珊珊一根。 “走，我们去那边。” 两人蹲在卷帘门的下面。 陈彦之用一只手把人搂在怀里，慢慢的抚摸她的肩头安慰她。 “别害怕，待会他一进来看到你不见了，肯定会被吸引注意力，然后我先出去打他的头，你找地方躲起来，手里的东西用来防身。” “好，他手里有刀，在左边腰上的裤带上，要小心。” 珊珊手里握着钢管，浑身颤抖。 窗户那里扔进来一个石头。 是段成易在提醒他，人来了。 陈彦之微微弓起腰，放开怀里的人，蓄势待发。 卷帘门哗的一声被拉起来。 珊珊被吓的瑟缩了一下。 陈彦之已经拿着钢管冲出去。 一棒子打在罪犯的后脑。 然而并不像电视剧里的那样，一棒子下去就能把人打昏。 刘春波反应过来后立马回头攻击陈彦之。 这人是早已经准备好不要命的囚徒。 虽然不像十七八岁少年一样年轻力壮，但一个中年男人发疯的样子也不是谁都扛得住的。 闵珊珊握紧手里的棍子冲了上去。 趁陈彦之牵制住男人的时候，用尽全力在他身上疯狂的抡了起来。 段成易从厂房的侧边也绕了过来。 他看到打斗的场面，立马也上前和他们一起压制住男人。 直到刘春波躺在地上不动了，珊珊才如梦初醒般吓得扔掉了手里的棍棒。 陈彦之躺在地上。 段成易正在拿绳子想把男人绑起来。 “陈彦之！”闵珊珊连忙跑过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你，你没事吧！还好吗陈彦之。” 陈彦之脸色苍白，似乎是累急了一样，气息有些微弱。 “我没事……” 珊珊半抱着他，突然在他的腰间摸到一片潮湿。 她抽出手一看，分不清是什么，直到闻到浓厚的血腥味才确定是血。 “怎么会流血啊，陈彦之是受伤了吗？是刀伤吗？”她没忍住又掉眼泪。 “不是刀伤。”段成易过来和她一起扶起陈彦之朝外走。 他们走到厂房门口。 探照灯的光和手电的光一起打过来，刺眼的很。 闵珊珊抬手遮住陈彦之的眼睛。 她看到不远处的警车和穿着警服的人。 “警察，不要动，举起手来，不然我们开枪了。” 女孩大喊：“罪犯在里面，我已经被救出来了，有人受伤了。” 对面听到是女孩子的声音，似乎放下了枪朝他们过来。 接着涌过来很多人。 他们冲进了厂房里，有人过来扶着陈彦之和段成易一起把他们带到了警车里。 …… 陈彦之靠在闵珊珊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均匀的打在女孩脸上。 珊珊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额头很烫，像是发烧了。 段成易坐在另一边，他看到珊珊担忧的样子，解释： “不是刀伤，应该是他从窗户那里跳下去时被窗栏上的锈铁划伤，要立刻打破伤风针。” 闵珊珊小心翼翼的掀开他后腰上的衣服，发现确实有一道一指长的伤口，不算特别深，但还是流了很多血，伤口处脏乱不堪。 “我先送你们去医院。”开车的警官看着闵珊珊一直在流泪，于心不忍，开口安慰她。 “谢谢你们。”珊珊擦了擦眼泪。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和陈彦之十指相握在一起。 第54章 放开，放不开 清晨，天光大亮…… 沈云峥躺在祠堂里，他感觉自己已经彻底麻木。 绝望和未知裹挟着他，让他又一次有了死的冲动。 沈家人的所作所为又给他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如果珊珊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做出亲手弑祖弑父的事。 终于……祠堂的门被打开。 管家进来报信：“少爷，槐城那边来信了，闵小姐已经救下了。” 沈云峥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微微落下。 紧接着有人进来给他松绑。 沈云峥没有挣扎，也没有再动，依旧维持之前的姿势，躺在地上犹如一具死尸。 沈老爷子又来了。 他说：“从今天起，你就留在京城。” 沈云峥置若罔闻。 他脑子里只有那一句闵珊已经被救了。 没事就好。 这一夜少年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痛苦且又骤然清醒。 原来只有真正的握住权势，他才能做想做的事。 …… 槐城警方在昨晚接到苏家的报警以后就开始全城戒严，寻找人质和绑匪。 但是由于昨晚雨实在太大，监控也不全面，他们没有手机录音以外的其他任何消息，所以几乎是毫无头绪。 天无绝人之路，在此时幸好又接到了陈彦之和段成易的报警电话。 他们准确的报出了位置，警方一合计，貌似两桩案子的受害人是同一个。 因为害怕撕票的风险，所以警方派了两拨人，一拨在赎金地点等绑匪的同伙。 另一拨开车前往厂区。 进了厂区以后他们开始秘密的搜索，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势。 陈彦之他们只比警察早到了一步，另一拨警察在抓到拿赎金的绑匪以后，让他打电话在保证人质安全的情况下把绑匪骗了出来。 结果刘春波很聪明，察觉到不对劲走，出来没多久就又回去了。 这个人丧心病狂，非常危险，折返回去下一步一定就是杀了闵珊珊。 幸好两个少年提前一步救出了人质。 不然差点就酿成惨剧。 根据警方连夜审讯的来看，刘春波是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心了。 …… 段成易在警局里做笔录，珊珊在医院里陪着陈彦之。 他发烧是因为骑车过来的时候淋了雨，又一刻不停的在厂区里找她，衣服干了又湿，再加上腰后的伤引发了炎症。 警察来了几次想要让她这个当事人去警局里走一趟。 闵珊珊全都拒绝了，陈彦之没有醒过来，她哪里都不想去。 考虑到女孩刚经历过这么危险的事，警察也没有强求她，答应等陈彦之醒过来以后再去警局解决。 刘春波也被暂时关押了起来。 珊珊的父母都知道了这件事。 苏家顺手报了个警。 闵家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据说还是沈家准备了赎金才能引另一个罪犯上钩。 闵程知道这件事以后已经连夜的从非洲赶回来，现在还在飞机上。 珊珊身上有一些轻微的伤口，手上和脚上都是挣脱绳子的时候弄出来的。 段成易没有什么事，也多亏了他跟来， 他们到了厂区以后，锁定了几个片区，陈彦之站在他的肩头，从窗户里一间厂子一间厂子的找。 找了很久才找到珊珊。 陈彦之身上伤的重一些，手上和身上都有玻璃割到的痕迹，腰上那道伤比较严重缝了几针。 珊珊趴在病床边上，握着他的手，一直等他醒来。 陈彦之烧退了以后醒过来，他一动手指，珊珊也从瞌睡里惊醒。 她站起来紧张的俯下身子触碰少年的脸颊和额头， “陈彦之你醒了，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彦之咳嗽了一声，微不可察的握了握他们交握着的手。 珊珊把他扶起来。 “想喝水吗，我给你倒。” 她放开的少年的手，走到饮水机前面接水。 陈彦之手心骤然一空，仿佛心也空了。 他还在贪恋刚刚的柔软温存。 珊珊已经拿着水杯到了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想要喂给他。 陈彦之原本想抬手接过，可看到女孩认真的眼神，他还是顺从的仰头。 “我已经好多了。”他对珊珊笑笑。 女孩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像针扎一样的难过。 这次如果不是陈彦之，她真的说不定已经死了。 “谢谢你，陈彦之。”珊珊眼里含泪，眉间有情。 “别哭，已经没事了。” 陈彦之抬起手，想触碰她已经哭的红肿的眼睛，就要接触到时，又克制的放了下来。 闵珊珊突然扑进他怀里。 少年的心原本是一片荒芜之地，她是他唯一的春天，此刻除却心头的莺飞草长，还有漫天的银河哗啦一声从心坎上倾斜而下，掀起了一场海啸。 狂澜惊涛应该让他坐立不安，但却恰恰相反，他失去了最后一点活动的力气。 闵珊珊抱着他，就这么抱着……他…… 他做梦都不敢梦见这样的美好。 女孩像是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一样，把脑袋埋进他怀里，一如陈彦之想象中的那般，柔软和馨香扑面而来，堪比最浓的麻药，让他身上的痛感完全消失。 陈彦之想，幸好救出了她，哪怕死了也值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密密麻麻的异样从心头溢出来，掺杂着些许甜蜜。 他头脑空白，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 珊珊紧紧抱着他的腰，仍旧心有余悸。 她不想再放开他。 上辈子，她放开过一次他的手，代价就是差点永远失去他。 那时候珊珊一直想要一个孩子。 她很痛苦…… 父母不亲，哥哥离世，与丈夫感情生变，让她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如果有了孩子，一定会好好爱（她）他，让她（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天真想，孩子能成为她在世上真正的亲人。 但和沈云峥的那个孩子没留住，还伤了身体。 后面几年里，她一直在调养，直到沈云峥明确表示了不想要孩子。 之后没几年，他们就离婚了。 和陈彦之在一起以后她又起了这个念头。 陈彦之不同意，但孩子还是怀上了。 三个月时，珊珊才告诉他。 陈彦之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答应珊珊生下那个孩子，但却没想到那是他一辈子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孩子五个月的时候，他们一起去产检，在医院遇到了沈云峥 那时的他已经出国一年多了，被严令禁止入境，但沈云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又回来了。 他跟了他们一路。 陈彦之已经很小心了，但珊珊还是被他掳走了。 沈云峥已经疯了，他要带闵珊珊离开京城去国外。 入境之前就把计划做得很详细，珊珊是在医院检查室里被带走的。 陈彦之找到她踪迹的时，沈云峥已经用私人飞机已经带着她出了境，飞往北欧。 闵珊珊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还是不死心。 但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沈云峥有多么的爱和忘不了她。 像他这样的人只不过是纯粹的无法忍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有。 他从来不尊重她的人格，把珊珊当一个物件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彼时的闵珊珊对他除了害怕以外，已经没有别的情绪。 她的肚子已经显怀。 连安全带都系不上，她缩在座位上。 沈云峥盯着她的肚子，像是要把她活剖开一样。 她很害怕沈云峥对自己和孩子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看着男人有些可怖的眼神，她哭着求他：“求求了，云峥，不要这样，不要伤害我和孩子，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除了求他，珊珊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手无缚鸡之力，肚子里还有一个生命，连行动都有些迟缓，此刻犹如被沈云峥掐住命脉的宠物，毫无还手之力。 沈云峥让她闭嘴。 一直到飞机落地，他都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下飞机时，他双眼猩红，像一头嗜血的野兽，身上已经没了一点人的感觉。 沈云峥强硬的把她抱了下来，入眼已经是完全陌生的场景。 面前的一切都让她绝望。 即使陈彦之想尽办法把沈云峥限制在境外，但仍旧无法彻底的洇灭他的所有势力。 沈家在国外的底蕴很厚，再加上沈云峥十几年来的经营，想要连根拔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坐上了一辆车，不知道会去往哪里。 珊珊颤颤巍巍的缩在座位上，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 沈云峥强硬的来拉她的手 牵制住她后。 男人低下头把脸凑进她的肚子。 那种脊背发凉的感觉，珊珊每次回忆起来都如坠冰窖。 沈云峥像恶鬼一样的问她：“有几个月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珊珊彻底没了任何反抗的手段。 她想不通，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是沈云峥这样的， 想不通，自己这么几十年来到底是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情愿永远没有遇到过沈云峥。 北半球是黑夜。 他们一行九辆车，在一条看似没有尽头的小道上往前。 沈云峥说，要带她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珊珊想，那大概只有地狱。 在半道上的时候，他们的车突然被人截住了。 陈彦之从天而降一般，又给了她希望。 但珊珊低估了沈云峥在国外的实力，国外不禁枪，他宁愿火拼，哪怕两败俱伤也不愿意放过他们。 珊珊被他关在车里。 她听着路上此起彼伏的枪声，胆颤心惊，用尽一切办法打开了车门。 陈彦之知道她在车里，一直没敢让人开枪，却给了沈云峥机会带着杀人的心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直到珊珊从车上挣脱，跑出来，枪声才停止。 那条去往某个不知名小镇的乡间大道上，两边都是广阔的草场。 只有两边的车灯是光，其他的都是一片黑暗。 两拨人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陈彦之左肩中了一枪。 珊珊怀孕后身子就弱了很多，她强忍着晕车的身体不适。 跪在地上，求沈云峥放过他们。 沈云峥无视她的眼泪和哀求，铁了心要弄死陈彦之 那天的风很大。 她跪在地上时，从来没有感到那么绝望过。 她对沈云峥说：“我求你，放过陈彦之，云峥你放过他，只要你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跟你走，孩子我也不要了……” 陈彦之捂着伤口，嘶吼着让她不要。 那不是珊珊第一次想放弃他。 没想到沈云峥听到这些话后，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发了疯的让人朝着陈彦之开枪 陈彦之是有能力抵抗的，也完全可以护住自己，但因为珊珊在沈云峥的旁边，他不敢冒一点险朝这边开枪。 只能和沈云峥周旋。 …… 沈云峥好像耐心耗尽了一般。 他把珊珊从地上拉起来，用枪抵在她的肚子上，对陈彦之说：“我倒要看看，你们爱的有多深！” 他用珊珊和她肚子的孩子逼着陈彦之自尽。 珊珊已经记不起那时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事情因她而起，也应该由她结束。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沈云峥，跑到两方互搏的中间路上。 死了也好。 人这辈子过成她这样，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珊珊那时真的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她以为沈云峥会从背后一枪杀了她。 陈彦之也被吓到了。 他不顾一切的跑上前来迎她。 意料之中的枪声却没有响起来。 她也是像现在这样，惊魂未定的抱住陈彦之的腰。 子弹没有穿过他们的胸膛。 再回头时，沈云峥心如死灰的跪在地上。 他举枪…… 痛苦又绝望的看着对面相拥的两个人，然后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不过没死成，因为枪里没有子弹。 从那天之后，沈云峥再也没有在他们的面前出现过。 但因为这件事，珊珊整个孕期都处在极大的不安之中，几乎每天夜里都做噩梦。 她总觉得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之所以会难产，大概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和陈彦之结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和沈云峥已经没有什么瓜葛，所以才会这么干脆。 珊珊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她也是结婚后才知道，沈云峥离婚后是被陈彦之算计好了支出国的。 当初领结婚证那天，陈彦之和她说：“珊珊，无论以后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能放开我。” 珊珊傻乎乎的答应，心想谁会主动放开他这种钻石王老五啊。 谁知道一语成谶，那短短的几年里，她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给陈彦之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不止一次的想离开他。 在产房里，医生宣布她即将死亡的那一刻，珊珊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来说话。 整个产房里只听得到陈彦之的哭着和她说话的声音。 她没有气息回应，那时候应该已经是死了的，但还有一点意识。 她听见自己的意识反复的在道歉，说：“对不起，陈彦之，我还是食言了。” 第55章 拉扯 陈彦之任由她抱着。 他知道，珊珊昨晚被吓到了。 少年慢慢放下手，犹豫着要不要拍拍女孩的背，安慰她一下，但又怕自己的动作太过冒犯，最后也只是虚握成拳头，放在白色的被子上，。 他低眉看怀里的人，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关切和小心翼翼，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紧抿。 他不懂珊珊心里的惊涛骇浪。 在他的视角里， 只有卑微的暗恋有幸瞥见半点天光的喜悦； 只有喜欢的人主动拥抱自己的诧异； 只有对月亮或者太阳一样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珍视， 如果陈彦之知道，这个怀抱原本就带着汹涌的爱意来，那他大概会开心到疯掉。 胸口在发烫，是他心的热度和她眼泪的温度交织在一起。 珊珊感性又爱哭，又恰好长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此刻还泛着泪光，睫毛微微颤抖，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让人看着就觉得脆弱又怜爱。 但有的人就是这样，她只是除了眼泪不知道还有什么排解的方式。 其实她比自己想的还要勇敢，毕竟昨天打刘春波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手软，眼睛一闭，边哭边抡棒子。 …… 咔嗒— 病房的门开了。 段成易咋咋呼呼的，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老陈我跟你说，那破车的钱得算我入股的一部分，我赔了好几千……”他一边嚷嚷着，一边大踏步走进来，脸上满是懊恼和心疼。 开去的那辆车烂在半路上了，不是他的，是二手贩子送来修的，还因为他没有驾照被交警扣了。 罚款加车赔了五千块，是他和陈彦之做生意以后剩下的所有积蓄。 珊珊听到他的声音，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从少年怀里以弹射般的速度退出来，久违的怀抱让她忘了她和陈彦之现在还不是很熟。 她低垂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不过段成易还是看到了，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脚步往后退，想退出去。 陈彦之的表情也不太好看，骤然失去怀里的温暖让他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眉头微微皱起。 珊珊低着头，蓦然红了耳根，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心也砰砰直跳。 不受控制的羞赧让她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你们先聊，我去给你接点水。”说着，她慌乱地起身，脚步匆匆。 几乎是同时，段成易也往门口走：“你们继续，我待会再来。” 陈彦之下意识拉住珊珊的手：“别走！” 三人各有心思，于是场面又一次尬住。 陈彦之不动声色地看了段成易一眼。 段成易确认不是跟自己说话以后，脚底抹油先珊珊一步溜走了。 …… 陈彦之收回自己无礼的手，也红了脸。 少年人的心不受控制，脸皮也薄一些。 珊珊看到他红红的耳根，意识到面前的陈彦之也不过还是个未满十八的纯情少男。 她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甚至有些想逗逗陈彦之。 珊珊去接了水，故意像刚才一样喂到嘴边给他喝。 陈彦之没有忽略她眼里的狡黠，一眼就看透她的小心思。 “喝过了。”他声线清淡，带着愉悦，只是随口一说，不是拒绝。 床头柜上还放着三分钟前用过的纸杯。 被他识破了！陈彦之聪明的有点可恶。 珊珊有一点点计划落空的郁闷，想把水放下。 陈彦之勾唇一笑，截住她的手，捧着杯底和女孩的手一起送到嘴边。 不温不烫的水刚好能入口。 他慢慢的咽了一口，喉结小幅度的上下滑动 氤氲的热气升腾而上，变成雾，故意挡住少年望向少女的视线。 珊珊感觉自己被虚握着的手正在发麻。 酥酥的，痒痒的像是被羽毛包裹一样。 杯子里的水慢慢的变少，房间里静到好像能听到点滴落下和少年喉结滑动声音。 他坐在床上，她站在身旁。 陈彦之从来没有这样直白的看她。 四目相对，眉目传情，雾气还浓稠了彼此的情绪。 珊珊没出息的先偏过头，又红了脸，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乱蹦乱跳。 陈彦之果然还是陈彦之，无论几岁，都是个大尾巴狼。 这才几天，就学会反客为主了。 …… 陈彦之的伤不需要住院，打完这组点滴就可以回家养着，按时来医院换药就行。 珊珊把所有手续都办齐全了，打算先送陈彦之回家。 他们刚从医院出来，办案的警察就来了。 珊珊有点不想配合，她好困，想回家睡觉，而且陈彦之也要休息。她微不可察的皱着眉头，脸上稍微流露出一点不情愿，眼睛里满是疲惫。 两个警员上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其中一个是珊珊昨晚见过的那个安慰她的警察，年纪轻轻，相貌堂堂，警员证上的名字——余庆。 他问陈彦之：“小伙子，身体好点了吗？” “谢谢关心，已经好多了。” 余警官：“那带上你女朋友一起去一趟局里吧。” “女朋友”三个字瞬间扯动陈彦之的神经。 他怕珊珊不喜欢，连忙开口解释：“我们……” “能不能晚一点再去……”珊珊垂头丧气地小声说了一句，不自觉往陈彦之身边靠了靠，双手紧紧抓着他袖口的衣角。 余警官笑着打趣她：“小姑娘心态挺好的，昨天晚上哭成还那样，把我们都吓坏了，这才一夜就恢复了！” 他认真的，绑匪已经招供了，他就是奔着杀人灭口去的。 一个千金大小姐，莫名其妙的被绑架威胁要杀害，正常人早就吓懵了，她还能照顾男朋友一整晚，现在看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 珊珊经不起调笑，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彦之替她解释：“她昨晚没怎么睡，要不下午吧。” “不是……”珊珊拉着他的袖子，小声撒娇似的反对，她朝男孩皱了皱脸，只差急的直跺脚。 这人怎么直接就说出来了，再说了她明明是也想他回去多休息一会。 “哦，对，余警官，还有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 陈彦之如梦初醒一般，有点懊悔自己嘴笨心直，咬了咬嘴唇。 “哈哈啊哈哈……年轻人啊！”年龄稍微大点的警官爽朗的笑出来。 “没事，就是回去做一个简单的笔录，罪犯已经招供了，不会耽误很长时间，”余警官说。 陈彦之看看珊珊。 珊珊笑着说：“好，麻烦你们了。” 陈彦之也笑了。 …… 第56章 道德绑架 警局里—— 珊珊和陈彦之被分开各自坐在不同的笔录室里。 面对警方的询问，珊珊有条不紊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得一清二楚。 办案的民警都夸她很镇定。 珊珊自己也不知道，她以为自己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是，手足无措，慌不择路，头脑混乱，不知所云。 但如今回忆起来时，每个细节每一句话却都格外的清晰。 特别是在陈彦之到来之前，珊珊认真的想过每一种可能的结果，也预设了无数条自救的路线。 哪怕她知道成功的概率不是很高，但那一秒，她抱着濒死的决心，拥有了独自面对危险和困难的勇气，所以现在回忆起来，每一帧都格外清晰。 …… 两人几乎是同时走出了笔录室。 门一开，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 陈彦之朝女孩走过来，才迈出一步，珊珊的面前猝不及防的冲过去一个女人。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的给珊珊磕头，边哭边说：“大小姐，求求你，放过我家男人吧！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穷怕了！” 珊珊没见过她，但是从她的话里也听出了女人的身份： 她形容枯槁，眼睛肿的像核桃，脸上都是风霜。 女人让身后的女儿也过来，小孩面黄肌瘦，头发都因为化疗掉光了，看起来很可怜。 她按着小女孩，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珊珊面前。 “丫丫，你快快求求姐姐！” 小女孩也哭了出来：“珊珊姐姐，求求你，放过我爸爸吧。” 闵珊珊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懵了，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诸如此类的人…… 解决这样的场面除了拥有勇气以外，似乎还需要一点别的品质，比如果断和坚定。 闵珊珊蹲下身，想把她们扶起来。 刚才在笔录室里警察也说了，如果能够拿到她的谅解书，对方大概会判的很轻，因为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也就五年。 但刘春波确实起了杀心，特别是半路回去的时候。 如果不是陈彦之他们来得及时，珊珊可能已经死了。 母女俩哭的撕心裂肺，一直不停的给珊珊磕头。 “对不起，我不能原谅他……”女孩小声道歉，心里有些难受和纠结。 珊珊容易心软和共情别人，觉得她们的遭遇很可怜，但她自己也很无辜，她差点又死掉…… 陈彦之大跨步的越过窗户，朝珊珊过来。 他一把拽住女孩的手腕，将她水深火热里拉了出来。 “不用道歉，你没有错！”陈彦之将人半揽进怀里，坚定的告诉她， 随后少年跟在场的警察说：“麻烦处理一下，受害人不接受道德绑架。”他语气不容置疑，乍一听还有些不悦，似乎是生气了。 余警官和他的同事们都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立即过来把母亲和小孩从地上拉起来。 陈彦之拉着她的手问：“没事吧！”那个女人猛的扑过来，很难不被吓到。 “我没事。”珊珊摇摇头。 刘春波的妻女是绝望的，钱没了，丈夫工作没了，现在人也没了，孩子又在生病。 她们的哀嚎实在太大，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哭声，女人带着孩子给整个警察局里的人磕头，警察也拿她们没办法。 陈彦之皱着眉，揽住她的手臂：“我们走，不在这里待了。” 珊珊强压下心里的不舒服，跟着他往外走。 女人看他们要走，急忙冲过来拦在门口。 “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们一家吧，你真的要我们都去死嘛，你家里这么有钱，又没受伤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一家……” 陈彦之将人护在身后，寡言鲜语的少年想要能言善辩一次。 他眸中略带沉色，掷地有声的说：“如果犯罪不需要承担后果的话，那你们只会迎来比这更惨的报复，因为你嘴里说的‘有钱’，” 他停顿了一下，“所以，你应该庆幸法律的公正，而不是来剥削弱者的善意……” “说的不错，小伙子。”台阶之下走上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声夸赞，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拿着公文包和电脑。 珊珊看到来人，嗖的一下就跑下台阶：“哥哥！” 闵程接住她，抬手摸摸她的头，说：“你哥来给你撑腰了。” 珊珊眼眶一热。 陈彦之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莫名的又生出一些自卑。 这么好的女孩就应该被捧在手心里，还得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让她受不到一点委屈。 全世界的好东西都应该摆在她面前让她挑。 如果可以，陈彦之情愿双膝跪地，把所有的都甘之如饴的奉上，可惜他的所有加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也力不从心…… 他想退到不起眼地方去…… 女孩突然从哥哥怀里出来，几步跑上台阶，拉住了他的手。 陈彦之被拽的差点没站稳，珊珊拉着他，来到闵程面前：“哥哥，这是我同学，这次多亏了他，他为了救我还受伤了……” 少年感觉自己的手心又要出汗了，他的心惊欢又怦然。 珊珊说了一堆陈彦之的英雄事迹。 闵程来的路上就已经都知道，但还是不厌其烦的听着妹妹介绍，然后眼神落到了两人牵着的手上。 他脸色算不上好看，只是轻咳一声：“谢谢你，陈同学……” 珊珊的状态在闵程到来后就满血了，她银铃般的嗓音萦绕在陈彦之的耳边： “他叫陈彦之！耳东陈，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她在向她的家人介绍他，每一个字都郑重其事。 陈彦之听到自己的心哗然轰动，难以平复。 他知道，闵珊珊做的这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那个因为害怕而产生的拥抱以外，她对自己更多的是感激。 还有因为她善良的有些过分的愧疚和怜悯，或许还有一点别的什么…… 总之，不会是像对沈云峥那样的喜欢。 只不过，人类眼里早已乏善可陈的每一只蝴蝶背后都是毛毛虫的世界末日。 而她的每一句平常话，都是在宣告，在爱情这条路上，他早已没有明天。 第57章 去他家里 闵程在没有脱离父母之前，也是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他做起事来果断利落。 妇人和小孩还跪在地上。 闵程可讲不了情面。 对方也很会见人下菜碟，或许是闵程的气场太强大，自他进来以后，哭声也停了，哀求的话也不敢再说。 女人只是抱着孩子坐在地上细细的呜咽。 闵程交代拿着公文包打着领带的清瘦男人：“宋律师后面的事情麻烦你。” 宋律师点头，走进警局接手剩下的事，闵少爷来的时候就说过，要重判。 …… 闵程看着面前的少年和自己的妹妹，突然揽过珊珊的肩头，把她从这边带到另一边，两人牵着的手被扯开。 其实每次都是珊珊主动的，她确实习惯了，一靠近陈彦之就条件反射想贴着他，然后总是后知后觉。 珊珊被哥哥塞到车里 闵程跟她说：“别去上学了，我送你回去，在家休息几天。” 珊珊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眨着眼睛：“那陈彦之能一起吗，他身上还有伤。” 闵程啧了一声，眉头轻皱，像是在思索。 半晌。 他掏出手机：“行，那我再给你老师打个电话。” 陈彦之阻止他：“不用了，我的伤不严重，回家休息一下就行。” 珊珊闻言也连忙下车：“那我也不回去了，我去陈彦之家。” 闵程按住她的脑袋把她按回去：“去什么别人家，你忘记前几天怎么和我说的，我以为你开窍了。” 原来是换目标了。 “哥哥，他受伤了，需要人照顾！”珊珊急了。 “我找人照顾他，你先回去。”闵程说完，立即让司机开车把人送回去。 警局外面，只剩下闵程和陈彦之。 男人看着少年先自我介绍，然后道谢：“我叫闵程，珊珊的哥哥，这次谢谢你。” “不用！”男孩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准备退场。 “陈彦之。”闵程叫他。 少年转身的动作停住。 闵程继续说：“我请个护工照顾你，直到康复，至于其他，在我能力范围内你随便提。” 陈彦之与他面对面，直视着面前这个比他大几岁，从容却看起来没有什么风度的男人。 “我说，不用。”他又回答了一遍，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闵程微笑着解释：“是我表达有误。” 他往前走了几步，说话还算客气有礼：“谢谢你救了我妹妹，这张卡里的钱当作医药费和谢礼，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点补偿，你为珊珊受了伤，理应如此” 陈彦之睨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 最近怎么回事，都上赶着给他送钱来。 他直接路过闵程，沿着大路走了。 这种戏码，下一幕是不是要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妹妹。 陈彦之漫不经心的在蓝花楹树下走着，自嘲的想。 属实用不着，他对珊珊没那么多肮脏的心思，也不是为了得到她的青睐才做这些。 路过一家药店， 陈彦之买了一些绷带和用的上的药，医院他也不打算来了。 …… 珊珊被闵程强硬的带回了家。 一方面是对这次的事件确实是心有余悸，另一方面，闵程觉得她这个妹妹比较傻，喜欢谁就对别人掏心掏肺，沈云峥就算了，至少从小看着长大。 这个叫陈彦之的，他查了一下，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太理想。 像穷途末路的刘春波一样，不是他看不起谁，而是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靠近他妹妹的男人。 珊珊小时候就善良又天真，从一个粉粉糯糯的小乖粉团子就和他相依为命到现在。 闵程又自责了。 父母离婚太早，他还是小孩的时候就要带另一个小孩，总想着把她保护好就行，娇生惯养的，养出朵傻白甜小花。 现在天天担心她吃亏。 闵程坐在车上，想到小时候的可爱妹妹，不自觉笑了。 …… 珊珊比他早一点回了家里，闵程还安排了一个保镖跟着她。 保镖在楼下，珊珊偷偷摸摸的从花园的后门想摸出去。 闵程说让她在家休息一个星期，还给她请了两个心理医生。 找了个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 搞这么大阵仗，她还要不要生活了，干脆不出门，因噎废食得了。 总之这次的事情，所有在乎她的人都比她更紧张，珊珊自己反而不紧张了。 她要去看陈彦之！ …… 珊珊弓着腰往外跑刚刚踏出大门一步，面前出现了一堵人墙。 “哈哈，哥哥，真巧！” 闵程提着她的衣领把人逮回来。 “要去哪？” “哥！我要去看陈彦之！” 闵程小鸡啄米一样用手点她的头。 “你呀你，又整天把人家挂嘴边上，以前天天云峥，云峥，现在动不动就陈彦之陈彦之，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 珊珊倔强的不理他。 闵程：“要把你哥气死吗” 他坐在沙发上，闵珊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不准说这个字！” 闵程想到她刚经历的事，也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总之，这几天你就好好在家里睡大觉，以前不是天天想睡大觉吗！” “我又不是猪啊哥哥，而且受伤的是陈彦之，他为了我差点……”说到这里，她眼圈又要红。 差点死了。 闵程最看不了她这副样子：“好了好了好了，哥哥知道，哥哥理解你，不哭啊……” 他揪两张纸给她擦眼泪。 珊珊假装擦擦。 “出去可以，保镖得跟着你！” 珊珊皱着小脸要反对。 闵程：“这是底线了啊……” 珊珊：“哥哥再见！” …… 陈彦之家，珊珊上辈子去过一回，那时候周边的社区布局基本都变了，她还有点记不得路，但好在地址不变。 她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巷子口。 这里的路太窄，还没扩建，车进不去。 珊珊打开车门下来。 “pia一声” 她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低头看，发现是一个腐烂的香蕉，散发着酸臭的果肉被她踩的从香蕉皮里挤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珊珊想回车里也不是，往前再迈一步也不是，因为前面还有一堆烂菜叶子。 第58章 他家里 她这才看到，车停的位置应该是主干道，而主干道变成了平时的集市和地摊所在地，人一般都走侧边另外那条羊肠小径。 “小姐，需要我帮你吗？”保镖想从副驾驶下来。 珊珊皱着脸：“不用了，给我拿点纸！” 换以前，她肯定让人给她背过去。 现在想想，多大点事，总比踩屎好。 “你别下车了，直接开过去。” 说着，她往前走。 吧唧一脚，真踩到了一坨狗屎。 “啊啊啊，要疯了！”她恨不得仰天长啸。 这根本就是个垃圾堆，都怪该死的导航。 珊珊一脚一个不知名物体的趟过了这段路。 小路上…… 保镖在不停的给她递纸，珊珊擦了几遍都擦不干净。 她一度的想回家换一双，但要是回去，闵程不一定会让她再出来。 附近也没有卖鞋的地方。 算了，都到这里了。 她决定还是先去看陈彦之。 珊珊往小道里走。 路上有不少人在看她。 这里的楼层都不算很高，而且有窗户的房间一般都是用作厨房，这个点有正好是做饭的时间。 不足一米宽的小路上烟熏火燎，颇为热闹。 一个穿着精致的女孩后面跟着一个彪形大汉。 很多人都探出头来议论纷纷。 珊珊凭借着记忆来到了陈彦之家的楼下。 这里的房子一层有两户。 她记得陈彦之家好像是在三楼东向的二号。 “大壮哥，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上去就行。” 珊珊接过保镖手里的保温桶。 “不行，少爷说的我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好小姐。”大壮跟着她进了楼道，珊珊想把他推回去，结果纹丝不动。 大壮像一座山一样站在原地。 “没事的，我去同学家里，之前就是他救的我，你就在这里等我，他家在楼上三零二，求求你了……大壮哥，你要是跟着一起去他家里他肯定会觉得很奇怪的，我有事从窗户那里叫你好不好？求求你了大壮哥～” 珊珊软磨硬泡的说了很多。 保镖有些松动：小姐脾气太好了，明明她只要说一句“不准跟我上去就行” 大壮经不住她磨：“那你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嘞，谢谢大壮哥。” 小姑娘摆脱了尾巴，提着东西往楼上欢快的跑了。 楼道里很暗沉，即使是白天光线也十分不充足。 几乎每层楼的楼道里都堆满了杂物，有些家的门口还散发出各种各样的异味。 到了三楼，不用看门牌号，珊珊就知道哪个是陈彦之家，因为只有这一间房子的门口没有东西。 珊珊敲响了房门。 她等了几秒钟，门从里面打开。 果然是陈彦之家，没有找错。 女孩从警局回家以后换了一身黄色的裙子，她提着东西背在身后，乖巧的站在门口。 陈彦之开门的一瞬间，仿佛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一样呆愣。 还是珊珊先开口说话：“陈彦之，我鞋不小心弄脏了……” 她话还没说完，陈彦之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从门口的柜子上拿了一包湿巾，径直蹲在地上，帮她擦了起来。 女孩穿着一双黑白色的拼接的小皮鞋，上面有好看的水钻花，乳白色的袜子带着简单的花边包裹住她纤细的脚踝。 陈彦之轻柔的握住她的脚踝，慢慢的抬起她的脚。 鞋子并不脏，可能是已经擦过，了只是鞋底的缝隙里还有一点点污泥 珊珊受宠若惊，她连忙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地上，也想蹲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彦之把湿巾递给她，蹲着抬头，认真的说： “扶住我。” 珊珊重心不稳，只能腾出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 她感觉心荡起了秋千，陈彦之头上有两个发旋，听说这样的人都很聪明。 聪明的少年正半蹲在地上，把她的鞋一点一点的擦干净。 等再站起来时， 珊珊的脸已经又红了。 怎么能这么尴尬！ 她揪着裙子的一根系带，不知道说什么。 半天憋出一句话：“陈彦之……你吃了没。” “还没，正在做。” “我……我可以进去吗？” 陈彦之好像犹豫了一下：“嗯。” 珊珊提起地上的保温桶，跟着他进门。 陈彦之进了卫生间洗手。 珊珊站在门口。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陈彦之……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想让你帮我……擦鞋……” 她就是觉得鞋子脏了，随便踏进人家家里不太好。 “嗯，我知道，那条路有点难走，第一次来的人都会走错。”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这里，下次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少年在毛巾上擦了擦手，话说出来了才意识到不妥。 或许……不会有下次。 而且从上次他加上女孩后，她一直没回过消息。 “我一路打听过来的，忘记了给你发消息了，但是我给你带了吃的，我也还没吃饭，能在这里吃吗？” 珊珊像个小尾巴，跟在他后面，走一步一句话。 她把保温桶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陈彦之家不算特别小，是标准的两室一厅，应该是早些年厂区单位分配的普通格局的房子，装修也是上个世纪的风格。 客厅的一扇窗子外种着很多的时令蔬菜，还有一颗四季豆快要把整个窗户都爬满了，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陈彦之进了厨房里，珊珊站在窗口观察他的菜。 “都是你种的吗？” “嗯，自己种能省很多钱。”窗口离厨房不太远，陈彦之听得到女孩有些惊喜又好奇的声音。 她软糯的嗓音无论说什么都让人不自觉溺爱，特别是夸人的时候。 “你怎么什么都会呀！陈彦之。” 陈彦之洗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给她倒了热水，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很容易就成活了。” 珊珊不信，她小时候养过花，全死了，种菜肯定更难。 陈彦之又进了厨房，珊珊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 她问：“你在做饭吗？在做什么？” 陈彦之的手艺很不错，结婚后那几年基本都是他在掌勺。 她把保温盒打开，里面是闵程让家里的师傅做的四菜一汤。 …… 陈彦之刚把饭煮了。 厨房的灶台上，放着一碗剩菜，已经不知道是哪天了，他原本准备热一热就吃的。 想到外面的女孩，陈彦之的菜倒进了垃圾桶。 “你一个人来的吗？你哥哥会不会担心？” 他不知道女孩是怎么跑出来的，明明早上她哥哥的态度还很强硬。 珊珊好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声音漫不经心的回答：“还有大壮哥，他在车里等我，已经吃过了，我们不用管他。” 陈彦之把煮好的饭端出来。 珊珊在玩桌子上的玻璃杯，光打在上面，透过水以后，反射出来的人都变了形，陈彦之在杯子里笑。 珊珊不自觉也露出笑容，她偏头看他。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女孩的眼睛和透过爬藤射进来的光是亮的。 陈彦之忍住想摸摸她的脑袋的冲动。 他笑着说：“等我一下” 珊珊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59章 喜欢 陈彦之出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彪形大汉，吓了他一跳。 “大大……壮哥？” 大壮点了点头。 陈彦之：“要不去家里坐？” 大壮：“不用！” 陈彦之点了点头，越过他敲响了对面的门。 …… 珊珊听见声音从屋里走出来看。 陈彦之不知道跟邻居交涉了什么，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鸡蛋。 他家里只有米了，窗户上种的菜都还不成熟。 闵珊珊又在愚公移山：“大壮哥，你怎么又上来了，快下去……”她从侧面推着大壮。 他在这里，真的很奇怪啊！ 陈彦之已经过来了。 珊珊看着丝毫不动的大壮，有一点点恼怒，扭头看到陈彦之，气马上就消了。 “你要给我做蛋炒饭吗？” “好。”陈彦之温柔的答应，他看了眼女孩身后的人，“要不让他进来坐。” “不用了，别管他。” 她换成推着陈彦之往屋里走，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大壮看着关上的门，像一座雕塑一样，往边上挪了一步。 接着门又开了，珊珊从门缝里探出头来，歪着头瞪他一眼，傻兮兮的做了个鬼脸，又缩了回去。 …… 厨房里，陈彦之已经在炒饭了。 鸡蛋混合着米饭特有的香气从里面传出来。 厨房没有抽油烟机，只有一个排烟风扇，陈彦之把窗户打开了，但还是避免不了整个屋子里都是油烟的味道。 珊珊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很踏实。 她往里迈了一步。 陈彦之从窗户的倒影里看到她。 “别进来，油烟大。” 珊珊站在门口，哦了一声。 陈彦之关了火，已经把饭做好。 “你的腰还疼吗？”珊珊问。 疼， 你来了就不疼了。 “不疼了。”陈彦之把饭端出来。 珊珊接过来：“真香，陈彦之，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她心里想着，顺嘴就说了。 陈彦之：“？” 他心里疑惑，但是没有问出口。 珊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解释道：“我在梦里吃过！”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可爱，大大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脸上一个小小的酒窝，装着他全部的光晕，像动漫里才会出现的少女。 陈彦之只要看着她，就会不自觉被感染。 他嘴角轻微的勾了勾，被眼尖的女孩看到。 现在的陈彦之就喜欢这样含蓄的笑，虽然有点不爱说话，但也算喜乐都写在脸上了。 …… 陈彦之好几天没在家里吃饭了。 他和段成易在忙产品物流的事，很晚才有空在附近的工地买一顿盒饭吃。 之前的钱都投进去了，加上车，他还欠了段成易两万，现在才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面前的女孩善良到连打量他房子一圈这样的事都不会做， 她夸他的菜，夸他做的饭好吃…… 拘谨却又故作自然，每一个动作都在照顾他的自尊心。 她真的心软到只要你对她有点恩情，甚至是好脸色，她就会靠近你，报答你，为你做很多事，同你说很多话。 有那么一瞬间，陈彦之甚至卑劣的想，这样的纠缠似乎也不错。 因为她是一个无法对别人的好视而不见的女孩。 …… “陈彦之，你尝尝这个，应该会喜欢。”珊珊给他夹菜。 口味都是按照她记忆里那几年做的，陈彦之肯定喜欢。 少年还没把菜送进嘴里，已经沉稳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喜欢。” “还有这个，这个也好吃！” “这个我最喜欢……” “你多吃点，恢复的才好……” …… 陈彦之贪恋这样时刻，恍惚间，他会觉得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饭才吃完，闵程就打电话过来催。 他说要回趟京城，问珊珊要不要去送他。 珊珊磨蹭抉择了一会儿，有些留恋的跑到厨房里。 陈彦之在洗碗。 她站在少年背后，冲动的想抱一抱他，像以前无数次背后的拥抱一样。 不过还是没有再做出出格的举动，她只说：　“陈彦之我要先走了，哥哥有事让我回去一趟。” 少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女孩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难免的感受到自己心里的失落。 “嗯，路上小心。”他继续洗他的碗。 珊珊突然把头凑到他面前：“我明天还来给你送饭好不好！” 女孩娇俏的笑脸在他面前放大，陈彦之的心忽然漏了一拍。 珊珊眨着眼睛，等他的话。 陈彦之用手肘贴着她的脸，把她的脑袋往外带了一点。 “脏。”他说的是溅起的油污。 “好不好嘛，还是像今天这样，然后晚上我过来陪你去医院换药。” 她话语间带着恳求。 她是在向他撒娇吗？ 理智告诉陈彦之，他应该拒绝的，因为有些东西会上瘾，等戒不掉那天，痛苦的只会是自己。 “好。”他不忍心让女孩等太久，又一次放纵自己沉沦。 珊珊等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满脸都是笑：“那就这么说好了，我明天给你发消息，你要在家里等我哦！” “嗯。” “那我走了，明天见陈彦之。” “好。” 珊珊不舍得的走到门口。 陈彦之觉得自己应该送送她。 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怎么开口才是听起来让人舒服的话？ 而且门外还有一个人。 他还在洗碗，直到客厅传来关门的声音，他也没有转身再说什么 他并不擅长处理面对闵珊珊时的情绪，态度，语言文字组织，甚至有时候连身体动作都会有些失调。 好像是回到他刚脱离流浪走进人类社会时的那种笨拙。 让人心生欢喜的少年应该是什么样， 书上说春风得意马蹄疾，说鲜衣怒马少年时。 他们可以轻狂，可以桀骜，可以意气风发，可以有揽星衔月的志向…… 却唯独不会是像他这样。 沉默……孤寂……摇摇欲坠， 好像一团永远都散不开的黑色雾气，即使有人靠近，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落寞。 她应该会对他很失望。 陈彦之忙碌的动作突然停住，他放下手里的碗，朝外跑去，动作急切又慌张。 他想追上她，即使不知道该说什么。 羊肠小道上，少年用尽全力奔跑着。 看起来毫无意义，因为他喜欢的人似乎已经走远了。 追到巷子口时，刚好看到一辆车的车尾驶出了路口。 陈彦之停住脚步，有些落寞的坐在巷口老头老太太们常待的石头上。 直到连汽车尾气都看不见。 就应该是这样的， 追不上，才是他的结局，因为他无趣的性格几乎不讨任何人的喜欢。 不过她说明天还会来。 陈彦之已经开始期待了。 第60章 至亲……至疏 珊珊回了家。 闵程已经准备去机场了。 她堵在门口问：“怎么这么快就要走，饭都没吃一顿。” 女孩皱着脸，不高兴的耍赖。 “谁让你跑去和别人吃饭，弃你哥于不顾！” 珊珊抱住哥哥的手臂：“你走了什么时候又回来嘛！” 闵程：“哥哥去趟京城办点事，等下个月回来带你回家。” “我超级舍不得你啊闵程！”珊珊带着哭腔说。 闵程抱抱她，摸摸妹妹的后脑勺。 “哥哥知道，乖，再等等，哥哥给你挣大钱去，马上我们就能团聚了。” 珊珊吸了吸鼻子：“那你要注意身体，不要生病！” 闵程：“好。” …… 珊珊没去送他，这趟飞机有点赶，闵程几乎是刚到机场马不停蹄的过安检上了飞机。 闵程只是用这个借口把她骗回家。 落地京城以后，东西也没来得及送回家，他独自一人去了约好的餐厅。 迟了大概半个小时，那两位已经到了。 苏雨晴和闵国华在包厢里等的快不耐烦了。 半路离婚的夫妻，谁看谁都不顺眼。 男人点了支烟，招了女人一顿骂。 眼看一场争吵又要爆发的时候，闵程推开了包厢门。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怎么不点菜？” 现在已经傍晚了，两人来的早，应该都还没吃。 闵程叫了服务员过来。 苏雨晴没有耐心了：“阿程，有什么事这么着急的约过来。” 闵程看他妈一眼。 四十多岁了仍旧貌美，穿着时尚，一如既往的强势且……自私。 闵国华也问：“到底有什么事，把老子从国外叫回来？”如果不是苏雨晴在场，他恨不得狠狠啐一口。 闵程给他一个不善意的眼神。 男人立马收敛了一点。 懦弱虚伪且……自私。 他带着怒意问：“珊珊被绑架的事，你们不知道吗？” 苏雨晴愣了一下，随后无所谓的说：“我不是让人报警了，人已经救出来了，没事就行。” 闵国华：“知道又能怎么样，我在国外又赶不回来救她。” 闵程早就料到会是这些话，这几年，他都习惯了。 冷漠的妈，无情的爹，长子的他和他可怜的妹妹。 闵程已经没有心情和他们争论什么。 从五年前到现在，他不知道说过多少话，从一开始的还渴望一点父母亲情，到现在修炼的比他们还过犹不及。 “一人五千万，现金流，想办法打到我的卡上，京城三环内每人两套市值不低于一千万的房子，转到我妹妹名下，苏家在二环的那套四合院，闵家在海城的矿山，全都算做你们给珊珊的补偿，我会做成家族信托，让她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说着，他打了个电话，让人把拟好的合同送进来。 苏雨晴先觉得他疯了，她拍案而起。 “你到底是谁生的，我是你亲妈，你朝我狮子大开口。” 女人眼睛里带着厌恶，不可置信，唯独没有痛惜。 闵国华则是直接说：“我没有钱，别来找我。” 闵程当了这么几年老板，自然也没打算空口白牙的就要到钱。 他朝着闵国华说：“你那个小三人工授精的儿子要生了吧，你留着钱给他吗？信不信我明天就让她们一尸两命。” 闵程十几岁就没读书了，他是自己闯出来的。 说的这些话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还有妈，我再叫你一声妈，你养我十几年，我是个什么人你比谁都清楚，你那个父不详的儿子刚几岁？你想让他永远长不大吗？” “你敢！”苏雨晴怒目圆瞪的指着他。 闵程轻笑一声：“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全家一起去死！” 这话说的很矛盾，又是唯一的亲人又是全家的。 因为闵程知道，这个世界上目前为止只有妹妹是爱着他的。 他以前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给妹妹撑起一片天。 但这次的意外让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无时无刻的守护在她身边。 所以，他要做好万全的保障，最基本的就是钱财。 现成的渣爹怨母有的是钱，不敲他们一笔，闵程过不去。 “我说到做到，珊珊也是你们的亲女儿，你们能够薄情寡义成这样，倒是真的让我匪夷所思。” 没办法，闵珊珊是在两人夫妻关系最糟糕的时候出生的，然后就直接扔给保姆带了，奶都没喂过。 苏雨晴和闵国华那些年基本各玩各的。 小孩叫什么名字都是女儿三岁的时候才知道，名存实亡的父母。 闵珊珊是他带大的。 “要么给钱，要么从今天开始，你们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生活。”闵程的眼里是多年来搏杀出来的底气。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薄情寡义的多。 但冷血到嗜杀的真没几个。 闵程大概算一个。 只是羽翼未丰，条件不足，天妒英才。 苏雨晴和闵国华的这对父母只是薄情罢了。 倘若他们在狠毒些，对闵程也毫无情分，倘若按照上辈子的轨迹，闵程也没有出事。 假以时日，苏家和闵家未必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次，他也是赌上所有来敲诈他亲生父母的钱。 男人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你们考虑一下，我说到做到，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包厢里一直僵持到上菜。 闵程有些饿了。 他没管装聋作哑的两人自己先动了筷子。 “吃完饭我就走，不会多等一分钟，如果我妹妹下半辈子不好过，那我下半辈子只做一件事，就是拉着我们一家人下地狱。” 听听这话，完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勇气。 实际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整日惦记着杀你都让人害怕， 更别说，他们这个儿子确实有点本事。 苏雨晴愤恨的看着他，她知道，自己养了一头狼出来。 要是这头狼和她母子连心，那她何苦再赌上半条命生个小儿子出来。 可惜了，狼是无法被驯养的。 闵程做不了听妈妈话的乖孩子。 闵国华也同样气的满腹愤慨，这就是他的好儿子，还真是和他妈一个样，唯利是图。 满桌的菜，只有闵程一个人在吃。 他突然放下了筷子，还没起身，苏苏雨晴突然拿过桌子上的中性笔，几下把文件都签了。 苏家确实不缺这几个钱，不过是不想花在一个累赘身上，既然事情都这样了，就当破财消灾。 闵程接过来。 “我替妹妹谢谢妈，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妈。” 闵国华看着闵程把枪口调转向自己。 不得已也肉疼的签了。 他名下的财产没有苏雨晴多，每拿出一点来都心疼的很。 “谢谢爸。” 闵程检查了一番，说 “明天会有律师去您二位的公司做公证，希望二位配合一下。” “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闵程没有丝毫留恋，走出了饭店。 至亲至疏，不过如此。 第61章 蛋糕 闵程不知道怎么想的，给珊珊请了半个月的假。 其实他是觉得读书不重要，反正自己不会让珊珊吃一点苦头，所以从小到大都比较纵容她。 刮风下雨起不来都可以作为理由不去上学，更别说被绑架这种大事。 闵珊珊上辈子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在他们的圈子里，无论成绩怎么样，高不高考，学历至少是研究生起步，哪怕是水硕，但只要出国一圈回来，仍旧能找到好工作，更何况她还不需要工作。 她没过过苦日子，不理解读书和奋斗的意义，自然而然的也就缺失了一部分自我。 闵程上辈子大概也没想过自己会因为意外离世，留妹妹一个人在世界上。 不然他肯定逼着妹妹考清北。 有时候退路太多，反而会忘了留一条后路。 …… 珊珊跟老师重新销了假，她不想重复上辈子那样的人生轨迹，打算明天以后就正常上学，然后晚上陪陈彦之去医院换药。 他的伤倒是需要好好养几天。 第二天早上，她听了一会儿网课，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多，还没有到午饭的时间。 珊珊拿起手机想了想，要不给陈彦之发消息吧，现在过去也差不多了。 她想亲自给陈彦之做一顿饭。 珊珊的厨艺很好，有证的那种。 上辈子她和沈云峥结婚前后都没下过厨。 是很多年以后被圈里的那些贵妇洗脑，什么抓住男人心和胃。 于是被忽悠着去报了一个班。 从那以后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学什么菜会什么菜。 后来落魄了还靠这个混了份薪水不错的工作。 和陈彦之结婚后她下过几次厨，他也夸她手艺很好，还以为她在沈云峥那里吃了很多苦，才会做得这么一手好菜。 其实这应该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 重生回来这么久，她偶尔还会手痒，偷偷烤一些西点。 对了，珊珊突然想起来。 上次做完蛋挞以后还剩下很多的材料。 她可以烤一些纸杯蛋糕一起带过去。 说干就干！ 珊珊收拾了东西，跑下楼撸起袖子开始动手。 她是真的很会。 从打发蛋清到混合做蛋糕胚，再到打发淡奶油和切水果装饰，整套流程都没有出任何问题，一次成功。 要是闵程看到了，指定以为她被夺舍了。 珊珊做好以后尝了一下，然后拍了一张照片，找到陈彦之的账号，给他发过去。 ［我自己做的蛋糕！］ ［表情包·骄傲］ 还没等陈彦之回复，她又发了一条。 ［我来找你了，陈彦之。］ …… 陈彦之在洗澡，他身上的伤口不能碰水，他受不了了，拿隔水胶布缠住腰上的伤口，随便冲了一下。 从浴室出来以后，客厅桌子上那部翻新的手机一直在响。 陈彦之其实不怎么用来娱乐，里面的很多软件，主要还是跟业务相关的用的多一点。 他社交账号里也没有几个好友。 拿起来看到屏幕上第一条消息就是：【我来找你了，陈彦之。】 少年有点慌不择路，他看着手机呆了几秒。 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只能认真的叠好放在卫生间里。 窗台上的藤蔓被他扒开一点，光重新洒了进来。 他又把地扫了一遍，桌子擦了一回。 昨天她来的太突然，陈彦之一直担心给珊珊留下不好的印象。 现在还没到午饭的时间，她说要过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可以在一起多待两个小时。 陈彦之环视了家里一圈，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才又拿起了手机。 他忘了点开聊天，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她的消息。 怎么办…… 她会不会不高兴。 陈彦之有点懊悔和焦灼。 珊珊给他发了蛋糕的图片，说是自己做的。 她居然还会做蛋糕。 陈彦之看着精致的图片，不自觉的就联想到她动手的样子。 如果珊珊告诉其他人，这是自己做的，那肯定没人会相信。 但陈彦之不一样，珊珊说是她做的，他就信。 在这类事情上，他是没有原则的，甚至有些盲目。 ［我在路口等你。］ 他还不太会打字，好一会才手写发出去一条信息。 女孩很快就给他回信。 是一个可爱的兔子蹦起来的动态表情包。 陈彦之觉得珊珊就像这个动漫兔子一样，偶尔有点调皮，随时都可爱到爆炸。 他头发还没干，迫不及待的换了一件纯白的t恤下楼去路口等她。 …… 珊珊才刚出发。 她让人把买的菜和米放在车上一起带过去。 自己只提着小蛋糕坐在车里。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丑丑的表情包给陈彦之发过去。 这几年还不是表情包元年。 可用素材实在太少。 关了手机后，她坐在车上，有种和喜欢的人约会的紧张和期待感。 年少青涩和懵懂心动是闵珊珊人生空缺的一部分。 她上辈子对沈云峥是从头到尾的迷恋，根本没有青涩过。 反倒是后来和陈彦之谈恋爱到结婚那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有那么一点初恋的感觉。 那时候都三十多了，她纯纯中年傻白甜一个。 陈彦之也没谈过恋爱，两个人居然碰撞出一点不一样的火花。 珊珊其实一开始根本不知陈彦之是头婚，更别说他居然到三十五岁都没谈过恋爱这种离谱的事。 她原本是不信的。 直到后来结婚了，珊珊发现，陈彦之好像和其他男人确实有些不同。 他似乎对别的女人有天然的防御系统，类似于心理生理性的双重洁癖。 陈彦之解释说是他从小离群再加上青春期没人教，也没有关系好的朋友，所以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两性观念，普通男人的那套生理天生论对他没有意义。 珊珊只感叹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世界上怎么会有陈彦之这么完美的男人，该不会是什么杀猪盘之类的。 后来她发现，是“杀心”盘。 不过是这个傻子啊，固执的爱了她很多年。 …… 她家离陈彦之家路口不算特别远。 开车很快就到了。 基于昨天的经验教训，珊珊让司机把车停到了别的地方。 她下车走了一段路才到巷子口。 保镖远远的跟着。 珊珊觉得有一点点丢人，但她又说不来什么重话，只能任由大壮哥跟着，不过偶尔可以把他当苦力用。 大壮等会儿要负责帮她搬东西提菜。 两人到了巷子口，发现昨天还脏乱差的筒子楼主干道居然变了一副模样。 所有的垃圾都被清走了，比昨天整整宽了一个倍。 珊珊离得老远就看到了陈彦之。 他站在路口，不知道来了多久。 珊珊下车朝他跑过去。 “陈彦之！”她的声音有点大，永远像在山谷里遇到野花一样，生机勃勃。 少年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朝她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喜欢的人如期而至更加让他动容的事了。 第62章 怜惜 “陈彦之，看我给你做的蛋糕。”女孩献宝似捧到他面前。 “真好看。”陈彦之耳垂泛红，夸了这么一句。 蛋糕放在精致的盒子里每个上面都点缀了不同的水果。 真的是……给他做的吗…… 这还是陈彦之第一次拥有自己的蛋糕，还是喜欢的人亲手做的。 珊珊开心的时候会有很多的小动作，像打破次元来到人类社会的小精灵。 “我会的可多了，下次给你做蛋挞，还有牛角包，贝果，脏脏包，冰皮面包……”她掰着手指，说了一大堆陈彦之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这也算我第一次做给别人吃，不过你肯定会喜欢的。” 因为以前你也很喜欢。 陈彦之心潮涌动，第一次吗？他居然这么幸运。 男孩看着面前活泼的少女，有那么一瞬间萌生了将她占为己有的想法。 不知道人一辈子要做多少好事，才能得到她的爱。 “谢谢你，珊珊……”他艰涩的叫她的名字。 之前在厂区里情急之下叫过一回，后面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称呼她。 陈彦之总觉得自己没资格这么亲昵的称呼她，也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让藏在心里的爱脱口而出。 “你叫我什么？”闵珊珊凑近一点，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问。 陈彦之害羞了，低下了头。 “再叫我一声吧陈彦之，像刚才那样。”她很想听听这个每天在梦里才会听到的称呼。 “珊珊……”陈彦之没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出自《项脊轩志》，这篇文章的最后一句是：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两个字如同滚烫的岩浆，从心口流到唇齿，连尾音都包含深情。 珊珊眼皮微微湿润。 她真的有些想陈彦之了。 她没有掉眼泪，只是自己能感受到眼眶的发烫罢了。 陈彦之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轻易就察觉出了女孩的情绪。 “ 怎么了？是不是……”陈彦芝有些忐忑的问。 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没事啊，我们别站在这里了，快回家里，我给你尝尝我做的蛋糕。” 珊珊拉起他的往巷子里跑。 陈彦之接过她手里提着的东西：“我来拿。” 珊珊边走边问：“陈彦之，为什么外面的路突然变干净了呀？是你让人扫的吗？” “昨天晚上扫的，社区文明建设。”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是不是也要参与？” “嗯，人多，我只随便扫了几下。” 其实是他昨晚一夜没睡，一个人连夜扫的，扫完回家洗澡，洗完澡出来就接到了珊珊的消息，接着又一刻不停的跑下来在这里等着。 珊珊叮嘱她：“你腰上的伤口还没好，不能做一些大幅度或重力的动作。” 陈彦之与她并肩走着，不看路，偏头认真的看她的一颦一笑。 “嗯，我会注意的，别担心。” …… 珊珊跟着他一起回了家，她发信息让人把买好的菜送过来。 陈彦之先进了屋子里，在给她倒水。 珊珊抬头看他的背影，蓦的在他腰上看到一抹鲜红。 少年今天换了白色的衣服，一点点红色都显得格外刺眼。 “你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怎么流血了。”女孩忧心忡忡的跑过来。 陈彦之听到她的声音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捂住伤口的地方：“没事，可能不小心流了一点血。” 他确实感觉到一点疼，但没放在心上。 珊珊皱着脸直接去掀他的衣服：“不对，给我看看。” “真的没事，珊珊。”陈彦之慌忙拉住女孩的手，躲避着她的动作，扭腰的瞬间又扯到，这下估计是真的裂开了。 他不敢吭声也不敢给珊珊看。 怕吓到她。 那天在医院里缝针的时候，她的眼泪一直流，流得他心比伤口疼多了。 “你躲什么，肯定裂开了，为什么不给我看！”珊珊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跑到沙发上坐着，她偶尔会有些娇纵。 陈彦之想过来再说些什么，门在这时候被敲响了。 他就近先伸手开了门。 来的是社区关怀中心的负责人周桥周大叔，他声音爽朗，语气夸张，恐怕整层楼都听得见： “小陈啊，在家呢，周叔给你送点吃的过来，你看你，一个人就把路给扫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你婶婶说你忙了一夜，你这孩子平时也不爱吭声……” 陈彦之已经努力的把门合上了，珊珊还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她循着声音跑过来，猫在门口听。 陈彦之和周叔聊了几句，道了谢，送走人后开门进屋。 珊珊抱着手站在门口。 陈彦之对上女孩眼神时有种被抓包错觉。 “周叔……送了……红烧肉。”他吞吞吐吐的说。 闵珊珊和他赌气：“那你吃红烧肉吧，我回去了。” 陈彦之一听她说要走，脑子就开始不会转了。 他把手里的碗放桌子上，不知道怎么开口挽留，却慌不择路的抓住了珊珊的手。 “对不起。”陈彦之小心翼翼的道歉。 珊珊本来也没真生气，更没有想要走。 陈彦之这人，平时也不算口吐拙言，他就是不喜欢和人说话，但讲起道理来一套接一套，要不然怎么可能做得成生意。 怎么面对她时，就好像总是慢半拍一样。 这种时候，他居然给她道歉…… 婚后的陈彦之多会哄人啊！ 珊珊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的陈彦之也很好…… 男孩愧疚的低着头，好看的唇形偏淡粉色，这样的唇形要是长在女孩脸上，会把人衬得很秀气，但陈彦之长了一个高挺的鼻梁和偏硬朗的轮廓中和了唇带来的柔美。 他的睫毛很长，低垂着，让人看着就怜惜。 怜惜这种词汇出现在珊珊脑子里并且用在现在比她高一个头的陈彦之身上可能有点不合时宜。 但以她成人的视角来看，青春期少男的委屈确实让人心软。 “那……你让我看看伤口，如果严重，我们就去医院。”她不忍心再说什么重话。 “好！”陈彦之唯恐慢一秒她就走了，拉着她的手去了卫生间。 第63章 去我房间里 “你把衣服脱了。”珊珊说。 陈彦之站在镜子前面，他本来只打算掀开一点看一看的。 “快点……”珊珊皱着脸催促他。 白色的薄衫上，血还在透出来，一看就不是陈彦之说的“没事，只是出了一点血”这么简单。 衣服也脏了，反正都是要脱的。 她说什么，陈彦之就做什么。 尽管他觉得有些奇怪和害羞，但比起让她生气离开，这些都没什么。 他抬手把上衣脱了，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 陈彦之除了被晒黑的小臂，其他掩盖在衣衫之下的地方都很白。 珊珊忙着关心他的伤口，没有看到他近乎粉红的脸和脖子。 女孩凑近他，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认真的观察，似乎只是为了看伤口。 少年脸上的红晕顺着锁骨爬满了他的身体。 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轻轻抚过他的侧腰。 狭小的空间里，因此升腾起了一股莫名的香气。 “还好不是很严重，缝针的地方没有裂开。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一点都不听话，这样伤好的很慢的，” 珊珊直起身子，来到他面前，似乎还没有消气。 “我听话，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别生气。” 陈彦之小声又委屈的尝试着哄她，他觉得哄人应该就是这样的。 珊珊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训狗。 她摇摇头，把这种离谱的想法从脑海里去除。 现在伤口也看完了。 注意力转移到人身上，才发现入眼就是少年的胸肌。 陈彦之的……身材……真的……很不错。 该有的都有，精瘦却不羸弱，白而不轻佻，薄肌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青筋。 简直太让人想入非非了，他们结婚那几年，陈彦之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来健身。 所以比现在要壮一点点，宽肩窄腰，力量很不错…… 要疯了，她在想什么。 再看陈彦之，已经快烧着了，裸露在外的腹肌都红温了。 珊珊回忆起刚才的一切，油然而生一种调戏良家少男的罪恶感。 陈彦之不敢看她，明明没穿衣服，他却觉得自己热的要爆炸了。 两个人的呼吸都岔了道。 珊珊的心跳的很快，她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少儿不宜的。 上辈子嫁了两回人，此情此景要是能淡定才怪。 她害羞了，不过纯粹是被自己脑子里的废料给吓的。 陈彦之还未成年。 珊珊脑海里警铃大作：“那个……那个，这里光线不好，我们换个地方，我帮你消毒，重新上药。” 她拉着男孩逃出了那个暧昧的空间。 …… 陈彦之像是溺水获救一般，任由她拉着来到客厅。 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狼狈。 脸红这件事男女都会。 他控制不了这种生理反应。 同时还有些别的反应。 珊珊再晚一会儿，他可能真的无地自容了。 “客厅里光线也不行……”珊珊看了一圈，碎碎念叨。 陈彦之努力按捺住身体和心的躁动，拿了药箱，牵着她往里走：“去我房间。” 好暧昧的话。 珊珊啐了自己一口。 她心术不正，不能曲解人家陈彦之啊。 房间门打开又合上。 合上了…… 这里不比卫生间磊落，但确实比卫生间光明。 房间里没有太多杂物，只有很多书放在一个像手工制作的柜子里。 像是用木板自己拼接的，没有形制，同样规格的看起来还有角落里的衣柜和床前的书桌。 很独特，审美也非常在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私人高级定制呢。 陈彦之把医药箱放在书桌上，拿了酒精和其他用得上的东西出来，站在床前。 珊珊恍惚了一下。 她想起上辈子和陈彦之来这里的时候，这间屋子里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蜘蛛网和满墙的霉点，她曾经想象不出爱人年少时的样子在此刻具象化。 这间屋子是整间房子阳光最好的地方。 即使窗子上糊了一些报纸，也挡不住肆意洒进来的光。 她脑子里那些废料在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抽离了。 这种感觉很独特，和爱过且还爱着甚至是重新爱上的人在青涩的年纪里共处一室，让她有些想热泪盈眶一回。 陈彦之还赤裸着上半身等她。 珊珊如梦初醒，接过他手里的消毒设备和药，站在他身侧，轻轻的沾了酒精，贴近伤口周边的血迹。 陈彦之双手撑着书桌站着。 珊珊需要弯腰，有些不方便。 他把女孩按坐在自己的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 珊珊仰头看他，眼里分明是心疼：不舒服的话告诉我。” 陈彦之扭着头，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每碰他一下，动作都非常认真，轻柔的像是用羽毛在挠他的痒痒。 这样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陈彦之忽然觉得刚刚升起的甜蜜变成了折磨。 直到珊珊说：“好了！” 陈彦之在与她四目相对之前扭头直视前方，避免自己的心绪和欲望见她疯长。 他直接去衣柜里拿了衣服换上。 珊珊说：“幸好天气热，不然我们磨蹭这么久，该着凉了。” 男孩看了看窗外已经逐渐升到头顶的太阳。 他问她：“你饿不饿，我去买菜给你做饭。” “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个。”珊珊从床上站起来。 “不用买，我让人拿过来了，现在就发信息让他们送上来！”她往外跑。 陈彦之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珊珊在门口等，没几分钟，大壮哥和司机拿了东西，一起送过来。 珊珊让人买了很多，时蔬鲜菜，茶米油盐各类都有。 昨天她过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陈彦之家里好像有点空，鸡蛋还是借的。 等晚上再给他运个冰箱过来。 电费她已经缴过了，三千块，够用好几年的。 昨天出门的时候看到他们这栋楼的缴费到户热线，顺手就打了。 陈彦之看着门外流水一样往家里搬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办。 拒绝与不拒绝似乎都不好。 东西堆在门口，珊珊跟着一起出力。 他连忙拉住女孩：“我来，你不要碰这些。” 说着他去提了一袋米。 珊珊又拉住他：“你伤好了是吧！” 陈彦之收回了手。 “没事，这点东西用不着你们搬，我们两个大男人几下就搬完了。”说话的是司机王师傅。 闵程在槐城找的，家庭幸福，人际关系背调和谐，负责这段时间接她。 大壮边搬边说：“小姐你指挥就行。” 珊珊站在门口，又急了，她凑过去：“不要叫我小姐，大壮哥。” 听起来像是地主婆。 “好的，珊珊小姐。” “哎呀，你烦死了！”珊珊生气的跺脚，不想理他，回了客厅。 陈彦之和两个男人都被她逗笑。 第64章 幸福 东西都搬进来以后，珊珊抓了两个鸡蛋，听到他们在门口的笑声，恼羞成怒的跑出来，把鸡蛋塞到陈彦之手里。 “去还给人家！” 她很会指使人，陈彦之也什么都听她的。 两个人的互动熟稔的像是听话的丈夫和傲娇的妻子。 陈彦之握着鸡蛋去敲响对面的门。 珊珊突然想到什么，又跑回家里拿了一盒草莓和枇杷。 “陈彦之，这个也送给邻居。”她放到男孩手上。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寡居无子，长相清淡，很容易看出岁月与年龄，陈彦之唤她桂兰姐。 女人开门以后看到门外的少年，“小陈啊，”又低头瞥见少年手里的鸡蛋，“鸡蛋你拿去吃就行了！” 陈彦之还没说话，她就明白意图，脸上堆着笑，嘴里的话很客气。 “桂兰姐，谢谢你昨天借我鸡蛋，既然是借的，那就肯定要还！” 桂兰姐还在客气：“不用不用，你拿回去，两个鸡蛋又不是什么金山银山……” 陈彦之怀里捧着很多东西。 珊珊怕他们推搡起来，跳出来接过那两盒水果。 “桂兰姐，你就拿着吧，还有这个送给你吃，谢谢你昨天借我们鸡蛋。” 珊珊把东西塞到女人怀里。 “哟，这个小姑娘真是的，两个鸡蛋又不值钱，这么客气干什么”她笑着，“你是谁家的小姑娘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是陈彦之家的，他借鸡蛋就是给我做吃的，姐姐你就收着吧！” “好吧好吧，小陈啊，那我就拿了，以后有事别和你桂兰姐客气。” 陈彦之笑着答应她:“诶，我会的桂兰姐。” 东西送完以后，珊珊推着陈彦之回了家。 陈彦之脑海里盘旋着那句“是陈彦之家的”，他想着下次遇到街坊邻居问起，要好好解释一下。 他自己是无所谓，珊珊一个女孩子，他不想让她承受任何没有由来的误会。 珊珊倒是想的很简单，陈彦之后来和她说过，他住在这里的这些年，受了街坊邻居很多的照顾。 她给陈彦之多拉拉好感，他们就会对他更好一点。 …… 回了家里，珊珊准备大展身手。 她让大壮哥和司机师傅都留下吃饭。 人多一点，才好让他们看看她的实力。 陈彦之一听她要下厨，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来好不好，水凉，你不要碰。”他在洗菜的地方和珊珊商量。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陈彦之，我可厉害了。”珊珊傲娇的择着菜，看他一眼说。 陈彦之怎么舍得，娇生惯养的女孩，被哥哥当眼珠子宠着长大的，别说做饭，五谷不分都是正常的。 “我相信你，但是……” “没有但是！”她稍微带了些命令的口吻，接着立马又柔和的说：“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没睡，去睡会儿，我很快就好了。” 陈彦之站在门口不走，又拗不过她，又不想让她动手。 珊珊转头看他一眼，又转回来偷偷的勾唇笑，“那你帮帮我吧，陈彦之同学。”她说。 陈彦之迅速凑上来，接过她手里的菜。 珊珊把活交给他，又去处理其他食材。 陈彦之是个孤儿，这个房子不算小，有两间卧室，一间朝阳，一间背阴，房子是收养他的老人家的，年前过世了…… 他唯一相依为命的人离他而去，房子变成了空荡荡的载体，他该有多孤独啊。 三十五岁的陈彦之说，他人生中最幸福的的时候，一是奶奶在世时，他们一起吃饭的那些日子，二是他们夫妻结婚后一起做饭的日子。 结婚的那五年里，陈彦之工作再忙，也会和她一吃饭，她待在家也没什么事，基本天天都到公司给他送饭。 幸福其实是个很宽泛的概念，有的人需要温暖，有的人需要钱，有的人需要爱……唯一能让所有人达成共识的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样子。 她想给陈彦之一点幸福的感觉，哪怕只是一点点氛围感。 …… 陈彦之是相信她会做饭的，但没想到她这么会。 做的一点都不含糊。 加上客厅的司机和大壮，四个人，珊珊做了五菜一汤，蒸炸煮煎炒都用上了。 陈彦之说是打下手，其实根本没怎么插得上手，他家里的锅碗瓢盆都不够她用。 女孩系着一个她自己带来的粉色围裙，动作干净利落，过程娴熟，一看就是老手。 陈彦之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花样，穷人吃饭哪有这么讲究，他第一次知道一道菜可以放七八种佐料。 狭小的厨房里，飘出了诱人的香气，各种味道刺激着人的味蕾和嗅觉，似乎一切都因此热闹起来。 陈彦之渐渐的退场，他看着乐此不疲的女孩，突然很心疼她。 “你在家里经常做吗？” 珊珊往菜里撒了一把葱花，“不经常做，”她俏皮的看一眼灶台旁边的男孩，像打哑谜一样的说：“因为……有人做！” 陈彦之记得她提过家里有保姆，也就没有再问， 不过女孩又说：“那个人和我说，他赚那么多钱，是想做饭这件事变成我的乐趣，而不是任务，所以不让我进厨房，还用油烟会让人衰老来吓唬我！” 陈彦之听进去了，他觉得“那个人”说的很对。 但“那个人”是谁，听女孩的口气，不像他哥哥，那就只有沈云峥了。 陈彦之的心被什么挠了一下。 他以前只是羡慕沈云峥，羡慕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珊珊，可以拥有她的笑容和所有的喜欢。 但现在，他有些嫉妒了。 羡慕，是出于承认和渴望而产生的情绪，但嫉妒不一样，嫉妒是因为人从内心觉得自己拥有和他比较一下的机会。 他突然有些烦躁，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这个结论： “我出去一趟，你等我一会。” 珊珊回身看他的时候，少年已经跑出了厨房。 “你去哪里，快开饭了！” 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65章 四季 陈彦之家的这个片区穷归穷，地理位置确实不错。 以后后这里会拆迁，虽然是十多年后的他自己投资的。 但也真的赚的钵满盆满。 从那条逼仄扭曲的巷口出来，打个车，起步价就能到槐城的繁华区。 他来到商业区广场一家新开店里。 奢侈品的概念还没有流行，但陈彦之只看装潢和地理位置就知道，这里的东西大概贵的吓人。 品牌logo高悬于门头，占了整块版面，他从容的走了进去。 “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一位女士迎了上来，她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眼神却快速的上下打量。 这里的人穿着整齐，妆容精致，只要一眼就能知道你的经济水平。 陈彦之穿的一般，甚至有些旧。 但他长得确实出色，气质又太过于出众，即使身无罗衣也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所以，哪怕sales觉得他可能买不起这里任何一样东西，但仍然会给他好脸色。 陈彦之不了解这里的购物流程。 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发夹：“有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吗？” 柜姐结果看了一下，是他们店里几年前的中古款的发饰，不过她手里这个应该是坏掉以后被人重新用什么胶水之类的粘过。 “这个……是经典款，已经绝版了，不过我们店里有一个相似款的您可以看一下。” 陈彦之跟着她来到了柜台前，饰品都在最边上的角落里，是店里最便宜的区域，所以没有放在台面上。 所有的东西都琳琅满目的陈列着，却都没有明码标价。 陈彦之一眼就看到她说的相似款，几乎是一模一样，柜姐把实物拿出来给他细看。 “您是要送女朋友吗？这是我们品牌今年推出的新款，一直很受欢迎，你女朋友肯定会喜欢的。” 少年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水钻，又拿过柜姐手里那只放在一起比对，他仿佛没有听见柜姐的话，只是在想。 新款的发夹，钻石更亮一些，颜色更新一些，珊珊应该会喜欢。 …… 去年文理分科的时候，他是最后一个交表的，终于如愿的和闵珊珊继续待在一个班，虽然陈彦之早就料到，沈云峥在哪里，她就会在哪里。 开学的那天晚上，原来班里的同学分出去读文科了，珊珊很热心的帮她们搬东西挪桌子，他悄悄的在她旁边，看她想帮谁，他就也乐于助人的去分担一点。 女孩头上的发夹在混乱的教室里被人打掉在地上，然后又被人踩碎，她应该是很喜欢的这个发夹的，因为陈彦之在她眼里看到心疼。 但也只有一秒，当闯祸的同学问她有没有事的时候，珊珊说没事，然后，顺手就把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 没错，这个也是他捡来的。 他捡过很多东西，从小是别人口里的捡垃圾的小孩。 但这个发夹，他自己也不知道捡回来除了留着还能做什么，因为后来陈彦之在网上查过价格，太贵了，比他几年的全部生活支出加起来都贵。 他买不起一个新的给她。 最后，他只能细心的把坏了的水钻粘好，却永远都不敢让它得见天日。 现在完好无损的新发夹在就他手里，他毫不犹豫的付了款。 6800块，是他和段成易所剩的所有的共同资金。 奢侈品之所以贵，不是因为这个东西本身的价值有多高，而是无形之中的其他附加值。 一指长的一个小发夹，柜姐包了三层，包装盒精致的可以拿去拍卖，她从头到尾都非常有耐心，还说了很多保养的细节。 陈彦之不理解，一个发夹有什么好保养的，虽然它确实贵的离谱。 他拿着礼盒回了家。 …… 珊珊做完最后一个菜，见陈彦之还没回来，就让大壮和司机师傅帮忙把菜先端出来。 大壮看着一桌子的美食，只差瞠目结舌，五体投地。 毕竟小姐说要亲自下厨的时候，他和老王都没当回事，想着就是小姑娘玩心重，想尝试一下。 她能做什么菜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大壮已经和司机商量好，无论珊珊做出什么东西，他们都会捧场，结果就现在来看，似乎真的很不错，至少色香俱全了。 “陈彦之怎么还不回来……”珊珊念叨着他，从窗口探出头去看，她想给他打个电话，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他的号码。 珊珊凭借着记忆拨通了上辈子那个她早就熟记于心的电话。 她根本不抱希望，毕竟谁会几十年不换号码。 结果，居然真的拨通了。 珊珊不确定对面的人是谁，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句。 “陈彦之……” 对面不知道是迟疑还是顿住，大约几秒后， “是我，珊珊……” 似乎是温暖的风和轻倦的泉水透过手机吹向她也流向她，珊珊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宠溺。 “吃饭了，快回来……”女孩本就有些娇气的甜糯的嗓音在手机尾音拖得更长，让陈彦之产生一些错觉。 好像……他们本该如此一样。 他已经到路口了，听到她的声音他就迫切的想看到她的人。 陈彦之像打了鸡血一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家。 珊珊开着门，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她时不时探出头去，看向楼道口。 少年跨上最后一个台阶，见她如见四季。 华春，盛夏，晚秋，暖冬，都不如你惊艳。 珊珊一看到他就笑，陈彦之大步流星的跨进屋里。 “砰”的一声关上门，他紧紧的拉着女孩往自己房间里跑。 第66章 私心 大壮哥和王司机听到声音，从客厅走出来的时候，只看到男孩拉着女孩的手跑进房间的背影。 刚刚珊珊说要做饭，大壮哥其实考虑过要不要阻止她。 因为老板只让他保护好小姐，也没说过能不能让她做饭。 做饭应该不算什么高危行为吧。 但现在，这个臭小子绝对算一个高危人员。 当他们是死人吗！竟然把小姐拉进里面的房间里。 大壮跑到门外，扭动了几下把手，在那里噼里啪啦的拍门。 “小子你想死吗？干什么，放了小姐，我拆门了你信不信？” … 房间里…… “干什么呀，陈彦之！”珊珊有些惊喜的问，陈彦之很少这么……迫不及待。 少年与她面对面，紧紧拉着她的手，手心里微微出汗，脸上带着一抹罕见的急切与羞涩。 珊珊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小子，给我开门听到没有？”大壮的声音在门外扰人。 “等我一下。”珊珊跑到门口，隔着门说：“大壮哥你干什么，没事的，陈彦之给我讲题而已，” 吃饭了讲什么题？ 不过拍门声确实停止了。 珊珊回到她身边，微微仰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彦之，问道： “要干什么要干什么，陈彦之，快点，快点！”声音里带着一丝娇嗔与期待，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可爱至极。 她真的很期待。 因为陈彦之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看起来是送她的。 陈彦之温柔的看着她，笑的很含蓄，他有些小心的从袋子里又掏出一个袋子。 珊珊看到了那个眼熟的logo。 全世界仅此一家， 槐城目前只开了两家门店。 香奶奶家的双c标志太经典了。 珊珊设想过很多可能，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 “这是什么？”她还在想可能只是一个印着logo的袋子，然后就见陈彦之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 依然是她熟悉的包装，黑白配色经典的山茶花礼盒。 男孩笑着把东西递给她：“打开看看。” 珊珊接过他手中的山茶花礼盒，盖子一开，映入眼帘的，还是一个她熟的不能再熟的东西。 这个发卡。 她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但是弄坏了。 是高中升学那年哥哥从京城回来给她带的礼物之一。 那时候槐城还没有他们家的门店。 发夹又是经典款，已经绝版了。 陈彦之见她看到礼物以后逐渐平静下来，不复刚才的激动，有些担心珊珊是不是不喜欢。 他从兜里掏出那个破碎过又被他重新粘好的发夹。 “和这个像不像。” 珊珊接过来，把两个放在一起，她抬头看着他，一瘪嘴，好像又要哭。 “不好看吗，我不知道女生喜欢什么，要不我重新买……”陈彦之着急了。 珊珊一把捏住盒子，死死攥在手里，吸了一口气： “这玩意儿六千八一个，六千八呀，陈彦之，全是树脂合金还有假钻，现在黄金才三百，六千八可以买二十多克了，以后能翻三倍。” 她又哭又笑，好像是喜极而泣又好像是在怪他。 陈彦之实在笨拙，他以为珊珊不喜欢，以为自己把她弄哭了：“对不起…… “道歉干什么，我喜欢，陈彦之，我喜欢的……，” 我喜欢……陈彦之。 陈彦之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握了握手，第一次大胆的伸出手，温柔的擦掉女孩脸颊上的泪： “别哭，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指腹温热，和她的泪一样。 “很贵啊陈彦之，这个很贵的……”珊珊扑进陈彦之怀里，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说。 她一边心疼他一边又被感动。 陈彦之不知道什么名牌奢侈品，他只知道给她用的，就算只是塑料也得是最好的最贵的。 珊珊抱着他的腰，像是意识不到这样的动作有多亲密一样。 陈彦之很紧张，又很雀跃。 他的私心蛊惑他抬起手，有些笨拙地轻柔地盖在女孩头顶揉了揉，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说道：“吃饭去，好不好。” 珊珊从他怀里出来，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我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陈彦之也不反驳，她不可能知道他爱吃什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什么爱吃的，能果腹就行。 但珊珊说什么就是什么。 …… 房间门外，大壮还守着，房间里的人说话声音不大，他没听到他们说什么。 不过出于对陈彦之的信任还有他们在里面待的时间不算长，他没有给陈彦之展示他的肌肉。 珊珊拉着人回桌上吃饭，大壮哥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 他没想到珊珊居然真的会做饭，厨艺还这么好。 按道理，他给人打工的，是怎么都不可以坐在这里吃饭的。 但珊珊小姐是他见过人最好，心最善良的人，她自己做蛋糕也会想着就给他们一份。 大壮在京城的时候，也跟过一些有钱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随和的雇主。 …… 珊珊在饭桌上不断的给陈彦之夹菜，不一会儿，就堆出了一座小菜山。 珊珊说，这些都是他喜欢吃的。 陈彦之都尝了，确实很好吃，但是他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些。 不过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些就都是他的最爱的了。 第67章 少年啊 饭后，陈彦之抢着要洗碗，大壮挺身而出承包了后面的所有活。 珊珊拉着陈彦之进房间，她带了资料过来，也不打算回家去了。 明天要去上课，今天就和他多待一天。 “你睡觉吧陈彦之，我在这里做一会儿作业。”她把人按在床上，自己已经拿出了书，“我明天回去上课了，要补一补作业。” 陈彦之家里只有这么一张书桌。 他坐在床上，从头到尾都是懵的，如果他没会错意的话，珊珊是说，他们俩一起在这个房间里，一个做作业，另一个睡觉。 即使陈延之再迟钝，也知道这超出了普通同学的范畴。 “要不我去另一个房间吧？”他提出。 “就在这里睡，这是你的床，还是说，我在这里看书会打扰到你，那我去客厅吧。”珊珊想了想，收起东西要走。 陈彦之起身拦住她：“不打扰，外面没有桌子。” 珊珊得逞似的笑笑，又坐了回来。 陈彦之很混乱，心、口、脑子、身体到处都像是细胞错乱一样。 他躺回到床上，一动不动，听着风吹过窗外的树叶沙沙声，墙上老式挂钟的嘀嗒声，还有碳素笔摩擦纸张的声音。 感官被无限放大，每一样在提醒着他，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一个他喜欢了很久，被他当做精神寄托人。 陈彦之在床上偷偷转身，看着书桌前的人。 少女伏在书案前，窗外有光，因为报纸的遮挡变得更加柔和，色调也没有那么刺眼，打在她脸上的时候，仿佛开了层滤镜一般，将人的皮肤照的快要透明了一样。 他像做梦一样恍惚，又像做梦一样平静。 本该是心潮澎湃难以入睡的，却不自觉的为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所折服。 困意慢慢袭来，他一夜未睡，此刻无比安宁。 …… 说了要补作业就是补作业。 珊珊并没有因为有人在旁边就分散注意力。 在她的记忆里，这样的彼此相陪时光不只有这一次，上辈子他们经常这样。 陈彦之把书房和卧室打通了。 她不上班，就坐在飘窗上，玩手机也好，逗猫逗狗也好，看窗外的景色也好。 总会有一个人，在疲惫之时，停下来看看她，或者走过来，弯下腰低下头与她拥抱在一起，把脸埋到她的身上，说要吸一吸氧气。 他们从彼此身上寻求到片刻的安宁，如同世界上最契合的灵魂，只会因为对方的存在而踏实和舒服。 …… 陈彦之一睡就是一个下午，珊珊把作业补完了，就坐在旁边看他。 少年安静的的躺着，眉头有些微微皱着，似乎连睡着了也挣不开生活的重负。 除此之外，女娲还是比较偏爱他的，高挺的鼻梁因为光影投照而更加立体，轮廓线条刚硬却又透着几分少年的青涩。 她手里握着陈彦之给她买的礼物，还有那个破了的发夹。 款式她很喜欢，黑白配色，珍珠和水钻点缀，山茶花主体，复古棕色做底。 爱上这个人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不是因为这只发夹是奢侈品，价值六千八，而是因为他无论在什么境遇里，贫穷或者富贵时，捧过来的都是一片赤诚和真心。 这只发夹，大概比他所有东西加起来都贵。 他洞悉人性从不屑于玩弄人性。 珊珊回想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其实既仓促又不合情理。 那时候她确实被陈彦之的所作所为给感动了，但也绝对谈不上有多爱他。 毕竟一个又帅又有钱又不图你什么的男人，突然在你落魄时出现，给你很多很多的钱，对你还很好，还愿意娶你，大概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的了。 其实陈彦之那时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单一的脑回路里在想什么。 他只是庆幸，自己还有那么多东西值得她来喜欢， 在那之后，珊珊爱上的才真正的是陈彦之这个人。 珊珊突然想摸摸他的脸，她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少年紧皱着的眉头。 他才十七岁，就总是好像有什么事永远都化不开一样，太多的东西把他压的少了一些朝气。 没有人希望自己在最好的年纪里不是够肆意飞扬和蓬勃向上的。 人的青春，不应该回忆起来就都是苦难。 她的少年啊，太苦了。 珊珊心疼陈彦之，不只是站在十七岁的少女心疼喜欢之人的角度上，还有四十岁的阅历之下对爱人年少坎坷的怜惜。 虽然她的阅历有些浅薄，但爱却是真切的。 …… 陈彦之睡觉很浅，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居无定所的生活让他几乎没有任何条件在安稳的环境里睡一个好觉。 女孩的手指滑到他高挺的鼻梁时，陈彦之就已经醒了。 他的眼皮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好看的睫毛也跟着动了动，像是要睁开眼睛却又没有睁开。 像是在梦里，触感却又如此清晰。 柔软又带着铃兰花的香气，是一双手在他的面颊上肆意的游走，从眉头到鼻梁再到轮廓最后似乎是指尖覆盖上了他的嘴唇。 陈彦之的心也被轻轻的抚摸着，一切都温柔到又要将他带进梦里。 他开始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于是睁开了眼睛，面前是女孩有些惊讶的表情。 女孩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不知所措的与他对视着，手停留在他旁边还没来得及缩回去。 珊珊没想到他会突然睁开眼睛，有点进退两难。 “你醒了，我们该去医院换药了。” 陈彦之呆呆的，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 他突然把脑袋朝她这边动了动，好像故意低下头，让她的手离自己的脸更近，鼓励她再摸一摸一样，又好像在躲开她先前的触碰。 珊珊一时判断不出来，不知道怎么回应，陈彦之直接微微撑起一点身子，把整个侧脸贴到了女孩柔软的手心里。 像一只寻求温暖和安慰的小狗狗。 陈彦之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梦里他大胆了一回。 还是珊珊先发现不对劲，“你脸怎么这么烫！”她把手从男孩脸上挪开，覆到了他的额头上。 “我的天呐，陈彦之你又发烧了，快起来，我们去医院。”珊珊打破了先前宁静的场面，将人一把从床上拉起来。 陈彦之在混沌之中终于有了一点清醒意识，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烧糊涂了。 他挣扎着起身，眼神还有些迷茫，迅速的穿好衣服，顺从的任由珊珊拉着。 脚步还有些虚浮，只把握着他的那只手当做全部的支撑和依靠，急匆匆的出了门。 车上，陈彦之一直恹恹无力的靠着女孩的肩头。 珊珊出门的时候接了热水，耐心的喂给他喝了一点。 陈彦之烧的很厉害，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却刚好有机会肆无忌惮的与她近距离接触，也可以一直和她牵着手。 他埋在女孩的颈窝，突然有些想一直病下去。 第68章 抱抱 以前都是别人照顾珊珊，她什么都不用管，就有人帮她把一切都做好。 现在她试着去照顾好别人，发现也不是一件特别难得事，她一个人也可以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好，还能兼顾一个病人。 人的惰性曾经使她丧失了独自面对困难的勇气，爱又让她重新拾起独当一面的能力。 等所有都忙完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凌晨，陈彦之睡着了，他没有家人，只有一个朋友暂时过不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也算他唯一的家人了。 珊珊让大壮哥把她的东西带了回来，她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直到消炎的点滴打完，才伏在床边睡着。 陈彦之是夜里醒来的，他收回了进医院前“一直病下去”的想法。 他这样的人，生一次病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如果没有人陪着，那就只有自己扛过去，身体就要受损，但如果有人陪着，那个人必定是自己视如珍宝爱护着的，他不忍心看对方为此奔波。 在进入深度睡眠之前，陈彦之一直都听得到珊珊和医护人员交流的声音。 半梦半醒间，他一直在心里责怪自己没用的身体。 像珊珊这样善良的女孩，从小到大恐怕也没受过这么多累。 就连沈云峥那种人带她来医院，都要蹲在地上给她穿鞋子。 他何德何能有这个荣幸让她这么围着转。 陈彦之从病床上起来，看到趴在床边的女孩，心底涌上来一阵说不清楚的心酸。。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 …… 珊珊后半夜睡的很舒服，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上学的事，早上六点多就醒了，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 外套挂在床尾，鞋袜也脱了，被子盖在身上。 她第一时间找陈彦之，然后听到了厕所的冲水声。 陈彦之轻手轻脚的开门出来，与女孩的目光撞个正着。 外面天刚微微亮，蓝色的窗帘透进来一点点光，病房里只有有一排器械在闪着灯，还有廊道里彻夜不息的灯也能让她们看清彼此。 珊珊此刻还未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头脑有些混沌。 女孩圆圆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有点像一头从森林里闯入城市的小鹿一样，灵动中又带着一些迷惘。 “是不是吵醒你了？”陈彦之关上卫生间的门，轻声问。 她望着陈彦之，下意识地朝他伸出双手，模样仿佛是在索要一个温暖的拥抱，眼神中满是依赖与亲昵。 她的手指微微弯曲，轻轻晃动着，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熟悉，本来就是要这样。 陈彦之会走过来，把她抱进怀里，揉揉她的脑袋，温柔的说：“还早，要不要再睡会儿。” 男孩看到这一幕，心中猛地一颤，像是有一股电流划过。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渴望、有犹豫、有克制，也有疑惑，脚步不自觉地微微向前挪动了一下，但又瞬间停住，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 他大概不明白，女孩张开手臂，就是要你抱她， 亦或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至于让陈彦之想到这一层，就算想到了，他也不敢主动亵渎，最多，就是在女孩扑过来时稳稳的接住她，心里在窃喜一番罢了。 总之，陈彦之走过去，拿了床尾的衣服，给她套上，还细心的整理了衣领和头发。 “还早呢，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陈彦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宠溺，试图掩盖自己内心波波澜起伏，他没忘记珊珊说过今天要上学的事。 这一切和珊珊想的不一样，没有温暖的抱抱，她有些失落。 刚睡醒，她要缓一缓脑子。 “我怎么在床上，是你抱我上来的吗？” 陈彦之已经蹲在地上，帮她穿鞋子。 “嗯，夜里冷，我怕你也生病了。” 闵珊珊对于亲近的人伺候她这件事向来是不排斥的，小时候有保姆和闵程，后来沈云峥可能也是被她的娇气弄怕了，偶尔也会做这些事。 她意识到不太好，上辈子离婚后也自觉了，这辈子从重生回来她就改掉了这个坏习惯。 但现在陈彦之做这些的动作太自然了，像已经重复过千百次一样，她拒绝不了。 “陈彦之，我今天要去上课咯，你记得好好休息，医生说你没有休息好抵抗力下降才会有炎症的。” 陈彦之在研究她鞋上的扣子，像在完成什么使命任务一样认真。 珊珊娇嗔的又强调了一遍：“陈彦之，你听见没有啊，我放学后就去你家里，你要是没在家好好休息，我就……” 她本来想说“我就再也不理你。”的，但是她怎么都不可能不理陈彦之。 所以改成了：“我就三个小时不理你。” “你今天还会来看我吗？”陈彦之帮她整理好书包，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 珊珊被他一搭话就忘了自己刚才毫无攻击力的威胁。 “当然会呀，你要在家等我。” “嗯，我答应你。” …… 陈彦之想把珊珊送到学校，被拒绝后还警告了。 他早上还要换一次药，留在了医院，珊珊自己回了学校。 在确定女孩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以后，他给段成易打了电话，让他过来缴费。 他身上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段成易骂骂咧咧的过来，去窗口交钱的时候被告知已经结清了。 他还是没放过陈彦之，又骂骂咧咧的来了病房。 一推开门，就不客气的说： “我说你这一天天的干嘛呢，哥们最后一点底裤赔进去了，六千八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问问我，都花哪去了？” “钱交了吗？”陈彦之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相比段成易略显激动的态度，他只这么清冷的问了一句。 “你那小女朋友给过了，咱们直接走就行。” 陈彦之听到后，没有再说话，也不搭理他。 “不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钱花哪了？”段成易知道他生性如此，但还是要问，扔水里也得听个响不是。 “买礼物了。”依旧只是这么干涩，又听起来毫无说服力解释。 段成易听到礼物两个字，就知道是买给谁的了。 送他那小女朋友的话，那确实得这么多钱。 他气啊！！ “行！舍命陪君子，挥金悦红颜，你行！” 陈彦之见他居然能憋出这么两句话来，难得的解释了一下：“下午就能赚回来。” 段成易的气立马就消了。 还是那句话，陈彦之这人，说出口的话，从来不打折。 第69章 小公主 他没回家，而是和段成易去了工厂。 槐城目前是整个s国第二序列的重点经济规划区，正在时代的浪潮里奋力的前行着。 这里东部临海，但海水浑浊，远离市区，所以相当于没临。 所有知道槐城的人，都不知道这里是有海的。 往东南方向是平坦而又开阔的平原地势。 2000年的时候，这里大兴厂区。 这几年线上商城系统的崛起让这里的轻工业又变得格外发达。 陈彦之很早之前就关注到了。 当根基稳定后。繁重的钢铁行业被取缔，蓬勃新生的一定是便捷的制造业。 他和段成易投资了一个小厂，真的很小一个，做线上零售。 段成易凭借人脉和打交道的头脑负责货源的组织和调配。 他凭借着精准敏锐的洞察力，负责整理网络风口。 让人惊喜的是，他们用最小的资本，几乎没费任何精力就撬动了市场，这或许就是时代的红利给予人最大的助力。 陈彦之前几天没去上课，他几乎把整个槐城周围所有的厂区都逛遍了。 每家厂做什么，订单量，销售额，有多少工人……他都摸得清清楚楚。 工业信息帝国和蓝图在他的心里逐渐成型。 国内现在在这个行业上遥遥领先的应该是浙州一带，他们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深厚的商业底蕴，不仅在国内市场上占据着重要地位，还把外贸和出口做的风生水起 对接的也是大型的单子，陈彦之找了很多相关的信息和资料，也请教很多经常在浙州和槐城两地跑的老板。 其实每年的外汇和出口仍旧有很多的散单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被接纳到一起。 于是他们零零散散的绕开s国，流入东南亚市场。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语言和沟通上的问题。 小厂小单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培养一个外交人才，而他恰好有着不错的学习能力和英语基础。 陈彦之和一个做洗衣机零件的工厂老板说了他的想法，提出以合作的方式。 由对方完善外贸的交易流程。 他负责集合散单以及一些小成本订单的联系方式，谈好其中的利润和订金，不收取任何费用等交易完成以后，老板收到资金后再分成给他。 老板想着，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就先从最少和最近的几个外汇单里面尝试着做了一下。 大概二十万左右的单子，几天就完了。 陈彦之甚至只打了几个电话，做了一个类似于中介的角色，最后大概能拿将近一万的提成。 这样的单子也有风险。 他只是想先试试水。 当段成易听到他只是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就让一万块钱打到他账户的时候，不得已佩服的竖起的大拇指。 “厉害，动动嘴皮子就能赚钱看来你这书没白读。” 陈彦之：“其实只不过是利用了他们之间的信息差而已，如果以后我们走上正轨了，还是需要一个完备的流程” 段成易：“听不懂。” “不过我说，你休学那事还是算了吧！你好好读，考个北大帝都什么的，哥们在外面给你扛着。” 陈彦之在梳理手上这批货的订单。 听到他的话，停下来思考了一下。 珊珊迟早要回京城 如果他能考到京城，说不定就有机会再见到她， 但京城权贵云集，资源被瓜分的一干二净，政策也不会偏向白手起家的人，已经没有什么起步的空间，不是一把好梯子。 他在那里只读书和打零工，几乎不可能实现阶级的跨越。 如果跨不过那道鸿沟，那他就一辈子只配远远的看她一眼。 段成易够兄弟，说他在外面扛着。 但陈彦之知道。 扛不起来的…… 这条路除了他自己，没有捷径。 这次时代的风潮变革如果抓不住，那可能得再等三十年。 他不想永远只是远远看她一眼，或许是这连日以来的亲近，让他多生出了一番心思。 “不读了，没意思。”他话语中没有丝毫的遗憾，因为人在年少之时作出的选择只有不在年少了才会遗憾。 段成易不知道珊珊马上就要离开，他问道：“那你的小女朋友呢？你舍得？” 陈彦之皱了眉头，说了一番违心的话，但其实这才是事实：“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只是心好，因为我救了她，把我当恩人罢了。” “得了吧，那我也救了她呀，她怎么不抱着我哭？” 陈彦之抬起头，用一种极其不爽的眼神看着他。 段成易直接点破：“她分明就是喜欢你，不过你小子挺有福气的，你是没看到，那天在车上，小公主知道你受了伤，哭的差点昏过去。” “小公主？”陈彦之不知道这是从何而起的称呼。 段成易依旧有些心疼钱：“不是小公主是什么，一个塑料片子发夹六千八，性价比和公主的皇冠有什么区别？” 而且，被绑架勒索的家里能缺钱？那姑娘一看就是千金大小姐。 陈彦之这小子确实有福气，要是小公主对他死心塌地，那还苦哈哈的跑什么厂子，忙的昏天黑地的，不如直接当赘婿，脚踩青云梯扶摇直上得了。 陈彦之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确实是小公主啊，又漂亮又善良。 眼睛大大的，在阳光下像水晶和玻璃一样，是漂亮的棕色。 永远笑盈盈的面对所有人，遇到困难也不抱怨，遇到坏人会被吓哭又很勇敢抵抗，可不就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公主嘛。 陈彦之想着，莫名其妙的笑了。 段成易看在眼里，也莫名其妙的白了一眼他这副痴汉样。 第70章 心化了 珊珊说了，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 所以陈彦之赶着最后放学的时间之前回到了家里。 女孩敲响门的时候，陈彦之也刚刚才进门没几分钟，正看着房子里发生的变化愣神中。 他家里里多了很多电器家具。 还有一个新的冰箱，里面被填的满满当当。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咚咚咚……”门又响了一次。 陈彦之连忙把身上的脏衣服换掉，跑去开门，但还是慢了一点。 女孩站在门外，身上还背着书包，分明是一放学就朝他家里来的，此刻正嗔怪又好奇的问： “陈彦之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是睡着了吗。” 陈彦之不擅长在她面前撒谎，正在思考措辞时，珊珊看到了屋子里的家具，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呀，送过来了，大壮哥效率还挺高的。”她兴奋的打开冰箱，查看自己要的东西。 陈彦之关了门，问她：“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对呀，你都不好好吃饭，以后我让人送过来，放冰箱里，你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珊珊…”陈彦之喊她的名字，打断了女孩的碎碎念，他想起了和段成易在仓库里说的那些话。 珊珊疑惑的看着他：“？” “你其实不用这样……” 不用对我这么好。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女孩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她抬起手，“停，陈彦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哥是不是给你钱了？” 陈彦之点点头，有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因为既显得他不知好歹又破坏他们这几天以来之间好不容易建立好亲昵。 珊珊带着笑意，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她双手背在身后，弯下腰踮起脚尖歪着头看不敢与他对视的少年。 “陈彦之你看着我……” 少年的耳根偷偷的泛红，低垂着的眼眸慢慢的抬起，看向女孩琥珀色的眼睛。 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又快速的闪开。 珊珊往前一步，几乎与他的身体贴在一起。 “这件事是我哥哥的错，我替他向你道歉。”少女的声音诚恳而又真切，离他这么近，吐气如兰。 闵程不了解陈彦之，这么做完全情有可原。 但珊珊了解陈彦之。 闵程直接拿钱砸人，换作谁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陈彦之抬头，目光化成了水，似乎能包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他说：“他没有错，你哥哥，他是为你好。” 他非常能理解珊珊哥哥为人兄长的心，也丝毫没有因为那件事有什么怨怼，因为他们要保护的是同一个人。 珊珊说：“我知道，陈彦之，我道歉是为他好，但我希望你也好，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陈彦之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来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女孩说……他对她很重要。 他看着珊珊眼睛，想从中找到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女孩依旧笑意莹莹，似乎还藏着一些狡黠，用来观察他的反应，但却没有丝毫的不真诚。 “我……我……”陈彦之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如果说“真的吗？”会显得很傻。 说“我也是。”又驴唇不对马嘴。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我喜欢你”。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形容词能够描述他内心的激荡和震撼。 唯有在心口演练了千百遍的告白冲破了思想的压制，因为激动脱口而出的才是真正的本意。 珊珊见他呼吸都乱了，又有些舍不得他这么窘迫，她解释道： “我做这些，不是因为我感激你，感激一个人有很多的方式。” 比如，她让人给段成易也送了钱和东西过去，这才是感激人的方式。 “那是为什么。”陈彦之还是问出了口。 珊珊看着他连微微颤抖的睫毛都在害羞，越发想逗他，她后退一步，笑的狡黠： “下次再告诉你。” 陈彦之看着她娇俏的脸，心绪难平，他在人心的揣摩上不算愚钝，相反，聪明的有些过分。 但他不敢肖想。 如果珊珊对他的好不是因为感恩，还能是因为什么？ 她想说的话，是不是和他要说的一样。 念头一起，陈彦之又按下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 像上次一样，她的靠近只是为了和沈云峥生气。 这次或许也是有别的原因。 她没理由喜欢上自己，即使会有一点点别的情感产生。 也可能只是出于生性善良，因为他们之间天差地别的生活环境所以对弱者产生怜悯 公主可能会对贫民窟的一切感到新奇，但你不能奢望他会爱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这不是爱情，更不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念想 这是卑劣至极的行径，是自不量力，是罪恶。 但他陈彦之愿意当闵珊珊的任何工具，哪怕她只是一时兴起。 …… 珊珊在他家里做完了作业，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走之前她又叮嘱陈彦之一定要好好吃饭。 陈彦之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下周他们就能一起去上学了。 他把珊珊送到路口。 司机已经在那里等着。 但他们似乎还需要一个告别。 珊珊站在巷口，转身看着他说道：“陈彦之，再见。” 珊珊在等他的话。 陈彦之恋恋不舍的开口：“你明天还会来吗？” 珊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 会的，陈彦之，只要你想，我就一定会来。” 陈彦之嘴角噙着笑：“嗯” 少年抬起手，似乎是想摸摸女孩的脑袋，但却高悬于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明摆着是在犹豫。 珊珊站在车边，看着他做到一半的动作，突然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起来，用头顶碰了碰他的掌心，仰着头对他笑。 陈彦之又被她的动作戳中了心，他感觉自己被可爱的要化掉了。 “再见，珊珊。”他笑着，终于得偿所愿，真的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陈彦之看着女孩上了车，扒着车窗和他招手告别，直到车走出去很远了，他才舍得回头。 段成易打来了电话，陈彦之边往回走边接起。 “老陈，我跟你说，你小女朋友他哥让人给我十万块钱，说是感谢我，还送了很多东西过来……” 陈彦之猜到了，他刚想替珊珊哥哥解释一句，段成易又说：“哥们儿没收，够意思吧！” “够意思，这笔账算我欠你的！”少年愣了一会儿，难得笑的爽朗，说的话却有些老成。 段成易：“行了哈，多大点事，兄弟等着你带我发财呢！” 陈彦之：“嗯！” 他说过的话，从来算数。 第71章 送兔子 之后的几天里，珊珊每天都去上课，放学了就去陈彦之家里待一会儿，带着书本和作业一起，陈彦之还能给她讲讲题。 有时候陪他去医院换药，然后再一起去买菜回去做饭，这样的日子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一样。 沈云峥应该是不会再回槐城了，他家里两年前就让他回京城，这次他主动提出来，那基本就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了。 现在的沈云峥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和整个沈家去抗争，所以回去是板上钉钉的事。 闵程说，沈云峥回沈家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带上她一起，所以珊珊必须离开槐城，她就像是沈云峥的稳定剂，要亲自看着他。 重生之后，上一世的轨迹完全被打乱，她所预想的并不会按部就班的发生。 所以连珊珊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沈云峥到底会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大能力。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沈云峥一定会在一年后出国。 他向来傲慢，喜欢把权势握在手里，又自诩聪明过人，永远追求狩猎和竞争中获胜的快感。 沈家的根基在国外，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接手，上辈子宁可把她栓裤腰带上也要出国，不过那时候也是她愿意。 现在不一样了，哥哥还在，她不想出国，沈云峥再怎么想强迫她，也要先掂量掂量苏家。 上辈子沈云峥之所以有恃无恐，不就是凭借着她爱他，除此以外也没有任何倚靠了。 他在国外的那几年，忙的脚不沾地，那时候他们算早婚，一个十九，一个二十。 沈云峥基本不怎么在学校上课，满世界飞，飞到哪里，珊珊就跟到哪里，一边旅行一边出差，那几年他对她确实仁至义尽了。 他们之间如果有所谓相爱过，大概也是那几年。 后来回国内办了婚礼，再后来就算定居在国外了，因为沈云峥的工作真的很忙，他能拥有那么大的权势基本全仰仗于那几年的成长，用他的话说，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所以沈云峥不可能会为了她放弃在国外的根基。 珊珊想和陈彦之在一起，所以她需要陈彦之等她一年，等沈云峥出国了。 她再救下闵程，他们之间就没有阻碍了。 几年以后，各奔东西，她不信这人还能把她怎么样。 沈云峥会蹲下身给她穿鞋子，就像别人会给狗洗澡一样，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也能随时掐住珊珊的脖子，责怪你溅了他一身水。 珊珊不认为沈云峥这样的人会纠缠她一辈子，这人身上有一股子傲慢，永远觉得自己是望尘莫及的那个，丢掉一个配不上自己的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珊珊唯一后悔的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把陈彦之牵扯进来，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 她的手机和卡在被绑架的时候弄丢了，后面换了新的，加上的社交圈子本来就少，重要的人的联系方式基本都能记住，唯独把沈云峥的踢了出去。 到时候回京城他问起来，就说是手机丢了。 这半个多月以来，没有对方的消息，珊珊还挺清静的。 其实她不恨沈云峥，因为爱和恨是会相抵消的。 她不爱他了，也就不恨他。 所有的事也都想通了。 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她接受不了对方近乎非人的世界观。 沈云峥心里再瞧不上她，再把她当宠物也好，玩意儿也罢，但哪怕他对她的好是装的，珊珊在他那里也没有吃过一点苦头。 离婚财产分的少是少了点，但她也没赚过一分钱。 闵程的公司确实被他接手了，但沈云峥解释过，公司的亏空蛮大的，剩下的那点和沈家的钱比起来，九牛一毛…… 沈云峥当年也不至于贪图那一点钱，特意编个理由来骗她。 后面那些年，大概就是怨气大过一切了，是他们近几十年的纠缠所带来的必定不会圆满的结局罢了。 上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想报复谁的冲动，因为她一直都是别人嘴里命好的典范，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一直好下去。 对于父母，珊珊也不恨他们，他们只是不爱她，但没有人规定他们必须爱她。 她向来乐观，又向来不喜欢在某些事情上索要一个结局，说好听点，她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豁达，说难听点，就是缺心眼。 不过死过一回了，她倒是真切的觉得，人的生命很宝贵，应该每一分钟都留给自己和在乎的人。 …… 某天晚上，她又从陈彦之家里回来的时候。 刚好有快递送上门。 珊珊顺手签收了。 她以为是哥哥给她寄的礼物，查看信息后发现是同城速递。 箱子动了一下。 她吓得差点扔在地上，快递员解释说是活物。 珊珊通过留的透气孔看进去，发现是一只兔子。 既然是兔子，那谁送的应该很清晰了。 她刚把东西搬进屋里，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云朵给她打的电话。 珊珊换号码的事情没有通知她，不过手机上也存了她的联系方式，如果不是她先打过去，云朵应该是不会有她的新号码的。 不过谁知道呢？ 反正这种事情要想知道，有的是手段。 这个电话也未必是云朵打给她的。 珊珊还是点了接听。 “姐姐，是你吗？” “是我，云朵。” “珊珊姐姐你为什么换号码都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哥哥把新号码你的新号码给我，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沈云朵有些生气，是因为珊珊没有通知她。 不过哥哥昨天突然给她一个号码，让她打过去，她前几天看到他一直在打电话，但从来没有打通过，还发火了，估计也是被珊珊姐给忘记了。 云朵心里平衡了。 “对不起云朵，我前段时间出了点事，忘记了告诉你。”珊珊向她道歉，其实她撒谎了，主要是珊珊猜到沈云峥如果联系不上她，肯定会通过沈云朵来，所以干脆不主动。 “我听说那件事了，珊珊姐姐你还好吗？”云朵是真的关心她。 “已经好多了。” “好吧，那我不怪你了，珊珊姐姐你收到兔子了吗？” 闵珊珊看了一眼还没有打开的“活物”， “收到了。” “是哥哥送的，他也送了我一只，姐姐你知道吗，我的小q死了。” 还是死了？ 珊珊皱眉问道，“怎么死的？” “胡萝卜吃多了，兽医说他拉肚子，然后哥哥又送了一只给我，还给你也送了一只。” 珊珊有些疑惑。 兔子不是吃胡萝卜吗！为什么会死掉？ 难不成是沈云峥给兔子下药，然后毒死了，还假好心又送一只收买人心。 她在心里猜测，但没有多说，只是跟云朵闲聊了几句，从头到尾也都没有提过沈云峥。 挂了电话后，珊珊看着门口的箱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她没养过宠物，要怎么照顾都不知道，总不能像喂流浪狗一样喂它。 于是，她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兔子的饲养指南，第一条跳出来就是: 【兔子吃胡萝卜导致死亡……】 【兔子为什么不能多吃胡萝卜……】 【兔子其实不喜欢吃胡萝卜……】 她浏览了一遍。 好吧，兔子确实不喜欢吃胡萝卜，是人类先入为主了，小q可能真的是吃死的。 不过沈云峥这么做，是想说明什么呢？ 第72章 你要不要去我家 兔子被珊珊养在后院，保姆阿姨每天都会去喂，遇上沈云峥了，兔子也很无辜，总不能把它送走。 陈彦之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珊珊陪她去医院换了最后一次药。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 不过盛夏马上要来临，过了这几天，昼长夜短。 没有光的日子会越来越少。 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会见面。 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珊珊基本都和他待在一起。 一个月已经逐渐接近尾声。 陈彦之始终没忘记珊珊说过下个月就要走的事。 他每天像是掰着指头算一样，傍晚女孩离开的时候他都会问一句“明天你还会来吗？” 可随着日子越来越近，他又不再期待明天。 现在更希望时间能永远留在此刻。 就是此刻…… 他们并肩走在从医院回巷口的这条路上。 这边的路修的都很宽，连人行道都是别的地方的两倍。 槐城近海，夏天气候难免有些湿热，植物也长得更好些，高大的树冠几乎能将整条人行道都遮严实。 珊珊心里有话和他说，一直在打腹稿，她也在伤感怎么重提一次离别。 路灯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地下，像诗里写的藻与荇交横，蝉鸣在枝叶间起伏，其实是在为女孩奏响热烈的鼓点。 陈彦之也一样，他想就这样走回去。 但这条路不算短，他怕珊珊累到，正想着要不要打车送她回去。 两人都有些缄默，藏于心口的话也在徘徊。 陈彦之从来都不是一个被动的人，但在珊珊面前，他永远丧失主动权。 如果把他们之间视做感情的话，那他一开始就是心甘情愿充当一个下位者的身份，在最大的限度里给予珊珊最大程度的尊重。 或许是离家越来越近，蝉鸣越发聒噪。 少女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陈彦之？” 少年站定，女孩先他一步，错开了位置，陈彦之抬头看到她的背影。 “嗯。”他回答了一声，听起来有些简单但却不随意，像闷热的燥夏的窗台吹来的过堂风，薄而解腻。 他颇具耐心的站在原地，丝毫不躁，认真的听她接下来会说的每一个字。 闵珊珊语出惊人：“你要去我家吗？我家里没有人。” 其实有人的，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保姆阿姨被闵程安排住家了。 但她每天做好饭以后就回自己的地方，晚上也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般不会出来，说没人是想让陈彦之放心。 陈彦之心跳乱成了比蝉鸣还聒噪的鼓点。 但偏偏就是因为她家里没人，陈彦之才更不能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他家更近，离珊珊家却还有一段距离。 他尽量放轻的声音和语气说道：“不可以随便让男孩子去你家。”像是叮嘱，又像是劝告。 这根本不是一个少男听到自己喜欢的女孩邀请自己去他家以后该有的表现，至少应该害羞，陈彦之还挺爱害羞的，现在却要和她讲大道理。 珊珊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嘟囔着埋怨他：“那你为什么让女孩子随便去你家？” 陈彦之认真思考了一秒，发现她说的女孩子，是指她自己。 不由得轻笑了出声，温柔的解释道：“你不一样，而且本质也不一样。” 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不对，本质也一样……” 珊珊听懂了，她耍赖：“哎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啊！” “你是不是想说，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无论是我去你家里，还是你去我家里，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对不对？” 陈彦之的嘴角就没下来过：“孺子可教。” 珊珊双手抬起一起拍上他的胸膛：“那陈彦之你是朽木，是笨蛋…” “为什么？”男孩听到这话懵了一下，追着问。 珊珊都快怀疑他是装的了，还为什么呢！ 她恼羞成怒：“因为你不一样！” 说完她就往前走了，步子又快又大，是真的被气到。 陈彦之连忙追上她，守在她身边，他好像听懂了珊珊的话，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字都到嘴边了，最后变成：“我送你回去。” 珊珊皱着脸，想过五分钟再和他说话。 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彦之竟然还不懂，真是气死了。 陈彦之自然是知道他刚才说的话不合时宜。 但他还是要说，因为他想的真的很多，可能比珊珊的哥哥想的还多。 他知道面前的女孩不傻，但是是真的单纯。 她邀请一个男孩去家里可能没有其他念头，就像想邀请朋友去家里看一会电视也好，喝一瓶饮料也罢。 但不可否认的是，青春期少男和少女想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青春期的少女对爱情永远具象化，她们喜欢夕阳里穿着干净校服回眸的少年，喜欢朦胧又青葱的爱意，喜欢运动场上那个跳起来投篮的身影，喜欢加了滤镜以后所想象出来的那个暗恋着的人。 陈彦之猛地就想起那天在教室里，沈云峥想要亲她的场景 其实学校里偶尔会有人越过红线，去尝试一些不该在这个年纪做的事。 单纯的女孩们以为是年少爱情。 但他是个男人，他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的都在想什么。 包括沈云峥在内， 这个年纪的男孩他们不在乎你蹲下身为流浪狗时垂下的发丝， 也不在乎你喜欢哪首歌里的旋律，为哪一句歌词痛彻心扉， 更不在乎你将他想象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喜欢漂亮的脸，修长的腿，开朗的性格，优秀的成绩…… 特别是沈云峥，他身上永远有一股阴郁之气。 陈彦之从见他第一天就觉得他是在吸食珊珊身上的蓬勃的生机，他贪念女孩身上永远向上的活力。 当然，以上所有，包括他在内，也无法免俗。 所以珊珊说那句“去我家里，我家里没人”，听在男孩耳朵里，是过分犯规了的。 陈彦之因此多生出一分邪念，就要在心底痛斥自己的亵渎。 如果你真正的爱上过一个女孩就会知道，所谓年少懵懂，怦然心动，是路过青春以后的人对那年那时写下的评价，实则那年那时……心如欲壑，后土难填。 陈彦之这个人，坦荡到敢于承认自己所有的卑劣，又敢于让自己的所有卑劣都无所遁形…… 第73章 你背我 珊珊有些不好意思和他说话了，这种事被拒绝真的很丢脸。 其实她只气了那么几分钟。 后面就想通了，或许是自己的措词确实有些不合理。 不过主要是因为她有东西想要给陈彦之，也真的是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错过今晚又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 而且，除了家里，珊珊不知道哪里还能更有安全感的让她一股脑都说出来。 算了。 陈彦之要是能同意，那就不是陈彦之了。 他们已经路过了穷人巷的巷口。 陈彦之说等把她送到家，他再折返回来。 珊珊悄悄的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走在一起。 他们的衣袖会偷偷摩擦在一起，珊珊身上穿着校服，陈彦之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他清瘦但比例好，衣服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却不显得孱弱，反倒因为背打的直，更添气质。 有的人就算是长在淤泥里也盖不住光。 今早有升旗仪式，规定穿校服，女孩校服的外套此刻正被他拎在手里，还有她的书包一起，珊珊空着手，只是不自觉的往他这边挤。 陈彦之一个人的时候，身上的气质其实有些清冷和疏离，即使是熟悉他的人，也想象不到他现在给女孩提书包的样子。 只用文字描述的话听起来很像给女儿提包的老父亲。 但此刻整条街上路过他们的人都会回头看他们一眼，因为都真切的感受到为何青春里一定会有所谓般配的关系。 路上灯火林立，不比白天看得清，感觉多了另类的氛围感。 少女的步子灵动而又不杂乱，她身旁的少年看起来沉稳而又挺拔。 他的眼神永远只停留在女孩的身上，偶尔会不着痕迹地将人护在远离马路的内侧。 女孩也会轻盈的向他靠近，不自觉触碰到少年的手臂，暧昧却不引人遐想，朦朦胧胧，是点到为止的爱和在这个年纪才有的青涩。 路过的风也会为他们沉醉其中。 陈彦之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珊珊！”他叫住女孩，“我背你回去！”他的声线一向有些凉薄和冷，此刻却像是登上山顶一样，听起来有些辽阔。 陈彦之还在因为拒绝她而愧疚，所以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让她开心一会儿也好。 “你的身体才好，不能背，我一点都不累。”珊珊笑着说。 “我想背你”陈彦之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这是他认识她以来提的第一个诉求。 珊珊是真的担心他身上的伤。 她摇摇头：“你已经帮我拿包了，陈彦之！” 陈彦之头一回这么执着，他像是在哄她一样： “让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珊珊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到不像话。 “那你如果不舒服要告诉我啊。” 她跳上旁边绕树的石台，“来背我吧！陈彦之。” 男孩弯下腰，让人稳稳当当的落在他背上。 陈彦之的背很宽，背起她时似乎很轻松的样子，珊珊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踏实。 “我重不重，陈彦之。” 珊珊喜欢叫他的名字，本来就带着撒娇的尾音，现在就在他耳边，离得又这么近，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呢喃，听得陈彦之想下一秒就为她赴汤蹈火去死。 “很轻。”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正常，不那么克制。 “为什么突然想背我？”呢喃又起。 陈彦之认真的想了一下，说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答案：“因为我刚才突然觉得，这辈子只会背你一个人了。” 珊珊贴着他的背，环绕着男孩的手不自觉收了手，似乎想把人勒得再紧一些，她嗫嚅着闷闷的开口：“这话以前有一个人也和我说过。” “嗯。”陈砚之愣住，脚步也停下。 他在想珊珊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这让他疑惑的同时却又有些嫉妒。 背上的女孩似乎感受到她的迟疑，微不可察的轻笑了一声，脑袋伏在他的肩头说道：“不是沈云峥。” 陈彦之笑笑，不置可否，他才不想承认自己刚刚想到的是这个人。 稳稳当当地背着女孩又继续往前走。 “也不是我哥哥！”珊珊发现逗他很好玩。 陈彦之还是不说话，但明显思绪已经围着女孩的话逐渐绕远。 一股又一股的热气喷在他的耳根，像是交颈而眠时才会有的亲密，他全身上下只有背上是实的，心已经酥软了。 珊珊看着他红红的耳朵，忍不住伸手两只一起揪住，“是一个和这个陈彦之一样重要的人。” 少年没听懂女孩话的意思，不过珊珊的思维一向很跳脱，好像是属于她自己的表达方式一样。 他任由珊珊把他的耳朵搓扁捏圆，选择性的听懂了“陈彦之”“重要”两个词。 或许是有些好奇，他差点脱口而出问，“是你爸爸吗？”因为在他看来，珊珊身边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异性了。 不过幸好没有问出来，要不然恐怕连路边的草都要笑话他的愚蠢。 “陈彦之，这应该算是第一次有除我哥哥以外的男孩子背我。” 陈彦之听着她甜糯的声音，鬼使神差就问出口：“沈云峥也没背过吗？” 好吧，还是又绕回来了。 两人都呆了一秒。 珊珊觉得他话里有青木瓜的酸涩味。 她闲适的趴在他背上，舒服的想荡荡小腿，但又怕增加陈彦之的负担，最后用被风吹的微凉的脸颊贴上他正在发红发烫的耳朵。 “只有你，陈彦之……” 喜欢你……剩下的半句没说出口，再藏一藏。 少年的心像是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无止的刮进来，连带着蝉鸣也动听，杂草变鲜活，大道都宽阔。 前面人少，陈彦之突然背着她跑了一段路，珊珊有几分钟的担心。 随后她就沉沦在风里， 一阵是奔跑时所创造的夏夜晚风，一阵是少年心头草长莺飞时乍起的春风。 第74章 钱在哪，爱在哪 “陈彦之你累不累啊？” “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都走了十几分钟。 珊珊想让他歇歇，轻轻的挣扎了一下。 “快要到家了，放我下来吧。” 前面就是她家的别墅的陈彦之在路旁把人放了下来。 按道理此时应该说再见了，但他们似乎都舍不得对方。 陈彦之一直没有问过闵珊珊离开的具体时间。 因为他从潜意识里就无法接受这件事。 珊珊离开后，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会比现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要渺茫。 “时间不早了上去吧。”陈彦之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女孩低着头，似乎是摇摆不定，又似乎有些不高兴。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陈彦之，我快要走了。 陈彦之最不想听到的话，还是听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对她说什么，说“你不要走”吗？他没资格说这种话。 “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 他一点都不想女孩离开，但天地广阔，他不能要求任何人留在他身边。 珊珊的回答的很郁闷：“周末吧，高考也不回来了。” 她希望陈彦之能挽留她一下，或者拥抱她告别。 结果并没有，他说：“不管去哪里，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陈彦之说着最简单的话，像是所有朋友之间都能相互说的那种。 唯独埋藏在心里属于他自己的那些是不能说出口的。 他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懦弱。 他们身后的房子，是整个怀城最贵的地方。 在他买得起这样的房子之前，他的爱只能是暗恋，一旦说破就成了别人的麻烦。 “回去吧，我送你过去。”他苦涩的把话说完。 路上的车流已经逐渐变少，陈彦之拉着她走过人行道。 “进去吧！” 就送到这里了。 珊珊舍不得他，“陈彦之你可以送我到楼下吗。” “好。” 那再送一段路吧。 她家小区的环境很好，这个时间大家都待在家里看电视，楼下只有几个小孩在玩沙，还有几个老太太牵着狗。 别墅区在最里面，如果从后门的话可以直接去到珊珊家楼下，但他们还是绕了这么远的一段路。 终于没有多余的路可以走了。 “回去吧”陈彦之又说了一遍，好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 “陈彦之你真的不去我家里坐坐吗？” 少年抬手摸摸她的头：“听话，明天放学我去学校门口接你” “你明天也不上课吗？” “多请了两天假。” “好吧！” 珊珊一步一回头的进了屋里。 …… 陈彦之站在她家楼下的樟树旁，一直没有走。 明月高悬，星辉遍洒，夏夜余温，他心里的难受比这一切都真实。 他是个胆小鬼，只敢在这里看着没熄灯的窗子，如果他会抽烟的话，此时应该还要抽着烟，这样他的落寞才更加具象化。 站着吧，现在一点都不想离开…… ………… 珊珊洗完澡换了睡衣出来，躺在大床上。 她一直心不在焉，还很懊悔，翻来覆去的都不是滋味。 要等到明天才能再见到陈彦之，她搭了个披肩跑到来了一盏暖光灯的阳台上坐着。 希望月亮快点西沉，太阳早点升起。 楼下似乎有身影在动，珊珊出于警觉连忙关掉了阳台的小灯。 身影行至小区绿化的氛围灯下，珊珊看清了他的轮廓。 夜还不算深，但却已经足够安静。 珊珊本来想大声的喊他，意识到以后，跟做贼似的小声叫人：“陈彦之……” 陈彦之居然没走，珊珊比刚才还激动 其实他正准备走，听见声音后回头，看到珊珊又朝他招手，女孩压着嗓子说：“等我一下。” 陈彦之停下脚步，女孩快速从楼上跑下来。，她不想等到明天了。 她身上穿着两件套的可爱小熊睡衣，还披了一个看起来不太厚的披肩，扎着的头发已经完全散下来到锁骨以下，刘海也因为奔跑稍微乱了一点。 陈彦之很顺手的帮她理了理头发，又拢了拢她身上的披肩。 “陈彦之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我家里有人在。”珊珊没头没脑的说这些，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也不需要回答，接着就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冷不冷。”陈彦之答非所问。 她穿的不算单薄，但丝绸的睡衣被风一吹凉的很。 “一点都不冷，陈彦之我有话想跟你说。”珊珊摇摇头。 陈彦之微微弯下腰：“嗯，我听着。” 珊珊又莫名其妙的跳脱起来：“你想跟我牵手吗？我们还没有牵过手，真正的牵手。” 她摊开掌心到他面前。 她偶尔会拉住他的手，但却没有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牵在一起。 陈彦之怎么可能会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有些懵，又有些激动，像是内心深处的秘密被剖析，欲望被唤醒。 他云里雾里的就握住了女孩的手，直到温暖又细腻的触感穿来，他才敢真正相信这不是在梦里。 珊珊如愿以偿后，猛的扑进他怀里。 她踮起脚尖环住少年的脖子。 陈彦之配合着她的动作略微的弯下了腰。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口齿清晰的说：“我喜欢你，陈彦之，是那种深思熟虑过的喜欢，不是耍你，也不是一时兴起，是女生对男生会有的喜欢。” 一口气说完，她有点害羞，不敢退回来看他的眼睛，干脆就这么抱着。 陈彦之以为自己坐太久了，出现幻觉了，他突然觉得手心一凉。 珊珊退了回去，袖子里的东西溜到两人的手心。 陈彦之感觉好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摊开手一看，是一张银行卡，这是珊珊想了好久的小把戏。 她说：“我知道你在创业，我也知道你不想读书了，陈彦之，我要走了，你等我一年好不好？” “等高考以后我们一起去读大学。” “这张卡里有三十万，不是为了感激你，更不是可怜你，算我投资的原始资金，你要做什么就大胆去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顺利的高考，答应我……好不好……” 陈彦之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听到会是这么一番话，他以为自己多少有些了解珊珊的。 他忍不住眼眶微红，也不敢说话，怕珊珊听到他不受控制的哽咽。 他很少掉眼泪，陈奶奶死的时候，他偷偷的躲起来流泪，连声音都没哭出来过。 此刻内心被女孩的话裹挟着一样，丧失了语言的能力，他从而更清晰地感受到泪水划过脸颊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拿着三十万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 这种事放到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和他相同境遇的男人身上恐怕都会烧几炷高香。 陈彦只觉得手里的卡像是会烫人一样，烫的他血肉都融化溃烂，这和让他为她死，没什么区别。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女孩是像闵珊珊这样的，喜欢一个人就毫无保留对他好。 他陈彦之，何德何能。 小时候他就在怀疑，闵珊珊是上天派给他的天使。 “你怎么哭了，陈彦之，你别哭，我不知道要怎么对你好”珊珊手忙脚乱的帮他擦眼泪。 珊珊是认真想过的。 她觉得其他的东西似乎都不太实际。 陈彦之不是一个有人格缺陷的人，他不需要人去奉献爱，也不需要人去引导。甚至不需要人去教他任何东西。 任何事在他这里都有极其明确的目标与方向，这样的人根本不用你处心积虑的变着法对他好，感动他，然后美其名曰为救赎。 他要是不想，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赎不了他，他永远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今时今日陈彦之唯一缺的就是一个跨越的平台和一笔启动资金。 珊珊上辈子和陈彦之结婚以后，陈彦之每年都会给她很多钱很多房子和各种首饰奢侈品，她找了一个会计团队都算不过来。 即使像她这样从小就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概念的人，也觉得实在太夸张了。 陈彦之跟她说：钱在哪，爱就在哪。 珊珊细想以后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特别是在经历离婚，财产分割和生活水平一落千丈以后。 她算是知道了，那些说钱不重要的人，是因为拿得少了，他有十个亿你问他要九点九个以后，你看他还说钱重不重要。 钱就是很重要的标准，一个人有十块给你九块不行，有十万愿意给你一万不行，愿意给九万九才是真的让你吃不了一点苦。 所以陈彦之那时候恨不得把能买的东西都买了捧到她面前，珊珊受宠若惊到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当时也在想，她闵珊珊，何德何能。 但现在不敢给陈彦之太多，怕打乱他的计划，这些钱，加上陈彦之的头脑，能让他少走至少五年弯路。 珊珊很认真的又说了一遍：“陈彦之，我的钱在哪，爱就在哪，我喜欢你，所以你等我好不好？” 陈彦之哽咽着说：“一辈子我都等。” 十七岁的人谈一辈子给人的印象不是花言巧语就是年少无知。 但只有珊珊知道，陈彦之说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他说的话从来都算数。 “那你把卡收起来，密码是你的生日，钱不能不用，但要是都赔光了，你得还我的。”珊珊开玩笑说。 一米八几的大男孩被她弄哭，倒让珊珊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少年陈彦之还是太单纯了。 唉…… 珊珊拉着他进了别墅，坐到花园的秋千椅上。 陈彦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他还有一些怨恨自己刚刚不够勇敢，连告白这种事都让女生先来。 “对不起！”陈彦之说。 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但珊珊听到这句话一点都不开心，陈彦之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她。 “为什么对不起？你要拒绝我吗？” 陈彦之握紧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将她的手背抵上自己温烫的眼皮，像是一个吻。 他说：“对不起，你喜欢上……一个……什么都不好的人。”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带着努力压制的激动和一些愧疚。 他在心里反复道歉：对不起！我除了同样的喜欢以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回馈你。 对不起！在你最好的年纪里惹你心动，却又没有能力给你最好的一切。 珊珊就着手在他脸上胡乱的擦眼泪，她也有些想哭，但两个人抱着哭真的很奇怪，所以生生忍住了。 “那你，真的应该道歉。” “你是在怀疑我的眼光，陈彦之，你在我眼里，哪里都好。” 陈彦之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引起他这么的强烈的情绪波动。 原来从心到身体都想流泪是一种这样的感觉。 根本控制不住。 所有关于男人和眼泪的规训都被抛之脑后，似乎今晚不流掉这些泪水，明天就会变成剧毒让他一命呜呼一样。 闵珊珊没见过他哭。 上一次陈彦之哭还是她在病床上要死的时候。 她只听到声音，那个时候更撕心裂肺一点，因为几乎是嚎啕大哭。 不像现在眼泪在流，眼眶和眼球都是红的，却没有声音。 珊珊能感受到他的克制，因为连脖颈上的青筋和喉结都在诉说是陈彦之有多不想在她面前失态。 珊珊与他并肩坐在一起，突然将少年搂进怀里，陈彦之伸手环绕着她的背，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与女孩相拥在一起。 他的鼻尖萦绕的都是她身上像是栀子花一样浅淡的香气。 他说：“珊珊，我不会让你后悔今天说的每一个字。” 这听起来又像是另一句哄骗女孩时惯用的话，但陈彦之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些更有效力。 因为有些人是轻易许诺，他却在话说出口的瞬间已经暗自用生命发了誓。 珊珊听着他像誓言一样郑重的口气，脑海里又反复的播放他跳海的那段画面，心口不受控制的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刺痛。 她把人抱得更紧，找到安全的踏实感以后才有所缓解。 她用自己的小披肩，把他也包起来，说：“我知道，我们这次一定会在一起一辈子。” 他们在花园里抱了很久，久到阿姨反复听到楼下的报警声，以为外面没人大门没锁，又从床上爬起来查看。 珊珊听见声音，和陈彦之分开。 今天已经太晚了。 珊珊看着他还红着的眼睛，说：“回去吧，陈彦之，周末不用来送我，等回了京城，我会经常跟你联系的，一定要读书考大学好不好？” 陈彦之抬手抚了抚她有些凉的粉颊：“我都听你的。” …… 陈彦之上辈子高三后半学期就没读了，高考也没参加。 虽然他最后还是成功了，不过后面的二十年里他其实一直在懊悔这件事。 大学可能不是一个完全自由的地方，但确实提供了很多别的地方接触不到的平台。 就算他不想读书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国内最好的大学都在繁华的京城，和他的创业路相悖。 但其他的几所一流大学仍旧是很好的平台。 比如，陈彦之真正发家是在浙州。 浙洲一带，复旦，浙大，苏大，南大哪所不是鼎鼎大名。 珊珊替他看过了，考到那边对陈彦之的将来有很大的好处。 她自己成绩不算优秀，留在国内上大学不是最优选，但她找到了一个想要去学习和尝试探索的领域。 浙州那边合适的大学也很多，并且她想考的专业，也是浙州一带发展的最好。 珊珊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他们约定好，一年以后，高考完就去同一所城市上大学。 …… 明天就是周五。 闵程已经给珊珊订了周六的机票。 她不希望陈彦之去送她，就别离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她只是去京城待一段时间而已，暂时的分开是为了朝朝与暮暮。 …… 陈彦之回家的路上，手里握着珊珊给的卡， 棱角在他的手上留下几道印痕，像刻在他心上，怎么都抚不平。 这里面有三十万，似乎人们在谈感情时一谈起钱，总觉得感情被玷污了一样 其实只不过是为了粉饰内心而刻意的规避态度罢了。 他从小生长的环境让他注定比同龄人早熟很多，因为他缺过钱。 医生如果说奶奶的病用钱能治好，他可以从这里跪到天安门。 所以珊珊说的没错，钱在哪，爱在哪。 只有穷过的人才知道，这到底有多震撼。 钱他不会花。 珊珊给他的时候，说卡的密码是他的生日。 陈彦之其实疑惑了几秒钟，因为他是个孤儿，他自己都不知道生日是哪天。 不过这样也好。 这份爱和钱，他都不会辜负。 第75章 早上好 今天是珊珊最后一天在槐城上学，她起了个大早，要自己骑车去。 她从地下车库里把自行车推上来以后，在门口听到两声老式的自行车铃响声。 叮铃铃……清脆的在夏日的早晨回荡着，惊得树上的鸟雀都踏枝而起。 珊珊看到门外的人，立马扔了手里的自行车，朝他跑过来。 “陈彦之，早上好！” “早上好，珊珊。” 陈彦之骑在单车上，单手扶着车头，他今天穿的是校服。 附中的校服有好几套，这套是很简单的款式。 上衣和裤子都是浅蓝白相间。 陈彦之的这套看起来有些小了，因为他这几年长得太快。 昨天他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了，只剩这套校服。 恰巧珊珊也是穿了一样的衣服。 珊珊来到他身边，“你是来接我的吗？你不是说要到晚上放学吗？” 陈彦之用脚撑住车，腾出手来在包里找东西，边笑边说： “珊珊……我决定像你说的一样，好好读书考个大学，我们今天一起去上学。”就算只有最后一天。 “太好了，陈彦之，真的太好了。”珊珊很想跳起来抱抱他，但现在有些不合适。 陈彦之从包里掏出一份自己做的早餐，递给她。 “还是热的。” 珊珊惊喜的接过来，她本来打算路过包子铺的时候随便买点的。 “杂粮煎饼！我最爱吃你做的杂粮煎饼陈彦之。” 陈彦之看她喜欢，也跟着高兴，他跨上车，逗她： “又说胡话，我都没给你做过。” “反正你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少年唇角上扬，心情愉悦至极。 “上来我带你。” “好诶” 珊珊把自己的自行车抛之脑后，坐上他的后座。 陈彦之骑车很稳，除了有些旧，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以外，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 珊珊腾出一只手熟练的环住男孩的腰。 另一只手拿着煎饼，已经偷偷打开，准备在路上先咬一口。 陈彦之迟迟没等到她的另一只手，就已经猜到女孩要干什么，他说： “先别吃，待会到学校再吃今天还早，两只手一起扶稳了” 珊珊第一口还没咬下去，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后背，也没长眼睛啊，陈彦之怎么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还是咬了一口才又收起来，因为待会儿下坡路需要刹车，万一全撒陈彦之身上就不好了。 她两只手一起抱住陈彦之的腰，将少年被风吹的鼓起来衣服的压好，勾勒出他劲瘦的腰。 路过天桥底下，路上车影不息，各种铃声和喇叭声此起彼伏，还有大街小巷的吆喝与叫卖。 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闵珊珊突然大声的喊他。 “陈彦之！” “嗯，我在！”陈彦之对她从来都是事事有回应，哪怕只是无聊多叫一句。 “我、昨、晚、的、作、业、还、没、写……”珊珊一字一句的说，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陈彦之都听见，又似乎是在向空气里传递她此刻的好心情。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总之她想大声的喊出来。 珊珊的声音很清脆。 她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像是在念台词，情绪和语气的起伏都很到位，几乎是随心而发随意而动的。 因为她想像一朵花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想开就开，想落就落，想爱大树就爱大树，想爱露珠就爱露珠，自由又热烈。 陈春杳杳，来岁昭昭，观我旧往，同我仰春。 “陈彦之……”她又叫他。 “我在！” 我们来日方长。 第76章 带你去个地方 距离学校还有两百米的地方，陈彦之又停了下来。 这段路他们要一起走着过去，毕竟这是在学校。 又是正好上课的早高峰，到处都是人，附中抓早恋抓的很严。 以前她跟沈云峥被举报过很多回，但大部分都是冲她来的，那些话其实说的挺难听的，因为看在所有人眼里几乎都是她主动纠缠沈云峥的。 可能是后来大家都习惯了，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就没人说了。 她不敢想，要是被人知道她和陈彦之现在关系这么密切，那得掀起多大的一场风暴。 她闵珊珊在清淮附中虽然不算什么人物，但陈彦之和沈云峥可都是鼎鼎大名的人。 哪有人前一天爱竹马爱的死去活来，后一天就移情别恋的，到时候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有重生的秘密的话，在外人看来，她的行为本质上就是一个渣女，甚至可能还要再难听一点。 陈彦之能敏锐的感觉到她的顾虑，所以总是事无巨细配合她。 珊珊想着要找个机会和他解释一下。 她自己都觉得这行为很离谱，更不想让陈彦之因此心里有一点的芥蒂。 …… “作业给我吧，我帮你补！”陈彦之在进教室前拉住她。 珊珊刚才只是随便说说，陈彦之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底线的惯着她。 “这……不太好吧。”虽然这种事她以前常做。 “没事，就这一次。” 珊珊有些犹豫，她的懒虫又有些活络了。 “算了吧，陈彦之，今天最后一次上课了，老师应该不会查了。” 而且附中其实不怎么查学生作业，只是他们班的人不太自觉。 陈彦之笑笑：“我还以为你要说自己补。” 珊珊努了努嘴。 请学霸给像他这样的学渣和米虫一点宽容和理解。 “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陈彦之，你不准笑我。” 少年微微低着头，丝毫没有不笑了的意思，嘴上却说： “嗯，不笑你，进去吧，” “哼！”珊珊傲娇的转身，马尾辫被她甩的飞散开来，像漂亮的绸缎，带着昨晚他嗅到的香气。 陈彦之笑意更甚，鬼使神差的就抬起手，黑发从他的指缝溜走，发尾扫过他的心尖，酥、痒、麻…… 等女孩进去以后，他才痴痴的放下手来，嘴角的弧度还没有下来，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人。 对方站在走廊的尽头，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已经在那里待了很久。 陈彦之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秦凌川却迈步向他走来。 陈彦之脸上又恢复了冷漠疏离的表情。 不再给他任何一个眼神，径直回了教室。 …… 珊珊要走的消息不知道被谁走漏了，班里好多人都来和她告别，她请了全班人喝汽水，昨晚还给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准备了礼物。 下课的时候，原来重点班的有些同学也来了，珊珊把自己让哥哥买的精美书包挂件分给她们，她们围着珊珊，跟她说着舍不得，有几个同学也给她送了礼物。 珊珊听着他们的话，越发难过，虽然她平时都是跟在沈云峥后面，不过好在人缘不错，所以还算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陈彦之坐在最后排，注意力一直放在她们这边。 他看到过来告别诉说不舍的人里，有好几个女孩子之前背后说过珊珊的不好，包括把她送的礼物扔进垃圾桶这件事。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现在却又两眼泪汪汪的哭，好像真的很舍不得。 他搞不懂，或许女生就是这样奇怪。 …… 珊珊还在给剩下的人分配礼物。 “甜甜，这个是给你的mp3，你一直想要的。” “萱萱，这个是joe新出的唱片还有海报。” “小宁，这是给你的。” …… 珊珊关系最好的朋友，就只是平时去超市和厕所都会叫上她的程度，她偶尔会很羡慕那种无话不说的闺蜜关系。 但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是需要维系的，或者说人和人的关系是需要维系的。 她忙着维系沈云峥一个就很累了，而且沈云峥以前有点不喜欢她身边围很多人的感觉，所以珊珊的朋友少的可怜。 上课的时候，老师们也会提起她要走的事，给他们准备的礼物珊珊前几天就送了。 大家越提，珊珊就越舍不得，她一早上都无精打采的。 …… 陈彦之大概是看出来了她沉重的心情，偷偷往她桌子里塞了小纸条。 珊珊下课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 陈彦之让她在今早下车的地方等他。 淮清附中的午休可以回家，珊珊和陈彦之都是走读， 珊珊原本都是回家吃饭的，今天和甜甜她们一起在学校食堂吃。 饭后甜甜她们回宿舍午休了，珊珊偷偷的溜出来，和门卫大叔说要回家一趟，然后绕到围墙下，去找陈彦之。 …… 正值中午，烈日当头。 少年脱了身上的校服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有些慵懒的靠在公交旁的围墙底下，上身是蓝白色的polo衫，两颗扣子散开一颗。 他很少这样站没站相，却丝毫不颓，反倒是清爽中带着一些闲适。 是珊珊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像万千少女想象中的学霸和校霸的结合体。 “陈彦之！”女孩只要看到他，就是跑着过去的，陈彦之没骑车，也朝着她过来。 来这里干什么啊，他们是要去约会吗，为什么要在学校外，在这里，好奇怪啊…… 哦，珊珊想起来了，她现在是个高中生，在学校里约会不是更奇怪。 “吃饱了吗？”陈彦之笑着问她，刚才在食堂里，他就坐在她们后面的位置上。 “吃饱了，但是学校的饭很难吃。”珊珊对吃的东西有一点挑剔。 陈彦之猜到了，她捡了一大堆不吃的东西出来。 他看了看时间，公交车还有几分钟才到。 陈彦之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她抱着，“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个冰淇凌。” 对面有一家奶茶店，他们家的冰淇淋很好吃，闵珊珊每个周五放假的时候都会买一个。 “我要和你一起去。”女孩拿着衣服追上他。 陈彦之停下脚步等她，珊珊跑到他前面，转过来面对着他，倒着走在路上，因为是学校门口，所以这边单独有一条规划出来的人行道，很安全。 她脚步轻盈，边走边说着早上的趣事，与这烈日骄阳相得益彰。 …… 买完冰淇淋后刚好等到一趟公交车，陈彦之拉着她上车。 “我们去哪里啊！陈彦之。”珊珊掰下一点蛋筒的边边自己吃了一口，然后又掰下一点，喂到陈彦之嘴边上，“我最喜欢吃这个边边了，你也尝尝。” 陈彦之准备回答她的问题，又被吃的东西堵住嘴。 珊珊是个很擅长表达的人，俗称话多，她总是说完一句就接下一句。 他们坐在一起，陈彦之偏头看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他觉得珊珊的每个动作都很可爱。 她吃东西的时候像一只小仓鼠，倒不是腮帮子鼓鼓的，而是节奏像，一点一点的掰着吃，像玩一样。 “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就敢跟着我上车，怕不怕被卖了。”陈彦之逗她。 珊珊知道他故意这么说着玩。 抡起眼睛来看他一眼：“那你要把我卖了吗？” 陈彦之伸手帮她抹掉粘在脸上的冰激凌。 珊珊抬了抬胳膊，“呐”，示意陈彦之把他口袋里的纸掏出来。 陈彦之默契的领会到，拿出来帮她擦了擦脸。 冰激凌上面的边边被她吃完了，天气又热，雪球很快就化了，眼看着就要顺着她的手流下来。 “我吃不了了陈彦之，给你吃” 陈彦之接过来，一口就把整个雪球都吃光了。 珊珊擦擦手，也帮他擦擦嘴角。 “因为你是陈彦之啊，你把冰激凌吃了，我就能吃蛋卷了，你才不会卖我呢。” 这些话听起来乱七八糟，其实有属于他们俩才听得懂的逻辑。 “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没去过。”陈彦之摸摸她的头，珊珊朝他笑的像一朵花。 …… 同一班车上，最后一排座位上，还坐着一个人。 秦凌川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他们。 更没想到会如此直白的就看到两个人如此亲昵的场景。 简直难以置信。 这个闵珊珊，天天围着沈云峥转，他以为她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结果看走眼了。 沈云峥走了才几天，她就勾搭上陈彦之了。 真是佩服，扮猪吃老虎，还是两头。 佩服！ 有好戏看了！ 前面的两人在第三站下车了，秦凌川从窗口看出去，刚好看到两人牵着的手。 他拿出手机，从窗口拍了一张照片，准备留着，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第77章 亲吻 槐城有海，却无风光。 因为地处黄河长江的入海口，所以泥沙较多海水呈黄色。 没有人会来这里看海，只有陈彦之。 即使浑浊但海对他来说依旧广阔。 他们下了公交车以后，陈彦之带她买了一趟短途的火车票，半个小时就到了这里。 其实这里不算海，一半海一半长江。 陈彦之朝她伸出手：“来，我拉着你。小心一点。” 近海的地方修了一条长长的石头路，各种石头垒在一起，狭长又坎坷，是人工做出来的却又像天然的一样，与海水融为一体。 潮水不高，大半个石头路都裸露在外面，岸际的那一端有一座灯塔。 珊珊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不知道槐城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陈彦之牵着她，他们一前一后的往灯塔那边走。 “陈彦之这里会不会有别人撵我们走？” 陈彦之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那边的灯塔已经废弃了，现在都是一些电影会过来取景。” 灯塔的最底下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珊珊以为陈彦之带她来这里看海。 从她站的这个位置看过去，海虽然辽阔但确实不算什么美景。 陈彦之却摸上她的头，几下从她头上取下只黑色的一字夹。 “借我用下。”接着陈彦之向她展示了一番电影里才会有的开锁技能。 珊珊睁大了眼睛：“你好厉害陈彦之。” “我只会开一些比较老式的锁头。”听起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随口说一句。 陈彦之很快打开了门，拉着她往里面去。 灯塔不算小，底下两层是旋转的楼梯，往上就是垂直的铁梯。 他们没再往上去，而是停在了第二层的窗口前。 窗口很小一个，只够他们的脑袋看出去，窗外吹来湿咸又带着土腥味的海风。 从这里看出去，与刚才在底下看到的景色却完全不一样。 原本黄沙沉着的岸际变得很窄，可以看到更辽阔的远方。 天尽头的那边海终于变成了蔚蓝色，带着人类印象里的澄澈。 今天天气很好，远处有一排风扇，登高望远看到的是电影里才有的文艺画面。 “哇，好漂亮，陈彦之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可以看到海。”珊珊发出感叹。 陈彦之看她脸上逐渐放松的表情，总算放心了一点。 他回答珊珊的问题：“我小的时候在这附近”，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接着以相同的语气说出了那两个字，“流浪”。 “有一次遇到检修维护的工作人员忘记把锁头给按紧了，我就溜到里面睡了一觉，有时候天气好，风浪就比较小，晚上也不算太冷。” 陈彦之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坦荡，但珊珊却听得很心疼。 “以后有我在，陈彦之！” 陈彦之笑着摸摸女孩的脑袋，很是宠溺，他像是想起什么事，回头在中心轴柱的周围找些东西。 “你在找什么陈彦之？” 少年从柱子的空心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粉紫色的，像是巴啦啦魔仙的盒子，但是是铁质的，已经变得锈迹斑斑，上面也有一把小锁。 陈彦之同样轻轻松松的就打开了，“找这个，没想到还在这里。” 珊珊好奇的跑到她面前：“这些是什么呀？” 盒子里躺着大概十几枚一分钱五分钱一毛钱的硬币，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把像是铁做的动画片里的模型剑，但好像只有一半，还有一块坏掉的手表，一些不知道锁在哪里的钥匙，即使是放在盒子里面也没有逃过生锈的命运。 “我小的时候学会开锁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宝藏秘密基地。这些都是那时候觉得很珍贵的东西，钱都是捡到的，我不敢花，害怕被当成小偷，就拿到这里来藏起来，后面被人从淳岛带去了市中心，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时候他真的还很小，对世界和社会都小心翼翼。 被人贩子从这个靠近槐城边界的岛上带去市中心，没有什么方向和路程概念的他以为自己被拐卖到了不知道的地方，后来在电影的宣传片里看到了取景，才知道两个地方离的不算远。 他向来内敛，说话也是：“小时候把所有珍贵的都藏在自己觉得最重要的地方，所以我带你过来。” 因为你是我最珍贵的存在。 陈彦之指着远方的那片蔚蓝说：“你看，其实哪里都能看到海，只要换个位置，看到的，就是心中的海。” 少年坦荡又诚恳，眺望远方，永远心怀希望，他告诉女孩：“你去了京城，不要害怕，因为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我们珊珊。” 闵珊珊眼睛一软，她真的无法抗拒这样的陈彦之，像光，像树，明亮又茁壮。 “陈彦之我不怕，我只是舍不得。” 早上她的情绪确实有些低落，但只要和陈彦之在一起，好像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一样，他就像提神醒脑的薄荷香，让人嗅之清爽。 陈彦之想抱抱她，他伸出手，问：“可以吗？” 珊珊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到他的胸口，如果眼泪不争气的话，就擦他衣服上。 陈彦之从上而下的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怀里的人像一样，软的不可思议，他不敢太用力，像捧起一颗星星的一样带着虔诚。 “我会去看你，等有机会，我就去京城找你。” 珊珊听到他这么说，立马想起沈云峥那个疯子， 她从少年怀里出来，“不行，你不能来。” 陈彦之原本柔软又旖旎的心，几乎瞬间被冻住，身也开始紧绷起来。 心里某个角落开始钝痛，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带着强忍的克制，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为什么，是因为他吗？” “不是因为他。”珊珊下意识想撒谎，察觉到陈彦之低落的情绪，立马改口：“好吧，就是因为他。” “不过陈彦之，我没有……脚踏两只船。”她小声解释。 陈彦之闷闷的回答，说话带着厚重的鼻音： “其实我不在乎。” 珊珊疑惑，“不在乎什么？” 陈彦之垂下头，有些可怜兮兮的看她的眼睛：“即使你还喜欢他，也没关系，我说过，一辈子我都等。” 珊珊目瞪口呆：“你……你……你该不会觉得，你是我找的小三吧。” 陈彦之不语，只是一味的低头。 他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至少现在，他没有信心能赢过沈云峥，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会喜欢你，也不相信我跟你说的话对不对，你气死我了！”珊珊甩开他的怀抱。 陈彦之立马着急的去拉她的手。 珊珊又挣开，她转身，用背对着他，抱着手臂。 “我没有不相信你，珊珊，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珊珊偶尔耍耍小脾气，但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理解陈彦之，但更多还是心疼他，也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让他产生这些离谱的想法。 她猝不及防的转身，踮起脚尖，凑上去亲吻了陈彦之的唇角，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连声音都没有，却足够把人电到麻木。 唇与唇的摩擦，超乎陈彦之想象的温软，他已经无法思考，身体僵硬不止，只有呼吸变得浊重，连耳根都忘记红了。 少女眼底有些得意，陈彦之纯情的样子太可爱了，她歪着头笑问： “现在真实了吗？” 陈彦之像木头一样呆在原地。 他抬起手抚摸被女孩吻过的地方，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珊珊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没等他反应，又说：“我不喜欢沈云峥了，在你看来可能会很突然，但像你喜欢我一样，我是走了很远的路才决定放下他，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决定，爱上你。” 陈彦之听不到浪和风的声音了，因为他的血液和心潮已经化作了风浪，将所有坚硬的礁石都拍的粉碎。 “对不起，珊珊。”他又把人拥进怀里，这一次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要把人揉进血脉里。 “陈彦之，我不是展览柜里的艺术品，没有那么易碎，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热烈的爱我，好吗？” 她不想要什么所谓隐晦和爱而不自知，她要看得见的偏心和在乎，要热烈到盛大的爱，因为她就是这样爱别人的 陈彦之抱的越发的紧，不肯让她有半点逃离的可能。 他已经决定，用生命来爱她。 第78章 取消 他们赶在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前回了教室，已经打过铃了，老师还没有来。 不过，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教室，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下午的课上的很顺利，最后一堂课在大家怀着对周末的期待中结束，教室里热闹沸腾起来，好多同学过来跟珊珊说了再见。 珊珊一一回过以后，收书的动作慢了又慢。 陈彦之也磨磨蹭蹭的留在最后。 等教室里人都走光了。 珊珊回头朝他粲然一笑。 陈彦之心领神会。 他们又到了昨天约定的地方，陈彦之变成他的专属司负责送她回家。 到家门口的时又是一步三回头。 “陈彦之再见。”珊珊不舍得的说。 “再见。”陈彦之克制着声音。 离别应该有一个拥抱，但小区人多，他不能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珊珊走到正门，突然又跑回来。 她朝陈彦之勾勾手，陈彦之就俯身低头。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再亲你一下。”声音像蛊惑人心的海妖，说完她就跑了。 陈彦之像被风吹过，他看着女孩的背影，已经在期待约定好的下次见面。 …… 珊珊说不想要他去送她，所以没告诉他航班，陈彦之还是想去，他决定明天去机场等着，总会等到的。 …… 珊珊从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中间抽空吃了个晚饭，天黑了以后又接着收拾。 明天就要走了。 她除了舍不得陈彦之以外，还有对未来生活与陌生环境的害怕与期待。 上次在京城读书还是幼儿园的时候，认识的几个发小，如今也早就不联系了。 他们非富即贵，应该也都在一中读书，到时候在一个学校，说不定还能重新做朋友。 还有沈云峥，他们又会在一个班。 珊珊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 她的手机这段时间有很多号码打来的陌生电话，都被她按断了。 她和云朵提前说过，所以连云朵的电话也没接，因为知道大概都是沈云峥打来的。 按照他的脾气，这么多次都没人接电话，肯定早就杀到槐城来了。 不来只能说明他被绊住了手脚，怪不得他不喜欢回京城，回沈家了。 看来她选择回京城是对的。 珊珊躺在床上，虽然心烦，但洗完澡吹了头发以后浑身都很舒服。 可能是因为收拾东西累到了，盯着天花板不自觉的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六点多，早早定好的闹钟就响了起来。 珊珊按时起床，让人待会儿把要用的几个大箱子找快递上门寄出去。 洗漱完了以后，随身只背了一个小包就出发去机场。 早餐阿姨做好了，让她在车上吃，门外司机在等。 上车之前珊珊最后一眼再看了一下自己住了十多年的房子。 她对所有东西的感情都很深。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很多东西在珊珊眼里似乎都是有生命一样。 她真诚的爱着这个世界。 再见……槐城！ …… 机场—— 陈彦之一大早就过来了。 他只能坐在机场最外面的大厅里。 第一班飞机还没到值机的时间，怎么都不可能会错过珊珊。 珊珊走的vip通道，还是错过了。 她在休息厅里，找了一个电影看。 早上第一班飞机，要走的时候会有人来叫她，完全不用担心误机。 十几分钟后…… 一位穿着西装制服，打着领带的工作人员朝她走过来。 “是闵珊珊小姐吗？” 珊珊抬头，看向这个长相清俊的男人：“是我。” “你好，我们这边收到消息，您的行程已经取消了，想和您再确认一下。” “啊？取消！”珊珊打开手机看，并没有收到任何航班取消的消息。 而且，她没有主动取消过啊！ 票是闵程订的。 “麻烦你等我一下。” 珊珊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第79章 不能回 闵程正在开会，珊珊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有接到。 挂了电话以后，珊珊先解决手头的事。 她让工作人员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航班信息。 确实已经被取消的状态。 登机在即，就算是系统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导致的失误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查清楚。 这这一趟肯定赶不上了。 幸好今天来的早，航班多的是。 她当机立断，又迅速的让工作人员，定了下一趟飞回京城的航班。 珊珊看了一下，最早的一趟一个小时以后出发，还来得及。 工作人员用她的身份信息重新在网上订机票。 五分钟以后…… 男人把平板拿给她看，“不好意思，闵小姐，你的身份信息有误，恐怕订不了下一趟航班。” 什么叫身份信息有误？ 珊珊拿出了身份证，接过平板进行核对：“怎么可能？” 核对无误。 “要不您去柜台那边试试吧？”工作人员说。 她拿起自己的包包出了vip休息厅，直奔大厅的柜台。 ……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您的身份证信息查询不到，还请确认您所提供的证件是否符合国家信息标准。” 珊珊一脸无辜和懵圈。 什么叫不符合国家信息标准？ 这身份证是前几年学校统一办完了以后分发的，还能有假不成？ 她坐在椅子上，想给哥哥发个消息，发现自己的社交软件登不上。 这个微信号去年正式推行以后，她第一时间就申请的，当时需要身份验证，现在怎么就登不上了。 她不存在了？ 手机电话号码倒是还可以用。 她赶快又给哥哥打了个电话。 还是没人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刚放下手机，闵程就给她打了过来：“小妹，坐上飞机了吗？” 看来闵程还不知道。 “哥哥，我的行程被取消了，而且身份证和所有需要身份验证的通道的几乎都用不了，你能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吗？”她声音有些着急。 闵程听完后第一时间安慰她，“怎么会这样？别急，哥哥查一下。” 闵程挂了电话，珊珊坐在机场的大厅里面等。 这边闵程从办公室里出来，先给航空公司打了电话了解了情况。 然后又托人去问了民政管理部门。 最后得到的结论是让他去问苏家。 他怒气冲冲的给苏雨晴打了电话。 “你干了什么，为什么珊珊回不了京城。” 苏雨晴听到这质问的语气比他火气还大。 “你跟我要了这么多钱过去，我说了什么吗？你要让她回来，我没有意见，但为什么要把她送进一中，还把户籍迁回来，挂在苏家名下，你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女儿吗？闵程，你和你那个爹一样，忘恩负义……” 闵程听着手机里噼里啪啦不间断的话，只觉得冷血到刺骨。 “所以你就让人抹掉她的身份信息，让她直接变黑户吗？你要是不想挂在苏家，可以单独给她做一个户口，为什么要让人抹掉？他怒不可遏冲自己亲妈发火。 苏雨晴稳定了情绪，在电话里颇有耐心的跟他解释： “我不可能让她回京城了，她回来也没有办法立足，钱已经给你了，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我把苏皓当继承人培养，她回来，你舅舅他们对我的打压只会更严重。” 苏皓是那个小儿子。 “况且，不是我不想她回来，京城她随时可以来，只是不能以苏家人的身份出现在一些场合，是沈家那边不想她回来。” “沈家？”闵程不理解，之前是他们主动提出帮珊珊把户籍和学籍都转回来。 闵程把手机挂断，又给负责珊珊学籍的人打了电话。 对方告诉他，确实临时取消了，是沈家那边突然通知的。 不只是在一中的名额，是整个京城范围内都没有一所学校会收留闵珊珊。 闵程一脚把面前的椅子踢开。 真是厉害，这么大的两个家族容不下他妹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他不明白，他只是想让妹妹回来有个地方读书，怎么就这么难？ 京城这些学校与政商两界的关系密切，苏家和沈家又把手伸得这么长。 他怎么斗！ 闵程怨恨自己的无能，他成长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至于沈家那边的消息，沈云峥直接被关起来。 沈家两头骗，骗回了大少爷，又不想闵珊珊跟着。 闵程坐回到办公椅上，撑着额头，想了几分钟，最后给妹妹打去了电话。 第80章 未来 他和妹妹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珊珊从着急到心寒再到痛苦只用了一通电话的时间。 听哥哥说完以后，她的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簌簌落下，强忍着镇定，拿着包包，找了个角落躲着消化。 珊珊蹲在地上，背对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默默的流了很多眼泪。 妈妈不想她回去。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就因为她并不是一个母亲怀着爱生下的孩子吗？ 苏雨晴大概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和闵国华闹的鸡飞狗跳的那段日子吧。 所以她回去确实碍了她们的眼。 闵程心里同样不好受，他答应妹妹的事没有办到，还惹了这么多麻烦，“别哭，珊珊，哥哥给你想办法，你先在槐城再待几天，等哥哥办完事，过来接你。” 珊珊只是小声的抽泣，“哥哥我没事，如果不能回京城，你帮我看看，任何一个城市都行，总之我不能待在槐城，如果云峥知道的话……” 他肯定不会放过陈彦之的。 而且她现在跟陈彦之已经这么要好了，做不到再编一个理由撵他走，或者假装疏离让他死心。 她做不到…… 闵程：“云峥回不了槐城了，你可能也见不到他，没关系，他们沈家瞧不起咱，咱还看不上他，他们沈家家风不正，配不上我妹妹。” “别的地方没有京城教育资源好，哥哥一定帮你把这件事情解决，不要担心。” 珊珊还沉浸在回不去的难过情绪里， 听他说到沈云峥不能回来，哭声戛然而止：“云峥不回来？” 闵程：“他被他们家人被关起来了，应该不会再让他离开京城。” 珊珊差点忘了这茬，她下意识以为自己离开不了槐城，沈云峥就会跟过来。 现在不一样了，沈家完全能拿捏住他。 沈云峥不回来，那她去哪里不都一样吗。 思路一理清晰，珊珊茅塞顿开。 “哥哥，那没事了，转学的事就算了，你帮我把身份重新弄好就行。” 闵程以为她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在电话里保证： “哥哥一定给你全部弄好，不要担心。” 珊珊：“真的不用了，哥哥，我本来就是因为沈云峥才想转学的，现在他不回来了，那就不用了，我就留在槐城读书。” 闵程半信半疑，他知道妹妹很懂事，害怕她受委屈。 珊珊在电话里再三保证，又解释了很久，闵程才放心。 “好，那哥哥先多给你打点钱，你不要省着花。” 珊珊：“好，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说到这里时，珊珊的声音已经由一开始的悲伤变成了略微轻松的状态。 人算不如天算。 命这种东西也未必只有一条轨迹。 她自从重生回来，几乎没有一件事是按照原本的剧本进行的，可见人生不是剧本，命也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不过沈云峥回不了槐城了，那她和陈彦之就没有什么阻碍，他们可以一起努力一起考大学了。 珊珊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给他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还不等对方出声，她迫不及待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陈彦之我不走了，我们能一起读书一起考大学了。” …… 陈彦之在大厅的另一端。 他等了一早上，没漏掉过任何一个人，也没等到珊珊。 他原本只想在这里等着，再远远的看她一眼。 接到珊珊电话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从椅子上站起来。 女孩有些激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陈彦之，我不走了……” “你在哪里？” 陈彦之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现在的位置，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仅仅隔着手机，他无法诉说自己内心的波澜。 珊珊：“我在机场，陈彦之，我现在就回来。” 透过手机传来的声音有些空旷，陈彦之边接电话边站在原地环绕了一圈。 “你在机场哪里，待着别动，告诉我位置，我过来找你。” 他这边刚好有人在排队安检，声音有些嘈杂。 槐兴机场非常大，是这几年才新建的。 他在工程刚开启的时候就把这周围都看了一遍。 通过这座机场的规模几乎超越国内现有所有机场这一信息，得出了未来几年会槐城会作为第一批次先导经济实验发展区走上国际前沿的结论。 所以陈彦之对机场的规模和分区几乎是了如指掌。 …… “我在柜台右边往厕所方向大概两百米的地方，这里有一台充电的插座和椅子。”女孩描述的很清楚。 陈彦之凭借着记忆在脑海里搜索了几秒，很快就确定了她的位置。 离的有点远，他几乎是奔跑着去找她。 珊珊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仿佛划出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区域，路过的人甚至不会看她一眼，只有在这样的地方哭，她才能有一些安全感。 陈彦之在看到人以后，心落回了肚子里。 他走过去，来到女孩的身后，蹲下身，伸手搭上她的肩头。 珊珊扭头看见来人，立马钻进他怀里，陈彦之稳稳的接住她，抱着她站起来，女孩肩膀一抖一抖的，还有些哭后的惊颤。 陈彦之双手捧住她的脸，带着她仰头看向自己。 女孩的眼睛里还含着泪，却没有溢出眼眶，只有一些还没干的泪痕和哭红的的鼻头眼角，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他捧着她的脸，用拇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 都说爱哭的孩子的有糖吃，但他的女孩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吃过多少甜头。 “怎么了，和我说说。”他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沈云峥不回来的好消息其实驱散了一些她心头的阴霾，但陈彦之一提，她脑子又转回来了。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强大的情绪处理能力，珊珊生来就喜哀都形于色。 陈彦之在这一点上就做的很好，她总是能在他身上学到很多。 珊珊看着他，一想到父母，就难受的像小刀剌嗓子一样，每说一个字都十分艰难。 “陈彦之，我妈妈不要我了。” 其实早就不要她了，只是珊珊以前不敢去想，也想不通。 因为妈妈有过半辈子的人生，她可以选择不爱孩子，但孩子从出生的那天就开始爱妈妈了，珊珊做不到像陌生人或者仇人一样冷漠。 “我要你。”陈彦之抱着她哄。 我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 珊珊偷偷的心痛，偷偷的把他的胸口哭湿。 闷闷的声音从陈彦之的心口传来， “没关系的陈彦之，我早就知道了，其实我只是有一点难过，很快就没事了。” 她情绪低落，不是因为回不了京城，更多是因为她彻底接受了自己被妈妈抛弃的事实。 上辈子他们也一样冷漠，一样对她不闻不问。 她控制着自己不去打扰父母的新生活，加上那些年也还算过得不错，所以想着不联系就不联系了，只要大家都平安健康就行。 她的回避，其实一直有自我安慰的成分在，心里总归还是有一点奢望，毕竟没有孩子不想要父母的爱。 他们直白的把她的想象撕碎，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不要怕……”陈彦之抱着她，等她平静。 他知道，珊珊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坚强和勇敢，他抱着的薄薄一片的身体里其实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想把自己从小被父母抛弃，流浪挣扎着长大所得到的经验和悟出的道理都教给她。 但爱不是说教，他知道，她要的是陪伴。 珊珊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有些事情过于的强求只会让它郁结于心变成刺向自己的一把尖刀。 做自己的前提就是要学会发自内心的爱自己。 “陈彦之，我们能一起读完高三了，我想好好考一个大学。” “好，你想要的，都会有的。”陈彦之帮她捋了捋头发，紧紧的牵着她的手。 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不仅生活跌宕起伏，他的心情也是，似乎像是过完了半辈子一样。 有人拿画笔在远方描绘了一幅绚丽多彩的景色，他从远远看着到往前一步，直至堪破其中奥秘。 陈彦之开始幻想属于他们的未来，一个光明的温暖的充满爱的未来。 …… 第81章 下次见面，就再亲你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行李箱的滚轮声与人们的交谈声交织成一片嘈杂。 “陈彦之，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不要来送我吗？”珊珊彻底捋清了脑回路以后，想起这茬来了。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但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 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女孩睁着灵动的双眸，直视着眼前的陈彦之，等一个她猜得到的解释。 陈彦之，唇微微抿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他前几天确实答应得很干脆，现在出现在这里属于阳奉阴违。 “我……想来再看看你。”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眷恋，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对珊珊的不舍。 “你傻不傻呀陈彦之，我从那边那道门进去，不经过大厅，你要是等的话，从早到晚都坐在这里也等不到。”珊珊皱着秀眉，语气里满是无奈，可眼神中却透着丝丝缕缕的甜蜜。 陈彦之嘴角微微上扬，伸出手，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柔声说道：“现在不是等到了吗？” 珊珊往嘴里鼓一口气，粉嫩的脸颊瞬间鼓起，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她皱着鼻子，佯装生气，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又扑进他怀里，脑袋和额头在他胸口轻轻撞了一下，像撒娇一样。。 陈彦之被撞得心中泛起层层涟漪，也佯装被箭射中一样捂着胸口。 珊珊突然拉着他的衣领把人揪回来，陈彦之配合地弯腰低头，想看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女孩偏着脑袋，“啵”一下，亲在他的脸上，动作轻柔而羞涩。 “昨天说了，下次见面，我就再亲你一下。” 陈彦之本来是想逗她笑的，结果自己先败下阵来，他彻底愣住，接着开始懊悔自己刚才不在状态，连触感都没记住。 惊喜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应该时刻准备着的。 珊珊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中满是爱意与宠溺。 她既稀罕他的纯情，又遗憾他不开窍。 “陈彦之，你要是一直这么可爱也不错！”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是调侃也是感叹。 少年又因为她的话红了耳朵，像一颗熟透的樱桃勾引人主动的去采撷。 珊珊发现了他身上的这个特质，小羞红耳朵，大羞红脸蛋。 她没忍住，踮起脚尖，伸出手揉捏起他的耳垂，眼神中满是好奇与喜爱。 陈彦之觉得有些痒，又有些不满足。“珊珊！”他叫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渴望。 “嗯。”女孩像找到新玩具一样，注意力早就分散到他耳朵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睛却还盯着他那红透的耳垂。 “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们！”陈彦之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嗯？”珊珊疑惑地挑了挑眉，发出一声上扬的二声疑问。 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陈彦之突然捧起她的脸，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是紧张与激动交织的表现。 他凝视着珊珊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紧接着，一个带着些力道的吻落在她唇上。 珊珊的眼睛瞬间瞪大，眼神中满是惊讶与羞涩。 她唇瓣微启，所以陈彦之的这个吻，和她的蜻蜓点水不一样，少年的唇几乎含住了她的下唇，再近一步，就是唇齿交融，相濡以沫。 或许被动的人总会有更多的感官。 陈彦之的唇真的很软，他们曾经最亲密的时候，有过比这更进一步的接触。 但却没有哪个时刻像此刻，心跳超过欲望。 珊珊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住陈彦之的手臂，指尖微微泛白。 她以为从她角度出发，陈彦之于她，已经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她们同床共枕过，没有人比她熟悉他的气息。 陈彦之的唇停留了一段时间，没有再进一步，只是轻柔地碾着，像含住一块果冻一样温柔地吮吸。他的眼神中满是深情与专注，仿佛此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珊珊心跳在这一刻停止，她的脸颊变得滚烫，红得如同天边的晚霞。 陈彦之学的真快，珊珊又一次被反客为主拿捏了。 陈彦之……一点都不可爱！！！ 第82章 考试 从机场回来后，他们整个周末几乎都待在一起。 饭也在陈彦之家里吃。 两个人一起做。 然后陈彦之一个人负责洗碗。 现在真不好，等再过几年有全智能的洗碗机，就不用再为这个问题发愁了。 解决了沈云峥这个麻烦以后，珊珊感觉做什么事都特别的轻松。 吃完饭以后她在陈彦之家里做题。 陈彦之会很有耐心的帮她把不会的都讲清楚，天没黑前就送她回家。 在这之后，才是陈彦之自己的时间。 珊珊不知道的是，陈彦之每天晚上都会在送她回家以后又去工厂忙到夜里一点多。 他舍不得和珊珊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又要抓紧手头上的事，所以只能两头跑。 读书的事陈彦之也确实是没放在心上，他看了一下浙州内的几所大学往年的录取分分数和省排名。 只要不缺胳膊断腿能写字，就不可能考不上。 一年以后，珊珊去哪里读大学，他就跟去哪里。 …… 闵珊珊又回了清淮附中读书，闵程给老师打了电话解释原因，珊珊自己也跟同学们都说清楚了。 她回来的这个周恰好赶上第二次分班考。 上次因为缺考，她和陈彦之一起被分到了末尾的班。 这次如果想考回去，按照以往的惯例只要能考进培优班前二十五名就行。 陈彦之肯定是没问题，珊珊的成绩没分班前一直都在二十五名附近浮动，她最好的时候考过班上十几名，最差的时候考三十几。 但那个时候班里的学生良莠不齐，现在不一样了呀，好学生都在一个班，她没有信心。 陈彦之反倒很相信她，可能他确实也理解不了学渣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针对淮清附中的考题为了提分而给她开小灶，想让珊珊临时抱一下佛脚。 周五开始考试，珊珊考试前的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其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做题和讲题上。 午休大家都睡觉的时候，她和陈彦之就溜出去，找一家咖啡店或者在图书馆，陈彦之给她讲题。 晚上放学以后，他们还在老地方见，陈彦之直接带着她回家。 他做饭珊珊做题。 吃完饭以后又开始讲，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临近考试的那天早上。 所有的学生都在考场外面排队，陈彦之拉着她跑到了小树林里。 这里是学校情侣约会的圣地，修了很多椅子石桌。 南边就是广阔的足球场，现在是白天，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陈彦之从包里掏出一扉页，上面是一道物理大题。 “这道题的解题思路你记一下，前几天老师强调了三遍，我觉得应该是会考到一样的题型，甚至可能完全一模一样。” 这道题有点超纲，老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课堂上提过一下解题思路。 陈彦之记了下来，自己推出了完整的解题步骤。 昨天晚上忘记拿给珊珊了。 珊珊看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只觉得头大。 这是一道综合题，密密麻麻有七八个考点。 这种题，他们学渣一般都是直接放弃的。 陈彦之说：“如果考到的话这一道题，二十分你只要能做对一半就行。” 珊珊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给你答案你都抄不对。 珊珊苦笑：“万一没考到呢，不是白记了。” 实在是太复杂了，看得她头昏眼花。 陈彦之说：“我觉得应该会考，但是大概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你只要记一半就行。” 月考只是普通的考试。 老师偶尔会透一两道题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且他们一般只会提点一下。 像这种题即使提点过，也没几个人能做出来。 珊珊看着陈言之笃定的样子，还是埋头苦记。 考没考到都无所谓，反正考到别的她也不会做。 月考一般都是在一天之内考完的。 从早上八点开始一场接一场，中间只休息半个小时。 陈彦之和珊珊被分在两个不同的考场，隔得还很远。 陈彦之每考完一门就从另外一栋楼跑过来。 他们坐在楼道里，珊珊把她书包里的小蛋糕分给他吃。 陈彦之会一直鼓励她，逗她开心，让她放轻松好好考， 珊珊突然想起那天在机场的那个吻。 她不自觉的看向少年的唇瓣，他好像变得比以前爱说话了那么一点。 陈彦之感受到她的目光，自然而然也想到了那件胆大妄为的事。 但珊珊没想亲他。 她只是觉得面前的陈彦之和三十五岁的陈彦之越来越像。 陈彦之停了下来，认真的和她说，似乎有些难为情：“在这里不太好，回去好不好。” 珊珊脸腾的一下就烧着了，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你……我……我” “我没有！”她急了。 陈彦之也学会逗她了，他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好好，没有，考完了给你做好吃的。” 珊珊有一种中了他的套的感觉，她皱了皱鼻子，娇嗔的说：“陈彦之你烦死了。” 陈彦之扶着她两侧的脸颊，将人带到面前，似乎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又似乎没有，抚过她的只是他温热的气息。 …… 最后一门考的是理综，珊珊拿到试卷的那一刻就去看物理的最后一道大题。 还真被陈彦之压中了，不过也不算作弊。 因为昨天老师讲过一遍了，班里有好多同学都记下来了，但是他们解不出来。 以往这种情况也有，他们就会去找陈彦之。 这次也是一样的，不过陈彦之撒谎了，他说他也不会。 然后又偷偷的把答案给了珊珊。 珊珊凭借记忆先把这道题给做了。 虽然以她的能力，全做对这道题确实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不过这等于半开卷考。 又没有人来问她会不会做，到时候就说自己在网上找到的解题方法就行。 但陈彦之要怎么办，之前有那么多同学跑去问他，他都说不会，考场上又做对了，岂不是要被其他同学骂死。 从考场里出来珊珊还在想着这件事。 她不想陈彦之被别人误会。 好吧也不算误会！ 但她就是不想任何人说陈彦之的不好。 考完以后还有一节自习课，走读的同学有一部分已经回去了 陈彦之帮她把柜子里的书搬回来，问她要不要在学校上自习。 珊珊摇摇头。 陈彦之三两下就帮她把东西收拾好，带她出了学校。 …… 回陈彦之家的路上。 珊珊坐在自行车后面，问他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的事。 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陈彦之却告诉她：“我最后一道大题没做，你放心，他们不会怪我的。” “没做，为什么没做？那道题二十分了，你肯定全都能做对。” 陈彦之：“考进培优班很简单，少这二十分也没什么关系。” “唉” 珊珊听完叹了口气。 陈彦之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解释：“我的意思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珊珊，等这次分了班，我们做同桌吧。” 培优班的同桌是可以自己选的。 这个分班的计划是从高三才开始，所以前两年珊珊一直没有体会过这种落差，要不然按她的成绩可能第一年就和陈彦之沈云峥他们拜拜了。 这次能不能考进前二十五名，还是一个大问题。 因为陈彦之忽略了一件事，如果按照以前的班级排名来看，珊珊在班上排二十多名很正常。 但培优班里几乎是把所有成绩好的人分在一起，也就是说珊珊除了要考班里第二十几名，还要考年级第二十几名。 她非常有自知之明，这次的试卷有一点点难度，考完以后听大家在教室里对了一下答案，珊珊心里基本也有个底了。 进步肯定是有的，但进培优班的希望很渺茫。 月考的卷子改的都很快，明天就能出来。 结果出来之前，珊珊不想说丧气话让陈彦之失望， “我答应你，陈彦之，我也想和你做同桌。” 她把脸贴到他背上，有些不太积极的说。 第83章 前途 陈彦之对她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觉得从年级两百多名考到二十五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在他眼里，珊珊很聪明，而这种聪明是能和学习成绩直接挂钩的。 就像所有父母都觉得自家孩子聪明，其实只不过是滤镜。 珊珊智商只能算正常，属于努力一下就有所收获，不努力就只是垫底的那种。 第二天早上…… 早读课的时候成绩就已经出来了。 一张排名表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 班主任双手撑着讲座，又开启一番长篇大论。 “你们自己都看一看啊，有些人我都不想说你，你们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分到基础班？”每个班主任都是一样的，不无论你考好或者没考好，他们总归要生一番气，但这次他破天荒地表扬了一下珊珊： “不过我们有些同学的成绩还是不错的，比如闵珊珊，她这次有了很大的进步，考了我们基础班第二，年级排名从两百多名上升到一百五十多名……” 他一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珊珊 “好了，大家准备一下，准备换教室。” 大家不用准备，因为只有一个人需要准备。 这个班的人成绩有多拉垮，全年级都知道，珊珊能考第二属实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而且第一是陈彦之，他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没有做，仍旧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 珊珊和他差了两百多分。 但如果以这次的分数来看，她上一国内的二本是没问题的。 这点极大的激起了珊珊的信心。 …… 陈彦之看着名单上的分数。 确实有些意外。 看来……成绩提高还是得慢慢的来。 不过在这张小小的纸上，他的名字和珊珊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竟然莫名其妙的看起来有些顺眼。 他这里是角落的最后一排，成绩单传到他这里，就传无可传了。 陈彦之把这张纸偷偷的留了下来，夹到自己的课本里。 少年抬头，刚好看到第一排的女孩正扭头，有些心虚的朝他眨眨眼睛，似乎在说，我已经尽力了。 陈彦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失算了，早知道缺考一门就好了。 …… “陈彦之，其实我已经很厉害了，我这次进步了五十多名呢，只要能够保持住，下次下下次，每次进步一点点，我相信会离我的目标越来越近的。”珊珊把陈彦之带到了走廊外面，开口安慰说。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不知道是说给谁的。 但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件事情急不来。 陈彦之早上的时候已经被迫搬到了走廊的第一间教室里。 基础班只有他一个人员变动，新来了几个成绩差的。 剩下的就是班内名次的浮沉。 陈彦之走了以后，闵珊珊稳坐班级第一。 “我不想和你分开。”陈彦之委屈的说，这次是他判断失误，他恼自己的很。 “没有分开，陈彦之我们一直在一起，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你放学等我，我们一起回去。” 陈彦之非常懊悔。 他为什么要满怀信心的考这次试。 为什么要把分数考这么高！ 珊珊觉得，她没考进前二十五名，陈彦之看上去比她自己还伤心，明明他考了全年级第一。 她朝男孩伸出手：“陈彦之我考得这么差，你能不能抱抱我，安慰我一下。” 珊珊很咸鱼，她一点都不难过，并且还想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下次再考好一点。 她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下次只要考进前一百名就行。 虽然她也很想和陈彦之在一起，但人要对自己的实力和综合水平有正确的评估，不能妄图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陈彦之抱住她，珊珊顺势搂住他的背。 陈彦之闷闷的说：“下次我一定和你在一个班。” 珊珊听他这么说，有些着急：　“哎呀，陈彦之你不能这么盲目啊，你有你自己的前途，不要因为任何人打乱自己的节奏。” 陈彦之低头在她脖颈间蹭了蹭：“你就是我的前途。” 行，她白说了。 陈彦之一句比一句盲目。 珊珊没办法，只能拍着他的背，学着陈彦之安慰她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考了年级第一，难过的陈彦之才是考差了的那个。 其实陈彦之想的很简单，读书本来是他要放弃的事，他已经打算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到创业上，如果不是珊珊，他都不想在学校待。 现在还弄巧成拙没在一个班里，未来的一个月，真的是无聊至极。 第84章 欺辱 分班考以后，班里来了几个新同学。 好像听说是借读生，学校为了减少麻烦一起分过来的。 珊珊从正门进来教室，她走到讲台前的时候，教室里突然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 女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后一排站起来一个男生，他带头，让全班同学鼓掌，并且还在那里吆喝：“好！让我们恭喜闵珊珊同学，考了班级第一。” 这一出动作非常的莫名其妙，甚至带着一些其他的意味。 珊珊感受到莫大的不善，她仔细的看了两眼这个男生，终于把他认出来。 这人她认识，高一的时候追过她。 珊珊不厌其烦，后来突然之间也就没什么消息了。 最近一次看到这个人，还是高二那年，沈云峥和他们一起在墙角下抽烟。 她非常生气的走过去把沈云峥的烟抢了，扔在地上，身旁和他一起的人发出不明意味的窃笑。 被沈云峥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珊珊记得，他叫秦凌川。 秦凌川是笑着的，脸也没有明晃晃的恶意，这几句话看不出他丑陋的嘴脸和目的。 可偏偏就是这样，因为他此刻带领着其他人在对珊珊进行一场隐晦而无声的霸凌。 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 珊珊脸色一僵，快速的从上面跑了下来。 “大学霸，这么不给我们面子啊！我们给你鼓掌了，给我们讲讲物理的最后一道题是怎么做出来的呀！是不是同学们！” “是啊！” “对！” …… 几个被秦凌川收拢的小喽啰和狐朋狗友跟着他一起叫唤。 有些同学低着头，有些同学看热闹，唯独只有珊珊一个人坐立不安的回到座位上。 试卷已经发下来了，她的物理卷子被摆在最上面，整张卷子前面的题做的一塌糊涂，最后那道大题却每个步骤都写得很完美。 一百五十名以后，断层非常严重。 就算减掉这二十分，她的名次也不会出现太大的浮动。 而且这题老师已经提前说过一遍，所有人都有机会。 她没什么好心虚的。 后面的叫唤声还在此起彼伏。 珊珊充耳不闻，换做以前，她可能会害羞会着急会难过。 但现在，她早就学会了面对这些奇怪的恶意。 …… 不知道这个姓秦的到底想干什么。 秦凌川想干什么。 他自己觉得是在给沈云峥出气 但实际上谁知道呢。 大概是因为在闵珊珊这里吃过一些苦头，所以到底还是不甘心，以前有沈云峥护着她，现在那人没在了。 他自然要做一点事情来找一下自己曾经丢失的尊严。 况且陈彦之他也不会放过。 既然闵珊珊和陈彦之又扯上关系，那肯定少不了他的磋磨。 …… 闵珊珊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也没有跟陈彦之提过一星半点。 该读书读书，该上课上课。 诸如此类的事情，人生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回。 她不可能总是要求别人来帮她排忧解难，更不能被这一点小小的困扰就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最多一个月，只要考进前一百名，她就能不在这个教室待去到另一个班。 虽然离陈彦之还有一段距离，但至少是一个新的进步。 秦凌川除了这次明嘲暗讽以外，又鼓动班里的人针对过她剩下一两回。 好在大家基本已经快成年了，能被他鼓动的都是他身边那几个。 其他人顶多就是作壁上观。 几天以后，秦凌川觉得有些没意思，无论他做什么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欣赏不到闵珊珊恼羞成怒或者失去情绪控制的样子。 于是开始转变了策略。 珊珊不知道，她在学校其实也算风云人物。 因为她长得很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少男少女对美的具体标准。 瓜子脸，大眼睛，黑头发，白皮肤，齐刘海。 爱笑，开朗，可爱，乖巧。 个子不高不矮，整个人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珊珊一直觉得自己算小漂亮。 不过人大概都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吧。 珊珊喜欢学校里之前校花讨论组评比第一的女孩那种长相，好像是七班的，一个酷酷的拽姐。 她觉得那才是真的漂亮。 但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里以前追她的男生是最多的。 特别是高一的时候。 她收到过很多人的情书和礼物，当时为了向沈云峥证明自己没有那个心思，她全给扔垃圾桶里了。 后面可能是因为她做的太绝了，也就没有人在给她送东西。 珊珊不知道的是，其实是因为沈云峥把所有的人都警告了一遍。 多纠缠不舍得的那几个，还被他收拾过。 这么一来谁还敢惹她。 这几年，学校论坛和各种讨论组里对她的关注可一点都不比对陈沈云峥和陈彦之的少。 当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和陈彦之的不简单以后，关于她的传闻就多了一波又一波。 而且追她的人又多了起来，一波接一波的送情书，难道她给人一种很好追的感觉吗？这不是什么好事。 直至某一天课间。 学校论坛里突然爆发了一条帖子，下面的楼盖了一层又一层 内容说的是清淮附中某个女生，脚踏多条船。 平时在别人面前装的良善无辜，实则心机深沉。 至于那个女生是谁，没有指名道姓。 但下面却出了一个投票评比表。 主人公是沈云峥和陈彦之。 女生是谁不言而喻。 旁边添加了一个链接，点进去就是关于两人的介绍。 陈彦之的那一栏里，有两张照片。 大概是他很小的时候，穿着破烂满脸脏污，蹲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手上握着一个发黑的馒头。 帖子里写，他从小跟着盗窃团队偷鸡摸狗，无父无母，吃过从阴沟里捞上来的食物，因为盗窃被人家打掉过两颗牙齿，被拾荒老人收养后，天天捡垃圾，又克死了他奶奶…… 总之各种夸大其词，把他描述成一个学校的大毒瘤一样。 珊珊平时不关注学校的论坛。 她只是觉得为什么今天大家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做完课间操以后。 她和陈彦之在操场后面的小石桌那里见面。 今天早上珊珊早起榨了很多新鲜橙汁，回到她们班教室了，才发现忘记拿给陈彦之了。 她用杯子装好，满满一大壶。 陈彦之打开尝了一口，珊珊没有放糖，应该会有一点点酸。 陈彦之却说很好喝。 “你早上多睡一会儿，我去接你的时候给你带早餐就行了。”他舍不得珊珊为他做这些。 女孩手肘撑在石桌上，捧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说：“那我也想给你带东西嘛！” 陈彦之被她可爱到想不顾一切的亲她，如果小路上不是那么人来人往的话。 “陈彦之你没带杯子，你拿着我的杯子喝完了，再还给我。” 男孩点点头，与她笑眼相对。 正在回教室的同学还有点多，他们坐的位置不算很隐秘，但一人坐在一个石墩上，隔的也比较远，并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这周边还有很多同学也是这么坐的，男男女女都有。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路过的时候，都只看他们一眼。 好奇怪。 甜甜和小宁远远的看到珊珊，朝她招手：“闵珊珊，回教学楼了。” 珊珊看了看时间：“噢，好，我来了。” 珊珊在朋友的召唤下，朝她们跑去，临走前还叮嘱陈彦之：“得把这些果汁都喝完，放学把杯子给我，一定要都喝完啊……。” 陈彦之微笑着答应女孩。 他没有忽略周围人看向他们的目光。 他和珊珊在学校里几乎没有过什么过界的行为。 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也就互相递个东西，坐在同一条板凳上。 他们身后的这片小树林，晚上还有偷摸着接吻的小情侣，也没见掀起这么大的风波。 这些人突然对他们关注度这么高，说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 珊珊和几个朋友挽着手走到了教学楼，她傻乎乎的，不把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小宁问她：“ 珊珊，你和陈彦之是在谈恋爱吗？” 珊珊语塞，算嘛？好像又不算？ 他们没有确定关系，应该不算。 “没有在谈恋爱呀” 小宁为难的把手机递给她：“你看这个。” 珊珊接过来，随便扫了一眼，就抓住了关键词。 “这是什么？小宁，你把链接发我。” 小宁愣了一下，“哦，好，现在在学校里都传开了。” 萱萱在一旁补刀…“陈彦之居然是这种人，珊珊你还是离他远一点。” “不是的，小宁萱萱，他们误会陈彦之了。”珊珊替他辩解。 浏览完手机页面，刚好走到陈彦之他们班教室门口。 陈彦之也才这件事，正要去找她。 两人在门口相遇，珊珊让小宁她们先进去，拉着陈彦之找了个没人的楼梯口。 珊珊把手机递给他，论坛里的楼还在越盖越高。 各种声音都有，其中对陈彦之的讨论盖过了对他们俩关系的讨论，几乎铺天盖地都是嘲笑与贬低。 严重到珊珊怀疑他们现在走出去就能被人往身上扔臭鸡蛋的那种地步。 陈彦之在手指在屏幕上不断上下滑动，看着这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心里没有一点波澜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痛苦与悲伤。 珊珊握住他的手：“没事的，陈彦之，我们不听这些，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解决的。” 这是珊珊第一次对别人说这样的话，以往都是别人告诉她不用担心，我来做。 她第一次想要用自己弱小的肩膀替喜欢的人扛起了一点什么。 陈彦之回握住她的手：“我没有偷过东西。” 除此之外，都是真的。 他不想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在喜欢的人面前被扒皮抽筋一样残忍的剥离开来。 他不害怕任何人异样的眼神，这世上只有珊珊能让他心慌。 女孩握着他的手，似乎是想向他传递力量。 陈彦之空虚的心被填的满满当当。 遇见珊珊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陈彦之，上面的一个字我都不信，我只相信你。” “谢谢你，珊珊。”陈彦之伸手抚摸她的鬓发，想告诉她别担心。 …… 嘭……的一声。 楼梯间厚重的防火门被人踢开。 他们所在的这栋楼，课上课下基本没人走。 突然传来这么大的声响，陈彦之警惕地拉着女孩站了起来，将她护在身后。 秦凌川带着一群人闯进来 “来看看，来看看，我们的年级第一和我们班的学霸妹妹躲在楼梯间里干什么，大家快来看啊。” 他眼里带着戏弄与得意和一种故意要把事情闹大的幸灾乐祸。 在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叫了很多人在门外，一吆喝所有人都涌进来。 还有人掏出了手对着他俩拍照，拍完照以后几下又上传到论坛里。 陈彦之侧身把珊珊完全挡住。 他脾气其实不算好，只是很多事情都觉得无所谓而已。 不过今天不一样，秦凌川触碰到的是他的底线。 陈彦之紧握双拳，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的阴郁与平时的他大相径庭。 珊珊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旁边看热闹的人长吁短叹，更加来劲。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女声喊了一句，“保安来了。” 围在一起的人全都作鸟兽散。 珊珊思来想去。 她记不起自己哪里得罪过秦凌川。 这人如此针对他们，只能是因为沈云峥。 真是阴魂不散，都到这种地步了，她还要承受来自沈云峥不可抗力。 很快人就都走光了。 只剩他们两个和秦凌川站在楼道里。 对方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满脸都是得逞的讽刺。 他把手机拿在手里拍了拍，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警告。 陈彦之咬紧牙关，在隐忍。 叮铃铃铃…… 上课了。 珊珊去拉他：“我们走陈彦之，这件事交给学校来处理。” 实在不行就报警，她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点公道的可言。 陈彦之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被她拉下了楼梯。 所有认识陈彦之的人都觉得，他沉闷，不爱说话，平时也没什么情绪，再加上家里穷且孤儿 这种条件的人，如果不是成绩好和长得帅，要么成为班里不起眼的存在，要么会被霸凌。 虽然优秀如陈彦之，但他自从迈进高中的那天起，学校里对他的谣言就没停过。 按理说他家里确实是穷，但人长得帅成绩又好，怎么都不可能没有人追。 可事实就是，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女生愿意靠近他，甚至他在学校里都没有什么能说话的朋友或者同学。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秦凌川。 珊珊带着陈彦之从楼梯间里出来，她们班下节课是体育课。 操场离的有点远，她怕来不及。 珊珊和他约好了放学以后见，就往楼下跑了。 秦凌川也要去操场，他越过陈彦之紧跟在珊珊身后。 他确实很得意，这么久了，终于让陈彦之吃了一个亏。 不管是闵珊珊还是陈彦之，这场报复都让他极其的兴奋和满意。 他悠闲的走着，珊珊忙着去上课，早就跑出了二里地， 走到二楼楼梯转角处的时候，秦凌川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拳，顿时全身脱力，差点倒在地上。 接着就是被人一段拖行。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已经重新回到了刚才的楼梯间里。 陈彦之把他扔在墙上，死死的按住，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凶狠。 秦凌川抬手想给他一拳，结果被从另一边反手打倒在地上。 他和陈彦之身高差不多，但陈彦之常年做体力活，力气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 所以，秦凌川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陈彦之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下手一下比一下狠。 他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任人摆布，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的，都是万里挑一。 如果你把他给当一头狗熊，那你就要承受住野兽爆发时的疯狂。 像上次他制服沈云峥一样，面对无端的恶意，你几乎与他无法讲道理，因为他们所要的只是看你承受恶意时的囧态，而不是一个真相。 与以暴制暴虽然不对，但确实有效。 第85章 帮忙 珊珊跑到操场上以后。 班里的队已经集结完毕。 体育老师正在查人，她匆匆忙忙的来迟，自然没有好脸色。 不过老师也没有说什么，让她归队以后，就直接开始准备热身活动。 热身完了，原地解散。 珊珊想去找一下班主任卢老师。 然后再去一趟校长办公室，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最好能把论坛上的流言蜚语给删干净。 她来到办公楼教师办公室门外。 办公室门紧闭着，好像没人在。 平时这里随时都是开着的，就是方便学生万一有什么事需要找老师。 她想在门外等一等。 过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老师，却等本来的一个女生。 “同学你好，”珊珊看向她。 大眼睛双眼皮，齐脖短发，发尾似乎是用夹板烫过内扣出一个弧度。 她笑意吟吟。 珊珊不认识她，但对方微笑着，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想和她说。 珊珊：“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同学，你带那个了吗？我朋友在厕所里，她来月经了，忘带那个了。” 珊珊手不自觉摸向自己的口袋。 她确实是带了。 因为生理期差不多就在这段时间，所以平时上课下课都会准备一个随身带着。 既然有人需要，她便大方的从口袋里把东西掏出来，递给对方。 “我带了，先给你朋友用吧。” 女生没有接，又问她：“同学，请问你是上体育课吗？” 珊珊点点头。 “那你能帮我送一下过去给她吗，已经上课了我来不及去送。” 珊珊看了看紧闭的办公室门，再三思考后答应了她。 “哦，那好吧，她在哪栋楼的厕所，我帮你送给她。 ” “”就在思贤楼东边厕所的第二个隔间里。” 珊珊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位置。 有点远。 她回过神来，一眨眼女孩就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谢谢你啦，再见。” 珊珊最后再看第一眼办公室的门。 决定还是先帮女生去送东西。 她生理期一个人在厕所里肯定很难受。 …… 到了思贤楼女孩所说的位置。 隔间的门虚掩着，但看不到里面什么状况。 珊珊站在隔间外面敲了敲门。 “同学你好，请问是你需要卫生巾吗？” “对，是我。”隔间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那我从下面递给你。” “不好意思，我实在太疼了，弯不下腰，门是开着的，你能送进来给我吗？”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好像真的很痛苦的样子。 珊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好吧。” 她伸手去推了一下半掩着的隔间门，把他推开一条大一点的缝，足够手伸进去就行。 结果只是轻轻用力。 头顶忽然刷洒下来一桶不知名液体。 她已经很小心了，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却还是泼湿了半只袖子。 “啊……”珊珊大叫了一声。 隔间里立马传出来几声嘻嘻哈哈的调笑。 她刚才看到了，里面没有人，声音应该是在隔壁， 其实在对方提出要她送进去的时候，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所以留了一个心眼。 但珊珊又想着，如果真的是有一个女生痛苦的蹲在里面的话。那她大概很需要这份帮助。 原来只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但用这件事当做戏弄人的资本，一点都不好笑。 她看到旁边有一只桶。 提过出去外面接了满满一桶的水，然后站在隔间门外，不弄出一点动静。 过了一会儿隔间里响起两个女孩窃窃私语的声音。 “泼到了吗？泼到了吗？” “泼到了泼到了，可惜她缩的太快了，没有完全进来，不然的话肯定能泼湿她的半边身子。” “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她是不是走了呀？” “应该是吧，外面没有声音了。肯定被吓坏了吧，终于找到机会整她一回了，以前就看她不顺眼。” 珊珊站在门外，有些心寒。 校园欺凌的成本低，理由也很简单，可以只是三个字：不顺眼。 厕所隔间的门从里面打开，珊珊站在门后。 两个女孩准备要出来，还没反应过来迎接她们的就是一桶水。 从头淋到脚。 珊珊手里提的这只桶是阿姨平时洗拖把用的，拖把是用来拖坑位的。 看到门外的女孩，两人有些意外，她们一个扎马尾，一个长发披肩，此刻都如同落汤鸡一样。 珊珊还没来得及看清她们的长相。 就在此时厕所外面又跑进来一个人。 “成了吗？成了吗？有没有泼到？”是刚刚让她过来送卫生巾的女孩。 珊珊看到了眼桶里还剩下一个底的水，都是沉淀的“精华”。 她二话不说直接朝女孩扔了过去。 好巧不巧，连桶带水套在头上了。 她的内扣卷发被破坏了造型。 闵程没有教过她怎么做一个彪悍且能够护得住自己的女孩。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珊珊除了追沈云峥的时候吃过辛苦一点以外，是没受过什么气被人捧着长大的。 骄纵起来时，谁都被她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或许偶尔有些软弱但绝对不可欺，相反从小衣食无忧的人是最懂得反击的因为他们有人兜底。 被桶套住的女孩，把头上的东西拿下来，往外吐了几口不知道是水，还是唾沫，近乎狂躁的冲着珊珊发火。 “你疯了吧？” “你才是疯子，为什么要骗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珊珊不甘示弱回怼过去。 说着三人就要朝她动手。 外面传来貌似人群说话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近。 珊珊知道自己一打三，没有胜算，她鸡贼的往外跑。 正好遇到来上厕所的人。 思贤楼平时人烟稀少，所以她们三个才会选择这里作为捉弄珊珊的场地。 但正是因为人少，学校里的老师开会都在这边。 现在大概是会议结束了，几个女老师结伴来厕所，珊珊跑到门外，恰好撞上班主任卢老师。 卢诗韵看到她狼狈的样子，皱眉问道：“闵珊珊，你怎么在这里？” 她低下头，有些委屈又有些担心：“老师……” 霸凌三人组正从厕所里追出来，步子在厕所门口戛然而止。 “卢……卢老师……” …… 教师办公室里—— 卢诗韵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珊珊让她去休息间里换。 另外的三人也通知了她们家长过来送衣服。 珊珊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三个人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分班考那次过来的，平时坐在最后一排，和秦凌川她们几个男生的在一起，是一个小团体。 高马尾女孩说：“老师，你偏心，为什么只给闵珊珊衣服换，明明是她拿水泼我们的。” 卢诗韵在找吹风机，想给她们先吹吹头发。 她是教英语的，也是第一次当班主任，目前什么情况，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这些女孩子什么心思其实很好猜。 她严肃的说，“闵珊珊同学家里没人来给她送衣服。” 内扣卷的头发还湿着，她不想就这么吹干，因为头发上挂了些东西，但卢诗韵坚持要等家长过来带她们才可以走。 “那老师她泼我们水的事怎么处理，我们只是去上厕所而已，她突然就提着一桶水泼我们。” 珊珊换好衣服从门口走进来：“她们撒谎，明明是她骗我说有人需要卫生巾，让我去送，再趁机泼我水。” 卢诗韵给的衣服，是一套比较正式的西装衣裙。 幸好身高体重都和她差不多，衣服穿起来也恰好合身。 珊珊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里面的人恶人先告状控诉她。 迫不及待的辩解。 卢诗韵闻言脸色一变。 如果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话，那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校园暴力事件。 对了，在现在校园霸凌还不叫霸凌，叫做校园暴力。 珊珊走了进来与她们当面对质。 她是从来不害怕的这些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在发现沈云峥真实面貌后，拿命和他搏也要离开。 “是这样吗？”卢诗韵问面前的三个女孩。 得到了长时间的缄默。 带头的女孩叫方栩，是她把珊珊骗过去，也是她提出的计划。 因为她喜欢秦凌川，而秦凌川喜欢过闵珊珊。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而是在卢诗韵语气稍微重了一点后，开始哭起来。 珊珊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以前都是她的眼泪让人语塞的。 “你哭什么哭，明明是你们先欺负我的！”珊珊是个很直的人，她不想原谅和纵容这些弯弯绕绕的态度。 第86章 都有错 “闵珊珊！” 卢韵诗制止她。 珊珊有些生气了，声音也大了些。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做错了还不承认，她虽然爱哭，但是从来不会像她们这样。 珊珊抱着手扭过头，连老师的面子也不想给。 卢韵诗知道她大概率不会撒谎，但是她是班主任，面对学生不能一味的只贬低和夸赞哪一个。 “方栩，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是错的，这件事很严重，等你家长过来，我会如实告诉他们。” 接着她又批评珊珊：“闵珊珊，如果她们欺负你，你可以向老师和家长求助，以暴制暴把她们泼成这样也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她们泼我我泼她们很公平。” 珊珊皱着眉头辩驳。 卢韵诗严肃起来， “这件事你们都有过错，我们班本来成绩就落后，现在还闯出这样的祸，以后风评只会更加差，你们一点班级凝聚力都没有，我怎么就没见过一班的发生这种事。” 言外之意，成绩差的学生事也多。 “特别是你，闵珊珊，你这次虽然考了第一，但是在全年级根本不算什么，你之前在的班级里，身边都是成绩好的学生，人家现在都留在一班，只有你一直在十一班，你怎么不向沈云峥陈彦之他们学一学。” 珊珊受不了这个委屈，低着头，眼眶开始发红。 卢老师她知道什么呀，陈彦之就算了，跟沈云峥学，学他随时随地发疯吗？ 学校永远都是这样，一有什么不如意，老师就拿成绩开始说话，这次明明就是别人先欺负她的。 如果她不反击，岂不是等于在告诉这些人，我胆子小，你们再来欺负我嘛！ 方栩和她的小姐妹不哭了，在角落里偷笑。 “笑什么笑？”卢诗韵也生气了。 “是我不够严肃吗，你们三个有什么资格笑，成绩差，心术不正，等家长来了，我会报给学校，该通报通报，该给处分给处分……” 三人又低下了头，除了方栩以外，另外两人是有些忐忑的，因为她们只能算方栩的小跟班，方栩家里有钱有势。 闵珊珊家里也是，看她平时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出来，毕竟能跟沈云峥玩到一起说明家境肯定不会差。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卢诗韵起身去开门：“应该是家长来了。” “王老师，这两个学生是你们班的吗？” 来的不是家长，是保安。 他后面跟着两个人。 一个鼻青脸肿，一个面若冠玉。 “陈彦之？秦凌川？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卢诗韵惊讶。 从保安那里得知了事情原委以后，她又通知了秦凌川的家长。 陈彦之家也没有人，所以卢诗韵对他说教的更多。 “陈彦之，你说说你，怎么回事我刚刚还在这里夸你，你下一秒就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明明这里的人只有陈彦之不是他们班的，但卢诗韵教一班英语，而且陈彦之他们班班主任都已经出差了。 陈彦之进了办公室第一眼先看到珊珊。 他直接越过卢诗韵来到她面前：“衣服怎么换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们三个用水泼我。”珊珊毫不客气的揭穿。 陈彦之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三个女生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被泼湿的痕迹。 看来他的珊珊没吃亏。 两人丝毫不觉得在老师面前这么熟练的有答有回是一件多么不合理的事。 好像所有人都是他们的陪衬一样。 陈彦之抬起眼皮看向对面的三人，明明大家年龄差不多可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压迫。 方栩原本是无所谓的，她知道陈彦之家里很穷 可就在陈彦之对上她眼睛的那一秒，方栩不自觉低下了头。 这个臭捡垃圾的凭什么这么看她，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剥皮一样。 秦凌川也擅长恶人先告状：“老师我看到陈彦之和闵珊珊躲在楼道做脏事，害怕被我拆穿，所以陈彦之动手打了我。” 第87章 解决 “你放屁，明明就是你，你……”珊珊跳出来，发挥她话多的特长。 她本来想说明明就是你四处散布谣言，但突然想起来，她好像没有证据证明是秦凌川，只不过从后面所有结合在一起，不难猜出来这人就是始作俑者。 “我怎么样？”秦凌川嗤笑了一下，肿着的脸仿佛五官都挤在一起。 陈彦之接过话来：“卢老师，我打他是因为他四处散播谣言，毁坏闵珊珊同学和我的名声。” 秦凌川：“是谣言吗？你敢说那是谣言吗？你们俩没事的话我吃屎行了。” 陈彦之避重就轻的把事情讲清楚，忽略了有关他和珊珊之间的关系的那部分。 同时将他自己所受到的侮辱和贬低夸大其词。 他真是一位语言的艺术家，也难怪了，以后做生意能这么上道。 原来陈彦之不是不爱说话，只是不爱说废话，他说的话都算数，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起作用。 卢诗韵越听越偏向他这边。 秦凌川越听越火冒三丈。 这孙子白的都能给他说成黑，死的都能给他说活了。 平时闷声不出气，原来是憋着个大的。 “你他妈……你他妈……” 你他妈说的都假的，但又都是真的， 这回轮到秦凌川说不出话来了。 “秦凌川！这里是教师办公室你要干什么？”卢诗韵被他满嘴的脏话气的已经不管谁对谁错，认定秦凌川有很大问题。 好学生在老师的眼里总是品学兼优的，一般也会格外的宽容一点。 卢诗韵把事情上报给了学校，并打开陈彦之说的那篇帖子浏览起来。 不过陈彦之是怎么确定这帖子一定是秦凌川发的。 陈彦之说现在打开他的手机看一看就知道了，帖子还没删，他手机里肯定还有保存的。 秦凌川听到这话，啪的一声把自己的手机发狠的扔到地上，摔的稀巴碎。 蠢货。 陈彦之心底蔑视。 查个ip这种事，是你把手机砸了就查不到了吗？现在好了你连亲自销毁证据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一个。 里面的内容确实不堪入目，无论是对哪个人来说打击和伤害都是非常大的。 况且帖子已经在学校里传疯了，引起了所有人的讨论，如果不是陈彦之心灵足够强大，恐怕早被流言蜚语逼的抑郁了。 里面有一小段视频，大概是他在某个福利院里被记者还是什么社会爱心人士的采访和拍摄的画面。 全身上下穿着一点破布条子，瘦的只剩骨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伤痕和泥巴，牙齿掉了几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视频里有几张被截成动画，做成了表情包在下面盖楼。 珊珊看到那些图片，心又开始疼起来密密麻麻的疼，她喘气都变的浓厚了。 刚才被老师凶以后没落下的眼泪，此时却偷偷的流了下来。 她低下头，一副看起来“我做错了”的样子，其实是在让眼泪不要掉在地上，或者被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看见。 他们大概会觉得她很奇怪。 卢诗韵才毕业一两年，第一次当班主任，平时也不算严厉。 从她做老师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很严重，必须要有人受到惩罚付出代价，同时，以她个人的视角看，也难免有些心疼陈彦之这么好的一个学生。 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好不容易才长那么大。 卢诗韵对秦凌川的家境有些印象，淮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 这样的公子哥受了伤，就要看学校怎么处理了。 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多久，家长全部来齐了。 除了陈彦之和闵珊珊，他们俩在办公室里挪过来挪过去，最后坐到了一起。 其他几个人都和自己家长坐。 老师给他们泡了茶。 校长也来了，一见到秦凌川的妈妈，就上来打招呼：“秦太太，今天是你亲自过来呀？一点小事，还让你过来一趟。” 珊珊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陈彦之看到她的小动作，手偷偷的绕到她的背后，摩挲了两下她的脊背。 珊珊朝他眨了眨眼睛。 幸好她刚刚偷偷给闵程发了消息，让他找两个大人过来。 不然她和陈彦之两个小孩可怜巴拉的。 “李校长，我的时间可贵得很，学校这件事没有那么难解决吧！直接让动手的人退学就行了，还要我亲自过来一趟。”雍容华贵的妇人高昂着头颅说道。 “你说的是，您说的是，我都知道了，一点小事，这个本来就是其他同学先的跟秦凌川同学动的手，跟他本人，没有什么关系。” 珊珊又朝他翻了个白眼。 卢诗韵想替陈彦之说两句话，被眼神挡了回去。 “不过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儿子被打成这样，我们一定要追究施暴者的责任，该有的赔偿也一分都不会少“。秦太说这话的时候，凶狠的眼神投向陈彦之。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已经在这里听了半天，算是全部都知道了 方栩和她母亲在角落里哭，她母亲也哭她也哭。 “你为什么要这样？妈妈不是跟你说过，这样是不对的，你为什么要欺负同学，快把衣服换了不要感冒。” 又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剩下的两个女生来的都是父亲。 一看穿着打扮估计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因为他们没有得到校长的任何青睐。 三个女孩子换好了衣服以后，论战才正式开始。 四家人统一战线把矛头对准珊珊和陈彦之，因为他们的家长没来，没人撑腰。 就算自己的孩子做错了那今天也要出一口气才行。 “各位家长，你们冷静一点，这件事不是谁的错，而且是你们的孩子主动挑起的矛盾，这两位同学他们也是受害者。”卢诗韵一边皱眉一边还要替陈彦之和珊珊唇枪舌。 校长站起来给秦太倒水，让她消消火，说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在槐城惹了秦家，你可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明目张胆的对着陈彦之一个小孩放狠话。 “要给你儿子洗尿布吗？” 陈彦之毫不客气的直视她。 他身上的冷静不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反倒是有些十拿九稳的成熟和一丝微不可察的张狂。 大概是属于商人与商人之间敏感，秦太在陈彦之身上却感受到了一丝上位者的气息。 陈彦之敢动手那就是把后面的路都想得清清楚楚，赌上命也在所不惜。 这个年代敢不读书下海经商的人，身上总是有一股不怕死的韧劲在。 况且，陈彦之从小过的就是每一天都不知道第二天还能不能活着的日子。 他随时准备为喜欢的人去死。 这大概是他贫瘠落寞的青春里，唯一不可多得的少年意气。 要给你儿子洗尿布吗？言外之意是——你是来给你儿子换尿布的吗？ 秦凌川品味以后，回过神来。 “孙子……”他咬牙切齿似乎又想动手。 但打不过陈彦之更不敢在办公室里放肆，脸上的表情也是五光十色，转身低沉的怒吼道：“还嫌不够丢脸吗？你还是想想怎么回去跟你父亲解释？” 秦凌川立马蔫了吧唧的站在秦太的身后。 方栩的妈妈哭声终于停止了。 她是今天哭的最惨的一个。 女人带着女儿走过来，也不说话，只是躲在最后面。 其中一个小跟班的父亲站出来。 他觉得他是在场唯一一个能说话的男人。 于是便开口像总结一样的做陈词：“我觉得吧，这个事情也不是谁的的错，你们几个小孩都有错，但是，这个女生，你把我们三个孩子的衣服都泼湿了，我们差不多隔了半个小时才来送衣服，万一回去孩子生病了，这个赔偿怎么算？虽然说是她们先想捉弄，但同学之间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况且你也没被捉弄到，而且卢老师第一时间只给了你一套干衣服。这件事情学校做的就不合理……” 是个能说会道的。 卢诗韵想要解释：“易梦爸爸，是因为我只有一套衣服。闵珊珊家人都在外地…” 但她转念一想，解释也没用，这件事她确实没有做到位，于是又说：“对不起！易梦爸爸，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他说完另一个女孩的爸爸也凑上来表示同意对方的提议。 方栩家有钱，他们是不想要钱的。 易梦爸爸给方栩妈妈使眼色。 他们刚才在休息室外面已经说好了，参加要联起手来一致对外。 方栩妈妈胆子小，不说话不表态，不赞同也不反对。 秦凌川妈妈眼神有些讽刺的看着这一团乱象。 她平等的看不起这里的每一个人，况且他家里不缺钱，主要就是那个少年。 年纪轻轻眼神竟这般凌厉，她有必要教教他怎么做人。 这边一直在噼里啪啦的吵。 闵珊珊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不说低头打字玩手机。 办公室的门今天第三次被敲响。 卢诗韵有些不耐烦了。 她不想今天再有任何意外的事情发生。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超宽的壮汉，后面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打着领带，拿着公文包，带着斯文的银色边框眼镜。 “ 你们是？” “老师那是我的家长。”珊珊站起来迎接大壮哥，然后指着身后的西装男说：“这是陈彦之的家长。” 珊珊把大壮哥和律师带进来。 事情她已经在手机里跟他们说过一遍了。 “谁欺负我妹妹？谁？”大壮哥一进门，快要比门框都宽了。 直接站到之前向珊珊索要赔偿易梦面前：“是你欺负我妹妹吗？”他这话是直接对着男人说的。 易梦爸爸像只鹌鹑一样转身低头不语。 大壮哥的眼神还没有瞟到另外的一个男人，他就已经转到了角落里，假装看不见。 方栩妈妈更是，感觉又要哭了。 主要是大壮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好人。 “你好，卢老师，秦太太，李校长，我是这位陈……”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前一步，首先搭话。 “陈彦之！ ”珊珊提醒了一句。 “陈彦之同学的叔叔。” 律师叫宋西江，是上次在公安局闵城带去的那个。 他彬彬有礼与对面的人依次握手，即使对方不想给他面子，他也依然有气度。 “他不是孤儿吗？”卢诗韵好奇。 “干叔叔。” 这是什么奇怪的关系，而且，这人看起来年纪不算大。 干叔叔说话丝毫没有过渡：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华人未成年保护法……（一大段法律条文）陈彦之同学还未满十八岁，且在校内发生斗殴情有可原，除非秦同学一次都没有还手，那我们方愿意接受校方训诫，至于医药费在合理范围内我方会进行赔偿。对于网上秦同学发布的谣言和对我方造成的伤害，我方也会通过法律的手段进行维权……” 干叔叔说的头头是道，最先败下阵来的，是两个小跟班的家庭。 与人为恶，必受其累，人心不足，蛇欲吞象。 然后是方栩的妈妈，她让方栩给珊珊道歉，然后带着人离开了办公室。 秦太看着陈彦之，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少女， 珊珊躲开她奇怪的眼神。 哥哥是保镖，干叔叔律师是京城最大事务所的王牌状师，去年回的槐城自立门户。 不到一年名声就已经和红圈的第一把交椅君盛齐名，他们秦家还有好几个case仰仗这位宋大律师。 这个小姑娘，身份不简单，槐城也没听说过还有谁家比肩他们秦家的。 “走！”秦太思索之下，朝着自己没用的儿子说。 当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 珊珊觉得自己和陈彦之也差不多可以走了，校长从头到尾起了一个端茶倒水的作用，虽然只有一个人喝到他的茶。 珊珊只对卢诗韵说：“卢老师，谢谢你，今天的事情我也有错，衣服我会送去干洗完再还给你。” “嗯，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做事情不可以再这么任性，还有你陈彦之，不能这么冲动。” 陈彦之点了一下头。 他可没有冲动，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过计算过得失的，他只是敢为了明珊珊去赌命而已。 珊珊：“那老师我们走了。” 卢诗韵刚想点头又多想起来一件事。 “把你们的手机交上来，我知道你们平时都会偷着带手机，要不是因为带手机这次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李校长我建议从下个星期开始，学校一定要严查带手机上课的行为。” “啊……”珊珊不想交。 “啊什么啊，还有这个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谈恋爱？” 珊珊看一眼陈彦之。“没有没有没有。”她飞速的把手机交上去。 卢诗韵又看向陈彦之。 陈彦之把自己的手机也交了上去，他可以今晚回去再拼一台出来，反正配件他那儿有很多。 但这部里有他和珊珊的聊天记录，他有些舍不得。 事情总算是完整的解决了。 …… 珊珊和陈彦之踏出办公室，都第一时间望向对方，然后相视一笑。 “我们一起去淳岛看海，陈彦之。”珊珊提议。 “好！”陈彦之答应。 我们一起…… 第88章 陈爱，沉爱，成爱 槐城的海很无聊，但因为有陈彦之而蔚蓝。 世界又坏又颓败，因为你无法永远只站在光亮里；世界又好又精彩，因为世界上有一个陈彦之。 …… 明天又是周末，按照惯例，珊珊明天要去陈彦之家里做卷子。 陈彦之每门课都很厉害，他免费给她补习功课。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 陈彦之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不能一直缠着他，像以前缠着沈云峥一样，可能有些惹人厌烦。 “陈彦之，我明天不去找你了。” “为什么？”少年停住脚步，疑惑中带着些慌乱的问。 “我们天天待在一起，很浪费你的时间的。” “和你在一起，一点都不浪费。”他着急的解释。 他们站在树影下，太阳刚好西沉，把人的影子拉的又长又瘦。 女孩上前轻轻的抱住他然后没几秒又退开，像是安抚他的急切。 “ 我知道陈彦之，但我想晚上再和你见面好吗？你愿意来找我吗？” 珊珊偶然间发现陈彦之每天晚上把她安全送回家以后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的，那边是工业园区所在。 “好，你说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陈彦之拉起她的双手，用拇指揉捏她柔软的掌心，满是舍不得的温柔遣倦。 珊珊突然想起一开始的时候，陈彦之像会把她碰碎一样，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虽然现在也满是怜惜，但已经开始熟悉自然起来。 “陈彦之，你怎么摸我手啊！”她又逗他。 陈彦之愣了一下，笑着双手牵住她，但没有说话。 “只有我男朋友才可以摸我手哦！”珊珊把手抽出来。 她想起来今天老师说的话。 她们这不算谈恋爱吧。 算吧？ 不算早恋？ 也算吧！ 陈彦之追着牵她的手，嘴角一直保持上扬。 “嗯，好。” 好什么好。 这是答应了。 “那你还没说……”没说要我做你女朋友！ “让我先说，哼。”珊珊把手背在身后，声音咕咕囔囔，低着头，上半身扭扭捏捏的，像撒娇，磨人的很。 陈彦之扶住她的肩膀：“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们就……真的在一起。” “我已经够大了。”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快六十岁了。 陈彦之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他们现在的行为叫做暧昧。 对于这个年纪的他们来说，女孩会更吃亏一点。 “是我的错，再等等，好不好……” 珊珊嘟着嘴，不太高兴，“那我回家了。” 陈彦之把她送到门口。 他有些愧疚，又很纠结。 连带着步子都恢复了以前的小心翼翼。 他也想现在就拥她入怀，告诉她，我们在一起，等考了大学，过几年就结婚。 但现在，还不够资格。 今天的事让他明白，他还是太理想化了。 以为得到喜欢的人的垂怜，就可以得见天光。 现实是他没有能力为珊珊撑起一片天。 他只敢在承诺里提他自己，只敢说，我会怎么做，不敢说，我们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女孩快步的跑到门口，没有像以往一样，一步三回头和他告别。 “珊珊！”陈彦之胸口酸涩的喊停她。 珊珊原本有些难过的心又死灰复燃，她咚咚咚的跑回来，满眼欣喜的现在陈彦之面前。 陈彦之心头一窒，有些不忍又内疚的吐出两个字：“再见……” 这句再见不像再见，像是一声长长叹息。 珊珊有些失望的垂着眼：“再见陈彦之” 她并非任性，只是一个情绪比较丰富的人。 特别是回到十几岁了以后，珊珊好像总是不自觉把自己当成未成年小女孩，也经常在四十岁与十七岁之间反复横跳。 陈彦之站在楼底下，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 要快点，要再努力点，才能谈未来。 …… 珊珊回了家以后，也没有心思做任何事了。 陈彦之拒绝她了。 他不想做她男朋友。 珊珊拖着懊悔的身子去洗澡。 她快要烦死了，自己怎么这么傻。 陈彦之还小，但她已经是活过一世的人，做事还这么没有分寸，这和哄骗未成年少男有什么区别。 珊珊抓了把自己都是泡沫的头发，气的想咬自己一口。 她这是在犯罪。 而且，好像吓到陈彦之。 其实她只是那一瞬间有一点难过。 踏进家门就想通了。 陈彦之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上辈子，又是等功成名就又是等她离婚才敢表达心意。 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够好，宁可永远在背后默默的看她幸福，也不愿意迈出一步，等她没那么幸福的时候，才来爱她。 陈彦之上辈子追她的时候，总是说他很后悔，后悔年轻的时候不够勇敢，珊珊一直以为他说的是生意上的事。 后来他们领证那天，陈彦之喝多了，糊里糊涂的说了很多醉话。 说他暗恋自己很多年，说他每年都会去她的城市看她一眼。 说他数十年不闲一日，只为有一天能够站在她面前，哪怕她已经嫁作人妻，他只要能与她在某场宴会里握握手，问一句沈太太好也行。 说他没想到能等到她离婚，更没想过这辈子有机会和她在一起。 都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珊珊没放在心上。 陈彦之是哭着说的。 他酒品其实很好，喝多了就睡，睡醒了就多忘了，很少这样失态。 多年在人圈里打转，男人早就学会了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本事，很多话其实都只能憋在心里，那天……是他太激动了。 …… 他有好几个保险箱，密码都是一样的，珊珊都知道，但从来没有打开过，她觉得里面肯定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陈彦之有份合同忘记取了，让助理回来拿，他的书房只能珊珊一个人进，保险箱的密码每隔几天就会换，除他本人之外，也只有珊珊一个人知道。 这几天刚好是改成他们结婚纪念日那天，珊珊去书房里找文件，保险箱在书柜后面的密室里，全都长得一模一样。 陈彦之在手机里描述了保险箱的位置，她找错了，打开了一个中号的保险箱。 “里面没有文件啊，老公。”女人边翻找边嘟囔。 “第三排从左边数第五个，蓝色的文件夹，只有扉页没有成册。”陈彦之又说了一遍位置。 珊珊抬起头来环视一番，发现自己站错方向了。 陈彦之说的应该是正对着书柜的第二排。 她走进来后，是从靠墙的这面开始数。 眼前的这个保险箱里，有一些很零碎的东西，最上面是用类似于相册一样的本子，夹着一大堆机票车票。 看起来不像什么重要的东西。 珊珊随意的翻了几页，觉得上面的地点有些熟悉。 淮城，京城，申市，苏黎世，伦敦，纽约…… 这些地方她前些年都长久地待过至少一年的时间。 还挺巧合的。 陈彦之居然都去过。 不过他收集这些干什么？ 往后翻是几张照片和明信片，都是风景照，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是莫名给珊珊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有些好奇的把相册拿出来，厚重的本子下面有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些更加熟悉的的东西。 或者更准确一点说，那些全是她的东西。 珊珊反复确认。 没错！这些就是她的东西。 手帕，发卡，头绳，花里胡哨的笔芯，还有草稿纸……这是她高中时候的东西。 如果不是和陈彦之结婚这一两年来，珊珊对他的人品稍微有所了解的话，恐怕看到这些珊珊的第一反应是害怕。 因为沈云峥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眼光不太好，而且人要是装起好人来，就像沈云峥那样，能一装装三十年。 从结婚到现在，她有一种和陈彦之搭伙过日子的感觉。 他们很合适，他对她极好，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 珊珊难免为他多次心动，但心里一直悬着一根针，不过陈彦之给的实在太多，所以珊珊也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另外，她无法想象，一个人深情可以到这种地步。 就像当年她以为自己爱沈云峥爱到不可自拔，但真正想要离开时，却是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 这几年更是，渐渐的珊珊发现，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对爱的定义其实完全变了，她惊觉自己没那么爱沈云峥，更多是爱自己爱着他的感觉。 像离婚时沈云峥几乎疯狂的控诉她说的那些话，她爱他却不能接受真正的他。 比起如何去爱一个超出自己认知的男人，珊珊更愿意选择世界的光亮一面去生活，她想要电视剧里演的细水长流，白头偕老，相知相守的爱。 沈云峥陪她演戏，陈彦之也彻底的成了剧中人。 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至少在真爱这个命题里，她赢的也没有多光彩，关于沈云峥的那段婚姻里，他们有着各自的不忠。 珊珊是个对自己道德标准要求很高的，所以她擅长反思和自省，但又不是一味的找自己的错处，很多时候是给自己一个不内耗的机会。 “找到了吗，老婆？”陈彦之很有耐心的在电话那端询问，他还在等着她的结果， 珊珊看过保险箱里的东西，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决定说出来。 她不喜欢晦涩的误会，更不想选择与他结为夫妻后，再来各自猜忌。 “老公，我在保险箱里看到了一些东西，好像是我以前上高中那时候的……。” 陈彦之坐在办公室，翻阅文件的动作停了，他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大步的往外走。 “我马上回来。”男人顺手拿过搭在沙发上的大衣，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让司机开车送他回家。 他需要给珊珊一个解释，但不能在电话里草率的说完。 珊珊隔着手机能听到他急切的动作。 直到挂断。 陈彦之都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珊珊只是很平静的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不知道都多少年过去了，现在看到竟然还有一种忆往昔的感觉。 这些东西有的已经破烂了，陈彦之怎么还把它们收在这里用保险箱装起来。 她忽然想到结婚的那天晚上，男人哭着对她说的那些话。 …… 陈彦之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直忐忑着。 那个保险箱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从他和珊珊结婚以后，快两年了。 陈彦之这两年沉浸在与妻子的婚后甜蜜生活里，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个箱子里装着他年少时所有的不堪与卑劣。 他怕珊珊觉得他有病，觉得他肮脏。 他当年的行为和跟踪狂变态有什么区别。 他更怕珊珊因为这些事情离开他。 家门打开的那一刻，女人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穿着初秋的淡蓝色针织衫，逗着上个月新养的雪白色波斯猫。 陈彦之说他马上回来，珊珊就在这里等他。 保险箱里的东西它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堪破了陈彦之的秘密，已经是一件很不尊重的事。 “你回来了，我早上给你煮了汤，本来还想的中午给你送过去。”波斯猫从女人怀里跳出来，珊珊起身想去厨房给他先端一碗出来。 她看起来温婉又平静，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陈彦之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到怀里，紧紧的拥抱着她。 每到这种时候，珊珊就会拍拍他的背，让他放心。 陈彦之这两年总是过的像是惊弓之鸟一样，他总觉得和珊珊结婚像是一场梦，害怕梦醒了，温情就散了。 “对不起。”他习惯性的给珊珊道歉。 “陈彦之，我不是橱窗里易碎的展览品，你不要这样小心翼翼，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吗？” 珊珊想听他的解释，她知道陈彦之其实没必要向她解释。 保险箱里的那一堆东西可以有很多的解释，但无论是什么，她都想听一听。 陈彦之很会哄人开心甚至是能言善辩的，这是他多年经营商界修炼出来的本事，那些高冷不善言辞不爱说话的霸总形象只存在于别人对他的想象里。 但此刻男人却似乎又回到了年少之时，他当年连开口都变得艰涩，面对喜欢的女孩子，甚至不敢叫一声她的名字。 他不记得一点自己喝醉的时候跟珊珊说过的那些话。 “我……我……”三十多岁的男人还会为这点事情红眼眶。 珊珊被他弄的心又软又痒。 “你爱了我很多年，是不是？”珊珊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来轻吻他。 陈彦之点点头，回吻朝思暮想之人的眉眼，“嗯……我爱你，老婆。” 炽热的吻交缠在一起…… 从厨房到客厅…… 从穿戴整齐到散落满地…… 从沙发到小榻…… 从相知到相爱…… 第89章 回来了 珊珊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烦躁的用腿勾着被子，恨不得把床蹬一个洞出来。 她刚才那么矫情干什么？气愤之余又有些愧疚 [陈彦之，你到家了吗？]珊珊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后，又噼里啪啦的删掉。 [陈彦之，今天晚上我……] 噼里啪啦再删掉。 发送：[陈彦之，明天晚上要早点来见面哦！表情包：可爱可爱！] …… 陈彦之回到家里，又修好一台手机，装好卡，开机之后新跳出来的就是珊珊的消息。 他看到这些字眼，就仿佛看到女孩站在他面前一样。 可爱的珊珊连发的消息都和她人一样生动。 陈彦之：[乖，摸摸头，] 这些都是他从珊珊那里保存的表情包。 特别是这个摸摸头的小猫，每次珊珊给他发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珊珊站在自己面前，说着表情包里的话一样，让陈彦之不自觉想低下头被摸摸。 陈彦之：[嗯，我会早点来找你的。] 珊珊：[表情包：爱你猫猫头] 陈彦之看着聊天记录，久久舍不得按灭屏幕，明明才分开不到一小时，心却好像已经落在她那里了。 珊珊对于这些表情包的应用很娴熟，在她看来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情绪载体。 在陈彦之看来却像誓言一样，每个都很珍贵。 他细心的保存，然后又珍重且认真的发回去。 珊珊抱着手机还在床上一边翻滚，一边蹬腿。 是她太着急了。 陈彦之有他自己的考虑。 等高考完了，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 陈彦之第二天五点多就起了，之前堆积了一些事情，要抓紧时间赶快办完。 他真的是舍不得浪费一分一秒和珊珊在一起的时间，只能把其他的事情压缩到极致，在最少的时间里，把业务做到最完美。 珊珊也起了个大早，去上了一堂补习班的课程。 她上周就已经找好了。 陈彦之又给她做饭了又给她补课的，实在太累了。 他们都应该在各自的生活里有所成长，这个年纪如果把情爱放在首位，很难走对路。 珊珊想了一晚上，她有些害怕陈彦之因为她，让未来出现偏差。 一整天，珊珊基本都会和陈彦之保持联系，但不闲聊，只是彼此知道对方的状态。 中午饭她随便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下午课上完了也第一时间往家里赶。 陈彦之说他已经在回市区的路上。 他们像热恋一样，分开半天就已经开始彼此思念。 陈彦之赶回来想见她一面，一起吃晚饭，接着又要赶回去。 他丝毫不觉得有多麻烦，只想快点见到珊珊。 …… 自从上次被绑架的事情发生以后珊珊连出租车都很少打。 她尽量的选择公共交通，家的位置不算太偏，乘坐公共交通其实是最安全也是最低调的方法。 下午三四点，太阳的余热才刚刚开始发散出来，这个时间段不是最毒的时候，却是最闷热的时候。 公交车站空无一人。 珊珊拿着一本书，边扇风边等，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 公交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珊珊刷了自己新办的卡上车，去了后排找位置坐下。 车里人不算多，但没有空调，只有一个风扇，闷得很，她心情连带着也有一些烦躁起来。 车迟迟不走，前面传来争吵声。 “刷卡呀，不刷卡，不能上车，现金总有吧！”公交车检票员站在前门的地方。阻拦一个人上车。 半开制的气阀门的挡住了来人的身影。 看不清是什么人。 珊珊没管。 “我没有现金，可以扫码吗？”是一个清冷的男声，听起来有些熟悉。 “扫什么码呀，现在公交车都没安系统，要坐公交不能办张卡呀，费多大点功夫？” 沈云峥透过鸭舌帽的帽檐，抬头看向把他挡在门外的售票员。 他又没坐过公交车怎么会知道要办卡，只能压低的嗓音和面前的女人的商量。 沈大少爷哪吃过这种亏，受过这种气。 对方不让他上车，他也扒拉着门不动。 公交车迟迟不走，珊珊有些热的受不了了。 如果车走起来的话，能吹吹风还好。 珊珊探出窗，想看一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只看得到半个身子，看起来是个男生。 算了，而且没带现金这种事，她也会偶尔遇上。 “我帮他给吧，姐姐！”珊珊拿着自己的公交卡走到前面，滴的刷了一下。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售票员这才挪开了挡在门口的身子。 珊珊转身想说不用谢。 门口的人已经踏上了公交车的台阶。 男生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 沈云峥正抬头脸上满是戏谑的看着她。 这是珊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表情和人。 她几乎是被吓到的，只差没有在车上大喊出声。 像见鬼一样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手紧紧的抓住座椅，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倒吸一口凉气，前面的闷燥被从脚底升起的冰冷所替代。 人怎么能倒霉到这种程度？ “师傅快走，这人是变态，他跟踪我。”慌乱之下，珊珊往车厢里面跑，乱七八糟的催促着师傅，说了这些话。 沈云峥堵在门口，早已一大步的跨上来。 前门在车子启动的时候慢慢合上。 珊珊想从后门下去，师傅却已经把车开动了。 根本不管她说什么，以为是小情侣小打小闹。 “跑什么？”沈云峥带着些气的喊她。 珊珊逃无可逃，跑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车上的人看着他们俩你追我赶，纷纷把目光都投过来。 珊珊稍微镇定了一点，这好在是个公共场合，沈云峥就算要发疯，也不会直接对她做什么 沈云峥追上她，坐到她旁边的座位，彻底将人困在角落里，他伸手撑上前面的椅背，挡住了珊珊出去的路。 珊珊又怂又强装镇定：“云……峥……峥，你你……怎么回来了？” 沈云峥皱了皱眉头，帽檐压的很低，他碎发几乎快要触碰纤长的睫毛。 沈云峥眉眼长得很是精致，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在看人时即使是在夏天，也让珊珊不寒而栗。 “你刚才跑什么？” “我没跑。” “结巴什么？背着我干了什么？为什么怕我？”包括沈云峥语气毫无波澜的问了这么一堆话。 珊珊把书抱在自己面前，尽量的贴着窗子，往后缩。 第90章 死局 沈云峥怎么会现在回来，闵程不是说沈家把他关起来了吗！他怎么还能回来？ 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两人对峙着的身子都不受控制的往前。 沈云峥一把揽住她，将人按回到座位上。 珊珊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这才发现沈云峥穿的是长袖。 这么热的天他穿一件长袖的t恤衫做什么？ 袖子没有盖住的边缘露出一小截纱布来 沈云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不肯放弃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个多月是怎么过来的，从一开始的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见闵珊躺在血泊里，哭着说云峥救我时半夜惊醒的痛苦。 到后来从家里跑出来三次，每次回去都少不了一顿毒打，再到后面，他割了几次腕上，放了几回血，没死成却也没吓住沈家的人。 最后是从三楼跳下来，摔断了腿，一路都没停过才赶到槐城。 他有多想见闵珊就有多恨沈家的人。 她倒好，这一个多月看起来过得挺滋润的。 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又或者是热的，脸颊粉粉的，让他特别想咬一口。 沈云峥捏她的肩膀，手臂不断的用力，仔细的看她的脸，忍不住想上手碰一碰。 他第一次尝到思念的滋味。 珊珊被他捏的太疼，她不高兴的挣脱了一下。 血腥味仿佛更浓重了，从纱布里也渗透出来了星星点点的红。 “疼，你捏疼我了，沈云峥……”女孩皱着脸，烦躁的很，还有些惊慌。 沈云峥似乎很痛苦，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他看着这满车的人，慢慢的松了力气，还有三站就到家，回去再跟她算账。 珊珊看着他的纱布渐渐变红，没忍住问了一句：　“手怎么了？” 沈云峥不说话，像是生气了一样，不再碰她也不理她，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依旧挡住了珊珊出去的路。 他撑着前面的椅背，把额头抵在手背上，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这样最好…… 她不知道沈云峥现在回来干什么，更无法想象如果他发现自己和陈彦之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珊珊的脑袋飞速的转，想一切能想到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通知沈家来把他带回去，实在万不得已就只能和闵程全盘托出，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但闵程未必能拦得住沈云峥，他也只能去求爷爷求苏家出手。 前面路口，车子急速转弯，所有人都因为惯性往右边倒。 珊珊也是，但她旁边是窗子，沈云峥却松开了支撑着额头的手，倒在她身上。 珊珊一把把他推出去。 身旁的男孩像是没坐稳一样，直接滚下了最后一排 这里有稍微十公分差左右的台阶，沈云峥摔的不轻，直接躺到了过道里。 头上的鸭舌帽也滚落在地。 珊珊的动作引来了很多人的侧目。 她整个人完全愣住，看着躺在地下的沈云峥，木讷的坐在那。 她也没用多大力气啊，这人怎么就飞了出去？ 有人已经把沈云峥从地上扶起来。 还有人凑过去看热闹：“这是怎么了，这个小伙子怎么昏倒了？” 昏倒！ 珊珊反应过来，上前把人扶坐起，沈云峥直接脱力，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她的肩头。 她拍了拍沈云峥的脸：“喂，你怎么了啊！云峥？云峥…你是装的吗？” “小姑娘，他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呀，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这小伙子是不是有什么病啊，你不要刺激他。” 珊珊抬头歉意的笑笑，她摸了摸沈云峥的额头，没发烧，怎么就昏倒了，她记得沈云峥没有什么隐疾啊！ 下一站就到家了，下下站是医院。 算了还是先把他送医院吧！ 珊珊掀开沈云峥的衣服袖子，看了一下，从手腕到小臂包了几层纱布，还有他露出来的一小截腿上，好像打了夹板石膏之类的。 少年脸色苍白，嘴唇都几乎没了血色，不像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虚弱的靠在她的肩头。 他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恤，领口微微敞开一点，珊珊无意间瞥到沈云峥的上半身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 “要帮你们报警，还是叫救护车吗？妹妹。”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姐姐围过来问她 “不用了谢谢你，下一站就是医院，我带他去看看。” 珊珊在车上先拨通了医用紧急急救电话。 到站时已经有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在外面等。 车里的乘客一起帮她把沈云峥挪上担架。 …… 检查室外。 珊珊缴了费回来坐在椅子上等。 她和陈彦之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但这里离不开人。 珊珊给陈彦之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有点事耽误了。 又给闵程和沈家都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沈云峥在这里，等沈家让人过来，她就可以走了。 既然沈云峥能想办法回来，说明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珊珊决定告诉陈彦之一些事情。 躲也好逃也罢。 她已经编不出第二个理由来远离陈彦之，然后继续和沈云峥扮演青梅竹马的的戏。 如果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就放弃一切，离开槐城，反正手上还有些钱。 …… 沈家的人效率真的低，都快半个小时了，居然还没让人过来。 珊珊去护士站，想问问有没有护工，给沈云峥找一个。 反正她不太想留在这里面对沈云峥，检查室的门在这时打开。 沈云峥被人推出来，医生已经开好了药方，被护士拿走了，待会儿过来给他输液。 病历和报告单医生交到了珊珊手里，她和医院的人一起把沈云峥推回了vip病房。 在护士进来打针的这段时间，珊珊简单的翻了一下他的病历。 左腿小腿骨折，左手臂骨骨裂，全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挫伤和类似于鞭子藤条虐打伤，右手手腕有四条割腕伤。 看着这些检查报告单，珊珊不受控制的心酸。 她是不想和沈云峥再扯上关系没错，但也没想过让他受那么多的伤。 闵珊珊哪怕恨一个人，也从来没想过要那个人去死。 沈云峥一直在昏迷，打吊针的时候也没有醒过来。 珊珊在医院守了一会儿，他依旧没有醒过来，于是就让护工过来守着。 和护工一起过来的还有主治医师，她说自己要离开，主治医师立马阻止了她。 沈云峥身上的伤不是常规的伤，而是被虐打出现的，这种是要报警的，虽然他已经成年，但仍旧没有脱离中学教育还在法律的保护范围内。 主治医生让珊珊不要离开，除非有直系亲属过来。 珊珊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放弃了先走的念头。 她给陈彦之发消息道歉，为她的爽约。 珊珊此刻的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说。 既想狠狠心彻底弃他于不顾，又狠不下心来。 她觉得她与沈云峥之间就是一个死局，必须要有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才能破局。 错只错在刚开始的时她就已经招惹了他。 第91章 滚 珊珊一守守了两个小时，吊针都已经打完了，沈云峥才慢慢醒过来。 中间护士过来清理他手腕上的伤口。 腿上的伤也是，需要重新打石膏住院。 从京城到槐城坐飞机要四个小时，他这一身伤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 沈云峥这一个多月以来，大概把这辈子的梦都做完了，只要一闭起眼睛，就一定有一个梦。 他是早上才到淮城的。 从沈家跑出来以后，他的人把他送到机场，坐飞机先去的另外一座城市，最后又转车来的槐城，。 珊珊早上出门他就跟着了，但一直没出现在她面前，看着珊珊补习班上课，他等在楼下，看她坐在饭店里吃东西，看她走个路都拿着手机，笑的傻乎乎的…… 这个傻子，居然还帮他给车钱，怪不得会被骗去绑架，这么蠢，他几天没在她身边，就出了这么多的事。 他要是不回来，她一个人在槐城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手。 沈云峥做梦的时候还在说梦话：“真蠢，闵珊……傻子……不准和他说话，只可以喜欢我……” 珊珊坐在旁边背书，听见他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什么，于是边凑近一听。 这人真是，神志都不清了，还不忘记说她蠢。 珊珊要被他气死了。 她啪的一下用手里的书打到沈云峥的腹肌上，这里没有伤，打一下应该没什么事。 结果这一打把人给打醒了。 沈云峥后面睡这么久，纯粹是困的。 在车上是被疼晕过去的，倒也没有发高烧发炎什么的。 他睁开眼。 如愿以偿的看到面前的女孩。 珊珊抱着手，看起来脸色并不是这么和善，她气鼓鼓的盯着床上的男人。 沈云峥在车里彻底晕过去以前听到了珊珊的声音，也感受到她把自己扶起来的动作。 这个笨蛋还问他是不是装的。 他还以为，闵珊这么害怕见到他，肯定把他扔在车上自己就跑了，还算她有点良心，给他送医院里来了，也一直在旁边。 不过他还是不能原谅她。 他在京城几乎每天都给她打电话，手机号码换了几十个，每个都被她拉黑删除。 “水。”沈大少爷黑着脸，一开口就是使唤人。 珊珊啪的把书扔在桌子上，又啪的一声拿出杯子给他倒了水。 端过来把杯子过来递给他 沈云峥：　“喂我。” 珊珊：　“你没有手嘛！为什么要我喂你。” 沈云峥：“你有没有良心，你以前哪次生病不是我给你喂水喂饭。” 珊珊有些心虚：“行行行……”把她说的跟残疾一样，她哪有让他喂水喂饭，但不可否认，沈云峥对她那些照顾也是真的， 看在他手有伤的份上，她把水递到他嘴边。 沈云峥似乎是真的渴了，就着珊珊的手喝了满满一杯。 “还要不要？”珊珊问他。 沈云峥摇摇头。 珊珊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她已经按了铃，待会护士小姐会过来。 “你醒了的话，我要走了。” 珊珊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往外走。 沈云峥掀开被子下床来，有那么一瞬间是想去追她的。 珊珊还没有走到床尾，就听见人摔地上的声音。 沈云峥的腿之前在海城改道的时候随便上了夹板就又跑过来槐城，伤的还不轻，现在半条腿都打上石膏了。 “你有病啊，乱动什么！”珊珊绕回来扶他。 她其实是在骂沈云峥，但这一年你有病啊还没有成为风靡全网的骂人的话。 所以沈云峥咬牙切齿说：“知道我有病你还要走，你才是个骗子。” 珊珊想把他扶起来，该死的石膏太笨重了，沈云峥的一整条腿弯不了，她用尽了全力也搬不动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 “你要走就走，不用你管我，”沈云峥这会子说的是真话。 让闵珊珊看到他的伤纯属是意外。 沈云峥之所以是沈云峥，就是他从来不屑于靠示弱来留住任何东西。 他从来都是明抢。 珊珊在这里看着他的伤，他只会暴躁。 别到时候又吓到她。 他自己也说不清此时到底在想什么，很矛盾，既要她走，又要她留。 他其实是要她舍不得走，心甘情愿留下。 珊珊被他推开手，也有脾气了。 狗咬吕洞宾。 她起身背着书包踏出了病房， 沈云峥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又满肚子的火气，挂吊瓶的架子被他扯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护士进来了，她想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发现自己的力气也不够，病人腿弯不了，需要有人从后面把他撑起来。 “小妹妹，你是病人家属吗，帮我去护士站找一下男护士，让他来帮忙搭把手。” 护士小姐朝着没有关上门的门口说话。 珊珊被拆穿，从外面走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沈云峥看到她没走，心情又好了点。 他有一点点懊悔自己刚才说了重话。 闵珊的心灵很脆弱，他这么一凶，肯定又要怕了。 他买了兔子送她，已经是先低头的意思，也是想让闵珊知道，他们可以好好谈谈。 珊珊本来打算等护士把沈云峥扶起来就走的。 “好，我去找。” … 护士合力把人搬上床以后就走了，病房里又只剩珊珊和沈云峥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沈云峥很拧巴，在京城的四十多天里，他度日如年，没有一天脑子里不是想的她。 但来了，见到了人，脱口而出的又都是些难听的话。 “你家里人怎么还不来，我真的要走了。” 珊珊又说了一遍。 沈云峥不允许自己奢望她留下。 他向来不会求人，长到现在也只求过一回，就是上次为了来槐城救她。 珊珊看着他的状态不太好，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我再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她说。 “滚！”沈云峥生气的吼人。 珊珊觉得自己就应该把他扔公交车上。 不知道她哪句话又触到了他的神经，不是抽风就是在抽风的路上。 “啊啊啊！！你麻烦死了。” 珊珊的耐心耗尽，她已经接近抓狂炸毛的地步，扯着嗓子鬼叫，两步并作一步地往外走了。 边走还边给云朵打电话说明情况。 沈云峥看着她当真就这么走了，心也好像被剜空了，久久收不回眼神。 他看着门口，或许有些不自觉的期待，但转瞬即逝，变成自嘲。 第92章 那些日子 珊珊从医院出来，还在回想刚刚云朵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沈云峥不只是跑出来这么简单，他还想给他爷爷下药。 所以说沈家现在对他已经到了要断绝关系的地步。 沈家在京城也算是出了名的，家族里像中了什么诅咒一样，一代接一代的单传。 在沈云峥出生之前他妈还怀过几个孩子，只有他生了下来， 沈家也不是没有通过别的方式进行保胎或者利用医疗技术人工代孕。 折腾了几年只有沈云朵生了下来。 珊珊突然想到上辈子她二十五岁的时候怀过的那个孩子，也是没有任何征兆就流产了。 难不成真是什么诅咒。 沈家就沈云峥这么一根独苗，怎么可能真的放弃他。 …… 想到这件事，珊珊又想起他们刚离婚的那一年。 沈云峥被陈彦之想方设法支到了国外。 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陈彦之结婚了 后面沈云峥又回来找过她很多回，可能是意识到自己面目全非的样子让珊珊有些不能接受，所以他又变回了以前她喜欢的伪装。 一开始的时候珊珊还能和他好好的坐在咖啡厅里聊一聊。 沈云峥做了一大堆证据，证明他没有出轨。 证明陈彦之故意把他支到国外，心怀不轨。 证明陈彦之早就对她有所觊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她骗到手。 珊珊还记得那天看到证据时的感觉。 不是庆幸他没有出轨，也不是懊悔与他离婚，而是怀疑证据真假和无所谓的态度。 配偶出轨是女人最好了断感情的方式。 说来也奇怪，很多沉浸在爱里的女人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伴侣是一个什么样人，她们只在乎这个人爱不爱他，所以对方做什么在她们看来也没有出轨来的痛彻心扉。 出轨只是他们之间的引子，真正让珊珊崩溃的是他的疯狂。 当时的她对沈云峥的不信任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完全没心情听他解释，况且上面很多事情陈彦之已经跟她说过了。 她早已惊觉那段婚姻支离破碎的关键不仅仅是因为丈夫忠不忠诚，而是因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不坦诚，她太理想。 他们离婚没有陈彦之的手笔。 但把沈云峥支到国外确实是陈彦之设计好的。 陈彦之很早之前就觉得沈云峥配不上珊珊，特别是后面几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难免在圈子里耳濡目染。 商圈里又怎么会没听过沈云峥的名头，关于他做的那些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 手段狠辣，做事极端，不留活路。 上流社会多的是披着下流皮的畜牲。 陈彦之虽然不知道沈云峥的底线在哪里，但也基本能确定沈云峥一直在哄骗珊珊，不然以珊珊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和他过那么多年日子。 陈彦之求婚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 珊珊不想听沈云峥的解释，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和陈彦之结婚从来不是冲动的决定。 也不是她急于找个人来养自己而做出的权衡利弊。 所以沈云峥的解释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头两次珊珊尚且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说清楚。 直到她说出那句“我不爱你了，你不要再纠缠我。”以后。 沈云峥就开始发疯。 他这辈子没有在任何事情上面输过。 大概实在是接受不了一个爱了他这么多年的人突然就不爱了。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不断的找陈彦之的麻烦，直到陈彦之想方设法把他限制在境外以后，才消停了几年。 他出轨的事是真是假珊珊早就不在乎了。 两个已经分开的人还纠结那些做什么？ 她只是难过自己那么多年把精神寄托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差点孑然一身难以过活。 她天真的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她和沈云峥最爱彼此的时候应该就是结婚后那十年。 从哥哥去世以后，沈云峥对她好的像假的一样，年纪都不够就偷偷的带着她在国外领了证。 大学毕业回国的时候也挨了沈家的一顿打，他自己扛着也不告诉她，如果不是珊珊发现他衬衣上的血迹，恐怕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也是满身的鞭伤，她边哭边给他上药。 那个时候珊珊甚至没有维系家族成员关系的意识，她以为她嫁给沈云峥只是因为她爱沈云峥。 实则他们要面对的是很多很多事和人。 沈云峥早就有一个订婚的对象，那个女孩来找过她一回，珊珊觉得很对不起她，因为确实是他们订婚在前。 沈云峥倒是无所谓，那些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做事我行我素，肆意妄为惯了，哪能轻易被一个小小的订婚又拿捏住，最后还把人家公司搞垮了。 沈家人根本看不上的珊珊，但沈云峥那时护她护的紧，她也没有受过一点委屈， 不是有一句话常说，有人欺负你老婆，说明是看不起你，不给你面子。 其实这话说的挺对的。 沈云峥最巅峰的那几年，她走到哪里，那些人都要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沈太太。 她怀孕又流产，医生说她以后可能会习惯性流产，珊珊那时候很难过，她很想要一个孩子。 沈家听说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来给沈云峥和他父母施压。 他自己其实应该没有想要孩子的想法，因为那天在病房里，珊珊听见他轮着和那些长辈对峙，还威胁他们，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 说孩子是劣质基因，生来干什么。 说没有人配做他的孩子，谁再提就来喊他爸爸，他给他们当爹…… 珊珊从富太圈里也算了解到一点，子嗣繁衍是她们每天都在讨论的，基本都是三个起步，依附于人，子宫成了唯一的价值。 珊珊害怕沈云峥因为这个跟她离婚…… 但沈家不可能无后的，唉……离婚也行…… 结果沈云峥那天跟她说，孩子流了好，省得打，他不想要孩子，谁生的他都不想要，也不会因为这个离婚…… 她只记得那时很痛苦很痛苦，那些话像刀一样插在她心上。 但沈云峥这么一表态以后，确实没人在逼他们。 到后面他彻底接手沈家，更是没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珊珊曾经那些以为是朋友的富婆圈子里的人，也个个都要捧着她。 直到她从天边坠落，才看清他们的嘴脸。 现在想想，恍如隔世一般，沈云峥当时说的那些话，大概不全是真话也不全是假话 他不想要孩子是真，不会因为这个离婚也是真，替她挡枪也是真。 他们就是这么痛苦又扭曲的纠缠几十年。 那样的日子锦衣玉食奢靡至极，却总是似乎一切落不到实处，似乎被架在云端，底下无路，眼前无梯。 无论是上辈子离婚以后，还是这重生，她都没想要沈云峥遭受什么惨不忍睹的下场，才足以大快人心。 不到逼不得已，她还是希望现在的沈云峥能够不那么偏执，安稳的去过他自己的生活。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这是珊珊能想到关于他们的最好结局。 …… 第93章 听不到 珊珊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已经临近晚上七点。 太阳朝着地平线缓缓沉降，像是一场盛大落幕的预告。 天边，橙红与酡紫交织缠绵，而她和陈彦之已经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空落落的，有些想陈彦之。 都怪沈云峥。 医院那边，她是铁了心不会再管了。 沈家人虽说要和他断绝关系，可血浓于水，怎么可能真的撒手不管 。 除非能像她妈那样，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一个新的儿子来。 这十几年，沈家为了繁衍后代，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都试了个遍，可连个弱智畸形儿都没生下来。 她虽然不懂医学，但常理推断，大概率是沈家基因出了问题。 …… 在回小区的路上。 风把她的发丝被吹得肆意飞舞，她抬手捋了捋头发，脑海里一直想着着要怎么和陈彦之说这件事。 再编个理由骗陈彦之，她实在是做不到，她不想对他再有有任何隐瞒。 …… 走到楼下的时候，不经意间抬眸，看见小区铁门外面的花坛旁边坐着一个人。 远方落日熔金，那一抹余晖恰好够她看清那人的面貌。 “陈彦之。”珊珊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又饱含着一天未见的思念。 少年听到她的声音，原本低垂的脑袋立马抬起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他迅速起身，脚步急切地向她奔来，带起一阵风。 珊珊也加快脚步迎上去，两人像是许久未见的恋人一般，紧紧相拥在一起。 仅仅一天没见，却好像过了漫长的十年。 “你怎么还在这里？”珊珊环着他的腰，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几分撒娇。 陈彦之微微一怔，驾轻就熟地说道：“我……刚到。” 珊珊从他怀里抬起头，撅着嘴，一脸嗔怪：“骗人。” 陈彦之听她声音里带着委屈，还有些闷闷不乐，拥抱了一会儿后，他轻轻退开。 珊珊今天扎了一个松散的侧麻花辫，经过在公交车上的颠簸，又费力地把沈云峥搬来搬去，头发已经散了很多，几缕碎发凌乱地搭在脸颊边。 陈彦之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着头发，将皮筋退下，然后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她的发丝间，重新给她编了一股辫子垂到胸前，最后利落又仔细地帮她扎好，还轻轻拉了拉辫子，确保不会松开。 “你还会扎辫子啊。”女孩强忍着内心的委屈，本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在看到陈彦之的那一刻，无数的心酸瞬间涌上心头，连带着说话都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刚学的，下次给你扎别的。”陈彦之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 “你真厉害陈彦之。”珊珊吸了吸鼻子，即便难过到这种程度，也不忘记夸赞他。 陈彦之心疼地揉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了她，轻声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是不是心情不好？” 不问还好，这一问，就像打开了情绪的闸口，心烦的事情和情绪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珊珊仰头，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委屈的小兔子，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沈云峥回来了，我今天下午……就是为了送他去医院才耽误……” 陈彦之揉她脸的动作突然僵住，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不自然，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与不安。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可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无数种想法在脑海里翻涌，带着忐忑以及对失去她的深深恐慌。 良久， “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陈彦之的声音有些破碎，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害怕。 既不是不要离开我，也不是不要和他在一起，而是不要不理我。 他对珊珊的渴求一直都很简单，从一开始，仅仅看到她就觉得无比满足，到现在，也只是希望她不要疏远自己。 他深知珊珊和沈云峥认识十几年，喜欢了十几年。即便因为某些事情不再喜欢了，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将所有感情都抹去。 陈彦之害怕自己短暂地触碰到了太阳，可转眼间又被打入无边的黑暗牢笼。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们私底下能偷偷地见见面就行。 珊珊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抬起手，轻轻抚上少年的手背，小手与他的大手重叠在一起，将整个侧脸都靠在男孩的手心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我不会不理你的陈彦之，上次在医院里是我的错，我是骗你的，我怕沈云峥伤害你。”她向陈彦之坦诚。 总有一天要面对的，原本珊珊在犹豫，她害怕告诉陈彦之后，以陈彦之的性格肯定会破釜沉舟和沈云峥拼到底。 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过了今天还有明天。 沈云峥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势，又和沈家翻了脸，或许……他们可以和他拼一拼。 珊珊话音刚落，果不其然陈彦之就说了那句话，他说：我不怕。” 只要珊珊选他，他就和沈云峥拼命。 “可是我怕陈彦之，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和沈云峥之间隔了太多东西，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你知道吗，我已经是％x☆≠4ォπ—???oné……（死过一次的人，上辈子我们结了婚……）。”她的眼神里透着坚定与深情，她想把这些事情都告诉陈彦之，让他不再误会。 她想坦诚相待，为这一辈子的幸福勇敢争取一回。 “你说什么？”陈彦之疑惑地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他看到珊珊的嘴唇在动，可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珊珊皱着眉头，以为他没听清，又认真地说一遍：“我说，你知道吗，我已经是％x☆≠4ォπ—???oné……” 陈彦之依旧满脸疑惑，他甚至低下头，微微倾身，努力把耳朵凑到女孩嘴边，想要听得再清楚一点，额前的碎发轻轻扫过珊珊的脸颊。 珊珊见此，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以为他在逗她。 “陈彦之，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说我已经是％x☆≠4ォπ—???oné……” “对不起珊珊，我还是听不见，你再大声一点好吗？”陈彦之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无奈，他真的很想听清她在说什么。 珊珊这才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声音微微颤抖地叫他：“陈彦之。” 陈彦之赶忙握住她的肩膀，眼神紧紧锁住她，回应道：“我在这里。” 珊珊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将来会创建一家叫做华信的公司，登上国内富豪榜前三，我哥哥会飞机失事。我们会结婚，房价涨到十几万一平，金价翻了两倍多……”她一股脑地把这些未来的事情说出来，希望能引起他的重视。 陈彦之却以为珊珊在跟他玩游戏。他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你说什么珊珊，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陈彦之又把她重新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珊珊看着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整个脊背都开始发凉，甚至连血液都仿佛逐渐冷却。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失去了知觉，只能任由陈彦之抱着。 陈彦之看到女孩脸色突变，像是失去了所有希望一样，他也慌了神。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珊珊定了定神，问道：“陈彦之你听得到我现在跟你说话吗？” 陈彦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听得到。” 珊珊立马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在聊天界面框打字，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打完了以后，她心急如焚地点击发送。 然而，陈彦之并没有收到消息，聊天框里也一片空白。 她不甘心，又打在备忘录里，可还是一模一样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珊珊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疯狂闪过。是在做梦吗？还是从头到尾这根本就是一场梦，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重生，什么陈彦之，还有哥哥全都是假的。 珊珊慌乱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刚回来那段时间每天都会这样做，就是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真实的疼痛感从掌心传来，提醒她，这一切又好像是真的。 还有面前的陈彦之，是那么鲜活，抱着他时，珊珊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脏跳动和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 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珊珊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有些颤抖地给闵程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闵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珊珊！” 她听到闵程声音的时候，眼眶里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有些激动地说道：“哥哥，后年的三月二十八日你不要坐一趟飞往南美洲的七五三民航客机” 闵程在电话那头顿了顿，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说话呀，傻子。” 珊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哥哥。” 闵程笑着回应：“听着呢，是不是想我了？” 珊珊张了张嘴，：“?éno??4ォπ—☆≠％％” 闵程的声音里满是不解：“怎么又不说话了？” 珊珊彻底失去了侥幸心理，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绝望：“没事了……哥哥再见。” 闵程不忘记叮嘱她：“小鬼搞什么呢，没钱花记得跟我说啊。” 珊珊绝望地挂断了电话，已经因为激动眼睛变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落下。 她扭头看向陈彦之，仿佛他是她最后的希望，眼神里满是无助与惶恐，泫然欲泣地问：“陈彦之，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陈彦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心里满是担忧。他蹲下来，与她平视，双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同时实话实说：“我听到你叫哥哥。” 珊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双臂，急切地问道：“只听到…我叫哥哥吗？” 陈彦之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疼不已，轻轻地点点头 珊珊握着他的手逐渐卸了力。 她真蠢。 竟然以为重生了就万事大吉了。 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不然怎么会让她重生又给她的下了禁制一般。 她还以为提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只要在那个节点提醒身边的人就能避免一些后果。 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原本打算等到闵程出事的那一年，提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只有想办法拖住他，就能避免他再次死亡。 原本珊珊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就想跟他说的，又怕闵程觉得她说胡话不相信。 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了。 所以老天到底是给了她一个剧本，还是为她重启了一段人生，如果人生是剧本的话那何必重生？一切不是早就自有定数。 珊珊安静的靠着陈彦之，想了很多。 不对！ 肯定不是定数。 她和陈彦上辈子高中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讲过一句话，现在他们面对面的站在一起，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怪异。 所以关键在于她本身。 难道是要她自己来改变这一切，而不是通过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走捷径吗？ 珊珊现在觉得一切都空落落，好在有人一直陪着她。 她像是从高高的桥上坠落，又被温柔的水托住。 陈彦之就是那汪水，无底线的环绕她，等她平静。 “陈彦之，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等我彻底解决了这些事，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陈彦之以为她说的时间是指忘掉沈云峥的时间。 但他早就说过，他不在乎。 他和珊珊走到今天，已经天使对他的莫大垂怜。 他不会逼珊珊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更不会让她陷入两难的痛苦之中。 “好，我答应你，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接受。” …… 第94章 放逐 这是她重生以后发生的第二件怪事，第一件是莫名其妙的心绞痛。 不能让沈云峥留在槐城！ 珊珊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如同尖锐的警报在她的意识里不断回响，声音越来越大，震得她的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直跳。 …… 她和陈彦之在门站了很久。 太阳已经悄然下山，天边原本绚烂的晚霞，此刻也被灰暗的暮色一点点吞噬。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 远处的山峦渐隐，近处的微风撩树，夜再和某种未知生物在低语，组成夏天晚上交织的各种声音。 陈彦之只肯在门外不肯进家里，他们就这么站着聊天。 珊珊告诉他自己的担心，让陈彦之不要冲动，也不要去招惹沈云峥，暂且先避着他，等沈家的人过来。 实在不行还有闵程呢。 总之不用陈彦之一个人去面对。 归根结底沈云峥是冲她来的。 事情应该由她来解决才对。 陈彦之答应了她，只是避着沈云峥而已，只要珊珊不放弃他，他跟在他们后面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种离谱的想法，陈彦之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这是违背社会公序良俗的，一种对情感的执着和对道德规范的坚守相互碰撞产生了许多复杂情绪。 陈婆婆经常跟他说要做一个好孩子。 他以后一定会赚到钱做很多的善事，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以弥补今日这个荒唐的错误。 他的道义，只会为闵珊珊让路。 …… 沈云峥和沈家撕破脸了，沈家人正在找他，他一路上虽然隐藏了踪迹，但不难猜出他的目的地是槐城。 再加上珊珊第一时间就已经通知了他家里面。从京城过来，这个点也差不多该到了。 云朵在电话里说沈家老爷子发了很大的脾气，已经断了沈云峥所有的开支流水。 一直跟着他的人也被扣在了京城。 小孩再叛逆都可以理解，但像他这样直接要杀死自己爷爷的，确实少见。 他现在基本等于单枪匹马的留在槐城，身边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人。 沈家的权势是一把双刃剑，既能让他游刃有余又能让他俯首称臣。 沈云峥却从来不是会为别人的命令而下跪的人。 就在珊珊回到家的同一时间，沈家的人已经赶到了医院里。 沈云朵说沈家要和沈云峥断绝关系。 珊珊还以为只是不管他了，她觉得沈家就这么一个孙子，不管他也可能只是暂时性的。 但其实云朵会亲自过来是因为事情比这麻烦多了。 沈云峥不只是被放逐那么简单，而是要被真正的关起来。 甚至可能失去生命。 沈家有很多可以关人的地方，精神病院，医院，大宅子，无人的小岛，海上的监狱…… 不是被放逐而是被放弃，如果说沈家把他当做野兽来培养的话，再凶猛的老虎伤了主人就势必只能为人刀俎。 所以珊珊从医院走掉后，沈云峥就自己拆了石膏，从医院里跑了。 …… 第95章 恶心 云朵的电话又打进来，珊珊看了一下时间，他们在这里待了快一个小时。 她有些不舍得和陈彦之告别。 电话铃声一遍又一遍催。 珊珊踏进院子里，接起来电话。 陈彦之目光依旧追随着，像是一条无形的线，紧紧缠绕着珊珊的身影。 珊珊边走边接电话。 云朵：“珊珊姐，你还在医院吗？我已经到槐城了。” 珊珊没想到沈云朵会自己过来，她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接电话，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已经到了吗，在机场吗，我过来接你。” 她已经准备转身往回走了。 云朵：“哥哥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想过来照顾他，我带着人一起过来的姐姐你不用担心。” 难道沈家人真的一点都不管沈云峥的死活了吗？竟然要云朵亲自过来照顾。 她有些担心的问：“需要我过来陪你吗云朵？” “不用了姐姐，但我不确定爷爷会不会让人过来，珊珊姐，如果有人要带走哥哥你一定要帮我拦着。”云朵嘱咐她。 珊珊却有些难为情的说：“云朵，我没在医院，我已经回到家，你哥哥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仿佛时间都在这一瞬间凝固，随后传来云朵轻轻的叹息声。 珊珊没有直接答应她的要求，因为她现在最想的就是沈云峥被带回京城。 沈云朵：“珊珊姐，那我先去医院找哥哥。” “好，定位就是我之前发给你的那个，他腿受伤了应该还在医院里。” “珊珊姐再见。” …… 沈云朵已经坐在从机场到珊珊家别墅的车上。 司机问她…“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医院吗？” 沈云朵百无聊赖的把手机扔到车后座上，她靠在椅背上，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无奈，窗外的路灯飞速闪过，像是一条条流动的光带。 “不用去了，老爷子的人肯定也扑了个空，直接回别墅那边，哥哥肯定也在那儿。” 司机听话拐弯往城西过来。 …… 云朵说如果有人要带走沈云峥让她帮忙拦着，她怎么可能拦着，珊珊巴不得沈家人快点把他抓回去。 准备进屋前，她回头，看见陈彦之还站在门口。 多好。 沈云峥走了，她就不用害怕陈彦之被针对了。 珊珊向他挥挥手，带着一丝轻快与释然，不舍得的和他再见。 陈彦之也向她挥手。 他慢慢的走过树廊，树影斑驳地洒在他身上，在转角处消失…… …… 珊珊收回眼神，转身开门，密码锁生物识别以后，滴滴滴几声自动打开了。 她刚搭在把手上，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力推着她一起进了房门。 女孩吓得几乎大声尖叫出来，叫声在喉咙里打转，快要冲破嗓子眼，对方好像察觉到她的动作，随后便抬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只大手紧紧的揽在她腰上，将她压得动弹不得。 被绑架的害怕与恐慌瞬间袭来，上次的记忆一直犹如梦魇一般时常会将她折磨着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整个人淹没，她的心跳急速加快，几乎快要跳出胸膛。 珊珊不敢想再遇到那样的事情她要怎么办，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 幸好家里不是她一个人，阿姨这个点应该在家。 她手摸索着想去按门旁边的紧急报警铃，这人却好像很了解她家里房子，立马捉住了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珊珊被按在门旁边的墙上，禁锢住她的人缓缓的靠近，周围一片黑暗，黑暗中弥漫着紧张。 她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熟悉且危险的气息，还有消毒水味与血腥味。 面前压着她的人是谁，昭然若揭。 沈云峥这个神经病。 他不在医院好好待着，又跑这里来发疯。 沈云峥似乎低头在靠近她，珊珊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颊上，呼吸带着一丝急促与紊乱。 他这是要干嘛？要亲她吗？ 珊珊原本有些不敢挣扎和反抗，再认出沈云峥后，开始用力抡起拳头砸在男人的胸口。 知道来人是沈云峥，珊珊的恐慌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沈云峥身上有伤，女孩的力气一点都不小，打得他有些痛苦的闷哼出声，低沉而压抑，却仍然不肯放开。 珊珊一口咬在他的手上，沈云峥这才放开一点。 她立马把他推开，男孩整个人跌坐在门口的玄关柜处，身子打到对面墙壁的排灯开关上。 一瞬间，整个屋子里所有的氛围灯和大灯全部亮了起来。 “你在发什么神经？”珊珊看清他的脸，又看到他腿上的石膏已经不见了，猜到他肯定是自己拆了。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神中透着痛苦与倔强。 沈云峥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单手撑在旁边的地毯，咬紧牙关，腮帮子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起，腿上和手上剧烈疼痛感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珊珊尚且能给他几分好脸色，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也能跟他好好说话。明明是他先让她滚的，现在又跑到她家里来抽什么风。 沈云峥低着头，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珊珊受够了，她说了很难听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害怕恶心。” 珊珊早就想跟他说清楚了。 如果在沈云峥最脆弱的时候，她和陈彦之都畏首畏尾的话，那往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整个屋子里都灯火通明，像是白天一样，两人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分毫不差的落入到对方眼里。 门口的氛围灯微暗，昏黄的灯光像是一层薄纱，笼罩在两人周围。 珊珊站着，沈云峥半坐在地，她从未这样居高临下的对他说过这些话。 沈云峥听到她的这句话，猛的抬起头，眼底全是血丝，那红好像要透过眼球流出来一样，串的他整个眼角都像染了血。 他脸上的表情除了痛苦以外还有不可置信，仿佛被人朝着心口或者脑后重重击了一拳，眼神里满是茫然。 灯影照着他纤长的睫毛投在脸上，似乎还在微微颤抖，配上他本就有些白的皮肤和发红的眼角。 珊珊甚至觉得其中夹杂着一些难过和委屈。 她上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还是沈云峥刚知道她和陈彦之结婚的那年。 他好像整个人都碎掉了。 “我恶心……那谁不恶心，姓陈的吗？”沈云峥单手撑着墙从地上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另一只腿只简单的助力。 珊珊下意识想伸手去扶他，不过她忍住了，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住，随后缓缓放下。 第96章 骗子 前两次，珊珊一听沈云峥提到陈彦之，便如同惊弓之鸟，心底的恐惧瞬间蔓延开来。 她害怕沈云峥会对陈彦之做出无法挽回的可怕之事，对他的恐惧如同附骨之蛆，时刻紧紧缠绕着她。 现在她想明白了。 除非陈彦之从未与她相遇，心中从未有过对她的丝毫情感；除非她五岁那年，没有主动去招惹沈云峥，没有在彼此的生命轨迹中留下交错的痕迹。 否则，他们三人就像被命运的红线紧紧缠绕，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这既定的纠缠。 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他们注定要在这复杂的情感纠葛中，各自为自己的爱与渴望奋力争取。 哪怕面临死亡，哪怕最终一败涂地，又能怎样？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同上辈子那般惨烈。 既然重生这种荒诞离奇的事情都能发生在她身上，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是又怎么样，上次我被绑架，他为了救我差点死掉。可只要每次我一靠近他，你就只会威胁我。沈云峥，你就当以前是我的错，我不该纠缠你，不该天天满心满眼只有你。你不是一直都厌烦我这样吗？现在，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各自走各自的路，难道不好吗？” 沈云峥站在那里，闵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锐的刀，刺进他的心里。 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可又像被施了咒一般，恨不得将每个字都刻进心底。 闵珊说什么？当没认识过？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努力压抑着心中那如同汹涌潮水般的怒火和悲愤。 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 骗子！ “什么叫各自走各自的路？你自己说的，说你喜欢我，要和我结婚，会一辈子都喜欢我。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 沈云峥的声音近乎嘶哑，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他们相识相知这么多年，他从未对别人如此上心过。 甚至连她的手都未曾牵过，虽然珊珊有时会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但也仅仅止于此。 可那个姓陈的，凭什么堂而皇之地牵着她的手？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牵她的手。 那种人，从小在底层摸爬滚打，历经世间沧桑，不知比单纯的闵珊多了多少心眼，必定有着无数下作的手段，来骗取闵珊的信任和感情。 才仅仅救了她一回，她就这般感恩戴德，任由人家牵她的手。 那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倘若姓陈的提出更过分的条件，她是不是也会傻乎乎地答应？又或者，那姓陈的对她心怀不轨，起了歹念…… 沈云峥越想越觉得可怕，脑子里仿佛有一声巨响，犹如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在瞬间猝然炸裂。 仇恨和担忧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 珊珊根本不知道沈云峥此刻脑海中翻涌着怎样可怕的念头，她满心以为沈云峥又在盘算着如何报复陈彦之。 “我害怕你，沈云峥，你要踩死云朵的兔子，还找人打陈彦之，是不是还想过杀了他？你做的这些，让我无法接受。” 珊珊对他的恐惧，源自上辈子的记忆，即便现在这些事情还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但那份偏见早已在她心底根深蒂固。 “还有我，你现在在这里纠缠不休，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你喜欢我？” 沈云峥缓缓抬起头，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可最终，那些话还是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云峥，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像我曾经喜欢你一样，全心全意地喜欢着我，还是觉得，我的爱……很廉价，但你又不能没有。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有人无底线地爱着你罢了。” “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些话，珊珊已经能倒背如流了。上辈子，她和沈云峥说过无数次。 少年撑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朝她慢慢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让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畏惧沈云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将自己上辈子的死因，一部分归结在了沈云峥的身上。出于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刚重生时，沈云峥一对她露出凶狠的爪牙，她便不由自主地不寒而栗。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段漫长的日子里，她不断地复盘过去，以她对沈云峥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动手打她。 第97章 我改 沈云峥走到她面前，尽管腿伤让他行动不便，但凭借着高大的身形，他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他伸出手，撑在墙壁上，微微低下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从小到大，不知道为了多少事哭泣过。 他从一开始无比厌烦到只要听到她的哭声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去哄她。 沈云峥清楚，在这段感情里，他才是那个彻底陷进去的人。 虽然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喜欢，但这份感情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 他的眼神中满是从未有过的虔诚，声音微微颤抖着说：“我改，兔子不是我杀的，我还送了一只新的给她。你要是觉得我哪里不好，我都改。” 珊珊望着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能改吗？ 真的能改吗？ 如果真的能改，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虽然她和沈云峥之间，曾经的爱情已经消逝，但她也不希望沈云峥走上那条充满黑暗的道路，变成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坏人。 沈云峥等待着她的答复，四周静的连灰尘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他早就知道，闵珊珊爱的只是他身上的光环，是他的外表和世人眼中的优秀，所以他时常厌烦她对着自己的皮囊和那些虚无的光环，露出花痴般的眼神。 但他又舍不得她，还会害怕只要自己有一丝一毫不符合她设想中的模样，就会永远失去她。 而如今，一切都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发生了。 闵珊珊口中的爱，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像他母亲曾经认为的那样，他是个怪物，是个坏孩子。 按照他一贯的骄傲，他本应该像当初离开京城一样，潇洒地离开槐城，远离这些的蠢女人。 他的世界广阔无垠，高远辽阔，岂能因为她的一句喜欢或不喜欢，就折断自己的翅膀。 他却还是违背本性，说出了那句“我改”。 想起在祠堂里，他整整跪了一个星期，膝盖淤青红肿；在阁楼里，他被关了三十七天，漫长的时光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孤独陪伴着他。 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一刻，沈云峥就已经无比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可当亲耳听到闵珊说出那些绝情的话时，他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那种伤痛远比腿上和身上的伤要痛上百十倍。窒息的感觉一波接一波，像汹涌的海浪，不断地包裹着他，吞噬着他。 珊珊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沈云峥，心中满是怀疑。这还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沈云峥吗？ 上辈子，他们离婚以后，沈云峥来找过她好几回，可从未说过“改”这个字。 当然，也许那时候的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况且，犯下的罪恶已成事实，改了似乎也无法挽回什么。 但现在不同，他才十七岁，一切都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如果他真的能改，未来或许真的会不一样。 珊珊咬了咬牙，轻声说道：“那你回京城吧，回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不要这么偏执，也不要伤害任何人。”在她看来，能做到这些，才算真正的改变。 “你跟我一起回去。”沈云峥说改是有条件的，他要闵珊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 “我回不去的呀，我的户口和学籍都已经被销了，我现在只能留在槐城。”珊珊焦躁的说。 “我来想办法，只要你跟我回去，你上次不是说不喜欢这里吗？我们回去，然后明年就出国，等你成年，我们就结婚。”沈云峥的眼神中全是执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改个屁改，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珊珊在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内心平静得如同死水。 沈云峥就像一头固执到极致的孤狼，一旦他规划好了未来，就绝不允许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 “那你还是自己回去吧，我想好好考一个大学，想留在国内，想和哥哥在一起。”她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云峥沉默了，他直直地盯着珊珊，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妥协的痕迹，但最终，他失望了。 珊珊轻轻地推开他撑在墙壁上的手，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又把面前的换鞋凳推了过去，然后转身，独自走进了家里。 没走几步，门铃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她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身心俱疲。 自从今天遇到沈云峥，仿佛所有的麻烦都接踵而至。 珊珊心烦意乱地越过他，连外面是谁都没看一眼，就伸手拉开了门。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门口的感应灯像是被惊醒一般，瞬间亮了起来。 门外，两排身着黑衣的保镖整齐地站着，如同两堵黑色的墙。带头的，正是珊珊之前在京城见过的那个管家。 这么多的人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像一群不速之客，着实让人感到害怕。 不过，珊珊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人是来带走沈云峥的。 “闵小姐，少爷在这吗？”管家恭敬地问道，但语气中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云峥听到门外的声音，立马闪身躲在玄关柜后。 接着，他听见珊珊说：“他在屋里，你们快把他带回去吧！不要让他再来了。” 沈云峥的心，瞬间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直直地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次被带回去和直接被判了死刑没什么区别。 珊珊挪开一条通道，保镖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鱼贯而入。 沈云峥拖着受伤的腿，拼了命地想从后院跑掉。 珊珊也绕过玄关柜，看到了保镖们追逐他的身影。 沈云峥终究是受了伤，脚步踉跄，还没有跑到一楼的花园里，就被人狠狠地按在了阳台的地上。 带他走的人动作粗鲁，两个身强体壮的保镖用膝盖死死地压住他受伤的腿和背，让他动弹不得。沈云峥疼得脸色扭曲，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珊珊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烦躁和难受。沈家人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好歹沈云峥也是沈家的大少爷啊。 “他身上有伤，你们怎么能这样？”珊珊皱着眉头，对着客厅里的管家大声说道。 第98章 带走 管家向来只听沈家老爷子的话，曾经风光无限的沈家大少爷，如今却被视作沈家的叛徒。 弑祖杀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都做得出来，沈家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除非今天老爷子突然离世，沈家后继无人，否则，沈云峥这次回去，必定在劫难逃，少不了要遭受一顿折磨。 少年整个人被狠狠按在地上，侧脸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他听到珊珊的声音，又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见状，一个保镖恶狠狠地突然抬脚，重重地踩住他的脸，将他的反抗彻底镇压。 珊珊不知道从哪里涌起一股怒火，眼眶瞬间泛红，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前，用力推了那人一把。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干什么，他身上有伤啊，你们还不赶快带他回去治病，怎么能这样对他。” 珊珊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可那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她突然想起云朵跟她说过的话，如果有人要带走沈云峥，一定要拦住。 保镖被推只是踉跄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似乎有想把矛头对准珊珊的意味。 管家抬了抬眼，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阻止了保镖的动作。 随后，管家挥了挥手，让人把沈云峥从地上粗暴地架起来，拖着他就要往外走。 沈云峥满眼绝望，心如死灰地看向珊珊，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与不甘。珊珊有些不敢看他。 一行人走到门口，珊珊心中有些犹豫。 她似乎看明白了，一旦沈云峥被这些人带走，那短时间内，甚至几年以内，他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家人为什么如此狠心对他？ 她只知道上辈子沈云峥每次回沈家，都会受些伤，直到他爷爷去世后才再没发生过。 沈云峥上辈子几乎隔绝了珊珊与沈家人的正面冲突，她根本不知道沈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也从未与他家里的那些长辈直接接触过，更不需要面对什么宗族关系。 沈云峥的妈妈对她很好，她也没有婆媳矛盾方面的困扰。 珊珊只知道每个大家族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争斗，但她一直相信以沈云峥的能力，肯定会是最后胜出的那个。 如今看到这些保镖对他的恶劣态度，珊珊心中一惊，事情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就在这些人要把沈云峥带出家门的时候，珊珊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她快步跑到门口，大声说道：“站住，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管家似乎已经被这一系列事情弄得有些不耐烦了，但多年培养的良好职业素养，还是让他耐着性子对珊珊解释：“珊珊小姐，我们带少爷回京城治病，以后他不会再有机会来槐城了，你放心。” 珊珊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被架着的沈云峥。 他闭着双眼，面色惨白如纸，像是昏过去了，又像是不想面对这一切。 珊珊心中五味杂陈，她咬了咬牙，心想，算了，这或许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于是，珊珊挪开位置，让他们出去。 沈云峥上辈子做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沈家又只有他一个孙子，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第99章 折磨 在铁门外面，停着几辆加长的林肯，车身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保镖架着沈云峥上了车。珊珊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全部上车，随后，车灯一排接一排地打开，刺目的灯光将前面的路照亮。 就在车子启动的时候，变故突生，车门突然从里面被大力打开。 沈云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车上跳了下来，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到旁边的绿化带上。 他的身子因为巨大的惯性，在草地上连着滚了几个圈，身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 载他的那辆车子已经驶出去几米，随后所有的车又都紧急停了下来。 珊珊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脸色煞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连忙跑上前，蹲下身子，把沈云峥从地上扶起来，声音中带着焦急与关切：“你没事吧，你为什么要跳下来，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你跟他们回去就好了呀，云峥，你回去吧。” 沈云峥却像是发了疯一般，一把将她推开，眼神中满是决绝：“你根本就不懂。” 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反方向拼命跑去。 回去就等同于认命，要他认命，绝不可能，即使没有沈家的庇佑，他也不能就这样落败。 珊珊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也从未见过比沈云峥还固执还倔强的人。 一时间，珊珊不知道沈云峥回槐城到底是因为不甘心失去她，还是不甘心被沈家控制，又或者两者都有。 已经上车的保镖在车停稳后，迅速又从车上跳下来。他们如同猎豹一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沈云峥，要重新抓住他。 “算了，算了！你们别带他走了。”珊珊焦急地大喊着，她想随便拦住一个人，却被奔跑中的保镖狠狠撞倒在地。 她摔倒在地，手掌和膝盖擦破了皮，钻心的疼痛袭来。 疯子！都是疯子！ 沈云峥是疯子，这些人更是疯子。 还有那个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看着这一切的管家，也是个疯子。 以前他们去京城的时候，这个人还奴颜婢膝地对着沈云峥，现在居然开始发号施令虐待他。 原本已经跑出去一段路的少年，在慌乱中回头，看到她被撞倒在地，竟又不顾一切地折返回来。 但没走几步，就又被如狼似虎的保镖按在了草地上。 怎么会这样？这和珊珊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沈云峥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那些保镖见沈云峥还在反抗，开始对着他拳脚相向。 他们下手丝毫没有尺度，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沈云峥身上。 沈云峥从小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即使他从京城来到槐城，所有遇见他的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如今这样，和杀了他没什么区别。 珊珊心急如焚，她想冲过去把沈云峥拉出来，却被保镖一推开，根本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有车驶来。车子的远光灯全部打开，强烈的光线刺得珊珊睁不开眼。 保镖们停下了动作，珊珊终于有机会去查看被围殴的沈云峥。 她好不容易挤到沈云峥身边，才刚碰到他，却又被他一把推到安全的地方。。 而那辆车也在他们面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车门缓缓打开，沈云朵从里面急匆匆地走出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围殴沈云峥的其中一个保镖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从腰侧掏出一个电击棒，毫不犹豫地朝着沈云峥的后腰打开。 刹那间，电流通过沈云峥的身体，地上的人立马浑身抽搐，痛苦地蜷缩起来，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即使珊珊的心再硬，看到这一幕，终究还是破防了。 “住手，我让你们都住手。”沈云朵也怒目圆睁，冲向这群人。 珊珊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蜷缩在地上的沈云峥扶起来。 他的嘴边有一丝血迹缓缓流了出来，珊珊轻轻抱住他的脑袋，让他躺在自己腿上，随后连忙伸手去掐他的两颊。 少年被电得浑身痉挛，终于松开了咬住的舌头，已是满口的血迹，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云峥，云峥……”珊珊拍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想让他从失去意识的状态里清醒一点。 沈云峥吐了半口血在她身上，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害怕地往她怀里钻，伸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仿佛她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身边的保镖还在用力地扯着他的身子，试图将他从珊珊怀里拉出来。 云朵见状，连忙让人把他们拦开。 管家走上前来，脸上带着虚伪的恭敬，对着云朵鞠了一躬，说道：“小姐，老爷下了命令，这人我们必须带回去。”他甚至已经不再叫沈云峥少爷了，语气中充满了冷漠与不屑。 沈云朵眼神冰冷，如同寒潭：“那个孩子还没生出来呢，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今天你们要是把他折磨死了，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他现在还是沈家少爷，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跟我这么说话，滚！” 珊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云朵，她目光凌厉如刀，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与她平时认识的那个温柔的沈云朵大相径庭。 在骂住管家以后，云朵眼眶泛红，蹲了下来，看了珊珊一眼，随后眼泪竟然比她还先流出来。“哥哥，哥哥，呜呜呜，你没事吧！珊珊姐姐的哥哥现在需要去医院……” 珊珊也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和云朵一起把沈云峥扶起来，往车边走。 这时，管家却突然又开口了，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阴森：“闵小姐，做人还是不要太愚蠢，你身边的或许不是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又或者是一头想把你拆骨入腹的狼，苏老爷子与我们老爷交好，你只要说一声，这人我们今天一定会带走，并且保证他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只要闵珊珊一句话，那沈云峥今天死在这里也无妨，到时候即便是沈家那边追问起来，也可以说是苏家那个外孙女让他们动的手。 有苏家做挡箭牌，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珊珊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只要她去找闵程，闵程再去找外公，或者她去多求一求外公，外公是真的会愿意帮她解决这个麻烦。 但她的本意最多只是让沈云峥离她远一点，没想要他死。 管家嘴里的这个诱惑，真的很大。 沈云峥离开槐城，对她来说，就意味着将来可能会拥有无止境的安宁。 看着怀中满脸痛苦、紧紧依偎着她的沈云峥。珊珊的内心开始了激烈的挣扎，不过也只是迷茫了一瞬间，她就做出了选择 第100章 选择 让他们带走沈云峥，无视他此刻的痛苦，甚至间接成为害死他的帮凶。 一旦做出这个决定，便意味着她和陈彦之的未来，有极大可能会永远幸福下去。 从云朵刚才那充满愤怒与决绝的态度，以及管家话里话外的暗示，珊珊敏锐地推测出来，这些人根本不是要带沈云峥回去治病那么简单，他们的目标，是要他的命。 她猜对了。 沈家，绝不会留一个这样的人在世上。 沈云峥极其聪明，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可同时，他也极其睚眦必报。 哪怕将他放逐在外，一旦有朝一日他功成名就、羽翼丰满，凭借他的能力与心性，必定会成为沈家的灭门之灾。而倘若将他圈禁在家里，以他的性子，又怎会服服帖帖、乖乖听话。 年纪轻轻就敢对父亲和祖父下手夺权，如此这般，沈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他。 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原因，那便是沈家耗费多年心血的基因研究计划，如今已成功了百分之八十。 他们已然能够规避掉一些风险，通过代孕母体重新生出沈家的血脉。 如此一来，沈云峥作为沈家单传血脉的身份，其重要性大打折扣。 原本，要是他能服个软，安安分分留在京城，沈家必定还会将他当做唯一的继承人悉心培养。 毕竟，重新培养一个不确定的人，着实费心费力。 况且，新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像沈云峥这样聪明且有能力的小辈，实在是少之又少。 可他倒好，不仅偷偷跑了，还胆大包天敢给他爷爷下药，差点就把老头子毒死。 仅仅是为了一个女孩，就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这一件事，已然足够让沈家彻底放弃他。 珊珊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支撑住沈云峥，她察觉到男孩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正静静地看着她。 沈云峥的目光深邃而复杂，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犹豫。 他脸上布满了伤痕，青紫交加，嘴唇也破裂出血，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珊珊开口。 珊珊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她在心里反复地质自己，她真的要沈云峥死吗？ 沈云峥确实是个很恶劣的人，过往他的一些行径，让不少人吃过苦头，但不可否认，他对她确实不错。 就拿复活节那次踩踏事件来说，当时混乱不堪，众人惊慌失措，若不是沈云峥拼尽全力护着她，她很可能在那场事故中失去性命，沈云峥相当于救了她一条命。 她从来没想过要沈云峥去死。 而且她早就清楚知道沈云峥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犯了罪，那理应由公正的法律来制裁；倘若法律无法制裁，那也应该让他死在仇人的手里，而绝不是死在她闵珊珊的一句话里。 珊珊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对着管家说道：“你们走吧，他要留在槐城养伤，我和他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不必拿苏家当借口。”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仿佛放下了心中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沈云峥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全身仿佛被抽完了骨头一样，软弱无力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女孩身上。 珊珊见状，连忙伸出手稳稳地撑住他，揽着他的背，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到了车上。 云朵也快步跟了上来，上了车坐在他们旁边。 管家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无奈与不甘。 他早就料到，这次带不回去沈云峥。 以他对这位大少爷多年的了解，恐怕宁肯死在半路上，也绝不会被人制肘着乖乖带走。 但要是真的让沈云峥死在半路上，那他们回去，在沈家老爷子面前，也差不多可以给自己准备后事了。 如今苏家那个小姑娘又明确拒绝当借口，继续折腾下去也毫无意义。 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先回京城吧，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人还没带回去，就真的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车子缓缓启动，车轮在地面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101章 要是你不在 到了医院。 惨白的灯光无情地洒在每一个角落，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医生一番检查后，皱着眉头告知，他腿上的伤最为严重，之前本是打了石膏慢慢养着就行，可刚才又遭了一顿毒打，骨头已经完全错位，必须连夜进行手术。 手术服很快换好，在被推进手术室前的几分钟，沈云峥悠悠转醒。 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目光急切地在周围搜寻，第一眼便开始四处找珊珊。 珊珊刚想走上前去，护士在这时匆匆赶来，通知他们可以进手术室了。 几个护士迅速围上来，将沈云峥的床稳稳地推走。 在进手术室的那一瞬间，沈云峥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撑着身子艰难地起来，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执拗，朝珊珊招手，说话声音因为疼痛而显得十分薄弱，却又带着一股狠劲：“过来。” 珊珊站得稍远，看着沈云峥那副可怜模样，心中微微一动，最终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很多人进手术室前都会想跟身边的人说几句话，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虽然这只是个骨科手术，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万一沈云峥想留几句话。 她俯身倾耳，想听听沈云峥到底要说什么。 沈云峥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要是我出来看见你没在，我就杀了那个姓陈的。” 珊珊像是被烫到一般，咻的一下就把腰直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再一把把他的手用力拍下去，没好气地说道：“疼死你算了。”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那盏刺眼的手术灯亮了起来。 珊珊和云朵并排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珊珊转过头，看向沈云朵，眼中满是愧疚与自责，轻声说道：“云朵，对不起，是我没有拦住那些人，还打开门引狼入室。” 沈云朵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像只楚楚可怜的小鹿，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不怪你，珊珊姐姐，这件事情都是哥哥的错，要不是他在京城做的那些事，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今天要不是你，我恐怕也拦不住他们。” 珊珊轻轻叹了口气，她心里清楚，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 那些人不过是拿她当一个幌子罢了，要是沈云峥真的死了，她这个幌子可就做实了，以后苏家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京城那边的人也只会更加厌烦她。 “你们家……”珊珊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问你们家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刚才她听到云朵说什么“孩子”，可又觉得贸然打听人家的家私实在不太合适。 上辈子，珊珊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沈云峥把她保护得太好，沈家那些腌臜事她从来没有接触过。 沈云朵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哥哥。”说着，泪水又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珊珊赶忙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帮她擦拭，温柔地说道：“别哭，朵朵。” “家里找了女人通过其他手段生孩子，他们要重新生一个男孩，所以准备放弃哥哥，但是我不想要哥哥死，还有爸爸妈妈，其实我们一直都想等哥哥回去，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沈云朵哽咽着说道。 珊珊听着，心里一阵酸涩，满是心疼。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和云朵同病相怜，但又恰好相反，沈云峥不像闵程爱护她那样爱护沈云朵。 但沈父沈母对沈云朵却是极尽偏宠，对沈云峥又冷言冷语。 上辈子也是这样，沈云峥和父母都不太亲。 而珊珊又是只有哥哥对她好。 这个世界真奇怪，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背负了一点什么。 “没事的，云朵，你哥哥不会有事的。”珊珊轻轻拍着沈云朵的背，轻声安慰道。 沈云朵扑进珊珊怀里，在她肩头小声地抽泣。 珊珊有些后怕，按照云朵跟她说的，也就是说她今晚真的差一点点害死沈云峥。 不过沈云峥活该，这些事情还不都是他折腾出来的。 木已成舟，她既然选择了没让那些人带走沈云峥，那就意味着她需要换别的方法来制衡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珊珊就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其实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她消失在沈云峥的世界里，躲起来，让他找不到，但陈彦之也会找不到她。 她不想和陈彦之分开，也不想放弃眼前的生活，更不想离开哥哥。 早上好哥哥 手术没有做多久，骨科的手术算是比较常见的。 珊珊和云朵一直等到夜里。 沈云峥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麻醉当中。 医生说等他醒过来，半小时内就可以喝水，六小时后可以进食。 他已经快两天两夜没吃什么东西了，现在还在挂营养针。 他身边离不了人，珊珊守了一会儿就带着云朵去睡觉了。 病房里还有一张陪护床，她们睡在一起。 原本让护工来看着就行，但云朵不放心，想留在这里。 珊珊最后还是决定陪着她。 云朵躺在她旁边，玩她散下来的头发。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珊珊都把她当亲妹妹。 她问珊珊：“珊珊姐姐，你和哥哥是不是还在因为上次兔子的事情吵架？” 珊珊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终归是要回答。 “也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也不算吵架。” 是她想要远离他。 “可是姐姐，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哥哥吗？为什么因为一只兔子就不理他了呢？” “云朵你不明白，我和你哥哥是两个世界的人。” 云朵愣了一下，“姐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珊珊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也没在乎。 只轻悄悄的回答了：“嗯。” 夜色尽晚，困意上头。 珊珊撑不住睡了过去。 云朵撑起身子歪着脑袋，看她的脸。 真的不一样了呢！珊珊姐姐好像比以前聪明了很多。 第二天， 早上天刚蒙蒙亮。 珊珊先醒过来，她看了一下时间，沈云峥也应该快要醒来了。 医生说要让他醒来以后吃点东西。 等云朵醒来应该也会想吃东西。 珊珊点了早餐，很快就送了过来。 她跟护士说了一声，让他们注意一下病房里还在睡觉的两个人，自己去电梯口拿东西。 …… 她一走，床上的两个人就都醒了过来。 沈云峥早就醒了。 他看到珊珊睡在旁边的床上没有走，身上的难受才稍微减轻一点。 他撑着脑袋看她睡觉的样子，在她快要醒过来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生出些紧张，又迅速闭上了眼睛。 直到听见人开门走出去的声音，才放松下来。 再睁眼刚好对上沈云朵的眼神。 “早上好，哥哥。”女孩甜甜的打招呼。 “滚。”　毫不给面子的一句话。 云朵委屈的说：“我昨天晚上从京城跑来，就是为了救哥哥，哥哥还这么对我。” 沈云峥眼神都不想给她：“装够了没有，再在我面前装，迟早有一天弄死你。” “现在躺在床上的是哥哥，哥哥怎么还对妹妹说这种话？”沈云朵以前是怕他的，但现在不怕了。 小的时候沈云峥天天想杀了她，她好不容易想办法把这人弄到槐城，现在却又要来亲自把他带回去。 云朵越发委屈，好像她真的很无辜一样。 “哥哥真过分，怪不得珊珊姐姐不要你。” 沈云峥听到这句话，拿起桌边的杯子朝她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病房里玻璃破碎的声音格外清晰。 珊珊拿了外卖回来，打开门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看云朵躲过沈云峥砸过来的杯子，杯子落在地上，碎片四散开来。 “沈云峥你怎么能这样？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昨天要不是云朵，你就被打死了，而且她是你亲妹妹。” 沈云峥对着她时脾气来的更快，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憋着，很少这么控诉： “你还知道那些人要我死，闵珊珊，要不是你，我会被他们抓住吗？我连那只兔子都没踩死，你就为那点事情远离我，现在我差点死在你手里，你比我更心狠，更没有良心。” 珊珊无话可说。 她走过去啪的一声把吃的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又将沈云峥的床给摇了起来，桌子撑好。 “云朵我们走，别理他。” 沈云朵从床上爬起来利落的穿上鞋，过来牵着她的手。 珊珊提着另一份早餐，带着她出门。 沈云朵回过头，对着床上的人挑了挑眉眉，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沈云峥看着珊珊头也不回的走了，哪还有什么吃东西的心思。 …… 珊珊和云朵在医院的公共餐区把东西吃完。 云朵说她已经通知了家里，到时候，沈家会让人过来把沈云峥带回京城。 这回来的人是父亲的人，不是爷爷的人。 关于沈父，珊珊的印象不多，因为他上辈子自杀了，在他们结婚的第三年，也是大学毕业刚回国那年。 具体的原因，沈家一直没对外透露过，就连沈云峥也只字不提。 沈云峥的母亲，她前世的婆婆，珊珊倒是接触的很多，只因为那是个温柔的像水一样的女人。 唯一让人感到疑惑的是这么温柔善良的人却对沈云峥这个儿子没上多少心。 反倒是对她这个儿媳还不错。 离婚后的那一年还来看过她几回。 也偷偷给过珊珊钱，但珊珊没有要，因为那当真是个很善良的女人，以至于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珊珊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善良的母亲会同时教养出沈云朵这么单纯的女儿和沈云峥那样疯狂的儿子。 沈云峥的事解决了，珊珊不想再多留。 陈彦之一直跟她保持联系，他们没见面的时候几乎都在发消息。 他昨晚一夜都没有回家，待在工厂那边。 珊珊想过去看看他。 第103章 妹妹? 沈云朵和珊珊分开以后一个人回了病房。 沈云峥靠坐在床上，没有动桌子上的饺子豆浆。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第一时间抬头望向门口，却只看到沈云朵一个人进来。 又等了一会儿，她身后空无一人。 “她呢？”沈云峥没好气的问。 沈云朵说道：“你说珊珊姐姐呀，她走了，我看她一直看手机，好像有人给她发消息，然后就走了，应该是有人找她”。 沈云峥：　“那你也滚，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云朵踱步到他面前：“我走了哥哥你怎么办呀？哥哥，珊珊姐说的没错你真的是一只白眼狼。” 女孩睁着眼睛无辜的说。 云朵看向他身旁的水杯，已经又换了一个新。 她随时准备着躲开，为免沈云峥又拿起东西朝她砸来。 结果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但也没有好到哪去。 沈云峥近乎冷漠的说：“少来管我的事你以为你是谁算什么东西？” 云朵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同意他的说法， “现在你是丧家犬，哥哥，老头子的人还在找你呢，没有我。你明天就得死。” 沈云朵摇晃着上半身，有些可怜又有些感叹的说道。 她的语气里没有嘲讽的意思，带着少女独有的灵动和甜美。 “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你在这里猫哭耗子，沈家是些什么人，你骗骗那个傻子也就算了，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十年前，你就没这个本事。” 傻子是珊珊。 云朵毫不在意的走到他对面的床上坐下，她轻轻的晃动着小腿，脸上没有一点难过的表情。 只是俏皮的仿佛在玩自己的游戏。 “连珊珊姐都不要你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回是哥哥要先死了哦，但是如果哥哥愿意和我联手，就不会死了。” 她用纯真的语气说着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沈云峥本来打算直接离开槐城，带着珊珊一起走。 他还有不少的资产是自己攒下的，跟沈家无关，足够他自立门户，也足够护住珊珊。 “老头要让人把我带回去，你以为你拦得住他。”沈云峥不屑的说，那种家里，他宁可再也不回去。 “拦不住啊，爸爸拦得住就行”。 “沈青山凭什么听你的？你真以为你是他的宝贝女儿？” “不是啊，爸爸又不爱我，但是妈妈爱我呀，哥哥，我和你不一样，我有妈妈的爱。” 沈云朵的脸上是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得意。 在沈家，她沈大小姐能够横着走。 并不是因她自己有多稀奇，而是因为他的父亲爱他的母亲，母亲又偏爱她这个小女儿。 当年要不是温向晚看到沈云峥一脚把她踹下楼梯的场景，她也不能这么快的独占那个家。 沈云峥不知道她在耍什么花招。 “我回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是一直觉得，沈家是你的。” 女孩眨巴着眼睛靠近他 “沈家我不要，但爸爸妈妈是我的，可是我现在不这样想了，哥哥，你跟我回去，我，你，爸爸妈妈，我们四个也可以是幸福的一家，像闵程对珊珊姐那样，你想不想和妹妹好好的相处……” “你做梦！”沈云峥依旧冷漠。 他们沈家没一个正常，沈云朵说这些话怎么可能是真的想要什么兄妹之情，八成是又打着什么坏主意。 “哈哈哈，哥哥你还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么多话，你还是现在的样子好，躺在床上不能动。” “你真的是个很不称职的哥哥，要是闵程哥是我哥哥该多好。” 女孩话锋突变。 “你说……要没有珊珊姐，闵程会不会就是我哥。” 沈云峥抬头狠厉的盯着她：“你要是敢动她，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云朵看起来有些害怕的离他远了点。 “还是算了吧，别人的哥哥虽然好，但只有我的哥哥最适合我，你说的没错我们家都是疯子。” 她说这话时，十分的得意和满足，但转而又有些感叹。 “可是珊珊姐真的很好呀，我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好的人！” 她有些调笑和讽刺的凑近沈云峥：“哥哥，你也很贪恋吧！” 像温向晚爱她一样，让人一直想独占。 其实沈云峥小的时候也短暂的得到过母亲的爱，自从沈云朵出生以后一切都变了。 而且沈云朵甚至不是和他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她只不过是高科技辅助下的人工产物罢了。 虽然从生物学上讲他们是同一个父亲和母亲。 但沈云峥真的无比厌恶沈云朵，特别是发现她也是个小疯子以后。 那时候沈云朵才四岁，竟然就能设计让温向晚看到他把她推下楼梯的场景，从而达成目的，让沈青山把他送走，独占父爱和母爱。 不过看沈云朵现在的样子，恐怕也没有完全如愿。 别的不说，沈青山的爱，不会施舍给除温向晚以外的其他任何人，女儿也好，儿子也好。 只是温向晚太纯粹，看不出来这个小恶魔的诡计。 想到这些，沈云峥恍然大悟。 他母亲和父亲，像极了他和闵珊珊。 如今两人都年过四十，沈青山居然能演大半辈子。 早知道，他也沉住些气好了。 云朵还在说自己的计划。 “我去求妈妈，妈妈一定会舍不得让你在这边受苦，然后她在哭着去求爸爸。爸爸一看她哭，就会想办法让人来把我们带回去。” 沈云朵歪着脑袋，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其实她在来槐城之前就已经求过妈妈了，现在人应该快到了。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除非我死。” 沈云朵忽然情绪不稳定起来… “你要是不回去，那个杂种就要出生，如果那个杂种出生了，我一定会掐死，像你当初想掐死我那样，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我的家庭，来霸占妈妈对我的爱。” “你回去了，沈家就是你的，都是你的” 沈云朵这是理解了沈云峥当初为什么这么恨她。 她无法接受另外一个像她一样的杂种的出身。 “你毕竟是我的亲哥哥，如果是哥哥的话，我们一家四口一定会过上幸福的日子。” 沈云峥沉默的看着她发疯。 似乎在考虑她的话，又似乎有些别的情绪。 沈云朵知道，她的哥哥是个聪明人，会知道怎么抉择的。 第104章 艰苦卓绝 去陈彦之他们厂子的路有些远，公交车晃晃悠悠，像个年迈的老人，每一步都走得蹒跚，需要坐一个多小时才能抵达。 车窗外，城市的景象如幻灯片般不断切换，高楼大厦、街边小店、行色匆匆的路人，都在这漫长的车程中一闪而过。 珊珊还是有些坐不习惯，不过公交车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在人少的时候找一个角落偷偷打瞌睡。 她昨晚也没睡多久，云朵一直抱着她，她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此刻困意如潮水般阵阵袭来，眼皮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 车子走走停停，车里的人上来几波又下去几波。 珊珊坐在她的位置上没动过，因为她的目的地是这趟车的终点站。她时不时望向窗外，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手指不自觉地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 陈彦之已经在公交车站等她。 珊珊带早餐过来，今天醒得太早，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也还不到九点。 车子还没停稳，珊珊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车门口，她站在车上向他挥手，车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空荡荡的车厢里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般跳下了台阶。 陈彦之好像已经料到她的动作似的，伸出手稳稳地接住她。 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让珊珊感到无比安心。 “小心点，车才停稳！”陈彦之难得的没有这么温柔训斥她，其实也算不上训斥，像大人恐吓小孩一样，唬她玩，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在微风中轻轻飘散。 “才不会呢，有陈彦之你在。”珊珊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俏皮地说道。她的脸颊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仰头的时候让人想亲一口。 陈彦之紧紧地抱着她，抱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撒手。 她勾唇浅笑，似乎对珊珊说的话很受用，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努力成为那个让她毫无保留信任着的人。 珊珊像献宝似的举着手里的东西：“我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还给你朋友他们也带了，好几人份的，肯定够吃……”她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比划着，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陈彦之摸摸她的头：“不用给他带，我一个人吃！”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动作习以为常，总之只要他在珊珊旁边，珊珊手就一定是空着的，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种本能。 “真小气，陈彦之…”珊珊做个鬼脸逗他，鼻子微微皱起，嘴角却挂着一抹甜甜的笑。 陈彦之笑出声来，有些爽朗，暖阳一样的散落在周围，但不似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一样笑的肆意，更像孤独沉默的海底闯入色彩斑斓的鱼。 珊珊走路一直不安分，喜欢蹦蹦跳跳，还爱挤人，如果你让着她，她就会把你挤进沟里。她像一只快乐的小兔子，在陈彦之身边蹦来蹦去，时不时还伸手去拉一下陈彦之的衣角。 陈彦之发现她这个小习惯，会故意把她周围的路都圈出一个范围，她往这边挤，他就在这边护着她，眼神始终紧紧跟随着珊珊，步子以珊珊为中心，绕着她转啊转，在外人看起来或许很奇怪，但他们之间却有一种奇怪的和谐感。 如同流淌的小溪，自然而又美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下了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陈彦之是骑车过来的，他没有骑那辆烂自行车，骑的是段成易的摩托。 那辆摩托停在路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虽然有些陈旧，但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珊珊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她小心翼翼地跨上后座，双手紧紧地抓住陈彦之的衣角，眼中满是好奇与兴奋。 风从脸上轻轻的吹过，凉爽非常。 女孩很高兴：“陈彦之，好像在骑机车啊，真好玩！”她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带着几分欢快与雀跃。 她每次看电视的时候都会想象自己骑着机车风驰电掣的样子。 虽然此刻没有速度与激情，但珊珊心中仍旧满是欢喜。 其实陈彦之骑得很慢，这台二手摩托很鸡肋，只能勉强代步。 珊珊坐在后面，抱着他的腰，她觉得新奇和留恋的是与他一起的每一秒。 工厂比珊珊想象中的大多了。 踏入这片区域，入目便是槐城近年来新规划好的轻工业厂区，厂房一片连着一片，整齐排列。 这场景，莫名让她想起当初被绑架时身处的那个重工业厂区，可这里，明显多了几分轻盈，或许是因为轻工业制造的设备没有那般庞大复杂，空气中少了些厚重的金属气息，多了一丝活力。 目前为止，除了陈彦之和段成易，他们手底下还有几个工人，规模不算大。 但得益于时代红利，生意异常火爆。 他们经营的线上品类繁多，大多以服装、玩具、日常百货为主，利润可观，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不能及时供货的情况。 珊珊对做生意的事情一窍不通。 陈彦之带着她在工厂里踱步，耐心地介绍着每一个环节。珊珊一边走，一边认真地听，眼睛不时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忙碌的工人、运转的机器和堆积如山的货物。 渐渐地，她对工厂的运行模式有了些许了解。 怪不得陈彦之能赚到钱，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扎实又充满智慧。 再过十年，人们的购物方式已经从网络购物变成了直播带货，甚至更加多样化，但基本的套路和模式没有变。 以女装为例，现在就是样衣打版、成批制作，找模特拍摄网图进行推广，然后努力打造爆款。 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卖出一万多单，利润将近二十几万。 厚利多销，赚了钱后再开发和投入下一个品类，然后不断地扩大规模。 在时代的快车之上，互联网膨胀的速度快到令人惊叹。 眼前的一切，看得珊珊真的生出了投资的想法，她给陈彦之的那三十万看起来发挥了作用，要不然她再投点？这回是真的投资，陈彦之就像一支潜力无限的股票，她和他合作一下，不算违背天意吧！ 当然她只是想想，她和陈彦之之间不适合谈这些。 …… 厂子里面有一个房间，是用简单的蓝色活动板搭出来的隔断。 珊珊轻轻推开门，看到里面放着一张简陋的高低床。 上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着，有棱有角。 而下面那张床，枕头和被子全都窝成一团，随意地堆在床尾。 珊珊一看就知道哪张是陈彦之的，忙起来的时候，他经常要在这边过夜。 珊珊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以前没来过，不知道这地方居然能忙成这样。 陈彦之在最忙的时候，每天来回奔波一两个小时，就为了见她一面，晚上回来就自己一个人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对着堆积如山的货物，加班到深夜。 周一到周五，还要陪着她玩一起考大学的游戏。 读书对陈彦之来说，确实就像是一场游戏，他上辈子放弃了，这辈子同样也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似乎放弃读书是他人生的必经之路一样。 珊珊不知道自己劝他考大学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两辈子其实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没有人能够料尽世事，能依照自己的本心踌躇着走出一小步已经实属不易。 人生不是剧本，即使重生了，也不知道第一场雪会在什么时候落下。 她只记得那年在京城，陈彦之受邀参加北城大学的讲座，她坐在台下，看着着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听他讲述自己十几年来在商业版图上的勤奋耕耘， 讲述着他的成功履历， 讲述着他如何筚路蓝缕走到今天这一步。 台下多次响起如潮水一般的掌声，热烈而持久，回荡在整个会场。 珊珊知道陈彦之是向来不喜欢用这种巧言令色的口吻去向年轻人传递心灵鸡汤，台下的人听得热血沸腾，但其实那是陈彦之提前写好的稿子。 荡气回肠、波折再三的故事更令人动容，但如果要把它归结成两个字，只能是——艰辛。 全场只有珊珊一个人听得泪眼婆娑，她偷偷地拿下用来装嫩的黑框眼镜，用手指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每一句看似玩笑或激励人心的话背后，都是陈彦之的心血凝成的。 那天唯独有一个小插曲是他真切想说的。 在讲座结束以后，前排的一个女生站起身来发言，她声音清脆地问陈彦之：“这一路上，有没有什么令您特别后悔的决定？” 陈彦之在台上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随后将目光投向坐在最后一排、戴着棕色棒球帽的珊珊。 那一眼，饱含深情与遗憾，只一眼就引得所有的人转头，可陈彦之很快收回了眼神，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微微低敛着头，身姿沉稳，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不大，只是语调上有些像，语气中满是遗憾地说道：“一悔南有乔木，不可休思，二悔池塘春草，梧叶已秋。”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说的是年少情深却犹豫踌躇、胆怯不前的无奈。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的前两句是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陈彦之这辈子只后悔三件事。 最后一件，珊珊不知道。 他后悔答应她要一个孩子。 …… 陈彦之这么辛苦、这么累，才把自己想做的事做成现在的成就。 珊珊很怕自己的随意的一个举动会给他带来偏移人生轨道的后果。 更何况还有沈云峥这个不定时炸弹。 还有闵程那边，她不能再添更多的麻烦了。 只要她开口和哥哥讲清楚，哥哥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护着她，但闵程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 爱珊珊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将世界最好的那一面留给她，自己化作一把伞遮风挡雨。 她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上辈子和这辈子之前的十几年。 该有点觉悟了。 况且闵程想用强大的权势护住妹妹，势必要麻烦苏家。 苏家不出手，那还是维持原状；苏家出手了，要么他们欠苏家一个大恩，或许沈家彻底放弃沈云峥，沈云峥失去生命。 也或许沈云峥扛过来了，然后重新进入死循环。 一团乱麻，简直无解。 ……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昨天晚上她被保镖推倒时，沈云峥折返回来的动作让珊珊笃定，现在的他多少还是在乎她。 所以她想赌一回，赌赢了就能保住所有人的现状，赌不赢她就会放弃身边的一切，独自一人立刻离开槐城。 …… 陈彦之吃完了早餐，他回仓库换段成易过来，那边的工作要一直有人盯着。 珊珊默默地跟在他旁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这几天忙的就是一批女装，因为这个品类的钱实在是太好赚了，而且很容易爆单。 除了做中间商赚差价以外，段成易还在网上开了十几个店铺，不止一家平台，他把所有的平台都注册了一遍。 这里的钱虽然没有他们一次性走的货赚得多，但除了积累经验以外，段成易发现这样做零售至少可以卖高两倍的价。 陈彦之坐在这台他自己组装的二手电脑前，用着不太灵活的鼠标在调配参数和p图。 他的手指在鼠标上轻轻滑动，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上一次接触手机和电脑的时候，他连打字都还不利索，现在已经游刃有余了。 他还会分心来照顾珊珊的情绪，怕自己太忙没空和她说话无聊。 珊珊看着他，让他放心。 她可以先坐在旁边背书。 陈彦之还是会时不时看她一眼，偶尔浅笑。 干他们这一行就是要什么都会一点。 陈彦之学东西很快，而且有了电脑以后，他能学的技能更多了，偏偏他还靠谱，虚心求教，不爱显摆，话也不多。 这样的人，莫名就会生出一层光环，让人忍不住仰慕，无论男女，一靠近他就不自觉地听他的话，被他调配。 珊珊也会分心看他一眼，带着爱和心疼。 创业这条路，一旦踏上便是风雨兼程，一忙起来便是天昏地暗。 第105章 父与母 陈彦之在仓库间穿梭，脚步声急促而坚定，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货物的盘点，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珊珊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没有任何人的成功是一蹴而就的。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珊珊都算得上是半生富贵，优渥的家境让她的成长之路铺满了鲜花与顺遂。 所以，她缺乏很多人在成长过程中历经磨砺才拥有的品质， 勤奋，努力，耐心，坚持和坚定她都没有。 而这些，陈彦之全部都有。 她喜欢他，所以慢慢学着做好每一件事，一步一步，努力向他靠近，想要成为更好的人。 陈彦之忙了一整个早上，脚步匆匆从这个仓库走到那个仓库，连轴转地处理着各种事务。 珊珊也在一旁背了一早上书，她时不时抬起头，目光追随着陈彦之的身影，眼中满是关切。中间她特意给他倒了两回水，可他实在太忙了，两回水都没喝上一口。 眼看着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陈彦之才终于能坐下来歇会儿。 他和珊珊说这边有两家做大锅饭的食堂，平时都是让人送过来的，今天带她过去吃。 食堂里的师傅手艺很不错。 珊珊满心期待，因为陈彦之说不错，那就应该是真的不错。 在出发之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皱了皱眉头，一如既往地挂断。可不出几秒，云朵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 珊珊看着不断闪动的屏幕，心烦意乱，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烦恼似乎又汹涌而来。 干脆直接关机，把手机塞进包里，和陈彦之他们一起去吃饭。 …… 医院里— 沈云峥新换的手机仍旧打不通珊珊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就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着他的心。 他从今天早上醒来看过她一眼以后，就再也没见她的人影了。 沈云朵这个智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 沈云峥腿上打着石膏，动弹不得，心和身体却像被无数蚂蚁啃食着，那种痒，深入血肉，让他坐立难安。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很想看见闵珊，这种渴望，无时无刻。 “unbelievable ……amazing……！”。旁边的病床上不断传来沈云朵玩的智障游戏音。 “再吵滚出去。”沈云峥突然大声吼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烦躁。 沈云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委屈地看了哥哥一眼，然后拿着手机，脚步匆匆地想跑到外面走廊上去玩。 还没走到门口，屋里又传来沈云峥抽疯般的声音：“ 滚回来。” 云朵愣了一下，心里已经有一点不高兴了，小声嘟囔着：“如果哥哥再凶我，我就要小小的报复你一下。” “用你的手机打给她。”沈云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原来是又要打电话呀，云朵心里烦死了，她知道珊珊姐姐肯定又不会接。 但她还是拨通了电话，因为她莫名地很乐意看哥哥着急跳脚的样子。 一通无人接听的提示音以后，再打过去，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已关机的冰冷提示。 沈云峥彻底没了任何手段，他的眼神里满是失落与不甘。 闵珊珊够狠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里，就这么走了，不管他的死活。 大清早的不用上课，她能跑到哪里去？ 沈云峥不敢想她是不是又去找陈彦之了。 他看着黑屏的手机，脑子里天人交战。 珊珊虽然有点单纯，但不是真的傻，他们认识了十多年，都没有这样天天黏在一起。 陈彦之和她才说几天话！应该不至于天天见面。 但是他们昨晚牵手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场景，沈云峥的心像是被一点一点撕裂开来。 她居然让陈彦之摸她的手！！！ 在他心里，陈彦之就是个败类。 闵珊这么缺心眼，她玩不过陈彦之的。 沈云峥想起那天在巷子里，对方用刀抵在他喉咙时的决绝，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是披着羊皮的狼，陈彦之也是披着人皮的鬼，谁也不比谁磊落。 珊珊这个笨蛋，以前被他哄得团团转，睁着大眼睛傻乎乎地围着他就算了，他至少不会害她。 现在陈彦之救了她，恐怕那人随便说什么她就又都信了。 这种凤凰男，骗钱骗色的不在少数，还有谋财害命的。 闵珊珊也不想想，怎么就这么巧，陈彦之出现刚好救了她…… 沈云峥越想越害怕，他觉得自己像中了邪一样，太过于被别人牵动情绪。 但就是忍不住脑补那些乱七八糟的可能，他几乎笃定陈彦之别有用心，不安如野草般疯狂蔓延。 沈云峥猛地掀开被子，起身欲下床，他抽风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突兀，又一次将云朵吓得不轻。 “你干嘛！”小姑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下一秒哥哥就会动手揍她。 沈云峥像是陷入了某种执念，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开始拆腿上的绷带。 他的动作却很坚决，绷带在他的拉扯下，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云朵见状，瞬间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去阻止他，大声喊道：“不能拆！医生说再拆了你的腿就废了。”。 沈云峥充耳不闻，像是被恶魔附身一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云朵直接上前拉住他的腿，想要按住他阻止这场疯狂的举动。 沈云峥猛地抬头，那眼神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射向云朵，小姑娘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触电般地缩回手去，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等你变成残废了，珊珊姐姐更不会要你。”她像是嘲笑又像是威胁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赌气和不甘。 沈云峥动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顿了一下，又开始疯狂地拆起来，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仿佛在和什么东西赛跑。 沈云朵气得满脸通红，转身就往外走。 她不管了，早知道哥哥这么没用，还不如等那个小孩生下来掐死算了。 跑到门口，一头撞上了人。 云朵抬头，看到母亲温向晚那张熟悉又亲切的脸，所有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立马扑进她怀里，带着哭腔喊道：“妈妈……” “朵朵。”温向晚听说儿子差点死在槐城，心急如焚，连发丝都有些凌乱，她急色匆匆赶来，又看到哭着跑出来的女儿，心疼不已，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安慰，轻轻拍着她的背。 “哥哥呢？哥哥醒了吗？”女人声音温婉且担忧，眼神里满是焦急，不断往病房里张望。 “哥哥都在拆绷带，医生说他的腿如果再乱动就要废了。”云朵向她告状，一边哭一边说，话语里还带着抽噎声。 温向晚第一反应是着急忙慌冲进病房里，鞋子在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沈云峥在听到门口的声音时就已经停下了拆绷带的动作。 他的身体瞬间紧绷，犹如一只警惕的野兽，侧躺在床上，背对着病房里的人，身体微微蜷缩，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他不愿意见温向晚，更不想见沈青山。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一个有父有母的孩子却漂泊在外十余年。沈青山把他送到老宅那边，他宁可独自来槐城也不愿意留在那里。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他们了，又跑来装什么好父母。 “阿峥！”温向晚来到他床边，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叫他的名字。她的声音颤抖，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忏悔。 沈云峥权当没听见，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动不动就哭，他又不是死了，他心里想着，满是厌烦。 “阿峥，是妈妈对不起你。”温向晚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洁白的床单上，晕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每次一见面，温向晚就要说这些，阿峥这十多年始终不肯原谅他们。 他们没有做好父母，这是温向晚心里永远的痛。 温向晚很后悔，当时看到阿峥把妹妹踹下楼梯的那一幕确实也吓到了。 青山说把孩子送到老宅那边去教养。 那时候温向晚的抑郁症发作，已经自顾不暇。 而且阿峥从小就和她不亲，但这几年孩子长大了，她身体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开始慢慢的反思自己的过错，也很想孩子，一直想弥补阿峥。 但沈云峥的偏执是不分人的，他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将近七八年里，他们见面都说不上几句话，每次都是温向晚先示好，道歉。嘘寒问暖，他冷漠沉默。 阿峥其实是在怪她，这一点温向晚比谁都清楚。 温向晚今年四十五岁，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看不出一点年纪。她身姿依旧优雅，皮肤白皙细腻，只是眼角微微泛起的细纹，泄露了时光的秘密。 沈云峥长得很像她，两人都有一双精致到有些摄人心魂的眼睛。 母亲的眼里都是泪水，孩子的眼里却都是怨恨。 沈云峥烦闷的用被子遮住头，像是要把这一切都隔绝在外。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女人能让他破防。 一个是闵珊珊，还有就是他这个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妈。 “废物东西，一点小事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让你妈跟着一起担心。”沉稳的脚步伴随着愠怒的且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青山才从会议上出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西装革履大背头的，领带还系得整整齐齐，就陪着妻子上了飞机。 他在外面接了个电话，刚进门就听到妻子的哭声，料定又是儿子的错，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他看向床上的人，眼神里满是威严与不满。 “青山，你不要凶他，是我们的错。”温向晚心急如焚，几步匆匆走过去，神色焦急地对自己的丈夫说道，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忍。 沈青山见状，立刻把人轻轻揽过来，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他抬起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轻声哄着她。 如果不摆脸色的话，沈父身上其实有些上位者的气度和儒雅，身姿笔挺，眉眼间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与睿智，和年轻时的他大相径庭，和刚才对着沈云峥发怒时，满脸怒容、眉头紧锁的那个他也判若两人。 “起来，和你妈道歉。”沈青山比刚才态度软了几分，但话语里还是带着那种沈云峥听不进去的、不容置疑的发号施令的口气，像是习惯了掌控一切。 温向晚赶忙制止他，语气带着几分恳求：“算了，你先出去，我和阿峥说。” 沈青山眉头轻皱，还想再说些什么：“向晚，你别惯着他……” 温向晚微微皱了皱眉，眉眼里稍微有些不满与坚持。 沈父看到她这个表情，当即把话咽了回去，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好，我在外面等你们。”男人说着，轻轻握了握女人的手，随后有些厌烦地瞥了眼床上的沈云峥，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房间。 温向晚上前帮他整理腿上的绷带，动作细致又温柔，关切与心疼从动作都透出来，生怕弄疼了他。 沈云峥感受到她的动作，心里像被挖了一块，空落落的，又泛起一阵酸涩。 这种复杂的情绪，和面对闵珊时一样，有些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在心底悄然溢出来。 他这个妈也蠢，被沈青山耍得团团转，可除了那次误解，对他确实很好，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温柔得不像话。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把人推开或者冷言冷语，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偏过头不看她，也不说话，眼神里透着一丝倔强与抗拒。 “阿峥，如果你不想回京城，妈妈陪你留在这里，照顾你好不好。”温向晚坐在床边，身子微微前倾，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小心翼翼地试探他。 沈云峥却在想着珊珊，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思索着到底怎么才能把人骗到医院，让她离那个陈彦之远一点。 第106章 另一个号码 …………… “以后爸爸妈妈还有妹妹，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爷爷那边你不用怕，有爸爸在，他会解决的。”温向晚继续说着，试图安抚他。 沈云峥听得心烦意乱，在他眼里，温向晚这种语气和这些话像哄三岁小孩一样，幼稚又愚蠢。他觉得母亲真的是被沈青山宠得没了脑子，竟把他也当成什么都不懂的智障。 他其实可以求温向晚让沈青山的人把闵珊带到他面前来，反正沈青山都听她的，但这样一来，闵珊珊恐怕更加反感他。 他太了解闵珊了，她吃软不吃硬，心软又善良。 昨晚她只要把门一关，所有事情都没了。 既然讨厌他，管他的死活干什么，换成他自己，讨厌谁就恨不得下一秒让谁去死。 这个傻子，不被男人骗才怪。 他越想越烦躁，伸手一把抓过放在床头的手机，动作粗暴地拔了卡，又重新换上一张，紧接着拨通了一个电话，这次不是珊珊的，是陈彦之的。 …… 陈彦之正与珊珊一同坐在食堂里吃饭。 食堂有些简易，墙壁上贴着几张略显褪色的饮食健康标语。周围的工友们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埋头快速扒饭，嘈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热闹的背景音。 他依照珊珊的口味点了好多菜， 珊珊的饭量不算大，每尝到一个菜，就会惊喜地抬头看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瞳孔都大了一圈，像一只发现了新奇事物的小鹿，灵动又可爱。 陈彦之嘴角一直保持着微笑，笑容里满是温柔与怜爱，他的眼神紧紧追随着珊珊的一举一动，不只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更像是你走在路上看到某种可爱至极的存在，忍不住想要疼爱，想要把对方捧在手心里呵护。 “再尝尝这个，这个味道更好，吃不下的给我，没关系，喜欢就都尝尝。”陈彦之的声音轻柔，带着丝丝宠溺，他微微倾身，将刚端上桌的菜往珊珊面前推了推。 珊珊边吃边点头，腮帮子微微鼓起，活像一只正在进食的小仓鼠：“这个好吃啊！陈彦之，这个也好吃呀。”她的声音清脆，带着满足的笑意，“这里做的饭真的好好吃。” 这些菜色并没有花里胡哨的摆盘，都是很家常的菜，可入口的瞬间，却有一种让人食欲大增、很下饭的感觉。 如果不好吃的话，陈彦之根本不会带珊珊来这里。他看着女孩吃得满足的模样，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 段成易坐在离他们稍微有点远的另一张桌子上，和其他工友一起。 他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时不时悄悄抬眼看向陈彦之和珊珊。从珊珊来了以后，他就很自觉地尽量不出现在两人面前当电灯泡。 他心想，老陈这些年实在太苦了，好不容易谈个女朋友，可千万不能搅黄了。 这要是谈好了，那可就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啊。在他的视角里，这样的想法似乎很常见，或者说如果这个人不是陈彦之，大概都会这么想，毕竟两人的身份差距悬殊太大。 …… 珊珊尝了一圈，肚子就已经饱了。 她有些吃不下，但又不好意思说，眼神中闪过一丝纠结。 而且菜的味道确实很好，既不想浪费，又实在吃不下了。 陈彦之见她停下了筷子，笑着看着她，随后端起桌上的碗和筷子，几下就把剩下的菜扒拉到自己碗里。 珊珊看到他的动作，就知道陈彦之懂了她的心思，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露出一个吃不下的表情。 陈彦之吃饭的速度很快，是这段时间逼出来的。 小的时候，没有多少吃的，每次一看到食物就眼冒金光，像饿狼看到猎物一般。 后来被陈奶奶收养，陈奶奶会轻声提醒小陈彦之，在外面吃饭要注意礼仪。 从那以后陈彦之就再也没有狼吞虎咽过。 可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这个食堂里的所有工人几乎都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吃饭上，他也渐渐习惯了快速进食。 此刻，他确实算得上是狼吞虎咽。 珊珊怕他噎着，把自己的水杯推到他面前，动作轻柔又带着关切：“慢点吃，别噎着了。” 陈彦之也没有不好意思，朝她坦荡地笑笑。 他和珊珊在一起才相处不到两个月，但默契得好像是天生的，似乎他们就该是为彼此遮风挡雨的人一样，只需要对方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下一步想做什么。 特别是珊珊，可能是因为她是一个太好太好的人，陈彦之总觉得，无论狼狈，落寞、卑劣……在她这里都可以坦荡的得到化解。 …… 一碗饭见底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在嘈杂的食堂里差点被忽略。 陈彦之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经常有陌生的号码给他打电话，因为他们在网站和各个渠道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所以他自然毫不犹豫地接通了。 食堂里的人还没全部散去，周围依旧是嘈杂的人声。“喂，你好。”陈彦之的声音沉稳，打招呼的方式毫无错处。 对方沉默，陈彦之突然感觉周围的嘈杂全部落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似乎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手机那头的呼吸声，眉头微微皱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拿着手机站起来，脚步急促，想找个更安静的地方，顺便开了免提。 “把电话给珊珊。”沉默的那头如惊雷一般乍起这样一句话。 实际上，沈云峥的语气很是平淡，甚至听不出什么起伏，只不过砸在陈彦之耳朵里，犹如雷声轰鸣。 陈彦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他没有说话，而是立马按掉了免提。 他拿着手机快步走远了几步，一套动作自然稳重，没有丝毫慌乱。 珊珊一直低着头看资料，看起来好像忽略了电话的声音，直到陈彦之起身她才抬头。 沈云峥还在说话，他在威胁陈彦之：“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隔着手机都听得出声音冰冷，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彦之并没有搭话，而是直接挂掉了手机。 沈云峥能找到他的电话号码这件事并不稀奇。 陈彦之也丝毫不怕他的威胁，像之前说的那样，发起狠来，不过一人一条口子，一腔热血罢了。 沈云峥能在大街上就让人把他往死里打，又和秦凌川那样的人混在一起，全身上下还透着一股阴鸷之气，恐怕只有那些仰慕他外貌的小女生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还有珊珊，她以前对沈云峥的喜欢不像假的，现在与他划开距离肯定也是因为发现了什么端倪。陈彦之突然想到，沈云峥是不是也像威胁他这样威胁过珊珊。 他在教室里不小心看到沈云峥想要亲吻熟睡的珊珊那回。 珊珊急着维护他，在面对沈云峥时，陈彦之分明就看到了她眼里的恐惧，时至今日，女孩恐惧的眼神都还像一根刺，扎在陈彦之的心里。 他握紧了拳头，看着不远处认真看书的女孩，从心底开始升起一股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冷意。 如果沈云峥做了什么事来威胁珊珊的话，那他真的该死。 …… 他回到饭桌前。 珊珊抽空玩了会手机。 陈彦之从她背后绕过来，脚步很轻，生怕惊扰到她。不小心瞥见一眼手机屏幕，他的眼神瞬间一滞。 他看珊珊正在拉黑通讯录里的号码，连续划了几页都是红色的未接电话。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像一道道伤口，刺痛了陈彦之的眼睛。 这段时间以来，珊珊似乎确实总接到电话，但一个都没有接通过。沈云峥回来的事情，珊珊让他不要管。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女孩自己描述的那么云淡风轻。 陈彦之知道，珊珊在用她的方式保护着他。 开学的第一天早上，他其实已经骑着自行车在那条路上绕了几圈，看到她在哭，陈彦之很担心，就一直在等她，直到最后才被珊珊叫住。 学校里以前不是没有过接近珊珊的男生，无一例外的都被沈云峥教训过，他以前连被教训机会都没有。 所以陈彦之早在回头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童话故事其实很现实，他早就告诉过所有人，恶龙掳走了美丽的少女，要想救出她，就必须牺牲骑士的一切，乃至生命。 少年随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碗筷，动作有些机械，对着又拿起书本的女孩说：“走吧，回去再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察觉的心疼。 珊珊眼睛盯着书，人还坐着，就已经牵上了他的手。 陈彦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柔细腻，贪恋地紧握住，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所以珊珊，你怎么知道我转身的时候压上一切，不是为了赌你会爱上我，而只是在赌我有一个邂逅的机会。 请相信，陈彦之会不惜一切代价…护着闵珊珊。 ……… 沈云峥听到被挂断的提示音，尖锐的“嘟嘟”声仿佛是对他的嘲笑，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额头上青筋暴起，握着手机的手因愤怒而关节泛白，指节微微颤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好似下一秒就要将手机狠狠砸向地面。 碍于温向晚还在旁边，他的理智勉强压制住了怒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算收敛。 这短短的几个月，他感觉自己像是把这辈子要吃的闷亏都吃完了，心中满是憋屈与不甘。 闵珊珊挂他的电话也就算了，找陈彦之的手机号码并不难，但沈云峥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屑于拨通这个号码。 因为在他看来，拨通这个电话就相当于承认了陈彦之才是那个和闵珊关系密切的人，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闵珊铁了心不接他的电话，他又不能像以前一样态度强硬地对待她，生怕把人越逼越远。 此刻的沈云峥，就像一条被拿捏住七寸的蛇，满心的不甘与无奈，实在迫不得已才拨通了这个号码。 居然直接被挂断了！！！ 他冷静了一会，转念一想，，陈彦之只是挂了电话，说明闵珊不一定在他旁边。 要是陈彦之照他说的把手机递给了珊珊，他从这个电话里听到女孩的声音，那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可能更加无法控制住自己。 “阿峥，你是在找珊珊吗？”温向晚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儿子刚才强烈的情绪她都尽收眼底。 温向晚对这个叫珊珊的女孩有些印象，在京城的时候见过几面，隐约记得好像跟苏家有些关系，而且来的时候也把这次事情的始末了解了个大概。 沈云峥原本是不想理她的，可他无比讨厌这种所有事情都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急于挣脱束缚。 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妈，你能帮我让人找找她吗？她昨天送我来医院以后，早上就找不到人了，我有些担心她。”他微微低下头，脸上装出一副担忧的神情，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温向晚听到儿子的请求，瞬间惊喜得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儿子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这个称呼让她的眼眶迅速湿润，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好，好啊，妈这就去让人找，你别担心。”说着，她连忙起身，脚步都有些慌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帮儿子完成这件事。 沈云峥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太清楚母亲的软肋了，只要自己稍微表露出一点需求，母亲就会毫不犹豫地满足。 他在心里想着，只要能找到珊珊，利用一下他妈也不是不可以。 沈云峥突然觉得这招挺好用的。 毕竟，像他妈这样情感细腻又渴望亲情的女人，很容易就被耍得团团转。 第107章 枪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在母亲身边的样子，沈青山对她温柔体贴，对除她以外的所有人冷漠疏离，像人格分裂一样。 他对沈青山那副在温女士面前没有底线的样子嗤之以鼻，但又不得不承认，沈青山确实得到了温女士的爱，还把她牢牢地绑在了身边。 闵珊珊一开始喜欢他，不也是喜欢他装模作样吗？ 如果没有陈彦之这个差错，他绝对不会露出一点破绽。 所以，只要他继续装下去，闵珊或许就会回心转意。 “嘟嘟……”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他低头一看，屏幕上闪烁着那个他拨通了无数次的电话号码，心跳瞬间加速，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与期待。 闵珊居然主动给他打电话。 …… 早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虽然人声嘈杂，盘碗碰撞声和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但珊珊坐在陈彦之对面，还是听见了沈云峥的声音顺着听筒传了出来，音色和语调，每一个细节都像烙印在珊珊心底，哪怕周遭喧闹，她也能精准地捕捉到，甚至连沈云峥呼吸的频率，她都能辨认出来。 就连陈彦之也听出来了，珊珊看到他随后动作极快地按下了免提关闭键。 听出来归听出来，可当着陈彦之的面，珊珊只能强装镇定，面上波澜不惊，只能继续低头看书。 沈云峥真的让人很讨厌，她不过就想逃避他一小会儿，竟都做不到。 原本打算一整天都留在工厂这边，看来是无法如愿了。 她匆匆告别了陈彦之他们，脚步有些急促地离开。 在回市区的车上，窗外的街景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珊珊望着窗外，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回拨了手机里最后一通打过来的电话。 “你在哪里？”电话刚一接通，便是沈云峥带着质问的急切声音，仿佛在对她的逃离兴师问罪。 她在哪里跟他有什么关系？ 珊珊心中涌起一阵无奈与厌烦。她从未像此刻这么坚定过，与很多坚毅果敢的女孩相比，她是有些软弱的，所以在昨天错失了一次彻底远离沈云峥的机会。 但珊珊就是这样的人，伤害别人来保全自己，至少当前的境况下，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像她这样的人永远都在自己吃亏，可他们却能求个内心安稳。 闵珊珊做不了天上翱翔的鹰和地上迅猛的虎，她走的每一步，都只是不违心而已。 “我在来医院的路上，我有话跟你说。”珊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沉稳。 病床上的沈云峥听到她这句话，原本郁闷了一早上的心情顿时阴转晴。他就说，闵珊再蠢也不至于和一个才相熟没有几天的人形影不离。 沈云峥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敲打着被子，决定等珊珊过来，他一定心平气和地和她讲讲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免得她继续被那个“渣滓”骗。 “吃饭了没有？”不自觉地，他连语气都变得不再强硬，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吃了。”对面毫无波澜地回了一句。 沈云峥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闵珊是个情绪大开大合的人，这么平淡确实少见，但他没有过多在意，只想着等她来了好好谈，难得地态度软和起来。之前的强硬手段得到的反馈不太好，他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 直到电话挂了后，他脸上的阴霾才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放松地靠在枕头上，嘴角微微上扬。 温向晚办完事回来，刚推开门，就看到儿子脸上那藏不住的愉悦，她心里门儿清，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如愿了。 “不用找了，她在来的路上。”沈云峥对她说，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他又变回了那个疏离的模样。 温母这些年在他面前一直是个慈母，但慈母未必就好，慈到有些是非不分就是愚蠢。 沈云峥怪她烦她但不恨她，渴望她的爱又厌弃她的爱。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母亲和孩子之间的关系一样，太普世，不适合他。 他一直要的都是毫无保留的，毫无条件，毫无底线的爱。 十八岁的沈云峥，执拗拧巴又傲慢，远不如三十五岁的他精明。 …… “你和珊珊也认识好多年了，儿子不用怕，有爸爸妈妈在，你喜欢哪个女孩就大胆的去喜欢，我们家不用你去联姻。” 温向晚还沉浸在刚才和儿子缓和关系的喜悦里，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眼中满是慈爱地看着沈云峥。 沈云峥听到她的话，依旧面不改色，深邃的眼眸里平静无波，完全没有被母亲调侃时该有的害羞和温情，只觉得她多管闲事。 温向晚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你刚才的样子和你爸追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会一模一样，沈青山那只老狐狸比谁都会装。沈云峥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漠。 “不过你爸年轻的时候，脾气可比你好多了，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太急，吓到人家女孩子怎么办？” 沈云峥觉得不屑，嘴角微微下拉，露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沈青山脾气好，那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脾气好的人。 “你……” 温向晚边给他整理被子边说，被沈云峥打断：“我饿了。” 他已经不耐烦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温向晚抬头，像如梦初醒一样：“哦，差点忘了，我让人给你炖了汤，这会应该可以送过来了，妈妈去让人送过来。” 她生怕他饿着，刚刚要说的话也全部忘了说了，急匆匆地起身出去找丈夫，让人把吃的东西送过来。 …… 世界终于清静了…… 沈云峥躺回到床上，抬手看了看时间，细长的手指在腕表上轻轻摩挲，算着闵珊珊还有多久到。 她说有话要和他说，能说什么呢？ 前几次，他们之间的谈话几乎都不欢而散，因为闵珊话里总是有些维护陈彦之的意思。 如果这次，她过来再说任何跟陈彦之有关的事，那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医院离家很近，珊珊先回了一趟家。路边的树木稀稀落落的响，枝叶也在微风中无精打采地晃动。 搬家公司的人已经上门了，他们在屋内忙碌穿梭，纸箱碰撞声、重物挪动声不绝于耳。 珊珊看着面目全非的家，难免感慨。 她在学校旁边的小区里买了一套小房子，那次被绑架后，她就开始着手准备着这一切，像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全新的避风港。 手续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办完了，房子成色很好，装修也不老气，简洁而温馨，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在新家里平静生活的模样，直接搬过去住就行。 哥哥那边珊珊已经说过了，保姆阿姨也从住家变成了钟点工。 四岁那年，他们移居来槐城，她和闵程在这个房子里长大。 记忆中，每天只见得到保姆、司机，到后来闵程也出去创业，空荡荡的屋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每个寂静的夜晚，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等待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上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孤独的，只不过后来习惯了。 而沈云峥几乎承载了她整个童年所有的快乐，他们两家离得不远，沈家里也没有大人。 那时珊珊以为，她和沈云峥是一样的人，他们两个人互相作伴，彼此支撑着长大。 沈云峥其实是个不善于表达内心情感的人，或者说他自己都不知道人应该具备哪些情感。 他总是沉默寡言，眼神深邃得让人难以捉摸。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样的人如果嘴上心里都如同死水，就只能把行动做到无可挑剔，不然即使是再炙热的火焰靠近他，也终究会有熄灭的那一天。 她和沈云峥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一句两句是能够概括的了的。 珊珊希望他们之间的羁绊，能最好能够到此结束。 她来到房间里，熟悉的布置，熟悉的气息，除了已经被搬空以外，好像没什么变化。 她打开床头柜后边的密码箱。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沈云峥送给她的礼物，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多是珠宝首饰。 在这一点上，沈云峥倒从来没有敷衍过她。 不过，她也送过沈云峥很多礼物，除了珍贵以外还很用心。 上一次打开这个保险箱是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珊珊还没有重生的记忆，于是很珍重的把沈云峥送钻石皇冠放了进去。 但从重生回来以后她就没有打开过，像是在刻意封存那段不堪的过往。 原本前段时间她打算把里面的东西卖了的，还回去是不可能的，卖了还值点钱。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东西很特殊，压在最底下，用金属的盒子装着，是一把黑色的手枪模型。 沈云峥说是模型，但其实，珊珊知道，那是一把真枪。 这是沈云峥十六岁他自己过生日那年，送给珊珊的礼物。 珊珊记得那天，阳光炽热，泳池的水泛着粼粼波光，沈云峥教她游泳，自己却差点掉进泳池里淹死。 她慌乱地跳下去，拼尽全力把他救了上来，一直惊魂未定。 晚上的时候沈云峥就给她送了这个礼物，珊珊不懂是什么意思，沈云峥说是手枪模型，她就想着，男孩子喜欢玩这种东西很正常，不过云峥把他喜欢的东西送给自己，说明他心里多少对她还是有一点意思的，于是珊珊很高兴的把东西珍藏起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会是一把真枪，盒子的侧面镶嵌着一排子弹，轻轻的用点巧劲就能抠下来。上辈子沈云峥带她去过很多次靶场，教过她怎么拆枪装枪射击。 那时的她站在靶场，听着枪声回荡，她觉得新奇极了。 直到他们离婚的时候，她的所有财产都被律师带着一大群人上门清点收回，包括这个跟着她四处搬家的的保险箱。 盒子沈云峥送她以后，珊珊只打开过一回，不感兴趣就放起来了，再打开的时候，她差点被律师误以为私藏枪支，直到那次，珊珊才知道这是一把真枪。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沈云峥好几次控诉，说她是个骗子，珊珊不知道自己哪里骗了他， 明明是他骗的她。 但重生的这段时间以来，她像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里把所有的细节慢慢串联起来，顿时恍然大悟。 沈云峥其实在很早就提醒过她，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送她枪，是在警告她，也是默认把她拉进自己世界的一个标志。 这些隐晦的表达，她一次都没看懂过，甚至现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以后她才能对着后果推出的理论过程。 爱一个人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她以前其实没那么爱沈云峥。 如果不是陈彦之，珊珊这辈子都想不到，她可以为一个人做到这一步。 珊珊把枪装进了书包里，她出门打了个车，街边的店铺招牌一闪而过，她望着窗外，眼神坚定又决绝，往医院里去。 …… 沈云峥在病房里耐心地等着，洁白的床单，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愈发烦躁。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总是下意识抬头望去，无比期待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不过他失望了，来人却不是闵珊珊而是他的父亲。 如果说沈云峥对温向晚的情感很别扭的话，那对沈青山就是纯恨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为了自己，把亲生的儿子送出去当做筹码和人质。 沈青山站在窗前，身形高大，却透着一股让人厌恶的气息，脸上的冷漠如同寒霜。 沈云峥还记得小的时候，沈青山独自面对他时，嫌弃和讨厌装都懒得装一下，冰冷的眼神，仿佛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唯独在温向晚在场的时候，他才会稍微流露出一点假装出来得慈父姿态，虚伪的笑容，让沈云峥作呕。 他可怜的母亲还以为自己有一个其乐融融父慈子孝的完美家庭，殊不知她才是温水里被煮着的那只青蛙。 第108章 收敛 沈青山对于儿子并没有多少父子之情，他厌恶这世上很多东西，用了半辈子和父亲斗。 弑父的事情，沈青山当年不是没做过，但沈家只有他那一个儿子，也还没有借腹生子这种手段。 所以，在那场反抗家族权力大山的战争里，他勉强打了个平手。 代价就是要迅速的重新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不然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脱离得了沈家， 所谓的家族责任也终将会压到他头上。 沈青山确实是一个自私至极的人，他甚至做不到像沈云峥一样有着彻底洇灭沈家的想法， 因为他如今的一切，照样得依靠沈家保驾护航，他与沈家是共生的关系。 但没想到会生出这么蠢的一个儿子，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等再过几年在下手，一口气把那些所谓长辈给端了，沈家不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他倒好，竟然在最没有本事的年纪，就惹得老宅那边直接翻了脸。 这么蠢的东西，居然是他的儿子，要不是当年他亲眼看着向晚从产房里抱着他出来，沈青山还真有些不愿意承认。 “腿好以后滚回京城，你爷爷那边我出面，他不会再为难你。”沈青山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不会再回去，我要留在槐城。”沈云峥毫不示弱，眼神坚定地回望着他，仿佛在向他宣战。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沈青山的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沈云峥也威胁他：“母亲知道你，让人在外面生孩子的事情吗？第几个了，如果我把这些年在老宅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你猜他是会选我这个儿子还是选你。”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沈青山突然凶狠的看着他，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抽搐：“当初就应该掐死你，不然怎么会轮得到你今天来跟我说这些话。” “随便你，你也可以现在就掐死我。”沈云峥毫不畏惧，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说，他早已看透了他的虚张声势。 沈青山指节捏的咯咯作响，他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挥出去，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他早就知道，当年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抢走了向晚的所有关注，即使到今日，明明他们夫妻之间才是一直携手共进要白头到老的存在，但向晚的心里，始终被别的东西占去了一部分。 “阿峥，我让人炖了你最喜欢的……”温向晚提着保温桶从外面走进来，她的声音温柔，如春日暖阳。她刚进门就敏锐的感受到了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出于对自己丈夫性格的了解，脸色也立马不太好看。 “青山你能不能先出去？阿峥他受了伤，你不要再说他。”如果说刚才温女士刚才还是哄着丈夫的，现在已经明显有些没有耐心了，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又有着为人母的坚决。 沈云峥看到的父母之间的关系还是太片面，他足够了解沈青山，却从未了解过自己的母亲。 沈父站在原地，默然了几秒钟，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温向晚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样子，自顾自的摆好病床上的桌子，她向来是温柔的，哪怕没有的耐心也还是将话说成了潺潺流水的语调，听不出丝毫的坏脾气。 见丈夫一直站在他们旁边不肯走，温向晚又说道：“我想陪小峥一起留在槐城，照顾他养好身体，朵朵要上学，你先带她回去。” “不行。”沈青山想也想的拒绝了，语气生硬，仿佛这是一道不可违抗的圣旨。 温向晚置之罔闻，她低头整理着保温桶里的饭菜，动作轻柔却透着一股倔强。 沈青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于是走到她旁边，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回京城，一家人在一起好不好？”他的声音放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挽回局面。 温向晚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她知道，儿子好像不太想回去，所以还是选择尊重他：“我留在槐城好了，你们先回去。”温女士虽然脾气好，说话声音小，但态度却很坚决，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力量。 沈青山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子，已经生了怒气，但也只能快步的朝外走去。 沈云朵站在门外，将屋里的事情听了个完完整整，沈青山朝她使了个眼色，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沈云朵立马跑进屋里，抱着温向晚的手撒娇：“妈妈，你要留在槐城吗？那我怎么办呢，我不想见不到妈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也微微泛红，温向晚拍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哥哥受伤了，我得留在这里照顾他，你和爸爸先回去。” 沈青山没有出去，站在门口听着，他皱起了眉头，脸上的不悦愈发明显。 “那我也要留在这里，反正我不会跟妈妈分开。”沈云朵忤逆了父亲派给自己的任务，她紧紧地抱住温向晚，像是在寻找最后的依靠。 温向晚犹豫了一下，随后就答应了她，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中满是宠溺，大不了多找几个家教补课就完了，而且他们家朵朵的成绩很好。 云朵立马依偎着母亲，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沈青山听到温向晚在面对孩子时这么容易妥协，面对他是态度这么强硬，心里立马就不平衡了。 他从门口走进屋里，瞥了一眼沈云朵，似乎在责怪她，但随后又温向晚的眼神挡了回来，他又换回了那副慈父的样子：“既然都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了，向晚，我陪你留在槐城，你想待多久都可以。”他脸上挂着笑，过来牵妻子的手，“去吃饭吧，你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体贴入微，细致如常，仿佛刚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温向晚点了点头，交待了兄妹俩几句就和丈夫一起走了。 才刚走出病房，她便不自觉的从他的搂抱里挣开一点，很细微自然的动作，但沈青山还是心头一震。“怎么了。” 他立马又将人半搂在怀里，用了些力气，想要把人禁锢住一样，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与不安。 “没事，我就是太担心阿峥了。”温向晚轻声说道，她的眼神却有些闪躲，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沈青山紧紧的拥着她，“从京城和国外调来的专家已经到位了，不用担心，能治好的。” 温向晚没有再挣开，她靠在沈青山的怀里，眼神却有些空洞。 沈青山除了偶尔会有些态度强硬以外，简直没有任何缺点，对她也好到像假人。 从前几个月开始，她好像逐渐恢复了一些记忆。十几年前，她不小心出过一次车祸，丧失了前二十年的记忆，只记得沈青山，身体养好了也没想起来，只是很顺利的和这个对她体贴入微的丈夫进入了婚姻的殿堂，还生了孩子。 这十几年，她一直过得很顺心，但自从这些记忆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便开始变成了折磨。 她希望那一切只是梦或者臆想出来的，毕竟，现在一家人在一起，才是她最想要的。 珊珊到医院的时候，在电梯门口碰到了吃完饭准备回病房的向晚和沈青山。 她一眼就认出了两人，珊珊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毕竟按照现在的时间线，温向晚应该没见过她几回，更别说沈云峥的父亲。 其实温母对珊珊是有些印象的，沈云峥过去十年里，为数不多回家的那几天，总会在不经意间提起女孩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些少年独有的温柔。 温向晚也知道她和苏家的关系，只是她向来不操心小辈的事，所以两人一直没有正式认识过。 “珊珊？”温向晚率先开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你是来找阿峥的吧！” “阿姨，叔叔。”珊珊急忙上前，很有礼貌地鞠躬打了招呼，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丝紧张。 沈青山微微点了点头，面不改色，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也认出来了，心里清楚儿子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差点把老头子毒死。 珊珊在京城小辈圈里，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出名许多。 但沈青山不像沈老头子，他没觉得这个女孩是什么罪魁祸首。 在他看来，他们沈家男人做事，要是真的会因为一个女人就面目全非，那才稀奇。 温向晚从丈夫身边轻盈地离开，步伐带着几分优雅，来到珊珊旁边，满脸慈爱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关切：“阿峥一直在等你，他以为你一个人跑出去了，还让我帮忙赶快把你找回来。” 珊珊听到这句话，心里猛地一紧，只感受到那浓浓的控制欲，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笼罩。 “吃饭了吗？没吃我让人送过来。”温向晚又轻声问道，语气里的关怀如同春日暖阳。 “我已经吃过了阿姨。”珊珊在面对她时态度很好，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因为上辈子温向晚对她也很好。她小产那段时间，在家里躺了半个月，温向晚亲力亲为地照顾她，即使有几个保姆，还是坚持每天亲手给她做好吃的。 如果不是因为和沈云峥后来离了婚，遇到这样的婆婆，也是幸运到不能再幸运。 “阿姨带你一起上去。”温向晚拉着她的手，那双手柔软而温暖，传递着长辈的善意。 珊珊没有不习惯，她知道温女士一直都这样，亲切柔和得如同邻家的长辈。 而沈青山又被晾在一边，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暗自想着槐城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有太多可以抢走向晚的东西存在。 …… 珊珊和温女士很合得来，当然，如果她不是这么热衷于跟珊珊介绍沈云峥小时候有多可爱这件事的话。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偶尔温向晚还会轻轻拍一下珊珊的手背，像是在分享着什么珍贵的秘密。 她们一起走进病房的时候，连沈云峥也愣怔一下，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光亮。 他竟突然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有些和谐，像是一幅温馨的家庭画卷。 “阿峥，珊珊来看你了。”温向晚的声音打破了病房里短暂的宁静。 沈云峥的目光从她们进门以后就一直停留在珊珊身上，眼神里带着炽热的眷恋，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 他们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互相喜欢很正常，温向晚觉得自己很开明，不会成为一个拆散他们的恶人。 沈云峥看到她，反倒变得平静起来，可那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如翻涌的海浪。 见不到人的时候，他焦躁，烦闷，整个人像是被一团无名火包围；见到人了，又偏要按捺住自己心里最直观的喜悦情绪，成了那个傲慢阴沉的他。 每当这种时候，沈青山是怎么哄温向晚的呢？ 毫无下限的讨好，说些肉麻的话，把自己装成一个善解人意，唯有妻子至上的好好丈夫。 沈云峥做不出来，不过他可以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比如现在，他应该软一点，先把人留住，至少不要对着女孩发脾气。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病房里陷入了沉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 珊珊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大家都在。 沈云峥也是头一次破天荒的用心考虑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闵珊珊，以防止真的把人从自己身边逼走。 温向晚看出来他们有话要说。于是很有眼色地退到门口，轻轻挽上自己丈夫的手臂，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珊珊，阿姨和叔叔去找一下医生，你帮我照看一下云峥。” “嗯，好的，阿姨。”珊珊点点头，声音轻柔。 待他们出去以后，她才慢慢的走过去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动作有些迟缓，像是带着千斤的重担。 沈云峥一直看着她，眼神中除了探寻以外还有还有些自行流露出来的喜悦与贪恋，目光炽热得仿佛要将她点燃。 第109章 坦白 如果按照以往，他开口第一句话必定先是质问珊珊早上去了哪里。 强硬，不容置疑。 但这次他克制住了，在等珊珊先开口。 不过，女孩今天平静的有些让人心慌，她坐在那里，像是染了山和树的静默，不见哗然。 沈云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同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果不其然，他听到了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我和陈彦之，我们在一起了。”珊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沈云峥耳边炸响。 沈云峥感觉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 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可以有很多解答。 他早先看到她和陈彦之在外面牵手。 当时，他可以用很多的理由来解释和骗自己。 但此刻亲口听到珊珊从嘴里说出这句话，却又是另外的一种打击，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 沈云峥从床上直起身子，双手紧紧地抓住床边，指关节泛白，隐忍又痛苦的看着她，眼眶瞬间红了，红色迅速蔓延，眼球也布满了血丝。 看动作是想从病床上下来，他每次一做出这种姿态，都给珊珊一种会受到攻击的感觉，像面对一只正在准备着随时扑过来的猎物，她难免从心到身体都有些防御，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什么叫在一起？到哪一步了？”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来克制住自己只问出这么一句话。 牵过手了，亲过了吗？还是做过什么更进一步的事。 沈云峥满目猩红，仿佛一旦确定陈彦之对珊珊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他下一秒就会拿起屠刀一样。 其实他想杀人，心里的愤怒和嫉妒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原本在珊珊来之前所有准备好的与她好好交谈的措辞，全都抛之脑后。 珊珊不太喜欢他这么问，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冷淡：“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在一起。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没你想的这么龌龊。” 女孩平静冷淡，没有任何情绪，看起来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就像在说我家有几口人那样。 这才是真正让沈云峥感到恐慌的，他太了解闵珊珊。 她只对不在乎的东西没有情绪，得不到她的情绪，说明你在她眼里跟灰尘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这一秒钟，他突然宁愿像以前一样，闵珊歇斯底里的和他吵一架，然后不欢而散。这样至少说明他们之间总归还是有些其他感情在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跟我说这些？”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真的有些疑惑，不是在控诉。 其实沈云峥一直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变得那么快？ 即使是闵珊发现他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也不应该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又喜欢上别人。 珊珊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她干脆一口气说完，打消他的疑惑。 “因为你表里不一，自视甚高，从未以平等和爱人的眼光与我相处甚至交谈。 因为你不尊重我，你想要的不是与你举案齐眉，互相支撑，白头偕老的妻子，你想要一个从身到心都攀附于你，能被你随意拿捏和控制的所有物。 因为你的感情让人失去自我，因为我们之间的爱毁了的只有我，而你可以永远的站在你想在的位置。” 这些话放在这里说，听起来有些乱七八糟。 她和沈云峥之间还远不能到这种程度。她一口气说出来，是知道沈云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等他再长大一点，心态发生变化以后，再回来找她或者想起年少时与她之间的感情，珊珊能说的依然是这些。 从十五岁到三十五岁，这些话能够贯穿沈云峥与她之间所有的爱。 沈云峥眼底的震惊丝毫不比以往任何事情带给他的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这番话能从珊珊嘴里说出来。不过她说的对，每一个字都是这些年他对她感情的真实写照，甚至是他对往后几十年人生规划的完美印证。 沈云峥还以为眼前的这个女孩真的会一无所知一辈子。 原来她都知道。 可又不全是这样的。 沈云峥有那么一秒钟想冲动的说很多话。 想反驳，想解释，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们之间太扭曲，太复杂。 他无法用情绪和语言表露任何情感。 因为他自己也毫无头绪。 因为他以为，她的眼睛里，永远只会有他一个人。 原来，爱也会半途而废…… 那一开始为什么要说喜欢他，他就是这样的人，珊珊说的都对。 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离远一点？ 为什么要跳下泳池去救他？ 为什么要从五岁开始就和他形影不离，贯穿了他十几年来没有一丝光亮的生活。 沈云峥又一次感受到了绝望，和以前无数次想自杀一样，浑身遍体，透骨寒彻。 她……不喜欢他了。 第110章 前半生 昏暗的房间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云峥，我们就到这里了，不要再纠缠下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一个好的结局。”闵珊珊的声音带着几分决绝，微微颤抖着，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眼眸中，有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奈，灯光昏黄，映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 “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她又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哀求。 “闭嘴。我不想听，你再说一句我立马让人杀了那个姓陈的。”沈云峥猛地打断她，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愤怒与疯狂，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通红，像一头发怒的野兽。 沈云峥已经彻底不想装了，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放过不放过。 他既然确定了自己喜欢闵珊珊，那就一辈子都不会放过她。就算是纠缠到死的那天，在地府也要继续纠缠。想让他放下，不可能。 珊珊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似的，她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惊讶。 也没指望几句话就能让沈云峥真的放弃。 严格来说，十七岁的沈云峥比三十五岁的他还要执着。 三十五岁的时候总归也算经历了一些悲欢离合，人间世事，他更迂回一点，会想到用先离婚，然后控制她的经济和交际来把她逼回到他的羽翼之下。 但十七岁就是抱着头硬闯乱撞的年纪，看到了南墙就把南墙撞破，总之不会回头。 但珊珊想赌一回。 上辈子，他的那把枪里没有子弹。 这辈子，她在这把枪里装了子弹。 珊珊缓缓地把手伸进包里，动作不紧不慢，却让沈云峥的心猛地一紧。 她掏出一把手枪，“啪”的一声放到桌子上。枪身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沈云峥眼里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又浓厚了一些，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女孩一样，不敢相信这竟然是闵珊珊能做得出来的事。 这把手枪他很熟悉，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两年前他送给她的那一把，哄着她说是个模型。 不过一直都放在盒子里，并没有组装好。 “这把枪是你送我的，你骗我是个模型，但里面我装了子弹。”珊珊的声音很稳，没有一丝波澜。 说着，她利落地把枪上了膛，动作行云流水。 沈云峥看到她的动作，不像是刚刚从哪里临时学会的，甚至有些娴熟。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面对如此威胁，沈云峥应该是第一时间防御和警戒。 但此刻，他却只感受得到内心的痛苦，似乎已经麻木了，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甚至下一秒这把枪指向他的额头他都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前十多年里对女孩的所有认知都在顷刻间被推翻。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只想要一个爱我尊重我与我同舟共济的爱人，我想要岁月静好的生活。可因为你，我好像永远都逃脱不了这个怪圈，你的存在让我感觉很痛苦，让我每次回忆起来都是悔恨。”珊珊的声音逐渐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 沈云峥觉得有一滴泪顺着自己的眼角流了下来，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闵珊珊的身影也变得影影绰绰。 他宁愿珊珊真的把枪对着他的头。 但女孩只是把枪又放回了桌子上。 珊珊从未一次对他说过那么多话，更像是宣泄。 “昨天晚上，我把你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狠不下心来，就永远都摆脱不了你。但我就是狠不下心了，我不会想让你去死，所以我把这个机会给你，我们之间已经纠缠了太久，我一直在逃避或者想尽别的办法来做一些无用功，却没有真正的面对和担当过一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重担。 这辈子是这样，上辈子也是这样，她永远想把事情糊弄着解决。 她把枪推过去，推到他面前，动作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我喜欢陈彦之，他什么都没有，你想伤害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我今天做的说的只是想告诉你，我会与他共进退，包括付出生命的代价。”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然，那是一种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的勇气。 “我狠不下心来让沈家带你走，所以才会让你无数次叫嚣着用为伤害我身边的人来威胁我。现在枪在你面前，你不用威胁任何人。如果死在你手里，那就是我为之前的心软付出的筹码，我也不后悔。” 沈云峥听完这番话，说不震撼是假的。 他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珊珊现在做这一切是为了别人。 像以前喜欢他一样。 闵珊珊是个对爱赤诚又炙热的人，喜欢谁就愿意为谁付出一切。 沈云峥从头到尾都忽略了一件事，她的爱足够沉重，但也是可以随时收回的。 其实，他才是那个真正被动的人。 ………… 珊珊现在才十七岁。 三十五岁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纠葛，再加上珊珊孑然一身，所以她必定是爱里的那个下位者，因为沈云峥可以随时收回他给她的一切。 当然这是珊珊视角下的他们。 他们隔了一个时空，才终于将对彼此的爱完成同频共振。 但错过就是错过，沈云峥明白时，她已经不爱他了。 他只以为是朝夕之间的变化，以为是小女生的善变。 但其实，珊珊用了半辈子，才完成这场心灵的跨越。 沈云峥拿起手枪，他的手微微颤抖着，那把枪在他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珊珊的心一如之前那般平静，她静静地看着沈云峥，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平静。 重生这个离奇又幸运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她没有利用好这个机会完成人生的大蜕变，实现什么巅峰逆转。 她只找回了自己的心。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无怨无悔。 沈云峥冷笑着掂了掂枪的重量，还真是装满了子弹。 他以前确实小看她了。 枪已经上好了膛，他只要轻轻的一拨动扳机，就能让眼前一切让他闷烦的事情都消失殆尽。 但仿佛自嘲一般，他把枪给卸了，子弹拿了出来。 闵珊珊还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今天说的这番话，仿佛在为他未来的二十年打预防针一样。 好像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所以提前就掐断了他内心那些阴暗潮湿角落里增长的霉菌。 但她还是低估了他的爱。 他不会把上膛的枪口朝向她，永远不会。 原来，她今天过来是要说这些。 原来，她真的爱上别人了…… “滚吧，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沈云峥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珊珊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没有掉眼泪。 “珍重。”她轻声说道，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她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 再也不见，我浑浑噩噩，坎坷糜烂，颓废不堪的前半生。 第111章 我有话跟你说 出了医院大门，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洒而下，珊珊却只觉浑身轻松，那压在心头许久的阴霾终于消散，如释重负之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澄澈的天空，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眼，却挡不住眼底的释然。 微风轻轻撩动她的发丝，像是在为她告别过去的种种束缚而欢呼。 上辈子在那条通往不知名地方的路上，沈云峥也是这般，几乎是悲怆地跪在地上，面容扭曲，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声嘶力竭地让她和陈彦之滚。 那时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回想起来，她的心不再泛起一丝波澜。 她想，他大概是放过她了。 如果未来再生波折，那便亦如刚才说的那些话一样，她会与陈彦之共进退，不死不休。 而此刻，沈云峥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桌子上放着那把珊珊没有带走的手枪，在惨白的灯光下，散发着冰冷而又危险的气息。 他起身，手指机械地动着，将手枪一点点组装好，每一个动作都迟缓而麻木，仿佛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执念。 突然，他猛地抬手，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砰”的一声，子弹脱膛而出，精准地打爆了前方的急救报警器。 枪声在空旷而寂寞的病房里骤然响起，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这份死寂。 紧接着，急促的报警铃声尖锐地回荡在整个楼层，引得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听到枪声的瞬间，沈父沈母和楼层的所有医护都心急如焚，一路小跑冲向病房。 沈青山追着温向晚，率先推开门，第一个冲了进来。 温向晚看到桌子上的枪，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嘴，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担忧。 她焦急地环视了病房一圈，试图找到珊珊的身影，心中暗自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沈青山只一眼，便洞悉了其中的缘由。 他冷峻的目光扫过病房，转身给了身后欲上前的医护人员和看热闹的人群一个威胁且凌厉眼神，带着实质的寒意，将所有人都逼退了几步。 众人虽满心好奇与担忧，可一想到院方早就交代过这个病房的人惹不起，便都不敢贸然闯进去，只能在门口徘徊张望。 沈青山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而简洁地交代了几句。 不一会儿，楼下就有人上来接应。他们迅速遣散了门外的人，去院方处处理后续的麻烦事。 温向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眼眶泛红，几步扑到儿子面前。她的手颤抖着拉过沈云峥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问道：“阿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这是哪里来的枪？为什么会有枪？”她慌乱地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伤口，见他只是脸色灰白，并没有明显的血迹，高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些。 沈云峥犹如一个失去了意识的提线木偶，任由她拉扯，眼神呆滞，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回京城吧，妈，我想回去了。” 此刻的他，真的像一只受伤至深的小兽，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世间再没有什么能慰藉他那颗脆弱到几乎无力跳动的心脏。 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发自内心地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叫她妈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他只是想躲起来，而自负高傲的人，舔舐伤口的唯一方式，就是叫了一声妈。 …… 沈家人当天晚上就让私人飞机过来，带着他们匆匆回了京城。 夜幕笼罩下，京槐大道上的联排别墅，一夜之间空了两栋。 寂静的街道上，只留下清冷的月光，见证着这一场爱恨纠葛后的落幕 。 ………… 当珊珊得知沈云峥彻底离开的消息，高悬在心头的巨石才真的轰然落地。 至于沈云峥，珊珊还是真心的盼他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既然是他父母带他回去的，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特别是温向晚，虽然上辈子她和沈云峥不怎么亲，但珊珊也能感受到，她是真的爱儿子，不然也不会爱屋及乌，对她这么好。 珊珊希望沈云峥不要再像上辈子那样，走上一条不归路。 还有沈父，她打算找个时间提醒一下云朵。 虽然她不知道上辈子到底为什么沈青山会自杀，但失去父亲，对任何人来说，大概都会是一件痛苦的事。 ………… 日子如潺潺流水，按部就班地缓缓流淌，一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 陈彦之在知晓沈云峥离去后，很是意外。 他实在想不明白，珊珊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沈云峥这样执拗难缠的人彻底放弃。 几次装作不经意地旁敲侧击，害怕女孩为此答应了什么条件，付出了错误的代价。 珊珊一开始确实想要坦诚相告，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模棱两可的敷衍。 她尝试过无数次，只要一谈及关键内容，诡异的事情就会发生。 每当说到重生的关键节点，她的声音就像陷入了一个无形的黑洞，被自动消音，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有人能听得到她在说什么，仿佛这个秘密被命运施加了一道无形的封印。 久而久之，她就放弃了。 这段时间，陈彦之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 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依旧乐在其中。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努力，他已经积攒下了一笔可观的积蓄。 对珊珊的爱意也愈发浓烈，一有大笔的进账就给她买各种礼物 上次月考，珊珊成绩突飞猛进，从一百五十名考进了前一百名。 陈彦之得知后，比她还高兴，精心挑选了一套玩偶送给她，是一个价格不菲的国外牌子。 珊珊收到礼物时，心里既感动又心疼。 她看着那套精美的玩偶，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曾经搬家时遗留在别墅里的那一堆同样昂贵的玩偶。 她知道陈彦之赚钱不易，每一分每一毫都饱含着他的心血，这份珍贵的心意让她更加珍惜眼前的人。 陈彦之不仅对感情细腻用心，在商业上也极具敏锐的洞察力。 他发现那种套组玩偶在国内几乎没有生产厂家，可市场销路却异常火爆，即便价格高得离谱，依旧供不应求。 他灵机一动，找来专业的设计师，根据类似的理念，精心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品牌。 避开了侵权的雷区，只是沿用了一个理念。 这种现象在商业圈屡见不鲜，国内许多成功的轻工业产业，前身大多都是从模仿起步。 照这样下去，达到他上辈子的成就，哪里要等到三十五岁。 …… 珊珊的新家在一个环境宜人的小区，绿树成荫，花草繁盛，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更让她满意的是，新家出门就是学校，每天清晨，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温柔地洒在房间里，珊珊便会准时起床。 她坐在窗前，手捧着课本，朗朗的读书声随着微风飘散在空气中。 她越来越享受这种为自己而努力奋斗的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充实而有意义。 唯一让她感到有些失落的，是与陈彦之聚少离多。 陈彦之向学校请了长假，他只需每个月回来参加一次考试，并且保持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就可以。 珊珊对此十分不解，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的精力能如此旺盛，脑子能聪明到这种地步。 陈彦之却笑着告诉她，高一到高三的课程，他早就自学完了。 在学校里，珊珊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时随地与陈彦之相伴左右。 但在学校之外，陈彦之总会想尽办法，抽出时间特意赶回来见她。 珊珊也对他毫无保留，给了他新房的钥匙。 陈彦之偶尔会趁着保姆阿姨不在，来给她做上几回晚饭。 短暂的相聚后，他又会匆匆离去，奔赴自己的事业。 同舟共济，是他们对彼此许下的承诺。 七月底，炽热的阳光洒满大地，蝉鸣在枝头此起彼伏，珊珊的生日在这热烈的夏日悄然来临。 过完生日，紧接着就要放暑假了。 珊珊还记得，陈彦之的生日在冬天，算算日子，自己竟然还比陈彦之大几个月。 第112章 生日蛋糕 陈彦之在她生日那天腾出了一整天的时间，全心全意地陪伴她，恰好那天是周六。 珊珊也特意没去补习班，两人满心欢喜地约好了去爬山，想要一起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 早上的时候，他们精神抖擞地准备出门，阳光还透过淡薄的云层，温柔地洒在大地上，仿佛在为珊珊的生日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不过半小时，他们只是去超市采购了一些登山用得上的东西。 出门的时候天有不测风云，即便他们提前查看了天气预报，却还是没能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 天空已经被乌云笼罩，厚重的云层如墨般翻滚涌动，好似一幅压抑的水墨画，豆大的雨点随时可能倾盆而下。 原定的爬山计划无奈取消，两人站在小区门口，陈彦之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看看满心期待却难掩失落的女孩，心中满是愧疚，一时竟不知如何才能补偿珊珊。 珊珊抬眼望着天空和还未落下的雨滴，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指着一朵云说道：“陈彦之，陈彦之，你看那个像不像生日蛋糕。” 少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只见层层堆叠的乌云，确实有几分像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最上面飘着的那一小缕，恰似摇曳的蜡烛火焰。 珊珊突然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了一个愿。 如果天公不作美，我当自为美。 陈彦之看着她纯真的模样，心头的阴霾瞬间消散。 他觉得珊珊就像这世间少有的精灵，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带来爱与美好，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被她照亮。 最后，他们决定前往超市，买了一大堆做蛋糕的食材。 珊珊突发奇想，想要自己做一个生日蛋糕， 为新生，也为未来。 陈彦之自从上次尝过她做的菜以后，就对她的厨艺深信不疑。 此刻看到珊珊兴致勃勃地想要亲手制作生日蛋糕，他立刻自告奋勇地要给她打下手，心想就算不能去爬山，也要让珊珊的生日过得有滋有味。 他这段时间也学了很多菜肴的做法，原本打算爬山回来，就为她做一桌丰盛的美食庆祝生日，如今计划有变，但他的心意丝毫未减。 在超市结账时，陈彦之自然而然地掏出手机付了钱。 两人的默契十足，就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情侣， 回到家中，珊珊系上围裙，迫不及待地走进厨房。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厨了，但对烹饪的热爱丝毫未减，在她看来，制作美食是一件非常解压的事情。 陈彦之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熟练地打发奶油、制作蛋糕胚、细致地抹面。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自信，眼神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精致的蛋糕雏形逐渐显现。 陈彦之的眼中慢慢露出敬佩的神色，他在心里暗暗赞叹，珊珊简直就是个天才，甚至比专业的西点师还要出色。 陈彦之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蛋糕配送员，对各类蛋糕的品质和制作工艺也算有所了解。 他知道，那些在蛋糕店里售价七八百，甚至四五千的蛋糕，在珊珊的作品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珊珊在进行奶油裱花时，整个人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无比耐心，全神贯注。 上辈子，她虽然就读于一所野鸡大学，但所学的设计艺术类专业培养了她独特的审美，远超当下的流行趋势。 此刻，眼前的蛋糕胚就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在她的手中逐渐变成了一件璀璨的珍宝。 终于，珊珊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裱花工具，直起身子，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兴奋地喊道：“完成！” 陈彦之原本想在一旁帮忙，可后来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站在旁边，惊叹不已，甚至想立刻为她鼓掌喝彩。 他由衷地感慨道：“如果我们珊珊有一个蛋糕店，那应该开蛋糕展览会！” 第113章 深吻 陈彦之这话但凡有一点不真诚的话听起来就像调侃。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珊珊的脸上，深邃的眼眸里满是认真，没有一丝戏谑的影子。 珊珊朝他努努嘴，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把蛋糕上的裱花花尖奶油用手指一勾，动作轻快又灵动，随后轻点在少年鼻子上。 “哈哈！”珊珊得意地笑他，眼睛弯成了月牙，清脆的笑声在小小的厨房里回荡。 陈彦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宠溺的笑容，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故意把她头发揉乱，“还没许愿。”他接过裱花袋，眼神专注而认真，细致地学着珊珊刚刚的样子把坏了的花瓣重新挤好。 “(⊙o⊙)哇，陈彦之你学东西好快，看一遍就会了。”珊珊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与崇拜的光芒，语气中满是惊叹。 “本来应该是我给你做的，今天是你的生日，哪有让小寿星自己做蛋糕的。”陈彦之轻声说道，眼神里满是自责与温柔。他在从裱花袋里挤出一坨奶油，轻轻摸到她脸上：“小花猫。” 珊珊踮起脚尖，脸上带着羞涩又甜蜜的红晕，用脸颊蹭他的脸颊，两人都沾染了奶油的气息，甜丝丝的。 你来我往的，空气和呼吸混为一谈了。 陈彦之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雷，竟然开始分不清自己嗅到的是奶油的香味还是珊珊身上甜甜的气息。 陈彦之的半张脸上都沾满了奶油，珊珊脸上只有一点点。 她微微仰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与期待，亲他一口，把陈彦之侧脸的奶油沾染了大半到唇上。 陈彦之伸手捧着她的脸仰头，手指微微颤抖，用拇指擦掉她脸上多余的奶油，细腻柔软的感觉在指尖化开。 四目相对，气氛灼热。 陈彦之看着她，眼里是炙热的爱意。 珊珊伸手攀上他的肩膀，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把唇凑上去。 陈彦之自从上次以后就一直会刻意地减少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动作。 只要珊珊不主动，他就不会有任何的冒犯。 他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让珊珊感到不舒服，更害怕因为自己的鲁莽而破坏了他们之间这份美好的感情。 珊珊懂他的心思，她觉得自己在这种事情上，多少有点经验，所以自主地代入了爱里的那个引导者角色。 而且陈彦之上次说，等她再大一点，他们就在一起的。 双唇相接的那一刻。陈彦之仍旧不敢冒进，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因为这美好的触感已经让他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变得麻木，只有嘴唇格外的敏感。 他能感受到她甜美的呼吸喷涌出来，洒在他的唇角，带着奶油的香气和烫人的温度。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个吻并没有浅尝辄止或者蜻蜓点水，而是渐渐深入。 这是一个由她主导的吻。 陈彦之如梦初醒一般，伸出手搂住女孩的腰，温柔又坚定地回吻着她。 只是这样深入的吻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陌生，所以连带着动作都有些青涩。他的心跳剧烈，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爱意。 陈彦之学东西很快，马上就找到了技巧，用了点力气托住女孩的腰，不肯餍足一般地索取起来。 他生涩地撬开她的唇齿，原始而贪婪地与她纠缠。所有的克制和理智都坍塌了，只剩温软和甜蜜。 珊珊见他开窍了，闭上眼睛，沉醉在气息交换的欲望里。 灶台上发酵中的面团散发着温暖的麦香混合着奶油和少女颈间若有若无的栀子花调香水，交织成令人眩晕的旋涡。 珊珊偷偷睁眼瞥见陈彦之烧红了的耳尖。 陈彦之温柔到极致，托着她腰肢的手掌沁出薄汗。 夏天穿的薄，他甚至能感受到蕾丝裙下女孩腰间凸起的脊椎，顿时像触电般松了力道。 因为身高差，珊珊还是撑得有些腰酸。 陈彦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适，托着她的腰，轻轻一用劲，就把人托上了干净的灶台。 他好像一直都喜欢她低头。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几乎每次接吻陈彦之都会把她的身体放在高位，或举或抱，让她不用做出任何仰视的动作，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窥探到他的爱与吻。 和陈彦之在一起，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无论十八还是三十五，都让珊珊爱难自持。 她将手臂交织在他的脖颈间，生涩的吞咽混着窗外的蝉鸣，惊飞了想要越过窗台偷吃蛋糕屑的麻雀。 世界喧哗，世界又寂静，只有你我为爱沉沦。 第114章 礼物 夜幕笼罩，陈彦之站在摆满蛋糕的桌前，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上轻轻一划，刹那间，火苗蹿起，照亮了他深邃的眼眸。 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那是因为紧张，也是因为满心的期待。 空气中，硫磺味悄然散开，与他袖口常年沾染的淡淡松香气息相互交融，形成一种独属于他的、让珊珊无比熟悉的味道。 第十八根蜡烛终于被稳稳点燃，暖黄色的烛光照亮了整个空间，也照亮了珊珊的脸庞。 她站在陈彦之面前，双手缓缓合起，开始认真许愿。 烛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睫毛染成了金粉色，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窗外，一丝夜风悄然溜进，撩动着她鬓角的碎发，发梢轻轻扫过陈彦之挽起的衬衫袖口，痒意顺着布料迅速钻进他的皮肤纹理，在他的肋骨下方汇聚成暗涌的潮，让他的心也跟着微微荡漾。 女孩一直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那个愿望承载着她满满的憧憬，所以许愿的时间格外漫长。 突然，她俏皮地睁开一只眼睛，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紧接着，她伸出手，一把抓住陈彦之的手腕，动作轻快又带着几分撒娇，随后与他食指相扣，另一只手轻轻附上他的手背，用双手将他宽厚的大掌包裹在掌心里。 “愿望要借陈彦之的体温才能够生效哦。”珊珊嘴角上扬，露出甜美的笑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俏皮和依赖，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陈彦之的脸颊。 陈彦之任由她牵着，脸上满是宠溺的神情。 他也默默闭上眼睛，也同她一起许愿，他希望，无论珊珊许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 女孩捧着他的手，许完愿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盒子是淡蓝色的，那是珊珊最喜欢的颜色，上面系着一条洁白的丝带，丝带的蝴蝶结打得精致又漂亮，一看就花费了不少心思。 丝带上还别着一朵小小的干花，那是他们一起漫步在郊外时，珊珊随手摘下的，陈彦之却小心保存，将它制成干花，放在了这里。 陈彦之送她礼物这件事并不意外，但珊珊更好奇他会送自己什么。 以陈彦之的性格，肯定会把最好的给她，就像上次那个山茶花发夹一样。 她一直都是这样，即使最贫困的时候，也为她倾尽所有。 珊珊知道，这半年不到的时间里，陈彦之在创业的道路上努力拼搏，大概是赚了一点钱。 她在心里暗自决定，如果他花很多钱买礼物的话，那她以后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好好说一说，让他改掉这个坏习惯。 她满心欢喜与期待地打开盒子，里面是蓬松柔软的拉菲草，在拉菲草的下面，放着一个皮质的小包包，看起来像是卡包。 卡包的材质摸起来很有质感，深棕色的外皮泛着淡淡的光泽，边缘的缝线细密整齐，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 “打开看看。”陈彦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还要打开吗？ 珊珊知道他送的是什么了，果不其然，她缓缓从卡包里抽出了一张银行卡。 陈彦之一开始就想好了送什么，从来没变过。 珊珊说过，钱在哪，爱在哪！ 没有什么比这些更朴素直观的爱，他一直将这句话牢记在心，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他一开始就发过誓，绝对不会让珊珊的那份真心落在地上，但凡他有必定就倾囊相予。 “这张卡是我从创业开始除了投资和成本周转以外所剩的利润，相当于不动款项，一共有三十八万零九千，后面还会陆续往里面打钱，密码是你的生日，可以随意支配。” 陈彦之认真地说道，眼神坚定而温柔，他注视着珊珊的眼睛，向她传达着自己坚定不移的爱意。 珊珊想到陈彦之大概是赚了一点钱，但没想到他居然赚了这么多。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的眼眶渐渐湿润，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有钱是因为背后有哥哥宠爱，闵程对她宠得毫无底线，要什么给什么。 可陈彦之的这些钱，每一分都是真正的血汗钱。 他一向大方。 “你干嘛？把老婆本让我帮你存着吗？”她闷声闷气地说，声音里带着哭腔，像是委屈，又像是难过，更像是不知所措与感动交织在一起。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太熟悉这种沉默的给予，就像无数个暴雨天，他总是默默地把伞倾向她这边，自己的半边肩膀却浸湿在雨里，可他还笑着说雨水能够洗掉袖口的浊气。 那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藏着他深沉而细腻的爱。 “不用存着，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陈彦之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语气轻柔而坚定， 这点钱对珊珊来说，估计连零花钱都不够，开口闭口什么老婆本，太没品了，他做不出来。 况且珊珊也不缺这钱，哪能用一点点付出和奉献就绑架她和她的爱。 他以后，还会给她很多很多的爱和钱。 第115章 留在这里 窗外不知何时起早已雷声轰鸣。 酝酿了半天的雨终于在此刻倾盆而下。 但他们却有一个难题。 陈彦之没有办法回家了。 公交车已经停了，出租车也很难打到。 其实淋着雨回去也没什么的，陈彦之以前经常淋雨。 但珊珊直接拒绝了他的这个想法。 “就在这里住一晚，明早怎么都会停的。” 珊珊刚搬过来没多久，这房子还带着些许新搬入的杂乱与温馨。 房子只收拾出了一个房间，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与她同住。 要是哥哥回来，她就回别墅那边去住，所以另外两个房间，一间被她改成了书房，另外一间靠近主卧的小房间，一开始就被原来的房主家里打通和主卧连在一起，变成了超级大卧室。原先的房主也是一位单身女士， 所以房子的整体布局比较偏向于独身主义，温馨又自在。 如此一来，陈彦之要是留下来，就只能睡沙发或者和她睡同一张床。 “没事，等再下一会儿，雨应该就停了。”陈彦之把窗子关上，一滴雨珠溅在他腕骨突起处，凉意顺着青筋蜿蜒而上，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槐城天气挺怪的，下雨就开始冷 他把窗帘拉好，又顺手开了空调，暖烘烘的热气瞬间弥漫开来。 “可是都快要夜里了，你一个人回去，很危险的。”珊珊拉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担忧，细腻而温暖，带着丝丝的不安。 “我是男生，不怕的。”陈彦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试图让珊珊安心。 珊珊还是有些犹豫，她打从心底觉得陈彦之留在这里住一晚也没什么。 抛开他们上辈子夫妻的身份不谈，她信得过陈彦之的人品。而且，他们现在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住一晚又能怎么样呢？ 陈彦之拉着她往屋里走，脚步坚定，似乎没有改变想要回去的决心。 珊珊知道，陈彦之说要回去，那就算是顶着狂风暴雨他也会离开。在这件事情上，他恪守本心，固执得有些不会变通，就像一棵扎根在悬崖边的青松，任风雨如何侵袭，都坚守着自己的位置。 最后珊珊找了一个电影，哄着他一起看，还信誓旦旦地说看完了雨就停了。 客厅的电视机就像是一个安静的摆设，因为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投影幕布，当初看房子的时候，珊珊一眼就看中了这里。 这大概符合所有女生对美好生活的想象，无论是单身还是与爱的人在一起，每一个狂风暴雨或者漫天飘雪的夜里，窝在床上找一部大家喜欢看的电影，从彼此身上汲取温暖与宁静，时光仿佛都在这一刻温柔地停驻。 开一盏小灯，灯光昏黄而柔和，再养一条狗一只猫。它们偶尔跳上床，你或你的伴侣伸手轻轻撸着，它们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生活的惬意与美好尽显其中，所谓幸福，不过如此…… 珊珊的床上放着一套玩偶，是一个动物园系列。 听起来平平无奇，但属于丑萌玩宠类的造型，每一个玩偶都有着独特的表情和姿态，很是可爱又滑稽，是上次陈彦之送她的那套。 这样的东西珊珊多到一个房间都堆不下，都放在以前的别墅里，唯独只有这一套被她小心翼翼地带到了这里。 她把玩偶围起来，围成一个小城堡放在床上，然后钻进去被子里，电影的片头已经开始了，她靠在床背上，眉眼弯弯，朝陈彦之招手。“来呀，我们一起躺着看。” 陈彦之这个人，你要是跟他说了，他就会开始思考，然后克制，最后有一套自己的三观与理论来说服你。 但你要是不跟他说，他又拒绝不了你的任何动作。 所以先斩后奏先做不说才是正确的相处模式。 房间里只剩两盏暖黄色的床头灯在亮着，光线柔和地洒在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珊珊朝他伸出手，白皙如玉，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陈彦之脑子里嗡的一声乱作一团，像是被施了魔咒又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一点，不自觉地就往前迈了一步，也伸出了手想要牵她。 然而就在刚要触碰女孩手心的那一刻，陈彦之又像是突然惊醒，往后退了一步，坐到床边的巨大地毯和粉色榻榻米上。 “身上的衣服穿了一天了，我就坐在这里看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珊珊已经换了一件丝绸质地的睡衣，珠光偏白，上面点缀着红色的爱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她早就猜到陈彦之会拒绝，于是一弯腰，从旁边的床头柜里拿出一套和她身上衣服一模一样款式的情侣睡衣。还真不是故意准备好的，是这个款式原本就是情侣款。 她想买女款，但人家不单卖，干脆一起买了算了，成双成对的才好。 陈彦之看着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衣服，突然觉得有一种上了套的感觉，心中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去换吧，你坐在地上离我太远了，待会儿要是电影有什么恐怖的镜头，我害怕怎么办？”珊珊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的，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软。 她会怕才怪，不过是哄他的手段罢了。 陈彦之没有去拿床边的衣服，而是坐在床下拉住她的手，宽厚而温暖，传递着他内心的纠结与坚定。“这样牵着，你就不怕了。”其实他们看的是喜剧，根本没有什么恐怖的镜头，不过是你拉我扯，谁都不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他配合她玩游戏一样的逗乐，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珊珊眼底的笑意越发明显，故意撒娇。“但是我想抱着你。”声音软糯得像，甜到了陈彦之的心里。 陈彦之无奈地握了握她的手，他真的对她毫无抵抗力，何况还是这么诱人的要求。 珊珊见他一动不动，也不应允，干脆掀了被子跳下床来，与他一同窝在榻榻米上。陈彦之下意识张开手臂，像接住一朵带露水的铃兰，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他们一起跌进蓬松的懒人沙发，玩偶全部哗啦啦地倾倒，像是一群欢快的小观众。 榻榻米很小，得紧紧地搂在一起，不分彼此。珊珊的半个身子都坐在了他身上，才能够勉强容下两人。 “你不上来，那我就下来。”女孩搂着他的脖子，像是在宣告着她的占有。 陈彦之抱着她的腰，把人往上抬了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窝在自己怀里。 “看电影好不好？”他的动作有些紧张，喉结上下滚动，克制着颤抖的欲望，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珊珊很少这么磨人，她就是故意的。 陈彦之现在看着这么正经，其实很吃她这一套。 先磨着他把睡衣换了，然后就能留下来了。 雨下得这么大，留在这里一晚也没什么的。 第116章 甜蜜蜜 如珊珊所愿，电影看完了雨依旧没停。 他们在榻榻米上坐累了，就转移到了床上，陈彦之也已经换了衣服。 他已经缴械投降了。 温柔刀，刀刀致命，他根本没有一点办法对她强硬， 陈彦之躺在她旁边的位置，珊珊靠着他的，抬眼看他：“雨还没停，别回去了好不好。” “不回去了。”他伸手将女孩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珊珊听完埋头进他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腰，陈彦之清晰的听见自己肋骨深处传来的震颤，她纤瘦的腕骨硌在他的腰际，像株倔强的藤蔓固执地缠绕着。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相濡以沫的怀抱过。 久到让珊珊都快忘记了上一次和陈彦之一起躺在床上抱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如今两人身份不同，心境也有所不同。 当年都已年过三十，经历了世间不少的起起伏伏，抱在一起时是安稳，平静，细水长流共度余生。 现在是庆幸雀跃和甜蜜。 本来只有一张床，但陈彦之坚持不和她一整晚都睡在一起，所以最后还是在旁边的地毯上打了地铺。 珊珊侧躺在床上看着他。 陈彦之也侧躺在地上，拉住女孩垂下的手，轻轻揉捏她的掌心。 “睡吧，夜深了。” 珊珊闭上眼睛，嘴角的微笑却依旧保持在那个弧度。 陈彦之注视着她，后半夜雨势渐弱，女孩蜷缩成婴孩般的姿势，睫毛在眼睑投下颤动的阴影，他数着她均匀的呼吸，直到珊珊睡熟，才轻轻地按灭了床头的灯。 一夜好梦。 ………… 第二天 陈彦之醒的很早，昨晚他们睡得比较晚，算起来他根本就没睡几个小时，但看上去却依旧一副精力十足的样子。 他今天有一批货到了，要过去工厂那边忙手头上的事。 睡醒以后，没有打扰珊珊，只轻手轻脚的进了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了出来，床上的女孩才悠悠转醒。 珊珊不是被吵醒的，只是从昨天晚上睡觉开始，心里就一直想着陈彦之要早早离开的事，所以自然而然就醒了。 只是她向来有些懒，眼睛眯着一点，身上却没有力气起来同他告别。 正挣扎着，陈彦之已经朝她走过来。 珊珊原本撑起了半个身子，又被他按回到床上。 “还早呢，再睡一会儿。” 困倦之中的人处在太过于安心的环境里是很容易睡着的。 半梦半醒间，珊珊好像感觉自己又睡了那么几分钟的回笼觉。 陈彦之也没有同她在说话，而是坐在床沿上俯下身，轻轻触碰着她的眉眼额头发际线，然后像是安抚一样细腻又轻柔的落下一个吻。 珊珊心里想着他要走了，睡觉也一惊一乍的。 几分钟就又醒过来。 睁眼看到陈彦之还没有走，从被窝里伸出胳膊，环上他的背和脖子。 “再见，男朋友。” 她的懒惰已经战胜了去送一送陈彦之的这个想法。 “晚上我再过来，早餐在桌子上，如果待会起得来，就用微波炉热一下吃掉，起不来的话不要当午饭吃，自己做一点吃。” 他边说边从上到下慢慢的抚摸她的背。 “嗯！”珊珊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含糊不清的答应了一声。 陈彦之好像妈妈呀。 最近网上很流行一个词叫做“爹系男友”，大概就是像他这样。 可珊珊又觉得有些不准确。 因为大部分人的妈妈才会这么细心和温柔。 她想着想着突然就笑了。 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甚至笑出了声。 不知道陈彦之知道这个比喻以后会是什么样表情。 珊珊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头重重的，只有思维还稍微有些清醒。 陈彦之握住他的肩头把她推开一点，有些奇怪的问：“笑什么？”女孩闭着眼睛，像在做梦， 陈彦之通过她嘴角旁浅浅的梨涡知道她此刻心情大概很好， “刚刚我说的，还记得吗？”怕她忘记，陈彦之又强调了一遍。 珊珊睁开眼睛，已经清醒一大半。 “记得啦记得啦，陈彦之你也要好好吃饭。不要忙起来错过了食堂饭点“。” 陈彦之满怀爱意的答应她。 两人又最后深深的拥抱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珊珊听到客厅传来正门关上的声音，一整个上半身的啪的倒回到床上，继续睡她的觉。 这一觉睡到正午。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看手机，陈彦之果然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有督促她起床吃饭的，有问她醒没醒的。 都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前的了。 珊珊一一回复过后起床洗漱。 不算大的厨房桌子上。 放着陈彦之早起做好的三明治，还有昨天她教陈彦之烤的小蛋糕和小面包。 看了看时间，快一点了，她把桌上的早餐放进微波炉里，打算热一热当午餐吃了。 刚放进去，陈彦之的电话就打过来。 珊珊接起， 陈彦之：“想吃什么？现在做太迟了，我给你点个外卖。” 这几年各大外卖平台刚刚起步没多久，质量还算比较可以。 陈彦之以前用假的身份证做过送外卖的活。 槐城哪家做的最干净最好吃，他都知道。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珊珊看了一眼运转中的微波炉，有些心虚。 这边，陈彦之看了看时间，距离女孩回他消息到现在不过才二十多分钟，这么快就吃过了？ “你是不是把早饭当午饭吃了。” 话音刚落，叮的一声，微波炉时间到了。 声音清晰地透过手机落到陈彦之的耳朵里。 珊珊只能隔着手机笑笑。 陈彦之无奈的叹了口气，叮嘱她：“午饭不能吃的这么随便。” 珊珊立马回他：“你还说我，你吃饭了吗？” 这回轮到陈彦之不语。 “确实还没吃，不过我的外卖已经在路上了。” 珊珊问他：“那你吃什么。” “江淮府。”是槐城一家比较出名的淮阴菜馆。 “那我也要吃这个。”珊珊准备点外卖。 陈彦之听到她的雀跃的声音，愉悦的笑了，他就猜到珊珊会这么说。 十一点的多的时候，他给珊珊发的信息没有得到回应，就想着她肯定起不来做饭，提前就已经定好了。 陈彦之：“应该快到了，你待会下去拿记得带钥匙。” 珊珊：“你给我也买了吗？” 陈彦之：“嗯，你最爱吃的那些菜。” 珊珊的手机突然又有电话打进来，上面标注着外卖，手机提示占线。 “我爱死你了陈彦之，应该是吃的到了我先去拿。”刚睡醒就有人把吃的送到嘴边这种日子，谁过谁爽。 “嗯，出门小心。” “再见，陈彦之。” 珊珊放下手机，在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一件薄款的卡其色风衣，拿上玄关的钥匙和手机开了门。 第117章 爱要纠缠才好看 小区的安保很好，当初珊珊买房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个优点，这里靠近学校和一些国有单位。 里面住的要么是公务员，要么就是老师和政府机关工作人员。 以前的联排别墅安保也很好。 送外卖的工作人员进入小区后有统一的通道。 但这边没有所以这边外卖不让送进小区，需要自己去到门口拿。 虽然有些麻烦，可是业主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珊珊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她走到小区门口，远远的就已经看见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那里等着。 正午太阳大的很，珊珊撑着遮阳伞快跑了几步。 陈彦之点了很多东西，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谢过外卖员后，珊珊提着东西往回走，还不忘给陈彦之发消息。 她举起手里的盒子，想要仔细看看陈彦之给她点了些什么，再放下来时，面前出现的不是小区的大门，而是一堵人墙。 她被人挡住了去路。 珊珊连忙后退一步，抬头便看到了这张熟悉到让她有些疲惫的脸。 她惊恐又绝望的神色几乎分毫不差的落在沈云峥的眼里，还有那后退一步的动作，像王母娘娘拔了金簪划出的那条银河，将明明那么近的他与她，隔得那么远。 沈云峥已经在小区门口等了一天一夜，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连带着嘴唇都有些苍白。 眉宇之间多了些吝气，明明是顶配的眉眼在此刻却显得有些沧桑，就连下巴上都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穿着一身黑，即使是这么热的天还是穿的长袖休闲外套，戴着一顶的棒球帽。 “呵”他轻笑出声，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嘲笑珊珊。 总之不管是什么，女孩只想离他远远的。 “怕什么，我就站在这里而已。”珊珊准备转身的时候听见他这么说了一句。 最后沈云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 是一个蛋糕和礼物盒。 仅仅只是与她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放在地上，随后就比珊珊还干脆的转身走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珊珊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毫不留恋的转头就走。 沈云峥出现在这里除了让她感到恐慌以外没有任何别的意义，不过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与陈彦之共进退。 两人各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唯有放在马路上的礼物和蛋糕显得孤独又热闹。 既然已经决定背道而驰，那每一个转身和多给的任何眼神都是在犯罪。 沈云峥站在转角处的花坛外，看着路中间的东西和连背影都已经消失不见的珊珊。 他似乎已经猜到是这个结局，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了解闵珊珊。 看起来软弱善良无害实则坚定主意大，从小到大，除非她心甘情愿，不然几乎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那天在医院，她说：他们之间的感情让她失去了自我。 可沈云峥觉得不是这样的。 从小到大，他确实无数次想要对她实施自己的掌控欲。 可其实闵珊珊从来没有被他掌控过。 唯一掌控住她的是她对他的爱。 当“爱”这个必要的存在消失，他们之间就成了两个陌生人。 路上的人来来往往，都会回头看一下地上的蛋糕和礼物盒，唯独他最想让她回头的那个人波澜不惊坚定的迈向前方的路。 沈云峥感觉心头有些苦涩。 渐渐的变成了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要透过食管涌入他的口腔，五脏六腑都被搅成了一团，像疼又像是麻木。 他前几天从京城赶回来。 就是为了给她过生日。 回去的这一个多月，他脑子里没有一天不在想她。 想到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去他妈的一别两宽。 要么闵珊亲手杀了他， 要么就一辈子纠缠不清， 哪怕是痛苦的，掺杂着恨意的爱， 哪怕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他死也要与她死在一起。 第118章 不跑 珊珊脚步匆匆地迈进家门，她连外套都没顾得上脱，就瘫坐在沙发上，顺手将身旁的外卖扔在一边。 她此刻全然无心顾及吃饭，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各类房源信息不断闪烁。 她在槐城还拥有几套房子，那些房子或位于繁华的市中心，或处在环境优美的新区。在其他颇具发展潜力的城市，她也早早布局，购置了房产。 刚开始办理购房手续时，流程繁琐复杂，她稍微有一点空闲就让人帮他去办，实在需要本人到场的就自己跑一趟，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 可谁能料到，人生的转折总是突如其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家把她的户口单独分了出来，重新立为独门独户。 虽然从那以后，她和哥哥不再在同一本户口本上。 可这份“独立”却意外地为她买房提供了便利。 再过几年，房产限购政策出台，如今正是投资的好时机。于是，她果断地将这些年存下的积蓄都投了进去，期待着大学毕业时，房价涨到最高的临界点，那时再抛售出去，资产至少能翻十多倍。 她紧盯着手机屏幕，仔细审视着每一条房源信息，脑海里不断思索着。 离开这里，下一步该去哪里呢？ 几分钟后，珊珊缓缓放下手机，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为什么要跑呢？ 沈云峥回来她就跑，那之前在医院说的那些话还有什么意义，自己这般岂不是太像惊弓之鸟了。 如果他一辈子都执迷不悟，难道自己真的要躲一辈子吗？ 上次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甚至有些难听，可这人还是回来了， 他的固执程度远超珊珊的想象。 他的自傲呢？ 他的脾气呢？ 上辈子，他们吵了几次架，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沈云峥被她气的同意了分居，他们差不多一年半都未曾见面。 后来看她逼得太紧，便干脆离了婚。 要不是自己和陈彦之结婚迅速，估计沈云峥就只是一直和她耗着，等着她被生活磨平棱角，再回头去求他的那一天。 可现在才过去一个月，他就又回来了，很多事情都超出了珊珊的预想，包括沈云峥这个人。 珊珊原以为自己对他多少有些了解，可此刻才惊觉，自己从未真正懂过他。 他似乎变了一点，可珊珊又实在分不清这改变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重生了，却又好像没重生，除了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她无法看透别人的心思，也难以预料未来事情的发展。 在这场人生的旅途中，珊珊唯一获得的有力武器，便是独自面对一切的勇气。 …… 沈云峥这次回槐城，也没有再踏入那座熟悉的联排别墅。 他虽身处京城，却时刻关注着珊珊的一举一动。 在京城的这一个半月里，温向晚对他悉心照料，每日三餐精心准备，药物按时递到他手中，关怀无微不至。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腿受伤还不到两个月，就又开始不顾身体地折腾。 这次回家，他察觉到一件事，不得不承认沈云朵在某些方面确实聪明，比如如何利用母亲的爱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只是稍微示弱，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些自己这些年在外经历的艰难困苦，便让母亲心疼得红了眼眶，强硬要青山为他出头，与老宅那边彻底撕破了脸。 至于那个孩子，没保住，不过以后不会再有新的孩子了。 沈青山当年算盘打得极为精明，他一心想脱离沈家的掌控，便把儿子送过去当傀儡。 自己则在暗中不断扩充势力，想着等老爷子去世，儿子接手沈家，自己再从儿子手中接过一切。 他笃定老头子活不了几年，可如今，被沈云峥这么一逼，沈青山开始担心自己真的会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于是，他决定亲自下场去争斗。 沈青山虽然对沈云峥感情淡薄，但他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还是爱妻所生，总不至于真的对他痛下杀手。 所以，沈云峥现在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平做一个纨绔子弟了。 命运真是眷顾他。 而在把握住沈家这件事上，沈云峥和沈青山不愧是父子。 沈云峥和他老子想的差不多。 儿子不行老子上，等沈青山斗赢了，百年之后，沈家不还是他的，子承父业，理所应当。 只要母亲还在世，只要温向晚对他这个儿子的愧疚和爱不变，那沈家，他就已经握住了一半。 子凭母贵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早知道事情如此简单，当初自己就不该那么头铁，服个软，一切不是信手拈来。 说起服软，沈云峥还发现了一件打碎他认知的事。 是关于温向晚的。 他突然察觉到，自己这个母亲似乎和他从小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好像变得聪明了。 温女士，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任人拿捏的柔弱女子，和沈青山更不是他看到的那样囚笼与金丝雀的关系。 第119章 改变 又或者说不是变聪明了，而是他从未低下过头从未去真正的了解过自己的母亲，还有珊珊。 沈云峥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是错了。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他都没有正眼相看过。 如果不是珊珊这么强硬的要离开他，如果没有这一个月里短暂的和母亲相处的时间，他永远不会反思。 回了家以后。他认真的观察过沈青山和温女士之间的相处方式。 越看越觉得两人像被绑在同一块平衡木上，看似稳定实则摇摇欲坠。 而且主动权掌握在母亲手里。 只要她随便迈出一步，他们的家就能支离破碎。 所以沈青山想尽一切办法的来维持住这个平衡。 他和珊珊之前好像也是这样。 但沈云峥的想法变了。 他看不上沈青山那些手段，因为长久下去，他和温女士之间必定不会有一个好结局。 他们沈家藏着很多秘密，一部分他知道，另一部分等着他去挖掘。 不过对于现在的沈云峥来说，爱与权势失去了，他就要重新找回来。 他其实已经回槐城很多天了。 没有主动联系任何人。 原本沈青山是不让他回来的，但温向晚知道他心里惦记着珊珊。 知子莫若母。 所以在沈云峥的强烈要求下。 沈青山还是退让了。 温向晚怕他再做出什么傻事，明天就会亲自飞过来陪着他，直到把高中的学业完成。 沈云峥渐渐的也不排斥她的这种亲近。 于情来讲，她毕竟是他的母亲。 于理来讲，母亲是他最快握住权势的捷径。 脱离沈家他或许要十年，二十年才能成长起来。 但背靠沈家，那可是一步登天。 但凡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他的腿还不能长时间的站，大多数时候都是坐轮椅的。 唯独今天，在给珊珊送生日礼物的时候，他第一次脱离轮椅，强撑着去了那个小区。 但安保太好，他没进去。 想着等一等，总能把人等出来，等不到再想办法进去。 最后等是等到了，一句话都没说上，还像又被扎了几刀这么疼。 温向晚跟他说：追女孩，不能像他以前那样强硬。 他强硬吗？ 好像确实有些。 要是半年前，沈云峥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追女孩”这三个字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但谁让那人是闵珊珊呢。 没办法，他离了她，活不了。 好像他们之间不仅仅是认识了十几年这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沈云峥心底总总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似乎他和闵珊之间好像纠缠了很久。 或许是上辈子，甚至上上辈子他们就已经是命定的爱人那样深刻。 在医院的那次他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过放弃。 可回到京城，每次一想起就觉得心慌，像是世界末日一样，每次睁开眼睛就担心看不到明天。 他也挣扎过，但最后还是妥协于这件事从生理和心理上共同带给他的冲击。 如果这就是爱的话，那他想知道最后的结局。 小区进不去，那就买一套房子，他住进去…… 第120章 糖葫芦 陈彦之一如早上说的，在傍晚的时候如期而至。 珊珊回家以后吃了饭就开始收拾杂物间，她找了个钟点工帮忙，很快就收拾出来一个新的房间。 陈彦之回来的时候。 她已经又做完了第三套数学卷子。 小区物业那边公认陈彦之是这套房子的共同业主，于是他来去自如，但巧的是，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没有碰上沈云峥，回来之时也没有碰上。 珊珊觉得他和陈彦之现在的状态很是好，就是她一直追求的顺利和安静。 所以她犹豫着要不要把沈云峥来过的事告诉陈彦之。 之前珊珊一直都和陈彦之说，让他不用管，事情由自己来解决，但每次都看起来像是解决了，最后却又没解决干净。 难不成她和沈云峥之间真的得死一个才行。 老天也真是，送她重生，怎么不把她送到五岁那年？ 那年她刚遇到沈云峥，早早远离，哪还有那么多的纠缠。 现如今她和沈云峥既然到不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其实陈彦之已经知沈云峥回槐城的事情。 他之前让人帮忙注意联排别墅那边的动向。 一个流浪的朋友告诉他，沈家的别墅最近有人进去过，也有好几辆车停在过外面。 沈云峥人但是没出现过。 但陈彦之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只是在掣肘沈云峥这条路上，除了和他拼命，陈彦之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 所以，他干脆不想了，因为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他没有任何能够拿捏住沈云峥的把柄，只能随时准备着和他拼命。 所以他现在珊珊想的其实差不多。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将来结局如何，珍惜好现在朝夕相处的日子才是真正的不辜负。 …… 在陈彦之进门以后，房子对门的锁扣咔嗒一声打开了。 这里原本是一梯两户，对面住的是一家三口，现在已经被人高价买了下来。 沈云峥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搬了进来。 他从门口的监控里看到陈彦之熟练自然的开了门，直接走进了屋子里。 拳头捏的快要碎掉，他差点没忍住开门冲出去。 对门1602室的防盗门无声闭合。 沈云峥松开被掐出月牙印的掌心，轮椅碾过满地烟蒂。 监控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像根毒刺扎进他眼底。 茶几上的威士忌瓶倒映着扭曲的人影，他把手里的灌下大半杯，喉结滚动间尝到血腥味——方才咬破的舌尖还在渗血。 陈彦之和珊珊相熟不过几个月，就能在她家里来去自如，沈云峥不敢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会有些什么。 闵珊珊单纯的有些过了头，肯定陈彦之花言巧语哄骗着她。 这男人恬不知耻。 如果陈彦之敢动珊珊，他一定会把之前说过的话践行到底。 就算是赔上一辈子，他也要弄死他。 沈云峥气得双手发抖，又怕不管不顾的冲去，换来的是女孩冰冷带着怨恨的眼神和再难挽回的结局。 他坐在轮椅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轮椅停在门口，没有把门关上，顺手拿了玄关柜上的烟点燃，然后抬起手看了时间。 七点半。 眼底的阴翳溢出来，带着强压下来的冲动，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疯了，精神也错乱了，情绪在极怒和极淡之间拉扯，让他分不清自己此刻应该做什么。 最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 对面的房子里—— 珊珊已经摆好了碗筷，阿姨过来做好饭就走了，她已经提前和陈彦之说过，等他回来，他们就能开饭。 陈彦之给她买了糖葫芦。 珊珊一眼就看到了，从厨房飞奔出去。 “陈彦之，你回来了！” 陈彦之已经习惯了她的热情，习以为常的张开手臂拥抱她。 他把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怕糖葫芦的签子戳到她。 珊珊没有扑到他怀里，而是踮起脚尖去够他手里的吃的。 陈彦之无奈一笑，把手放下来，将糖葫芦递给她。 “路过看到一家新开的店，想你肯定喜欢，就买了。” 她都这么大了，陈彦之还会给她买糖，真好，她要和他好一辈子。 . 第121章 哥哥来了 “先吃饭，再吃糖。” 陈彦之又来抢她手里的东西，制止她剥糖纸的动作。 珊珊被勾起了馋虫，哪里能让他得逞。 她拿着糖葫芦，从陈彦之抬起的胳膊下钻出跑掉。 没一会儿功夫，几颗糖葫芦就已经下了肚子。 陈彦之在追到她时，糖葫芦已经没剩多少了。 珊珊吃了几颗，把东西递到他面前：“剩下的留给你。” 陈彦之没有接，而是突然弯腰抱着她的小腿，把她整个人抱起来， 珊珊的身高不算矮，体重自然也不可能轻到哪去。 她又从来不刻意控制，追求苗条。 比起很多瘦瘦的女生来说，她只是比较匀称，所以看起来瘦。 但陈彦之抱她，像是毫无负担一样，轻松就将她举起。 “啊！”珊珊吓了一跳。 陈彦之连忙伸出一只手掌，托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子。 珊珊连忙扶住他的手臂，触手可及是饱满又结实的肌肉，她故意捏了一把，“吓死我了陈彦之。”声音有些嗔怒。 陈彦之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她掂了掂，背肌像是收拢的鹰翼一般，充满力量。 她将手里的糖葫芦递到少年嘴边。 陈彦之含了一颗，顺着珊珊手上的动作，咬到嘴里。 他抱着她往厨房走去，把人按到凳子上。 “不闹了，先吃饭。” …… 时间一秒一分一秒的过去。 沈云峥一直坐在房门口。 面前的门虚掩着。 他算着时间，快三个小时过去了。 姓陈的进了房间以后，三个小时都没出来。 闵程真是没用。 三个小时还赶不来槐城。 他倒是也想学着别人好好“追女孩”，但眼下这情形，等三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 再不出来，他就把门拆了。 在京城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想着，再出现在珊珊面前时，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和方式才能够稍稍的挽回一点之前的局面。 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每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每一分钟他的脑子里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象。 这种体会和喝了毒药等死差不多。 沈云峥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最后强撑着从轮椅上站起来。 他打开半掩着的门。 一瘸一拐的来到对面，刚抬手想要敲门，就听见叮的一声，是电梯到了。 …… 闵程风尘仆仆的从海城赶过来，灰色的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解了两颗纽扣的衬衫领口，西装裤管上甚至还挂着尘埃。 他在上飞机之前接到沈云峥的电话，差点恨不得插翅膀过来。 原本就打算回来陪珊珊过生日，有些事耽搁了，怕她失望，就没提前说。 结果沈云峥在电话里告诉他，之前救了珊珊的那个小子哄着珊珊搬出来外面同居。 他下了飞机后，自己 开的车，把油门踩到底，连别墅那边都没回，就直接往这里来了。 搬家的事珊珊之前跟他提过，说是一个人住一间房子太孤独冷清了。 他还奇怪，这个十多年了一下子怎么就冷清了？ 沈云峥和珊珊翻脸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点。 自家妹妹，想和谁好就和谁好，想不和谁好就不和谁好。 他这个做哥哥的只偏袒自己的妹妹。 不过眼下的这件事很严重，他要过来亲自问清楚。 沈云峥看到他，敲门的手放了下来。 来得太慢了，有他这么当哥哥吗？ 全世界果然只有他最在乎闵珊。 “闵程哥。”沈云峥如往常一般叫了一声。 “云峥，腿好些了吗？”男人客气的问了一句，毕竟两家也算有旧。 “好多了。” “嗯。” 闵程没有再说什么，抬手敲起了门。 第122章 又打起来了 珊珊和陈彦之正伏案改着中午做的卷子。 静谧的房间很是闲适。突然，突兀的敲门声打破平静，珊珊手中的笔一顿，眉头轻皱，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在这槐城，除了会提前通知的物业，还有谁会来敲她家的门呢？ “我去开。”陈彦之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声响。 珊珊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人——沈云峥，心猛地一紧，下意识伸手拉住陈彦之，指尖因紧张微微泛白：“别开，我先去看看。”如果真是沈云峥，那就报警处理，她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纠葛。 她快步跑到门口，动作敏捷地凑近猫眼，向外张望。 只见闵程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外，周身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场。 或许是等得有些焦急，闵程又重重敲了几下门，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而沈云峥静静地站在一旁，恰好处于视觉盲区，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闵珊珊，给我开门。”闵程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珊珊心中一惊，眼睛瞪得溜圆，满是诧异。 不是说赶不回来给自己过生日吗？ 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儿，还找到了这个地方。虽然之前把房屋信息告诉过他，可这里根本不够住啊。 她慌乱地迅速转身，脚步急促，一个不留神，额头恰好撞上了跟过来的陈彦之，发出一声闷响。 陈彦之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低沉有力，可他一时没听出是闵程。 珊珊心急如焚，双手用力推着陈彦之往屋里走，语速极快，带着明显的慌乱：“怎么办，怎么办，是我哥，我哥回来了怎么办？你先躲一下，要是让他看到你在这儿就惨了……” 她和陈彦之的事，之前就想找机会跟闵程说清楚，甚至连重生的事，也尝试着开口，可每次话到嘴边，就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怎么也说不出口。 尝试几次无果后，她只好放弃，想着等上了大学，再把和陈彦之在一起的事告诉哥哥。 陈彦之听到是她哥哥来了，一贯沉稳的他难得有些紧张。 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那日在警局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身姿挺拔、气场强大，压迫感十足，没风度…… 珊珊正火急火燎地推着他往房间里去，可这次，陈彦之没有顺从。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双脚稳稳地站在原地，身形笔直，眼神坚定。 他不能躲，现在躲了，以后就更难解释清楚了，他不做孬种。 陈彦之转过身，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握住珊珊的手，手心微微出汗：“不躲好不好？” 既然得到了她的喜欢，面对她的家人，就不能畏畏缩缩，得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扛起责任。 “我会给你哥哥个交代。”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掷地有声，即便此刻一无所有，也绝不退缩半分。 珊珊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那是踏实与安稳的力量，心中的慌乱瞬间消散了不少。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重重点头，眼中满是信任与坚定：“好，我们一起面对。” …… 珊珊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转身打开了门。本以为迎来的最多是闵程阴沉的脸色，或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可事情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门刚打开一条缝，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窜了进来。 珊珊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的陈彦之就闷哼一声，挨了重重一拳，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她惊愕地抬头，只见闵程黑着脸站在门口，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中满是怒火。再回头，沈云峥不知何时已窜进屋里，正和陈彦之扭打在一起，动作凶狠，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珊珊完全懵了，甚至都没看清沈云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等回过神，她立刻冲过去，双手用力拉住正在厮打的两人，声音因焦急而拔高：“你干嘛，又发什么疯？” 她先将沈云峥从地上拉起来，双手用力一推，动作带着明显的愤怒与不满。沈云峥瘸着一条腿，刚才打人时几乎用尽了全力，此刻脱力，被珊珊这么一推，狼狈地半摔在地上，模样有些滑稽，却又透着几分疯狂。 陈彦之的脸上清晰地印着一个拳印，嘴角也渗出血丝，他根本没来得及还手，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 珊珊心疼不已，迅速将他护在身后，看都没看沈云峥一眼，只是急切地看向闵程，质问道：“哥，你带他来干什么？” 沈云峥趴在玄关处，眼神不经意间扫到鞋柜上两双不同颜色的情侣拖鞋，那鲜艳的色彩刺痛了他的眼。他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珊珊警惕地往前一步，下意识护住陈彦之，而陈彦之也迅速上前，想把她揽到身后，两人动作默契，满是对彼此的在乎。 “你还护着他！！！”沈云峥歇斯底里地朝她嘶吼，声音尖锐又刺耳，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宣泄出来。 珊珊毫不示弱，大声回应：“关你什么事……” “够了！”门口一直沉默的闵程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愠怒，如一声炸雷，瞬间稳住了混乱的局面。 这是闵程第一次朝她发火，珊珊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 闵程居然凶她。 她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可面对最亲近之人的斥责，委屈似乎也更加的敏感。 第123章 势均力敌 半个小时后 沈云峥刚刚打电话叫得人都过来了，闵程带的人也过来了，两拨保镖全部堵在走廊里。 还有沈云峥和陈彦之，也被关在门外。 闵程把人叫过来，是为了护住陈彦之。 虽然现在事态不明，但从刚刚的局面和他对沈云峥的了解来看，如果他不护着，这个姓陈的小子，今晚得见血。 但陈彦之是妹妹喜欢的人，而且这小子救过珊珊，在事情问清楚且做出正确的判断之前，他只偏袒过自己的妹妹。 沈云峥一眼就看出闵程这是什么意思，越发觉得闵程这个哥哥没用至极。 他已经又坐回到轮椅上，却是居高临下的对站着的人说话。 “猪狗不如，低贱无耻。”他动不了他，也不落下风。 陈彦之面对沈云峥，从来没怕过。 “残渣余孽，附骨之蛆。”他毫不客气的回怼。 两人都字字戳心，谁也不让谁好过。 “别以为你用什么方法骗得她一时糊涂就能平步青云，阴沟里的老鼠也配肖想天上的月亮，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你是个什么垃圾。”沈云峥恨不得杀了他，字字都是恨意。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陈彦之直视他。 沈云峥不如他沉稳，单手握着轮椅的扶手，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 一身黑衣的保镖立马上前扶住他。 陈彦之也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头，把人又按回在轮椅上。 沈云峥腿脚不方便，竟然一下子着了他的道。 他这辈子没受过这种气。 保镖见状，立马想对他动手 闵程的人却突然从腰里掏出来一排枪，接着咔嚓一声，上膛的声音赞走廊里格外的清醒。 这阵势连陈彦之都没想到。 他也没见过。 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吓软了腿，可他是陈彦之，不过片刻，他就气定神闲的继续没说完的话。 “我第一次用刀抵着你的时候就说过，我不怕你，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如果你敢对她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彦之的表情在走廊黯淡光线下透着坚韧，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炽热的扞卫欲，肌肉紧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只有在珊珊面前才是温柔体贴的样子，面对不熟悉的人要么沉默冷漠，要么就如同现在这般，眼底都是猛兽的光。 衬的后面拿枪的人都像是他的一样。 沈云峥也毫不逊色，虽说是坐着的，却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无损他的凌厉气场，剑眉下的双眼满是审视与威严，薄唇紧抿，周身气场冷冽。 他看着面前之人，感受到无声的威胁。 就凭他！ 沈云峥能忍就不是他了。 砰的一拳又打了出去。 陈彦之不甘示弱，还了回去。 沈云峥从轮椅上站起来，强硬的和他动起手来。 他带的保镖想上前帮忙，被他呵退。 闵程的人看对方不动，他们也不动。 于是这两人屋里打完屋外打。 电梯间没有多大，也没人拦着，两人身上都见了血。 陈彦之比较有礼貌，他看出来沈云峥的腿有问题，都没朝那下手。 两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但又不是为了出气。 拳头不断的落下，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 直到门再一次从里面打开…… …… 珊珊在屋里和哥哥说了很多，从其他的人都出去后，珊珊的眼泪才忍不住落下。 人真的很容易在自己的倚靠面前脆弱。 闵程几乎是一秒破功，再不忍心苛责。 他刚刚看了一遍屋里，不像是同居的样子，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该教育还是得教育。 “本事大了，瞒着你哥什么都敢做。” “哥哥…对不起…”珊珊哭只是生理性的落泪，她知道这次是自己做的不对。 哥哥虽然和她聚少离多，但也从来没有不管她，以前她追着沈云峥跑的时候，他也为自己操碎了心，生怕她被人欺负。 只是现在珊珊没有办法开口告诉哥哥自己和陈彦之沈云峥之间的那些前尘往事，更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让哥哥相信陈彦之的人品。 所以事情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闵程有些后悔刚才对她太凶，更后悔这么多年到处跑没陪她，他简直比老父亲还操碎了心。 但看到妹妹委屈道歉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软。 “好啦好啦，哥哥不是怪你。”闵程走上前抽了两张纸，帮她擦擦脸上的泪水。 珊珊想抱抱他，又怕闵程不习惯，毕竟他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闵程朝他摊开双臂。 “小哭包，哥哥刚才不该凶你，给哥哥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珊珊破涕为笑，与他拥抱在一起。 这世界上再有天大的事，也比不过他们兄妹情深。 第124章 男人的承诺 夜色如墨，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这扇紧闭的门后，房间里的气氛却凝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珊珊的眼神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她坐在哥哥闵程对面，声音轻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自己对沈云峥和陈彦之的想法，缓缓道来。 尽管那些前尘往事如鲠在喉，无法全然倾诉，但此刻她袒露的真心，却是字字珠玑。 闵程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他看着眼前的妹妹，仿佛看到了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 就像那日在医院，珊珊对沈云峥说出那番条理清晰的话语时一样，她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逻辑分明，让闵程没有丝毫怀疑的余地。 听着听着，一种“吾家有妹初长成”的荣誉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他知道，那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女孩，已经悄然长大了。 关于陈彦之的事情，闵程决定暂且放下疑虑，选择相信自己的妹妹。 至于珊珊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她可以安心住着。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和陈彦之再好好谈一谈，毕竟这关乎妹妹的未来。 还有沈云峥那边，既然妹妹已经明确表示不再有感情，若他还继续纠缠，那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 ……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和几声低喝。 不用猜，肯定又是沈云峥和陈彦之这两个人打起来了。 珊珊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担忧，她担心陈彦之吃亏，心急如焚，连鞋都顾不上穿好，就匆匆跑去开门查看。 门“唰”地一下被拉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身着黑衣的保镖，整齐地站成两排。 其中一边的保镖手里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闵程紧跟在珊珊身后，看到这一幕，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对着带头的人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 那带头的人立刻心领神会，手一挥，一排人齐刷刷地收了枪，动作干净利落。 s国是严格禁枪的，可国外很多地方不禁，对于常年在全球各地奔波做生意的闵程来说，这些枪支早已是见怪不怪，但珊珊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相对单纯的环境里，这样的场面恐怕是头一回见，可千万不能吓到妹妹。 “哥，这些……”珊珊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她对闵程的生意只是一知半解，也是遵纪守法，宁静平安的长大，枪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出格。 “安保公司请的，模型罢了。”闵程的语气很轻松，试图用这个简单的谎言打消妹妹的疑虑。 珊珊又不是白痴，上次被沈云峥骗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这次她只是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拆穿哥哥，心里却泛起了层层涟漪，她突然惊觉，在自己所处的这个所谓的阶层里，似乎从来又没有多少干净的手段。 珊珊强压下心里的疑惑，快步走向地上正在扭打的两人。 沈云峥和陈彦之脸上都挂了彩，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扯得皱巴巴的，两人你来我往，谁都没有占到明显的上风。 “陈彦之，你没事吧！”她赶紧上前，伸手去搀扶陈彦之。 陈彦之在她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却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珊珊说自己没事。 沈云峥的腿在打架的过程中又不小心扭到了，此刻正钻心地疼，每动一下都像是有千万根针扎进骨头里。但这种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他看到珊珊和陈彦之亲密的动作，以及珊珊那冷漠的眼神时，心中所涌起的阵阵剧痛。 他的眼神中满是失落与痛苦，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保镖见状，急忙上前把他也扶了起来。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原本只有两户人家的楼层，今晚却热闹非凡，一波又一波的人不断涌来。 夜色深沉，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呢？而且这层楼若非户主允许，一般人根本到不了。 电梯门完全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那边。 温向晚身着一袭优雅的长裙，身姿高挑，气质贵气逼人。 她刚下飞机，略显疲惫，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手里提着精致的行李箱，步伐匆匆地走出电梯。 温向晚在电梯里，第一眼就看到了被保镖扶着的儿子以及他脸上那清晰可见的伤口。 她的心猛地一揪，几步就跑了过来，将沈云峥紧紧护在身后。 温向晚扫视了一眼面前混乱的局势，心中瞬间就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大概。 她看向闵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苏程，你在干什么？” 在京城，闵程不姓闵，而姓苏，是公认的苏家人。这些年，他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京城所有的宴会饭局都有他的身影，在长辈和小辈中都混了个脸熟，再加上确实有些真本事，很快就名声大噪。 温向晚虽然平日里不爱管这些琐事和小辈的事情，但认识闵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妈……我没事。”沈云峥强忍着疼痛，拉住母亲的手腕，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母亲偏心孩子偏心到过分，生怕她在这里和闵程起冲突，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温姨，不是我让人打的。”闵程一脸平静，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这场冲突与他毫无关系。 “妈，是我自己伤的。”沈云峥怕母亲继续追问下去，吵起来让事态失控，于是拉着母亲打开了对门的房间，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温向晚看着儿子艰难的步伐，心里一阵酸涩，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儿子这次回来，全是为了珊珊，可刚才看到珊珊与那个男生双手紧握站在一起的画面，她只是瞥了一眼，就明白自己儿子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此刻的心情既气愤又无奈，心里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劝劝儿子。 家庭医生很快就赶来了，为沈云峥仔细地检查了身体。 沈云峥坐在沙发上，眼神却时不时地望向客厅的玄关处。等医生检查完开门离开时，他看到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 闵程带着陈彦之离开了，珊珊也回了家。 哥哥答应过她，不会为难陈彦之，只是想跟他谈一谈。 陈彦之走的时候，还不忘逗珊珊开心，他笑着说：“事关男人之间的承诺，你放心，我回来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你早点睡，好好准备明天的期末考试。” 珊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独自坐在飘窗上，窗外的万家灯火闪烁，如繁星般璀璨。 可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美丽的夜景上，回想起刚刚那混乱不堪的场景，心中思绪万千。 上辈子，自己真的被保护得太好了。 第125章 强吻 珊珊想累了，就去睡了。 第二天闹钟准时响起，她打开手机，第一时间去看陈彦之和闵程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两个人都发了，昨天晚上一点多的时候。 陈彦之说闵程把他送回了家，让她不用担心，学校见。 闵程说的和他一样，珊珊给他回消息问他在哪里，闵程没有回。 于是珊珊起床洗漱完了以后随便吃几口面包，应付了一下就准备去上学。 她现在迫切的想见到陈彦之。 一拉开门。 沈云峥拄着拐站在他家门口。 珊珊开门见他，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甩掉他！ “我想和你谈谈。”沈云峥看起来有些憔悴，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脸上的伤也清晰可见，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为狼狈的几个时刻之一。 珊珊看了一眼时间，不厌其烦。 她不想谈，沈云峥已经疯了，她与他无话可说。 珊珊要走，沈云峥撑着拐杖挪了一步，挡住她。 “该说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了，难道真的要我死，你才肯放过我吗？”珊珊生气了。 沈云峥昨晚又是一夜未睡。 他是真心想和她好好谈谈，半夜就已经等在门口了。生怕错过了她，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眼见珊珊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瞬间又心如死灰。 他站在门口，挡住了大半的路，珊珊从他旁边掠过，她赶着去学校。 沈云峥扔了一边拐杖，抓住她的手腕。 珊珊像是粘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的甩开。 “到底想怎样？我真的要疯了，我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求你不要再纠缠我。”她真的要被逼到崩溃了。 沈云峥原本打好了一肚子的草稿，关于陈彦之，他想提醒珊珊，不要被别人骗，想告诉她怎么保护好自己。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珊珊现在这样子。 女孩对谁都是把眼睛笑得弯弯，一副好脾气好欺负的模样。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哪怕是以前生气的时候，珊珊从来没有这样吼过她。 沈云峥内心被一种强烈的悲伤和失落感笼罩，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变得灰暗无光。 他脑海中会不断浮现出那些生动的画面或回忆，不受控制地反复咀嚼着，情绪像汹涌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让人陷入深深的绝望和无助之中。 除了心疼之外，他竟然还感觉到一丝委屈。 像把沈云朵踹下楼梯那回，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 珊珊甩开他，去按电梯。 沈云峥脑子里全部都是昨天晚上让人调过来的监控里看到的那些画面。 珊珊和陈彦之手牵着手，在电梯里拥抱亲吻。 还有生日的前一天，她让他在这里过了夜。 每一幕都像是刻在他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如同倒带一般的放映。 每回忆一遍就像是吃了一次慢性毒药。 珊珊只想快点摆脱他。 电梯打开时，她大跨步走了进去，又立马按了关闭。 沈云峥看着她就这么走掉，生出一种永远失去她的痛苦。 痛苦冲破了理智，先前打好的腹稿与平复的情绪全都在此刻彻底崩塌。 沈云峥徒手拦住了电梯，像疯了一样挤了进去。 他一步上前，双手捧着珊珊的脸，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直接就吻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 即便珊珊再不愿意，还是感受到了双唇相触的一刹那。 沈云峥也第一头脑空白，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每次他想温声细语的同她好好谈谈事时，她总有各种各样的话来逼他发疯。 珊珊愣了一秒，用力咬了两人接触的唇瓣。 随后用力推开他，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甩到沈云峥的脸上。 她之所以愣了一秒不是因为没来得及反应。 而是就沈云峥强吻她的那一秒，她的脑子里出现了大段反复跳跃的记忆。 那些记忆不属于她。 但身体就本能的还是做出了反应，给了对面的人一巴掌。 “你让我觉得恶心。”珊珊像看一条毒蛇的看着他。 是沈云峥把她逼成这样的，她说了上辈子都没说过的难听的话。 “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应该拦住他们把你带回京城，在医院里我宁愿你一枪杀了我，还有那晚，你早该打死我了，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让我绝望。” 她愤怒的说着狠话，那晚是指上辈子那天。 沈云峥摸了摸自己被咬过的唇角，已经见了血。 “我恶心，我才亲你一下你就受不了，你和陈彦之在电梯里接吻的时候恶心吗？” 珊珊皱眉，满脸的愤怒和不悦。 沈云峥竟然监控他们。 不等珊珊说话，他上前抱住她的双臂，几乎凶狠的红着眼问： “你让他在这里过夜，你们睡过了吗？” 珊珊：“闭嘴！” 啪，又挨了一巴掌。 沈云峥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 “我有时候分不清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怎么敢让这种人碰你？” 珊珊怒不可遏：“他是哪种人都比你好，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你一样卑鄙无耻吗？” 沈云峥被她刺激到：“我无耻，闵珊珊你扪心自问，我们认识十几年我有碰过你吗？我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吗？” “呵，”珊珊有些嘲讽的笑了一声。 第126章 往事如鉴 以前是没有，可要是她没有在这一世提前远离他呢。 上辈子这个时候。 珊珊已经放弃了高考的路，沈云峥也在准备国外的大学，他们已经在。 m国待了一个月。 珊珊的十八岁生日也是那边的房子里过的。 沈云峥送她的成人礼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成人礼，他们第一晚上就睡在一起了。 沈云峥连哄带骗的哄着她做了那些事。 她那时候多喜欢他啊，他说等他们年龄一到就结婚，珊珊傻乎乎的觉得自己爱了他这么多年总算有个结果。 现在想想，沈云峥估计是觉得她傻的可怜，所以现在才会跑来跟她说这些，以为随便哪个男人花言巧语几句就能骗的她脱光衣服。 他在侮辱她和陈彦之，侮辱他们的感情。 事已至此，他还在消磨她对他的那点恻隐之心，非要把她逼到仇恨他的地步才罢休。 …… 电梯被沈云峥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按停了，响起了刺耳的报警声，在他们的沉默里反反复复直达人心。 珊珊一点都不意外。 他去到哪都是这样横行霸道。 她和陈彦之在电梯里的监控都能被他弄来，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既然动不了，她就不下去了。 珊珊转身迈出了电梯。 1601的门在这时打开。 她刚好碰上出门的温向晚。 温向晚早上起来就没在房间里见到沈云峥，于是想出来找找。 她看到电梯里对峙着的两人，心就像被扎了一根刺一样。 她知道，这件事，跟珊珊无关，但又舍不得自己的儿子为此反复折腾。 温向晚走过来，看了一眼一直在报警的电梯。 她从外面又按了一遍报警的按钮，声音瞬间停掉。 “珊珊，你先去上学吧，阿姨向他跟你道歉。”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也要自己教。 沈云峥猩红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层水雾。 他没有在固执的站在原地，而是一瘸一拐的顺着母亲手上的力道往走廊里走。 珊珊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她重新按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的合上，沈云峥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她的脸。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事情好像越来越糟糕了。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他只是想告诉她，要保护好自己。 …… 屋里—— 温向晚轻轻的用棉签帮他往脸上涂着药。 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餐 温向晚看着他受伤的眼神，叹了一口气。 她有很多话想和儿子说，只是知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知道说完了以后他是否能接受。 还怕弄巧成拙。 不过这次，她真的没办法了。 沈云峥听着他缓缓的语调，头一回愿意认真的想一想来自于母亲的教诲。 温向晚跟他说了很多。 沈云峥只记住了一句，母亲说——不要学你父亲。 他们沈家人是病理上的基因缺陷所以生下来的孩子在性格上几乎都一脉相承——偏执疯狂。 这样的人生在普通家庭，往往在年少之时就被放弃，但又因为沈家的势力足够强大，所以一代又一代的培养出在外看似优秀的接班人，内里却都是近乎疯狂的神经病。 温向晚觉得自己和沈青山之间木已成舟，再无挽回的可能。 但沈云峥是她的孩子。 她不想她的阿峥走他父亲的老路。 沈云峥看着，眼含泪光的母亲。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的松动了一点。 在此之他是不认可温向晚说的话的。 甚至一直在后悔因为蛋糕那件事让他和珊珊产生了矛盾，才造成如今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最讨厌沈青山在母亲面前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但不得不承认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相濡以沫的妻子一双儿女。 虽然大家心怀鬼胎，但沈青山的心理应该是满足的吧。 爱她就要和她时时在一起，不然算什么爱。 他抬头问母亲：“妈，你爱他吗” 温向晚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我不知道，但我不快乐，阿峥，没有一个女孩希望自己是一只被绑住的风筝。” 她心疼的抚摸着儿子的脸上的伤 沈云峥听懂了，但他还是不能说服自己放手。“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她，就像他不能没有你一样。” 温向晚抱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像母亲拍着襁褓里的婴儿一样。 她决定把那些事实都告诉他。 “我和你父亲是一段孽缘，他让人摘除了我的部分脑部组织，让我失去记忆，哄骗我结婚生下孩子，所以我总是健忘，但就在前几个月，我慢慢的都想起来了” 沈云峥不可置信地看向母亲。 但更多还是震惊，因为他知道这就是沈青山能做出来的事。 “但是我从来都不后悔生下你，我只后悔没有把你留在身边，阿峥，妈妈爱你，希望你不要走你父亲的老路，我只要你快乐健康的活一辈子。” 沈云峥的冷漠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从来只对自己认定的事情生出骨血和热情，比如，他早早认定珊珊是他一辈子爱人。 来自于别人的感动，对他来说，像是一个极具思考过程的理性分析。 但此刻温向晚的话触动到的似乎是他的另一颗心。 他像是长着两颗心的怪物，有一边正在因为母亲的爱而不断的涌出热血。 温向晚：“自从我恢复记忆后，没有一天是不想远离他的，你喜欢珊珊，但如果不尊重她的意愿，那你们得到的都只有痛苦，像我如今这样，生不如死。” 沈云峥短暂的忘记了先前的痛苦，把思绪转换到母亲身上来：“你想离开他吗？” “离不开的，有你有朵朵，而且你父亲很聪明，他已经有所察觉了，即使我来槐城，他也会让人一直跟着我。阿峥，我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但你的人生才开始，我不希望你未来犯下大错，走上绝路。” 沈家在沈云峥之后，还有过四个孩子，是当年沈青山骗她去医院里取的卵，包括是云朵，但他们沈家折腾了这么多年，后面的孩子都没生下来过。 温向晚都想起来了。 她和她的孩子，只不过是沈家的实验品罢了。 她执意要过来槐城陪着沈云峥，一方面是怕他行差踏错，另一方面也是想远离那个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把这些事告诉儿子，最好能让他永远的远离沈家那个魔窟。 自己生的孩子，即使温向晚和他聚少离多也了解他的脾性。 她说出这些的时候，也在赌，赌儿子是回头还是一意孤行，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他 第127章 一起又错过 珊珊从小区里出来后，没有去学校，她一个人来了淳岛。 正走在海埂上，朝着远处的灯塔…… 她的嘴唇在和沈云峥纠缠的时候咬破了，自己咬的，在上嘴唇处。 现在这种状态去考试，还不如不考。 珊珊拿出手机当镜子，看了一下自己唇上的伤口。 很是明显。 她不知道怎么和陈彦之说这件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她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在电梯里，沈云峥触碰到她时，她脑子里不断的闪回了许多记忆碎片。 非常多。 她从海岸线慢慢的沿着海埂走到了灯塔底下，也将脑海中的画面一帧一帧的拼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叙事逻辑。 是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也不属于现在这个时空。 像沈云峥上辈子的记忆。 看像样貌应该是他们二十多岁的时候。 沈云峥跪在祠堂里，被人用鞭子打。 还有被关在一个像是实验室一样的地方，穿着白大褂的人往他身上不断的打针，冰冷的针头胡乱的刺进他的皮肤里，那种痛苦似乎自己能感受到一样。 还有一些关于沈云峥父亲自杀前的样子和他爷爷死前的画面。 还有关于珊珊自己的，她看见沈云峥跪在他们的卧室里，在床边看已经睡熟了的她，然后又起身走出了家门。 还有后面那些年，他好像一直在注射什么东西。 这些画面是如此陌生。 她和沈云峥在一起将近三十年，但每一帧都是一无所知。 乱七八糟零零碎碎的记忆折磨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干珊珊脆不再想了。 沈云峥和这些记忆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没有去追求真相的耐心了。 …… “珊珊……” 身后有人叫她。 珊珊转身。 陈彦之迎着风，神色急切，脚步匆匆，不顾一切地朝她奔来，海风呼啸着，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又被风往后掀，却丝毫未阻挡他那炽热且坚定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 珊珊迎上前几步。 陈彦之一把抱住她，下巴枕在女孩的肩头。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两人一起开口。 陈彦之解释：“我在学校等不到你，回到家里看到你没在，就想到这个地方。” 珊珊低着头，想遮掩一下嘴上的伤口。 “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马上就回去了，对不起，没有告诉你，让你担心。”珊珊回抱他，向他道歉。 她刚刚的状态很不好，需要时间调节，干脆旷了期末考， 人在出现强烈的情绪波动时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哪怕只有你一个人。 陈彦之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的伤口，他捧起珊珊的脸问道：“怎么了，怎么受伤了？”拇指想要轻轻触碰她的嘴角，在即将碰到时又立马缩了回来。 “不小心咬到了”女孩有些不自然的隐瞒。 珊珊说谎的时候，简直太明显了。 但陈彦之一时也看不出来这伤怎么来的，就没有追问。 “上药了吗？” “没有。”珊珊摇摇头。 “我们回去吧。” “好！” 开始的那天，她叫住了陈彦之陈彦之，陈彦之回了头，他们一起错过了分班考。 学期结束的这天，他向她奔来，他们相拥在一起，又一起错过了期末考。 第128章 拍照 闵程直到下午才回复珊珊的消息，他说沈云峥那边交给他处理。 陈彦之也向闵程许下承诺，在高考前不会再踏入珊珊的家门。 每次送珊珊回家，他都会在小区门口停下脚步。 珊珊乘电梯上楼，发现对面正在搬家。 保镖鱼贯而入，东西却没有几样。 看来闵程的警告起了作用。 但她的眼神中还是有一丝担忧，不禁暗自思忖沈云峥是否真的会因为闵程的手段就轻易放弃。 她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一切就此平息，不要再滋生出任何事端。 沈云峥坐在轮椅上，头低垂着，阴影笼罩着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温向晚在身后轻轻推着他出门，恰好与珊珊四目相对。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静止下来。 珊珊则有些不知所措，还有警惕，又有几分疑惑。 几分钟后，温向晚和珊珊一同走进了她的家。 温向晚的脚步有些沉重，脸上带着一抹愧疚。 她走到珊珊面前，轻轻拉住珊珊的手，声音温柔且带着一丝歉意：“珊珊，对不起，阿峥的事，是我们的错。” 珊珊闻言，心中一震，她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的情况，却唯独没有想到温向晚会向她道歉。 她望着温向晚那真诚的眼睛，一时间竟有些语塞：“阿姨……我……” 温向晚握紧珊珊的手，继续说道：“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以后，阿峥不会再逼你了，你好好生活，不要记恨他。” 说着，她上前一步，将珊珊轻轻抱在怀里，像抱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而温暖。 “阿姨……”珊珊的眼眶微微湿润，她上辈子叫了温向晚快二十年妈，温向晚对她确实比亲妈还要好，完全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好好做自己。”温向晚松开珊珊，转身缓缓走出了她家。 她的背影略显落寞，脚步也有些蹒跚，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从这天开始，沈云峥仿佛真的从珊珊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珊珊和陈彦之也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假期。 陈彦之恨不得将一天当作三天来用。 他答应闵程不再进珊珊家门，所以每次都只是把珊珊送到小区门外，看着珊珊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里，才转身离开。 闵程跟陈彦之说了很多，有严肃的警告，有强硬的威胁，也有殷切的希冀。 陈彦之在遇到珊珊之前，从未接触过其他女生，他对两性关系的理解和认知，就像未经雕琢的璞玉，带着一种野蛮生长的意味。 而珊珊在这段感情中，更像是一位细腻的引导者，巧妙地把握着彼此之间的分寸。 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对陈彦之有着十足的信任，而陈彦之也深知自己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高三的日子紧张而忙碌，放假的时间也仅有短短几天。 等开学前的最后一次分班考试结束后，便将进入紧张的冲刺阶段。 珊珊虽然没有参加期末考试，但她向老师诚恳地解释了原因，范老师将全科的卷子都发给了她。 她和陈彦之都做了卷子，以她目前的分数，大概能排在全年级前八十。 她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假期里再努努力，说不定有机会能考进前五十，这样一来，她离自己的梦想就又近了一步。 陈彦之也要开始地投入到复习当中。 他虽然十分聪明，但高中的知识繁杂琐碎，需要反复地咀嚼和练习。 他忙得脚不沾地，像一个不知疲倦的行者，向着自己的目标坚定前行。 珊珊曾好奇地问过他闵程那晚跟他说的话，可陈彦之一句都不肯透露，态度十分坚决。 珊珊还报了补习班，这样一来，她和陈彦之见面的时间反而比以前不亲近的时候更少了。 他们像是谈起了异地恋，虽然身处同一个城市，但因为各自忙碌的生活，相聚的时光变得格外珍贵。 又是一个周末，天还未完全亮，珊珊就早早起了床。她精心地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怀着满心的期待，坐着车从市区赶来偷偷看望陈彦之。 然而，因为没有提前和陈彦之打招呼，她扑了个空。 工厂这边只有段成易在忙碌着。 段成易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珊珊后，连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珊珊妹妹，您来找陈哥啊，他不在，估计快回来，坐这等会。”说着，他迅速搬了一把椅子，轻轻放在珊珊面前，又快步去给她烧热水。 珊珊来过工厂很多回，每次给陈彦之带东西，总有段成易那份。 偶尔他们还会一起在陈彦之家里做饭，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吃饭。 次数多了，彼此之间也就相熟了。 段成易平时有些吊儿郎当的，但在珊珊面前，却总是一本正经，从不乱开玩笑。 他虽然比珊珊和陈彦之年龄都要大，但却心甘情愿地叫陈彦之陈哥，因为他心甘情愿给陈彦之当小弟。 “谢谢段哥！”珊珊笑着坐在陈彦之的办公桌前，将给他们买的早饭轻轻放到桌上。 段成易伸手勾过袋子，熟练地打开，大口吃了起来：“还是妹子你有人性，你不知道，老陈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我跟着他饥一顿饱一顿的……” “你们这样可不行，容易得胃病，食堂那边不是可以送饭过来吗，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说说他。”珊珊说道。 “对……”嚼嚼嚼 “妹子……你可千万别放过他……”嚼嚼嚼 珊珊抬头看他吃得正香，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再抬起头时，段成易已经把食物吃光了，速度之快，让珊珊不禁有些惊讶。 “吃太快也容易胃不好。”珊珊忍不住提醒道。 段成易胡乱地往嘴里塞完最后一口，连餐盒都没来得及收拾，又迅速埋头坐在电脑前忙碌起来。 珊珊看着他忙得不可开交，走过去帮他把垃圾收掉。 段成易连忙说道：“妹子，你不用管，待会我收……” 珊珊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她看到段成易正在电脑前忙着做设计，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忙什么？” “p图啊。”段成易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珊珊凑近一点，看向电脑上的图片。她原以为段成易在搞什么新奇的怪诞风创作，心中充满疑惑，便试探着问：“这是？服装吗？” 段成易停下手中的鼠标，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皱着脸靠回到椅子上：“模特上身图，老陈说有一批货要留着我们自己卖，为后面铺设源头工厂做准备。” “可是这个图这么丑真的卖得出去吗？”珊珊纯粹是出于疑惑，并没有任何恶意。 段成易苦笑着，脸上满是无奈。 他确实是个半吊子，书都没读过几年，让他来做这个，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珊珊看着他笨拙地把衣服的打板图抠下来，拼到网上找来的人身上，画面显得十分僵硬又奇怪。 “没有直接的模特上身效果图吗？”珊珊问道。 衣服的款式看起来像是当下流行的韩流风格。珊珊对这几年的时尚趋势有些印象，知道韩流在国内即将迎来大爆发，但凡跟韩流沾边的衣服都会卖得很火爆，不过大多都是剽窃设计。 “没有，除了国外那边的源头店以外，国内都是做的仿款，我们发售最多两天，就有人能做出低价款，所以得赶紧，今天中午就得上线。”段成易一边解释，一边看向珊珊，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珊珊原本想说让她来试试p图，毕竟她上辈子在国外的野鸡大学里学的就是艺术服装设计类，对p图还是比较在行的。 结果段成易却抢先一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不你做模特？我们现拍吧，怎么都会比我拼拼凑凑的好？” 珊珊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我不行吧。”她从未试过当模特，平时也只是会自拍而已，心中有些忐忑。 段成易却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那可太行了！！”随后，他开始把珊珊夸得天花乱坠，仿佛珊珊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珊珊被他说得心头一热，再加上也想帮陈彦之的忙，便答应了他。 第129章 过敏 说干就干。 段成易迅速把样衣找了出来。珊珊根据自己的审美，精心地搭配了一番，然后耐心地指导段成易给她拍照。 成片很快就出来，再怎么都比他们之前的主意好。 等他们差不多快拍完的时候，陈彦之才回来。他脚步匆匆，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奔波回来的。 段成易连忙把图片导入到电脑里，打算提前发售，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成为全网第一家。。 珊珊换下身上的最后一套衣服，打算再帮段成易修修图。两人正认真地研究着，陈彦之走进了办公室。 珊珊看到他，眼中瞬间亮起光芒，活水思源，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陈彦之，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早饭都变成了午饭了。”她的语气中既有一丝埋怨，又带着撒娇的意味。 珊珊拉着他的手走进屋里，顺手把吃的东西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陈彦之带着她走进洗手间，轻轻打开水龙头，洗干净手才又去牵她。 “等久了吧，是我的错，下次一定不会让你等那么长时间。”陈彦之轻声说道，眼中满是歉意。 珊珊两只手握住他的两根手指头，娇嗔道：“不怪你，是我来的时候没提前告诉你。” 陈彦之看着她脸上有汗，抬手轻轻抚开她额头的碎发，关切地问：“很热吗？怎么出汗了？” 珊珊擦擦脸，拉着他来到段成易的电脑前：“陈彦之你看，我可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明天能不能跟我回家，我想吃你做的饭。” 陈彦之弯下腰，拿起鼠标，仔细地浏览了一遍页面上的图片。他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后不悦地看了一眼段成易。 但转头看向珊珊时，他的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微笑着夸了一声：“好看。” 段成易看到陈彦之的表情，心中一紧，他知道陈彦之生气了。 毕竟主意是他出的，陈彦之家的小公主金贵的很，如今却被他拉来干这些活，他不生气才怪。 段成易不敢再说话，默默地低下头，继续摆弄着电脑。 陈彦之拿了一块新毛巾，接了热水，拉着珊珊来到卫生间擦汗。 “他的活你都替他干了他干什么？”陈彦之靠近她，呼吸轻轻喷到珊珊脸上，珊珊只是傻傻地笑着，没有回答。 陈彦之接着说：“要不等这批货完了，分你五成利润。” “五成利润有多少钱啊？”珊珊半开玩笑地问他。 “一百五十万。”陈彦之认真地回答道。 珊珊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这么多！” 陈彦之和段成易的生意摊子不算小，只是目前盈利还没有到爆发的阶段。他们一直采取利润加反复投资的模式，所以赚的钱大多都投了进去。段成易的这个网店规模不大，主要是作为卖场调研，用来测试市场对产品的反应。 陈彦之初步估算了一下利润收入，把自己的那一半分给珊珊。 “我只是随便拍了几张照片，不能拿那么多钱的，而且是帮你嘛，我怎么好意思跟你要钱，你只要明天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菜就可以。”珊珊真诚地说道，在她看来，能帮到陈彦之就已经很开心了。 陈彦之抿唇笑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只是细心地用毛巾轻轻帮她擦完脸，又温柔地擦着她的脖子和手。 突然，珊珊抬手挠了挠脖子，脸上露出一丝不适的神情。 有点痒，还有些热。 她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衣领周围的皮肤，感觉像是起了痱子。 于是，她又多用手挠了几下。 陈彦之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心中一紧。他凑近女孩，小心翼翼地用手轻轻拨开了她的衣领。 只见锁骨之下，密密麻麻地在领口的地方起了一圈疹子，红色的疹子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顿时觉得心头一窒，眼神中满是担忧。 珊珊嘟囔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不适地扭了扭脖子，感觉越来越痒。 凑近镜子，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不仅锁骨之下，胸口前也起了一片疹子。她又挽起袖子一看，袖口处同样起了很多疹子。 “我这是……过敏了？”珊珊有些迟钝地意识到，她以前没有过过敏的经历，所以一开始还以为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陈彦之看到她身上的痕迹，脑海中立马联想到她刚刚拍照时穿的衣服。 他当机立断，拉着珊珊的手，脚步匆忙，甚至有些慌乱地出门，顺便随手拿了柜子上的车钥匙，快步走向停车场。 他学了驾照，身份证上刚满十八岁就考过了。 当初陈奶奶给他办身份证明的时候，出生日期是胡乱填的，只是大概看着模样差不多大小随便算的年月。 按照身份证上的日子，他已经成年了，而珊珊知道的那个生日其实是陈彦之后来改的。 他拉着女孩来到停车场，打开了一辆车的副驾驶车门。 珊珊一直在挠痒痒，抬头看到车，疑惑地问：“这是谁的？” “段成易的。”陈彦之简短地回答道。这小子第一笔单子做成分账的时候就买了车，平时这辆车也帮了他们不少忙。 陈彦之小心翼翼地护住她的头，让她坐进去，然后自己又迅速绕到另一侧去开门。 “你开吗？可是陈彦之你该不会是无证驾驶吧，被逮到了怎么办？”珊珊有些担心地问道，她并不是怀疑陈彦之的驾驶技术，而是真的害怕被交警查到会有麻烦。 陈彦之动作迅速又利落，探过身子，帮她把安全带系上，然后顺手从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本子，说道：“刚拿到的证，不过我已经会开很久了，不用担心。” “未成年也能学车吗？我还说高考完去考证了。”珊珊好奇地问道，她也会开车，只是一直在等成年后去考驾照。 珊珊翻开皮质的册子，在上面看到了他的出生日期。按照上面的时间算，陈彦之比她大了半岁左右，和沈云峥岁数差不多。 “你不是腊月的生日吗？”珊珊奇怪地问他。 车已经启动，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陈彦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日，上次珊珊给他那张银行卡，他一直没有动过，也不知道密码是多少。 他原本以为密码是身份证上的生日，因为在一个班级里，大家的信息多多少少有些透明。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不过这腊月又是从何得来？ 看到珊珊笃定的样子，他也没有反驳，只是回答道：“嗯，身份证上的是胡乱填的。” “哦，好吧。”珊珊应了一声，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此刻因为身上的痒意，也没再多想。 陈彦之开车的技术很不错。 他们刚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了开车。 这几年查得不是很严，又在郊区，偶尔短途运个货什么的，基本都是他自己开车。 陈彦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时不时挠一下身上的女孩，眼中满是心疼。 他将油门踩得更深一点，只想快点去到医院。 腊月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下雪的日子。 那就腊月吧！ 第130章 治疗 急性过敏症状来的特别快，陈彦之已经把车尽量的开快。 到医院的时候还是花了快四十分钟。 珊珊已经从简单的起疹子变成了呼吸有些困难的症状。 陈彦之把车停在医院门口后，直接绕到副驾驶把她抱了下来。 珊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快的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不只是脖子里和袖口的地方，脸上也开始起了很多的疹子。 她现在肯定肿得像一个猪头。 女孩用手捂住脸，埋在陈彦之怀里，感受他急切又飞快的心跳。 她头也开始晕晕的，还不忘安慰陈彦之…“慢点走，我没事的陈彦之。” 陈彦之哪里还听得进去话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急诊科去。 十几分钟后…… 护士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给珊珊挂上了水 诊断结果是急性荨麻疹，症状比较严重，已经出现了短暂的休克和呼吸困难。 护士过来病房抽了血去化验查看过敏原。 陈彦之在跟医生说明情况。 在化验结果出来之前，他还给段成易打去了电话。 让他暂时先把东西下架停止发售。 这病治起发起来快但治起来也快，属于比较常见的皮肤病，都在换季的时候发病。 陈彦之给闵程打了电话，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闵程在电话里毫不客气的骂了他一顿，立马又给珊珊打了电话。 陈彦之走进病房的时候，珊珊已经缓过来不少，只是身上的疹子还没有消下去。 她正在和闵程解释：“哥，真的没事，我也没想到嘛，谁又能想得到……不用不用你不用回来……医生说很常见的病，疹子消下去就没事了……” 她抬头看到陈彦之，连忙想要挂掉电话:“挂了挂了啊……你注意身体，好好工作，不要老是想着我……” 珊珊半坐在病床上，看到来人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陈彦之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啊？” 少年的手还在发抖，他开车过来的时候，一开始也以为没什么事，路上行驶到一半发现副驾驶的女孩呼吸困难，差点慌不择路。 要不是心神够稳的话，今天开车过来恐怕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虽然医生说是一个很常见的病，但陈彦之特地去查。 过敏症状严重时，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令人致死的病症。 特别是呼吸困难，一般是因为过敏导致气管肿胀堵塞。 他心底的恐慌，从始至终都没有压下去过，即使女孩现在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 他坐到病床边，沉默的把人搂到怀里，一句话没说，只是抱着她，把头埋在女孩的肩膀上，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良久。 陈彦之将她搂得越来越紧：“对不起……” “不是任何人的问题，陈彦之，是我自己太弱了。谁能想到有人穿衣服也能穿到过敏。” “是我的错……”陈彦之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珊珊打断他：“跟你没关系。” ”陈彦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怪你，你也不准自己怪你自己，你要是再说，我就要不高兴了。” 陈彦之自责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能不怪他呢？ 珊珊最没有必要的就是吃这些苦受这些罪。 而很多苦难都是由他带来的。 陈应之愧疚的有些无法自拔。 他甚至会不禁去想珊珊以前和沈云峥在一起的样子，还有她哥哥，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护着。 可他什么都没有，他带给他能给她只有这些连累。 珊珊知道他自责，环住他的时甚至还在有节奏的抚摸着他的背安慰着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孩。 这么好的女孩在抱着他…… 陈彦之又有些想哭了。 …… 皮疹在几个小时以后就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还好不会留疤不然她会很难过的。 在车里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晚。 陈彦之等她打完点滴后，回去拿一些洗漱用品过来。 顺便让段成易把衣服送去检验。 既然有人会因为穿过衣服而过敏那说明这东西一定有问题，为避免流入市场以后更多的人因此受害，他坚持把这批货暂且扣下来，所以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不过比起可能带来的隐患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珊珊在打完吊针以后觉得有些困。 反正陈彦之还没回来，她就打算先睡一觉。 医生说她免疫力有些低。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天天熬夜学习导致的，看来以后不能这样透支身体了 病房里安静，只有仪器滴滴答答的响声，甚至还能听见女孩均匀绵长的呼吸。 门被轻轻的打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云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珊珊面前。 还是趁她睡着了才敢进来。 像个小偷，做着他曾经鄙夷过的卑劣。 今天是他过来医院复查的日子。 快三个月了，腿也基本能勉强行走。 只是以后肯定会有各种的后遗症。 即使是再好的医生也没有办法让他的腿恢复成原样。 原本就伤的不轻，后面又折腾太多次没有残废已经很好了。 但他还是不后悔，因为从当时的角度出发，任何一件事没去做，他都会悔恨终生。 从检查室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陈彦之抱着人，从急诊室里跑出来，后面跟着护士。 女孩躲在她怀里，双手捂着脸，沈云峥一眼就认出来了人。 他下意识的慌乱，随后立马追上他们。 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再次冲过去。 后来也只是在急诊室门外听到了医生的诊断——急性荨麻疹。 他不记得珊珊以前有这个病，还有上次也是，莫名其妙的心悸。 这些都要好好的检查，千万不能大意。 陈彦之根本不在乎她，怎么能随便打点滴就完事。 而且他为什么不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换做他，肯定不会离开她半分，让其他人去办事就行。 这就是他和陈彦之的差距，他手里的资源，陈彦之再努力十年也未必能达到，不过他拥有这么多，却还是失去了她。 第131章 梦 沈云峥坐在床边，只静静的看着女孩睡熟的容颜。 护士知道病房里只有珊珊一个人，受陈彦之所托，每隔一段时间会过来看一下。 她从病房的玻璃处看到里面床边坐着一个男孩，下意识以为是刚才的少年又回来了，于回了护士站，再也没有来过。 沈云峥回忆起准备离开的那天，头一晚母亲跟他说了很多话，但沈云峥还是放不下，他心里头有一个执念——放下了和死也差不多了。 闵程根本就没找过他，更别说警告他，换句话说就算闵程来了也没用，他要是能听那就不是他了。 不过闵程大概也是知道他的性格，所以没有和他正面冲突，而是回京城通知了沈家和他父亲。 沈云峥收到消息的时候，沈青山刚准备出发去机场，他立马买了最近的票，带着温向晚去的机场。 那天晚上。 他问母亲：你想离开他？ 温女士说离不开的，有他和沈云朵的牵绊，还有沈青山无所无孔不入的监视。 沈云峥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像极了别扭又无交流的家庭里长起来的小孩和他们的父母不会开口表达爱一样。 他觉得自己甚至分不清当时的情感是属于哪一根脑神经传达的指令。 说他与母亲舐犊情深，他觉得不算，但那时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送她走。 温向晚的本意是想让他放下珊珊，不要再过多纠缠。 但他想的却是个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离开沈青山。 人就是很自私很奇怪的生物，他更是！ 国外的一切行程都是他很久以前就安排好的。 当时想着高中毕业他就要开始逐渐脱离沈家。 带着珊珊一起先过去结婚，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在慢慢的和他们斗。 现在用不上了。 所以沈青山就算再有本事也得找上一段时间。 一个人如果想要离开的话，其他人是拦不住的，你最多能掌握住他的人身自由，她的思想和灵魂却永远都不可能被禁锢 沈云峥和温向晚说他们一起走，等过一段时间稳定了就把沈云朵也接过去，彻底远离父亲的控制。 但在上飞机后，他跟温女士说自己想上厕所，随后下了飞机，直到起飞前一刻才给她发了短信，让她安心的过去那边。 直到现在，沈云峥依旧很混乱。 对于母亲的情感，对于珊珊的情感，全都非常混乱。 他第一次觉得大脑处于混沌的状态，以至于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留在槐城要做什么？ 留在珊珊身边要做什么？ 来到这个病房里看他又是要做什么？ 全都没有答案。 他什么都不会做。 唯独只有一件事情十分明确——他放不下她 珊珊的睡眠一向算是比较浅的类型。 但是沈云峥进来的时候她没有醒，他这样坐在她身边她也没有醒，而是被梦境拉入了一片痛苦之地。 那天在电梯间和沈云峥接触的时候脑海里闪回的那些记忆片段，在他睡着时又一帧一帧的反复播放。 这次比之前更为清晰，甚至感同身受。 她看到沈云峥被几个人一起按到一张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病床上。 手脚都被束缚住。 有戴着口罩的人拿着针头过来朝他静脉里打东西。 然后脱他的衣服强迫他完成生理意义上的毫无欲望和情感的dna提取行为。 病床上的人从一开始的挣扎，到痛苦的嘶吼，再到似乎从来没被当做人看的羞愤。 珊珊能直观的感受到他的痛苦。 她尝试着叫了一声：“云峥”。 然后画面一转，来到了一间精神病院，沈云峥依然是被绑在椅子上，束缚住手脚的姿态。 他挣扎的有些疲惫的，怒吼的嗓子都已经快哑了，他们不仅朝他身体注射的东西，还用什么东西电他。 然后是在祠堂里，鞭子不断的落下，打的少年的脊背皮开肉绽。 珊珊听见有人在说话：“你的一切都是沈家给你的，你以为你有什么吗？自由？你的一切都都应该以沈家为主，结了婚领张结婚证就能改变什么？只要沈家想，可以让那个女人从世界上消失……” 趴在地上的沈云峥听完这些话，突然猛的从地上窜起来，将面前挥鞭之人一拳打倒在地，随后翻身而上，拳头不要命似的落下，直到打的那人整张脸都血肉模糊。 珊珊清楚的看到了这些动作和过程。 他们话里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是她吗？ 好像也只有她了。 沈云峥像是疯了一样，用拳头不断的打着面前的人，动作太大，带倒了身旁的鎏金烛台，他随手抄起，朝着对方的头猛的砸下。 珊珊是一个旁观者，却也看得心慌，她大声的喊道：“云峥，不要云峥……”。 一烛台下去，血溅三尺。 那是沈云峥手上第一次染了人血。 …… 沈云峥正认真的看着她的脸，突然听到女孩在小声叫他的名字，叫了几声以后又变成了呢喃，似乎还很着急。 是在叫他吗？ 所以真的是在叫他吗？ 沈云峥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会在当下的情况下听到女孩叫他名字。 他凑近，想听清楚一点，珊珊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嘴里大喊着：“云峥，不要。” 细听还带着哭腔，脸上挂着泪珠。 她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人，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真是见了鬼了。 等反应过来刚才是在做梦的时候，很快就区分开来面前的人和梦里的差别。 她现在是在医院所以这个沈云峥是真的沈云峥。 少年听到她呼喊自己的名字，一滩死水的心又在此刻乍起微澜。 不是说恨他讨厌他吗？ 不是看见他就恶心吗？ 为什么还会在梦里叫他的名字？ 根本就不是恶心，刚才她醒过来的一瞬间，分明是担心的叫他的名字。 “梦到什么了？为什么叫我？”沈云峥握住她的肩膀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结果，他看着珊珊茫然的表情，放缓了声音：“我在这里……” 他试探着想把人抱进怀里。 珊珊迅速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开。 “你怎么还在槐城？为什么在我的病房里？你是不是还不肯放过我？”短短三句话，就又让沈云峥的心落入了谷底。 第132章 爱与罪的迷宫 她说的是‘放过’。” 这句话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刺进沈云峥的内心。 他不禁自问，自己在珊珊眼中，真的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吗？怎么能用 “放过” 二字，就将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简单概括？ 自从明白女孩的疏远绝非仅仅因为那次分蛋糕事件后，这个问题就像甩不掉的梦魇，一直纠缠着沈云峥。 他心里清楚，珊珊是个心软之人，即便看穿了他皮囊下某些阴暗的想法，也不该如此干脆决绝、毫无留恋地远离他。 况且，他自问除了那次让人教训陈彦之，再没做过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事。兔子没死，打人的赔偿也给了，那她究竟为何视他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可又为何，她会在睡梦中呼唤他的名字？这重重疑问，像一团乱麻，在沈云峥心里缠得密密麻麻，理也理不清。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问个明白，珊珊就像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地掀开被子，慌不择路地要跑下床，仿佛与他多待一秒，周遭的空气都会变得污浊不堪。 沈云峥看着她惊恐的样子，缓缓从床边站起身，声音尽量放得轻柔：“别乱跑，我立马就走。” 珊珊听到这话，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停下了动作。 沈云峥绕过床尾，脚步沉重地走到门口，在门口停顿了好几秒，内心挣扎着，很想转头再看她一眼，可最终，那念头还是被压了下去，他没有做完这个动作，只是轻轻带上门。 珊珊听到关门声，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缓缓回到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此刻沈云峥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想面对他。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痛苦、血腥与残暴交织在一起，每一个画面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在那些可怕的梦境里，除了恐惧，她还有着难以言喻的动容和担忧。 可那又能怎样呢？ 如果梦里看到的不是虚幻，而是真切发生过的事实，是不是意味着上辈子沈云峥变成杀人凶手，背后有着许多她不知道的隐情？ 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存在着天大的误会？ 珊珊记得，上辈子沈云峥不是没和她解释过，可重点都放在出轨那件事上。 而她对他绝望，是因为他犯下了杀人的罪行，在她的世界里，这实在是突破了底线，是不可饶恕的。 两人的观念背道而驰，无论沈云峥说什么，她都认定他是个罪人，再多的解释，她也听不进去了。 再加上离婚不到一年，她就迅速闪婚，后来又真正爱上了陈彦之， 如此一来，所谓的真相，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至于误会，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更是毫无意义。 此刻，她更应该考虑的是，沈云峥留在槐城，是否还会做出让她无法承受的事。 事实上，沈云峥就像诈尸一般，只出现了这一次，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光流转，开学最后一次分班考来临，珊珊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如愿往前跨越了几个班级，考到了二班，距离培优班仅有一步之遥。 而陈彦之的班级就在隔壁，两人的距离近了许多。 陈彦之答应了要参加高考，在剩下的这几个月里，也将重心都放到了学习上。 这段时间，沈云峥一直待在槐城。 在医院遇见珊珊之前，沈青山来找过他一次。 满脸怒容，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恶狠狠地逼他说出温向晚的下落。 沈云峥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吐露。 沈青山见状，打算用他的命来威胁温向晚回来。 可沈云峥送温向晚走的时候，可谓是精心筹备、孤注一掷，此前早已部署了许久，就为了有朝一日自己能脱离沈家，所以真到了关键时刻，他应对得毫不含糊。 如今，温女士应该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安心休养，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干扰，沈青山就算本事再大，威胁的消息也不可能传遍全世界。 而沈云峥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却毫无头绪。 他在槐城待了半个月，整日浑浑噩噩，仿佛行尸走肉。 在这里，他只认识秦凌川他们，于是便从这个酒场辗转到那个酒场，沉醉在纸醉金迷、颓废糜烂的生活里， 或许，他早就该如此放纵自己。 沈云峥向来傲慢，却也上进，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彻底地放纵自己。 当然，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有很多次，毕竟人总需要有个出口，痛苦和欲望总得有个宣泄的地方，只是他没想到，上辈子这些放纵的行为，日后竟会成为他的罪证，让他永失所爱 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水晶调酒师手法娴熟地摇晃着调酒器，五彩斑斓的鸡尾酒在杯中轻轻摇曳，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赌桌前人声鼎沸，筹码堆积如山，每一次下注，都伴随着惊呼与叹息，此起彼伏。 香水与香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轻柔的音乐缓缓流淌，让人沉醉其中，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沈云峥在极其狂躁的音乐中缓缓醒来，抬手便下意识地去摸烟。摸了好几下都没摸到，紧接着，就有人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支香烟，随后颤抖着手为他点燃 。打火机的火苗在他冷峻的面容上跳跃闪烁，映出他眼底的漠然与习以为常，这混乱喧嚣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背景板。 “峥哥，学校那边你还回去吗？” 秦凌川见他已经坐起来，便从吧台的地方拎着一瓶酒和两只酒杯走了过来，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顺口问道。 沈云峥把抽了两口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抬手接过了他递来的酒，红酒杯微微倾斜，两只杯子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 “叮当” 声。 回去吗？他在心里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还回得去吗？ 如果再让珊珊看到他，大概又会一如既往地露出嫌恶的眼神吧。 秦凌川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暗自盘算，想要再加把火，把事情闹得更大些。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沈云峥：“姓陈的这小子，穷得连饭都吃不起，还敢勾搭女孩。不过没关系，女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哥们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 沈云峥只淡淡地瞥了一眼照片，并没有伸手去接。那是一张陈彦之和闵珊珊的背影照，两人都穿着校服，手牵着手在树荫廊道下面往前走，看起来是那么登对，像极了言情小说里那些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 不过，这样程度的照片，对他来说，已经激不起太大的情绪波澜了，毕竟他连他们俩在电梯里接吻的视频都看过。 “这个姓陈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他是从哪儿出来的吗？穷就算了，偷奸耍滑样样都干，他以前是流浪的，为了活着，什么歪门邪道的事都做过，这种人最会抓住机会往上爬。” 秦凌川对陈彦之满是憎恨，之前在陈彦之那里吃了亏，便想鼓动沈云峥去收拾他。 除了这张照片，他还搜集了很多陈彦之的资料，一心想借沈云峥的手来报复他。 沈云峥不过听了几句话，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可惜，沈云峥可不是那种别人随便鼓动几句就头脑发热、冲动行事的蠢货，他只会被在乎的人挑动情绪。 沈云峥虽然对秦凌川说的大部分内容都不在乎，但有两个字眼却听得格外清楚 —— “教训”。 他接过秦凌川手里的照片，拿起打火机，火苗瞬间蹿起，舔舐着照片。 “唉，沈哥你这是干嘛？” 秦凌川见状，惊讶地叫出声。 火苗越烧越旺，烧掉了一半之后，沈云峥猛地将照片噗嗤一声插进旁边的红酒杯里。 陈彦之的身影很快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在照片上留下了一圈参差不齐的黑黄色糊边。 珊珊的那一半，被他从酒杯里捞了出来。“你怎么教训的？” 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秦凌川看不穿他的态度，还以为沈云峥是在询问他做过的 “好事”，于是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当听到厕所泼水那一段的时候，原本混乱聒噪的酒厅里，突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 “砰”， 这声响虽然不大，却小小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视线。刚刚秦凌川从吧台提过来的那支红酒瓶，此刻已经准确无误地爆在了他头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她。” 沈云峥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透着无尽的愤怒。 秦凌川上一秒还在得意洋洋地讲述，下一秒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和手段吓得呆若木鸡，直到头上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才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酒水混合着血腥味，从他的头上缓缓流下来，流过他的脸颊，一直淌到脖颈，但他却吓得不敢伸手去擦。“沈……沈……沈哥你听我说。” 他结结巴巴地求饶。 沈云峥根本没耐心听他解释。爆了的酒瓶上半截还在他手里，那些尖锐的碎片和锋利的锯齿，随便捅进人身体里都可能酿成大祸。 但此刻的沈云峥，已然自暴自弃，满心愤怒。 他将尖锐的玻璃瓶抵住对方的喉管，秦凌川吓得浑身颤抖，连连求饶。周遭的人谁人不知这位秦公子，毕竟在槐城，秦家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喧闹声渐渐减小，到后来，几乎快要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沈云峥感觉自己仅存的那点理智也快要消散了，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手里的照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照片上原本的画面。 突然，他手一松，“砰” 的一声，半截酒瓶被他扔到了脚下。 五光十色、灯红酒绿的世界里，他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酒场。 他在槐城有很多房子，现在常住的是郊区的一栋别墅。 不过从酒厅出来后，他没有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去了最开始的联排别墅区那边。 那里，是他和珊珊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又喝了些酒，脚步有些踉跄，最后还是来到了这里。 走进铁门后，他没有回房子里面，而是直接躺在了院子里的沙发上。 可能是真的醉得厉害了，也可能是困得神志恍惚，他感觉自己像是睡熟了，但又没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这时，他听见外面传来谈话的声音，一男一女，那女音是如此熟悉，他仔细听了两句，立刻确认就是珊珊的声音：“我给你的钱你要用，如果亏损很大的话，你一定要跟我说，就当我投资你的，周转不过来的话也要跟我说，你不要一个人扛着，我知道你很累很辛苦，这最后的半个学期里又要上学又要考虑公司那边，陈彦之，我想帮帮你……” 声音随着两人的脚步渐行渐远…… 沈云峥从凉亭里的沙发起身，恰好借着路灯的微光，看见两人的背影朝着那边的别墅走去。 珊珊回家拿复习用的资料，陈彦之陪着她一起搬。 路上，两人谈到上次因为衣服造成的亏损。 陈彦之接下的那批货算是砸手里了，不仅可能要赔违约金，现在还在等检测结果，看能不能打赢官司。原本只要把货发出去就万事大吉了，但他还是坚守住了自己的本心。 都说无商不奸，可他深知，长久的生意从来都是诚信至上，以人为本。 第133章 他们的公司 珊珊心疼陈彦之。 她知道陈彦之是完全有能力对抗创业过程中的风暴，只有这样他才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但她爱人的能力来自于闵程毫无底线的偏爱。 父母不爱她，她没有受影响，只记住了爱她的人是怎么爱她的。 她一直都是这样记好不记坏。 所以总是学着闵程对她好的样子去对爱的人好。 和沈云峥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和陈彦之在一起更是这样。 陈彦之很有耐心的把具体的流程和详细的维权手段讲给她听，让她不要挂心。 两人边说边进了别墅里，全然没有发现隐匿处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 沈云峥站在自家院子，看到两人一起进了门，他又回想起刚刚听到的话，更加印证了内心的猜想。 还真是因为钱。 他就知道，陈彦之这种人，靠近珊珊，绝对没安好心。 不知道是不是给闵珊下了蛊，她就这么信他。 沈云峥跑回别墅里将之前让人查的陈彦之所有的资料重新调出来。包括他正在创业的项目。 之前他并没有细看，因为觉得不过是一些蝼蚁偷生的勾当。 现在再看，倒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陈彦之有几分本事，野心也足够大，所以才会想到攀附一个有钱但单纯的富家女这种手段吧。 沈云峥从来都傲慢自大，一意孤行，自以为是。 从那天起，陈彦之的公司开始无端的遭受到各种围追堵截。 他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风浪。 等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的那天，整个槐城的物流公司都和他们单方面撕毁协议，宁肯赔偿违约金也不愿意再与他们合作。 除此之外他之前联系好的上线下线全部都中断。 倒也没造成什么损失，但也难以再有任何发展。 他扶在办公桌上手里的鼠标不停的点击，电脑页面在翻滚中呈现了公司的颓势。 不过片刻，陈彦之就明白有人在做局，想要让他血本无归。 这个人是谁不用动脑子也能想到。 他在槐城就得罪过那么几个人。 无论是秦家还是沈云峥，想要碾死他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自己的话无所谓，但段成易跟着他费心费力，还有厂子里的工人…不能让他们赔本。 陈彦之当机立断，让段成易把所有的项目全部都抛出去，换成现金流。 该安抚工人的安抚工人，剩下的钱存进账户里。 秦凌川要是有本事这么报复他的话，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说到底他也只会在学校里用一些肮脏的手段，搞不出这么大的手笔。 所以这一切只能是沈云峥做的。 从和珊珊在一起的那天起他就预想过这个结局。 特别是从沈云峥去而复返之后。 他甚至已经开始准备了。 槐城的天地总归有些小，或许他应该换一个地方了。 但段成易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做法。 因为就目前来看，情况还不算太糟糕没有必要放弃所有，他们现在还没有亏损，所以连挽救都谈不上 可陈彦之坚决的让他关厂，他不甘心。 陈彦之没有和段成易解释。 只是将自己的那部分资金全部交给他保管，说以后还有更大的机会。 而且他知道沈云峥想要报复他，现在估计就只是试试水，等他们后面把摊子铺的越大，再被掀个底朝天。 到那时候，损失只更加惨重。 现在的他在经济方面完全斗不过沈云峥。 即使他智商超然，手段老练也没有办法与那种天生贵胄享尽一切资源的公子哥对打。 更何况沈云峥还不是个普通的公子哥，他的手段和能力丝毫不比任何人差。 还不够……他成长的太慢了，答应闵程的那些和自己立下目标都太远大了，要在快一些， 并且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更何况有时候，不破，不立。 …… 不过这一切珊珊都不知道，因为沈云峥一直都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珊珊原本想让人看着他，可找遍了整个槐城也找不到人。 她又托人去京城问，也没有这人的踪迹。 不过听说沈家好像出了一些事情，最近正闹得不可开交，便以为是这些事绊住了他的手脚。 她每天都在努力的学习，因为她想好了自己要去什么学校，报什么专业，不因为任何人，只是因为她想。 闵程回来看她，珊珊搬回别墅那边住了几天。 陈彦之公司最近很忙，向学校请了假，他们算起来也有好几天没见了。 珊珊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已经掉落的树叶。 放下手里的笔，来到窗前透了口气。 有些想陈彦之了。 不过现在很好。 他们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和一样光明的未来。 闵程给他切了水果拼盘端进来。 “不要老是学习，对眼睛和心理都不好，学累了玩玩手机，出去看个电影什么的。” 珊珊挑了一块芒果放嘴里，虽然现在不是吃芒果的季节， 但闵程能不分时节的让她吃到所有想吃的东西。 “哪有你这样的，别人的哥哥都希望妹妹能考第一，只有我哥哥，让我不要读书，做个懒虫。” 闵程过来弹弹她一个脑瓜崩：“哪有让你不要读书，是让你不要这么累。” “你妹我要考一本，一本。”珊珊朝他龇牙。“而且，说不定还能上重点呢！” 她高三一直在补课，从春令营以后更是十倍努力，成绩提升了一大截，与天之骄子还有距离，但也是她最大程度努力之下的结果。 而且她喜欢的专业很冷门，全国录取线都比较低，只要能超过一本线多几十分，说不定真的能捡漏进浙州大学。 珊珊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已经半只脚迈进了浙州大学的门了。 闵程看着她白痴一样幻想还大言不惭的样子，两只手突然掐住她的脸颊：“还重点！你要是能考到这个分数，我直接给你捐栋楼送帝都大学去。” 不是闵程不相信她，而是他确实有这个意思，如果珊珊想留在国内，他一定竭尽所能提供最好的资源给她。 况且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只要有他在，他妹妹就永远不用吃苦，现在也不用，任何苦都不用吃，读书太累他也心疼。 没有人教闵程怎么养女孩。 他以为他会活到老死的那一天，可以兼顾她一辈子。 珊珊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偏着脑袋，从窗台上跳下来：“捐什么楼捐，咱俩有这么多钱吗？真有的话，捐了不如给我！” 她拿去投资房子，赚了钱以后养闵程完全没问题。 珊珊对闵程的财力不是特别了解，她只知道哥哥出来单干的时候确实拿了不少钱，这几年都砸进公司里了，总不过也没有降低过她的生活质量。 上辈子闵程出事以后，沈云峥接手他的公司时因为他的离世再加上公司内部人员卷款跑了，所以出现了大亏空，沈云峥说补完以后没剩多少钱了，她出于对他的信任，没有去核实，而且那时候确实不懂这方面的事情。 离婚的时候珊珊又和沈云峥提过一次。 因为那时候知道了他的真面目，珊珊全方位无死角的对他产生了偏见，怀疑沈云峥把属于她的钱给吞了。 但这人为了彻底断了她的经济来源，拿出了一份经济分析报告，说闵程当年账上的钱之后补窟窿，剩下一点点，第一继承人是苏雨晴和闵国华，让她有本事去找他们要。 珊珊那时候已经快被逼疯了，听不进去一句话，只觉得他一定是骗自己的，而且他明知道进了那两人口袋的子儿就别想再叫他们吐出来，还让她去要，明知道她在无倚靠，还故意刺激她，让她服软。 时至今日，珊珊依旧心存疑惑，很多事，恐怕只有上辈子的沈云峥才真正知道答案。 不过，闵程到底有多少钱？ 珊珊凑过去试图打听。 “哥哥，你到底有多少钱？” 闵程伸出一根手指把她凑过来的脑袋抵住，最后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们。” 他一开始自己创业的时候问两边都要了钱。 以自己和妹妹补偿的名义要的钱，所以初始资金也有珊珊的一半。 还有上次跟闵国华和苏雨晴要的“断绝关系！”的费用，动产不动产折算下来应该一共有二十几个亿吧。 而且他明年公司会上市。 顺利的话翻五番，不顺利的话，去天桥要饭。 之所以玩这么大，是因为他前期准备的很充足，应该不会有任何大问题。 他从创业到现在一直都顺风顺水，这次只要他不死就是顺利。 闵程：　“二十几个亿应该还是有的，因为不动产够多，如果未来还有升值空间的话，那转化率就更高。” “这么多！”珊珊以为最多也就几个亿。 “不算多，等明年过后，能让你在京城横着走。” 珊珊听到明年过后，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是明年过后？” 珊珊猛的抓住他的手问道。 闵程以为她太激动了：　“因为明年我要往海外进行大规模的拓展，然后上市，牵头做成国内第一条线。” 珊珊：“从哪里开始？南美洲吗？” “你怎么知道？闵程有些奇怪的问。 生意上的事他从来不告诉妹妹，无论自己是赚是亏都不会短了她那一份。 珊珊有些苦涩的咽了咽口水。她又尝试着把那些话说出来。 “不能去那边，哥哥你会在后年的三月十八日遇上飞机失事。”珊珊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沉重，也有些难过，不过闵程只看到了她的情绪。 “ 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说出来让你哥听听。什么地方不满意？” 珊珊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哥哥肯定又没听见，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算了，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你以后是不是要频繁的去南美洲？” “这次回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儿，以后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来看你。” 珊珊突然抱住他：“哥，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螃蟹才要横着走，我不想再京城横着走，我只想你永远都健康幸福。” 闵程听得心里暖暖的，嘴里要勾起一抹笑，安慰的摸摸妹妹的头。 他身上有些痞气，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好，整天就想着打架出头。 刚开始出来在京城混的时候，谁不因为闵家和苏家那些烂事就小看他一眼，再加上年纪轻，人人都想骑到他头上，结果硬是被他拳头和手段折他服了。 钱可以少，资源可以没有，但本事不能少，他赤手空拳的干出了一点成绩。 苏家和闵家看他好像是个可造之才愿意给他钱。 外祖也愿意扶持他。 但比起沈云峥那种沈家独苗来说还是差得远了。 不过再多给他几年，一切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闵程两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英年早逝。 上辈子在飞机坠落的那一刻，他该绝望成什么样。 珊珊把脑袋埋在他怀里， 闵程拍拍她的背。 “我又不是不回来，别怕啊，等你高考，我一定回来。” 珊珊从他怀里退出来。眼睛里还含着泪。 “那你能别去南美洲做生意吗？南美洲太远了，就在附近几个国家不行吗？” 闵程以为妹妹舍不得自己，他知道她性子软又爱哭，所以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不行，合同已经签了，未来两年里面，我都会频繁的往返两地，如果单方面违约的话，那我们真的只能去街上乞讨了。” 珊珊无奈的垂头丧气。 看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是不可能了。 其实一开始珊珊就想过，闵程这个工作狂，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让他放弃。 所以只能用另外一个方法——阻止飞机起飞。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一架正常运行的民航客机起飞呢？ 她又不是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能够为闵程叫停一架飞机。 况且那次飞机失事的事故原因不明，她连阻止都有心无力。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化身赖皮糖缠住他，错过那趟飞机，或者装病。 唉…… 再想想吧，好歹还有一年的时间。 第134章 抹黑 闵程在家呆了几天又分秒必争的奔赴他的工作岗位。 珊珊回了学校对面的小区里住。 陈彦之这一段时间忙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那批货的原因。 珊珊原本想下次见面问问他的，结果还没等陈彦之回到学校里，学校里就又疯言四起，疯言四起两个原因：一，沈云峥回来了。　二，陈彦之，彻底跌下神坛。 这次不仅论坛里，而是几乎整个槐城所有的中学生圈子都小规模的掀起了一阵风暴和讨论，并且隐隐有跳出学生圈层，流传到社会上的势头。 最过分的是，有人在学校的公告栏里贴了一组照片。 照片的内容是一个小男孩，被殴打的鼻青脸肿，躺在类似于垃圾堆的地方，还有一张是的他和一个当年很出名的盗窃团伙的合照。 有点像官方的照片。 这个团伙，专门捉走流浪的小孩，把他们培养成小偷或者做一些采生折割的恶事来赚钱。 这件事，当地流传盛广，所有不听话的小孩都会在小时候听到：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送到街上去乞讨，然后他们就会联想到那些断手断脚的可怜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这原本是罪恶又可怜的事。 但很显然，有人将矛头对准了偷窃这件事上。 网上无端的出现了很多爆料人，有说是陈彦之一起流浪的伙伴，也有说是他的小学同学，说他从小到大就偷鸡摸狗，还有的人为了博眼球，站出来证明陈彦之小时候偷过他的书或者笔。 珊珊一个字都不信。 在所有人围着公告栏的时候，她第一次奔跑进拥挤的人群，唰唰几下，把整面墙上的照片全部撕了下来。 然后和诋毁陈彦之的人据理力争。 …… 教学楼的天台上，沈云峥站在那里，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楼下的女孩儿，他眼底铺满了暗色，握住栏杆的手捏的有些发疼。 “沈哥，这个陈彦之，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他肯定身败名裂。” 沈云峥低垂着眼眸，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有些懒洋洋的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让你这样做的吗？” 秦凌川听着他冷漠又阴毒的声音，连忙接话。 “不是不是，是陈彦之，他早些年惹过我。” 沈云峥还是一眼没看他，直接转身走人。 这件事确实跟他没关系。就算珊珊要发火，也发不到他身上了。 …… 珊珊翻看着手里的照片，心如刀割。 同样的事情明明已经有过一次了。为什么还会在学校里重新上演。 这其中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珊珊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结果校长出差了，她找了好多老师，教导主任也只是在晨会上，随便谴责了一下这种行为。 珊珊气不过想要报警。 她知道校园风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她很较真，因为被伤害的人是她的爱人。 陈彦之阻止了她报警。 他：“没用的，我看过了，正对着公告栏的摄像头已经坏了很久了，即便是报了警，也找不到人，而且大家都是未成年人，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警告几句，临近高考，是不可能会有任何处罚的。” 珊珊将所有的照片都搅碎，憋着一肚子的气和难过与陈彦之一起走回家。 陈彦之好不容易忙完工厂那边的事情，他答应今天晚上给珊珊做好吃的——去他家里。 珊珊难过的说：“那怎么办？我不想你受委屈。” 陈彦之安慰她：“我不委屈，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委屈。” 两个人并肩同行，从学校大门走出来一段路后，陈彦之悄悄的牵着她的手，长长的校服袖子，盖住了他们的手腕。 现在是白天，街上人来人往，两人又穿着校服，还真不敢明目张胆的太过于亲昵。 “我今天看到沈云峥了，他又回学校了。真是阴魂不散，肯定是他要搞的鬼。” 早上课间操的时候，珊珊看到人了，他还以为他离开怀城了，没想到居然还在这里 所以珊珊只能换一个角度想，沈云峥留在槐城，不一定是为了她。 总之只要别来沾边，那他爱怎么样都行。 可是如果他留在槐城，就是为了报复她和陈彦之。 那她一定和他对抗到底。 陈彦之晃晃她的手，说：“不一定是他，大概是秦凌川。” “秦凌川天天跟沈云峥混在一起， 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珊珊气愤的说。 陈彦之拉着她的手站住，转过身与她面对面。 随即握上她的肩膀，郑重的说道：“应该不是他，不过珊珊，这件事交给我好吗？我一定会解决的。” 陈彦之从来不说大话，他说一定会解决，那就是一定会靠谱的解决。 其实对他来说是沈云峥还是秦凌川，根本无所谓，像珊珊说的，他们是一伙的。 不过他确实知道这些流言和照片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 他和秦凌川有些过节，只是这么多年了，陈彦之也没想到有人会因为那点事情耿耿于怀， 看来他这个秦家少爷当的一点都不舒服。 而且他不想让珊珊再为这些事情耽误自己的时间这半年多以来女孩儿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珊珊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牵住他的手往家的地方走。 不管怎样，她都会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第135章 旧事 珊珊在陈彦之家里吃完晚饭以后，陈彦之又把人送回了学校对面的小区里。 闵程刚刚跟他谈完话的那段时间，他连小区门口都不肯进去。 现在会把珊珊送到家门口，但还是不愿意跟她一起踏进房间里。 珊珊不知道哥哥到底和陈彦之说了什么，他像个木头一样，一步都不肯逾矩。 原本还为他收拾出了一个次卧，现在一次都没有住过。 她甚至还买了成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全都放在那里落了灰。 她的房子在十六楼，一梯两户的设计，如果不是像沈云峥那样，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监控的话，隐私总体上还是不错的。 而且珊珊也在门外安了监控，沈云峥从搬离对面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想起来那天在电梯里，沈云峥强吻她以后说的那些话，不自觉就看上像了右上角的摄像头。 摄像头的红光闪烁，像一只眼睛。 珊珊像受了刺激，又像是故意较劲一般，踮起脚尖，亲了陈彦之的侧脸。 陈彦之身体一僵，转头看她，心跳的很快。 珊珊看到他背着光，白色的灯撒在他细碎的刘海上，盖住他深邃的瑞凤眼，眼眸黑亮，眼角微微下垂，看起来格外温柔，挺直的鼻梁，搭配上那总是微微抿起的薄唇，又添了几分清冷感。 他的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又偏过头，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原本微微抿起的薄唇此时不自觉地张开，又迅速合上，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其实他们以前也接过几次吻，每一次陈彦之都小心翼翼的，在闵程来过以后，更是不敢再有除了牵手和拥抱以外的其他动作。 珊珊挽着他的手：“我想亲你陈彦之，我们接吻吧！” 陈彦之快速扭过头的，但珊珊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将他电梯逼的角落里，双手搭上他的肩，微微借了点力，踮起脚尖来，小心的亲吻他的嘴唇。 陈彦之呼吸停了一瞬间，感受到柔软与香甜后，脑子猛然清醒过来，他迅速反馈为主，抬手护住珊珊的后脑勺，带着她转了一个身。 被禁锢在角落里的人变成了珊珊。 她腰被掐住，无奈只能伸手撑住电梯上的扶手，承接着这来势汹涌的吻。 陈彦之微微弓着身，手臂像坚韧的藤蔓，紧紧缠绕在女生的腰间，将她牢牢圈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掌心滚烫，透过衣物传递着炽热的温度，像是历经漫长漂泊终于找到港湾的船只，紧密相拥，难解难分。 他很少这样吻的热烈又霸道，带着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汹涌爱意，强势地攻城略地。 珊珊也热情的回应着他，每一次触碰都让心跳陡然加速。 两人的呼吸交缠，紊乱而滚烫，四周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弥漫着让人沉醉的暧昧。 久旱逢甘霖，也不过如此，只是在这狭小又封闭的空间里，很难不产生一些被荷尔蒙催动的其他反应。 珊珊的手已经扶到了他的腰背上。 陈彦之却是撑着电梯壁，克制着自己的反应。 珊珊现在已经不是十五六岁那样单纯无知的小女孩了，两具年轻的身体都有了各自的反应。 陈彦之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忍耐又克制的往后退了一步，远离紧贴着的她的身体。 他微微喘着气，全身的肌肉都血脉偾张，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些后，双手撑在扶手上，不敢看她，只是将头埋在女孩儿的颈窝，小声的道歉：“对不起……” 他不想掩饰但也不想承认，掩饰不坦荡，承认不清白。 电梯早就被珊珊按停了，现在正在十六楼，不过电梯门一直没打开。 珊珊看见陈彦之红透了的耳朵和脖颈，每当这种时候她就自动化身知心大姐姐模式，承担起引导的作用。 “没事的，陈彦之，这很正常。” 原本陈彦之很是愧疚，觉得自己管不住自己是一件很卑劣的事情。 他们亲了得有五分钟以上吧，结果是他先败下阵来，现在被珊珊一说，全都变成了从心里到生理上的双重害羞。 他把头埋在女孩的肩膀上，喘息着，不肯说话。 “你的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耶，陈彦之……你不要害羞……”珊珊没忍住，抚摸他的耳垂和脖颈。 陈彦之的耳垂揉起来软软的，因为变红，甚至有些烫手。 他们上辈子不知道亲了几百回。 这辈子一开始的时候珊珊还会有些害羞，到后面完全放飞自我了，所以她很喜欢逗现在这样子的陈彦之。 半晌，埋在她肩头的少年终于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的眼睛。 “有……有没有吓到你？” 珊珊去拉他的手。 “吓死我了。” 陈彦之当了真，连忙道歉：“对不起。” 珊珊灿然一笑，调侃他：“你的脸刚才红的像熟了的虾，我以为你要把自己害羞到着火，把我吓坏了。” 陈彦之知道她故意逗自己，稍微用了点力，揉了揉女孩的掌心，然后转身，打开了电梯门，送她回家。 …… 陈彦之之所以笃定事情跟秦凌川脱不了关系，是因为他们俩很早就认识了。 甚至在陈彦之认识珊珊以前。 秦凌川是流落在外好几年以后才被秦家找回去的。 在这之前一直住在陈彦之曾经待过的那家福利院里。 秦凌川应该比他大上一两岁现在至少二十了吧，秦家应该是给他改过岁数，所以今天他们才会同一个年级读书。 陈彦之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多少岁，但那个时候秦凌川应该是七到八岁左右。 福利院里的院长是个变态，有恋童癖。 秦凌川那时候还小，被骗被哄被打遭了院长的魔掌。 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似乎很污浊，每当福利院来了一个新的男孩时，院长就会哄骗他帮助自己让那个男孩遭受和他一样的遭遇。 陈彦之去的第一天，就被他们给欺负了，那里的小孩儿以秦凌川为尊，他们逼着陈彦之脱掉裤子。 陈彦之是腿弯子最硬的那个怎么打都不肯屈服，他年纪虽小但后来也渐渐的察觉到不对劲，就计划着从福利院里跑出来。 直到有一天，一位记者暗访福利院疑似拍到了一些证据。 本以为能够从此揭露院长让他应有的惩罚，可是这时秦家人也找上了门，他们把秦凌川带了回去，同时也阻止了记者把这件事情捅出来。 这些是陈彦之推测出来的，因为是他把那个记者带到院长的房间。 他福利院里逃了出来没多久，那家福利院就关了。 院长的消息也再没有听说过。 直到他上初中的时候，一次偶然在报纸上看到了刊登的新闻，意在表扬表彰，当年的这位福利院院长，说他心地善良，收留流浪儿童。 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但这样颠倒黑白的的报道，陈彦之无法接受。 他还记得当年那位记者的隐藏式录音机上面刻的报社的名字。 于是他找到了那家报社了解相关的信息。 得知当年有人用钱压住了那则消息。 原本报纸都已经出印刷好了，最后却被卖到了废品站，又转卖给了当年需要报纸糊窗的贫穷人家。 年代实在太久远。 陈彦之那年骑着车找遍了整个槐城筒子楼和城中村，最后在一个赤脚医生那里找到了当年的报纸，被他裁成了小份用来包药片。 上面还有当年记者的名字和初版发型编号。 陈彦之又找到了那个采访的记者，从他那里拿到了录音笔录下。 原本这一件事如果得到妥善的处置。 这位记者应该是要升职加薪前路一片光明，但却因为秦家人的插手。，害他丢了工作 陈彦之找这些东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做点什么。 结果没过多长时间，福利院院长就死了，事情自然而然的搁置，现在那些东西还在他家里。 他知道秦凌川怕什么，当年那个福利院里的小孩儿，被领养的领养，病死的病死。 只剩陈彦之知道他那段堪称肮脏的过往，所以，他终日惶惶，唯恐有一天陈彦之是那个散播一切，毁他名誉的人。 再高中遇到陈彦之以后，他先下手为强，一路抹黑他，想逼他退学。 对于陈彦之来说，他的人生和天地都不仅限于此。 几句闲话，他连关注的心思都没有。 但如果把珊珊牵涉其中，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上次已经对秦凌川动过一次手，以他那遇事就怂的性子，这次又故技重施，肯定有别的原因催动。 大概真的和沈云峥脱不了干系。 但陈彦之不想珊珊在为了这件事情去和沈云峥再扯上任何关系。 他很早就看出来了。 珊珊面对沈云峥时，一直有一些说不清的恐惧，但却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挡在前面。 每次，她都是说：“陈彦之，没事的，交给我。” 明明她也才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女孩，却比谁都勇敢。 陈彦之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闵程那次的谈话提醒了他，他什么都没有，原本是配不上这么好的她的。 可少年人不就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也还剩一腔孤勇嘛！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他要沈云峥再也对珊珊造不成威胁。 第136章 爱不真，恨不切 第二天中午秦凌川收到了一大堆以前的资料。 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打开包裹，甚至没有细看，立马就把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 箱子里是一则报纸刊登信息剪切画，上面有他小时候的照片，还有相关的报道，怎么会在这里？ 这些东西不是很多年前就被秦家给处理了吗？ 秦家接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些事，但为了名誉早就想办法抹干净了。 他上面还有一个亲哥哥，家里还有个亲弟弟。虽是秦家人，但他们根本没有人把他当亲人看。 这些事情是他最为不堪和隐晦的过去。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那时候，他什么能力都没有，所以他厌恶陈彦之，凭什么都是在淤泥里挣扎的人，甚至他已经走出了当年的泥潭，而陈彦之生活依旧如此潦倒，.却能这么光明磊落。 这种扭曲的情绪类似于嫉妒，所以让他迫切的想毁灭陈彦之。 秦凌川回想起这些不堪的过往，稳住自己的情绪后，他走过去，从垃圾桶里拿出东西，认真的想要再看清楚是谁给他寄的包裹。 里面除了有图片报纸以外还有两份复刻的磁带和录像带。 他将磁带录音机里，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是当年那群小孩的录音，他们在记者的引导下说出了院长房间里的真相。 秦凌川如遇梦魇的将录音机整个丢出去。 老式磁带卡带的声音残破却清晰，一刻也不停的继续在房间里回荡。 童年的噩梦也如同难听至极的声音一样，缠绕着他。 快递没有署名，不过除了陈彦之，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拿这些东西来威胁他。 只是秦凌川不知道，陈彦之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他连夜把东西处理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打开门，门口又放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之后几天，他回了老宅。 老宅的管家也给他抱来一个盒子，打开一看还是这些东西。 秦凌川惊觉，陈彦之那里不只有一份证据，他现在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而他连和他谈判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在疯言疯语传了几天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提起。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伤害不存在，陈彦之只是在警告他，以后少耍这些小聪明，他会拉他一起沉沦。 —— 沈云峥又在槐城待了一个多月，也重新入学了。 不过这学校他想去一天去一天，不想去一天是一天。 沈青山还在疯了一样的找人，找不到了就来淮城，给他几巴掌发泄脾气，然后正式通知他，单方面断绝父子关系。 不过沈云峥没空理他，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该和他父子情深。 经历了这么多次拒绝和冲突，沈云峥学聪明了，他不再主动出现在珊珊和陈彦之的面前，而是暗自的做一些别人难以察觉的事，比如破坏陈彦之的公司运转…… 他不知道自己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于是便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来支撑现在的一切，他觉得自己是在拯救闵珊珊，以免她被人骗。 可夜深梦回之际，总是有另一个声音在叩问他的心，告诉他，你留下来，是因为爱她爱到非她不可，是因为你想要把她抢回来。 但珊珊不是以前的那个珊珊了。 她不是一个物品。 沈云峥隐隐约约觉得，即使自己做出改变，也未必能够和她再回到以前。 他不甘心，留在这里却又不敢有所动作，害怕再进一步，得到的却是更加毁灭性的打击关系崩坏。 他只能躲在暗处，让自己困顿的心得到短暂的宁静。 珊珊家那栋楼的监控他都有，他偶尔会看一看最近的监控。 好巧不巧。 又看到了他们在电梯接吻的画面。 不过这次不一样的是，他看到了女孩无意间瞥向摄像头的那一眼，像一只敛藏锋芒的小猫猛然露出利爪。 他们俩都心知肚明，一个毫不在乎的监视，一个毫不在乎的被监视。 只是让沈云峥没想到的是，昔日懵懂的姑娘如今变成了有棱有角的样子。 从一开始的单纯到后面的清醒，再到现在甚至拥有了敢于挑衅的野性。 沈云峥说不清什么感觉，有悲凉，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还似乎有一抹欣喜。 他一时间忽略了，镜头里吻的难舍难分的两人。 因为更鲜活更自我的女孩已经吸引了他的全部视线。 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意难平。 …… 沈云峥恍然大悟，他输给的从来都不是陈彦之。 因为珊珊不是只温顺的兔子。 或许，真的是他将风筝线捏得太紧，所以每当有风来时，她反而会更想要挣脱，往高且远的地方飞去。 沈云峥明白了，她向往的不是陈彦之，是广阔的天际，如果是这样，那他也可以。 只是他们现在还都太年轻，有再喜欢的人和再聪明的脑子，也终究是缺乏了生活与时光赋予的经验，所以有时候常常一步错步步错。 可能，是该停一停，歇一歇了。 人间百年，她和陈彦之又能有几年，总归会有尘埃落定蓦然回首的那天。 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爱她，爱到可以同生共死。 闵珊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样。 只有他，从骨血里就开始贪恋她，和那些男人不同，他视她为血肉人生里缺失的法门，即使是死，他们也会变成同一抔黄土。 …… 沈青山找不到温向晚，于是便停了他的卡，截断了他手里所有的权利。 不过自从上次那边被老宅这么摆过一道后，沈云峥就学聪明了。 况且这么多年以来他就没想过能够完完全全的依靠着沈家就能一步登天。 他早就打算去国外。 原本如果没有和珊珊决裂的，他们应该现在就已经在国外准备入学的事宜了。 他会进入全世界最顶尖的大学，而珊珊会陪在他的身边。 沈云峥的未来规划里从来都有她，可从来又都只是她追随他。 …… 少年褪去浑身寒意，思路逐渐清晰。 “啪”——电脑被他合上，随后便转身去开了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盒子。 翌日， 珊珊一个人学校后山的东月湖旁边坐着。 陈彦之今天依旧没有来学校。 关于他的那些泼脏水的话，也渐渐的不再被提起。 她看向远处，远处的假山正在被维护，据说是京都有位大领导要下来视察，所以学校忙着修缮与扩建。 现在是午休的时间，东月湖这边人少，她过来散心。 因为早上的时候，珊珊和唯一算得上好朋友的几个人吵架了。 小宁和萱萱她们一直在劝珊珊远离陈彦之，起初一两次她还能解释，直到今天早上课间操以后，以往她们一直都是一起回教学楼的。 但今天她明显感觉到了朋友的疏远。 在她们眼里自己已经被和“陈彦之那样的人”划上了等号。 珊珊从来不在意和陈彦之之间的关系被人知道。 她更在乎的是身边的人不问缘由，不辨是非，人云亦云。 两辈子，她都不是很擅长处理与朋友之间这样的关系，没人相信她和陈彦之，尽管他们什么都没做错。 所以她一方面有些遗憾，一方面又坚持自己的想法。 只是她们之间的误会，再也解不开了。 或许不是误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成长的过程里，友情远比爱情更能塑造一个人的人格，不过人们通常认为选择好伴侣重要，只是很多时候选择好朋友其实更加重要 等珊珊明白时已经错过了做出选择的机会。 不过还好，往后的路还长。 她总要学会怎么样面对失去。 湖边时不时会送来一阵清风，吹的珊珊心头的郁结消散。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件事在她这里是过不去的坎，生活的好与坏她都可以一并的接受和化解。 这怎么不算一种智慧与力量。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沈云峥，他往自己这边过来。 珊珊看到他，毫不犹豫掉头打算走另一条路回教室。 她和沈云峥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沈云峥老远看到女孩。 见她惊弓之鸟一般转身，连忙快走了几步，朝她过来。 他是特意来这里找珊珊的，没想到女孩看到他像见鬼一样，恨不得变成一阵风四处逃窜了才好。 沈云峥跑近了，用稍微大的声音说道：“我马上要出国了，闵珊，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 今年之内罢了，他还会回来的。 珊珊顿了一下，只是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沈云峥立马抓住机会，几步上前，挡在她面前。 或许是怕她再跑掉，沈云峥先说了几句话安抚她的情绪。：“对不起！以前的事。是我的错。” 珊珊低着头没有说话，不想看他，也不想回应。 沈云峥心如刀绞又无比自嘲。 他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不想让这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又变演变成她厌恶他的再一个契机。 珊珊太了解他了，这人哪有会真心认错的时候。 她不想再听，想绕过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沈云峥也跟着他挪了一个身位，再次挡在她面前。 他迅速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珊珊。 是那个装着枪的盒子。 沈云峥打开把里面的枪拿出来，以最快的速度组装好，说道：“你会开枪吧！” 是肯定句， 上次在医院里，她上膛的动作很熟练。 珊珊依旧沉默。 沈云峥也不在乎，他已经预料到了女孩这样的态度，只是自顾自的说：“这里是扳机，这里是保险栓……” 像是认真的教学。 “这东西是送给你的，没有再回到我手里的道理，我要出国了，它留给你，如果你觉得未来一切都很好，那就算了，如果有一天，有人对不起你，就让枪口对准他的心口，扣下扳机。” 沈云峥握住她的手，把枪放在她手心，用前所未有过的郑重其事的语气说：”无论对方是谁，哪怕天塌下来，我都替你扛。” 这是他给出的承诺，他从不轻易承诺什么，对任何人都没有过。 他其实也是个不善于表达的的人，和陈彦之一样，但又不一样，陈彦之是话少，沉默；沈云峥是言不由衷，口不择言。 这是他两辈子说过的唯一比较像人话的几句。 珊珊从他的话里抽离，心里五味杂陈。 沈云峥啊，折磨的她要疯了，她连恨他，都恨的不纯粹。 珊珊从他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没有去握那枪。 “啪”的一声，枪落在地上。 枪是好枪，已经上了膛，而且里面没子弹，但如果是一把老式的火枪，磕这一下，他们两个可能得死一个了。 “我不要！”珊珊往后退了一步。 还是那句话，她只是寥寥众生中的一个，没有资格审判任何人。 她不做伟人，也不做屠夫，只想平凡又努力的活着，不用他去扛起一片天。 珊珊转身走的干脆。 “呵！”沈云峥无奈至极，发出一声极轻的语调，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人生的前十几年里，从未如此滑稽过，他第一次体会到做小丑是什么样的感觉，自掘坟墓，自寻死路也不过如此。 少年孤独的站在原地，宽肩窄腰却显得有些单薄，看着前面远去的背影，往日里狂妄的人也终于失去了追上前的勇气。 他缓缓蹲下身来，把掉落的东西捡起。 如果这就是爱，他要自己选结局，所以……这不会是他们的结局，一切来日方长。 第137章 沉重的过去 入秋的午后，天空还停留在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澄澈，阳光轻柔地洒在校园的湖面上，波光粼粼。 珊珊沿着湖边小径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刚刚转过那古色古香的湖心亭，就遇上来找她的陈彦之，他大概一路跑过来的，浅灰色运动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喉结上还凝结着细密的汗珠， “你怎么来了？”珊珊快步跑向他，心里顿感不妙。 陈彦之喘着粗气，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运动，他说道：“我去你们班没找到人……” 陈彦之此刻出现在这里，真不是个好时机。 她牵着陈彦之的手，近乎慌张的想拉着他往回走。 湖心亭正对着沈云峥站的方向，他们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陈彦之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正蹲在地上的沈云峥，平日温润的眉眼瞬间蒙了层阴翳，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冷冽起来。 他一把攥住珊珊的手腕，把她拉停，问：“他又来找你了？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还没等珊珊回答，陈彦之已经将她护在身后，脚步不自觉地朝着沈云峥的方向迈去，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珊珊见状，心猛地一紧，脑海中浮现出前几次他们互殴的场面，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赶紧死死攥住陈彦之的衣摆，指尖都泛白了：“别过去，陈彦之，我们快走，他手里有枪。”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近乎惊恐地哀求着。 陈彦之定睛一看，果然看到沈云峥在摆弄手里那把黑色的枪，黑洞洞的枪口仿佛一个无尽的深渊，透着致命的危险。 结果陈彦之像是孤掷一注一样，眼神变得凶狠，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和沈云峥拼命。 沈云峥抬起头，看到两人拉扯的模样，虽然相隔甚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见陈彦之似乎要朝自己走来，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而又疯狂的弧度，缓缓地往枪膛里装填了一颗子弹。 动作机械而又冷硬，随后猛地拉动枪栓，发出一声清脆而又惊悚的声响。 紧接着，他举起手臂，枪口直直地对准湖面，“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划破了校园原本的宁静。 湖里的天鹅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惊飞而起，慌乱地拍打着翅膀，发出凄厉的鸣叫。 珊珊惊恐地转身，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处挑衅的沈云峥，嘴唇微微颤抖。 沈云峥他疯了，这是学校。 她真的被吓到了，恨不得立刻从这里消失。 其实沈云峥不是在挑衅，他是在威胁陈彦之，因为珊珊不肯收下他的承诺，所以，他来替她警告对方。 只不过此刻三人都会错了意。 珊珊以为他要杀人，于是死死地拖住陈彦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害怕地恳求道：“我求你，陈彦之，别过去……” 陈彦之以为沈云峥在用这种方式威胁珊珊做什么，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神中燃烧着怒火，大有要和他死磕到底的样子。 恰在此时，另一个方向的保安听见枪声找了过来。 珊珊趁机用力拉着陈彦之的胳膊，连拉带拽地离开。 两人一直走到桦树林里，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 珊珊靠在一棵粗壮的桦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确定沈云峥没有跟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发丝也有些凌乱。 从沈云峥把枪掏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些懵了，只想着快点逃离这个疯子。 看到陈彦之找过来的时候，脑子里更是嗡的一声，生怕一个不小心事态就超出控制。 还好沈云峥没有追上来。 真不知道这人一天都在想什么。 还有陈彦之，怎么一碰上沈云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他就是个疯子，他敢把枪带到学校里，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珊珊抬起头，看着陈彦之，眼神中满是后怕，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 “你怕他对吗？”陈彦之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抬手轻轻为她捋了捋耳边凌乱的发丝。 “谁不怕呀，那是枪，货真价实的枪。”珊珊皱着眉头，心有余悸地说道。 陈彦之问的不只是这件事，而是他很早就感受珊珊对沈云峥的恐惧。 “他以前是不是对你不好？”陈彦之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此刻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又有些不忍。 珊珊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和沈云峥相处的过往，说不好吧，也不算，说好吧，又不是像陈彦之这样对她好。 沈云峥的对她好似乎总有一个范围，由他自己控制变量，让人看不清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微微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都过去了，陈彦之。” 如果沈云峥不再破坏她的现在和未来的话，其实他们这辈子算得上两不相欠。 陈彦之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动作轻柔，然后，他用拇指拨弄了一下她唇瓣旁边的位置，那里是上次在电梯里被沈云峥强吻时留下的伤疤，结痂刚脱落没几天。 他眼里都是心疼。 所以，过去了是指沈云峥真的对她不好吗？因为这个，她才会怕他吗？ 珊珊不明白他动作里的意味，只觉得陈彦之好像很难过。 其实那天陈彦之送她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遇到了温女士推着沈云峥出来，他在角落里看清了他唇上和珊珊一模一样的伤口。 陈彦之痛恨自己的无能和迟钝，每次珊珊说自己能解决沈云峥的时候他都先入为主的觉得她和沈云峥之间只是情感上的纠葛。 哪怕陈彦之对沈云峥这人的印象并不好，但他曾经真切的看到过女孩对那人的仰慕与喜欢，那种发自内心的爱不像夹杂着痛苦与逼迫。 也见过沈云峥对女孩贪恋与偏爱，虽然不纯粹，但也不虚伪。 原来，不是他看到的那样。 他回想和珊珊从第一次认真接触后，她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最后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似乎背负着一个痛苦的过去，每每提到沈云峥是总显得有些沉重，所以才会不自觉流露出恐惧。 沈云峥，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陈彦之想脱口而出这么问她，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能感受到珊珊心底有块石头，但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一次。 话到嘴边，陈彦之组织不出语言，他害怕先提起的会是痛苦，于是，又只会说那一句：“对不起！” 陈彦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手臂用力地搂着她，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声音里满是自责与愧疚。 他不知道的是，不是珊珊不想说，而是她早就尝试过，只不过上帝跟她开了一次玩笑，让她重生，却又不给她申诉的机会。 “怎么又道歉？跟你没关系，是他有病。”珊珊轻皱眉头，还未从刚才的惊慌里回过神来，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陈彦之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没看到陈彦之眼里的决心，也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他们三个，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小丑，只看得到自己的剧本，便只演独角戏，恐怕只有到落幕那天，才能知晓对手的戏份到底从何演起。 第138章 一丘之貉 沈云峥说他要出国了，珊珊半信半疑。 因为每次他都若有其事的这么来一回，然后没过多久就若无其事的又出现在他面前。 闵程留了人在槐城，学校之外，沈云峥基本近不了她和陈彦之的身，学校人多，珊珊反而放松了一些，没想到沈云峥居然已经不管不顾到这种程度，公然在学校开枪。 虽然最后以他携带模型到学校扰乱教学秩序这种拙劣的借口为结局，但珊珊还是心有余悸。 沈云峥从那天之后就没来过学校，珊珊让闵程的人盯紧他。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盯紧他，同时保护好自己和陈彦之。 沈云峥身份特殊，不是他们想动就能动得了的，以前沈家对他还有所管束，闵程还能通过家里的长辈压一压他，但现在沈家那边已经乱成团，但具体什么情况外人还不知道，所以还不能直接动沈云峥，只能暂时先明哲保身。 沈云峥并不知道珊珊像防贼一样防他，因为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想过伤害她，他们之间只是存在误会而已。 他已经开始准备出国的事，其实他每次跟珊珊说的都是真话，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擅长变卦。 离开，是他对目前事态分析下的最好选择，因为再这么纠缠下去，真的可能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了。 况且他自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沈青山对他怨气很重，再找不到温向晚指不定真的会对他下手。 他发现闵程的人一直留在城护着你珊珊，这是唯一让他稍微感到安心一点的地方。 枪没送出去，但他的承诺永远有效，珊珊身边还有他哥哥，闵程是不可能会看着自己的妹妹受伤害的，这一点他可以非常确定。 他倒要看看这个陈彦之能在珊珊身边待几年。 他创业的那家公司已经垮了，即使东山再起，几年内也做不出什么成就，他不信陈彦之有改天换地的本事，更不信闵程会把自己的妹妹交到一个废物手里。 只要再等几年…… 等几年就好了，等他在国外稳定下来，等他解决完沈家的事情，就会回来，他们可以从头开始。 …… 陈彦之的公司解散了，但他没有告诉珊珊，学校那边也依旧在请着假，其实他每天都跑到网吧里坐一天，然后晚上再回去和珊珊一起上晚自习。 此刻， 少年修长的手指不断的在键盘和鼠标上翻飞，他现在对于电脑的应用已经得心应手，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找一些简单的编程课和新闻来看。 段成易已经提前去了浙州，槐城接下来的半年里应当会有重大的变革。 这几天城里来了一个帝都的大领导。 有多大呢？ 他上一次去的三角洲直接完成了整个珠江地区的飞跃，甚至推动了当地社法的重新建设。 陈彦之从全国各城市近十年内的规划建设里面得到启发，他认为槐城已经不适合大面积铺设厂区进行轻工业生产。 如果将来要重新规划经济建设区的话，这里反而可以成为一个接入点，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在这个契机来临之前做好准备，以便到时候能成为第一批接上轨的人。 另外，他还从中得到一些其他灵感。 沈云峥这人，出身太好又自视甚高，偏偏还和秦凌川这种没本事的公子哥不一样，他是真的有手段。 陈彦之现在要与他斗，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但他很久之前就认真的衡量过，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却又不公平，公平的是再有钱再有本事的人也会死， 不公平的是人生百态，皇帝，乞丐！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能和沈云峥赌的，就是命和尊严。 沈云峥身上有个致命的弱点——自视甚高； 还有一个勉强算得上软肋的人——珊珊。 陈彦之斗不过他，但至少可以拉他一起下水。 他们一个卑劣，一个阴暗，一丘之貉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待在地狱里，留珊珊一个人向阳而生好了。 …… 第139章 柳暗花明，山重水复 沈云峥偶尔打开电脑，透过监控看一看珊珊，但次数不多，从他接入小区监控到现在一共四回。 沈云峥不觉得自己是在偷窥，在他的世界里，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有理由。 况且就算出国了，他依旧有本事掌握珊珊的全部动向。 珊珊也知道他的无耻行径，但她总不能把监控给拆了，所以偶尔会挑衅一下沈云峥。 像和陈彦之接吻那次一样，她才是在明亮处的那个，凭什么要因为阴暗处的沈云峥战战兢兢。 他爱看就让他看。 偶尔她心情不好，进电梯，珊珊就扔块破布把镜头挡住，或者出门就带个帽子口罩把自己挡的严严实实。 她有天打印了一张鬼图，贴在镜头前，结果沈云峥没看到，差点把小区保安吓出心脏病。 珊珊带着陈彦之来物业解释情况。 陈彦之让她不要愧疚， 因为是物业那边先没有做好本职工作。 于是在两人的据理力争下，物业他们终于派了技术人员来检修，发现程序确实被人入侵了，存在监控泄露的问题。 陈彦之配合技术人员他们一起完成了补漏工作。 后面的事珊珊就看不懂了。 她对这件事情不太在乎，是因为她知道以沈云峥的性格，即使解决了监控的麻烦，他也依旧会有其他一千种办法来给自己找另一个麻烦。 不过陈彦之不这么想，他只觉得有些事迫在眉睫，多拖一天，就离高考近，沈云峥在槐城一天，珊珊的生活变数就越大。 他不想要她再受一点伤害。 所以，当沈云峥再次打开电脑时，看到的不是珊珊，是陈彦之。 入侵小区监控的病毒太过于顽固，一般的技术员和陈彦之都没有办法解决。 原本那些维修的技术员就只是过来装装样子。 陈彦之只学过一点编程，他剔除不了对方的病毒，于是就在程序里植入了另一个病毒。 只要小区的监控有第二条线插进来，他这边就能接收到通知。 隔着一个镜头和一块电脑屏幕。 陈彦之缓缓抬起头看向右上角正在闪烁的红点，眼睛里都是戾气。 沈云峥感受到他无声的对峙。 紧接着，镜头被什么东西袭击，像是已经破碎了，他的电脑黑屏了，几秒后蹦出来一排红色的大字。 “beaten rival”——手下败将。 陈彦之在用这种方式挑衅他。 沈云峥的手瞬间攥紧了鼠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臂上青筋隐约浮现，胸膛剧烈地起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 很好。 所以这是宣战的意思吗？ 沈云峥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如果能在出国前解决陈彦之最好。 只要抓住陈彦之的把柄，就能让珊珊看清这个人也能把自己摘出来。 他算盘打的很好。 无独有偶，陈彦之也在算计着他。 之后的时间里，沈云峥总会不定期收到一些匿名的文件，点开来是大段大段的文字，写的都是陈彦之和珊珊约会的细节。 细到他们亲吻的时候持续了多长时间，牵女孩的手是什么触感都描述出来。 陈彦之第一次写这种露骨的文字，因为他知道一定能刺激到沈云峥。 沈云峥像吸毒一样，痛苦又难忍的咀嚼着这些“情节”。 陈彦之用文字表达出自己强烈的“上进心” 文绉绉地，把攀附的心思写的淋漓尽致。 沈云峥一封一封的浏览完。 明明只是些晦涩的文字却如同画面一般在他眼前和脑海里一一展开，远比看到监控更具有冲击力，因为想象的空间可以无限延伸。 看着看着， 电脑被他一把扫落在地。 沈云峥喘着气，眼球因为隐忍瞬间串起了血丝，如果陈彦之现在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要一拳一拳的用纯粹的蛮力将他打残打死。 他不知道陈彦之在玩什么把戏，不过，无论他是什么目的，第一步确实成功了。 沈云峥身上最大的毛病就是情绪不稳定和做事不顾后果，他脑子抽风的时候根本，不管前后因果。 所以即使陈彦之这些举动看起来很反常，但沈云峥没视他为对手，自然也不需要思考背后的深意。 陈彦之做事永远让人猜不透，等旁人看清时，他自己一个人已经办完了。 （作者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你们猜一猜吧。） ……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高三组织了一场心理健康讲座，学校旧礼堂不够大，每个班十个人去听讲座，其他人留在教室里自习。 陈彦之哄着珊珊逃课。 他学坏了。 珊珊被他蛊惑，从偷偷从后门溜出教室。 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她心跳得厉害，大概是第一次跟陈彦之是做这种看起来有些叛逆的事情。 爬上矮墙，陈彦之在学校外面路上接住她。 珊珊落进他温热的怀里。 陈彦之今天没来学校，但穿了里面那件白色短袖衬衫，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走吧。\"他朝她伸出手。 珊珊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他的手掌有些粗糙，是常年工作留下的茧，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踏上马路的那一刻，珊珊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来，陈彦之突然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向前跑去。 马路两旁的梧桐树飞快地向后退去，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她似乎听见他们的笑声，清朗又肆意。 陈彦之的手心微微出汗，却依然紧紧攥着她的手。 风里传来不知名的花香，混合着少年身上淡淡的汗味，让她有些眩晕。 他们一路跑到云秀河边的草地上才停下。 珊珊气喘吁吁地坐在草地的椅子上，抬头看见陈彦之的侧脸。 他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草丛里白色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确实像极了天上的星星。 她突然想起昨晚在课本上看到的一句话：青春就像一场盛大的逃亡，而我们都在这场逃亡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星光。 珊珊不喜欢运动，但这么一跑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借着这酣畅淋漓的风发散出去的一样。 陈彦之今天话有点少。 他掏出纸巾来，蹲下身认真的给坐在椅子上的女孩擦汗。 这大半年以来，珊珊几乎没有太多的时间放松， 唯一压力小一点的时候就是和陈彦之待在一起，但后面陈彦之的公司慢慢运转起来，他们也开始各忙各的。 珊珊一边要为了自己心里的目标努力一边还要警惕着沈云峥，说不累是假的。 这些陈彦之全都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 爱一个人最先看到的是她的努力和辛苦，最想给予的是她的渴望与未来。 公司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他希望能多陪陪珊珊，最后这几个月里确实是时间紧任务重，但也要找机会放松一下。 珊珊每从来不把压力和悲观情绪转嫁或发泄到任何人身上，就是算偶尔有些小脾气也会转瞬即逝的，所以只有像陈彦之细腻温柔的爱人才能感知到她丰富且敏感的心， 湖边蚊子多，陈彦之把早就准备好的驱蚊水倒一点在手心里，微微揉搓开，然后贴心地涂在珊珊裸露在外的手腕与脚踝的地方。 最后沾一点在指腹上，趁她不注意抹在她的脸颊上，珊珊下意识笑着躲开他，浓烈的薄荷与迷迭香的味道充盈在她的鼻间，甜丝丝的…… 陈彦之没得逞，便放下驱蚊水，抱起身边准备好的野餐箱说： “乖乖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把东西拿出来。” “我们一起！”珊珊兴奋的站起来。 陈彦之不想她干活，几下就把野餐垫铺好，说道：“坐着玩会儿，我来就行。” 珊珊只能坐回去，在公园湖边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腿，她用草编了一个草环。 等陈彦之差不多收拾完的时候，她的草环也编完了。 珊珊往上面倒了一圈驱蚊水，献宝似的跑过去，戴在正弯腰的陈彦之头上。 “我编的驱蚊草环。” 陈彦之唇角勾起，抬起手将头上的草环扶正 “编得真好！” “你都没看见。” “我闻得见！好香……”他认真的说。 他弯腰抬头，眉眼清明的样子，像极了古希腊神话里带着麦穗丰神俊朗的美少年，此刻甘心匍匐在哪位女妖的脚下。 珊珊没忍住，也弯腰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飞快的落下一个吻。 她就是想亲他。 吻偏了，唇瓣落在了草环上，她闻见青草的腥涩的味道。 陈彦之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个波西米亚风的遮阳帽，突然戴在她头上，他逗她： “干嘛呢？小流氓。” 珊珊见他已经把整张的野餐垫铺好，又听到他这么调侃自己，干脆拉着他的手臂一起躺到野餐垫上。 他们各自在一个方向。 第一眼看到的是蓝天白云。 然后是彼此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珊珊反手抚着他的脸颊。 “想亲你，陈彦之！” 陈彦之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温泉水里泡软了，一股又一股的暖流涌上来，带着些其他的情感。 是悸动——仿佛烟花炸开一样。 他承认他被撩到了，一抬手轻轻抚摸上女孩柔嫩的可以掐出水一样的脸颊：“求之不得，我的……女朋友……” 珊珊转过头，陈彦之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阳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珊珊撩完了自己又害羞，她感觉脸在发烫，想移开视线，却动弹不得，陈彦之的目光太温柔，像一汪深潭，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陈彦之靠近她，和以往不一样。 这一次，他的吻不再温柔试探，而是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渴望，手掌从她的脸颊滑到后颈，稍稍用力，将她拉向自己。 珊珊的呼吸一滞。 陈彦之的唇重重地压下来，带着薄荷的清凉和少年特有的炽热。 他的舌尖轻轻撬开她的齿关，吻突然变得深入而热烈。 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陷进了柔软的草地，陈彦之的手垫在她的脑后。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紧闭的眼睑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耳边是急促的呼吸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陈彦之的吻带着些许笨拙的急切，牙齿不小心磕到她的下唇。 珊珊轻哼一声，却换来他更用力的拥抱。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腰，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放肆，迷醉……让她根本察觉不到一点暗处窥伺的眼睛。 白日贪欢，是有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