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我下堂娶贵女?夺回嫁妆我另嫁》 第1章 有意思 春阳和煦,透过雕花窗棂散进墨香四溢的书房。 宽大的檀木书桌前,立着绯色广袖长裙的女子。她手执毛笔满意的看着纸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字: 渣男去死! 珠帘晃动,婢女夏荷走了进来,“小姐,姑爷和那女子又让奴婢来催您了。还说....” 夏荷欲言又止,姜钰拿起刚写好的字,团成团丢进废纸篓,声音清淡的说:“还说什么?” 夏荷小心的瞧了瞧她的脸色,道:“还说...若是您再不去见他们,他们就要闯进来了。” 姜钰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理了下袍袖迈步往外走,“看来他们是一刻也等不了啊!” 室外春风习习,姜钰看了一眼院子角落里满是粉红的桃树,跟立在门口的婆子说:“把那桃树砍了。” 这株桃树是她和祁元鸿在他们定亲的时候一起种下的,六年的时间,她看着它从幼小的枝丫渐渐长大,就像她供着祁元鸿一步步从童生到秀才,然后到举人,最后状元及第。 只是没有想到,祁元鸿状元及第后要另娶高门贵女,逼她这个糟糠妻下堂。 呵! 姜钰走的不紧不慢,到厅堂门口的时候,见祁元鸿正低头与那女子说着什么,两人发丝交缠,暧昧至极。 姜钰目不斜视的走到主位坐下,那两人分开。祁元鸿脸上有些许尴尬,那女子却是面色如常。 “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低贱。鸿郎如今状元加身,你一介商女只会影响他的仕途,识趣的话,你自请下堂吧。”女子朱唇张合间,带着说不尽的倨傲。 姜钰看向她,红衣束身,珠翠满头,琼鼻红唇,端的是富贵艳丽。 这就是高门贵女。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姜钰看向祁元鸿问。 祁元鸿目光与她对上,又立马躲闪开来,他道:“钰娘,月珍的话虽然直...直白了一些,但在情理之中。你就应了吧。” 姜钰看着他沉默了一瞬问:“你要我怎么自请下堂?” “我们和离吧。”祁元鸿掏出一张纸递给姜钰。 姜钰没有看,又问:“我若是不同意呢?” “钰娘,我们好聚好散。”祁元鸿的声音里带着威胁。 “好聚好散?”姜钰低头看着手中的和离书,道:“你十岁那年,满衣补丁的到我家铺子,求我爹娘给你份活计,说活不下去了。 后来你想读书,跪在我爹娘跟前,求他们送你去学堂,发誓这辈子会感激他们,以后会为他们养老送终。再后来,你中了秀才,又跪在我爹娘跟前,发下誓言说会一辈子对我不离不弃,求娶我。 十三年,我父母待你如亲子,笔墨纸砚,学堂束修,同窗往来,你用了我姜家多少银钱,你算过吗?” 祁元鸿被这些话骚的满脸涨红,苏月珍脸上带了怒色,她没有想到祁元鸿与姜钰之间有这么深的羁绊。 “不想要和离书,那就给你一封休书如何?”苏月珍仰着下巴看着姜钰道。 “你确定?”姜钰眉眼淡漠的回视。 “鸿郎,写休书。”苏月珍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祁元鸿“为难”的看姜钰,“钰娘,非要闹到如此吗?” 姜钰不说话,立在苏月珍身后的一个婆子开口了,她看着姜钰说:“姜娘子,你身处市井,可能没有听说过上京的青山伯府。当今贵妃娘娘就出自青山伯府,贵妃娘娘是我家小姐的嫡亲姑母。 姜娘子,认清自己的身份,无论是青山伯府还是贵妃娘娘,都不是你能招惹的。” 青山伯府和贵妃娘娘两座大山压下来,姜钰沉默不语。祁元鸿脸上轻松了不少,而苏月珍则是更加倨傲。 “我本不想以势压人,”苏月珍用眼角看着姜钰说:“但你不识好歹,一个市井商贩妄想继续攀附鸿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看向祁元鸿,再次说:“鸿郎,给她写休书。” 祁元鸿看向姜钰的眼神有些不忍,思索了一瞬他说:“钰娘,你把和离书收了,我们去衙门备案。” “不行,你必须给她写休书。”苏月珍不满的看祁元鸿,“若不是鸿郎对她还有情意?” “没有。”祁元鸿马上说,然后眼神里带了决绝,“好,我这就写休书。” 姜钰觉得可笑至极,莫非这两人以为休书想写就可以写? 这时,一个灰衣中年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到了姜钰身边,脊背微弯的说:“大小姐,查清楚了。” 他双手奉上一叠纸,姜钰接过来打开看,然后眼中尽是意味深长。她问中年男人:“人呢?” “小人带回来了。”中年男人说。 姜钰满意的点头,“带进来吧。” “是。”灰衣中年人应了一声离开了。 苏月珍看着男人的背影,疑惑的小声问身后的婆子,“这人我似乎在上京见过。” 那婆子若有所思:“老奴也觉得有些眼熟。” 两人看向姜钰的眼神,开始有些戒备。 婆子说:“姜娘子,你就是认识上京的一二人,能有什么用?贵妃娘娘可是我们小姐的嫡亲姑姑。” 姜钰端起茶盏轻啄了一口,然后说:“我知道。” “知道就乖乖听话。”苏月珍鼻孔都要翘到天上了。 姜钰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这时灰衣男人领着一个清瘦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这男子身形颀长,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不染而朱,清雅中带着些勾人心魂的媚。 真真是一副好皮囊啊! 而苏月珍见到这男子,惊的杏眼圆睁,张着嫣红的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祁元鸿则是一脸的莫名。 “见过大小姐。”宋玉书目不斜视躬身朝姜钰行礼,好似没有看到苏月珍的震惊一般。 姜钰摆了下手,道:“宋公子请坐。” 宋玉书走到一边坐下,正是苏月珍的对面。 “玉书...” “小姐。”苏月珍身后的婆子按住了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警告。苏月珍似乎认命的低下了头,姜钰却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泪花。 有意思! (开新书了,来吧,带你走进一个全新的故事。) 第2章 没办法,打脸来的就是这么快! 宋玉书的到来,让厅堂的气氛诡异了起来。 姜钰端着茶盏轻啄,苏月珍低着头一副情难自禁的样子,宋玉书则是眼观鼻的漠然样。 此刻被蒙在鼓里的只有祁元鸿一人。 “姜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婆子问姜钰。 姜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没有回答婆子的话,而是道:“前些日子,家中仆从救了一人,询问之下,这人跟青山伯爵府的四小姐是旧识。 这可不就是巧了,我养了多年的夫君也跟苏四小姐关系匪浅,我就把人给请来了。都是熟人,坐下来聊一聊过往曾经,也可以期许下未来。” ....... 房间里一片安静,安静的诡异。 祁元鸿看看宋玉书,又看看低着头的苏月珍,此刻若是再不明白,他这么多年的书就是白读了。 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他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怒气。姜钰看着他几乎要憋成王八的样子,心里畅快了不少。 没办法,打脸来的就是这么快! “宋公子是何时与苏小姐相识的?”姜钰问宋玉书。 宋玉书平静的脸上起了一些波澜,他看了眼苏月珍道:“在上京的时候,苏小姐经常请我去府里唱戏。” “经常啊…”姜钰意味深长的说:“那二位可真是老相识了。” 宋玉书:“我与月珍可不是老相识那么简单...” “够了!”苏月珍腾的站起来,她眼睛湿润的看着宋玉书道:“都过去的事情了,何必拿出来提?你我....” “小姐。”婆子见要坏事,马上拉住苏月珍的胳膊要阻止,但被狠狠的甩开了。 苏月珍流着眼泪看宋玉书,“你我身份天上地下,注定没办法在一起,何必要纠缠?” 宋玉书似乎被她的话给气到了,他也站起了身,眼睛死死的盯着苏月珍说:“你知道我们地位悬殊,为何要招惹我?是谁天天送我礼物?是谁说心悦我?又是谁拉我进帐子的?” 喔嚯! 玩的这么大吗? 姜钰喝了口茶,继续看戏。而祁元鸿的脸已经青紫了。 “你住口。”婆子挡在苏月珍跟前,愤怒的看着宋玉书说:“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我家小姐多请你唱了几次戏,你就动了歪心思,被我家老爷打了出来。现在竟然败坏我家小姐的名声,我看你的命是不想要了。” 这话威胁意味很浓,苏月珍此刻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她扭头看祁元鸿,见他脸色青紫,想要说些什么,但祁元鸿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姜钰见戏快完了,咳了一声说:“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误会说开就是,怎么还提要人命了?不值当。” 房间里的人都看她,姜钰摊手,表示自己只是看戏的。 “姜钰!”苏月珍似乎找到了发泄口,“你个市井小民,低贱的商妇,我一定要让你死。” 她目眦欲裂,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 姜钰面色平淡、目光犀利的看着她,“我倒想知道,青山伯爵府的小姐,贵妃娘娘的亲侄女,要如何要我的命。” “你....” 苏月珍抬手指向姜钰要继续放狠话,却被她身侧的婆子拦住了,就听婆子说:“姜娘子,我看你不是个糊涂人,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应该清楚。” 姜钰起身看着主仆二人,说:“我是市井小民不懂大道理,但我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逼急了我可以命都不要,敢问你们青山伯府的名声要不要?贵妃娘娘的脸面要不要?” .......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带着鱼死网破的凶狠。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婆子问:“姜娘子想要怎么样?” 姜钰没有理她,而是看向祁元鸿,“和离可以,但把你这么多年用我姜家的钱还上。” “凭什么?鸿郎,写休书给她。”苏月珍愤怒的几乎失去了理智。 她本是来耀武扬威的,没想到却是自己的脸面被踩在地上摩擦。现在姜钰说什么她都想怼回去。 “休书?”姜钰看白痴一样的看苏月珍,“七出之条我犯了哪条?” 苏月珍一时被问住了,她扭头看祁元鸿,见他依然青紫着脸不看自己,咬牙道:“三年无所出。” “呵!”姜钰冷笑,“祁元鸿,三年前你我之所以成亲,是因为你父病重,想看到你成亲。我们成亲当天你父离世,我们开始守孝,至今没有圆房,何来三年无所出?” 苏月珍惊讶的扭头看祁元鸿,祁元鸿低头沉默。 姜钰又道:“有所取无所归者不去,与更三年丧者不去,前贫贱后富贵者不去,此乃休妻三不去。你父亲去世我披麻戴孝送他入葬,又给他守孝三年,此乃与更三年丧。你十岁时就开始由我家供养,现在你状元及第,高朋满座,我与你算是前贫贱后富贵吧。” 姜钰看着苏月珍和婆子问:“三不去我占了两个,敢问青山伯爵府的权势大的过法度吗?” 苏月珍和婆子都哑口无言,苏月珍就是再跋扈无脑,也知道有些话当众不能说。更何况,现在看来姜钰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钰娘。”祁元鸿抬头看着姜钰,“都是我的错,你要怎样便怎样吧。” 姜钰都要被整无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好,”姜钰道:“我要的简单,你我和离,这十三年来你用我家的银钱,连本带利还回来。” 祁元鸿想马上把事情解决了,就道:“好。” 姜钰伸手,丫鬟夏荷把算盘递给她。姜钰理了一下算盘道:“你在镇上学堂上学的时候,每年2两束修,你上了三年,一共6两。” 祁元鸿认同的点头,姜钰噼里啪啦拨动算盘,然后道:“这笔钱到今天我算你用了10年,10成的利息,一共需要还15两560文。” 才15两银子,祁元鸿没有放在心上,点头说对。 姜钰:“后来你在县学府学里读书,每年的束修八两。加上利息十年一共是127两500文。” “每年笔墨纸砚的费用,平均下来每年5两不多吧。” 祁元鸿:“不多。” 姜钰:“每年5两,一共13年,算上利息一共是224两398文。” 姜钰:“我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富足,人参燕窝这类的补品你也没少吃,再加上你的伙食费,一个月5两银不多吧。” 祁元鸿:“....不多。” 姜钰:“一个月5两,一共13年,算上利息一共3065两170文。” “你出外与人交往,这十三年里我给你的银钱不一,前几年是每月1两,后来是5两、10两,平均下来每月5两吧,一共13年,算上利息也是3065两170文。” “你的衣物,每季3套,一年12套,13年间这些衣物的价格也不一样,我算你平均每年30两,一共13年,算上利息一共1346两390文。” “你住我家,一个月我算你2两银子,13年你要还1226两7文。” “还有我给你买的玉佩等礼物,你去上京赶考我给了你300两,这我不算利息了,一共500两。” “我与我父母这些年对你的照顾,对我来说是无价的,但我今天给你说个价格....三千两如何?” “好。”祁元鸿已经意识到这些钱加起来恐怕不少,但他现在不应也得应,这件事必须马上过去。 噼里啪啦又是一阵算盘的响声,然后就听姜钰道:“1万2千570两350文。” 房间里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祁元鸿。他此刻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目光凌迟,这是今天姜钰给他最大的羞辱。 顶着众人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儿,祁元鸿看向苏月珍说:“月珍,给钱。” 众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了苏月珍,她此刻像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她苏月珍,青山伯府的小姐,贵妃娘娘的亲侄女,要嫁给一个身无分文的穷酸也就罢了,现在还要给他还债。再看向宋玉书那张精致好看的脸,她更是不甘。 她坐在那里不动,祁元鸿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婆子轻轻推了推苏月珍,苏月珍狠狠的瞪了一眼姜钰,咬着牙说:“我怎么可能随身带一万多两银票?” 一万两千两银票,是可以在上京买一处大宅子的。 众人又都看向姜钰,就见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平淡的说:“那苏小姐和状元郎就在我这儿休息会儿,让你家仆从去筹钱。什么时候钱筹到了,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办和离。” 她真的害怕苏月珍因为这一万多两银子不嫁祁元鸿了,那样的话,岂不是一坨屎要砸在自己手里了? 不行! 必须把祁元鸿跟苏月珍锁死! 第3章 我可以不要名分 祁元鸿觉得自己算是很了解姜钰了,他知道跟姜钰和离并不容易,所以他带了苏月珍来,就是不想跟姜钰谈情意,想用青山伯府的权势压姜钰。 因为他知道做出跟姜钰和离的事情,是他有亏在先,他跟姜钰谈情意是谈不来的。姜钰那人心硬起来,堪比石头。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苏月珍跟一个戏子有染,还让姜钰抓住了把柄。他也没有想到,姜钰会跟他算钱,还算的这么清楚,可谓是把他的底裤都扒了,让他赤裸裸的供人观瞻。 现在最头疼的是姜钰要一万多两银子,打死他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钰娘。”祁元鸿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哀求。 “喊我大小姐。”姜钰声音平淡的说:“从今以后你没有资格喊我钰娘。” 祁元鸿握了握拳头,“姜....大小姐,我现在就去筹钱。” 姜钰低头看自己葱白的手指,昨日夏荷给她染指甲,用了最艳红的凤仙花,结果指甲颜色太过艳丽,她不是很喜欢,下次还是换成粉色的好。 她心里想着染指甲的事情,嘴里回着祁元鸿的话,“筹钱的事儿想来你是帮不上忙的,还是让苏小姐的仆从去吧。” 又是一番羞辱味十足的话,祁元鸿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 姜钰见他那有气不敢撒的王八模样,内心再次畅快。以前祁元鸿可没有这么有趣呢,可能是为了掩饰丑陋的内心,装的太过了。 “我这人喜欢今日事今日毕,”姜钰看向立在苏月珍身后的婆子,道:“我想你们也不想夜长梦多吧,时间一长谁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我就是个市井商贩,对脸皮看的没那么重,不知道你们.....”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明白。 婆子深吸一口气,弯腰在苏月珍耳边说:“小姐,把您的首饰先押在当铺吧。” 苏月珍红着眼睛恨恨的看姜钰,姜钰身体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平淡的回视,高下立分。 苏月珍抬手摘下头上的金簪递给婆子,婆子手捧着金簪没动,一个簪子绝对不够。 苏月珍咬牙又摘下来一根金镶玉的簪子,然后是步摇、华胜...最后撸了翡翠手镯和羊脂玉佩.... 不一会儿,苏月珍满头的珠翠都出现在了婆子的手里。苏月珍气的脸都要青紫,被人逼着当了浑身的首饰还钱,这无疑是对她苏四小姐的羞辱,大大的羞辱。 婆子看了眼苏月珍青紫的脸色,咬了咬牙小心的捧着那些首饰走了。 其实这些价值也不一定够一万多两,但报出青山伯府和贵妃娘娘的名头,当铺应该会给那么多。反正回了上京,他们马上就来赎回这些首饰。只是到时候,她家小姐又要被府里的其他小姐夫人嘲笑。 婆子心思万千的走了,姜钰也起身往外走,跟渣男贱女在一起,空气闻起来都带着腐臭的味道。 她一起身,宋玉书也站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出了厅堂。姜钰感觉到身后跟了人,就停下脚步转身说: “宋公子,我让人救了你的命,你帮了我的忙,我们算是两清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宋玉书拱手朝姜钰深深一礼,“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不过我还有些话想要跟大小姐讲。” 姜钰眸光在他的身上扫视了一瞬,道:“来偏厅吧。” 她转身往偏厅走,宋玉书跟在她身后三步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偏厅,坐下后,宋玉书就微微低着头。 肤白如瓷,眉眼精致的青年,此刻眉头微皱,显出无助和酸楚,让人见了真真会心疼。 也难怪苏月珍把持不住,但姜钰靠着椅背,欣赏着美人,却一句话不说。 “大小姐,”宋玉书抬起头眸光似带着水,他恳切的说:“我真的很感谢您,没有您我已经死了。我三岁就卖进了戏班子,班主不拿我当人看,我只是他赚钱的器具。 我真的很羡慕祁状元,他在最困难的时候碰到了您,您帮了他那么多,在他身上用了那么多银钱。但他没有良心辜负了您....” 姜钰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听。但就见宋玉书扯了扯他的衣袍,然后修长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白皙细腻的肌肤甚至都在微微的发光。 这要露不露的样子,着实勾人的紧,而他略有羞涩的目光,也投向了姜钰.... “咳咳咳....” 姜钰惊的一口水没咽好,猛烈地咳了起来。不是她没见识,实在是前世她的工作单位太正经,今生更是没有碰到过这些。 “大小姐。”宋玉书面露担忧的走到姜钰身边,就要扶她。 姜钰连忙伸出手阻挡,“咳咳..你退后。” 宋玉书一脸担忧的退后了两步,姜钰顺了两口气,觉得好了一些才道:“有话你直接说就是,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宋玉书坐回他的位置,垂眸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大小姐,其实我比祁元鸿强多了。我样貌比他出色,我还会唱曲儿让您开心,我听话,您让我做什么我绝不忤逆,而且....我可以不要名分。” ........ 姜钰觉得今天真是开了眼了,先是听说苏月珍主动拉戏子进帐子,后有这戏子自荐枕席。这大乾朝这么开放的吗? “宋公子,”姜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虽然救了你,但青山伯府应该不会放过你,我觉得你还是赶快逃走的好。” 宋玉书脸上带了落寞,“难道大小姐不能给我一个栖身之地吗?” 姜钰:“不能,我们之间两清了。” 宋玉书看出了姜钰的果决,拢了拢衣服,整个人又正经了起来,“我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今日别过,希望有朝一日还能与大小姐相见。” 姜钰见他识相,拿出百两银票递给他,“算是我的一片心意,望宋公子前途坦荡。” 宋玉书看着手中的银票怔愣了一瞬,然后笑了,笑的释然。他又朝姜钰深深一礼,“大小姐是敞亮之人,刚才是宋某得罪了。” “无事,都是为了活着。”姜钰能理解他为了活下去,急着找下家的心情,只是她不能接受。 宋玉书被说中心事,尴尬又动容,他道:“望大小姐前程锦绣,就此别过。” 姜钰点头,“我让人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宋玉书道谢后转身离开。 第4章 走,收钱去 宋玉书被灰衣中年男人送走了,姜钰往自己的院子走。夏荷跟在她的身边,生气的说:“小姐刚才就应该把那个人打出去,竟然说出那么恶心的话。” 刚才她就在门外候着,里面的动静她一清二楚。 姜钰看了她一眼说:“他得罪了青山伯爵府,想找个人护着他,应该是病急了乱投医。他没有危害我的利益,我也没有必要对他喊打喊杀,把人逼上绝路这种事儿,最好不要做。” 要做的话,就直接赶尽杀绝,不然就是后患。 “我爹娘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姜钰问。 “老爷夫人去灵隐寺给您求福,说是求三天三夜才灵。老爷夫人走了三天了,下午应该就回来了。”夏荷回。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姜钰又问。 “好了,”夏荷回:“像您说的,就带着平时用着顺手的东西,其他的到上京后再买。” 说话间进了书房,姜钰坐到书桌前,打开一本书说:“冬霜已经确定了,要留下来帮我处理铺子上的事情,你呢,想好了没有?” “我跟着小姐。”夏荷没有犹豫的说。 “好,我知道了。”姜钰摆手让夏荷出去,她看着窗外的景致出神。 前世她勾心斗角、劳心劳力,穿越到这里后,她本想做个小生意小富即安,没想到一个又一个意外发生。先是在祁元鸿出发上京科考后,上京的楚国公府找到她,说她是他们府上走丢的大小姐。 对于这种事儿,姜钰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的验证,但无论是胎记,还是她与国公府世子夫人七成像的样貌,以及她爹娘的回忆,都准确的验证,她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 然后就是她知道,祁元鸿被青山伯爵府的小姐看上了,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她觉得太狗血了,这不就是活脱脱的秦香莲照进现实了吗? 不管如何,她姜钰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在祁元鸿还在上京跟青山伯府做交易的时候,她就开始查青山伯府了。因为这事儿违反常规,其中必有猫腻。 祁元鸿样貌不错,能状元及第自然是有才学的,但这并不足以让一个伯爵府,贵妃娘娘的娘家,不顾祁元鸿已经娶妻,还要让他做青山伯府的乘龙快婿。 一个寒门状元,在上京的那些权贵的眼里,并不算什么。 果然,查出这苏四小姐苏月珍,闺中与戏子私通被发现,青山伯爵府要尽快把苏月珍嫁出。 这种情况联姻是不行的,上京的那些权贵都有自己的关系网,略微一查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们只能找个外来的。 就像楚国公府只用了三五天的时间,就把事儿弄明白了,连带还把宋玉书这个人给带了过来,让她打脸那对渣男贱女。 姜钰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一世小富即安的日子是过不成了。以她这和离之女的身份,还有不能忍气吞声、不能吃亏的性子,她只能去抓权力抓金钱了。 有钱和权在手,日子才能过得舒坦。 至于祁元鸿,这个养了多年的红桃子,忽然间变身成臭狗屎,她是真真的没有想到。但伤心是不至于的,顶多就是觉得恶心。 忘恩负义、利欲熏心的是祁元鸿,没来由她一个被恶心到的受害者,去伤心难过,所以该受到惩罚的,该死的是祁元鸿,她要做的是甩掉臭狗屎,继续她的美好人生。 低头看书,史能明目也能明心,她最喜欢研究历史了。 看了一刻多钟的书,夏荷挑帘子进来了,“小姐,那婆子回来了。” “带回来钱了吗?”姜钰问。 夏荷:“看样子是带回来了,趾高气昂的。” 姜钰心情很好的起身,“走,收钱去。” 夏荷见她心情好,也跟着高兴,脚步轻快的跟在她的身后。不一会儿,主仆二人到了厅堂,还没站定,一叠银票就摔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就听到苏月珍尖锐的声音,“给你臭钱,商人就是低贱。” 姜钰眸色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说:“我不知你青山伯府有没有教养嬷嬷,但没有教养好的狗朝我乱吠,我是应该拉出去让众人品评呢,还是将她曾经做的事情,讲出来供人谈笑呢?” “我要你s...” 苏月珍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婆子捂住了嘴,苏月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祁元鸿弯腰把散落在地上的银票捡起来,走到姜钰的跟前递过去。 姜钰没有接,夏荷接了过来。然后一张一张的数,最后跟姜钰说:“小姐,还差20两三百五十文。” 姜钰看向祁元鸿,祁元鸿咬牙从腰间摘下荷包递给夏荷,夏荷接过来从里面把银子倒出来,数了数还差五两六文。 姜钰听后摆手道:“就这吧,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她站起身,“走吧,去衙门办和离。” “不用了,衙门的人在外边等着了。”祁元鸿说。 姜钰愣了一瞬,然后恍然,青山伯府和祁元鸿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但这种事儿是想捂就能捂住的吗? 祁元鸿因为读书好,是他们这个镇子的名人,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不过,不用去衙门对她也有利,她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 衙门的人进来,签字画押,各自拿了和离书,她和祁元鸿算是彻底的没有关系了。 姜钰内心一阵轻松,正要赶人,撞上了祁元鸿那悠悠的眼神。姜钰差点没恶心吐了,赶紧大步离开,让府里的管家把人送走。 回院子的路上,夏荷跟姜钰说:“小姐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又发疯,往您身上丢银票吗?” 姜钰问:“为什么?” 夏荷:“之前您走了没一会儿,他们就吵起来了。那苏小姐说祁元鸿穷酸烂事儿多,还说他窝囊废。” “扑哧!”姜钰笑了出来。 夏荷又道:“祁元鸿应该是忍不下去了,说“我可没有拉人进帐子“。” “哈哈哈哈....”姜钰畅快的大笑了起来,这才对嘛,做了恶事的人才应该不痛快,不好过。 “小姐您说,他们两个都闹成这样了,还能成亲吗?”夏荷问。 “能啊!”姜钰很肯定的说。 青山伯爵府想让苏月珍赶紧成亲,以掩盖她之前做的那些,足以毁坏整个家族女子婚姻的丑事。 祁元鸿被扒了一层皮才攀上了贵妃娘娘的母家,也不可能放手。只要两人不打出狗脑子,他们的婚事就能继续进行。 第5章 要忍成老乌龟了 苏月珍带着帷帽上了马车,祁元鸿回头深深的看着他生活了十多年的院子。他自己清楚,和离这事儿他做的不仁义,但他一介寒门,即使考中了状元,没有关系人脉一样仕途艰难。 所以在青山伯府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谁都想品性高洁,若是他出身权贵,他也可以高洁,也可以重情重义。 但现实是他是寒门,为了以后的仕途,这个时候他必须低头。只希望以后功成名就的时候,能帮到姜钰,希望她到时候能理解他现在做的选择。 “还走不走?” 苏月珍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祁元鸿握了握拳头上了马车。苏月珍冷着一张脸,看到他张开口就要发脾气,但被她身边的婆子制止住了。祁元鸿懒得理她,坐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车子辘辘的行驶了半个时辰,到了县城在最好的客栈停下。苏月珍和祁元鸿都冷着脸下车,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婆子跟着苏月珍进了屋,就见苏月珍拿起桌子上摆着的茶壶,就要往地上摔。婆子连忙过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啪的一声,茶壶摔到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我的小姐,”婆子拉着苏月珍坐到床沿,低声说:“您这是嫌事情闹的不够大?还是嫌脸丢的不够多?” “姜钰该死,我要姜钰死。”苏月珍扭曲着一张脸说:“我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还有这个亲事我不要了。” 婆子叹息一声,“那姜钰就是手段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商贾,您想要她的命不是玩儿一样?只是,事情要做的隐蔽,还要万无一失,我们毕竟有...把柄在她的手里。” 说到把柄,苏月珍眼睛又红了起来。她用帕子擦了眼泪说:“宋玉书那个没良心的,我掏心掏肺的对他,他竟然帮着姜钰。” 婆子立在她的身边沉默,青山伯动手杀宋玉书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苏月珍知道的,不然说不定她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过了一会儿,婆子见她气消的差不多了,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您听老奴一句劝,跟祁状元成亲,以后好好过日子。您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就您跟宋玉书那事儿,上京城您还能嫁给谁?要是伯爷把您嫁到边陲之地,您说您的日子怎么过? 祁状元虽然出身寒门,也穷了一些,但他毕竟是个状元,以后有我们伯爷和贵妃娘娘扶持,定然前途似锦。这朝廷中有实权的官比没有实权的勋爵子弟强多了,到时候多少人都得看您的脸色。” 苏月珍听她这样说,脸色好了很多,她说:“但是,祁元鸿知道了我跟宋玉书的事情。” “您放心,”婆子语气肯定的说:“祁状元是个聪明人,他的前途要靠着伯爷和贵妃娘娘,只要您别再闹,面上的尊重他还是会给您的。等过了段时间这件事淡了,您再哄哄,事情就过去了。” 苏月珍点头,但是她说:“我看她对姜钰还有情,姜钰必须死。” 婆子沉默了一瞬,“这事儿您别轻举妄动,回京后让伯爷裁决。” 苏月珍随意的嗯了一声,婆子对她这态度不放心。但该说的话她都说了,主子非要作死的话,她也没办法。 “您歇会儿,我去劝劝祁状元。”婆子出了房间右拐,走到另一间门前,抬手敲门,“姑爷。”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打开,祁元鸿冷着脸站在门内。婆子脸上挂了笑说:“姑爷,老奴有些话想跟您说。” 祁元鸿内心憋闷的要炸了,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但这婆子是青山伯夫人的心腹,他得应付,只能侧身让人进屋。 “坐吧。”祁元鸿指着桌边的椅子说。 既然都忍了这婆子来打扰,就没有必要给她脸色。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能忍了,连一个下人都要忍。 婆子笑着坐下,看着祁元鸿坐在她的对面,笑着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姑爷,是有些话想跟姑爷说。” “你说。”祁元鸿淡声说。 “老奴是伯夫人的陪嫁,从七八岁起就跟着伯夫人。”婆子说:“四小姐出生后,伯夫人就把奴婢拨到了四小姐身边。伯夫人对四小姐的宠爱,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 爱屋及乌,您跟四小姐成了亲,伯爷伯夫人定然对你也是看中的。姑爷您又是有大才的,只要您和四小姐和和睦睦的,以后的日子肯定过的好。” 祁元鸿沉默,这婆子无非就是不想让他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青山伯。 婆子见祁元鸿不说话,看了眼他的脸色又道:“老奴知道,姑爷在意四小姐与那戏子的事情,但谁没有个少不更事的时候?而且,姑爷不也是娶过妻,说起来您和四小姐也算是....般配。” 祁元鸿:“........” 神他妈的般配,苏月珍是与人私通,与人私通!他是正儿八经的成亲,而且还没有圆房,这能一样? 但是,都忍了这么多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要忍成老乌龟了。 “我知道,我跟月珍是一体的。以前的事情,只要她不提我也不会提。”祁元鸿道。 婆子的脸笑开了花,“老奴就说伯夫人的眼光好,姑爷您是做大事的。” 祁元鸿僵硬的勾了勾唇,“嬷嬷还有事情吗?” “没有了,没有了,姑爷好好休息。”婆子笑着起身往外走,等她把门关上,祁元鸿一脚踹翻了婆子之前坐的凳子。 .......... 姜家 姜钰一脸无奈的坐在爹娘的房中,看着老爹姜明昌抹眼泪,老娘程秀云掐着腰骂祁元鸿: “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娘供他吃供他穿还供他上学,到头来他竟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看吧,他以后不得好死,死了也得下十八层地狱。下辈子投胎成猪狗苍蝇蚊子。” 姜钰:“您别侮辱猪狗,他猪狗不如。” “扑哧。”程云秀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 然后又觉得现在不应该笑,她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姜钰说:“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到这时候了还说笑。” 姜钰:“那我难道要死要活?该死的是祁元鸿又不是我。” 程云秀一听这话愣了,然后一拍大腿说:“我闺女说的对,该死的是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既然知道他做了那事儿,就该让我和你爹在家,看我不打断他的三条腿。” 姜钰点头,“是,我错了。” 程云秀知道她又在糊弄自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看着正在抹眼泪的姜明昌说:“出了事儿就知道哭哭哭,得亏闺女不像你,要是跟你一样,碰到这事儿就别活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闺女不哭,你也不哭,我流两滴眼泪怎么了?”姜明昌见那母女俩都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心情好了很多,擦了眼泪也不哭了。 这时,程云秀又道:“没有一件事儿是顺心的,我跟你爹去灵隐寺给你祈福,都说那里抽的卦签很准,我就去给你抽了一个,你猜那老和尚看了卦签怎么说?” 姜钰马上捧哏:“怎么说?” 姜云秀哼了一声:“那老和尚说你以后前程似锦,官运亨通。前程似锦是好事,但那官运亨通是个什么鬼?我闺女是女子,怎么官运亨通?一听就知道卦不准,糊弄人。” 姜钰挑了下眉,这官运亨通还真不好说。大乾朝现在虽然没有女子做官,但律法里可是写着,女子可以科举可以做官的。 因为大乾朝出过一位女皇,是这位女皇将濒临灭亡的大乾救了回来,还用她的智慧将大乾治理的繁荣昌盛。这位女皇很受拥戴,在她当政期间就让几个女子进入了朝堂,还把女子可以做官写进了律法。 只是后来大乾都是男皇帝,虽然社会风气比之前开放了不少,但女子的地位还是没有女皇当政期间高,而且再也没有女子入朝堂。 想到这些,姜钰没有跟父母讲,而是正色道:“爹娘,你们跟我一起去上京吧。” 程云秀和姜明昌听后都摇头说不去,程云秀还说:“老娘没觉得自己给你丢人,但那可是国公府,贵人说话做事我们都摸不透,倒不如继续在我们这个小镇子里舒坦。” 姜明昌:“你娘说的对。” “爹娘,”姜钰认真的跟他们说:“若是没有祁元鸿这档子事儿,你们想在这里待着我不拦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得罪了青山伯府,那苏月珍娇纵猖狂,她万一对你们做点什么,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你们必须跟我去上京,青山伯府再猖狂,我们有楚国公府做后盾,他们就是想害我们,也不敢明目张胆。” 这话让程云秀和姜明昌脸色都凝重了起来,姜明昌还问:“真的有这么严重?” 姜钰:“有,在没有道德的权贵眼里,普通人的性命如草芥。” 房间里一阵安静,过了一会儿程云秀站起身说:“我这就收拾东西,跟闺女去上京享福去。” 姜钰的眼睛有些湿润,去上京哪里是享福,那是前路未卜。她走过去抱住程云秀,“娘真好。” 程云秀见她黏黏糊糊,正想说两句,但感觉到她声音不对,就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说: “我闺女也好,聪明又孝顺,没有你,我跟你爹还守着那小铺子过着紧紧巴巴的日子呢。” 姜明昌见母女两人抱在一起,伸出手臂也想抱,但扭捏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姜钰看到后朝他伸出手臂,姜明昌走过去将母女俩抱住.... “小姐,李管家回来了。” 外边传来夏荷的声音,一家三口分开,姜钰朝门外道:“将人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夏荷带着李忠进来了,李忠朝三人行礼,“小人见过大小姐,见过老爷夫人。” 姜钰站起身,“李管家不必多礼,坐吧。” 李忠是楚国公府的管家,宰相门前三品官,更何况是超品的国公府。姜钰初来乍到对国公府不了解,对他客气些没有错。 “小人将宋玉书送出了武安县,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他自己了。”李忠道。 姜钰点头,“劳烦李管家了。” 李忠恭敬的起身,“都是小人分内的事。” 姜钰摆手让他坐下,李忠坐下后又道:“大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上京?” 姜钰思索了一瞬道:“就今晚吧。” “今晚?”李忠疑惑的问。 他想让姜钰早点出发回京都,国公爷一直等着呢。但没有想到姜钰会连夜出发。 “早出发安全些。”姜钰解释了一句。 李忠了然的点头,今天姜钰打了苏月珍和祁元鸿的脸。那祁元鸿还好说,但那苏月珍可不是个会忍的性子。而且她做事随性又恶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对姜钰他们一家动手呢。连夜出发确实安全些,估计苏月珍也想不到他们连夜回上京。 “好,我这就去做准备。”李忠起身行了礼离开,姜钰跟姜明昌和程云秀说:“爹娘,生意上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就带些贴身的东西就行,缺什么到上京再买。” 程云秀和姜明昌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程云秀还摆手道:“你不用管我们,赶快收拾去。” 姜钰点头,“好。” 她转身离开,姜明昌叹口气道:“这国公府不知道啥样,闺女去了会不会受委屈。” 程云秀看着门外,说:“要是他们给闺女委屈受,咱们就带着闺女回来。咱们有生意进项,不受他们那份委屈。” 姜明昌点头,“就是闺女和离了,以后的亲事怎么办?” 程云秀回头瞪了他一眼,“我闺女长得好又聪明,就是和离了也能找个好人家。就是....找不到好人家,一辈子不嫁也能过的舒坦。反正咱闺女有本事,怕啥?” 姜明昌想说女人哪有不嫁人的,又一想媳妇说的对,他闺女不是一般女子,她能把生意做的那么大那么好,就是不成亲也能过的好。 想到这里,他心里舒坦了不少。 第6章 我早晚弄死她 姜钰之前就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程云秀是个果断的人,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收拾好了,一家人在前院聚集。 姜钰看了看院子里的人,点出要留下看家的几人说:“平日不用做什么,守好门户就行。若是有人问祁元鸿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就是。” 那几人点头,姜钰看着要跟着去上京的人说:“天黑赶路大家都当心着些。” 众人都应了,姜钰挽着程云秀的胳膊往外走,其他人跟上。马车已经在门口停着,众人把东西搬上车,然后出发。 但刚走了几百米,马车停下了,李忠站在姜钰他们的马车外边,低声说:“大小姐,发现有人在您家外面鬼鬼祟祟。” 姜钰听后沉思了一瞬道:“马车停在隐蔽的地方,我们过去看看。” 李忠想说她一个姑娘家,在这里等着他去处理就是。但是想到这位大小姐,这段时间做的事情,都不像一般闺阁女子能做的,就道:“是。” 姜钰跳下车,然后扶着程云秀下来,一众人悄声的往回走。此刻是深夜,虽不至于黑的不见五指,但相隔几米的距离,就没有办法看清对方的身影。 夜寂静的只能听到风声和狗吠,一众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姜家宅子外边,在浓重夜色的遮挡下,就见一团黑影,手脚麻利的从一辆马车上搬下来几桶东西,然后四处瞧了瞧,见没有一人就开始学猫叫。 没几声就有人从里面打开了后门,程云秀一见,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王八羔子张三,平时老娘对他不薄,他竟然勾结外人害我们。” 姜钰连忙拉住她,“娘,不要管。” 她的声音很冷静,冷静的让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李忠都有些侧目。程云秀焦急的说:“怎么能不管,他可能要烧我们的宅子。” 姜钰拉住她,“娘,我们的宅子被烧了才能将把柄抓在手里。你放心,以后我让他们十倍还我们宅子。” 众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她,姜钰盯着前面那人的动作,跟李忠说:“留在宅子里的人都叫出来了吗?” “已经吩咐去叫人了。”李忠皱眉看着黑暗中的两人,他以前没有关注过青山伯府的四小姐,现在才知道她不仅浪荡,还毒的很。 “等火烧起来了,再把贼人拿了。”姜钰又低声吩咐李忠。 “真的让宅子烧起来吗?”李忠问。 姜钰:“当然,事情越真越好办事。” “是。”李忠恭敬的答,这次比以往还要恭敬。这位大小姐做事情不仅有谋略,还够果决,够狠。 众人站在夜色中等,一刻多钟过去,忽然宅子里燃起熊熊大火,看方向是姜钰的院子。 程云秀气的直跳脚,姜钰幽幽的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一脸平静。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越是平静越是愤怒气恼。 冲天的大火烧了一会儿,周围的邻居开始有人发现,场面混乱了起来,而这时楚国公府的侍卫押着两个人过来了。这两人被推在地上,跪在姜钰面前。 两人都被绑着,嘴里塞着布,呜呜呜的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们抬着头,惊恐的看着姜钰,似乎是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她。 而姜钰只是低头看了他们一眼,扭头跟李忠说:“把人带上出发。” 她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程云秀看着那熊熊的大火,狠狠的踢了那两人一脚,才跟着姜钰离开。到了马车边上车,一行人继续在黑暗中赶路。 车内,姜明昌小声嘟囔,“宅子里好多值钱的东西,就那样烧了多可惜。” 程云秀拍了他一巴掌,“别废话,都听闺女的。” 这话她说的咬牙切齿,姜明昌看着姜钰笑,“爹就是心疼那些东西。” 姜钰给他一个安慰的笑,“爹您还不知道我吗?什么时候吃过亏?” 姜明昌嘿嘿笑,“爹知道闺女最聪明。” 姜钰笑着闭上了眼睛,想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做。 ...... 四月的早晨还有些微凉,杨嬷嬷从客栈房间出来的时候搓了搓手,然后往客栈的后院走去。她儿子杨天福在这次随行中,负责马匹的照料。 到了后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杨天福,以为他有可能去茅房了,杨嬷嬷没有在意,跟马夫老张说:“等天福回来了,让她去找我。” 马夫老张听了她的话一脸惊讶,“杨嬷嬷你不知道吗?你家天福昨天就没有跟着回来。” 杨嬷嬷一惊,“我怎么不知道?” 马夫老张:“昨儿在姜家门口四小姐吩咐的天福。” 杨嬷嬷想了想,她当时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跟在苏月珍身边,去吩咐别的事情了。一想到苏月珍有可能是让她儿子去杀姜钰,她连忙快步往客房走,想到苏月珍冲动的性格,她脊背都冒了冷汗。 一路小跑到了苏月珍客房门口,她压了压内心的慌张,推门进去。苏月珍正对着镜子让丫鬟梳头,她走过去轻声说:“小姐,听说您昨儿吩咐我家那小子去办事儿了?” 苏月珍听后把玩着梳子的手顿了一下,“是,让他去办点事儿。” “您让他去做什么了?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杨嬷嬷声音里带着急切,苏月珍却是很不耐烦,“就是让他去教训姜钰一家,应该是路上耽搁了。” 杨嬷嬷气的手都抖了,但她还是缓着声音说:“您让他怎去怎么教训姜钰一家。” 苏月珍:“烧死姜钰。” 房间里一阵安静,然后就是杨嬷嬷有些尖厉的声音,“我的小姐,要是那姜钰没有被烧死怎么办?” 苏月珍语气随意的答:“没有烧死是她的命大,我早晚弄死她。” “可是,姜钰要是没死,我家天福要是被抓了怎么办?”杨嬷嬷急切的说。 苏月珍愣了一下,然后摆手道:“杨嬷嬷你放心,就是你儿子被抓了,我也能把他救出来。只是,也不知道姜钰死了没。” “谁死了没?”祁元鸿的声音响起,苏月珍哼了一声回头看镜子中的自己,“要你管。” “没有谁,小姐跟我们说闹呢。”杨嬷嬷低着头出去了,祁元鸿怀疑的看了眼她的背影,然后道:“赶快收拾出发吧。” 苏月珍没说话,祁元鸿也没有在意,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7章 六皇子 姜钰他们一路倒是没有意外,马车行驶了五天到了上京城外。到了一个凉亭边,管家李忠让车停下,走到姜钰的马车边说:“大小姐,再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就到上京了,我们在这里休整一下吧。” “好。” 姜钰撩开车帘,就看到了边上的凉亭,她和父母下了车正要往凉亭走,忽然一个黑衣人从道边的树林窜了出来,直奔姜钰。 程云秀和姜明昌都惊呼了一声,而姜钰下意识的抬脚就朝那人裆部踹去。与此同时噗的一声,一支箭插在了黑衣人的肩膀,鲜血崩出溅在了姜钰的脸上,黑衣人也倒在了地上。 姜钰朝箭飞来的地方看去,就见一队人,骑马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人手握弓箭,一身黑色金文衣袍,五官冷峻漠然,浑身上下透露着杀伐血腥。几息的功夫他就到了近前,坐在棕红的骏马之上,睥睨着姜钰众人。 年轻貌美的女子,肌肤瓷白的几乎没有一丝瑕疵,让脸颊上鲜红的血显的刺目又碍眼。而女子却是冷静的出奇,好似刚才遇到危险的不是她。 秦景维看着姜钰的眸色深了深,他从没见过这样临危不乱的女子。看了眼马车上的标识,他道:“楚国公府的?” 李忠连忙上前行礼道:“小人见过六皇子。” 六皇子秦景维看了他一眼,“我见过你,楚国公府的管家。” 李忠再次行礼,“是。” 知道这位是六皇子,姜钰不得不上前行礼,“臣女见过六皇子。” 秦景维又看了眼她脸颊上的血迹,问:“你是?” “这是我们府上的大小姐。”李忠马上说。 秦景维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弓箭,语气随意的说:“你们府上的大小姐,不是小时候丢了吗?” “找到了,刚找到。”李忠答。 “哦,那可是喜事,回头我要找楚国公讨杯喜酒。”秦景维又看了姜钰一眼,道:“这里危险,赶快离开吧。” 姜钰众人又朝他行了礼,然后上马车,车子辘辘的开始行驶,姜钰撩开车帘往后看,就见六皇子秦景维的手下,把那黑衣人绑了手脚,丢在了马背上。 姜钰心里疑惑着这六皇子干的什么差事,转眸间跟他的眼神撞上,她神色一怔,然后微微的点头。 六皇子眸色深深的看她,带着探究和趣味,姜钰漠然的放下了车帘。 “真是吓死人了。”程云秀拍着心口说:“得亏钰儿你出手快...不是,钰儿你怎么反应的那么快?” 姜钰拿帕子擦着脸上的血迹说:“我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其实,她前世练过格斗术。因为她当时的工作,有一定的被报复的几率,父母担忧她的安全,就找了特种部队的退役军人,训练了她一段时间。 “不过那六皇子的箭也很快。”姜明昌说。 姜钰嗯了一声,跟他们说起了接下来的事情:“一会儿你们跟我到国公府,不必太过拘谨,谁要是对你们说些有的没的,直接怼回去,咱们不能受委屈。” 程云秀握上姜钰的手,“听说那些高门大院的规矩都大,钰儿你要是觉得在国公府不舒坦,谁给你委屈受,就跟爹娘回去,咱们过咱们的小日子。” 姜钰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爹娘是我的后盾。” 程云秀叹息了一声,“当初我跟你爹买下你,要当亲孩子养的时候,很多人说我们傻,当孩子养应该养男孩儿,能给我们养老送终。 但是我就是跟你有眼缘,你当时站在一排小孩儿中间,不哭不闹,就用那双大眼睛看我,我当时的那个心啊,软的一塌糊涂。老娘泼了多年,从没那么心软过。” 姜钰扑哧笑,她不知道她是胎穿被拐时磕到头失去了之前的记忆,还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在被拐后死了,她接了对方的身体。反正睁开眼时就在人贩子手里,她把自己弄的又丑又呆,才没有被卖到青楼,被拉到人牙子那里当做小丫鬟卖。 当时程云秀虽然只有二十岁左右,但是那泼辣的气势并不比现在小,在打算买人的一众人里很是醒目。姜钰就仔细观察了她,见她虽然说话不温柔,但碰触他们那些孩子的时候手很轻,也没有做出让他们张嘴检查牙口的动作。 她当时就确定程云秀是个内里良善的,就用了毕生所有的演技吸引她,让她把自己领回了家。 “现在谁不说我有福气?”程云秀又道:“我们家的生意从小杂货铺到粮行,从一间铺子做到几十间。生意从云水镇做到了颍州府,要是没有钰儿你,我跟你爹哪有现在的好日子。我常说,我肯定做了十世的好人才能给我家钰儿当娘。” 姜明昌在旁边嘿嘿笑,“我也是。” 姜钰觉得她前世查处了很多贪官污吏,拔除了一个又一个涉黑团伙,后来又因公殉职,也算是积了德,今生才会遇到这样好的养父母。不然一个三岁被拐的孩子,她就是再有成年人的思想,日子也不会过的好。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管家李忠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大小姐,姜老爷姜夫人,楚国公府到了。” 姜钰撩开车帘,就见一男两女在门口站着。男子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身银色长袍,面容俊逸目带桃花,端的是风流倜傥。站在他旁边的年轻妇人,身着大红容色艳丽,两人站在一起倒是般配的很。 艳丽妇人身后一步的年轻松妇人,一身青衣面色淡雅,倒是比前面的两个人暗淡了许多。 “大小姐,老奴扶您下车。”艳丽妇人身后的婆子走过来伸出手。 姜钰手搭在她的手掌上,踩着车凳下车,然后扶着程云秀下来,最后是姜明昌自己走了下来。 “这就是大妹妹吧,”艳丽妇人笑着走过来,拉上姜钰的手跟那男子说:“真跟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姜钰不知道她是谁,就朝她笑了笑,艳丽妇人道:“我是你嫡亲的大嫂。” 她指着那男子说:“这是你嫡亲的大哥。” “这是你二嫂。”她又指着素雅妇人介绍。! 姜钰朝他们问好行了礼,然后艳丽妇人走到程云秀跟前笑着道:“这就是姜婶子吧?” 她朝程云秀行了个礼,道:“多谢婶子这些年对大妹妹的照顾,若不是你们,大妹妹还不知吃多少苦呢。” “这可不用谢,”程云秀爽利又骄傲的说:“钰儿聪明又孝顺,谁都说我养了个好闺女。” 艳丽妇人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姜钰看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屑和嫌弃。这可真真是个“玲珑”人儿啊! 而那可能是她亲大哥的男子,就没有他那么“玲珑”了,跟姜明昌说话的时候,那份敷衍和不屑在脸上写的清清楚楚。姜明昌老实木讷,但一点儿不傻,这男子对他的态度,他心里明明白白。 但是他性子软惯了,心里就是再不舒服脸上也是呵呵笑着。程云秀见了后,脸上笑容就是一瞬的僵硬,姜钰以为以她的性子,会马上开干,但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大哥哥是性情中人。”姜钰笑着说。 她笑的灿烂眼神真挚,这位楚国公府的嫡长孙,自然没有看出她的不快。程云秀养了她十五年,自然知道她性子,她清楚闺女这是因为她爹受到冷待不高兴了。 她心里慰贴,这个闺女真没白养。 第8章 亲爹可不是一般的能生 相互见了礼,大家一起往里面走。过了一道拱门就到了一个宽大雅致的院子,然后就见到一众丫鬟婆子小厮在正厅外站着,十几个人,都是眼观鼻的站着,院子里安静的几乎针落可闻。 姜钰第一次见识到了大家族的规矩。 走到正厅门口,两个俏丽的丫鬟为他们撩开门帘,姜钰跟在艳丽妇人身后进了正厅。就见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袍,面容有些枯槁的老人。 他应该有七十来岁,眼睛已然浑浊,但姜钰很分明的从那浑浊的眼眸中,看到了精明睿智。这应该就是楚国公了。 果然,就听身边的艳丽妇人说:“大妹妹,快见过国公爷。” 姜钰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三个头,“姜钰拜见国公爷。” 楚国公手扶着桌子站起身,走到姜钰跟前弯腰扶她起来,仔细打量了她,然后苍老的声音道:“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这里是你的家,安心的住下。” 这句话看似简单,但明确了姜钰的身份,她是楚国公府的嫡长女。 “是,祖父。”姜钰笑着道。 楚国公浑浊的眸子与她对视了一瞬,然后看向姜钰身后。姜明昌和程云秀连忙给他行礼,没有想到的是,楚国公拱手朝他们回了个大礼,然后就听他说:“感谢二位对姜钰的精心培养,你们是我楚国公府的恩人。” 楚国公的大礼和说的话,让厅堂内的众人都有些怔愣。楚国公不仅是超品国公,曾经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不仅给两个市井小民行了大礼,还说他们是楚国公府的恩人。 大家不由得深思,楚国公为何如此看重姜钰。 姜明昌和程云秀不知所措,又给楚国公回了礼,楚国公摆手让他们坐下。然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美貌妇人,流着眼泪站起了身,声音颤抖的说:“我的珠儿终于回来了。” 姜钰一看她的样貌,就知道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了,无他,她们母女两人长的太像了。 姜钰朝她行礼,但礼行了一半就被抱在了怀里,然后就听到她的哭声,“我的珠儿啊,你不知道娘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没日没夜的都在担忧......” 姜钰被她哭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她能理解一个孩子被拐的母亲的那种焦虑和担忧。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姜钰说:“母亲,我回来了,以后会经常陪着您。” 这话并没有安抚住,楚国公世子夫人陆怡芳的情绪,她继续紧紧的抱着姜钰哭,直到屋内的女眷都过来劝她,才止住了她的哭声。 她放开姜钰,然后朝姜明昌和程云秀行大礼,“多谢二位对珠儿的照顾,二位是我的恩人,我定倾尽全力报答二位的恩情。” 她的表情真挚做不得假,姜明昌和程云秀都很是动容,两人回了礼,程云秀爽利的握住陆怡芳的手说: “钰儿这孩子打小就聪慧,周围邻居都说我们两个能有钰儿这样的孩子,是我们的福分。” “是,我的珠儿生下来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不哭不闹,饿了就哼唧两声。” 陆怡芳说话的时候满脸慈爱的看着姜钰,就听她又骄傲的说:“珠儿不到一岁就能说话,喊娘亲、祖父的时候别提多清晰了。三岁的时候就把千字文背了大半了。” 姜钰听她这样说,几乎完全肯定自己是胎穿。小孩子说话早的话,确实有不到一岁就能说话的,但能十分清晰的喊母亲祖父的很少。特别是祖父两个字的发音,对不到一岁的孩子来说,真的有些困难。 更何况三岁就背了大半的千字文,绝对不是一般的孩子能够达到的。那么问题来了,若她是胎穿的,以她的性子不会这么早暴露出自己的“聪明”,肯定有她必须那么做的原因。 那么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她当时被拐的时候虽是三岁孩童,但芯子里可是成年人,这种情况下她是怎么被拐的呢?她又是怎么失去三岁前的记忆的?这中间又有什么阴谋? 一时间,姜钰想了很多。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说:“夫人,珠儿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你说话,让珠儿认识认识家里的人。” 姜钰朝男人看去,就见他一身紫袍,身姿挺拔容貌俊美,与她那位嫡亲大哥有五分相似,这位应该是亲爹。 果然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中带着慈爱和喜悦的说:“珠儿,我是你爹爹。” 姜钰朝他行礼,“父亲。” 姜承业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姜钰敛了下眸子,说:“这些年父亲母亲待我很好,我没有吃一点苦。” 她语气很是认真,她要让楚国公府的人都清楚,她的养父母对她很好,甚至她过着权门贵女没办法享受的自由自在。 她的话,让楚国公世子姜承业有些尴尬,脸色也有些不好。这时,陆怡芳拉着姜钰的手说:“一看你这样貌气度,就知道是没有吃苦的。” 她又感激的看程云秀和姜明昌,“真的很感谢。” 程云秀连忙说应该的。 一场不大不小的尴尬就这样过去了,接下来就是陆怡芳拉着姜钰的手,给她介绍屋里的人。一圈认下来,姜钰大致知道了楚国公府的人员结构: 楚国公有一子两女,儿子就是姜钰的亲生父亲姜承业。两个女儿,一嫡一庶。嫡女嫁到了上京的秦国公府,是秦国公世子夫人。庶女的夫君是吏部侍郎,四品。 楚国公世子姜承业娶的是宁远侯的嫡女。有两个儿子,一嫡一庶。嫡子,就是到门口的接姜钰的男子姜嘉荣,娶了江陵侯府的嫡女张湘灵,就是去门口接姜钰的艳丽妇人。 两人生有一女,名姜媛。姜嘉荣也有不少姬妾,但生的也都是庶女,具体的多少个姜钰一时没有注意 姜承业有一爱妾,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姜嘉木。不过姜嘉木的身体不好,今日来参加姜钰的认亲,也是强撑着身体来的。他娶的是五品大理寺正的嫡女吴正妍,正是到门口接姜钰的素雅妇人。 他们夫妻二人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四岁,名姜云康,是楚国公唯一的重孙。 姜承业的嫡女只有姜钰,庶女就有些不太清楚了,姜钰认人的时候大致数了数,至少七八个。据说还有几个在襁褓中今日不便过来。 这位亲爹可不是一般的能生。 第9章 被拐是人为 姜钰认完一屋子的人后觉得,楚国公府有些后继无力。古代是男人的天下,但楚国公府的男丁可谓是稀少了。 楚国公就一个儿子姜承业,姜承业倒是有两个儿子,但是有个儿子病的随时都能去了一样。而楚国公府的孙辈更少,只有一个姜云康,还是庶子所出。 姜钰看了眼有些枯槁的楚国公,明显他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暮气和疲惫。 “人都认完了,姜钰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你们相处,都忙自己的去吧。”楚国公又看向姜钰说:“姜钰留下。”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姜钰身上,他们不清楚楚国公为何对姜钰如此看重。楚国公身体不好,府内的事情基本不管。但是找姜钰的事情,是他亲自下令并一直盯着的。 人找回来了,他第一时间确认了姜钰嫡出大小姐身份,还称姜钰的养父母是楚国公府的恩人。而现在他明显很疲惫了,但还是要单独留下姜钰说话。 众人压下各种心思,朝楚国公行礼离开,程云秀和姜明昌也被李忠带去休息。楚国公看向姜钰说:“扶我去书房。” 姜钰走过去扶上他的胳膊,瞬间觉得这位老人好瘦,瘦的几乎皮包骨。 祖孙两人出了厅堂,姜钰扶着楚国公跟着小厮往书房走。楚国公走的很慢,姜钰跟着他的步子。 过了一会儿,楚国公说:“你打小就聪慧,你第一次喊我祖父的时候,小豆芽一样歪歪斜斜、咯吱咯吱的朝我走来,但嘴里清晰的喊我祖父。” 他脸上带着怀念,慈爱的看着姜钰又道:“我当时又是奇怪又是高兴,你不知道你当时多么的招人稀罕。” 姜钰笑,“我现在也招人稀罕。” 楚国公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态自信中带着促狭,哈哈哈哈笑了起来,但笑了没几声又猛烈的咳嗽。 姜钰连忙给他顺背,楚国公咳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他轻拍了下姜钰的手说:“不用担心,老毛病了。” 姜钰又担忧的给他顺了顺背,楚国公摆了下手继续往前走。 他又道:“后来我就开始关注你,在你三岁就背了大半的千字文时,我就决定亲自教导你。但就在我做了决定后没几天,你就丢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终于还是把你找到了。” 姜钰心下有些感动,她道:“我当初醒来时就没有任何记忆了,知道自己是在人贩子手里时,我就用瓦片把头发弄断,还装了些傻,人贩子没有把我送青楼,而是当做丫鬟卖。” 姜钰没有隐瞒当时自己的想法,她又道:“我爹娘到人牙子那里买丫头,我看他们是好人,就盯着我娘看,我娘心软就买了我,后来把我当亲闺女养。” 楚国公听了她这些话,沉默了好久,最后道:“若不是你聪慧,若不是你爹娘良善....”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恨意,姜钰再次觉得她当年被拐是人为。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中间又有什么恩怨。 说话间到了书房,姜钰扶着楚国公坐到软榻上,又给他烹了药茶。楚国公喝了茶脸色好了一些,他看着姜钰问: “你知道那祁元鸿要娶青山伯府的小姐时,为何决定查青山伯府的小姐?” 姜钰感觉到了楚国公眼神中的慈爱少了许多,反而多了上位者的气势。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至关重要的面试,就坐直了身体道: “养了一条狗,这狗长大了要咬我,我自然不会去纠结对这条狗的感情,而是想怎么弄死这条狗,不让他以后再想着咬我,当然也是要解心头之恨。” 楚国公听了点头,姜钰接着说:“我与祁元鸿相处十三年,他的情况我基本都了解。若是没有青山伯府做后盾,我直接写张状子把他告到衙门,就能让他身败名裂。所以关键点是青山伯府。” 楚国公又点头,然后问:“当时你已经知道自己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让府里为你出头,不是更简单?” 姜钰喝了口茶,道:“首先,我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而且处理渣男贱女,自己亲自动手更有快感。” 楚国公咀嚼了下“快感”这个词,然后笑了下,这两个字这样组合,确实鲜活又贴切。 就听姜钰又道:“青山伯府后面有贵妃娘娘,即使我们楚国公府不怕他们,但若是手中有筹码,我们会更加占据主动权。” 楚国公欣赏的看着她,问:“那你怎么知道查青山伯府的四小姐,会查出结果?” 姜钰:“祁元鸿虽然高中状元,但他出身寒门。一个寒门状元在上京的权贵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正常情况下,青山伯府不会让一个嫡女嫁给一个寒门状元,权门的嫡女联姻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而青山伯府却是找了个寒门状元做女婿,似乎还很急切的想要两人赶快成亲,这不正常。事情不正常,我自然要查,谁知道查到的结果是那么的....有趣。” 楚国公垂眸沉思了一会儿,问:“说出这话,你就不怕我拿你联姻?权门和离的嫡女,一样可以联姻。” 姜钰对着他笑,“我如果比联姻的价值更高,祖父应该知道会怎么选择。” 楚国公盯着她的眸子看,姜钰没有一点退缩,依然就那样笑着看他。楚国公收回视线,又问:“你抓了烧姜家宅子的人,接下来想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路上姜钰已经想好了,她答:“先把我跟祁元鸿、苏月珍之间的事情放出去,然后把我的身份公开,让青山伯府主动找我们和解。我们手里有两个把柄,条件还不是任我们开?” 楚国公食指轻轻的敲击桌面,过了一会儿说:“你跟祁元鸿的事情放出去,你和离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姜钰:“为何要隐瞒?事情已然存在,先不说隐瞒需要多大的成本,就说我若是隐瞒,别人就会觉得我在意,就会觉得这是我的弱点,与我不善的人更会用此来攻击我。 若我不在意,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用这个攻击我又有什么意义?而且,忘恩负义、攀附权贵的是祁元鸿,错的是他,我是受害者,我怕什么?” “哈哈哈....”楚国公大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畅快和期许。 第10章 母亲 看到楚国公带笑的眼神,姜钰知道这场面试她过关了。 祖孙俩又聊了一会儿,楚国公有些精神不济,姜钰告辞离开。出了书房门,就见李忠和一个婆子在院子里站着。 见她出来,那婆子上前来行礼道:“大小姐,夫人让老奴在这里等您。” 姜钰知道她,是她的亲生母亲的贴身嬷嬷。她沉默了一瞬道:“你跟母亲说一声,我先去看我爹娘安置的怎么样了,随后就去找她。” 婆子听了她的话就是一愣,然后道:“大小姐,自从您走丢后,夫人这些年真的是几乎日日担忧您,她现在等着跟您说话呢。” 姜钰眸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回去回复就是。” 说完她就看向管家李忠,问:“我爹娘安置的怎么样了?” 李忠马上快步过来,“已经安置好了,在世安居,您院子的旁边。” 姜钰点头,“带我过去吧。” “是。”李忠脊背微弯的在前面带路,姜钰跟在他的后面,没有再看那婆子一眼。 她能理解亲生母亲想要马上跟自己促膝长谈的心情,但是她的爹娘到了一个新环境,人生地不熟的,她必须先去看看。 至于亲生母亲会不会因此伤心难过,会不会跟她有隔阂,她没有去想,也不想去想。她以诚对待每一个人,但他们若是非要论个远近亲疏,她没有办法。她要做的事情很多,不会太去关注这些。 而且,这就是她的做事风格,不会因为换了个身份就改变。 而那婆子看着姜钰的背影脸色很是不好看。 ...... 姜钰跟着李忠一路长廊、亭台、花园的走了几分钟,到了一个精致的院子前,院子的门头上挂着世安居的匾额。 姜钰走进去,就见几个丫鬟婆子在院子里悄声的忙碌着。她走到正厅挑帘子进去,就见程云秀和姜明昌坐在桌子边,大眼瞪小眼。 “爹娘。”姜钰走过去坐在他们身边。 “你怎么来了?该去跟你亲爹娘说说话。”程云秀自己没有生过孩子,但是养了姜钰十多年,能理解丢孩子父母的心情。 姜钰朝他们笑了下,“我来看你们安置的怎么样了。” “都挺好。”姜明昌嘿嘿笑着道。 而程云秀却是欲言又止,她性子爽利,从没有这样过,姜钰心沉了一下。她道:“娘,你可不是憋着话不说的性子。” 程云秀见她跟自己打笑,就瞪了她一眼说:“国公府的人对我们很好,你看看外边的丫鬟婆子,连干活都尽量不发出声音。还有这屋里的摆设,看着就值钱的紧,我跟你爹碰都不敢碰。” 姜钰了然,这是觉得不是自己家,干什么都不随便。她挽上程云秀的胳膊说:“我一会儿就安排人去看宅子,等我们的宅子买好了,你们就搬进去。” 程云秀和姜明昌听她这样说都松了一口气,要是一直住在国公府,他们能别扭死。 “你赶快去跟你亲爹娘说话。”程云秀推姜钰。 姜钰起身,“你们想干什么干就什么,别想太多。” 程云秀嘴里应着是,把姜钰往外推。到了院子门口,李忠让一个婆子带着姜钰去世子夫人的院子,他是外院的管家,一直在内院走动不是很合适。 姜钰跟着那婆子往亲生母亲的院子走,这婆子是楚国公院子里的,夫家姓廖,府里人都称她廖嬷嬷。这廖嬷嬷话不多,但每一话都能说到点上。 她告诉姜钰,世子夫人陆怡芳性子软耳朵根子也软,这些年因为女儿丢失,一直心情郁郁。等儿子姜嘉荣成亲后没多久,她就把管家的权力给了儿媳妇。 也就是说,楚国公府的内院,是姜嘉荣的夫人张湘灵管着。姜钰认真的听,没一会儿就到了世子夫人陆怡芳的院子。 远远的就见两个丫鬟在门口等着,见到姜钰就上前行礼,“大小姐,夫人在里面等着您呢。” 姜钰迈步往里走,廖嬷嬷在她身边跟着。到了正厅撩帘子进去,就见陆怡芳在软榻上坐着,旁边的冯嬷嬷正在跟她说着话。 见到姜钰过来,陆怡芳就站起了身,拉她坐到自己身边。当看到跟在姜钰身边的,是楚国公院子里的廖嬷嬷,她愣了一瞬道:“没想到是你跟着珠儿来的。” 廖嬷嬷朝她行礼,“国公爷说大小姐刚回家,让老奴在旁边照应着点儿。” 陆怡芳听后脸上笑开了花,她道:“还是国公爷想的周到。” 廖嬷嬷朝她行了礼退下,陆怡芳摆手让屋里的仆从都出去,她拉着姜钰的手,泪眼汪汪的仔细看她。 过了一会儿说:“你以前的名字叫姜宝珠,是我给你取的。不过现在姜钰这个名字更好。” 姜钰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嘴里说:“我这些年过的真的很好。我们镇上有学堂,我五岁就进学堂上学。虽然学堂里女学生少,但我厉害,男学生都不敢欺负我。” 她的语气带着些骄傲,陆怡芳听了忍不住擦着眼泪笑。 “我上学到十三岁才回家,”姜钰接着说:“那时候爹娘的生意比以前好了很多,我就帮着他们经营家里的生意。再后来.....” 姜钰握着陆怡芳的手,决定把她跟祁元鸿以及苏月珍的事情讲了。她道: “我六岁那年,家里来了个八九岁的孩子,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跪在爹娘跟前说,他家太穷活不下去了,让我爹娘给他个活计干,不要工钱能给口饭吃就行。爹娘心善就收留了他。” 陆怡芳仔细的听,姜钰微微笑了下接着道:“他干活很卖力,我爹娘慢慢的就很信任他。后来他又跪在我爹娘跟前说想读书,我爹娘见他聪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再到后来,我跟他水到渠成的定了亲。他考中秀才那年,我们成了亲。” 陆怡芳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姜钰已经成亲了。不过又一想,姜钰已经十八九岁了,是已经成亲的年纪。 但是国公爷为什么对姜钰的婚事,一个字也没有提? 第11章 更亲 “那...后来呢?”陆怡芳紧紧的握着姜钰的手,担忧的问。 姜钰又朝她笑了笑,“成亲当天他父亲去世了,我们要给他父亲守孝,就没有圆房。再后来就是今年,他参加科考中了状元。” 陆怡芳再次震惊,“不是....青山伯府的四小姐好像跟今科状元定了亲。” 姜钰点头,“没错,他们是一个人。” 陆怡芳睁着大眼睛怔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啪的一声,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她拉着姜钰往外走,“走,去找国公爷,让国公爷给你做主。” 姜钰坐在那里没动,“母亲,您听我说。” 但是此刻陆怡芳的大脑就一个念头,她失散多年的女儿被人欺负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根本就听不进去姜钰的话。 见姜钰坐着不动,她又道:“珠儿你放心,若是你祖父不管你的事情,我们去找你外祖父外祖母,让他们给你做主。我们不能就这么被欺负了。他青山伯府出了个贵妃娘娘,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行我们就去面圣,还没有天理了?” “母亲。”姜钰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说:“我不是吃了亏还不报复的人,您听我说后来的事情。” 她的声音很安静,陆怡芳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她模糊着双眼看着姜钰说:“你说。” 姜钰握着她的手,把后来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道:“我跟祖父已经商议好了对策,我不能白白被人欺负。” 而陆怡芳气的更狠了,她咬着牙说:“她抢了你的夫君,还要放火烧你,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之前听说过青山伯府的四小姐跋扈,没想到如此的恶毒。” 姜钰点头,“母亲,您放心我不会轻饶了他们。” 陆怡芳又拿着帕子擦眼泪,“还有,你说要把你和离的事情传出去,那....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难道不传出去,别人就不会知道?”姜钰说:“事情既然存在,早晚都会被知道。母亲....” 姜钰看着陆怡芳认真的说:“我真的不在意别人如何说我,至于我成亲的事情,您也不要去张罗,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这.....”陆怡芳看出了姜钰是个主意大的,但是女子怎么能不成亲?若是一直不成亲,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给淹了。 但是明显姜钰主意已定,她们母女又分隔多年,有些话她不好说,只能放在心里自己难受。 姜钰看出了她的想法,但是有些事情得她自己想通,或者是她做出了一番成就,证明不成亲一样能过的很好。 “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知道你找回来了,都想见见你。”陆怡芳压下内心的焦虑,又道:“你看什么时候我们去你外祖家?” “都可以,您决定就行。”姜钰道。 陆怡芳点头,“定好了,我跟你说。” 想到楚国公把廖嬷嬷拨到了姜钰身边,她又道:“我听说你就带了一个丫鬟?用不用我再给你几个?或者,回头把人牙子叫来,你挑几个。只是新买的丫头,没有府里的家生子用着顺手。” 姜钰想了想,“回头我挑几个就是。” “好。”陆怡芳握着姜钰的手说:“这里是你的家,做什么事情别生分。” 姜钰点头说好,母女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姜钰就告辞离开。廖嬷嬷跟在她的身边,两人一起往姜钰的院子走。 这边她们刚离开,陆怡芳身边的冯嬷嬷就进了正堂,站在陆怡芳身边跟她说话。两人主要聊的还是姜钰,不过陆怡芳没有把姜钰和离的事情跟冯嬷嬷讲。 “夫人,可能是老奴多想,”冯嬷嬷压低了声音跟陆怡芳说:“总觉得大小姐跟她那对养父母更亲。” 陆怡芳喝茶的动作一顿,然后道:“珠儿跟他们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她跟他们亲也是应该的。” 话虽这样说,她的声音里带着落寞。冯嬷嬷自然听出来了,她又压低了声音道:“但您可是亲生的,又是这样的身份,还比不上一对商贾?” 这话让陆怡芳的脸色沉了下来,她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先出去吧。” 冯嬷嬷被训了一通,心里不高兴脸上赔着笑,退了出去。而陆怡芳坐在那里,愣神了好长时间。 ........ 姜钰跟着廖嬷嬷到了她的院子,云峰院。 姜钰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匾额上那刚劲有力的云峰二字,再想想今日在书房跟楚国公聊天的情景,她觉得楚国公府可能没有表面这么平静。 她迈步进了院子,就见里面宽阔大气,但细节之处又透露着精致,显然这院子是用了心的。姜钰不知道楚国公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但现在来说她还算满意。 “国公爷让老奴以后都跟着您,”廖嬷嬷笑着跟姜钰说:“您院子里的人,国公爷会从前院挑些人过来,让您再挑。” 姜钰应了声好,廖嬷嬷跟着她进了正堂,看着她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又道:“您有什么缺的就跟老奴说,府里内院的事情归大少奶奶管,但国公爷的意思,您的事务也可以归到前院。” 姜钰听了这话,沉思了一瞬说:“除了我院子里的人,其他都按内院的规矩走。” “是。”廖嬷嬷应了一声道:“舟车劳顿,您先休息。” 姜钰点头,廖嬷嬷退了出去,然后夏荷挑帘子进来了。她站在姜钰身边,低着头不说话。 姜钰斜了她一眼,“怎么了这是?” “奴婢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夏荷低声说。 姜钰起身往内室走,嘴里说:“到了一个新地方,你不适应很正常,赶快适应吧。你是我的人,只要我在这个府里有地位,你就有地位。” 夏荷听了这话高兴了,边帮姜钰宽衣边说:“奴婢就是听他们在聊家生子什么的,好像家生子就比别人高一头。” 姜钰上了床躺下,说:“别管那么多,做好自己的事情。” “是。”夏荷帮她掖了掖被子,转身轻步出去。 走到门外的廊下,她看着廖嬷嬷在轻声跟院子里几个小丫鬟说:“大小姐在午睡,你们都去忙别的事情,别弄出动静,扰了大小姐午睡。” 几个小丫头都点了头,又各自忙别的事情。夏荷再次意识到国公府的规矩大,她有很多事情要学。 屋内,姜钰并没有睡着,她在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她的对策有没有差错..... 第12章 怎么就不是个男儿呢? 前院的楚国公也没有休息,他正歪在榻上,听李忠讲姜钰做事情的细节。 就听李忠道:“....大小姐眼睁睁的看那两个贼人,里应外合烧了姜家,神色十分平静。” 楚国公食指敲着桌子,问:“怎么个平静法儿?” 李忠想了想,道:“感觉当时大小姐愤怒又胸有成竹。” 楚国公耷拉下眼皮没有说话,李忠又讲:“我们到了城外的十里亭,老奴想着让大小姐他们休息会儿,就停了车。但是大小姐刚下车,就有个黑衣人冲了过来,想要挟制大小姐。但是大小姐一脚就踹向那人的....裆部,那反应像是练过的。” “什么黑衣人?”楚国公问。 李忠:“是六皇子追的匪徒。” 楚国公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问:“锦衣卫这段时间在查什么案子?” 李忠想了想说:“好像是贩私盐。” 楚国公哼笑了一声,“六皇子接手锦衣卫后,从没有查过小案子,查贩私盐估计是个幌子。” “姜钰做的那些生意,都查了吗?”楚国公又问。 李忠:“查了,大小姐的生意有粮铺,酒楼和客栈以及杂货铺子。这些店颍州府的各县都有,生意很好。只是大小姐给店铺起名字的时候,让这些店铺听起来都没有关系,所以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些生意的东家是一个人。大小姐这是大隐隐于市啊!” 楚国公赞同的嗯了一声,“她很聪明,树大招风,她以前无权无势,自然不能太冒头。” 说完这些,楚国公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怎么就不是个男儿呢?” 李忠低着头,也在心里叹息,大小姐怎么就不是男子呢? “姜承业和姜嘉荣都在做什么?”楚国公问。 李忠沉默了一瞬道:“大爷和大少爷近些日子倒是安分,在外边包了两个戏子,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楚国公哼了一声,“我现在只要求他们不给我闯祸。” “你以后就跟着姜钰吧。”楚国公又道:“她以后就是你的主子,她院子里的人你好好挑一挑。” 李忠跪在了地上,“老奴一定为大小姐鞠躬尽瘁。” 楚国公摆手让他起来,“她若是男儿,有我为她铺路,以后的路会顺畅很多。但她是女子,以后的路....” 楚国公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道:“这是老天在考验我姜家啊!” 李忠看着楚国公那枯槁的身体,心疼的说:“老奴这些日子跟在大小姐身边办事,看着大小姐做的一件件事,说的那些话,不比上京那些才子差。国公爷您保重好身体,大小姐还需要您呢。” “我知道,”楚国公说:“我不能就这么去了,不然国公府败在我的手里,我没脸见列祖列宗。” ........ 李忠出了楚国公的院子,他以后要跟着姜钰了,后院就要经常去了,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还有这大小姐,现在看着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有本事的人又怎么真的好相处? 他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就走到了姜钰的云峰院,就见大少奶奶张湘灵的贴身丫鬟碧桃走了过来。她朝李忠行礼,“见过李管家。” 李忠嗯了一声,碧桃笑着又道:“大少奶奶让奴婢过来问问大小姐,她院子里的人,打算在家生子里挑还是外边买。大少奶奶一直关心着大小姐的事儿呢。” “你去回大少奶奶,”李忠说:“大小姐院子里的人,国公爷有安排了。” 碧桃听后一愣,但也没敢说什么,给李忠行了礼转身走了。李忠看了眼她的背影,心说这下大少奶奶可能会不高兴了,但大小姐应该不在意。 他进了院子,就见廖嬷嬷在姜钰卧房外的廊下站着,见到他廖嬷嬷道:“大小姐刚起,你等一会儿。” 李忠点头站在院子里,不一会儿姜钰走了出来,看到李忠她问:“烧宅子的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在地牢里关着。”李忠说。 地牢一般是重地,楚国公虽然对她不一样,但姜钰不确定她可不可以进地牢审人。 沉思了一瞬她问李忠,“我想审那两人,在哪里合适?” 李忠对姜钰要亲自审讯那两人,已经不惊讶了,他道:“最好在地牢,方便。” 那里的刑具齐全。 姜钰点头,“带我去地牢吧。” 李忠侧身让姜钰先走,姜钰迈步出了云峰院,李忠和廖嬷嬷、夏荷在后面跟着。地牢在前院的一个假山下面。到了后,李忠按了机关,一道石门打开,就见一个长长的台阶通往地下。 姜钰面色平静的抬腿下去,夏荷有些紧张,但还是紧跟在她的身后,然后是廖嬷嬷和李忠。 走了一会儿,踏下最后一个台阶,就看到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摆放着简单的桌椅。两个30来岁的汉子,正坐在桌边喝酒聊天,听到动静两人扭头,看到走在前面的姜钰,两人就是一愣。 “还不赶快给大小姐请安。”李忠的声音响起,两个汉子连忙起身弯腰朝姜钰行礼。 姜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菜,道:“我要审昨天押进来的两个犯人。” 两个汉子目光偷偷的看向李忠,一来他们不知道,府里何时多了个大小姐,二来,他们第一次见女子来审问犯人的。 “看我做什么,还不赶快带大小姐去审讯室。”李忠的声音很是严厉。 地牢一直是归他管的,但是这两个人却在当值期间喝酒,还被大小姐给撞到了,他的脸上很没面子。 两名汉子连忙拿起插在墙边的火把,领着姜钰他们朝一条暗道走去。他们点燃暗道墙壁上的油灯,还讨好的跟姜钰说:“大小姐小心脚下,这里的台阶有点高。” 姜钰淡淡的恩了一声,脚下的每一步都踏得十分沉稳。两名汉子和李忠再次诧异,他们第一次踏这个暗道台阶的时候,都差点摔倒,没想到这看着娇滴滴的大小姐,竟走得如此稳当。 第13章 那就先拔指甲吧 审讯室是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平方的房间,正中央架着一口锅,李忠说审讯的时候,锅里会烧上滚烫的水或者油。 房间的一面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前世姜钰空闲的时候喜欢研究历史,知道古代刑讯的残忍。现在看到这一件件刑具,终于让前世的想象具象化了。 门被推开,两个纵火的人——张三和杨天福被押了进来。两人身上都没有伤,但他们精神似乎紧张的过头了。见到站在审讯室的姜钰,两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张三边磕头边说:“小姐,您饶了我吧,我没有真的要害您,我知道您离开了,才答应烧您的院子的。小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砰砰砰的磕头,没几下额头就冒了血,但姜钰面色平静的看他,不发一言。 夏荷却是气的不轻,她指着张三说:“亏夫人对你那么好,你老娘生病了,还给你提前支了几个月的工钱,让你给你老娘看病。” 张三听到他这话不磕头了,身上似乎带了怨气。姜钰看到后,唇角勾出一个冷笑的弧度,走到太师椅前坐下,说:“怎么,提前给你支钱,让你给你老娘看病,还有错了?” 张三低头不语,姜钰声音淡漠的道:“这里是地牢,你应该知道不说的后果。” 张三听了这话,扭头看了眼墙上那些寒光森森的刑具,握了握拳头道:“我老娘生病了,夫人给我提前支了四个月工钱,我把钱全部花了给老娘看病,但是我老娘的病没有看好,钱也没有了。” 姜钰听了这些话,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恩将仇报的事情,前世她在办案子的时候,见的多了。 夏荷气的简直想给张三几脚,她愤怒的说:“你老娘把钱花完了也没有看好病,怎么能怨夫人小姐?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若不是夫人提前支了我的月薪,我也不会把钱全部花在我老娘的病上。”张三语气里带着怨怼,“再说,夫人如果真的心善,为什么不借给我银子,让我给老娘看病?” 他这话一出,房间里一片安静,众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张三,这是本来就想占便宜吧? 姜钰呵呵笑了两声,然后问:“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张三梗着脖子不说话,姜钰道:“让我猜猜,应该是粮铺的伙计吴大毛吧?” 张三一脸惊讶,“小姐怎么知道?” 姜钰:“前两个月吧,吴大毛找我爹,想让他儿子小毛到铺子里当伙计,但是家里的生意现在不缺人手,就没有让小毛来。吴大毛那人小心思多,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辞退他呢。” “我....”张三又开始砰砰砰的磕头,“小姐,我是被吴大毛糊弄了啊,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心中有恶意的人,一个小小的由头,就能把他的恶意给引出来。”姜钰说:“你若是本身心地善良,吴大毛无论怎么撺掇你,你也做不出,联合外人要烧死我的事情。” 张三继续砰砰砰的磕头,血已经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流,看着可怖又可怜,但是姜钰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她道:“大乾律法,放火烧私家宅舍,损失满五匹者,流放两千里。满十匹者,处以绞刑。我家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其他的不说,就我院子库房里的绢帛都不止十匹。” “大小姐饶命,我真的没有想烧死您,我知道您已经离开了才烧的,我真的没有想烧死您.....” 张三边磕头边求饶,姜钰静静的看着,说:“我决定离开是在晚上,而杨天福与你勾结的时候,应该是在白天吧。” 张三愣在了那里不再磕头,姜钰说:“你的目的确实不是烧死我,你的目的是趁乱抢劫我家中的财物。” 张三一脸的灰败,很明显姜钰都说对了。 夏荷气的咬牙切齿,终是忍不住,冲过去朝张三身上狠狠地踢了几下才解气,“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小姐给你活计干,你还天天吃不饱饭呢。” 姜钰看她气的小脸儿都红了,有些哭笑不得。压下扬起的唇角,她扭头跟李忠说:“回头送到官府吧。” 想要她死的人,她自然不会放过。 张三被拉了下去,杨天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他只是要烧死姜娘子,怎么就被押到了楚国公府。 抬头看了眼姜钰,就见她一身青色长袍坐在那里,身形虽没有一般女子的柔弱,但与男子比起来就是娇弱无比了。但他就是感觉到了姜钰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这时就听姜钰道:“说说吧。” 杨天福手紧紧的扣着地面,低着头不说话。他清楚,若是他坚持不说,说不定还能等来苏月珍来救他。但若是招了,即使被苏月珍救回去也是死。 姜钰前世审问了不知道多少罪犯,对他们的心理可谓是十分了解,就听她说: “别想着青山伯府会来救你,这里是楚国公府,不是我那姜家小院儿。你觉得青山伯府会为了你一个下人,来与楚国公府理论吗?” 杨天福紧紧的咬了咬牙道:“反正我说不说都是死。” 姜钰点头,“但还有一个词叫生不如死,你应该听说过。” 她扭头跟李忠说:“开始吧。” “是。”李忠摆手,看守地牢的两个汉子,走到墙边拿一条鞭子和一把钳子过来,问姜钰:“大小姐,先用哪个?” 姜钰看了眼那沾了血迹的鞭子,然后看向那把钳子,问:“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汉子掂了掂手中的钳子道:“能拔牙也能拔手指甲。” 姜钰了然的点头,然后道:“那就先拔指甲吧。”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拔指甲可谓是刑讯中比较重的了。一般的刑讯,都是从轻到重,一步步来。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想到,姜钰一开始就用拔指甲这种刑讯。 而姜钰觉得,要来就直接来大的,她不想磨磨蹭蹭。 第14章 不,你还有秘密没讲出来 姜钰前世在检察院工作,有时候面对明明知道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但又死死不开口的嫌疑人,姜钰真的想对他动用古代的刑具。 现代的那些贪官污吏,在和平富足的环境下生活着,别说用钳子拔指甲了,几鞭子下去,他们说不定把什么都撂了。 但很遗憾,社会主义文明社会,不让刑讯。现在看着两个中年汉子,一个按着杨天福的手,一个拿着钳子夹他的指甲,杨天福恐惧的浑身颤抖,姜钰没有反感也没有厌恶,很平静。 这就是古代社会,她适应的很好。 “我说,我说。”钳子刚夹住杨天福的指甲,他就大喊了起来。 姜钰扭头看了夏荷一眼,夏荷连忙坐到桌子边,拿起毛笔准备记录。 两个汉子已经松开了杨天福,就听他道:“我跟着四小姐出了姜家,我娘,就是四小姐身边的嬷嬷。我娘去忙别的事情了,四小姐趁机把我叫到身边,让我想办法杀了你。” 说到这里,他心虚的看了眼姜钰,又马上收回目光继续道:“我没有做过杀人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杀人。我在姜家宅子外边转了很长时间,碰到张三骂骂咧咧的出了姜家。 我跟在了他的后面,然后跟他搭上话,请他去酒楼吃酒。一顿饭下去,我对姜家了解了不少,思来想去放火最省事。 张三对姜家有恨,我给了他十两银子做定金,让他晚上给我开后门,并配合我。事情完了之后我再给他二十两。张三考虑了一会儿就同意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姜钰嗯了一声,“继续。” 杨天福一脸懵,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了,还继续什么。但这时姜钰给了两个汉子一个眼神,两个汉子又一个按住他的手,一个拿着钳子要夹他的指甲,他连忙大喊:“我真的什么都说了。” 姜钰淡淡的看着他,“不,你还有秘密没讲出来。” “没有了,真没有了。”杨天福颤抖着身体喊。 姜钰没有说话,拿着钳子的汉子开始用力,杨天福杀猪般的大喊,然后道:“我有,我还有话要说。” 姜钰让汉子停下动作,杨天福狠狠的喘了一口气,说:“我...我家大老爷在外面有个外室,就养在玉琼街一个宅子里。” 姜钰听了这话微微扬了下唇角,道:“继续。” 杨天福惊恐的看了眼姜钰,他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这是要把他知道的所有秘密都扒出来吗? 但看着寒光森森的钳子,他又道:“跟..四小姐私通的戏子,是大小姐安排的,因为当初四小姐设计大小姐嫁给了个纨绔。” 说完他又看向姜钰,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但一副还要听的意思,他只能又道:“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年少时跟南安王相...相识。” 姜钰眼眸抬起,看着杨天福问:“怎么个相识法?” 杨天福抖着身体沉默着不再说话,姜钰看了一眼拿着钳子的汉子,那汉子钳子夹在杨天福的食指上,一用力血淋淋的指甲被拔了出来。 杨天福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泼水。”姜钰道,声音很淡,淡的好似在问吃了吗。 李忠和两个汉子都不由得敬畏的看她,姜钰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但她低着头看自己指甲上的嫣红,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 她知道,他们只是没有想到一个女子,可以如此的狠绝。但这是普通人性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她不狠就没有办法走的远,更没有办法完成自己的理想。 她不会用现代社会的道德和律法来约束自己,那样她没有办法在这个社会活好,活出精彩。 “哗”的一声,一盆水泼在了杨天福脸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淡漠的坐在那里的姜钰,眼神瑟缩了一下。然后就听姜钰道:“你接着说。” 那语气就好像他的指甲没有被拔出来一样,杨天福知道他不能再有任何侥幸的心理了,便道:“贵妃娘娘在进宫前,一次出游认识了南安王,他们私下里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来青山伯府出了个不小的危机,贵妃娘娘就被送进了宫。” “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姜钰问。 杨天福:“我娘以前伺候过贵妃娘娘,我小时候有天睡觉尿急醒了,听到了我娘正小声跟我爹说这事儿。” 姜钰:“你娘知道你知道这事儿吗?” 杨天福摇头,“我当时装睡觉,后来憋不住还尿了床。” 姜钰:“青山伯和青山伯夫人知道吗?” 杨天福再次摇头,“我不知道。” 姜钰:“接着说。” 杨天福没有了反抗意识,又啰啰嗦嗦的说了一些青山伯府鸡毛蒜皮的事儿,最后他连偷看府里丫头洗澡的事情都讲了,姜钰才放过他。 夏荷拿了录好的口供,走过去让杨天福看。他认识字,随意看了后就签字画押了。姜钰从夏荷手里接过那几张口供,仔细看了后起身往外走,嘴里说:“把人好好关着。” 两个汉子连忙恭敬的应是,姜钰和李忠、夏荷一起出了地牢。 姜钰看了看有些暮色的天,跟李忠说:“你去禀告国公爷,我跟他一起用晚膳。” 李忠知道她这是有事情要跟国公爷谈,连忙应了声好,就去了前院。姜钰带着夏荷回了云峰院,换了身衣服就往前院走。 廖嬷嬷知道她要跟国公爷一起用晚膳,就跟一个小丫头说了一声,让她去告知厨房。 小丫鬟到了厨房,见了负责厨房的管事娘子,把事情说了。那管事娘子连忙笑着说:“那我就让人多送些膳食到国公爷那里。” 姜钰院子里的小丫鬟走了,厨房管事的婆子跟厨房里的人说:“这几年国公爷几乎不跟府里的人单独吃饭,现在单独跟大小姐用晚膳,说明国公爷看中大小姐。以后大小姐院子里的膳食,你们都警醒着点儿。” 厨房里的人连忙称是,这时大少奶奶的贴身婢女碧桃走了过来,笑着问:“大老远的就听李嬷嬷你在这训斥人,怎么了这是?” 李嬷嬷见是她,连忙赔笑道:“没什么,国公爷要跟大小姐一起用晚膳,我让他们警醒着点儿。” 碧桃神色愣了一瞬,然后道:“国公爷看中大小姐,是该警醒着。” 李嬷嬷陪笑,“碧桃姑娘有什么吩咐?” 碧桃脸上的表情淡了很多,她道:“大少奶奶说,孙少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厨房给孙少爷的吃食都注意着些,昨儿孙少爷吃了你们送过去的桃酥,拉了一天的肚子。” “是是是,我这就去跟二少奶奶、孙少爷赔不是。”李嬷嬷连忙说。 “大少奶奶也知道你们不容易,但就是再忙,也不能让东西吃出病来,孙少爷多么金贵啊。”碧桃不咸不淡的说。 李嬷嬷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奴明白。” 第15章 你地位不保你不清楚? 碧桃见厨房管事婆子态度很好,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李嬷嬷回头跟厨房的人说:“孙少爷虽然是庶出二少爷生的,但那是国公府唯一的孙辈男丁。他的吃食你们不应心也就罢了,怎么能让吃出毛病?再出现这事儿,我可不给你们兜着。” 厨房内的厨娘都连连称是,李嬷嬷脸色才好了很多。其实这事儿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那孙少爷姜云康虽然是国公府唯一的孙辈男丁,但谁让他爹是庶出呢,还身体不好,他们一家子在府里都没有存在感。 更何况,大少奶奶这么多年才生了一个女儿,庶出的二少奶奶却生了个儿子,大少奶奶心里能舒服?府里是大少奶奶管家,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看大少奶奶的脸色。 ....... 这边,碧桃回了大少奶奶张湘灵的院子,见到张湘灵后,汇报了她因为孙少爷姜云康吃坏肚子,而训斥厨房管事婆子的事情。 见张湘灵不在意的点了下头,然后道:“奴婢听厨房的婆子说,今晚的晚膳,国公爷和大小姐一起用。” 张湘灵听后坐直了身体,然后呢喃的说:“国公爷先是把廖嬷嬷拨给了她,后来又说她院子里的人,国公爷亲自安排,现在又和她一起用晚膳,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碧桃想了想,“是不是国公爷觉得大小姐刚回来,怕府里怠慢了她,才这样....” “这些年你见国公爷对府里的谁这么上心过?”张湘灵问。 这时外边传来了小丫鬟的声音,“大少爷来了。” 张湘灵哼了一声靠在榻上,这时帘子被挑开,一身银色长袍的姜嘉荣风流倜傥的走了进来。 他笑着坐到张湘灵旁边,见她脸色不好,就笑着说:“这是谁惹我们大少奶奶不高兴了?” 张湘灵又哼了一声,“大少爷不在外边陪你的小心肝儿,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姜嘉荣笑着往张湘灵身上凑,“外边的哪有你好?” 张湘灵推开他,“你这是没有银子了,到我这儿要银子来了吧?” 姜嘉荣脸色有些僵硬,张湘灵嘲讽的看着他说:“我的嫁妆不是金山银山,禁不起你的挥霍。” 姜嘉荣听他这话,腾的一声站起来说:“不给银子就不给,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天天在外边鬼混。”张湘灵恨铁不成钢的说。 姜嘉荣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脸色也不好了起来,“每次我来你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要是看不上我,当初别嫁我啊!” 张湘灵被气的浑身发抖,“当初我要是知道你是这副德行,我绝对不会嫁给你。自从嫁给你我有一天好日子过吗?成亲第二天就知道你有一堆通房,成亲这么多年我们只生了一个女儿,你地位不保你不清楚?” “生不出儿子怨你的肚子,你倒埋怨起我来了。”姜嘉荣哼了一声坐到一边,又道: “我地位不保?就老二那个病秧子,就是生出一百个儿子,他也是庶子,他怎么跟我抢?” “我说的不是他。”张湘灵道。 “不是他还有谁?我爹有外室?”姜嘉荣不以为意的说:“外室子还不如庶子呢。” 张湘灵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说:“今日大妹妹回家,国公爷对她有多不一样,你是亲眼看到的。后来又把廖嬷嬷拨给了她,她院子里的人也是国公爷亲自挑,现在国公爷还跟她一起用晚膳。” 姜嘉荣听后眉头皱了一瞬道:“她一个丫头片子,能翻出什么浪?” 张湘灵哼了一声,“你莫不是不知道,大乾朝出过女皇帝。” “你天天的胡思乱想,女子想要出头,哪有那么容易?”姜嘉荣起身往外走,张湘灵坐在榻上呢喃,“我要是有那本事,会在这里受你这窝囊气!”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碧桃走了进来,小声问:“大少奶奶,那大小姐真对大少爷造成了威胁?” 张湘灵哼了一声,“女子想要出头,哪有那么容易,千年才出了一个女皇,我们家这位大小姐从小在市井长大,就是聪明也是小聪明。我不过是吓一吓大少爷罢了。” 碧桃松了一口气,走到张湘灵身后给他捏肩...... 第16章 枕头风的威力是没办法想象的 楚国公书房 姜钰给楚国公盛着汤,嘴里讲着审讯张三和杨天福的经过。楚国公接过她递过来的汤碗,问:“这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姜钰坐下,“张三送到官府,以纵火罪告他。杨天福...打死丢到青山伯府门口。” 楚国公听后皱眉,他拿着汤匙喝了几口汤说:“都打死不是更好?” 姜钰:“苏月珍让杨天福杀我,后来我家的宅子被烧了,不用想就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那么,若是杨天福消失了,我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爆出来后,青山伯会怎么想?” 楚国公沉思不语,姜钰接着道:“青山伯若是跟苏月珍一样的愚蠢,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但他是吗? 他应该不是,从当年青山伯府出现危机,青山伯果断送贵妃进宫就能看出来,那应该是个唯利是图,又知道如何取舍的人。” 楚国公听了她这话,苍老浑浊的眸子看向姜钰,有赞赏也有遗憾。他知道姜钰睿智,但没有想到仅凭一件事,就猜出了青山伯的性格。他再次遗憾,这怎么就不是个男儿。 “你说的对。”他道。 姜钰并没有因为他的赞赏表现出多高兴,而是继续说她的想法,“杨天福烧了我家的宅子之后,又凭空消失了,青山伯会想我们肯定抓住了杨天福,并从他的口中知道了青山伯府重要的秘密。” 楚国公点头,姜钰接着说:“我不了解我们楚国公府,在朝堂中的势力如何,但有时候枕头风的威力是没办法想象的。” “把杨天福打死丢到青山伯府,难道青山伯就不会怀疑,我们从杨天福口中知道了什么?”楚国公问。 姜钰:“也会,但要看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了。” 楚国公:“你想怎么做?” “往大了干,越大越好,甚至把我跟祁元鸿、苏月珍的事情闹到皇上那里。” 姜钰道:“当一件事焦头烂额时,其他的事情很容易被忽略。而且我们闹的目的,只有两个,一、要公道,二要钱。不对青山伯府做任何打压,完全表现出我们并不知道,贵妃娘娘跟南安王的事情。” 楚国公点头,姜钰又道:“或许事后,青山伯会想到我们可能从杨天福口中知道了些什么,但若我们一直做出不知道的样子,他就一直只是怀疑。” “你真的当做不知道贵妃跟南安王的事情?”楚国公问。 姜钰:“怎么会,只是关键的牌要在关键的时候打出来。而且,即使这样,青山伯还是猜到我们从杨天福口里知道了什么秘密,那也没什么,索性就明牌吧。反正,无论如何我们跟青山伯府,跟贵妃娘娘是不会和睦的。” 楚国公哈哈笑,“你这孩子,都是从哪里学的这些?” 姜钰调皮的笑,“我聪明啊!” 楚国公看着她表现出来的小女儿态,收了脸上的笑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钰儿啊,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让你做个普通的女儿家呢,还是像现在这样,做男子做的事情。 若是让你做个普通的女儿家,我们楚国公府虽然要没落了,但我一样可以给你再找个好人家,让你以后的余生轻松顺畅。但.....” 楚国公接下来的话没有说,而是长长的沉默。 姜钰给他夹了菜,说:“爷爷,您多虑了。您没有发现吗,我的性格,不是您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可以做什么的。您啊,应该尽人事听天命。 我的未来如何,我不清楚。国公府的未来如何,我也不清楚。做好现在应该做的,以后的事情千变万化,谁能说的准?” 楚国公把她夹给自己的菜吃到嘴里,心里想着她刚才说的话,然后有些释然的笑了。 他道:“钰儿倒是比我通透,是啊,做好现在的事情,未来的事情我就是想再多,也决定不了。” 姜钰点头,又道:“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有个人做了一个实验。他写下自己当前最担忧的二十件事情,然后十年过去他发现,当初他担忧的那二十件事情中,大部分都没有发生。所以,很多时候,是我们自己自寻烦恼。” 楚国公又思考了一瞬她的话,然后道:“这个实验倒是好,这人是谁?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姜钰神色微顿,然后道:“是个不知名的书生,书回头我找找拿给您。” “嗯,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有什么事情就吩咐李忠和廖嬷嬷。”楚国公说:“你院子里的人,让李忠找一些你自己挑。” “好。” 祖孙俩吃着饭,又聊了一些别的,主要是姜钰讲她以前的一些事情。她没有隐瞒,包括她在学堂读书和做生意的事情。 她对楚国公的感情怎么来说呢,有血脉的亲近,但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她现在最多是把他当成长辈尊敬,当成伙伴坦诚。 两人吃完饭又下了一局棋,姜钰就起身告辞。她带着夏荷回了云峰院,就见一个小丫鬟在院门口站着,见到她来了,马上行礼道:“大小姐,大老爷来了,在厅堂等着您呢。” 姜钰神色顿了一瞬,问:“大老爷什么时候到的?” “有一会儿了。”小丫鬟回。 姜钰迈步往里走,走到厅堂门口,就见姜承业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喝茶。四十来岁的人了,但他样貌出众,依然看着很是养眼。 姜钰迈步进去,给他行礼:“父亲。” 姜承业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摆手让她坐下。姜钰坐在他下手的椅子上,沉默。姜承业来找她,定然是有事情,让他先说。 姜承业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为父听你母亲说了你和离的事情,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姜钰敛着眸子没有说话,她想听姜承业有什么打算。 就听他说:“你的夫君被人抢了,确实委屈。但抢你夫君的是青山伯府的姑娘,他们家有贵妃娘娘做后盾,我们还是不要太....闹太大的好。” 姜钰抬起眸子看他,“父亲想要我怎么做?” 姜承业喝了一口茶,“你母亲哭着非要让你祖父,你外祖父和你舅舅给你做主,还说大不了让圣上做主。为父觉得闹的这么大不好,都在上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心虚的看姜钰,见她面色平静,一时也猜不出她是什么意思,就又道: “虽然是那个什么祁元鸿背信弃义,但你一个女子,和离了总归说出去不好听。倒不如,这件事我们不要张扬。你虽然和离了,但你是楚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为父一样能给你找个不错的夫家,比那祁元鸿还好的夫婿。” 他的话说完就看着姜钰,等着她的回答。这个女儿跟别的女孩儿太不一样,别的女孩儿遇到这种事情,肯定要哭哭啼啼,让父母家人给做主。但这个女儿平静的好似事情没有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父亲,”姜钰大致了解这位亲生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了,她道:“关于我和祁元鸿以及青山伯府四小姐的事情,我已经跟祖父商议好了。” 姜承业一愣,“商量好了?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姜钰:“您去问祖父吧。” 姜承业听了这话,脖子微微的缩了缩。楚国公看他不顺眼,每次见到他都是训斥,他是得能不去见楚国公就不见。但这话他没办法跟姜钰说,他还是要脸面的。 “那....那我去问你祖父。”姜承业起身往外走,姜钰把他送到了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回身进书房。 她坐在书桌前,透过窗子看外边的夜色,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嘲讽的笑了下。 怪不得楚国公这么心力交瘁,有那样的儿子,那样的孙子,偌大一个国公府后继无人,一般人都会焦虑。 第17章 你觉得我会怕别人议论吗? 姜钰喜欢晚上想事情,因为晚上安静,似乎夜色更能让人思维清晰。 她伏在桌案上,手撑着下巴静默了好长时间,然后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廖嬷嬷。” 外边廖嬷嬷应了一声,轻步走了进来。姜钰让她坐,廖嬷嬷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她的侧边。 “我刚到府里,什么都不熟悉,今日多亏了嬷嬷了。”姜钰笑着说。 廖嬷嬷连忙道:“大小姐您这是折煞老奴了,都是老奴该做的。” 姜钰笑着看她,道:“我的事情李管家可有对嬷嬷说?” 廖嬷嬷摇头,姜钰又道:“嬷嬷,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和李管家去做。” 她说这话的语气并不是很严肃,但廖嬷嬷意识到姜钰接下来说的话,应该会很重要,就直了直身体认真的说:“大小姐,您说。” 姜钰心道不愧是楚国公身边的人,很会察言观色。 “嬷嬷,我成过亲,不过后来和离了。”姜钰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好似和离的不是她一样。 而廖嬷嬷震惊的张大了嘴,然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收了脸上的惊讶。 姜钰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接下来跟她讲了自己跟祁元鸿以及苏月珍之间的纠葛,然后道:“嬷嬷,这件事情瞒不住,我也不想瞒,我想主动爆出来,而且要闹的很大。” 廖嬷嬷跟着楚国公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现在听姜钰如此平静的处理自己和离的事情,内心震惊的同时也敬佩着,没有几个女子能这样做。 就听姜钰又道:“嬷嬷,我要你明天把我和离的事情,跟府内各房都讲了,不必隐瞒细节,他们想知道什么都告诉他们。” “是,老奴一定把事情办好。”廖嬷嬷认真的说。 姜钰点了下头,又道:“我还要把这件事让上京城的人都知道。” “这....”廖嬷嬷一脸不解。 姜钰没有跟她解释,接着安排,“我会写一份告示,明日让李管家找人刻印了,然后贴到闹市区,发给街上的行人。” “这....这这....”廖嬷嬷心惊的手都抖了。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社会,女子即使是和离不是被休,一样抬不起头,一样被人指指点点。这事儿要是这样广而告之,大小姐以后要怎么活啊! 姜钰看到她颤抖的手,无奈的说:“嬷嬷,你觉得我会怕别人议论吗?” 廖嬷嬷看着她平静自信的脸,有些惊慌的心也跟着安静了许多,她摇了摇头。 “而且,”姜钰又道:“背信弃义的是祁元鸿,要我性命的是苏月珍,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该受指责的是他们不是我,我为何要害怕别人的议论?” 廖嬷嬷想了好一会儿她说的话,才道:“大小姐您说的对,做尽坏事的是他们,该受谴责该害怕的也是他们。” 姜钰笑了,“嬷嬷,对于我和离这件事,你们都要有这种心理。” 廖嬷嬷连连点头,“大小姐说的对。” “好,很晚了,休息吧。”姜钰站起身,廖嬷嬷跟在她的身后道:“老奴伺候您沐浴。” 姜钰摆了下手,“不用了,让夏荷来吧,那你今天也累了。” 廖嬷嬷应了一声退下了,夏荷跟着姜钰进了浴室。都已经准备好了,夏荷帮姜钰宽衣进入浴桶。全身被温热包裹着,姜钰舒服的叹了口气。夏荷帮她搓着背,张口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 “想说什么直接说。”姜钰道. 夏荷抿了抿唇道:“奴婢觉得,小姐您在国公府没有在我们镇子里过的自在高兴。” 姜钰伸展开身体,让自己完全放松,闭着眼睛说:“是啊,在镇子里的时候,没有这么多人这么多事,生意也早就上了轨道,基本不用我管。但是,青山伯府的小姐要要我的命,我们不能继续那么安逸了。” 夏荷噘嘴道:“都怨那个负心汉,要不是他,小姐也不会这么辛苦。” 姜钰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夏荷感觉到她心情有些低落,小声说:“奴婢不该提他。” “没事儿,他已经不重要了。”姜钰呢喃道。 她能跟祁元鸿成亲,就说明对他有感情,而且感情不浅。祁元鸿忽然变心,伤心吗? 有那么一点,但姜钰更多的情绪是背叛的恼怒和愤恨。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自从知道祁元鸿背叛她那一刻起,姜钰就没有一丝心软,一丝留恋。 她也是一个记仇的人,所以这辈子祁元鸿都别想好过。 泡了一会儿澡,姜钰又回了书房写告示,然后回卧房休息。 一夜无眠,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姜钰就起了床,先是热身,然后开始练拳,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就是前些年日子过的安逸,她也从没有停过。 夏荷跟在她身边多年,也学会了一些,跟着她一起练。廖嬷嬷和其他仆从见到后,刚开始有些震惊,后来觉得这样的大小姐看着真有活力,真精神。 姜钰练完拳去洗漱,不一会儿厨房送饭的婆子来了,还跟着世子夫人陆怡芳的贴身丫鬟凝霜。 “见过大小姐。”凝霜给姜钰行礼,然后道:“夫人说今日想带着您去宁远侯府,见一见侯爷和夫人,还有侯府的老爷奶奶。” 姜钰坐到餐桌边,说:“跟母亲说,我吃过饭就去找她。” “是。”凝霜行礼退了出去。 姜钰让夏荷去书房把告示拿出来,让她给廖嬷嬷,然后道:“让李管家找人印了,贴在闹市区、发给路上的行人。” 廖嬷嬷拿着那告示低头看,然后给姜钰竖大拇指,“大小姐好文采。” 姜钰笑了笑,前世她大学修的是法律,但对文学很喜欢,平时没少研究。到了这里后,更是读了不少书籍,可以说祁元鸿学的东西,她都学了。 廖嬷嬷拿着告示下去,姜钰用过饭换了身衣服,带着夏荷去陆怡芳的院子。 第18章 这人隐藏的太深了 主仆两人到了陆怡芳的院子,刚走到门口,就见姜承业怒气冲冲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姜钰朝他行礼:“父亲。” 姜承业停下脚步,脸色不善的看着姜钰,过了一会儿道:“你劝一劝你母亲,你和离归家本就不是多光彩的事情,捂着不让人知道还来不及呢。 她非要闹着让你外祖家给你做主,这不是胡闹吗?让人知道了,我的脸面往哪搁?楚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他说完看着姜钰,等着她的回答,但姜钰不言不语,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却让他感觉到了压力。 他咳了一声说:“我...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 “父亲,”姜钰打断他的话,道:“祁元鸿读书科举的费用,都是我爹娘在供着。他父亲想要在临死之前看到他成亲,我便与他成了亲,然后为他父亲守孝三年。 我与他成亲三年,没有任何过错,而祁元鸿攀上了青山伯府要与我和离,是不是他忘恩负义,背信弃义?” “是,但是....” “青山伯府知道祁元鸿已有家室,还要把女儿嫁给他,”姜钰目光坚定中带着锋利的看着姜承业,又道: “青山伯府的四小姐苏月珍,更是站在我的跟前,叫嚣着让祁元鸿给我写休书,后来更是想要一把火烧死我。” “父亲,”姜钰看着姜承业的眼睛,问:“这是不是青山伯府以势压人,枉顾人命?” “是...但是....” “没有但是,”姜钰道:“是祁元鸿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是青山伯府以势压人、枉顾人命。是他们的错,我没有错,我何来丢人?难道该丢人的不是他们,该被人谴责、被人唾弃的不该是他们?” “你....你...事情不是这样论的。”姜承业被姜钰问的哑口无言,但还是硬着头皮找理由。 “那你说事情该怎样论?”陆怡芳从屋里大步走了出来,她双眼红肿,明显是哭过了。 “珠儿说的对,是他们的错,该被谴责被唾弃的应该是他们。”她看着姜承业道: “还要烧死我的珠儿,真是无法无天了。这事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行我们就让皇上,让太后给评评理。你也别说珠儿和离给你丢人的话,你的脸你自己早就丢没了。” 姜承业被妻子当着孩子的面说这样的话,觉得很是没有面子,他咬着牙说:“你跟谁学的泼妇了?” 陆怡芳哼了一声,“我说的不对吗?你四十来岁了,不务正业,整日就知道包戏子寻花问柳,不丢人吗?这么大年龄了一事无成,不丢人吗?” “你.....” 陆怡芳从没有如此说过他,姜承业听到这些话,气的脸色涨红,扬起巴掌就要打陆怡芳。 姜钰马上挡在陆怡芳的前面,目光冷厉的看着姜承业说:“父亲,窝里横,有气只知道撒在妻女身上的男人,丢不丢脸?” “你...你们...”姜承业指着姜钰和陆怡芳,咬着牙说:“好好好,这事儿我不管了。” 陆怡芳冷哼,“本来就没指望你管。” 姜承业咬着牙手指了指两人,然后大步离开。陆怡芳在他的身影消失后,整个人瘫在了姜钰的怀里。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三从四德,跟姜承业成亲二十多年了,别说像刚才那样骂他了,就是硬话都没有跟他说过。 姜钰轻轻的拍她的背,让她缓了一会儿,扶着她进了屋。两人坐到锦榻上,陆怡芳用帕子擦着眼泪说:“我们母女两个都是苦命的,遇人不淑。” 姜钰给她倒了一杯水,听她继续说:“当年我就是被他那张脸迷惑了,死活要嫁给他,结果成亲后几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成亲半年,他就一房房的姨娘往家里抬,你祖父举荐他做官,他干了一年被人算计,国公府差点被连累的倒了。后来国公爷让他辞官回家,他更是没有顾忌了,香的臭的都往床上拉。 这些年我是忍了又忍,反正孩子也大了,我就当没有他这个人。但是没有想到,你丢失多年,又碰到这种事儿,他做亲爹的不说给你出头,还要让你忍,还一再说你和离丢人,我看丢人的是他。” 陆怡芳想到这些年心里的憋屈,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姜钰把茶杯递到陆怡芳的手里,说:“母亲,就像您说的,您就当他不存在,一个不存在的人,我们不值当为他生气。” 陆怡芳喝了口茶,心口的愤怒少了很多,她道:“昨晚我一直在想你跟我说的话,我思来想去还是你说的话对,我们不怕别人怎么议论我们,慢慢的他们就不议论了,我们越是害怕他们说,他们就觉得可以用这一点攻击我们。这个时候看的就是谁的脸皮厚,谁看的开。” 姜钰笑了,“母亲说的对。” 陆怡芳叹口气,“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你想的开,想的通透。” “母亲,”姜钰看着陆怡芳很认真的说:“我不是跟您说过,我和离的事情,已经跟祖父商量过对策了,您不相信我还不相信祖父吗?” “国公爷我自然是信的,你我也相信,”陆怡芳抓着她的手说:“但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要为你做点什么吧,我就是一个内宅妇人,没有本事,只能想到让你外祖父你舅舅帮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语气都诚恳无比,姜钰不由得动容,她拍了拍陆怡芳的手说:“母亲,我能感受到您对我的爱护,我知道您想对我好。” 陆怡芳重重的点头,姜钰又道:“不过,这件事您交给我办吧,我受的委屈,我要自己讨回来。需要您和外祖父和舅舅的时候,我肯定会跟您说。” 陆怡芳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只能叹息一声说:“好吧,但是你的事情,我不想瞒着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这事儿得让他们知道,让他们心里有底,以后也好帮你。” 姜钰点头,“我亲自跟他们说。” 陆怡芳见她如此坚强,又是一阵心疼,伸出手臂把她抱在怀里,流着眼泪说:“我的珠儿这么好,若是让我查出来当年是谁设计拐走的你,我定要他死。” 姜钰靠在她的怀里目光微闪,果然,她当年被拐不简单。只是这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高,她一个有成年人灵魂的孩子都被拐了。 再有,以楚国公府和宁远侯府的力量,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那人到底是谁。足以说明,这人隐藏的太深了。 第19章 他不会是想把珠儿送进宫吧? 宁远侯府离楚国公府不是很远,马车一刻多钟就到了。姜钰和陆怡芳下了马车,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在门口站着。 见到她们马上笑着迎了过来,先是跟陆怡芳行了礼,然后看着姜钰说:“这可真真是姑母嫡亲的女儿,跟姑母一样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陆怡芳手轻轻打了她一下,“你这张嘴啊!” 年轻妇人咯咯笑,陆怡芳向姜钰介绍:“这是你大表嫂。” 姜钰给她行礼,“表嫂。” 裴玲握上姜钰的手,“都是一家人,以后可不兴这么多礼了。我这人爱热闹,以后表妹经常来家玩儿。” 姜钰点头说好,三人一起往里走,然后到了一个院子前,姜钰抬头看门头的匾额,上面书着慈安居,这应该是安远侯夫人的院子。 果然,就听裴玲道:“这儿是老夫人的院子,以后表妹经常来,就熟悉了。快进去,侯爷和老夫人在等着呢。” 姜钰迈步进去,就见正中厅堂门口立着几个小丫鬟,见到她们过来,立马撩起了帘子,姜钰跟在陆怡芳身后进去。 还没有行礼,一个六七十岁满头银发的老人,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哭着说:“我的小珠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因为不熟悉,姜钰刚被她抱住,身体有些僵硬,然后慢慢放松,轻轻的拍她的背,说:“外祖母,我这些年过的很好,没有吃苦。” 裴玲也来劝,“祖母,表妹回来了是喜事,咱们可不兴一直哭。” 屋里其他女眷也跟着劝,安远侯夫人放开了姜钰,又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说:“像,跟你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裴玲笑着说:“我刚还说,表妹跟姑母一样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众人听了这话都跟着笑,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喜悦了许多。接下来就是姜钰认亲,给安远侯夫妻磕了头,然后就是给几个舅舅舅母行礼,又认识了一堆的表哥表嫂,表姐表妹。 安远侯府人丁比楚国公府兴盛很多,姜钰的那些表哥就有十几个,下边的孙辈也是不少。 说了一会儿话,众人都离去,屋里就剩下姜钰、陆怡芳以及安远侯夫妻。安远侯夫人拉她坐在自己身边,轻声问她这些年的生活。 孩子走丢的人家,最怕的就是孩子在外边吃苦,尤其是女孩儿,怕她们进了风月场所。 姜钰没有隐瞒,把这年的生活都说了,安远侯夫人抓着她的手说:“你...爹娘是好人,有机会了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们。” 姜钰点头,然后就开始讲她跟祁元鸿的事情。安远侯夫妻越听脸色越难看,后来听到苏月珍要烧死她,安远侯啪的一声,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真是岂有此理,无法无天,枉顾人命。”安远侯脸色铁青。 安远侯夫人也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家的孩子不能受这么大的委屈。” 陆怡芳见他们这样,又开始擦眼泪,但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底气很足。 “你祖父怎么说?”安远侯问。 姜钰把她跟楚国公商量好的计策讲了一遍,然后道:“我昨晚写了告示,明早安排人印制然后贴在闹市区、发给路上的行人。” ........ 房间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安远侯夫人紧紧的握着姜钰的手说:“珠儿啊,你和离的事情被所有人都知道后的后果?” 姜钰点头,“知道,会有很多人议论我。好的会同情我,不好的会嘲笑讽刺我。” “那....” “我不怕。”姜钰道:“我以前过的好不好,以后好不好,跟别人都没有关系。不是所有人都对我善意,我就一定能过的好,也不是很多人对我恶意,我就能把日子过的一塌糊涂。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跟那些无关的人没有关系。” “好。”安远侯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夸赞道:“不愧是我的外孙女,身体里有我陆家的血,就是不一样。” 姜钰:这话可别让楚国公听到。 “你的计划,只要你能不在意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就是上佳之策。”安远侯说:“等到了时机,让你祖父到圣上跟前哭,看她青山伯府要如何?” 姜钰:孩子优秀是因为有你陆家的血,要到圣上跟前哭的时候,是楚国公。 不过,姜钰能感受到安远侯对自己的爱护。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这一世出生就带着前世的记忆,被拐了还遇到了善良的养父母,回到家,除了那个糟心的爹,其他人都很好。 “行了,你们娘仨好好说话,我去找老姜说说话。”安远侯起身走了,他口中的老姜是楚国公,想来还是不太放心吧。 他走后,安远侯夫人又跟姜钰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午饭时间。吃过饭,她让姜钰去她的卧房休息,她跟陆怡芳说话。想来是他们母女俩有私房话要说。 ....... 安远侯夫人看着姜钰跟着她贴身的嬷嬷进了卧房,让陆怡芳坐到自己身边,小声说: “珠儿的婚事不要太着急,她刚回来,又出了这事儿,亲事过个一年半载的再说。她是楚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是我们安远侯府的外孙,这个身份,就是和离了,一样能找个好人家。更何况珠儿跟那人还没圆房。” 陆怡芳凑近了安远侯夫人小声说:“母亲,我一直心神不宁的.....” “怎么了?”安远侯夫人担忧的问。 陆怡芳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们家国公爷对珠儿的态度太不一般了。” 安远侯夫人也皱眉,“你仔细说说。” 陆怡芳把姜钰到家后,楚国公做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了,然后道:“母亲,您说国公爷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想把珠儿送进宫吧?” 安远侯夫人紧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会,先不说珠儿和离的身份,就说楚国公那人也做不出这种事儿。圣上多大了?让钰儿进宫对普通人家来说是泼天的富贵,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那是媚上,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第20章 好戏要开场了。 陆怡芳听了安远侯夫人的话,心还是悬着,她道:“但是他那态度....” “你别胡思乱想,”安远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这事儿回头我跟你父亲说一说,你放心,楚国公要是真要把珠儿送进宫,你父亲绝对不会同意。” 陆怡芳听她这样说放心了。 安远侯夫人叹了一口气又道:“珠儿与她的养父母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她的养父母又是真心对她,他们更亲近些再正常不过。 你与珠儿虽然是血亲母女,但是你们分别了十几年,与珠儿的感情相对疏远些也正常,你别往心里去。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日久相处出来的。” 陆怡芳脸上有些羞赧,“我知道。” 安远侯夫人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有些介意的,知女莫若母。她又道:“我看珠儿那孩子待人坦诚,时间长了跟你肯定亲。” 陆怡芳认真的点了下头,“母亲,我知道的。” 安远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别听人瞎说什么,谁有你们亲母女亲?” 陆怡芳又认真的嗯了一声。 ........ 姜钰休息了一会儿就起来了,又跟安远侯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回家。进了楚国公府,廖嬷嬷迎了上来,行了礼后道: “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来了,都在夫人您的院子呢。” 陆怡芳跟姜钰说:“想来是你两个姑母,知道你回来了,过来看你了。” 姜钰点了下头,陆怡芳边走边跟她讲两个姑母的情况,“你大姑母是嫡出,嫁到了魏国公府,是魏国公世子夫人。”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魏国公府不太平,你大姑母整日操不完的心。你二姑母,当初虽然嫁了个寒门进士,但是你二姑父是个有才的,仕途很顺利,现在已经是四品了,据说今年能升三品。他家人口简单,你二姑母日子过的很是顺遂。” 姜钰边听边点头,楚国公府这些姻亲关系网,不可谓不强大。只要有个能力一般的继承人,楚国公府都不会败落。 但看现在的情况,她那个亲爹是个风流浪荡子,她那亲大哥看着也不是个会办事的。 说话间到了陆怡芳的院子,进了厅堂就见大嫂张湘灵和二嫂吴正妍也在,几人看到姜钰后,脸上的表情都是怜惜的很。姜钰想,她们这是知道自己和离的事情了。 果然坐下后说了一会儿话,大姑母就拉着姜钰的手流眼泪,还说不能跟青山伯府善罢甘休的话。姜钰又把自己不在乎那番话讲了一遍。 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到晚饭前离开,姜钰也跟陆怡芳告辞。她跟大少奶奶张湘灵和二少奶奶吴正妍一起出了门。 张湘灵又劝慰了姜钰几句就离开了,二嫂在她走后,拉上姜钰的手说:“大妹妹,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很对,别听别人说什么。” 姜钰点头,“二嫂,我知道的。” 两人一起往前走,在岔路口分开,姜钰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先去看了程云秀和姜明昌。两人自然说他们什么都好,但姜钰还是看出了他们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觉得赶快买宅子了。 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姜钰回了自己的院子,李忠已经在等着了,见到她行了礼后,跟着她进了书房,然后道: “大小姐,告示已经印好了,小人打算明日凌晨,贴在皇宫外五百米的路边,那里是官员们上朝必经的地方。然后是西城的菜市场,那里是公爵和朝廷大员家仆从买菜的地方,还有.....” 他讲了要张贴告示的地方,又道:“我们凌晨张贴,青山伯府并不知道是谁做的,这样可以暂时保护您现在的身份。” 姜钰再次觉得这李管家不愧是跟着楚国公多年的人,不仅能领会她的用意,还能有效的做出完美的方案。 “好,就这样。”姜钰道:“注意着青山伯府和祁元鸿的动向,随时跟我汇报。” “是。”李忠应了一声走了,姜钰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刚才似乎从李管家的声音里,听出了兴奋? 不过,她也有些兴奋。 好戏要开场了。 ...... 大乾朝十日一朝,今日是五品以上官员上朝的时间。 朝廷大员们也很辛苦,上朝的时间是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他们要在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就起床,然后去上朝。 今日如往常一样,武官骑马文官坐轿,大家披着晨露去上朝。安陵侯揉着眼睛骑着马,慢慢悠悠的往皇宫走。 远远的他看到一团火光在乾坤正位的牌楼边上,漆黑的夜里那团火光十分醒目。安陵侯打马过去,就见一个木头牌子立在牌楼的旁边,火把就在牌子上绑着。而那牌子上贴着一张白地黑字的纸。 “哟,这是什么?”安陵侯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下马凑过去看。 他刚站定,礼部尚书在他身后说:“安陵侯,上朝的时间快到了,别磨蹭了。” “你来你来,”安陵侯声音有些兴奋的朝礼部尚书招手,“这有个有意思的玩意儿。” 礼部尚书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下了轿子走过去,两人站在告示前看。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官员也凑过去,还有人念了出来那告示上的字: 今有恶徒祁元鸿者,本一寒微之人,幸得原配贤妻,助其苦读。然其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极! 彼方中今科状元,不思糟糠之德,竟欲另娶青山伯府四小姐苏月珍。且为迎新妇,竟逼原配下堂,其行径之恶劣,令人发指!更甚者,苏月珍蛇蝎心肠,竟纵火烧死原配,手段之毒辣,世所罕见。 祁元鸿者,背信弃义之小人,枉读圣贤之书,空有状元之名,实乃衣冠禽兽。苏月珍者,毒如蛇蝎,狠似豺狼,为达私欲,残害无辜。此二人之恶行,天理难容,人神共愤!望天下人共讨之,以正世风,还冤者公道,使此等恶徒受应得之惩处!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安陵侯边笑边说:“这上京城,好久没有这么有意思的事儿了。” “前几天我家夫人还跟我说,青山伯府怎么会给受宠的苏四小姐找了个寒门状元做夫婿,现在看这位状元公可不只是寒门啊!” 这位大人的话一出,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玩味。他们都是上京城的权贵门第,什么情况下会给受宠的嫡女,找这样的夫婿,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不知道,这位苏四小姐是哪种原因了。 “放火把人给烧了,真的假的?” “人死了没啊?” “你别说这告示写的很有文笔,有理有据,语言犀利。” ...... “别说了,青山伯过来了。” 第21章 她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众官员听说青山伯来了,都回头看去,就见青山伯府的轿子过来了,大家都不再讨论,毕竟看热闹这事儿,私下里怎么讨论都行,但当着人的面议论就有些不好了。 但安陵侯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朝着青山伯的轿子大喊,“青山伯,快来快来,这有个有意思的东西,你快来看看。” 青山伯是个严肃的人,平常与安陵侯还不对付,他撩开轿帘冷着脸说:“我没工夫跟你闲扯。” 说完他就要走,安陵侯怎能放过他,“跟你家有关系,你真的不来看看?” 青山伯皱眉朝那边看去,就见一群官员都看着他,表情玩味,他顿时觉得不好,马上下轿子走过去,站在那告示前仔细的看,越看脸越黑,看到最后他一把撕下了告示。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青山伯面色铁青,他把告示撕得粉碎,还看着众位官员说:“肯定是小人在背后作祟。” “那你家四小姐的夫婿,那位新科状元是不是真的有家室啊?”安陵侯问。 青山伯冷着脸说:“安陵侯,我家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哦,也就是说这告示上说的事情是真的了?”安陵侯又问。 “马上要上朝了,我不与你说。”青山伯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大步走了出去,到了轿子边,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被气的,脚绊在了轿杆上差点没有摔倒。 后边安陵侯见了哈哈大笑,青山伯脸色简直要成紫茄子了。 ....... 卯时二刻,天刚刚放亮,西城菜市口就热闹了起来。来这里买菜的,都是上京城各家权贵厨房的管事。 这些管事经常来这里买菜,渐渐都熟悉了,碰到了还能够聊两句,有时候各家权贵宅院里的事情,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今日西城菜市口要比往常更热闹,无他,因为今日菜市口贴了一张告示。能做到管事的都是识字的,他们围在告示前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内容念了出来,然后就是议论纷纷。 “你说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觉得八成是真的,不然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贴告示,那可是贵妃娘娘的母家。” “你说这苏四小姐,好好的一个高门贵女,怎么就要嫁一个寒门,还是有家室的。” “我跟你说,我听人说这位四小姐,每两天就请雅乐戏坊的台柱子宋玉书去唱戏。” “这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我家有个管事跟雅乐戏坊的一个戏子是亲戚,他说的。” “大家小姐和戏子,哈哈...” ..... “别说了,青山伯府的人来了。” 有些惧怕青山伯府势力的,马上快步离开,但也有很多主家的权势并不比青山伯府小,依然立在告示前议论纷纷。 刘婆子是青山伯府厨房的一个管事娘子,青山伯府的菜都是她采买。对于西城菜市口,她早就熟悉的跟自家菜园子一样。 她慢慢悠悠的走到菜市口,就感觉到不少人看她的目光带着八卦的光。她上上下下看看今日自己的穿着,没有开线也没有穿反。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嘴上没有糕点碎屑,眼角也没有眼屎,一切都很正常。 她皱着眉拉一个相熟的别府管事,问:“你们都看我干嘛?” 那管事伸手指了指贴在墙上的告示说:“你自己去看看吧。” 刘婆子见到告示前站了一堆人,顿时心有些慌,连忙大步走了过去。拨开人群,她站在告示最前面看告示上的字,然后一把撕下告示,低头快步走了。 ........ 翰林院门口 卯时四刻是翰林院的翰林们上值的时间,祁元鸿现在是翰林院修撰。这几日他过的并不好,几乎日日不能安眠。 每日他要在青山伯府伏低做小。苏月珍与人私通,却没有一点羞耻的意思。在他面前没有伏低做小也就罢了,依然趾高气昂,高高在上。 而且,苏月珍与戏子私通这事儿,他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内心里没办法过去这道坎儿。 他一再跟自己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要娶一个破鞋吗,没什么的。只要以后位极人臣,什么他都可以忍。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没办法骗自己,他真的很在意。 有时候他在想,自己的这个选择到底对不对?但每每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马上就压了下去。 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后悔。 他低着头往翰林院走,但是有人在他身边重重的哼了一声。他扭头看去,就见张哲瀚用不屑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皱眉道:“张兄,可是有事?” 张哲瀚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大步走开,好似多跟他说一句话,就是莫大的侮辱一样。 祁元鸿眉头皱的更紧,但这时候他发现,同僚们今日见到他似乎都躲着,一副不愿与他为伍的样子。 他拉住平时与他交好刘博文,问:“博文,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刘博文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复杂,“你自己去看看吧。” 刘博文指向翰林院门口的一张告示,祁元鸿因为低着头走路,所以没有看到那告示。 他大步走过去,看了两眼就知道,这告示是出自姜钰之手。他狠狠的把告示撕了下来,顶着众人的目光跟上司告了假,匆匆的赶回青山伯府。 以他对姜钰的了解,她若是想把事情闹大,就不只是告示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后手。只是他不明白,姜钰已经同意和离,他把银子也还上了,她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她不是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吗?怎么就不能放过他呢? 他不知道的是,姜钰的拿得起放得下是对自己,对伤害过自己的人,她很记仇。 他匆匆的到了青山伯府,走到门口,他故意放慢了步子,但守在门口的小厮似乎并没有向他行礼的意思。 本就心情不好,积压了多日的愤怒和不甘,一下子就喷发了出来。他停下脚步看两个守门的小厮,两个小厮才不阴不阳的给他随意行了礼。 第22章 不应该是这样的 祁元鸿想要发作两个小厮,但训斥的话到了喉头,他又生生的咽了下去,一脸吃屎样的走进青山伯府。 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些看不起他的人,统统的踩在脚下。 刚走没几步,青山伯的长随就小跑着朝他来了,行了个礼,长随道:“姑爷,伯爷让您赶快去书房。” 祁元鸿心中一惊,刚才那要把看不起他的人,统统踩在脚下的豪气,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好,我这就过去。”他连忙道。 “姑爷快着些。”长随语气中带着不满。 祁元鸿内心再次被深深的刺了一下,但他脸上带着笑,一路小跑跟着长随到了书房。长随做了个请的姿势,让祁元鸿进去。 祁元鸿默默地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笑走了进去,但双脚刚迈进书房,啪的一声,一个茶杯摔在了他的脚边。水渍溅在了他灰色的衣袍上,星星点点,醒目又难堪。 就像现在的他自己。 “伯爷.....” “你看看这是什么?”青山伯把一张纸甩到他的脸上。 祁元鸿知道这是姜钰写的告示,他拿到手低着头不说话,像个被夫子训话的学生,而他已经考中了状元。 “看来是知道了。”青山伯说。 祁元鸿点头,青山伯又问:“在哪里看到的?” 祁元鸿张了张口,还是把答案说了出来,“翰林院门口。” “翰林院门口,”青山伯站起身随手把茶壶摔到祁元鸿的身上,水洒了他一身后,啪的一声水壶落在了地上,声音清脆清晰。 “上朝路上的乾坤正位牌楼旁边,东西南北四城菜市口门口,上京城最好的酒楼迎宾楼的门口.....上京城几乎所有人多的地方都有。” 青山伯怒气像火山爆发一样,他指着祁元鸿说:“老夫活了这么大,从没有如此丢脸过,从没有。” 祁元鸿低着头不语,青山伯见他这个样子,火气更大,甚至想给他两耳光,但还是忍住了,他问:“到底怎么回事?告示是谁写的?” 祁元鸿低头沉默,他不想把姜钰说出来,他觉得这算是他对姜钰情意的最后的底线了,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姜钰,不想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不说是吗?”青山伯道:“祁元鸿,想想你现在是站在谁的地盘上,你以后的仕途要靠谁!” “姜钰。”祁元鸿觉得他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小人。 “姜钰?”青山伯问了一句,对于祁元鸿的前妻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祁元鸿有家室,他下令让祁元鸿去解决了。 “是我之前的娘子。”祁元鸿道。 “呵!呵呵!”青山伯冷笑了两声,“祁元鸿,这就是你说的已经解决了?” 祁元鸿握了握拳头为自己辩解,“之前我跟四小姐去跟她谈和离的时候,虽然出了一点意外,但最后还是把和离给办了。她那人一向拿得起放得下,我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激烈的事情。” 青山伯此刻的火气消下去了不少,他坐到桌案后面,眯眼思索了一瞬问:“出意外?什么意外?” 这又让祁元鸿想起了苏月珍与人私通的事情,他内心的屈辱和愤怒再次翻滚,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为难和难以启齿。 青山伯看他这样的表情,脸色更沉了,他语气不好的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祁元鸿握了握拳头,道:“我跟四小姐去找姜...姜钰谈和离的事情,姜钰那人脾气硬,跟四小姐僵持了几句,四小姐就一定让我给姜钰写休书。” 青山伯听到这里嗯了一声,这是苏月珍的脾气,而且一个商贾,给她一封休书也没什么。 他问:“那后来怎么还是签了和离书?” 听到这个问题,祁元鸿内心有些兴奋,他想知青山伯听到他的好孙女与人私通的事情,被当面揭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羞愤还是恼羞成怒呢? 他做出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说的样子,道:“姜钰带了一个人,那个人叫宋玉书。那宋玉书一到厅堂里,没几句话四小姐就与他吵了起来,那时候我才知道,四小姐竟然...竟然与那人私通过。” 说出“私通”两个字,祁元鸿内心是畅快的,好似自己多天以来的憋闷都消下去了不少。他隐忍着自己的眼神和表情,不让自己表现出兴奋或者别的不该有的情绪,看向青山伯。 就见他只是神色微微顿了一瞬道:“哦,月珍年少不更事,做了些错事,我已经惩罚过她,她也知道错了,说以后不会再犯了。” 他语气平淡,就好似在与人普通的聊天,说家里的孩子贪玩儿一样。 这..... 不应该是这样的,家里有女子与人私通,而且是未出阁的女子,不应该羞愤致死吗?怎能如此平淡? 失望让祁元鸿一时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眼神和脸上的表情,都暴露出了他的震惊和不甘。 青山伯六十多岁了,经历过的人比祁元鸿吃的盐都多,看到他的表情怎会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重重的哼了一声,他道:“若不是月珍犯了错,也轮不到你来娶她。” 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青山伯就是要用现实打击祁元鸿,让他看清楚自己的位置,看清楚他想要的谁能给他。 而祁元鸿是真的被打击到了,他第一次体会到,有些道德标准和律法,在权贵眼里就是个屁。 “姜钰一个商贾,是怎么把宋玉书找到的?”青山伯沉思着问。 祁元鸿摇头,“我不知,姜钰就是个小商人,在我们镇子和县城开了两家铺子。” 他并不知道姜钰的生意做的有多大,这是姜钰对他最后的防备。 青山伯又眯了眯眼睛,“一个小商人如何能救下我要追杀的人?她又如何知道月珍与宋玉书的事情?” 祁元鸿见他轻松的就把苏月珍和宋玉书的事情说出口,三观再次碎了一些。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已经很无耻了,但与青山伯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不知。”他道。 青山伯继续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说那告示是姜钰写的?” 祁元鸿点头,很肯定的说:“是。” “那告示虽然写的内容太过狂妄,但不失为一篇好文章,你确定是姜钰写的?”青山伯问。 祁元鸿再次点头,“姜钰小时候上过学堂,后来我读的书她都会拿去读,她....写文章确实很...不错。” 他跟姜钰在一起,一直觉得有压力。 第23章 好似专门有人在做套害他 青山伯靠在椅背上,目光微眯的看着祁元鸿。 他知道祁元鸿是个小人,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小人。之所以选择他做苏月珍的女婿,是因为他觉得一个寒门,很容易被操控。而且他是小人更好用。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必须尽快把苏月珍嫁出去,还不能选上京的权贵人家。祁元鸿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只是他没有想到,祁元鸿身后有那么大的麻烦。 “姜钰现在在哪里?”青山伯问祁元鸿。 “应该在南石镇。”祁元鸿答。 青山伯哼了一声,“就像你说的,告示是姜钰写的,那她人在南石镇,这告示是怎么出现在上京的?” 祁元鸿:“......” 这时青山伯府的管家敲门走了进来,他朝青山伯行礼后道:“伯爷,小人让人查了,没有查出是谁贴的告示。” 青山伯看着祁元鸿哼了一声,“本事倒是大的很,她一个小镇的商贩,绝对做不了这事儿,她定然跟上京城的某人合作了。她认识上京城的什么人?” 祁元鸿摇头,“我与她相识十多年,从不知道她与上京城的谁人认识。” 青山伯嫌弃的重重的哼了一声,“废物!” 祁元鸿掩在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他自小聪慧,无论是夫子还是同窗,谁人不说他是个才子,废物这个词他第一次知道,还能用到自己身上。 “那些告示是印刷的,查一查上京城的书局。”青山伯跟管家赵成说。 赵成道:“小人查过了,上京城一共三家书局,都说没有印刷过那告示。” 说完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青山伯见了说:“有什么话,你就说。” 赵成:“三家书局里,有一家是安陵侯家的。” 青山伯眉头又皱了起来,“我没有听说过安陵侯有书局产业啊!” 赵成:“那家书局是安陵侯夫人的嫁妆。” 青山伯手握成拳,锤在了桌子上,“难道那姜钰是跟安陵侯勾结在了一起?” 祁元鸿听到他这话,拳头握的更紧。若姜钰跟那安陵侯认识,他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这时,外边传来了吵闹声,一瞬后苏月珍就闯了进来,经过祁元鸿身边,好似没有看到他一样,直接扑到青山伯身边,说:“祖父,我要姜钰死,我一定要姜钰死。” 青山伯在她进来那一刻,脸上严肃的表情就缓和了很多。但他还是做出严肃的姿态道:“毛毛躁躁的,让一个商贩死罢了,至于让你如此有失体统?” 苏月珍脸上带了笑,“我就是着急,祖父您不知道那姜钰多可恨,他竟然将宋玉书带到了我跟前让我丢脸,我.....” “咳咳..”青山伯咳了两声,打断了苏月珍接下来的话。就是再觉得能完全拿捏祁元鸿,但也不能让人太难堪,毕竟以后还要跟他孙女过日子。 苏月珍好似现在才发现祁元鸿的存在,她瞪了一眼祁元鸿,“都是你惹出来的事儿,要不是你有个前妻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我今日也不会在陈颖跟前丢脸。” 祁元鸿低着头不语,苏月珍越看越觉得他窝囊,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她扭头跟青山伯说:“那姜钰命大,上次没有将她烧死,这次祖父您一定不能失手。” 这话让青山伯和祁元鸿都一脸惊讶,祁元鸿有些急切的问:“什么叫没有将她烧死?” “我就说你对她还有情意。”苏月珍又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跟青山伯解释, “那日孙女跟这人找那姜钰和离,但那姜钰不仅没有哭哭啼啼求饶,还多次羞辱孙女,最后更是把宋玉书带到了我的跟前,她这就是要揭我的短。 最后那姜钰还让这个人还钱,这个那个的加起来一万多两,我当了首饰才把钱给她。祖父,您不知道,我当时简直是脸面被人踩在了地上,您说这样我怎能让她还活着?” 祁元鸿的内心再次受到震动,她没有想到苏月珍会动手杀姜钰,那可是杀人,但她说起来是那样的轻松,好似姜钰的人命根本就不是人命,是阿猫阿狗的命一样。 而青山伯也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震惊,而是认同的点头道:“那姜钰那样猖狂,确实该死。但你是怎么做的?怎么确定她还没有死?” 青山伯还是没有办法相信,在上京城各个热闹的地方贴告示,不是姜钰一个小商贩做出来的。这事儿看着简单,但做出来并且让他查不到痕迹,就绝对不简单。 他更相信,或者说更愿意相信,姜钰已经死了,但是别人知道了这事儿,就拿出来与他作对。他连人都想到了,那人就是安陵侯。 “你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青山伯说。 苏月珍自己找了个凳子,坐在青山伯身边,道:“那日我真的被气狠了,就让我身边杨嬷嬷的儿子杨天福,留下来杀了姜钰,然后我就出发到了县城,找了个客栈休息。 但是第二天,杨天福还没有回来,我就让人去打探,得知姜家的宅子被烧了,尤其是姜钰的院子,已经被烧成了废墟。但是杨天福失踪了,而且听说,并没有从姜家的宅子里找出被烧的尸体。” “那姜钰呢?”青山伯问。 苏月珍:“好像也失踪了。” 青山伯越听越觉得事情蹊跷,好似专门有人在做套害他。青山伯撩起眼皮,看站在那里的祁元鸿,他现在甚至都怀疑,这祁元鸿也是这个套的一部分,但人是他亲自找的。 可若是宋玉书也是套的一部分呢,先用宋玉书引诱苏月珍,然后苏月珍与宋玉书私通被发现,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尽快把苏月珍嫁出去。而今年的新科状元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青山伯脊背冒了些冷汗,若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做套的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安陵侯? 还是皇后的娘家承恩侯府? 此刻青山伯的脑子清晰但却没有思路,他跟祁元鸿说:“你先下去吧。” “是。”祁元鸿朝青山伯行礼,然后迈着有些僵硬的腿出了书房。 第24章 我以后是皇帝的表姐 祁元鸿出了书房,抬头,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有些刺眼,但在阳光下的感觉真好,可他似乎回不去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姜钰有可能有上京达官贵人的人脉,而他却选择了跟姜钰和离。这应该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失败最错误的选择。 回头看了眼书房,他心中有滔天的恨意,但眼中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只在出了青山伯府很远,他的脸色才阴沉了下来。 这边,青山伯轻声的劝慰苏月珍: “我知道你心高气傲,看不上那祁元鸿,但谁让你之前做出那种事情呢?别的事情还好,闺中失贞,上京城这些大家族,你是没有办法嫁进去的。 祁元鸿出身寒门,没有根基,他想要在官场上站得住脚根,就必须依靠我们家,他就不敢对你不好。你以后跟他相处收着些脾气,夫妻间过日子还是和和睦睦的好。” 苏月珍撅了噘嘴,“孙女知道了,但是.....” 她大眼睛看着青山伯,一副委屈的模样。青山伯无奈道:“还有什么事情,你说。” “就是...就是宋玉书,祖父您能不能找到他。”苏月珍小心的说。 “胡闹!”青山伯呵斥道,“你以后不准再想着那宋玉书,一个下等的戏子,玩物而已,你以后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苏月珍噘嘴,“我也不是非要成亲的,像文新公主那样不就很好?” 青山伯听了她这话,气的手都有些抖了,“你竟然想跟文新公主一样,怪不得.....” 那文新公主现在二十八九岁了,一直没有成亲,在她的公主府养了好几个面首。 “你能跟文新公主比?文新公主跟当今圣上一母同胞。”青山伯呵斥说。 苏月珍并不觉得她跟文新公主有什么不一样,她梗着脖子说:“我姑母还是贵妃娘娘呢,姑母那么受宠,表弟八皇子肯定能当皇帝,我以后是皇帝的表姐,我怎么就不能....” “啪!” 青山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苏月珍的脸上,“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刚才的那些话,你最好别再说起,不然我也救不了你的命。” 苏月珍因为出生当天,青山伯府飞来一群喜鹊,然后大师说她身带祥瑞,会给青山伯府带来福报,所以她一出生就是整个青山伯府的团宠。整个青山伯府,连跟她说重话的都没有,更别说挨打了。 此刻她流着眼泪,目光哀怨的看着青山伯。青山伯长叹了一声,狠心的对着门口说:“把四小姐带到祠堂,罚跪一天一夜。” 苏月珍哭的更凶了,帕子一甩跑了出去。守在外边的杨嬷嬷,连忙跟在后面。她见苏月珍是往自己的院子跑,连忙快跑跟上她,小声说:“四小姐,伯爷让您跪祠堂呢。” 苏月珍停下脚步,扭头朝杨嬷嬷喊,“用你管?” 杨嬷嬷闭了嘴,小心的跟在她后面,一路上她都在想,要怎么跟苏月珍提,找找她的儿子杨天福。 不知不觉间到了苏月珍的院子,苏月珍哭着进了卧房,杨嬷嬷站在卧房门口,踌躇了好久,最后握了握拳头进了卧房,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月珍跟前,“求四小姐派人找一找我家天福。” 苏月珍本就委屈着,见到杨嬷嬷这样,更加生气,拿起手边的一个靠枕,砸在了杨嬷嬷的脸上, “我不是让人找了,他事情没有办好,姜钰没有死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没有治你们全家的罪呢,你倒是逼迫起我来了。” 杨嬷嬷被靠枕砸在头上不是很疼,但面子丢的极大。她是青山伯夫人的贴身丫鬟,贵妃娘娘八九岁的时候,她又开始跟着贵妃娘娘,再后来被拨给了苏月珍。 在整个青山伯府,她是顶顶有面子的下人,就是贵妃娘娘每次往府里送礼物,也会有她的份儿。而现在,她被主子砸了,不知道府里的人会怎么议论她呢。 杨嬷嬷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勤勤恳恳的服侍一个个主子,换来的却是儿子失踪,是死是活不得而知,自己还丢尽了颜面。 但她是奴才,做奴才的,主子给什么都得接着。她低着头,把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给苏月珍磕了个头,道:“是奴婢越矩了。” “你起来吧。”苏月珍道。 杨嬷嬷站起身,这时外边传来的管家的声音,“四小姐,伯爷说了,您必须在祠堂跪一天一夜。” 苏月珍腾的一声站起来,对着窗户朝外喊,“我就不去。” 外边没有了声音,杨嬷嬷站在一边低头沉默。若是以往,她肯定会劝苏月珍去祠堂,就是做做样子也行。青山伯是府里的当家人,他的权威不得侵犯。即使苏月珍这个身带祥瑞的人也是一样。 果然不一会儿,几个粗壮婆子冲了进来,押着苏月珍就往祠堂走。苏月珍奋力的挣扎,嘴里还叫喊着,“你们这些狗奴才,本小姐会要了你们的命,你们给我等着。” 几个粗壮婆子充耳不闻,一路押着她去祠堂。杨嬷嬷没有跟过去,而是让苏月珍的贴身丫鬟跟着过去了,她出了府回了自己的家。 他们这些在府里有头有脸的仆从,在外边也是置办了家产的,甚至她家里还有两个小丫鬟伺候。 她推开大门进去,就见她男人杨德茂在院子里站着,一脸焦急的模样。见到她,杨德茂马上迎上来问:“怎么样,四小姐怎么说?有没有派人去找天福?” 杨嬷嬷一脸灰败的进了屋,杨德茂见她不说话急得直跺脚。他跟着进了屋,又问:“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四小姐不管。”杨嬷嬷失魂落魄的说。 “怎么不管?”杨德茂又急又气,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他又道:“你之前不是说,四小姐说就是天福被官府抓起来了,四小姐也会救他吗?” “是啊,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现在又不管了。我一个做奴才的能怎么办?”杨嬷嬷眼睛都红了,那是她成亲好多年,才生下的儿子啊! “那你去找伯夫人,让伯夫人帮着找人,我们天福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有了啊!” 杨嬷嬷擦了下眼泪,“府里还乱着呢,有谁会管一个下人儿子的死活?” 杨德茂听后,砰的一声踢翻了一张凳子。杨嬷嬷坐在那里流眼泪,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是再体面也一样是下人。 第25章 不能让贵妃见到皇上 楚国公府 姜钰正跟楚国公在书房下棋,楚国公把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让整个棋局处于僵持,嘴里问姜钰,“告示你已经贴出去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姜钰拿着白子看着棋局思索了一会儿,问:“安陵侯府跟青山伯府有什么恩怨?” 楚国公看了她一眼道:“为何问起了安陵侯?” 姜钰把棋子落下,道:“我听李管家说,印刷告示的书局,是安陵侯府的产业。” 楚国公抬眼看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就听姜钰又道: “在上京城这个地方,权贵们之间关系网纵横交错,而且权贵家的仆从管事,应该都很警醒。我的告示里,青山伯府的名字被书的清清楚楚,书局的管事不可能不知道,但那书局还是印了。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安陵侯府跟青山伯府有过节。” 楚国公赞赏的点头,然后道:“安陵侯有个嫡亲妹妹,当年入选进了宫,后来一尸两命。当时查的结果,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一个刚被宠幸的美人,但安陵侯一口咬定是苏贵妃做的,但他没有证据。从那之后,安陵侯跟青山伯就不对付。” 姜钰了然的点头,然后道:“安陵侯府应该在后宫有人脉。” 楚国公手执棋子,看着她沉默了一瞬道:“安陵侯跟皇后的母家承恩侯府关系亲密。你想要如何做?” 姜钰:“今天告示的事情闹的这么大,青山伯应该会把消息递给贵妃,贵妃知道后会怎么做?” 楚国公:“见皇上,把事情圆过去。” “是,”姜钰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您见皇上之前,不能让贵妃见到皇上。枕头风很厉害的。” 楚国公食指敲击了几下桌面,然后道:“扶我去写封信。” 姜钰起身走过去,扶着楚国公到书桌前,帮他准备好笔墨纸砚,道:“您可以把我的身份讲出去,反正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 楚国公点头,接过姜钰递过来的毛笔,思索了一瞬就在信纸上写:承恩侯.... 信写好,他交给管家李忠,交代他,“一定要亲手送到承恩侯手中。” “是。”李忠拿着书信走了,姜钰扶着楚国公坐到棋盘前,两人继续下棋。 楚国公问:“杨天福你什么时候送到青山伯府?” 姜钰:“让事情发酵一晚上,明天送过去。” “对,发酵一晚上,明天应该有人去弹劾青山伯,到时候贵妃就没有办法大事化小了。”楚国公说。 姜钰点头,“您什么时候去见皇上?” 楚国公想了一瞬,“明日。” “辛苦祖父了。”姜钰认真的说。 楚国公摆手,“我这么做也不仅仅是为了你,我因病致仕后,你父亲和你哥哥都不堪大用,很多人都觉得我们楚国公府要没落了,我得让他们看看,即使这样,楚国公府也不是随意让人踩的。” 他的声音苍老,却带着杀伐的气势。姜钰能够想象到,楚国公以前在朝堂上的威风。 ........ 李忠坐着马车到了承恩侯府,在门口跟看门的小厮打招呼。那小厮一见是他,连忙笑着说:“李管家有事?” 上京城这些权贵家的仆从,必备的技能之一就是认人,不仅要认识上京城的那些达官贵人,还要认识达官贵人家的主要管事。 楚国公府是上京城老牌的权贵,李忠又跟在楚国公身边多年,上京城这些仆从们,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我家国公爷有封信,要我亲手交给你家侯爷。”李忠笑着跟那小厮说。 小厮一听,连忙道:“侯爷正好在府里,您先等着,我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那小厮小跑着进去了,另一名小厮把李忠请到一个房间,给他上了茶水,留下来陪他说话。没几句就讲到了今日上京城最大的新闻--到处张贴的告示。 “李管家,你说这事儿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小厮问李忠。 李忠笑了笑,“应该是跟青山伯府有仇吧。” 那小厮咂吧了下嘴,“也是,不过也不知道那告示上写的是不是真的。这要是真的,那状元郎和苏四小姐都不是好东西。” 李忠笑着回:“确实。” 小厮:“也不知道这苏四小姐到底犯了什么错,青山伯要把她嫁给一个品行不端的寒门。” 李忠睨了他一眼,所以说,只要不是太笨的,基本都把中间的弯弯绕猜的七七八八。 这时去报信的小厮小跑着过来了,笑着跟李忠道:“我们家侯爷要见你。” 李忠起身整了整衣服,跟在小厮的身后进了承恩侯府厅堂。承恩侯在主位坐着呢,李忠连忙行礼,就听承恩侯问:“楚国公近来身体如何啊?” 李忠弯着腰回,“国公爷近两日身体比以往好了不少。” 承恩侯点头,“那就好,回去跟楚国公说,有空了本侯找他去下棋。” “是。”李忠掏出信双手递给承恩侯。 承恩侯当面就打开了,然后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道:“怪不得你家国公爷身体好了不少,这是孙女找到了,高兴的。” 李忠笑着回,“是,我家大小姐很得国公爷喜欢。” 承恩侯眸色微深的看了他一眼,一个和离的女子还得楚国公的喜欢,真是有意思了。 “回去跟你家国公爷说,我会照办的。”承恩侯道。 李忠弯腰行礼告退,承恩侯又拿着那书信看了一遍,然后冷笑了一声,朝门口喊:“来人。” 他的亲随走了进来,他招了下手,那亲随走到他的跟前,承恩侯低声说:“让人给皇后娘娘传信.....” ....... 青山伯府 青山伯听管事婆子汇报,苏月珍已经被押进了祠堂,青山伯听后道:“好好看着,不准她有一丝偷懒,谁也不能给她送东西过去。” “是。”婆子小跑着出去了,青山伯站在窗子前面思索了很久,然后喊:“来人。” 守在外边的他的随从走了进来,青山伯看着他说:“把告示的事情传给贵妃娘娘,跟她说,这事儿估计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第26章 难道姜钰是与楚国公府勾结了? 皇宫 皇后娘娘歪在锦榻上,听着宫女讲告示的事情,“听说是只要人多的地方,都贴了,现在估计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皇后塞进嘴里一块糕点,宫女凑近了她一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侯爷说,那青山伯府的四小姐抢了楚国公府大小姐的夫婿,楚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安远侯府也不会。” 皇后用帕子擦着手说:“他们青山伯府说那苏月珍是福星,我看是灾星还差不多。” 宫女笑了下,又道:“侯爷的意思是,这两天别让皇上与贵妃见面,朝堂上应该有大动作。” 皇后听后垂着眸子沉思了一会儿说:“去请皇上,就说我有事情要与他商议。” “是。”宫女转身出去了,皇后看着屋外一角的桃树愣神了好久。 ........ 苏贵妃此刻可没有皇后那么悠闲,她听到告示的事情,啪的一声,把一个茶盏摔在了地上,明艳的脸上带着恼怒。 “天天的就知道给本宫找事情,去,看看皇上忙完了没有,忙完了就跟皇上说我心口疼。” 小宫女应了一声是,小跑着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跪在贵妃跟前说:“奴婢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已经被皇后娘娘的人请走了。” “废物。”贵妃一脚踢在小宫女的胸口,说:“去皇后那里请人,跟皇上说我心口疼的晕过去了。” 小宫女忍着胸口的疼痛,起身去皇后的坤宁宫。她刚走到坤宁宫门口,就见一台轿子停下,现下荣宠正盛的郭昭仪从轿子里出来了,然后被宫女扶着,弱柳扶风的进了坤宁宫。 贵妃的宫女想要上前跟坤宁宫守门的人说话,但刚开口就被顶了回去。又过了一会儿,皇帝牵着郭昭仪的手从坤宁宫出来了,再然后两人上了同一台轿子,离开。 贵妃的宫女想要上前跟皇上说,贵妃心口疼的晕过去了,但被皇后和郭昭仪的人给拦住了,她只能失望的回去。不知道回去后,会受到贵妃什么样的虐待呢。 坤宁宫的厅堂内,宫女脸色不甘的问皇后,“娘娘怎么把郭昭仪叫来了?白白丢失了机会。” 皇后歪在榻上,轻声说:“若是苏贵妃来找皇上,又说心口疼,我是拦不住的。但皇上现在的心头宝可就不一样了。” 宫女叹了一口气,皇后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都四五十岁了,还要跟那些小丫头争宠不成?只要我把皇后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的,只要承恩侯府好好的,我管她们怎么斗。” 宫女脸上还有些不甘,皇后抬手,“扶我去洗漱休息吧。” 宫女弯腰扶着她进了浴室,这一夜皇后好眠,苏贵妃的承乾宫却是鸡飞狗跳,而皇上在郭昭仪的床上翻云覆雨...... 翌日 卯时前一刻,青山伯走出府门,准备上轿子去上值。但他刚走到轿子边,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车上的标识是明晃晃的“楚”字。 在上京,也只有楚国公府的马车上,才会挂着刻有“楚”字的牌子。他正在疑惑,楚国公府的马车,怎会到他青山伯府来。 这时就见马车停下了,管家李忠从马上下来了。他没有朝青山伯行礼,而是撩开车帘子,从里面拽出一个看着已经没有声息的人,丢在了地上。 然后朝青山伯拱手道:“楚国公让小人把青山伯府的人给送回来。” 说完他翻身上了马车,鞭子啪的一声打在马屁股上,车子辘辘的疾驰而去。 青山伯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青山伯府跟楚国公府,平日虽不是关系莫逆,但面子上也过得去,楚国公这是要做什么? 他心中恼怒,这两日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随从快步走过去,低头一看,脸色震惊了一瞬道:“伯爷,是杨天福。” 青山伯走过去,低头一看,果然是杨天福。他给随从一个眼色,随从蹲下身子伸出手探杨天福的鼻息,又摸了摸他脖颈上的动脉,然后道:“伯爷,人已经死了。” 青山伯低头看着杨天福的尸体沉默,杨天福死前肯定是受过刑的,但杨天福是去放火烧姜钰了,怎么跟楚国公府扯上关系了? 难道姜钰是与楚国公府勾结了? 但他青山伯府跟楚国公无冤无仇,楚国公为何要掺和呢?而且,楚国公身体不好,子孙又不成器,眼看着楚国公府就要败落了,楚国公不应该广结善缘吗? 他这是要做什么? 安陵侯有没有参与其中? 承恩侯府呢? 一个念头就要闪现,忽然一个人骑马奔了过来。他下了马,朝青山伯行了礼后,凑近他一些小声说: “贵妃娘娘传来消息,告示的事情已经有人弹劾了,还有,贵妃娘娘到现在都没有见到皇上。” 青山伯眉头皱成了疙瘩,他没有想到贵妃竟然没有见到皇上。本来他想在皇上收到弹劾他的奏折前,让贵妃求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现在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去把祁元鸿叫过来。” 小厮应了一声是,骑上马又飞奔离去。青山伯让人给他去衙门告假,他转身进了府,边走边跟身边的人说,“把苏月珍叫到书房。” 第27章 皇上让你马上进宫见驾 从门口通往书房的路清幽宁静,青山伯让自己放慢步子,不让自己着急,因为人在急躁状态下做出的决定,往往不正确。 他大脑开始整理整件事的脉络:一、他夫人的婆子发现了苏月珍跟宋玉书私通的事情,还想要隐瞒他,最后还是让他知道了。他开始查宋玉书,查宋玉书所在的戏班子。 二、查出宋玉书是苏月珍从苏月蓉手里抢到的,他知道这件事肯定是苏月蓉故意的,因为苏月蓉让人请宋玉书去家里唱戏,正好被苏月蓉撞见,时间地点都太巧了。而且,苏月蓉会嫁给纨绔,是苏月珍设计的。 但她没有证据证明宋玉书,是苏月蓉故意塞给苏月珍的。 那么,苏月蓉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跟别人勾结? 三、他要尽快把苏月珍嫁出去,因为她身上带着祥瑞,他又舍不得把她远嫁,就想着在今年的新科进士里挑选一个人。 祁元鸿是怎么进入他的视线的呢? 那日祁元鸿状元踏马游街,他路过的时候听人说,祁元鸿出身寒门,即使是状元加身,未来的路也不一定顺畅。然后他就有了让祁元鸿作孙女婿的想法。 四、他召见了祁元鸿,知道他已经有妻室。但这并不是大事,一个市井小民很好解决。他要祁元鸿和离或者休妻,祁元鸿选择和离,还提出让苏月珍同行,他同意了。 那么,若整件事是别人做的一个套,那祁元鸿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 五、然后就是告示的事情发生,他才知道祁元鸿和离办的并不是很顺利,那姜钰还找到了宋玉书,当场打苏月珍和祁元鸿的脸。 这姜钰绝对不简单,她背后绝对有人,那么是谁呢?真的是楚国公?但楚国公为什么这么做呢? 整件事又是不是楚国公设计的? 六、他已经被弹劾,接下来要怎么办?楚国公虽然年迈多病,但当年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且他的身体状况更容易让皇上怜悯,再有楚国公府庞大的人脉网....... 走到书房,他把整件事情都整理了一遍,但还是理不清,因为这件事里他有太多的未知。 刚坐下,苏月珍就进来了。她整个人蔫儿的很,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灵动,但他没有一点心软心疼,他冷着脸说:“跪下!” 苏月珍瘪着嘴跪了下来,经过昨晚一夜的跪祠堂,她已经知道祖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青山伯低头看着她,“把你和祁元鸿跟姜钰谈和离的过程,详细的讲一遍。” 苏月珍不想提那天的事情,因为那是她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耻辱。但经过一夜的跪祠堂,她学乖了很多,她捏着帕子,把那天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当她讲到一个灰衣中年男人,递给了姜钰一叠纸,还说那中年男人看着面熟的时候,青山伯眯了眯眼睛问:“你说说那人长什么样子?” 苏月珍想了想,“国字脸,粗眉毛小眼睛,鬓角有颗黑痣,中等身材。” 青山伯在脑子里扒拉这个样貌的人物,忽然想到楚国公府的管家不就是长这个样子吗?他刚刚见了那人。 那么,也就是说楚国公府真的跟姜钰勾结了。但这是为什么呢? 这时外边传来小厮的声音,“伯爷,祁状元来了。” “让他进来。”青山伯现在甚至都怀疑,祁元鸿也是被人设计他的一环,只是不知道,祁元鸿是自愿做这个棋子呢,还是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别人的棋子。 正想着,祁元鸿走了进来,他拱手朝自己行礼。青山伯眼睛鹰一样的看着他,想知道他在这场局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而祁元鸿被他看的脊背冷汗开始往外冒,他内心组织了下语言道:“伯爷找小生何事?” 青山伯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目光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的鬓角都流出了冷汗,才道:“姜钰跟楚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祁元鸿听这个问题,拳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他也想知道,姜钰跟楚国公府有没有关系。若是姜钰有楚国公府的人脉,那他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做的岂不是很亏? “小生不知道。”祁元鸿道。 “你不知道?”青山伯的目光更加冷厉,“你八九岁就开始在姜钰家生活,她家的关系网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 祁元鸿摇头,“小生真的不知道,其实也是到现在我才知道,姜钰瞒了我很多事情。” “蠢货,废物!”青山伯声音轻蔑又严厉,祁元鸿低头不语,他现在除了忍,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昨天晚上他又想过去找姜钰,但一是他不知道姜钰现在在哪里,二是若是青山伯知道了他找去姜钰,就会舍弃他,甚至要了他的命。 也是到此刻他才明白,一个寒门学子妄想挤入上京城的权贵圈子,是多么的艰难。 “伯爷,”这时外边又传来小厮的声音,“宫里来人了。” 青山伯一惊,然后道:“请进来。” 然后一个面白无须的公公走了进来,青山伯认识他,皇帝身边的公公。他连忙起身道:“赵公公,有失远迎。” 赵公公朝他行礼,“青山伯,皇上让你马上进宫见驾。” “好,下官这就过去。”他整理了下身上的官袍,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跟赵公公一起往外走。 边走他边问,“公公,皇上找下官什么事啊?” “哟,这个问题咱家可不知道。”赵公公道:“不过今日皇上从郭昭仪那里,来御书房的时候,看着心情还挺好,后来看了会儿奏折就生气起来了,还让咱家来请伯爷。” 青山伯明白了,昨天晚上皇上歇在了郭昭仪那里,皇上应该是看到了弹劾他的奏折... 他给了身边的长随一个眼神,那长随就拿出一个荷包,递给赵公公,笑着道:“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 赵公公接过荷包捏了捏,里面好似是银票,脸上挂了笑。 第28章 老狐狸真不是一般的会装 青山伯坐轿子去皇宫,一路上他的内心有些忐忑,但也没有觉得事情棘手到不可解决的地步,不仅因为皇宫里有贵妃,还因为贵妃生的八皇子很得皇上喜爱。 不过还是得小心应对就是了。 轿子很快到了皇宫门口,他下了轿子,就见不远处一辆蓝色轿子缓缓的走来。他的目力很好,清晰的看到了轿子上,挂着刻有“楚”字的牌子,这是楚国公府的轿子。 轿子走近了,但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是轿子要进宫的架势。一般情况下,宫外的轿子是不能进宫的,除非皇室的人,和皇上特批的人。不用想就知道,轿子里坐的是楚国公。 楚国公年迈多病,这几年偶尔进宫,皇上都是让他的轿子直接进宫的。 “楚国公。”青山伯对着那蓝色的轿子喊了一声,然后轿子停下,轿帘被撩开,楚国公那苍老的脸露了出来。 但是楚国公没有说话,而是用那浑浊的眼睛看着他。青山伯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然后拱手笑着道:“楚国公近来身体可好啊?” 楚国公:“死不了。” 青山伯又笑,“你我同朝为官多年,有什么事情楚国公可以当面跟我说的。” 楚国公浑浊的眸子看着他冷笑,“那青山伯欺负我楚国公府人的时候,可曾先当面说?” 这话说的青山伯一头雾水,想要问个明白,但是楚国公的轿子已经走了,他只能跟在后面往御书房走。 一台轿子一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御书房门口,就见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赵福全,在廊下站着呢。见到二人一前一后过来,他弯腰给两人问好,然后扶上楚国公的胳膊,笑着说: “皇上前几天还念叨您呢,说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楚国公了,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 “劳皇上挂念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些日子。”楚国公说。 “您保重好身体,比什么都强。”赵福全显然也是知道,楚国公府情况的。 说话间进了御书房,皇帝在桌案后坐着,见到楚国公进来了,起身道:“姜爱卿别行礼了,快坐吧。” 但楚国公却是轻轻推开赵福全,颤颤巍巍的撩起衣袍跪了下去,然后道:“望皇上恕罪,臣带病之身不该来见皇上,但是....” 楚国公说到这里,哽咽了起来。 皇帝见状,绕过桌案走到楚国公身前,弯腰扶起他说:“爱卿快起,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 楚国公苍老的眼中已经含了眼泪,皇上把他扶到一边的椅子坐下,又回到桌案后坐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臣曾经丢失过一个孙女,皇上还记得吗?”楚国公道。 皇帝想了一瞬然后叹息道:“记得,朕还见过你家那小丫头,甚是聪明伶俐。” 楚国公用袖子擦了下眼泪说:“皇上您也知道,臣的儿子和孙子都是....都是不大聪慧又不争气的,当年臣见臣那孩子聪明伶俐,就想亲自教导,聊以慰藉。 但臣刚教导了那孩子一日,第二日那孩子就丢了,找了多年也没有找到。” 皇帝知道楚国公今日来必不简单,他点了一下头,等着楚国公接下来的话。而青山伯站在一边,心里百转千回,他也猜不透今日楚国公来见皇上,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不是跟姜钰的事情有关。 想到姜钰,青山伯脑子顿时清明了。楚国公丢了一个孙女,那...姜钰会不会就是他那丢失的孙女? 若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但若是这样的话,这次的事情就不好过去了。 他看向楚国公那苍老的脸,此刻楚国公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真不是一般的会装。 “前些日子,臣那孙女终于有了音信。”就听楚国公又道:“臣知道后都多吃了几口饭。” “孩子接回来了吗?”皇帝问。 “接回来了,”楚国公又擦了下眼泪,道:“但是....但是臣那孙女是个命苦的....” 皇上听到这里,眉头也皱了起来。一个被拐的女孩儿有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他叹息了一声,想要安慰两句,就听楚国公又道: “臣那孙女刚开始运气算是好的,被一对市井夫妻收养了,当成亲女儿养。后来还把她嫁给了一个读书人...” “这不是挺好的。”皇上道。 “但是,但是,”楚国公声音里带了悲切和疼惜,又道: “但是那读书人今年参加科考,中了状元后就要休了臣那小孙女。臣小孙女据理力争才跟他和离,但...可能是谈的时候,得罪了那状元郎和青山伯家的小姐,他们竟然一把火烧了臣孙女的院子。” “皇上....” 楚国公又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流着眼泪说:“一个女子,没有任何过错被逼和离,被放火烧,臣...臣心痛啊!” “这.....” 皇帝怎么都没有想到,昨日轰轰烈烈的告示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是楚国公丢失多年的孙女。 他问:“人...怎么样了?” 楚国公顶着泪流满面的脸,看着皇帝说:“还好,臣想早日见到小孙女,让她连夜启程回上京,躲过了一劫。但是,臣的孙女被欺辱至此....皇上....臣求皇上做主。” 他又哽咽了起来,皇帝看了眼赵福全,赵福全赶紧走过去,把楚国公扶到椅子边坐下。 “这件事情朕听说了,今日叫青山伯过来,也是要把这件事问清楚。只是朕没有想到,被和离的是爱卿你丢失多年的孙女。” “皇上,”青山伯赶忙跪下,一脸愧疚的说:“臣不知道那妇人是楚国公丢失的孙女。” “也就是说,若对方是个平民百姓,青山伯府就可以任意欺凌了?”楚国公声音苍老,但带着锋利。 “不...不是。”青山伯向皇上磕头,“臣治家不严,请皇上处罚。” ....... 房间里一阵静默。 皇帝坐在那里权衡利弊,这件事是青山伯府的错,该处罚,但这个处罚也可大可小。 近两年,青山伯府做事情越来越张狂,是不是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整治一番呢? 第29章 太后娘娘到 御书房一阵静默,皇帝在思考如何处置青山伯府。这时,外边传来了一个女声:“皇上,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皇上一听就知道这是苏贵妃的声音,他不喜欢后宫参与前朝的事情,眉头也就皱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赵福全,赵福全马上走出去看,就见苏贵妃一身素衣,头发散落没有一点首饰的在廊下跪着。 赵福全连忙快步进御书房,走到皇帝身边小声说:“苏贵妃脱簪素服在外边跪着呢。” 皇上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但他还是道:“让贵妃进来吧。” 赵福全快步走了出去,青山伯松了一口气,他最大的仰仗就是苏贵妃。 不一会儿,苏贵妃跟在赵福全后面走了进来,然后在皇帝的桌案前跪了下来,伏地叩首,“臣妾对家中亲眷疏于管教,致使他们做下违法之事,臣妾请罪。” 她一身素服脸上也没有任何妆容,看着让人怜惜,皇上心软了一些。但这时,楚国公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咳的浑身颤抖,几乎要去了一般。 对比之下,苏贵妃那点憔悴又算得了什么? 赵福全赶忙走过去,轻轻的给楚国公顺背,嘴里还说:“楚国公,您怎么样?要不要叫太医?” “咳咳咳....”楚国公咳嗽了一会儿,摆手道:“我没事儿,老毛病了。我就是忽然想起了,我那失而复得的小孙女,她和离归家,我的身体又是这样,说不定哪天就去了,我若是去了,我的小孙女该怎么办啊!” 说着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赵福全见他这个样子,眼眶都有些热了,他道:“楚国公,别想太多,好好保重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姜爱卿,”皇帝这时也道:“你孙女受了委屈,朕肯定会给她做主的。” 楚国公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谢皇上,老臣年龄大了,惦念的事情多,眼泪也多,望皇上见谅。” 皇帝想起了楚国公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心下感触颇多。他也五六十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说不定哪一天也跟楚国公一样了。 “爱卿你坐,”皇上让赵福全扶楚国公坐下,然后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苏贵妃说:“你可知,你家那得意的状元郎女婿,是楚国公失散多年的孙女的夫婿?” 苏贵妃一脸震惊,她扭头看了眼病歪歪的楚国公,意识到这次估计她跪一跪是没办法把事情解决的。 她心里恨青山伯不会做事,但这个时候她必须为他们化解这场危机。她又伏地叩首,“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疏于教导家人,请皇上责罚。” 皇帝看着她沉默,他在权衡利弊,这件事怎么解决才能让楚国公消气,又惩罚了青山伯府,但又不至于让青山伯府元气大伤。青山伯府还有用,而且还要顾念八皇子的脸面。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太监的声音:“太后娘娘到。” 皇帝一听,连忙起身走到门口,然后扶着七八十岁的太后走了进来,嘴里还说:“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叫儿子过去就是了。” 太后虽然七十多了,但身体很是健康,她推开皇帝扶着自己的手说:“我能走能动的,想到哪儿就到哪儿。” 皇帝连忙说是,然后看着太后坐下。太后坐下后,楚国公就起身给她行礼,太后叹口气摆手道:“你快坐吧,你年龄还没我大,身体怎么就这样了?” 楚国公苦笑了下道:“老臣哪有太后的福气。” 太后又摆了下手,“我过来是为你家那丢了的小孙女,听说找到了?” “是,”楚国公道:“老天保佑,终于把那孩子找到了。” 太后用帕子擦了下眼角,说:“当初那小丫头两三岁的时候,静蓉带她来过宫里,我还见过她,很是漂亮伶俐。” 楚国公夫人名叫唐静蓉,是太后闺中密友。 楚国公听太后提起过世的老妻,脸上更是动容,他道:“那孩子找到了,静蓉在地下也能安心了。” “是,”太后又道:“那孩子的事情我听说了,算是万幸也算是不幸。” 没有流落在烟花之地,算是幸运的。但被嫁的夫君逼着和离,是不幸。 “皇帝,”太后看向皇帝道:“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皇帝被问的头疼,楚国公夫人是太后闺中密友,太后又一向不喜欢苏贵妃,明显太后是向着楚国公的。 皇帝沉默,叹口气道:“不若这样吧,把当事人都叫来,我也想见见那抛弃糟糠的状元郎,还有放火杀人的苏家贵女。” “臣有罪。” “臣妾有罪。” 青山伯和苏贵妃连忙再次叩头,这事儿绝对不能简简单单过去了。 太后发了话,她身边的大太监连忙出去,招呼小太监出宫叫人。 ....... 楚国公府 姜钰正在跟程云秀和姜明昌讲她让人看的宅子,“这个宅子不大,就两进,但是离楚国公府近,就隔了一条街。这个宅子宽大,里面的景致也好,就是离国公府远了些。” 姜明昌听后嘿嘿笑,“云秀你选就是。” 程云秀白了他一眼,指着那两进的小宅子说:“就这个,离闺女近。再说,就我们两个人住,宅子大了住着也不舒服。” 姜钰点头,“我也觉得这个宅子更合适。” “闺女,”程云秀看着姜钰说:“我跟你爹年纪轻轻的,不能什么都不干,我们想开个铺子。” 她眼神中带着乞求,姜钰心里难受。她若还是南石镇的一个市井小民,她娘何至于想开个铺子还要求她。无非是怕他们小商人的身份,给她丢面子。 “那怎么不行?”姜钰挽上程云秀的胳膊道:“娘想开什么铺子?” “还是杂货铺吧,我跟你爹熟悉。”程云秀笑着说:“我闺女有本事能挣钱,我们也不图能挣多少钱,就图个有事儿干。” “好,回头让人带你们选铺子。”姜钰道。 程云秀和姜明昌听说让他们自己选铺子,更高兴了,这两天他们觉得都快闲出蘑菇了。 “小姐,”夏荷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慌张的道:“李管家说...说有宫里的公公来了,让您赶快进宫。” 第30章 这或许是她新的人生的开始 姜钰在楚国公决定进宫的时候,就做了进宫面圣的准备。不是说她知道皇帝一定会见她,是她估测有这个可能性。 皇帝是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也是她将来能不能实现理想的关键,第一次面圣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她让夏荷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吐绶蓝和玉色相搭的衣服穿上,挽了个单螺髻,戴上一根金镶玉的簪子,庄重大气又不失典雅。 姜钰一直都知道,外表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外表是一个人向外展示的第一个信号,而第一次见面别人就是通过外貌,对这个人下第一个定义。性感、端庄、妖媚、邋遢等等。 而这个第一印象,往往会成为固有印象。这个固有印象一旦形成,要想改变就要付出不小的努力。 当然,第一印象也不仅仅是外表,还包括人的言行举止,但外表是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可是固有印象的开始。 快速收拾好自己,姜钰出了云峰院。在门口碰到了一脸担忧的亲生母亲陆怡芳和大嫂张湘灵。 “我听听说宫里来人让你进宫,就马上过来了。”陆怡芳拉住姜钰的手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母亲,”姜钰笑着道:“没事儿的,一切都是按照我跟祖父的计划来的,您放心吧。而且祖父也在宫里呢。” 她虽这样说,陆怡芳还是担忧,但前面宫里的公公还在等着呢,姜钰没有时间跟她解释,就边往前院走边说:“我心里有数,您放心吧。” 陆怡芳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就是再担忧也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姜钰一起去了前厅。 见到那来传旨的公公,姜钰大大方方的行礼,“姜钰见过公公。” 那公公听了她的自称愣了一瞬,大乾朝的女子一般都自称小女子,出嫁的女子会自称妾,很少有人会自称自己的名字,但这也不能说她有错。 只是楚国公府这大小姐不一般。 那公公回礼,“不敢,皇上和太后都在御书房等着姜大小姐呢,快请吧。” “好。” 陆怡芳和张湘灵把姜钰他们送出大门,看着轿子没有了影子才回去。 姜钰坐着轿子到了皇宫门口,正好碰到刚下轿子的苏月珍和祁元鸿。两人看到姜钰挑开轿帘下来,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而姜钰则朝他们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二位了。” “姜钰,是不是你干的?”苏月珍怒视着姜钰,若不是这是在皇宫门口,她肯定会冲上去,抓花姜钰的脸。 祁元鸿的表情则是复杂至极,懊恼悔恨、不甘愤怒、失望无助,搞的他一张脸都扭曲了。 姜钰见到两人这样很开心,有什么比看到仇人在自己面前跳脚,但又拿自己无可奈何,更令人开心呢? 她对两人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转身跟着那公公进了皇宫。苏月珍眼睛死死的盯着姜钰的背影,然后看着失魂落魄的祁元鸿道:“怎么,后悔了?但是后悔也没用。” 她迈步进了皇宫侧门,祁元鸿握着拳头也走了进去。他现在可以肯定,姜钰跟楚国公府有关系,姜钰做的一切,也都是楚国公府帮她做的。 这些天他了解过楚国公府,因为楚国公病重,楚国公府的男丁似乎都不争气,楚国公府眼看就要败落了。但是楚国公府是上京城老牌权贵,关系网庞大。 若是搭上楚国公府的线,说不定并不比青山伯府差。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从皇宫到御书房的路很长,三人走了一刻来钟才到。姜钰站在台阶下,看着御书房三个烫金大字,默默地深吸一口气,跨上了台阶。 这或许是她新人生的开始。 姜钰微提裙摆,步伐稳健的踏着台阶走到御书房门口。对于宫规宫礼,她已经很熟悉了,是楚国公亲自教的。 迈步进入书房,她微微低头走到皇帝和太后两米远的距离,撩起裙摆下跪,“臣女姜钰,叩见皇上太后。” 她身后,苏月珍和祁元鸿也跪下叩拜。 “姜钰是吧?”一个苍老慈爱的声音响起,姜钰抬头与太后相视,笑道:“臣女姜钰。” “好好好。”太后笑着跟楚国公说:“你这孙女好,看着就喜庆。” 楚国公脸上也带了笑,“这孩子就是心大,若是旁人遇到这种事情,说不定就寻死了。” 太后看姜钰的眼神更加和蔼,她朝姜钰伸出手道:“来,让哀家看看。” “是。”姜钰起身,手搭在太后松软的手心。 太后握了握她的手,感觉到她因为练武而留下的薄茧,脸上带了些心疼,问:“这些年过的可好?” 姜钰又笑,“当年臣女被拐醒来的时候,没有了之前的记忆.....” 姜钰没有隐瞒,把这些年的经历讲了一遍,包括她把自己弄的又臭又赃当做丫鬟卖,包括怎么引起了养母程云秀的注意,以及自己开了些铺子。 太后拍着她的手叹息了一声道:“得亏你这丫头打小就聪慧,不然这些年不知道吃什么苦呢,你养父养母也是好的,有空了带他们进宫,哀家要好好赏他们。” 姜钰屈身拜谢,太后又拉着她的手问:“你被逼和离的事情,打算怎么办?” 姜钰看了眼皇帝,见他面无表情,又回头看跪在地上的青山伯和苏贵妃,以及苏月珍和祁元鸿,她后退了几步又跪了下来,道: “臣女被逼和离,当然是有怨有气的,但祁元鸿已经还了臣女一家,这些年用在他身上的银钱,臣女识人不清,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本想就此了结了此事,从今往后与他再无瓜葛。 但臣女没有想到的是,祁元鸿和苏四小姐,竟然要要臣女的命,这个气臣女不能忍,所以就写了告示,想让众人都知道两人做的恶事。 臣女祖父知道臣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时气愤不过,就来请皇上太后做主,臣祖父也是对臣女的疼爱心切,才麻烦了皇上太后.” 说到这里她又叩拜。 “看看,她倒是要为你求情了。”太后笑着跟楚国公说。 楚国公一脸欣慰,“这孩子是个孝顺的。” 这时,皇帝的声音响起,“难道你想事情就这样完了?” 姜钰抬头看向皇帝,说:“臣女确实恨,但恨、报复并不能让臣女以后过的好,臣女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恶人身上。” 皇帝眼眸深深的看姜钰,他很清楚,告示也贴了,楚国公还到皇宫来哭诉,事情就不可能这么完了,但姜钰的表现,倒是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他本来以为,姜钰来了御书房后,会诉说自己的委屈,会要求惩处青山伯府和祁元鸿。但她都没有,甚至脸上一直带着笑。 这个女子,有些让人看不懂。 这时,就见姜钰又叩拜在地,然后道:“臣女有几句妄言,望皇上恕臣女大胆。” 第31章 政审还要查三代呢 皇帝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姜钰,十八九岁的年纪,端庄大气,沉稳内敛,自信中还带着些阳光。这些加在一起,让人忽略了她靓丽的容貌,欣赏她的气质和气场。 这是他第一次把气场一词,用在一个女子的身上,而姜钰的气场并不是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而是自信阳光。 他不由得看向跪在后面的苏月珍,样貌不错,但即使现在跪在地上,也能显露出娇纵。 天差地别,这新科状元眼盲心瞎啊!也不能这样说,他应该是被权势迷惑了心智。 皇帝在内心叹息了一声,为今年的科举结果。 “有什么话你说吧。”皇帝看着姜钰道。 “是。”姜钰叩拜后直起身,看着皇帝道:“臣女这几日读史书,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秦王朝为何短短两世就灭亡了。” 这话让本就安静的御书房更加的宁静,皇帝看她的眼神更加深邃,他问:“你想的如何?” 然后似乎忽然意识到姜钰还跪着,就又道:“起来说话吧。” “是。”姜钰站起身。 皇帝身体靠在椅背上,随意的摆了下手,“你接着说。” “是,”姜钰站的笔直,目光沉静的道:“始皇帝在统一六国之前,思想强大、谋略过人,更重要的是他善于用人,广纳贤才。当时七国,秦国的人才可谓是最多的。” 皇帝认同的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姜钰又道:“当时的秦国,国力强盛,人才众多,统一六国可谓是大势所趋。但始皇帝统一六国之后,又是如何做的呢?他宠信了两个人,一个是赵高,一个是李斯。 始皇帝沉迷于求仙问道求长生,在突然状态下薨逝。而他薨逝的时候,身边只有赵高、李斯以及几位小太监。始皇帝弥留之际,写下了诏书,让公子扶苏回咸阳,安排他的后事。 但是赵高和李斯却没有把诏书送给公子扶苏,对始皇帝薨逝的消息更是隐瞒,他们合谋让胡亥继承帝位。胡亥贪图享乐,不会给二人带来危机。 后来的结果是,始皇帝与一车臭鱼装在一起,被送回了咸阳,公子扶苏被赐死,大将蒙恬蒙括被杀。秦国被赵高、李斯两个小人把持,制度严苛,税负严重等等问题层出不穷,最终走向了灭亡。” 讲到这里,姜钰脸上带了重重的惋惜,她又道:“始皇帝,多么强大的一位君主啊,最后却是沦落到与一车臭鱼同乘。” 姜钰看着皇帝有些动容的表情,道:“臣女以为,秦王朝那么快灭亡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用人不当。若是赵高、李斯有一点德行,都不会做出让始皇帝与臭鱼同乘的事情。 始皇帝对他们都有知遇之恩啊!在位期间对他们是那么的信任,权势地位都给了他们最高的。” 皇帝点了下头,换了个姿势道:“你接着说。” “是,”姜钰再次跪拜在地,然后道:“臣女以为,为官者当以德行为重。泱泱大国,士农工商,万千子民,事情之繁杂之众多,皇上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朝为官之人,要帮您处理这些众多繁杂的事情,他们之间,他们跟您之间会有各种纠葛。 面对这些纠葛,德行高的人会守着忠、诚、信、义的底线,虽也有私心,但不会破了底线去做罪大恶极的事情。 但没有德行、唯利是图的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杀人、放火、祸乱朝政,甚至像赵高李斯那般,谋朝篡位。 所以臣女以为,朝堂选拔官员,应以德为先。无有德行之人,即使才能再大也要慎用。” 说完这些,姜钰匍匐在地道:“臣女妄言,望皇上恕罪。” 皇帝耷拉着眼皮沉默,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其实,姜钰说这些话有赌的成分。封建社会的帝王,做事情有些时候是看心情的,而且大多数帝王,不喜欢女子讨论朝政。 但是姜钰现在是受害者,又有楚国公在旁边坐镇,还有太后似乎不讨厌她,这种情况下,皇帝就是再不喜她讨论朝政,应该也不会杀她。 而且,楚国公跟她说过,当今圣上虽然没有太大才能,但一个优点足以让他把皇位坐的稳稳的,那就是能听得进去话,不独断。 所以,姜钰赌了。赌皇帝不会因为她是女子,把她的话听进去,同时也是给她一次展示自我的机会。 皇帝一直在沉默,青山伯的声音响了起来,“臣有罪,臣教女不严,令她做下杀人放火之事,臣愿意受任何惩处。” 青山伯知道,姜钰刚才那段话的厉害性。无论是他要把孙女嫁给已有家室的祁元鸿,还是苏月珍放火杀人的行为,都是姜钰口中的德行不佳。 姜钰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讲起始皇帝死后跟一车臭鱼同乘的事,哪个皇帝听了不脊背发凉,不想想自己周围,有没有赵高李斯那样的奸佞? 若是皇上把姜钰的话听进去了,对他们青山伯府,对苏贵妃,对八皇子都是重大的打击。 “臣妾有罪,”苏贵妃哪里还有在自己宫中的跋扈,她一脸苍白,泪流满面的说:“臣妾疏于对家人的教导,让他们借用臣妾之势做出恶事,臣妾愿承受任何惩罚。” “子不教父之过,都是臣的错,都是臣的错。”青山伯又磕头道。 而祁元鸿已经大汗淋漓,他没有想到姜钰能这么狠。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姜钰真正的狠在后面呢。就见她又朝皇帝叩首,然后道:“皇上,臣女对“子不教父之过”有些不一样的理解。” 皇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说说。” “是,”姜钰跪的笔直,道:““子不教父之过”,通常的理解为,生了儿女却没有好好教养他们,是做父亲的错。臣女以为,子女的教养很多时候是家庭的熏陶,潜移默化中而成的。 孩子生下来是一张白纸,他的行为、习惯是在潜移默化中,跟身边之人学的。若是近亲之人没有德行,即使孩子被教导礼、义、忠、信,孩子也很难做到,因为他自小见到的就是自私自利、背信弃义、不忠不义。 所以,“子不教父之过”中的教,一方面是言语的教导,另一方面是父辈行为的影响。德行有亏之人教导出来的孩子,有几个会礼、义、忠、信呢? 歹竹出好笋的情况有吗?有的,但很少。朝廷官员,无论职位大小,都管理着或多或少的事务,若是德行不端可能会酿成大祸,扰乱朝纲,所以朝廷官员的选拔,德行的调查甚为重要。”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做呢?”皇帝问。 姜钰:“臣女以为,为官者至少三代之内,没有作奸犯科之人,若有一人有作奸犯科之为,其子孙不得为官。” 现代考公务员、参军,政审还要查三代呢。 第32章 后世三代子孙不能科考 “臣女以为,为官者至少三代之内没有作奸犯科之人,若有一人有作奸犯科之为,其子孙不得为官。” 姜钰的话音一落,苏贵妃有些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姜钰,不要得理不饶人。” 若是皇上觉得姜钰说的话对,那么就凭苏月珍这次做的事情,他们青山伯府,岂不是三代都不能为官了? 这比直接要人命还狠,若一个家族三代没有人在朝为官,这个家族必定灭亡。 姜钰真是太狠了! 而皇帝一直在沉默,过了好久他开口了,“祁元鸿德行有亏,不配为状元,免去状元之冠和其官职,其后三代子孙也不得参加科举,不得为官。” 扑通,祁元鸿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他刚才还说姜钰狠,但没有想到她还有更狠绝的等着他。 “苏月珍纵火杀人,念在被害之人无碍,责菜市口杖刑三十。”皇帝又道。 “我...” “住口!” 苏月珍想要反抗,但被苏贵妃厉声呵斥住了。她脸色苍白,三十杖刑非要了她半条命不可,而且是在菜市口行刑,她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了。 “青山伯管教家人不严,但念在你为朝廷操劳多年,罚俸两年以儆效尤。”皇帝又看向苏贵妃,道:“这件事贵妃也有管教不严之责,罚俸两年,禁足两个月。” “谢主隆恩。” “谢主隆恩。” 青山伯和苏贵妃伏地叩拜,这个结果他们还算是能够接受,至少没有三代子孙不能为官。 皇帝又眸光深深的看姜钰,“这件事你是受害者,你有什么要求吗?” 这话让御书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姜钰的身上,尤其是青山伯和苏贵妃,他们怕姜钰再说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话来。 他们是真的认识到姜钰的厉害了,来了之后没有抱怨委屈,也没有说他们的不是,就差点让他们青山伯府有败落的危机。 姜钰要是再说出对他们不利的话,或许只有鱼死网破了,但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那么做。 但就听姜钰平淡的说:“苏四小姐派人烧了臣女家的宅子,理应赔偿损失。” 青山伯和苏贵妃都默默的松了一口气,皇帝则是敛了下眸子,然后道:“理应如此。” “臣肯定赔偿。”青山伯连忙说。 皇帝嗯了一声,然后道:“都起来吧。” 姜钰站起身,感觉膝盖有些疼,今天跪的多又时间长。而后面祁元鸿和苏月珍两人没办法自己站起来,是被太监拉起来的。 众人看看几乎站不稳的祁元鸿,再看看站的笔直一身自信阳光的姜钰,真真是高下立分。可两个人前些日子,还一个是风光得意的金科状元,一个是被逼下堂的弃妇。短短几日,事情就来了这样一个大反转。 皇帝再次叹息,可惜了今年的科举考试。 接下来,太后又和楚国公说了几句话,还又夸了姜钰几句,然后让他们离开。姜钰走过去扶着楚国公离开,她能感受到背后看自己的复杂仇恨目光,但那又如何? 出宫楚国公依然坐着轿子,姜钰在轿子边跟着,青山伯和苏月珍、祁元鸿在他们后面。 到了皇宫外,青山伯走近姜钰和楚国公,看着姜钰说:“姜大小姐可真真是好手段啊!” 姜钰看着他笑,“没有苏四小姐手段高,把我逼得不得不出手。” 也就是说,有今天这个结果,是青山伯府自找的。 青山伯脸被气的铁青,他看着楚国公说:“楚国公真是得了个好孙女,可惜不是个男儿。” 这是在嘲笑楚国公的儿子孙子都不成器,楚国公府马上就要败落了。 而楚国公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谦虚的说:“她也就是有些小聪明,不会给家族带来祸事罢了。” 这次青山伯的脸色几乎青紫了,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子走到自己的轿子边,姜钰在他的身后说:“我会尽快把损失的明细送到青山伯府,望青山伯说话算话,尽快还银子。” 青山伯被她的话气的,上轿子时被轿杆绊了一下,差点没摔倒。他咬了咬牙没有回嘴,他知道自己在嘴皮子功夫上,说不过那对祖孙。 他坐上轿子走了,苏月珍被两个丫鬟扶着,眼睛淬了毒一样的看着姜钰,姜钰一个眼角也没有给她,坐上轿子离开。 一阵风吹过,轿帘被掀起,她的目光与祁元鸿那复杂至极的眼神对上,她扬起唇角淡淡的移开眼神,就像陌生人一样。 祁元鸿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他觉得自己好似站在一个高台上,周围站满了人,他们都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嘲笑。 他可不就是个笑话,他背信弃义、抛弃发妻,用尽力气攀附权贵,到头来落了个身败名裂,后世三代子孙不能科考的结果。而他的发妻却是名副其实的权贵。 ........ 姜钰坐在轿子中,听着轿子发出的规律的吱吱呀呀的声响,想着以往的事情。她与祁元鸿的感情并不是很浓烈,一是因为她本就是成年人灵魂,前世去世的时候,虽然还没有经历过男女感情,但也将近三十出头了。 三十岁的年龄,加上她又是理智的性格,很难对一个人产生青春少女般的情窦初开。那时她就是觉得祁元鸿知根知底,看着又是努力上进的人,与他过一生平平淡淡的夫妻,也算是不错。 她跟祁元鸿感情不浓烈的另一个原因是,祁元鸿比一般人聪慧一些,但并不是天纵奇才,随便学一学就可以高中。 他读书很刻苦,而她也在忙着生意,他们虽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三年,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但她对祁元鸿也是付出了真感情的,只是结果却不如人意。姜钰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把过往曾经抛之脑后,以后她要开启不一样的人生。 轿子走了两刻钟到了楚国公府,楚国公身体不好,轿子直接进了府,姜钰下了轿子,跟在楚国公轿子旁边。 到了楚国公院子,姜钰把他扶下轿子走进书房,又让人给楚国公上药茶,然后给他捏肩。 楚国公摆手,“你坐下,咱们说说话。” 第33章 资源公平竞争 姜钰坐在楚国公对面,就听他道:“在御书房你太大胆了。” 姜钰身体坐的笔直,低着头,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但她嘴里说:“孙女是看着时机好,就想赌一把。” 楚国公没有说话,苍老的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姜钰与他的目光对上,自信坚定,她道: “您说过,当今是个能听进去话的皇帝。我到了御书房,见您在那儿坐着,青山伯他们在那儿跪着,太后对我的关心似乎没有做假,我就起了要赌一把的心思。” “为何要赌?”楚国公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严厉,“今日的情况,你到了御书房就是什么都不用说,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皇上和太后都会站在我们这边,都会惩罚青山伯和祁元鸿。” 姜钰低着头沉默,过了一会儿说:“那不是我,不是我做事的风格。祖父,朝堂之上,有多少事情是可以十拿九稳呢?您在朝为官的时候,有没有像我今日这样赌过?” 楚国公靠在榻上,一只手臂支在小几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姜钰,很久很久。姜钰也没有紧张,目光坚定身体笔直的坐着,任他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楚国公叹息一声道:“还是太大胆了。” “是。”姜钰认真的答:“孙女以后会注意的。” 楚国公又是一阵沉默,“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吧,我老了,胆子也小了。” 他在朝为官多年,何尝不知道想要攀升,很多时候就是得赌。不过是能力强者,人脉广者,是有依仗的赌罢了。 “这次我们算是彻底得罪了青山伯府,你以后打算如何?”楚国公问。 姜钰沉思了一会儿,说:“从青山伯府让苏月珍和祁元鸿订婚那一刻起,从您要我认祖归宗起,我们跟青山伯府就已经敌对了。 这件事,我们若是忍气吞声,会让上京人看笑话,会有更多的家族因为您的身体状况,来踩楚国公府两脚。与青山伯府敌对,是必然的。 而且,我觉得以后处于被动地位的并不是我们,而是青山伯府。他们有苏贵妃有八皇子不假,但他们应该想要的很大。 想要的大,面临的危险也就更多,一旦失败就是他们承受不起的结果。我们只要如常做我们该做的事就可以了,只是...八皇子绝对不能成功。” 八皇子不能成功什么,不用说他们祖孙二人都心知肚明。 “您觉得八皇子会成功吗?”姜钰问。 楚国公手指敲击着桌面,思索了好久道:“有机会,但难度不小。” 姜钰听后笑了笑说:“当今五十多岁,身体健康,可以说是春秋鼎盛,还有不短的时间呢。” “是,还有不短的时间呢。”楚国公也笑了,然后摆手道:“你回去休息吧,今日劳费了不少心神。” 姜钰站起身,“好,祖父您也好好休息。” 楚国公又摆了下手,姜钰给他行了礼转身离开。等她出了院子,李忠进了书房。 楚国公摆手让他坐,然后叹息一声说:“现在看来,圆通大师说的不错啊!” 李忠身体笔直的坐着,笑着说:“那您该放心了。” 楚国公叹了一口气,久久没有说话.... ....... 这边,姜钰出了楚国公的院子,往自己的云峰院走,半路遇到了亲生母亲陆怡芳和大嫂张湘灵,两人脸上都带着担忧。 姜钰上前见了礼,然后边走边大致跟他们讲了去皇宫的经过,不过她隐去了,给皇帝讲秦始皇故事的事情。 到了云峰院坐下后,陆怡芳拉着姜钰的手说:“太后是你祖母闺中密友,又不喜苏贵妃已久,这次的事情站在你这边是理所当然的。” “可不就是,”张湘灵笑着说:“那苏四仗着有个贵妃娘娘姑姑,仗着青山伯的宠爱,在上京城做尽了张狂事,这也是她的报应。” 她又看着姜钰笑道:“大妹妹真是有本事,这事儿要是换成别人,说不定就得忍气吞声一辈子。” 姜钰看着她也笑,“是祖父给我做主,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是,国公爷是真的很疼大妹妹,你大哥都比不上你。”张湘灵这话里带着些酸,姜钰看着她笑,没有接这话。 这时陆怡芳说:“珠儿小时候就很得国公爷喜爱,当时国公爷还说要亲自教导珠儿呢,珠儿丢了后,国公爷还病了一场,后来一直没有放弃过找珠儿。” 姜钰笑着听这话,而张湘灵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显然淡了很多,姜钰看到装作没有看到。 她回国公府没有想过抢任何人的资源,很明显楚国公似乎已经放弃了姜承业和姜嘉荣。而且,即使楚国公没有放弃他们,大家都是楚国公府的嫡系,资源公平竞争,她不欠任何人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陆怡芳说:“我听说你在看宅子?” 对于这事儿,姜钰没有打算隐瞒,她道:“我爹娘想住到外边去。” 这话一出,张湘灵马上问:“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婶子他们在府里住着不舒服了?” 国公府是她管家,这话她问的正常。 姜钰笑看着她说:“不是,是我爹娘不想一直住在府里,不是自己的家住着总归不方便。” “那倒也是。”张湘灵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国公爷说,婶子他们是国公府的恩人,我总担心没有照顾好他们。” 姜钰:“大嫂您做的很好了。” “我在咱们国公府附近有个宅子,”陆怡芳说:“你也别买了,回头让人把宅子过到你的名下。” 她说的诚心,张湘灵听后脸上依然带着笑,但手紧紧的握了握帕子。这时就听姜钰说:“不用,我已经看好了,就等着交易了。” “我一直想感谢他们,正好他们需要宅子,用我的宅子不是更好?”陆怡芳语气有些着急。 姜钰握上她的手,认真的说:“母亲,我对他们孝顺就是最大的回报。而且,自己的钱买的宅子,住着更便宜。” 第34章 为何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从感情上来讲,姜钰现在确实更倾向于养父母,毕竟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所以,她不想让爹娘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也不想让楚国公府的人,对他们有施以恩惠的想法。 虽然现在是封建社会,楚国公府的地位远远超过她的爹娘,在外人看来楚国公府手指头缝,漏出来一点东西,就是对她爹娘莫大的恩惠。 但姜钰就是想他们彼此平等对待,若是不能那就彼此远远的。所以,她不接受陆怡芳的房子给爹娘住。 当然陆怡芳并没有施以恩惠的想法,但楚国公府的别人呢?就例如这位大嫂,明显她现在的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好看了。 陆怡芳是真的想感谢程云秀夫妻,宅子没有送出去还有些失望,她道:“那这个宅子给珠儿你留着,以后还是要过给你的。” 这次姜钰若是再拒绝就过于生分了,她笑了笑,而张湘灵捏着帕子的手更紧了,姜钰只当没有看到。 说实话,陆怡芳的嫁妆可能不少,但别说姜钰手里的生意很好,就是她现在身无分文,也不会把那些放在眼里,应该说她志不在此。但有些人若是要多想,她也没有办法。 又聊了一会儿,陆怡芳和张湘灵就要离开,姜钰把她们送到门口。刚回书房看了一会儿书,管家李忠就过来了,说是祁元鸿来了,站在大门口非要见她,若是她不见他就不走。 姜钰眼睛盯着书沉思了一瞬道:“把他带到前厅吧。” 李忠应了一声是走了,姜钰又愣了一会儿神,才带着夏荷往前院走。夏荷一脸扬眉吐气,还边走边说: “让他有眼无珠,小姐你那么好,他却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现在有这样的下场是活该。” 姜钰笑了下,其实她也是有些这样心理的。 不一会儿到了前厅,李忠在门口候着,屋里祁元鸿垂着脑袋一身颓废的坐着,犹如丧家之犬。 她迈步走进去,祁元鸿见到她眼睛就是一亮,然后又慢慢的灰败。他张了几张口,才喊出钰娘两个字。 姜钰走到主位坐下,看着小丫鬟端了一杯茶过来,道:“我说过,你已经没有资格喊我钰娘。” 祁元鸿看着她,一如之前一般的自信明媚,但又有些不同,现在的姜钰身上除了自信明媚,多了些持重,强势的持重。 “你....为何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祁元鸿看着姜钰问。 若是他早点知道姜钰是楚国公的亲孙女,他绝对不会做出那傻逼的选择。 姜钰也看着他,道:“我若是早点告诉你,你怎么会把自己的丑陋暴露出来呢?” 祁元鸿自嘲的笑,“我一直都知道,比心机我是不如你的。”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你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姜钰语气中有了些不耐。 祁元鸿握了握拳头,道:“我负了你,你要找我报仇我能理解,但你为何对我如此的狠?三代不能为官,你这是要我和我的后人,世世代代在底层在泥潭啊!” 姜钰嘲讽的看着他问:“你可曾记得,你求娶我时发下的誓言?” 祁元鸿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是一脸的心虚。 “果然,当时你发誓的时候,是随口说的吧?”姜钰问。 祁元鸿绷着脸不说话,就听姜钰道:“你当时跟我说,你若是负了我,让你和你的家人世世辈辈为奴为婢。我只是让你三代不能为官而已,可没有让你家世世辈辈为奴为婢。” 听到自己曾经说的话,祁元鸿一身颓废,他现在还能说什么? “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发下这样的誓言?”姜钰问。 她现在是有些生气的,因为当时她是相信祁元鸿的真心的,她为当时自己的愚蠢而生气。 房间里一阵安静,过了一会儿,祁元鸿扑通一声跪在姜钰跟前,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钰娘,看在我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上,饶过我可不可以?” 姜钰垂眸看着他说:“当初你对我用心机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我若是知道了,你对我并不是真心,会如何?你答应青山伯府亲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会如何?你带着苏月珍到我家,逼我和离要给我写休书的时候,可曾想过饶过我半分?” 一个个问题砸下来,祁元鸿低头不语,后来哽咽了起来,“钰娘....” 姜钰:“我说了,你没有资格喊我钰娘。” “姜...大小姐,”祁元鸿哽咽着说:“不管你相不相信,当初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真的想跟你一生一世,好好过一辈子的。但是....但是寒门出路艰难,我苦读多年想要出人头地,想要位极人臣,我.....只能这样选择。” 姜钰冷笑,就他这心性,想位极人臣,痴人说梦! “我现在知道错了,我求你姜大小姐,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这样了。”祁元鸿哽咽着说。 姜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原来是害怕她继续报复啊!她还真没有那个心情。 正想开口说,程云秀和姜明昌冲了进来。姜明昌一脚把跪在地上的祁元鸿踢趴下,程云秀抬脚脱了鞋,拿着就朝祁元鸿脸上扇,嘴里还不住的骂: “王八羔子,老娘从你八九岁的时候,就开始供你吃穿读书,你竟然这样对我闺女,我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杂种......” 程云秀边打边骂,祁元鸿不敢反抗,只能趴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但姜明昌岂能让他如意,拉开他护着脸的手让程云秀打,不一会儿祁元鸿的脸就成了猪头。 姜钰没有拦着,她知道这些天,爹娘一直因为她的事情憋闷呢,这口气发出来就好了。但是程云秀打着打着眼泪掉了下来,她一边打祁元鸿一边哭着说: “都怨我,当初就不该心软收下你,也不该心软供你读书,不然你怎能害到我的钰儿,我的钰儿怎会吃这般的苦。” 姜明昌看到她这样,也在旁边流眼泪。 第35章 往死里打 程云秀和姜明昌对祁元鸿的感情很是复杂,祁元鸿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跟他们一起生活。他们夫妻虽然没有把他当成亲儿子养,但也差不多了,供他吃穿读书,平时也没少在生活上关心。 他们本以为自己养大的孩子,知根知底,又跟姜钰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人成亲定能生活的幸福美满。 但怎么都没有想到,祁元鸿会做出抛弃姜钰的事情,甚至知道苏月珍要杀姜钰,也没有出手阻止。 昨晚程云秀还难过的跟姜明昌说,是不是他们的教育方法不对,祁元鸿才会做出这等事情。姜明昌跟她说,有些人根子里就是坏的,怎么都教不好。若是他们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姜钰怎么那么孝顺又正直善良? 程云秀听了他的话,心里的难过才好了一些。现在见到祁元鸿,程云秀只剩下恨了,恨他们夫妻二人养他长大,他却背信弃义,恨他辜负姜钰的感情。 程云秀拿着鞋子,一下下的打在祁元鸿的脸上,解气的同时也再次伤心难过,毕竟养了十三年,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祁元鸿被鞋底子一下下的打在脸上,觉得羞辱至极,但打他的是把他养大的程云秀,无论他心中多么恼怒,但从道义上讲,他都不能反抗,只能忍着疼痛和屈辱,一下下的受着。 程云秀打了一会儿打累了,湿润着眼睛跟祁元鸿说:“你跟钰儿已经和离,我家和你,我们钰儿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别来我们跟前膈应人,不然老娘见你一次,拿鞋底子打你一次。” 说完她还狠狠的啐了一口。 祁元鸿手撑着地站起来,看了看姜钰,又看了看程云秀和姜明昌,心里说不出的苦涩和悔恨。 朝程云秀和姜明昌深深一礼后,他转身要离开。但是刚迈步,陆怡芳就带着几个健壮的婆子来了,看到祁元鸿她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咬着牙说:“给我打,往死里打。” 她一声令下,四五个婆子上前把祁元鸿团团围住,然后就是拳打脚踢。这些婆子平时都是做粗活的,手上很是有些力道,祁元鸿本想维持自己读书人的面子,不喊不叫,但是没几下他就开始哀嚎。 可屋里的人都恨不得要他命,他们只想让他受更多的苦。 到后来,祁元鸿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没有了声音,姜钰跟陆怡芳说:“母亲,让她们停手吧,他现在还不能死。” 陆怡芳知道,皇上没有赐死祁元鸿,他就不能死在楚国公府。她摆手让几个婆子停手,李忠上前探了探瘫在地上的祁元鸿的鼻息,见还有呼吸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然后问姜钰怎么处置。 姜钰看着死狗一样的祁元鸿,沉默了一瞬道:“丢到青山伯府门口。” 祁元鸿和苏月珍的婚约还在,重伤的祁元鸿自然应该归青山伯府管。 李忠应了一声,摆手让几名护卫把祁元鸿拖走。看着人像死狗一样的被拖走,屋里的人再次觉得解气。 而这时程云秀手里还拎着她的鞋子,反应过来后,她看着陆怡芳尴尬的笑了下,然后就扶着姜明昌的肩膀,就要把鞋子穿上。 而姜明昌觉得她这样穿鞋子不舒服,索性从她手里拿过鞋子,弯腰给她穿上。这动作惊讶了在场除了姜钰的所有人。 程云秀看到众人的表情,更是尴尬,赶忙小声跟姜明昌说:“你快住手,我自己来。” 姜明昌这时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他的男子汉形象不保,脸腾的红了。他刚才真的是下意识的动作,都怪平时做惯了。 姜钰看着爹娘那尴尬的样子,想笑,但还是好心的憋住了,拉上程云秀和陆怡芳说话,缓解尴尬,姜明昌赶忙趁机会逃走了。 而陆怡芳看程云秀的表情,则多了些羡慕,她与姜承业成亲二十来年,姜承业别说给她穿鞋子了,连给她倒杯茶的时候都少之又少。 ......... 这边,楚国公府的侍卫,把祁元鸿扔到马车上,然后一路往青山伯府而去。到了后,没等守门的小厮上前询问,就把祁元鸿扔了下来。 还丢下了一句话,“我们大小姐说了,让你们家四小姐看好她的人。” 说完,人就赶着马车一溜烟的走了。青山伯府的小厮,小跑着上前看,一看是祁元鸿,脸上就带了嫌弃。但还是有人小跑着去通报青山伯。 而青山伯的书房里,场面热闹的很。 苏月珍跪在地上哭,“祖父,明日我若是在菜市口被杖刑,先不说我能不能受得住三十杖,我们青山伯府和贵妃娘娘的脸面要丢尽了啊!” “你还有脸说这话?”青山伯铁青着脸说:“若不是你做事情没有脑子,事情会到这个地步?祁元鸿与那姜钰都已经和离了,你为何还要去杀她?” “她把宋玉书找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出我...我的丑事,那是把我的脸踩在地上羞辱啊!我怎能留她的命?” “哼,那你下手干净些啊!”青山伯此刻恨不得扒开苏月珍的脑子,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 他又道:“放火烧人的法子本就拙劣,结果还没有把人给烧死,还让人把杨天福给抓了,人证物证都有,老子想抵赖都不能!” “蠢货,蠢货,蠢货!” 青山伯连骂了几句蠢货,也不能解他心头的恨。 “伯爷,”青山伯夫人坐在青山伯旁边,递给他一杯茶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您生气也没有用,还是想想事情该怎么解决吧。” 青山伯听了她的话,心口的火气小了一些,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皇上都已经发话了,怎么解决?” 青山伯夫人道:“让贵妃娘娘求一求皇上,免了月珍的处罚。” 她这话让青山伯差点被一口茶噎死,他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对着青山伯夫人吼: “我看她的愚蠢都是跟你学的,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圣旨不可改,你是想让贵妃娘娘死?还是想让我们全家死?” 第36章 悔吗?当然后悔 青山伯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月珍和她的父母,再看看自己的夫人,他深深觉得无力。顺风顺水了多年,可以说自从苏贵妃被封贵妃后,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过。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为了给苏月珍找块遮羞布,让今科寒门状元当孙女婿,会招来这么大的祸患。 苏月珍说的对,明日她在菜市口被杖刑三十,青山伯府和贵妃娘娘都会丢尽颜面,但更重要的苏月珍不知道,家里这些蠢货也不知道。 姜钰在御书房说的那些话,显然皇上是听进去些的。什么为官者应以德行为重,子女的德行会受父母影响。 先不说这些年他们青山伯府做过的事情,就苏月珍跟祁元鸿逼姜钰和离,又纵火要杀死姜钰的事情,就可以被按上德行不佳的帽子。 按照姜钰的理论,苏月珍德行不佳,她的父母德行也不佳,然后就是他,甚至还能扯上贵妃娘娘,更甚者还有八皇子。 若是皇上认为他们都德行不佳,以后他们青山伯府在朝堂上还怎么混? 本来是一盘好棋,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外边传来长随的声音,“伯爷。” 青山伯皱着眉头拉回思绪,让长随进来。然后就见一个小厮在后面跟着,行了礼那小厮说: “楚国公府的人,把四姑爷丢到了府门口,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四姑爷被打的昏死了过去。” 青山伯又是一股怒气冲向了头顶,再这样下去他非要被气死不可。压了压顶到脑门的怒气,他道:“把人弄醒,带到这里来。”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让他说这状元郎就是个灾星,自从他跟四小姐定亲后,青山伯府一件事一件事的出,没有一件好事。 整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得把尾巴夹的紧紧的,就怕惹到哪个心情不好的主子,丢了小命。杨天福不就是个例子。 小厮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脚下的步子一点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府门口,跟其他几个看门的小厮交代了几句,竟然又拖死狗一样的拖着祁元鸿,从角门进了青山伯府。 几人看着一堆烂泥一样的状元郎,商议了几句,最终没敢下狠手,领头的小厮蹲下身,朝祁元鸿脸上啪啪打了两下,祁元鸿慢慢的睁开了眼。 他看到几名小厮围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尽是嘲讽。他恍惚了一瞬,然后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爬的极为艰难,屈辱又艰难。 自从八岁那年,他到姜家做工开始,他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状元郎,伯爷说让您去书房。”领头的小厮嬉笑着说。 他这表情和说话的口气,还有那讽刺味十足的状元郎三个字,再次让祁元鸿觉得,自己被踩在了地上羞辱。 他的手开始颤抖,抖的想要握起拳头来打人都不能。他环视了几个小厮一眼,迈步踉跄着往青山伯的书房走。 他应该是大乾有史以来,不,应该是这片土地有史以来最受辱、最难堪的状元郎了吧? 祁元鸿迈着步子往青山伯的书房走,每走一步,他的身体就会引发剧痛,但这些疼痛反而让他的脑子特别的清晰。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以往,在家时吃不饱还被欺负的艰难日子,在姜家时的安心和幸福,在学堂里的骄傲和未来的光明。 考中状元时的高兴和豪情万丈,被青山伯选中做孙女婿时的志得意满,跟姜钰谈和离时的些许愧疚,面对青山伯府人时的小心和卑微,以及现在的屈辱和颓废...... 算起来,他这短短的二十来年的生命里,跟姜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快乐的。那时候他不用担心温饱、银钱,只用专心读书就成。 现在想想那时的他,青春、阳光、对未来充满着无限的憧憬....... 悔吗? 当然后悔。 但他现在更多的是恨,恨青山伯府利用他,若是他早知道苏月珍早就与人私通,绝对不会同意跟他的亲事,更不会跟姜钰和离。 如果那样的话,他现在就是楚国公的嫡亲孙女婿了,姜钰那么聪慧,他会是自己的贤内助,再有楚国公府的资源,他位极人臣指日可待。 他也恨姜钰,恨姜钰太狠辣,不给他留一点后路。后世三代不能科举,是要让他和他的后代都在泥潭里挣扎啊! 前面就是青山伯的院子,他停下了脚步,他不想进去,或者说他不敢进去,他不知道进去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羞辱。但他不进去不行,他已经身不由己。 应该说,第一次跨进青山伯府后,他就已经身不由己。 深吸一口气,他忍痛迈动步子往里走,尽量不让自己的步子踉跄,但他怎么控制都是徒劳,进书房门的时候,因为腿上有伤,跨门槛时十分艰难。 两只脚刚迈进去,就听到了青山伯愤怒嘲讽的声音,“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被楚国公打了还是被姜钰打了?你去楚国公府干什么?去忏悔?去求他们原谅,跟姜钰复合做楚国公府的乘龙快婿?” 一个个问题砸下来,祁元鸿低头站在那里不语,他也只能不语,即使他现在愤怒委屈的想杀人。 “蠢货!猪一样的蠢货!”青山伯暴怒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以为你去求一求,姜钰就能原谅你了,以前你不了解姜钰,御书房里那姜钰的狠辣你看的清清楚楚,竟然想着去求和。” “我不是去求和的。”祁元鸿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是去求她饶过我,我知道姜钰的性格,只要她的气不消,以后还会报复。” 青山伯听了他的话眯了眯眼睛,沉默很久他道:“你觉得姜钰以后还会怎么做?” 祁元鸿摇头,“我不知道,她的身份不一样了,做事情的方法自然也不一样了。” 青山伯再次想起姜钰在御书房的咄咄逼人,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他当然想让姜钰死,但是现在姜钰不能死,她若是死了楚国公和皇上,都会把罪名按在他的身上。 第37章 吃了屎一样的恶心 自从告示的事情发生后,青山伯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直是混乱的。他知道这种状态是不对的,他也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件事情。 但即使他平静下来了,还是觉得事情没办法完全掌控,他一直处于被动位置,他一直被楚国公府被姜钰牵着鼻子走。 他想改变这种状态,但是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完美的破这个局。难道就这么吃亏?难道就这么让他们青山伯府和贵妃娘娘,让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看笑话? 他不甘心。 但不甘心又能如何? 他不知道的是,姜钰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就是要让他把心思,都放在解决当下的事情上,忽略重要的细节。 青山伯目光看向祁元鸿,带着浓浓的阴鸷,道:“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祁元鸿心里嘲讽,到这时候了,皇上都下了旨意,还能怎么办?但他脸上一派恭敬,“学生不知。” “哼!”青山伯重重的哼了一声,祁元鸿低头装鹌鹑。 这时,苏月珍说话了,“祖父,我不想被打,让我的丫鬟红杏替我,她的身形与我相仿,让她穿上我的衣服,我们再买通行刑的人,很容易遮掩过去的。” 青山伯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大脑,忽然又窜上来一股火,他对着苏月珍怒吼,“你当明日行刑的时候,下边看的人都是不认识你的平头百姓? 我跟你说,楚国公府的人都会去,江陵侯府的人、承恩侯府的人,以及往日与你关系好的不好的小姐们也会去,他们会看不出你做假?被发现了那就是欺君之罪,你想让我们青山伯府灭族?” “那怎么办?”苏月珍担忧着明日自己被行刑的事情,也顾不得青山伯愤怒的态度了,她哭闹着说:“反正我不要在菜市口当众被打板子,那样还不如让我去死。” “那你就去死!”青山伯拿起手边的茶杯,啪的一声狠狠的摔在苏月珍的脚下。 房间里安静了,青山伯捂着有些疼的头,厌烦的摆手说:“都滚出去,滚出去。” 苏月珍小心的看了眼青山伯,又狠狠的瞪了眼祁元鸿,转身大步出去。青山伯夫人关心了青山伯两句,带着儿子和媳妇也出去了,祁元鸿见状也行了礼退出去。 到了门外,就见青山伯夫人一脸隐忍的看着他。祁元鸿拱手朝她行礼,青山伯夫人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我尽快找日子,你与月珍尽快成亲。” 祁元鸿一脸震惊,都已经这样了,他和苏月珍的亲事还能成? 还没等他说什么,刚走到院门口的苏月珍,折返回来愤怒的道:“我不跟他个穷酸成亲,打死我也不要与他成亲。” “你不与他成亲与谁成亲?”青山伯夫人也怒了,“你闺中与人私通,明日又要在菜市口被打板子,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这话让苏月珍憋屈的脸都红了,而祁元鸿吃了屎一样的恶心。但是在权势面前,他能做什么,只能忍,忍成了王八也要忍。 他慌乱的朝青山伯夫人行了礼,快步离开。青山伯夫人以及苏月珍父母又去哄苏月珍....... ....... 楚国公府倒是一派祥和,姜钰和程云秀此刻都在陆怡芳的院子,三人坐在一起说话。 程云秀是个爽利的性子,跟陆怡芳讲她跟姜明昌当年成亲的事情: “我家里穷,又是个丫头片子,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十四岁那年,有个镇子里的媒婆,到我家给我说媒,说是镇子上姜家杂货铺家的独子。 我们一家都不敢相信,但是姜家拿了五十两的聘礼,放在我爹娘的眼前,我们不信也信了。后来我嫁到了姜家才知道,我那男人胆子小还不扛事儿,最重要的是不能生。 我那公公婆婆看到过我跟人打架,觉得我是个能顶事的,所以就请媒婆到我家说媒。” 陆怡芳听到这里,脸上带了心疼。就听程云秀又道:“不过好的是,公公婆婆都是好人,我男人虽然不扛事,但是性子好,也知道疼人。我嫁到姜家后吃的穿的用的,都比以前好,我干嘛不好好过日子? 我公婆和男人见我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对我更好。后来我们又有了钰儿,一家人过的和和睦睦的,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有吃有喝,我真的觉得日子很好。” 陆怡芳听了她这些话,笑着说:“大姐你是有大智慧的人。” 程云秀爽利的摆手,“什么大智慧,就是努力把日子过好。谁家能没有个沟沟坎坎,咬咬牙过去就好了。” 她看向姜钰,又道:“钰儿现在这样就好,不就是和离吗?你现在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有钱有势,更是不用怕。” 姜钰知道她这是在趁机劝自己,就笑着说:“你们放心,我真的不伤心也不害怕。我甚至还有些庆幸出了这事儿,让祁元鸿的本性暴露出来,不然我与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不得恶心死。” 陆怡芳叹息了一声,拉住姜钰的手说:“我这几日一直担心着你,现在看来你比我想的通透。” 姜钰对着她笑,“母亲,就像我娘说的,只要自己努力把日子过好,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您也是一样。” 陆怡芳又重重的叹口气,“我担忧的事情不是我努力就能好的,你父亲和你大哥都不争气,整日寻花问柳,你祖父身子不好,眼看着国公府就要.....” 她又是叹气,“你父亲和你大哥若只是寻花问柳也就罢了,我就怕他们在外边惹祸,殃及国公府。” 陆怡芳是宗妇,即使没有大才能,从小受到的教育,也让她不得不对国公府的未来担忧。 姜钰握上她的手,“母亲,这些您改变不了的事情,想了也没用,倒不如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而且,祖父还在呢,他有规划。” 陆怡芳听了这话脸上担忧的神色更浓,她担心楚国公把姜钰送进宫。 第38章 人生那么美好,为何让一段感情拘泥自己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姜钰知道陆怡芳是个心思重但能力平平的人,这种人最容易过的纠结。 他们总是因为周围的人和事担忧,但又没有能力解决,也没办法让自己装作看不见,只能这样一直纠结着。 这种人,劝是劝不过来的,只能靠她自己把事情想通,或者他周围没有让他担心的事儿了。 “你祖父现在也不怎么管你父亲了,”陆怡芳跟姜钰说:“但是在银钱上管的很紧,你父亲和大哥在前院基本支不到钱。 之前他们还会到我这里要银子,可能是每次我都会数落他们,近段时间也不来要银子了,但我心里又开始担心,不知道他们在外边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对此,姜钰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毕竟刚回来,府里的事情都还了解不多呢,更别说姜承业和姜嘉荣的事情,只能耐心的安慰陆怡芳。 这也是陆怡芳性格缺陷的点,你担忧他们在外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就去查去问,把事情弄明白了,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总比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白白的担忧强。 但这些话她没办法说,毕竟她刚跟陆怡芳相处没几天,虽然是亲母女,但感情还没有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地步。而且,她确实对姜承业和姜嘉荣这两个纨绔还不了解,也没办法说。 陆怡芳也没有想听姜钰意见的意思,她就是唠叨唠叨,这些话她平时没有唠叨的对象,现在跟姜钰说一说,心里也松快了不少。 想起明日苏月珍要在菜市口被杖刑,陆怡芳更加开心,她道:“我已经跟你外祖母,你两个姑母,还有周围的亲朋都说了,让他们明日到菜市口观刑。” 姜钰:“........” 好吧,这确实是个令人开心的事情。 而这时程云秀说:“那明日是不是去观刑的人很多?我们要不要早点去,抢个好位置?” 姜钰:“........” 就听陆怡芳说:“不用,我已经在悦来茶楼订了几个好位置,那地方正好对着菜市口的行刑台。” 程云秀一愣,然后笑着说:“那感情好。” 原来高门大户玩的这么高级。 而姜钰再次无语,好吧,怎么高兴怎么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又说了一会儿话,姜钰和程云秀告辞离开,两人一起回了程云秀和姜明昌暂时住的院子,商议搬家和开杂货铺的事情。 搬家事情好说,新买的宅子修葺好搬过去就是,主要的问题是杂货铺。 姜钰想了想跟程云秀说:“杂货铺我们先看铺子,过几天冬霜会来上京。她现在管着生意的事情,您跟她定怎么上货。” “好,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程云秀也不知道姜钰在忙什么,但她能看出来她的事情多。 就道:“我跟你爹开了那么多年杂货铺子,这事儿熟悉的很,冬霜也是个能干的,根本用不上你。” 姜钰笑,“那我可做甩手掌柜了。” 程云秀哼了一声,“这点儿小事儿,老娘还不是手拿把掐。” 看到姜钰一脸笑,她也笑的开心,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钰儿啊,和离这事儿,你能这么轻松放下,娘真的很开心。” 外人不知道,姜钰身边的人都清楚,对于祁元鸿姜钰是付出过真感情的。 “娘,男女感情之事,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姜钰说。 可能很多女性,特别是古代女性,把男女感情看做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但在姜钰这里,男女感情只是她人生的,她生活的一部分而已,而且占的比重不是很大。 爱情美满更好,不美满那就舍弃。舍弃了可能偶尔会有一点难过,但那也很快会过去,她还有更多、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程云秀听她这样说,彻底放心了,她道:“我就知道我家钰儿是做大事的。” 姜钰也跟着笑,她只是觉得,人生那么美好,为何让一段感情拘泥自己? 天渐渐黑了,姜钰和程云秀夫妻一起吃了晚膳,才回自己的院子。洗漱后,她靠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才躺下睡觉,一夜好眠。 但青山伯府的灯火亮了一夜,第二日天刚亮的时候,宫里的人就到了,一名太监和十几位禁卫军。 青山伯府的看门小厮不敢阻拦,连忙把人请进去,然后也一溜烟儿去通报青山伯。 此刻的青山伯正坐在书房,他一夜未睡,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萧索。听到小厮的汇报,他沉默了一瞬道:“去喊四小姐吧。” 小厮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内院的,一直守在外边的一个嬷嬷应了一声,带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往后院走,不一会儿就到了。 苏月珍自然也是一夜没睡,穿着昨日的衣服,脸上的妆容早就颓败,整个人如蔫儿的花,没有了往日的张扬与娇纵。 她见到那嬷嬷几人,对着她们尖叫,“你们来做什么,滚,全部都滚!” 她房里的丫鬟婆子都低着头不敢说话,那嬷嬷倒是淡定,她严肃着一张脸说:“四小姐,宫里的人来了,伯爷让您过去。” “滚,滚,我不去,我不去。”苏月珍疯了一样的对着那嬷嬷吼。 “四小姐,”那嬷嬷说:“您应该知道,现在不是您不想就不去的时候,您要是再闹,老奴只好带您走了。” 苏月珍又哭喊着不走,那嬷嬷就要动手,青山伯夫人和苏月珍的父母到了。他们也都是满脸疲惫,青山伯夫人看苏月珍那疯样子,大声道: “苏月珍,祸是你自己闯下的,你怨不了别人。好好的跟着宫里的人走,你还是青山伯府的四小姐,不然,那.....” “我去,我去还不成。”苏月珍哭的泣不成声,被两个丫鬟扶着出了院子,往大门口走。 苏月珍母亲,也就是苏三夫人看着她的背影,脸上带着心疼的说:“我....我们不跟着去看看吗?” “你嫌不够丢人吗?”青山伯夫人怒道。 苏三夫人低头不说话了,青山伯夫人又道:“赔偿姜钰的钱,从你的嫁妆里出。” 苏三夫人点了下头,她敢怒不敢言。往日,因为苏月珍身上带祥瑞,青山伯夫妻把她往死里宠,宠的她无法无天,也跟她这亲娘不亲。 现在苏月珍出事儿了,他们就什么都不管了。 第39章 文新长公主 上京城的几个菜市口,最经常行刑的地方,是南城菜市口。南城主要住的是平民,在那里行刑威慑力更强。 今日苏月珍被杖刑,是在西城的菜市口。皇宫在上京城的西城,达官贵人们也都在西城住。 姜钰和陆怡芳、程云秀等一众楚国公府的人,到西城菜市口的悦来茶楼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而悦来茶楼外车水马龙。姜钰随意看了看那一辆辆马车,就知道今天不是一般的热闹。 她跟在陆怡芳身后进去,被小二迎着往楼上走。刚走了几步,上面就传来一个带笑的女声,“姜大夫人,你也来了?” 陆怡芳抬头看,就见安陵侯夫人在楼梯口看着她笑呢。她快走几步过去,与安陵侯夫人寒暄。姜钰能感觉到,安陵侯夫人时不时看向她的目光。 她知道安陵侯夫人,定然是知道些内情的,因为告示是在安陵侯夫人的书局印制的。或者可以说,从她进宫那一刻,上京城的这些权贵们,几乎都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与祁元鸿与苏月珍之间的纠葛。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大大方方的任安陵侯夫人看,两人的目光对上时,姜钰还给了她一个笑,很是灿烂。 上京城的这些权贵,这几天姜钰大致了解了一些。如安陵侯是个混不吝,但被安陵侯夫人管的死死的。安陵侯夫人很有经商才能,手中的产业不少。 这位以后或许可以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而安陵侯夫人被姜钰的目光闪了一下,神情愣了一瞬后,笑着问陆怡芳姜钰的身份。 陆怡芳把姜钰拉到自己身边,先跟姜钰介绍了安陵侯夫人的身份,等姜钰给对方行了礼,拉着姜钰的手说:“这是我家珠儿。” 安陵侯夫人“惊讶”了一瞬,然后道:“找回来了?” 陆怡芳笑,“是,找回来了。”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安陵侯夫人笑着说:“你可是苦尽甘来了。” 陆怡芳笑的很开心,“是,自从我家珠儿回来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分开了,虽然都是来看苏月珍被杖刑的,但谁都没有提,当然也不会问对方是来干嘛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姜钰他们进了事先定好的房间,进去后陆怡芳跟姜钰说:“这安陵侯夫人也不容易,她也是出身高门,才学样貌当年是样样优秀,但是被继妹算计嫁给了安陵侯那个纨绔。 你是不知道当年,安陵侯招猫逗狗、吃喝嫖赌没有他不干的,上京城属他最纨绔。她与安陵侯的亲事传出来后,大家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但谁知道,成亲后安陵侯老实了很多,再后来之前那些纨绔事儿都不做了,还把他之前的姨娘通房都打发了,就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姜钰听后心说,安陵侯夫人真不是一般的有手段。 这时,外边传来嘲杂声,然后就是一个女声,“这个房间谁在?本宫又不是抢他的房间,本宫只是与他同用,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小人这就问问里面的客人。” 陆怡芳听到外边的声音,就站起了身,小声跟姜钰说:“是文新长公主。” 姜钰神色一愣,她这几日听到一些这位文新长公主的传闻。她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妹妹,很是受皇上宠爱。她现今应该有二十八九岁了,但一直没有成亲,而且她公主府中还有几个男宠。 对此,有大臣曾经弹劾过,但当时皇帝很明确的说:“朕的妹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更何况养几个男宠?” 从那之后,再没有人因为文新长公主的私生活,而弹劾过她。不过,这也是因为这文新长公主,虽然受宠,虽然养男宠与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和,但她并没有做过仗势欺人的事情,那些御史也就没有必要,抓着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不放。 这时,陆怡芳已经走到了门口,打开门朝文新长公主行礼,“见过长公主。” “是楚国公世子夫人啊!”文新长公主声音里带着兴味,她又道:“看来今日本宫是真的来的很巧,本宫与你挤一挤,用一个房间如何?” “这是臣妇的荣幸。”陆怡芳侧过身子,请文新长公主进来。 她一进来,房间里的人都向她行礼。文新长公主摆手让大家免礼,然后目光就落到了姜钰的身上。 她问:“这位是?” “这是小女姜钰。”陆怡芳把姜钰拉到了近前,姜钰又朝文新长公主行礼。 文新长公主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然后笑了,“这今科状元郎的眼睛,是不是被屎糊住了?你可比那苏四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姜钰不了解她的性格,所以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文新长公主似乎对她很感兴趣,拉着她坐到窗子边,说:“本宫觉得,今日这戏跟你一起看更有趣。” 姜钰看着她笑了笑,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说:“臣女也觉得有趣。” “哦,你说说怎么个有趣法儿?”文新长公主看着姜钰问。 姜钰看着外边行刑台前水泄不通的人群,说:“就在前些日子,苏四小姐还在臣女面前叫嚣,不和离就给臣女休书。今日,臣女在这里俯瞰她被当众杖刑,自然有趣的很。” 文新长公主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就听姜钰又道:“另外...” 文新长公主此刻似乎心情很好,问:“另外什么?” 姜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举起,“另外,今日臣女能认识长公主,很高兴。” “哈哈哈....”文新长公主又笑了起来,然后跟陆怡芳说:“你这女儿好,有意思。” 陆怡芳没有想到姜钰会跟文新长公主说这些,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能在旁边陪笑。 第40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姜钰前世的家庭很普通,母亲是农村中学教师,父亲退伍后在镇政府做基层公仆。她通过努力学习,考到了顶尖学府,研究生毕业后考公务员,进入了省级检察院。 没有家庭背景的她,不到三年就升到了科长,一方面原因是她的业务能力过硬,能吃苦能钻研,然后就是她很会察言观色了。 这似乎是一种天生的能力,她从小就能从父母和亲朋的表情、肢体动作、甚至他们说话的语气中,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和性格。后来她自学了心理学,更能熟练的掌握这项技能。 这项技能,不仅仅在她审问嫌疑犯时,起了很大的作用,在她的职场中也是一样。她能准确的掌握领导的情绪、性格,甚至需求,然后就能“投其所好”。 所以她前世的工作如鱼得水,只是没有想到,年纪轻轻就被一个她送进去的犯人的家属给捅了。 只能说当时她是太大意了。 说回现在,文新长公主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姜钰很自然的就能感受到了,她今天来就是看热闹的,也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兴趣,甚至她还感受到了文新长公主的一丝丝畅快。 这畅快从何而来? 姜钰稍微想了想,觉得文新长公主可能与青山伯府,或者苏贵妃,亦或者苏月珍不和。 若真是这样的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姜钰觉得跟文新长公主打好关系,在未来可能会有用。 她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是谄媚,是处处逢迎。人是一个社会性群居动物,在复杂的人际环境中,懂得审时度势、巧妙借力,本就是一种生存智慧。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搭上文新长公主这层关系,绝对没有错。 因为只是杖刑不是砍头,所以没有必要午时三刻。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苏月珍被几名禁卫军押到了台子上。 她一身红衣,本应该娇艳如火,但此刻因为皱皱巴巴,显的格外的破败。她低着头,似乎不敢让人看到她的脸。 姜钰想起了当初,她仰着下巴跟自己说,不想和离,给你休书如何时的张狂与傲慢。 “呵呵...” 姜钰笑了,她从不是一个多高尚的人,她记仇,记仇的很。虽然与祁元鸿之间的感情,在她的心目中没有太重要,但伤了她的人她自然会记恨。 现在看到仇人得到报应,她很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呵呵呵.....” 文新长公主也笑了起来,姜钰扭头看她,两人的目光撞上,然后相视一笑。 “青山伯府苏月珍....” 太监开始念苏月珍的罪行,姜钰觉得楚国公说当今皇上没有太大的才能,但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能听进去话的言论,并不是很对。 作为一个统治者,一个主宰者,能听进大臣的言论本身就是一种才能。而现在,他让人当众打苏月珍,应该一方面是在打压青山伯府和苏贵妃,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威慑。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当今皇上,也是一个能下狠手的人啊! 想要利用这件事打压青山伯府和苏贵妃,可以有很多方式,但他采用了让青山伯府和苏贵妃最丢颜面的方式。 这是不动则已,动就往死里干啊! 太监念完苏月珍的罪行,就开始行刑。苏月珍被按在地上,两名禁卫军拿着大仗高高举起,砰的一声,一仗落下,然后就是苏月珍尖厉的痛呼声。 砰砰砰..... 一下下打下来,苏月珍脸色惨白,冷汗滴答滴答的从脸上落了下来。她趴在刑台上,能看到下面观刑的众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的目力和大脑为何如此清晰,她清楚的看到了张家的三小姐和顾家的五小姐,两人正指着自己低声说笑。还有董家的大小姐,吴家的六小姐.... 曾经那些被自己压制的人,此刻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她还看到了她的大姐苏月蓉,她们二人的目光相撞,苏月蓉眼中的得意和讽刺,刺得她想要杀人。 砰砰砰.... 背上的疼痛一下接着一下,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祁元鸿只是一个穷酸的寒门状元,他堂堂青山伯府的小姐,贵妃娘娘的亲侄女,嫁给他已经是委屈至极。他那市井商贩的前妻还要挑衅于她,揭开了她最隐秘的伤疤,让她的脸面被踩在地上摩擦。 她被如此的羞辱,难道不该杀了姜钰那个贱人吗? 只恨姜钰竟然是楚国公府丢失的大小姐,不然一个市井贱民,如何能翻起这么大的浪花。 “啊啊啊啊......” 背上的板子一下下的打下来,苏月珍的痛呼声越来越小,最后没有了声音。一个禁卫军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跟那太监说还有气。 太监思索了一瞬,然后道:“接着打。” 不过他用眼神示意了两个行刑的禁卫军,让他们减些力气。青山伯府和苏贵妃还没有倒,苏月珍不能就这么被打死了。 两个行刑的禁卫军得到他的指令,加快了速度,手下的力道也小了许多。 茶楼里,文新长公主看着几乎要奄奄一息的苏月珍说:“青山伯府的人都说她生来就带祥瑞,恐怕她这祥瑞是祥瑞别人吧!” 说完她又笑了起来,姜钰也扬唇笑,她现在倒想知道,这位文新长公主与青山伯府有什么仇怨了。 三十仗很快就打完了,苏月珍鲜红的衣服几乎都成了黑色。青山伯府的仆从,小跑着上来把她抬下去,然后装进马车快速的走了。 “想来,青山伯府会安静一阵子了。”文新长公主站起身跟姜钰说:“回头有空了,到本宫府里玩儿。” 姜钰笑着道:“臣女会的。” 文新长公主很喜欢她的这种直接,又跟陆怡芳说:“你这女儿很好。” 陆怡芳笑着谦虚的说:“她小孩子家家的,就是有些小聪明。” 文新长公主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迈步走了出去。陆怡芳和姜钰跟在她的身后,一起下了楼。 第41章 对,让他们肉疼 今日来悦来茶楼的,几乎都是来看热闹的官眷。现在热闹结束了,大家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不免在门口碰上,然后相互寒暄几句。 姜钰一行人的出现,引来了不少关注。一是因为文新长公主与他们在一起,然后就是姜钰这个人了。 上京城的这些权贵们,都有自己的信息来源。楚国公府没有对外公布姜钰的身份,更没有说姜钰跟祁元鸿和苏月珍之间的纠葛,但是从姜钰走进皇宫大门那一刻起,这些权贵们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现在众人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姜钰身上,她没有任何不适感,与谁的目光对上了,她还能给对方一个大大方方的笑。 大家都来跟文新长公主行礼,然后又跟陆怡芳寒暄,姜钰不免被拉出来跟大家认识,她依然落落大方,让几个跟陆怡芳关系不好的、想奚落嘲讽她们母女的人,都闭了嘴,脸色有些不好看。 陆怡芳见到了,更加觉得姜钰说的对。有些事情只要她们不在意,别人就没有办法拿这件事攻击她们。 上了马车,她有些畅快的跟姜钰说:“那叶明美,就是穿一身紫衣的那个,从小就喜欢跟我比。比不过我就在背地里使坏,比过了就到我跟前耀武扬威,你看她刚才那脸色了吗? 哼!她肯定想了一晚上,今日见了我要如何嘲讽我,但是你的表现,肯定让她准备好的话都没有用上。” 姜钰扬唇笑了笑,她这位亲生母亲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虽然有让她糟心的丈夫和儿子,但强大的楚国公府和安远侯府,都让一般人没办法跟她作对。所以,她现在还能保持一些小女儿的心态。 其实这样也挺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姜钰笑着听她说了一会儿,问:“母亲,皇上说了要让青山伯府赔偿我宅子被烧的损失,你觉得让他们赔多少,可以让他们肉疼但又不至于狗急跳墙。” 陆怡芳听后一愣,然后拍了下手道:“对,让他们肉疼。” 说完她想了想,道:“不能超过五万两,青山伯府看着风光,但是内里估计并不是很富裕。苏贵妃在宫里的花销可是不小,而且他们家没有个,安陵侯夫人那样会经营的人。” 姜钰听后点头,思索了一会儿道:“那就四万两吧。” 陆怡芳听后点头的同时,又说:“但是我们也不能张口就要四万两,得有个明目。” 姜钰笑,“您放心,这个我最在行了。” 陆怡芳并不知道她的生意遍布了颍州府,脸上有些狐疑,但嘴上还是说:“我的珠儿最聪明。” 姜钰:“......” 好吧,亲娘看自家孩子都是带着很严重的滤镜的。 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楚国公府,下了马车,就见一个蓝色衣衫的女子,在一边站着,似乎是在等人。姜钰一看到她就笑了,夏荷更是小跑着过去,把她拉到近前。 “见过老爷夫人,见过小姐。”冬霜跟他们行礼,姜钰拉着她介绍给陆怡芳,“母亲,这是我的婢女冬霜,之前有些事情要料理,就没有跟着我一起来上京。” 冬霜连忙跟陆怡芳行礼,“奴婢见过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安康。” 陆怡芳见她样貌打扮都十分干练,心里就有几分喜欢,笑着说:“看着就是个好的。” 众人一起进了楚国公府,在岔路口分开,姜钰他们先一起去了程云秀夫妻暂时住的院子,说了一会儿话,姜钰带着夏荷冬霜回了自己的院子。 冬霜是个办事利索的人,姜钰坐下后她就开始汇报:“颍州府的铺子,奴婢都查访过了,没有大问题。” 她拿出一个账本递给姜钰,看着她低头翻看账本,又道:“奴婢想着您以后要一直在上京,就计划了下货物运到上京的路线。昨儿,奴婢刚到上京的时候,恰巧碰到了漕帮的葛大爷,问了下货运的事情。葛大爷说,有条线路出了点问题,过两日给我回复。” 姜钰看着账本,嘴里问:“出了什么问题?” 冬霜:“好似是,从江州府到上京的一条路线换了主人,抢了他们不少生意。” 姜钰嗯了一声说:“这事儿你跟紧些,里里外外都弄清楚。” “是,奴婢明日再去见一见葛大爷。”冬霜答。 姜钰点头,又道:“我们南石镇的宅子被烧了,得让青山伯府赔偿。你做出个明细来,结果要四万两。” “这.....”冬霜有些为难,南石镇毕竟就是一个小镇子,一个宅子值不了多少钱,而且姜钰的生意还不能暴露太多,四万两不是小数目,这个数字不好凑。 姜钰看她的表情,心说还是太老实,道:“我们家生意上的库房,就在宅子里,而且之前刚用完所有积蓄,囤了一批货。” 冬霜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笑着道:“小姐您放心,这份账单奴婢肯定会做的天衣无缝。” 姜钰笑着点头,“你去我的书房吧。” 冬霜行礼退下,夏荷忙也行礼道:“奴婢跟冬霜一起。” 姜钰知道她们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就笑着摆手让她去。夏荷笑嘻嘻的往外走,到了门口姜钰又把她叫了回来,然后小声跟她说: “你问问冬霜,她跟那漕帮的葛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 夏荷捂着嘴笑,然后应了一声行礼退下了。姜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叹息了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冬霜的办事效率很高,午饭后就把赔偿清单做了出来,上交的时候脸还有些红,想来是真的跟那葛大有些什么了。 姜钰接过她递来的清单,说:“你年龄也不小了,婚事是该考虑。但是人得考察准了,回头我见一见那葛大。” “还....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冬霜小声说。 姜钰点头,“那到时候了,把人带回来,我得好好考察一番。” 冬霜点头,姜钰又道:“我的身份变了,你们的身份也就跟着变了。我们不做仗势欺人的事情,但有时候可以拿出来虎一虎人。” 冬霜答:“是,奴婢明白。” 第42章 楚国公,这次我让你栽大跟头 姜钰仔细看了冬霜做的四万两清单,很满意。然后让小丫鬟去前院,看看楚国公得不得闲。知道他刚午休起来,就带着夏荷去了楚国公的院子。 楚国公正在书房看书,见到姜钰过来,就让她陪自己下棋。姜钰与他坐在窗下的棋盘边,先把四万两清单拿出来递给他,“祖父,这是我家在大火中的损失。” 楚国公接过去大致看了看,笑看着她说:“四万两,青山伯府能拿得出来,但是会很肉疼。” “母亲也是这样说的。”姜钰笑道。 楚国公喊来管家李忠,把账单都给他,“交给青山伯。” 李忠拿着账单走了,楚国公放了一个棋子在棋盘上,说:“皇上身体康健,这次这么打青山伯和苏贵妃的脸,是想让后宫的娘娘们,和前朝娘娘们的母家,都安分守己些。” “我知道。”姜钰道。 “但是,”楚国公手里拿着棋子看姜钰,说:“皇上很喜八皇子。” 姜钰:“这件事过去后,面上我们与青山伯府的恩怨就清了,若是以后遇到青山伯府的人,若是他们态度好的话,我或许还能跟他们说笑两句。” “哈哈哈....”楚国公笑了起来,然后道:“对,这也是皇上想看到的。前朝和后宫都要制衡,即使皇上不喜八皇子,也不会希望青山伯府和苏贵妃现在倒了。” 姜钰点头表示明白。 ........ 这边,李忠拿着账单到了青山伯府。青山伯府看门的小厮,现在见到他都有些心慌,但还不能把他拒之门外。听到他说有信要送给青山伯,立马小跑着就走了。 不一会儿回来,带着李忠到了青山伯跟前。青山伯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李忠恭敬的把信递给他。 青山伯接过信,低头一看脸色更加不好。等看到最后的四万两,他怒喝道:“讹诈,她一个市井....” 想到现在姜钰的身份,他咽下后面的话,沉默着压了压心中的怒火,说:“告诉楚国公,我会尽快把银票送过去。” 即使知道姜钰是在讹诈,但他不得不接。一来这件事必须马上快点过去,减少皇上和上京城这些权贵的关注。 二来,他就是把这事儿告到皇上那里,皇上也不会说楚国公府什么,毕竟四万两说多不多,但也确实不少。 李忠行礼告辞,青山伯在书房生了一会儿闷气,然后去了青山伯夫人那里。他拿出清单,“你准备一下,这两日就把银票送过去。” 青山伯夫人一看,惊的眼珠子都要出来了,她声音有些尖厉的说:“伯爷,妾身哪里去弄这么些钱?” “偌大一个伯爵府,难道连四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青山伯黑着脸问。 青山伯夫人:“伯爷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别的不说,这些年我们每年往宫里送多少银子你知道吗?” 青山伯不说话,青山伯夫人伸出一只手说:“五万两,每年都要五万两。贵妃娘娘进宫十八年了,我们往宫里送了近百万两银子。” “宫里不是还有赏赐吗?”青山伯说。 青山伯夫人哼了一声,“宫里的赏赐你能拿出去换钱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当今,只有带兵打仗的将军得了军功,才会赏赐金银土地,其他时候的赏赐,都是看着名贵但换不了银子的东西。” 青山伯绷着脸沉默,然后道:“你看着办吧,三天内把这些银子凑齐。” 说完他起身就要走,青山伯夫人叫住他说:“月珍跟祁元鸿的婚礼,我打算下个月初六办,你看如何?” 青山伯现在听到苏月珍的名字就堵心,他随意的说:“你看着办吧,让他们成亲后马上离开上京。” “恐怕不能,”青山伯夫人道:“一来,月珍身上带祥瑞的事情,当年也是得了验证的,这一次说不定是糟了邪祟才这样。我总觉得.....” 她凑近青山伯小声说:“我总觉得是她闺中失贞影响了祥瑞,说不定以后就好了。” 青山伯听后沉思,青山伯夫人又道:“她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离了上京,在外边没人管着,说不定能闯出多大的祸事呢,倒不如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青山伯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看着办吧。” 他起身走了,青山伯夫人看着四万两的账单发愁,当然心里又骂了楚国公府和姜钰一番。 这边,青山伯到了书房刚坐下,他的长随送来一封信,低声说:“岭南来的。” 青山伯接过书信打开,看完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不尽的快意。然后他咬着牙说:“楚国公,这次我让你栽大跟头。” ....... 姜钰跟楚国公下了一会儿棋,楚国公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她就告辞离开。回后院的路上,姜钰忽然想去后花园转转,就转了个弯,带夏荷往后花园去。 刚走近,忽然从旁边的花丛里,跑出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儿,是楚国公府唯一的孙少爷姜云康。 小家伙在姜钰回国公府的第一天见过她,所以认得。就见他小大人一样的拱起手跟姜钰行礼,“见过大姑姑。” 小家伙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听了让人心情不由得变好。姜钰蹲下身,看着他问:“你自己在这里玩儿啊!” “不是,”姜云康四处看了看说:“素云陪我出来玩儿,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姜钰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一个丫鬟陪着小主子出来玩儿,竟然跑的不知道人影,不用想就知道有多不用心。 “我送你回去吧?”姜钰问。 姜云康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似乎还想玩儿,但又觉得让姜钰送自己回去是对的。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那就谢谢大姑姑了。” 小孩子学大人说话,真是可爱的紧。姜钰把他抱起来,笑着说:“那你给我指路。” 姜云康点了下小脑袋,伸出手臂指了一个方向,姜钰抱着他往那个方向走。夏荷很喜欢小孩子,一路上眼睛几乎没有离开姜云康。 第43章 总没有亲娘要害儿子的吧 姜钰抱着姜云康到了姜嘉荣他们院子,一进去就有小丫鬟向里面通报,然后二少奶奶吴正妍和一个四十多岁,但风韵犹存的女人走了出来。 那女人见到姜钰就行礼道:“见过大小姐。” 姜钰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大致猜到这应该是姜承业的小妾,姜嘉木生母。果然吴正妍介绍道:“这是赵姨娘。” 姜钰点了下头,说:“姨娘不必多礼。” 赵姨娘起了身,笑着问:“孙少爷怎么跟您在一起?” 姜钰看向吴正妍说:“我在花园里碰到了云康,他一个人玩儿呢。说是跟一个叫素云的丫鬟出来的,但那丫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吴正妍一听就变了脸色,然后看向赵姨娘,素云是赵姨娘的贴身丫鬟。 赵姨娘脸上也慌乱了起来,同时眼中带了泪水,她道:“刚才你服侍二少爷吃药,我就让素云带着孙少爷去玩儿,谁知道她这么粗心大意。” “姨娘,”吴正妍声音颤抖的说:“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好几个丫鬟婆子跟着?” “我...我也不知道,”赵姨娘委屈的掉眼泪,“我....我也不知道,人都去哪儿了。呜呜呜呜.....” 赵姨娘哭起来,吴正妍气的脸色青紫,但赵姨娘算是她的婆婆,有些话她想说却是说不出来。 这时,正堂的门帘子挑开,骨瘦如柴的姜嘉木被人扶着走了出来。他看到姜钰脸上尴尬的说:“让大妹妹看笑话了,咳咳咳.....” 吴正妍见他咳了起来,赶忙过去给他顺背,姜嘉木咳了一会儿,笑着跟吴正妍说:“我没事儿,别担心。” 吴正妍一脸的担忧,但还是笑着跟姜钰说:“大妹妹好不容易来一次,快进屋吧。“ “姨娘,你回去吧。”姜嘉木声音有些淡漠的跟赵姨娘说。 赵姨娘流着眼泪,期期艾艾的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跟着他们夫妻进了厅堂,吴正妍扶着姜嘉木坐下,然后从姜钰手里接过姜云康,笑着说:“看来云康喜欢大妹妹。” 姜钰也笑,“云康很乖。” 姜钰跟他们夫妻不熟悉,也就没有多聊,不一会儿就告辞了。吴正妍把姜钰送到院子门口,笑着说:“有空了,我带云康找大妹妹玩儿。” 姜钰笑着说好,然后带着夏荷离开。走了一会儿,夏荷小声跟姜钰说:“小姐,您觉不觉得云康少爷,跟安远侯爷长的有点像?” 姜钰一愣,就听夏荷又道:“眼睛和嘴巴还有下巴,都很像。” “你就见过安远侯一次,能把他的长相记得这么准?”姜钰笑着说。 夏荷脸有些红,他道:“主要是安远侯爷长的太过...英俊,奴婢就偷偷的多看了几眼。” 姜钰知道她有喜欢看美男的毛病,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仔细想安远侯的长相。但她也只是见了一次,而且没有仔细看,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大致的形象。 安远侯是陆怡芳的亲爹,但姜嘉木是庶子,可是跟陆怡芳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更别说跟安远侯有血缘关系了,那么姜云康怎么可能跟安远侯像。 他又想了想姜嘉木的样貌,然后摇头。姜嘉木瘦的已经没有了人形,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小声叮嘱夏荷,“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了知道吗?” 夏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郑重保证,“奴婢绝对不会再说了。” 姜钰嗯了一声,心里想着下次见到安远侯,好好看看长的什么样子。 …… 这边,姜钰走后二少奶奶吴正妍就抱着姜云康流眼泪,嘴里还说:“我们是庶出,府里的人都踩低捧高我不说什么,但姨娘她怎能如此?说什么她不知道,下人都是看主子脸色的,她若是看重我们云康,她院子里的人能这样对云康? 谁家会丢一个三岁多孩子自己玩儿?这要不是大妹妹碰到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 还有,全府的人都知道父亲宠她,他若是能在父亲跟前提一提你,提一提我们云康,你的身体会这样?我们云康会这般不受重视?云康可是国公爷唯一的重孙。 我不跟他们抢什么,我就想有个好大夫给你看看病,希望我们云康能健健康康长大。” “咳咳咳……” 姜嘉木听了她的话,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吴正妍连忙止住了抱怨,放下姜云康给他顺背,“都怪我,我不该说那些话,让你着急。” 姜嘉木咳了一会儿,拉她坐到自己身边,轻声说:“姨娘是青楼出来的,不说夫人,就是国公爷都不想看到我们这一家。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吴正妍红着眼睛摇头,“我之前在娘家过的日子你也知道,我们不说这个。” 她把姜云康抱进怀里,沉默了一瞬压低声音跟姜嘉木说:“我看大妹妹喜欢云康,大妹妹得国公爷看重,又是个有本事的,你说我让大妹妹把云康带到国公爷跟前如何?若是国公爷能喜欢我们云康……” “别。”姜嘉木说:“你看看大妹妹回来后做的一桩桩事情,就知道那是个顶聪慧之人,她是正房嫡出,我们是庶出,天生就不站在一条线上。她今日能送云康回来,是她心善,但她并不会帮我们。” “这……”吴正妍脸上一阵不甘。 姜嘉木拍了拍她的手说:“等着吧,这国公府快变天了,到时候说不定就是我们的转机。我不求别的,把我们分出去就行。” 想了想他又道:“大妹妹那边,你别巴结,但也别疏远,正常处着就行。” 吴正妍叹口气,“我知道了。” 看了看姜嘉木那瘦骨嶙峋的身子,吴正妍又道:“我总觉得姨娘给你喝的药不管用,喝了这么多年,你的病一点不见好,反而身体越来越差。” 姜嘉木沉默了一会儿说:“她总归是我的生母,总不会害我的命。” 吴正妍看着他还想再说什么,但就像姜嘉木说的那样,赵姨娘总归是他的生母,总没有亲娘要害儿子的吧。 …… 第44章 想要把船卖给想要卖的人 姜钰到了云峰院,就见廖嬷嬷在门口站着呢。 见到她,廖嬷嬷过来行礼,然后道:“您院子里的人一直都空着,老奴跟李管家挑了一些过来,您挑几个。” 姜钰点头说好,廖嬷嬷让一个婆子去带人过来,她又跟姜钰说:“按咱们府里的规矩,您身边应该有一个嬷嬷,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干杂活的小丫鬟。” 姜钰进屋坐下,说:“现在院子里的小丫鬟就不错,我再挑一个一等四个二等就行。” 夏荷自然是她身边的一等丫鬟。 不一会儿,人都带来了。姜钰看着一排十几个人,中间有几个她在楚国公的院子里见过。 廖嬷嬷见她的目光落在那几人身上,就道:“这几个是在国公爷院子里伺候的,都是负责一些杂事。” 也就是说,不是楚国公贴身伺候的人。 “这个是老奴的外甥女,”廖嬷嬷拉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说:“之前负责收拾国公爷的书房,认识些字。” 姜钰听后问那丫鬟,“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雪。”丫鬟道。 姜钰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觉得是个机灵的,就跟廖嬷嬷说:“她做一等吧,以后也负责收拾我的书房。” 春雪没想到自己这么简单就升一等丫鬟了,愣在了那里。廖嬷嬷见了,拍了她一下说:“还不赶快给大小姐磕头。” 春雪连忙跪到地上,“奴婢冬雪谢大小姐。” 姜钰笑着让她起身,然后又选了四个二等,就让她们都退下了。她带着夏荷去程云秀那里,廖嬷嬷给冬雪他们交代姜钰院子里的事情。 晚饭是和程云秀夫妻一起吃的,新宅子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两天他们就要搬过去,姜钰很是不舍。但是程云秀他们住在国公府不方便,只能搬走了。 两天后是个吉利的日子,适合搬家,程云秀和姜明昌要搬到新宅子里。楚国公亲自把他们送到大门口,陆怡芳和张湘灵以及吴正妍都跟着去了新宅子,算是给暖房了。 热闹了一天,姜钰和陆怡芳他们一起离开回楚国公府,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夏荷和春雪服侍她沐浴,春雪看到她脸上的担忧,说: “小姐您放心吧,这上京城的西城区是皇城区,有军队巡逻,很是安全。而且,老爷夫人那宅子里的侍卫,都是从咱们府里选过去的好手。” 她说的姜钰都知道,但还是有些担忧。第二天一早,她起了床就去了那边,见程云秀正指挥着姜明昌翻地,说要种菜。 姜钰放心了,老两口适应的很好。 搬了家后,就该准备铺子的事情了。两天后,姜钰在新宅子里见了冬霜,问她货运的事情。 “我们之前走水路的货物,都是跟漕帮合作的,但是葛大说,原来江洲陈家的几只船换了新主家,新主家在上京的势力大,抢了很多漕帮的生意,漕帮这边要过段时间才能开船。”冬霜说。 姜钰听后沉默,过了一会儿说:“江洲陈家是不是跟之前的江洲转运使有关系?” “是,”冬霜这两日把事情查的很清楚,她道:“江洲陈家是原来江洲转运使孔文杰夫人的娘家,去年孔文杰因为贪墨被查,江洲陈家也跟着受到了很大打击。前些日子,他们把几艘船卖了。” 姜钰:“江洲离上京这么远,他们怎么把船卖到了上京?” “说是江洲陈家的大少爷在青楼欠了钱,还不上钱,没办法只能卖船了。正好在青楼里碰到了个上京的权贵,把船买了下来。”冬霜答。 姜钰听到青楼两个字,又想到前些日子陆怡芳跟自己说,姜承业和姜嘉荣有段日子不跟她要钱了,陆怡芳还担心他们在外边做了不好的事情。总觉得这件事似乎跟他们两个有些关系。 但也许是她多想。 姜钰靠在椅背上思索,过了一会儿,她猛然坐直了身体,跟一边的春雪说:“叫李管家过来。” 春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小跑着出去了。冬霜疑惑的看姜钰。 姜钰跟她解释,“江洲陈家的大少爷,在青楼能欠多少钱,能到卖船还钱的地步?” 冬霜脑子转的也快,她道:“他是故意要把船卖了。” “是,”姜钰一脸严肃的说:“也有可能他想要把船卖给想要卖的人。” “船有问题?”冬霜问。 姜钰沉思了一会儿,说:“恐怕是的,只是不知道这船有什么问题了。” 但愿别跟她那亲爹和大哥有关系,不然…… 李管家不一会儿就来了,姜钰没有隐瞒,把冬霜查到的事情,和他怀疑船跟姜承业和姜嘉荣有关系,都说了。 然后道:“李管家,赶快去查那几艘船,是不是跟我父亲和大哥有关,还有查那船有没有问题。” 李忠一听,连忙应道:“老奴这就去查。” 姜钰嗯了一声,李忠行礼后退了出去。他快步往前院走,到了楚国公院子门口,思索了一瞬最终没有进去。楚国公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这事儿还是查清楚后再汇报吧,反正有大小姐主持着呢。 他转身往一个隐蔽的院子走,进去后走到一个破败的房间,推开门进去,在一面墙上按了机关,一道门打开,李忠走了进去。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门口还有两人把守。李忠拿出一个青铜牌子,守在门口的人接过牌子仔细看了下,才道:“李管家见谅,这是规矩。” 李忠自然明白,点了下头进去,就有人把他领到了正堂,一个身着白衣的清瘦男人在主位坐着,见到李忠他笑着道:“李管家可是好久不来我这里了。” 李忠找了个位置坐下,道:“派两个人跟着世子爷和大少爷。” 清瘦男人收了脸上的笑,问:“国公爷终于要下狠手了?” “不是,”李忠说:“这次是大小姐要查他们。” 清瘦男一愣,“怎么,你现在跟着新来的大小姐了?” 李忠没有回他的话,而是道:“抓紧些,做的隐蔽些。” 清瘦男人:“知道,不隐蔽你也不会用暗卫。” 李忠起身离开,他也不想惊动暗卫的,但是府里的侍卫小肆姜承业和姜嘉荣都认识,跟踪他们很容易被发现,只能用暗卫。 ………… 第45章 贩私盐是死罪 事情若是盲目的查,自然是不好查的。但若是有针对性,那就容易很多了。几名暗卫一时不错的跟着姜嘉荣,李忠这边又着手查两人近段时间的人际往来,很快就有了结果。 三天后,李忠面色沉重的跟姜钰汇报,“暗卫跟了世子爷和大少爷两天,就发现世子爷的长随冯安,从一个人手里接了些银票,然后给了世子爷。” 姜钰听到这些后,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还是让她给猜对了。 就听李忠又道:“暗卫跟着那给冯安银票的人,发现他就是原来江州陈家的船老大。” 说到这里,李忠更加小心的看姜钰。姜钰深吸一口气,道:“还有什么,都说了吧。” “是,”李忠道:“暗卫观察了那船一天,发现从上面卸下的十几包货物有些问题,说是布匹,但那些船工搬的时候,看着十分笨重。暗卫就偷偷的打开看了下,就见那些货物上面和下面都是布匹,但中间装了一层...盐。”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贩私盐是死罪。 姜钰坐在那里沉默,很久。 李忠低着头不敢说话,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姜承业会牵扯到贩私盐的事情中。这要是被查到,说不定整个楚国公府都要完。 很久之后,姜钰站起身,“我去见祖父。” 她迈步往外走,李忠小心的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姜钰笔挺的脊背,沉稳的步伐,心里再次赞叹,大小姐果然是能办大事的。 到了楚国公的院子,楚国公正在浇花,见到姜钰过来他笑着说:“钰儿你来看看这兰花怎么样?” 姜钰站在他身边,仔细端详了那兰花,道:“色泽均匀,枝叶厚实,长的不错。” “哈哈哈...”楚国公哈哈笑着说:“钰儿你果然是懂的。” 姜钰笑,然后扶上他的胳膊往里走,说:“祖父,我有话与您说。” 楚国公看了看她那平淡的脸色,觉得应该不是大事,笑着道:“你说。” 姜钰扶着他坐下,然后坐到他的对面,说:“我爹娘想在上京开个杂货铺子,我在颍州府有几个杂货铺子,想着不用麻烦找货,直接从那里调货过来就行了。” 楚国公不知道她为何跟自己说这个,但还是点了下头。就听姜钰又道: “往常我铺子里的货物运输,都是跟漕帮合作,这次也打算让他们给运。但是我的人传来消息,漕帮在上京的生意被抢了一些,他们的船要过些日子才能回去。 我的人跟漕帮的关系不错,还得到了一个消息,抢漕帮生意的是上京城的某个权贵,从江州陈家买的船。” 楚国公听出了事情的不一般,他问:“江州哪个陈家?” 姜钰:“我听说去年朝廷查了一个贪墨案,江州转运使孔文杰。” 楚国公听到这里,皱眉想了想说:“是有这事儿,这个案子是六皇子接手锦衣卫后,做的第一个案子。” 姜钰不知道一个贪墨案,为何到了锦衣卫的手里,但是她没有问,而是接着说:“这江州陈家就是孔文杰的岳家。” 楚国公皱着眉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姜钰接着道:“说是江州陈家的大少爷,欠了青楼的钱还不上,只能卖船了。正好在青楼里碰到了上京城的一个权贵,由老鸨牵线,这陈家大少爷就把船卖给了这位权贵。” 楚国公眉头皱的更紧了,姜钰有些担忧他的身体,但还是道:“我听到这些汇报后,想起来前几日母亲跟我唠叨,父亲和大哥以前经常跟她要银子,这段时间不要了,她害怕大哥和父亲在外边做不好的事情。我就.....让人查了大哥和父亲。” 楚国公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道:“你接着说。” 姜钰:“我让李管家查,结果是那船确实是父亲买的。买几艘船也没什么,但是....” 姜钰害怕楚国公身体承受不住,就停了下来。 “你说。”楚国公握着拳头道。 姜钰看着他,道:“但是,暗卫在那船上的布匹中间,发现了....盐。” “咳咳咳.....” 楚国公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姜钰走过去给他顺背,又喂了他几口茶水,楚国公才缓过来一些,但他的手颤抖的很。 姜钰握上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沉稳的说:“祖父,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楚国公看着她带着坚定的眼神,心一下子也稳了。他苦笑了声道:“祖父老了,胆子也小了。” 姜钰又把茶水放在他的手中,“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一次楚国公的心又稳了一些,他把茶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然后问姜钰:“钰儿觉得这件事要如何解决?” 姜钰之前就想的差不多了,她坐回自己的位置道:“把我父亲和大哥院子里的人都看管起来,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踏出他们院子半步。理由是您觉得是他们院子里的人,带坏了他们,要好好整治。” 楚国公想到了,被他们抓起来审问的青山伯府的小厮杨天福,点头道:“是该这么做。” 他看向李忠,李忠马上吩咐人去做了。 “正好现在天快黑了,”姜钰又道:“父亲买的船上的所有人,都看管起来。” 楚国公点头,姜钰接着道:“江州陈家的大少爷,青楼的老鸨,都要控制起来。” 楚国公看向李忠,“做的隐蔽些。” “是。” 李忠快步走了,姜钰又道:“审我父亲和大哥。” 楚国公点头,然后喊了一声来人,一个管事走了进来。楚国公吩咐,“把姜承业和姜嘉荣给我带过来,马上。” “是。” 管事走了,楚国公皱着眉头沉思,过了一会儿说:“事情应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姜钰点头,这明显是个套。 “会是谁呢?”楚国公喃喃自语。 姜钰对楚国公府的以前不了解,更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整件事的关键人物是江州陈家的大少爷,关键的东西是私盐。 她道:“江州转运使孔文杰的罪名,真的只是贪墨?没有其他罪名?” 第46章 先抽五十鞭子 姜钰前世大大小小办了很多案子,积累了不少经验。想要查清楚一件事情,只要抓住了重点,然后抽丝剥茧,总会把事情还原。 她思索了一会儿跟楚国公说:“江州陈家卖给我父亲的船,现在发现在运私盐,我父亲会贩私盐吗?” “不会。”楚国公很肯定的说:“他没有那个胆子。” 姜钰觉得也是,贩私盐风险太大,姜承业虽然缺钱,但没有缺到贩私盐的地步。当然,也不排除他知道内情,从中分钱的可能性。 但是无论是哪种,这件事都肯定是别人设的套,让姜承业往里钻的。 “若是有人设计我父亲,那么江州陈家大少爷是关键人物。”姜钰道:“再做一个假设,若是江州陈家原来就用这船运私盐,那么原江州转运使孔文杰知道这件事吗?” 楚国公手敲击着桌面沉思,过了一会儿道:“会贪墨那么多钱,肯定是个贪财的,没有理由不知道。” “我觉得也是。”姜钰继续分析,“江州转运使若是也参与了贩私盐,那么这绝对不是一个小团伙。贩私盐利润巨大,江州转运使提着脑袋赚这么多钱干嘛?” 楚国公眯了眯眼睛,“他不是主谋。” 姜钰点头,“那么,谁有可能是主谋呢?” 楚国公又开始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江州紧邻南岭府,南岭府有个异姓王,南安王。” 这句话一出,楚国公和姜钰默默的对视,他们都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这时外边传来管事的声音,“国公爷,世子和大少爷来了。” 姜钰端起杯子喝茶,楚国公说:“押他们去地牢。” 姜钰喝茶的动作一顿,看来这次楚国公要下死手了。 “父亲,父亲,”姜承业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楚国公跟前,姜嘉荣跪在他的后面。 “父亲,儿子犯了什么错?您说,儿子一定改。”姜承业一脸的诚恳,那样子要多怂有多怂,姜嘉荣也不遑多让。 就这两人的怂样,姜钰也不相信他们有胆子参与贩私盐。 而楚国公不为所动,他看向立在门口的管事说:“把他们两个押到地牢。” “不,不不,爹,我改,我都改。我把外边包养的戏子送走,都送走。”姜承业连忙说。 楚国公没有一点动容的意思,他看了眼门口的管事,那管事立马招呼几名侍卫,左右钳制住姜承业和姜嘉荣,往地牢拖。 姜承业呼喊着饶了他,不肯配合,楚国公道:“你要是想让全府的人,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使劲儿喊。” 姜承业不喊了,后面的姜嘉荣更是不敢发一言。 “扶我去地牢。”楚国公跟姜钰说。 姜钰站起身,姜承业和姜嘉荣这时才看到,姜钰也在这里。姜承业老脸腾的红了,前几天他还在姜钰跟前,人模狗样的装呢。 姜钰好似没有看到他的尴尬,扶着楚国公往外走。几名侍卫押着不再挣扎的姜承业和姜嘉荣,往地牢走。 刚出了院子没多久,陆怡芳和张湘灵快步过来了,两人都是一脸慌张,给楚国公行了礼,陆怡芳问:“国公爷,这...这是.....” “你们别管了,这一次我决饶不了他们。”楚国公一副姜承业和姜嘉荣又干了混账事,被气很的样子。 陆怡芳和张湘灵慑于楚国公的权威,不敢再说什么,都看向姜钰。姜钰只能跟她们说:“父亲和大哥这次确实太过了。” 做了什么事情太过了?就让他们自己去想吧,反正这两人做的混账事,不是一件两件了。 总之,买船和私盐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一会儿到了地牢入口,姜承业和姜嘉荣先被押了进去,姜钰扶着楚国公慢慢的往里走。 “先祖跟着祖皇帝打江山,后来被封为楚国公,到我这一代,已经有五代楚国公了。” 楚国公边走边跟姜钰说:“都说富不过三代,楚国公府第三代的时候确实差点要败了,不过后来还是走过来了,这事儿以后和你说。 现在,又是楚国公府的危机时刻了,只是不知道楚国公府会不会断送在我的手里。” 姜钰听了他这话沉思,大乾朝开国到现在100多年的历史了,按照社会和经济发展的规律,现在应该在走下坡。 若是不进行改革,大乾可能过不了多少年就会出现动荡。这个动荡如果是大乾国内的换血还好说,怕就怕会像前世的大清一样,遇到外敌。 这里是一个与她前世历史完全不同的朝代,姜钰不知道这个世界发展到了哪个进程,但愿是西方还没有工业革命的时候。 百年的屈辱史,任何一个华夏人都牢牢的刻在了自己的血液里。穿越到这个与前世的华夏,有着相同文化的地方,姜钰不希望它也遭受那样的屈辱。 姜钰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就走到了刑房,姜承业和姜嘉荣已经瑟瑟发抖的跪在了那里。 楚国公坐下后就说:“用鞭子抽,先抽五十鞭子。” “父亲,到底为什么啊?您告诉儿子,我到底哪里错了?”姜承业几乎都要哭了。 姜嘉荣也在旁边说,“祖父,您给提个醒,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楚国公不理会二人,又说:“打。” 今日值班的,还是上次那两名大汉。两人一人拎了一条鞭子,扬起来就啪啪啪的打了下去。楚国公下的命令,他们一点也不敢放水,没一会儿姜承业和姜嘉荣背上就皮开肉绽了。 五十鞭子结束,平时养尊处优的两个人,几乎要奄奄一息了。 楚国公摆手让下人们都出去,门被关上,房间里就剩下姜承业父子,和姜钰、楚国公。 “你买的那几条船,运了私盐你知道吗?”楚国公问。 姜承业听后愣了好久,他没有想到是这件事被发现了,但是运私盐是怎么回事啊? “还不快说!” 楚国公的一声吼,让姜承业回过了神,他连忙道:“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私盐,我真的不知道。” 楚国公看向姜嘉荣,姜嘉荣也连忙摇头。“我也不知道。” 第47章 扮演了什么角色? 楚国公看着跪在地上,皮开肉绽、瑟瑟发抖、诚惶诚恐的父子两人,再次觉得自己失败,把子孙教育成了这个样子。 他走到一边,拿起一把剑,抵在姜承业的脖颈上,“贩私盐是死罪,我今日要了你的命,免得你祸害全家。” “爹,爹,我真的不知道。”姜承业浑身颤抖,他哭着说: “爹您知道儿子胆子小,怎会去做那等要命的事情?虽然我每次跟怡芳要银子,他都数落我,但每次也都是多多少少给了些的。爹,我没有必要去做那等要人命的勾当啊!呜呜呜....” 姜承业伏在地上,抖动着身体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次他是真的怕了。 楚国公见他的神态不似作假,拎着剑走到椅子边坐下,问:“说说你买船的事儿,事无巨细,不能错过一点细节。” 姜承业瑟缩着抬起头,看了眼楚国公手中的剑,他知道这件事若是不能完美解决,他必死。楚国公刚才那句,“我今日要了你的命,免得你祸害全家”的话,绝对是真的。 他的命是不能跟全族人的命比的,楚国公狠起来是真的狠。上一次他被人算计,差点败了国公府,楚国公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想了一会儿他道:“那日,我去绮梦楼。” 见楚国公皱眉,他解释道:“绮梦楼是....是个青楼。” “你平日不是都去万花楼吗?”楚国公问。 姜承业缩了缩脖子,道:“万花楼玩....玩腻了,嘉荣就给我推荐了绮梦楼。” 这话让姜钰和楚国公的目光,都看向了姜嘉荣,就见他的身体也颤抖了起来。楚国公眯了眯眼睛问:“你对绮梦楼很熟?” 姜嘉荣身体抖成了筛糠,“去....我去过几次,觉得不错,就跟我爹说了。” 听了他的解释,楚国公和姜钰目光交汇了一瞬分开,楚国公又跟姜承业说:“接着说。” 姜承业小心的看了楚国公一眼,道:“我去了绮梦楼几次,跟那里的老鸨就熟悉了。有一次我刚进绮梦楼,就见那老鸨揪着一个男人的耳朵,说他欠债不还。我当时没有在意,就想直接去..去找小桃红。” 说到这里,他又小心的偷瞄了楚国公一眼,见他的面色没有变,就接着说: “但是那老鸨叫住了我,让我评评理,说堂堂江州陈家的大公子,有好几条货船的主儿,竟然欠嫖资不还,这分明就是赖账。 我也觉得那陈大公子也是想赖账,就说...就说,你没有银子就把你的船卖了还银子。那陈家大公子哭丧着脸说,自从他姑父江州转运使孔文杰被查处后,没有人敢跟他们家做生意,他现在是空有几条船,根本就赚不了钱。 而且,那几条船要维护,还要养着船上的人,每天都要往里面亏钱。那几条船,他想卖都卖不出去。这些话,我当时就是听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就去找了小桃红。 过了两日,嘉荣跟我说运输的生意一本万利,他想买下陈家的船,但是没有银子。” 姜钰和楚国公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姜嘉荣的身上。姜嘉荣低着头,抖着身体说:“我....我也是听那老鸨和陈家大公子说,运输挣....挣钱,才动了心思的。” 楚国公没有说话,姜钰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姜嘉荣的话,但她是没有相信的。 刚才姜嘉荣说话的时候,头虽然一直低着,但姜钰看到了他一直抖动的眼皮。当时他的手也握成了拳头。这都是心虚紧张的表现。 他被打的时候也没见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刚才他说谎了。那么,姜嘉荣为什么要说谎?他参与了设计姜承业? 那可是他亲爹,而且,姜承业贩私盐的罪名一旦成立,楚国公就是人脉再广,也挡不住皇帝的震怒。 并且,人脉越广皇帝就越怀疑,一般市井小民贩私盐可能是为了生活,但若是楚国公这样的老牌权贵贩私盐,是为什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造反。 楚国公府倒了,姜嘉荣这个楚国公府的大少爷,能有什么好处? 姜钰想不通。 而楚国公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姜承业说:“你接着说。” 姜承业扭头看姜嘉荣,这个时候他是怨姜嘉荣的,若不是他在自己跟前提买船的事情,也不会有现在的祸事。 “嘉荣跟我说想买船,但是没有银子,还跟我说运输多挣钱。”姜承业道:“那几日,我手里缺银子,跟怡芳要,怡芳数落了我好久,才给了我五十两。我就想着,我若是自己能挣银子,就再也不用看怡芳的脸色,就答应了买船。” 楚国公气的手又开始颤抖,他问:“你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姜承业:“我....我偷了怡芳嫁妆里的字画.....和几个古董花瓶。” “啪!” 楚国公一个杯子砸在了姜承业的脸上,杯子在姜承业的额头上,砸出一个口子后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咳咳咳.....” 楚国公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姜钰过去轻轻的给他顺背,嘴里说:“祖父,您消消气,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呢。” 姜钰不想这么说,但事情紧急,这个时候楚国公绝对不能出事,所以必须让他在心里鼓着一口气。 楚国公深吸一口气,道:“你接着说。” 姜承业跪在地上,额头上的血顺着鼻子往下流,但他哪里敢擦,连忙又道:“我....我卖了那些字画和古董,买了一万多两银子,卖了陈家四条船。陈家大少爷把船上的人也给了我。 我怕偷怡芳嫁妆的事情被发现,就不敢让人知道我买了船,就让冯安跟船上的人接触拿银子。” “蠢货!”楚国公怒喝道:“那船在陈家的手里没有生意,到你的手里怎么就有生意了?你又没有跟人说你买了船。” 姜承业一脸恍然,他当时看到银票只顾着高兴了,根本就没有想这事儿。现在想起来,他确实又被人下套了。 他猛然转头看姜嘉荣,绮梦楼是姜嘉荣带他去的,船也是姜嘉荣提议买的,他这个亲儿子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48章 幸亏是个女子 姜嘉荣被房间里所有人看着,身体已经抖成了筛糠,他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也不知道有人害我们,我就是想挣点银子花。” 楚国公听了他的话眯了眯眼睛,姜钰再次从他细微的动作里知道,他绝对有问题。 “你买船有多少人知道?有没有签契约?”楚国公问姜承业。 “签了契约,”姜承业道:“签了三份,一份在我这里,一份在陈家大少爷那里,一份在老鸨那里,老鸨是见证人。” 楚国公再次深吸一口气,问:“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儿?” 姜承业:“嘉荣,老鸨,陈家大少爷,我身边的几个人,还有船上的船老大。” 楚国公听后沉默了好久,然后站起身跟姜钰说:“扶我回去。” 姜钰起身扶上他的胳膊,两人往外走。姜承业看着他们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敢说出口。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姜承业扭头看姜嘉荣,问:“这件事你参与了吗?” 姜嘉荣愣了一瞬摇头,“爹,我也是被糊弄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姜承业深深的看他,见他一副害怕又恭敬的样子,跌坐在地上道:“这件事若是过不去,我们两个都得死。” 姜嘉荣睁大了眼睛,他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结结巴巴的说:“爹,我们可是国公爷的至亲,怎么会?” 姜承业苦笑,“死我们两个,换全族人的安全,你说他会不会。” 他很清楚,这些年他混账,楚国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他是他唯一的儿子。但若是他威胁到楚国公府的生死存亡,他这个亲儿子也一样要死。 姜嘉荣似乎这个时候才真正的害怕了,他爬过去抓住姜承业的胳膊说:“爹,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姜承业瘫在地上,“我也不想死,这次就看你爷爷的能耐了。这事儿能过去,我们就苟活着,过不去我们就死。” 姜嘉荣听了他的话,整个人也瘫在了地上。这时两个人走了进来,看着瘫在地上的两人说:“世子爷,大少爷,国公爷说了让你们在地牢里呆着,得罪了。” 两人说着,一人扶起一个走到了牢房,将姜承业和姜嘉荣锁了进去。然后那两人离开,他们还边走边聊,“这两位主子犯了什么错,国公爷下这么大的狠手?” “我听说世子爷偷了世子夫人的嫁妆,在外面包养了戏子,国公爷动怒了。” “这....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吧。” “怎么不至于?世子爷偷的是世子夫人嫁妆里的画,听说那是安远侯曾经的珍藏,这要是让安远侯爷知道了,不得动怒?国公爷提前下死手惩治世子爷,到时候安远侯爷就是再生气,也说不出什么。” “你这话说的对。” ....... 姜钰和楚国公到了书房,关上门继续商议事情。外边,三名管事守着,任何人不能靠近半步。 楚国公坐下后,问姜钰:“钰儿,你觉得姜承业说的知道这件事的人,真的只有那几个?” 姜钰摇头,“肯定不是,这件事是别人设的套,最起码设套的人知道。父亲和大哥身边的人有没有传出去?” 楚国公深深的叹息,“我也不知道,怎么把他养成了这个样子。” 对此姜钰只能沉默以对。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楚国公问。 姜钰:“死无对证。” 楚国公眉头紧皱,“对,这是最好的办法。” 姜钰:“倒是没有必要死太多人,陈家大少爷,老鸨,船老大。” 说到这里姜钰沉默了一瞬道:“府里的人,我不清楚秉性,您决定。主要的人没有了,把船甩出去,以后就是有人提出来,我们矢口否认,甚至还可以说对方栽赃陷害。” 楚国公点头,“该解决的人都解决了,我们就是不承认那船跟我们有关系,别人也没有办法。” 姜钰听后沉默了一瞬道:“审完陈家大少爷和老鸨这些人再说吧。” 楚国公深深的看着她,越接触楚国公越觉得这个孙女做事情,手段很是了得,而且果决的很。她说审完陈大少爷再说,应该是不想吞下这口气。 是啊,被人欺负到脸上了,若是不还回去,就太窝囊了。总归他还是老了,胆子小了,总想着只要不出事就好。 他欣慰的看着姜钰说:“我这段日子一直在想,你为何就不是男儿呢。” 姜钰无奈的笑,“祖父,我是女子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楚国公也笑了,“是啊,是女子又能如何?” 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这时,外边传来管家李忠的声音,“国公爷。” “进来。”楚国公道。 李忠快步走了进来,给两人行了礼,然后走近了压低声音道:“幸亏我们下手快,陈家大少爷,老鸨和船老大,都没有想到我们会忽然动手,一个没落都抓到了。” 到现在李忠还有些后怕,这要不是大小姐警觉,时间略微再长一些,说不定就是灭门的大祸。 楚国公自然也是有些后怕的,她跟姜钰说:“都带到地牢,连夜审。” 然后跟姜钰说:“我身体撑不住了,钰儿你来审吧。” “是。” 姜钰站起身往外走,李忠立马跟上,刚出了楚国公的院子,陆怡芳和张湘灵又拦住了他们。 姜钰在她们开口前说:“母亲、大嫂,没有大事儿,只是祖父想趁着这两日身体好,好好整治父亲和大哥。” 陆怡芳流下了眼泪,“我听说是因为他偷了我嫁妆?” 姜钰点头,陆怡芳用帕子擦了眼泪,然后咬牙道:“那就让国公爷狠狠的治他。” “那,你大哥是为什么啊?”张湘灵问。 姜钰:“父亲偷嫁妆的事情,是大哥撺掇的。” “这....”张湘灵不知道怎么说了,捏着帕子看姜钰,“国公爷倒是什么事情都跟大妹妹说。” 姜钰不想跟她玩这种无所谓的讥讽,跟陆怡芳说:“母亲快回去吧,没有大事儿。再说,父亲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 陆怡芳点头,“是,国公爷早该好好整治他们两个了。” 姜钰嗯了一声,然后带着李忠离开。张湘灵看着两人的背影,小声跟陆怡芳说:“母亲,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陆怡芳问她,“那你说是为什么?” “我哪里知道。”张湘灵叹息了一声,“嘉荣不争气,撑不起国公府。我看大妹妹倒是个有本事的,只是不是个男子。” 陆怡芳听她说话阴阳怪气的,脸色更加不好看,道:“珠儿得国公爷看重,那是她的本事。” 张湘灵见她生气了,连忙赔笑,心里却说幸亏是个女子,不然国公府不就是她的了。 第49章 人世间怎会有这样可怕的女子? 姜钰能感受到张湘灵对自己隐隐约约的敌意,但没有太放在心上。一是她的心根本就没有在宅斗上。二是,张湘灵虽然是出身侯府,但她表现出来的行为,还是依附着姜嘉荣,虽然姜嘉荣是个不顶事的。 所以,要想真的跟张湘灵斗,只要拿捏住姜嘉荣就可以了。而姜嘉荣此刻在地牢,而且她隐隐约约觉得,这次的事情,姜嘉荣其实比姜承业的罪过更大。 这时,管家李忠走近她两步,想要跟她汇报事情,但姜钰给了他一个眼神,李忠马上后退了两步,跟在她的后面往地牢走。 李忠看了一眼姜钰挺拔的背影,心说这几年楚国公府没有出大事,他做事情也没有以前小心了。现在哪里是汇报机密事情的时候,别看这里表面上四周无人,但谁知暗地里有没有人呢? 他提醒着自己,以后跟大小姐做事,一定不要再如此大意了。 两人到了地牢,陈家大少爷、老鸨和船老大,都被五花大绑的丢在了地上。三人见来人了,都是一脸惊恐,但看到姜钰时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疑惑。 他们已经知道这里是楚国公府的地牢,当然也知道被抓过来的原因。他们以为来审他们的会是楚国公,但没有想到是一个女子。 姜钰将他们脸上的精彩表情尽收眼底,走到椅子边坐下,伸手指向那船老大,说:“他先来吧。” 地牢的人对姜钰审讯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她的话音一落,就有人押着陈家大少爷和老鸨走了,船老大躺在地上眨巴了两下眼睛,嘴里呜呜的喊了两声。 姜钰示意把他嘴里东西拿掉,一边的人蹲下身拽出他嘴里的破布,船老大呸呸了两声,然后看着姜钰道:“您就是大小姐吧?” “你倒是知道的很多。”姜钰笑了下,很是阳光、人畜无害的样子。 船老大嘿嘿笑两声,“奴才跟着船卖给了世子爷,奴才也是楚国公府的奴才。” 姜钰点头,让人给他腿上的绳子解开,船老大马上跪下,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 “你以前是谁家的奴才?”姜钰问。 船老大叹息了一声,“以前奴才在江州陈家干活儿,但是后来陈家的姑爷倒了,船卖给了世子爷,奴才就开始跟着世子爷。” “也是挺波折的。”姜钰脸上带了同情,又道:“可曾娶妻生子?” 船老大偷偷瞄了一眼,见她一副好奇听故事的样子,神色放松了很多,道:“老婆孩子都有,都在江州。” “孩子多大了?”姜钰又问。 船老大:“十岁了。” 姜钰:“读书了吗?” 船老大:“读了几天,不是读书的料。” 姜钰一副了然的样子,说:“当仆从的话,认识几个字算是不错了。” 船老大嘿嘿笑着说:“是,他算是机灵,办事还算是周到。” 姜钰再次点头,说:“孔文杰当时犯了什么事儿?” 船老大摇头,“这奴才哪里知道,主家做的事儿我们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姜钰:“哦,原来,孔文杰是你的主家。” 船老大愣了一瞬,然后惊恐的睁大了眼,“不不不,不是,我我不是孔家的人,我...不,奴才不是孔家的人,奴才原来是陈家的人,后来跟了世子爷。” 姜钰低头看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嘴里说:“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命肯定是要没了的,要不要为了保住你所谓主家的秘密,而牺牲你儿子的性命,你好好掂量掂量。我给你十息思考的时间。” 说完,她就靠在椅背上发呆,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但是船老大再也不敢相信,她那欺骗性的外表了,头上的汗开始汹涌的流。 这时,姜钰的声音又响起,“不要心存侥幸我找不到你儿子,你不就是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抓来了吗?” 船老大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姜钰又开始发呆。十息的时间,转瞬即逝,姜钰道:“说不说。” 船老大跪在那里抖着身体不语,姜钰道:“看来是个忠心的,那就动手吧。” “大小姐,先用什么刑具?”大汉问。 姜钰:“随便。” “好咧!” 大汉拿出一把钳子走到船老大面前,嘿嘿笑两声道:“大小姐上次见了拔指甲,这次奴才让您见识一下拔牙。” 他的话音一落,另一名大汉控制住船老大的头,拿钳子的大汉钳子伸进他的嘴里,一用力,一颗血淋淋的牙被拔了下来。 “啊...” 船老大忍不住痛呼,而姜钰声音好奇的问拔牙的大汉,“小孩子的牙是不是更好拔一些。” 大汉想了想说:“奴才没有拔过十岁孩子的牙,想来容易些,等把他儿子抓来,奴才试试。” 姜钰嗯了一声,也没有问船老大说不说,而是道:“继续吧。” “好嘞!”大汉拎起钳子就要继续,嘴里还说:“拔你几颗牙,老子到时候也拔你儿子几颗。小孩子的喊声,比你喊的好听多了。” “我说,我说....” 姜钰示意大汉停手,大汉脸上还挺意犹未尽。姜钰有些无语,这是个有戏瘾的。 “船是原来江州转运使孔文杰的?”姜钰问。 大汉满嘴血的看着姜钰,十八九岁的女子,面容姣好,一身青衣,看着是那样的干净无害,但就是这个女子,让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暴露了底细,也是这个女子轻慢的说,不仅要自己的命,还要他儿子的命。 人世间怎会有这样可怕的女子? “船是孔家和陈家合伙的,平时都是陈家管着,但是每个月都会给孔家分钱。”船老大道。 姜钰看了眼认真做记录的夏荷,又问:“船上运私盐的事儿,是孔家主导的还是陈家?” 船老大脸上又是一阵震惊,但再想一想,楚国公府若是不是知道船上运私盐,也不会搞这么大阵仗。 他认命的道:“是孔家。” 姜钰:“盐是从哪里来的?” 船老大摇头,“不知道,我每次接到通知,在江州的吴家屯取货,然后装在船上。” 姜钰:“孔家有没有上家?” 第50章 听说手眼通天 姜钰猜测,原来的江州转运使孔文杰参与了贩私盐,现在印证了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她的另一个猜测呢? 南安王有没有参与?或者说,南安王是不是主谋? 她心里想了很多,但面上一点不显,她又问船老大:“孔文杰有没有上线?” 船老大摇头,“我不知道,我隔一段时间接到取盐的通知,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姜钰没有说话,眸色淡淡的看着他,但船老大却感觉到了无尽的压力。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船老大恐惧的看着姜钰,他不知道姜钰会不会在他身上使用别的手段。 过了一会儿姜钰道:“就这吧,押下去,换陈大少爷。” 船老大身体一松整个人瘫在了地上,两名大汉拖着他去牢房。不一会儿,他们把陈光明带了过来。 他人已经抖成了筛糠,跪在地上他说:“船老大是不是都说了?我.....不知道,不不...我说,我都说。” 姜钰没有想到,做主子的陈大少爷根本不用审,就直接要招供。她道:“那你就说说吧。” “我..我说什么?”陈大少一脸的迷茫。 姜钰:“.....你不是要说吗?” 陈大少脸上也带了些无语,“你问啊,你不问我,我怎么知道说什么?” 姜钰:“......” 好吧,这可能是个不会总结归纳的。亦或者,他是在演戏。 “认识南安王吗?”姜钰问。 陈大少眨巴了下眼睛,道:“我见过他,他不知道我。” 姜钰:“你在哪里见过他?” 陈大少:“之前有次我来上京,南安王好似来朝见皇上,我远远的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算是见过吧? 应该算的。 姜钰一时弄不清楚,这陈大少是真的无知,还是装的。她靠在椅背上,就那样看着他。陈大少被她看的毛毛的。 “当时南安王四周有很多守卫,我想靠近也不敢啊。”陈大少小心的看着姜钰说。 姜钰仔细观察他的微表情,以及身体的细微动作,但找不出一丝装的痕迹。这个人要么真的是无知,要么就是聪明绝顶。 “你们的船运私盐多长时间了?”姜钰问。 “两年,”陈大少很利索的回答,“前年的时候我姑父,也就是原来的江洲转运使,说想入股我们家的船。 我当时还挺生气的,我们家的船这么挣钱,凭什么让他入股啊。但我爹就是同意了,后来我才知道,那船上有私盐。” “贩私盐的利润有多少?”姜钰问。 “这个我不知道,”陈大少说:“那些盐到了一个地方,就有专门的人接货,后来的事就不归我们管了。” 姜钰:“你们的私盐都用到过哪里?” 陈大少:“上京,颍州,柳州……” 姜钰听他一个个地方,越来越心惊,这几乎覆盖了整个大乾。 “每个地方接货的人都知道吧?”姜钰又问。 陈大少:“知道。” 姜钰:“都说出来吧。” 陈大少很配合的把每个地方的人都讲了出来,顺利的姜钰都怀疑他报的是假名字。不过,是真是假查一查就知道了。 “是谁让你设计把船卖给我父亲的?”姜钰又问。 陈大少脖子缩了一下,说:“我姑父不是犯事儿了吗,我家里也受了牵连。就有人跟我们说,把船卖给楚国公世子,就能帮我们家把这一关渡过去。我爹就同意了。” “那人是谁?”姜钰问。 陈大少:“绮梦楼的老鸨蓝牡丹。” 姜钰:“一个老鸨的话,你们也相信。” 陈大少连忙说:“绮梦楼虽然开的时间不长,但是到那里的人,好多都是上京城的权贵。而且我听说,蓝牡丹背后的人更不简单。” 姜钰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道:“怎么个不简单法?” 陈大少:“听说手眼通天。” 姜钰:“你见到过?” 陈大少摇头,“我怎么可能见到过,我就是听说。” 姜钰了然的点了下头,问:“为什么这么配合?” 陈大少跪坐在地上,说:“我如果不配合的话,你们肯定会折磨我。我受不住折磨也肯定会讲出来,所以倒不如直接说了。” 姜钰:“……” 好吧,想得很通透。 姜钰一时在他身上看不出破绽,就让人把他压下去,提老鸨蓝牡丹上来。 蓝牡丹30多岁,眉眼精致,身姿窈窕,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美人。 她妖妖娆娆地跪下,说:“既然大小姐把奴家抓过来了,奴家也没什么可说的,大小姐给奴家来个直接的就行。” “你认识我?”姜钰问。 蓝牡丹一愣,“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一个闺阁女子,奴家是青楼的老鸨,奴家怎么可能认识您?” 姜钰笑:“不认识我,开口就喊我大小姐?” 蓝牡丹意识到自己犯的错了,低着头不说话。 “你跟姜嘉荣什么关系?”姜钰问。 蓝牡丹还是那样低着头不语,这是要硬扛。 “没有人能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姜钰道:“事情只要你做过,就肯定会留下痕迹。你说,我若是顺着你和姜嘉荣这两条线去查,会查出什么结果?” 蓝牡丹双手握在了一起,她抬头看着姜钰,说:“您不用这样,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 姜钰眼睛微眯,然后跟立在一边的两个大汉说:“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两个大汉应了一声,一人拎起一个鞭子,就朝蓝牡丹身上抽。不一会儿,她的身上就几乎没有了好地方,包括那张原本精致的脸。 但是,蓝牡丹没有喊一声。 姜钰知道,这次是真的遇到硬茬了。再这样打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摆手让两个大汉停手。 蓝牡丹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看着好似没有了生息。姜钰俯身蹲在她的身前,看到她的睫毛微微的抖动了几下,扬起唇角说: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总有怕的。等我找到了,我们再聊。” 蓝牡丹睁开眼,看着姜钰道:“大小姐果然不简单。” “嗯,看来不仅认识我,还很了解我。”姜钰道。 蓝牡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姜钰起身道:“把他们三人看死了,不能有一点意外。” “是。”两个大汉声音如钟的回。 姜钰站起身往外走,夏荷和李管家紧随其后。 第51章 这注定是个不太平的一夜 姜钰出了地牢,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抬头看天,漆黑的夜幕挂着无数的星星,各自闪着微弱的光。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姜钰想起了前世,她也经常这样披星戴月的工作,只不过那时候的工作,跟现在比起来可谓是“温和”太多了。 一阵风吹来,带起了她的衣摆,也让她闻到了微微的血腥味。她眸色微垂,其实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这是必须要经历的。 “走吧。”她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迈着稳健的步子,往前走。 李忠和夏荷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沉稳的背影,心跟着安稳的同时也敬佩着,大小姐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到了岔路口,姜钰正要往楚国公院子的方向转,廖嬷嬷提着灯笼过来了。她行了礼后道:“大小姐,国公爷说您今天很累了,让您回云峰院休息。” 姜钰点头,转了脚步往云峰院走。李忠却是去了前院,想来今晚他是不能休息的,这注定是个不太平的一夜。 不一会儿到了云峰院,就见陆怡芳在厅堂里等着她呢。见到她,陆怡芳就担忧的问:“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姜钰朝她笑了笑,“祖父让我办些事情。” 陆怡芳听了这话,脸色变的凝重了起来,她拉上姜钰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跟我说,国公爷是不是要把你送进宫?” 姜钰一愣,然后有些无奈的摇头,但陆怡芳似乎不太相信,她又道:“你放心,国公爷若是想要把你送进宫,我们就去找你外祖父,你外祖父绝对不会同意的。” 姜钰无奈的笑,同时心里也有些暖,她道:“母亲,祖父怎么可能把我送进宫?皇上都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 “别瞎说,”陆怡芳轻拍了她一下,“怎么能如此说皇上,小心让人听了去。” 姜钰笑着点头,母女两人坐下,姜钰道:“母亲您放心,祖父绝对不会把我送进宫。” “那他为何对你如此不一般?”陆怡芳问。 姜钰:“因为女儿我聪明啊!” 她这句话说的很是促狭,但也是实话。若不是她表现出了自己不一般的才能,楚国公现在估计在想着,怎么安排她的婚事了。 这就是现实,她跟楚国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说是有多深的感情,那是假的。他们祖孙,现在更多的是相互利用。她利用楚国公的身份和人脉,为自己的未来铺路。楚国公利用她的脑子,挽救岌岌可危的楚国公府。 不过,他们之间有血缘的存在,这层利益关系会比一般的关系牢固。至于以后会如何?她也不清楚,人是感情动物,就像陆怡芳对自己毫无掩饰的关心,她看在眼里也暖在心里。 “母亲,您放心吧,祖父绝对不会送我进宫。”姜钰拉着陆怡芳的手说:“先不说祖父有没有这个想法,就现在的时机都不对。楚国公府现在的危机,不是一个受宠的妃子能解决的,国公府最大的危机是后继无人。” “那你.....” “母亲,”姜钰看着陆怡芳的眼睛认真的说:“女儿以后可能会走与寻常女子不同的路。” 这话陆怡芳一时没有明白,愣了一会儿才略微明白了一些。她脸上担忧的说:“但是,这条路要吃很多苦的。” 姜钰笑了,因为陆怡芳没有阻止,反而是担忧。这是至亲之人发自内心的关心。 “母亲,有些事情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吃苦,但对于我来说不是。”姜钰握着她的手说:“这是我喜欢的。” 陆怡芳看着她,满眼的遗憾,“你若是从小在我身边长大该有多好,我就会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什么性格。” “我们以后相处的时间长着呢。”姜钰道。 陆怡芳笑着点头,“是,我们母女以后的时间长着呢。好了,天晚了你好好休息。” 陆怡芳起身往外走,姜钰把她送到院子门口,陆怡芳忽然道:“看我这个脑子,我来是想问问你父亲事情的,一看到你又忘了。” 姜钰:“......” 看来姜承业没有那么重要。 “祖父这次是下了狠手要整治父亲,您就别管了。”姜钰道。 陆怡芳叹口气,“还有你大哥,那孩子打小就跟我不是很亲,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姜钰听她说,姜嘉荣打小就跟她不亲,眸色微顿,然后道:“祖父要整治他们,您就是再担忧也没有用,其实这是好事,也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下去。” 陆怡芳再次叹气,“是,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下去。不说了,你赶快回去吧,外边还有些凉。” “好,您路上小心。” 姜钰看着她的背影在拐角消失,才转身回去,脑子里却是一直在想着姜嘉荣身上的疑点。 姜承业买船的事情,他绝不是无意间掺和进去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老鸨蓝牡丹似乎对她很熟悉,这是不是因为姜嘉荣呢? 难道是楚国公对她的重视,让姜嘉荣感觉到了危机? 但若是这样的话,姜嘉荣应该来搞她,而不是姜承业吧?搞姜承业,似乎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啊。 “大小姐,您还没有吃晚饭,你是先吃呢,还是沐浴后再吃?” 廖嬷嬷的声音打断了姜钰的思绪,她闻了闻自己身上那微微的血腥味儿,说:“先沐浴吧,一会儿给我下碗面就行。” “是。” 廖嬷嬷去安排她沐浴的事情了,夏荷跟在她身边说:“奴婢觉得跟在小姐身边,越来越有底气了。” 姜钰扭头看她,就见她一脸兴奋,有些无语的问:“怎么有底气了?” 夏荷眼睛亮晶晶的说:“小姐您是不知道,您审问那三人时的样子,就坐在那里,淡漠、目中无人的样子,特别的....特别的....” 夏荷一时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手舞足蹈了一番后道:“反正就是特别的好看,特别的英俊倜傥,特别的戳我的心。对对对,就是特别的戳我的心。” 她双手放在心口,一副心灵受到暴击的模样,姜钰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她肯定了,夏荷就是个花痴女。 第52章 赵姨娘是何来路? 沐浴完,面已经在桌上放着了。姜钰让小丫鬟也给夏荷盛一碗,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吃。 夏荷之前经常跟姜钰出去,在外边没有那么多讲究,经常坐在一起吃饭,现在没有犹豫也坐下了。立在一边的廖嬷嬷见到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经过几天的相处,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大小姐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一个主子一个规矩,她还是不要管了。 吃过面,姜钰在院子里消食,夏荷和春雪陪着她说话。不一会儿,外边传来了吵闹声,廖嬷嬷没用吩咐就小跑着出去看了。 不一会儿,她回来说:“是世子爷和大少爷的院子。” 姜钰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道:“别多打听,都回去休息吧。” 应该是楚国公出手了,姜钰不知道他会不会留活口,但她没有阻止的想法。虽然她在现代社会接受的教育,与这里的主人可以随意掌控仆人生命的规则冲突,虽然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她也明白,楚国公若是不下死手,或许过不了多久,楚国公府面临的就是全族人的生命危机。 这就是这个社会的残酷。 又简单的洗漱后,她躺在了床上。夏荷帮她放下帐子,犹豫了一瞬还是问:“小姐,世子爷和大少爷院子里的下人,会不会都没命了?” 姜钰看着她问:“怕不怕?” 夏荷摇头,“奴婢就是觉得,世子爷和大少爷他们...”罪孽深重。 下面的话她没说,不是她一个婢女能说的。 姜钰闭上眼睛,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别想太多,去睡吧。” “是。” 夏荷放下帐子轻步走了,姜钰翻了个身。社会本就不公平,掌权者掌握着下边人的命,所以,要想自己的命运不被掌控,就得自己掌权。 若她不是穿越的,不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现在不被祁元鸿和苏月珍逼死,也被逼的蜷缩在角落不能出门了。 若不是她机警,发现姜承业被人设套运私盐,过不了多久就得被流放或者死。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把内心那一点点的不适抛出去,不一会儿就沉沉的入眠了。 .......... 前院,楚国公书房的灯一直亮着。楚国公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凑着灯光看。 一会儿,李忠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楚国公放下书让他进来,问:“都处理干净了。” “是,”李忠道:“家生子都交给了他们的家人,其他的都埋在了外边。” 楚国公嗯了一声,“有家人的,每家给一百两银子。” “是,奴才明日去办。”李忠马上道。 楚国公扶着桌子起身,李忠马上过去扶上他的胳膊。楚国公问他:“钰儿休息了吗?” 李忠扶着他往外走,说:“刚才廖嬷嬷来回,大小姐已经歇下了,没有问前院的事情。” 楚国公点头,“我怕她心软。” 李忠笑着道:“老奴觉得,大小姐有您当年的风采。” 楚国公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又叹息,“只是遗憾没有在身边长大,情分还是浅了些。” 李忠扶着他进卧房,“大小姐是性情中人,从她对养父母的情分就能看出来,与您的情分慢慢就深了。” 楚国公坐到床上,又是一声叹息,“我只怕活不到那时候。” 他看向李忠,又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是忠心的,以后好好辅佐姜钰,她不会亏待你。” 李忠连忙跪下,“老奴一定好好辅佐大小姐,国公爷您别说这话,您的身体眼看着比之前好多了。” 楚国公摆手让他起来,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总得给她铺好路,所以我还能活一段时间呢。” 李忠听他说这话心里难受,但还是笑着说:“大小姐心智手段都不缺,等大小姐上了正轨,您就能歇歇了,到时候您的身体会更好。” 楚国公又哈哈笑了两声,“但愿吧。” .......... 第二天,姜钰又是早早起床到院子里练拳,她抬头看东方蓝色天空,心情大好的说:“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夏荷和春雪也抬头朝东方看去,两人都是一脸迷茫。夏荷问:“小姐,您怎么知道今天是晴天?太阳还没升起来呢。” 姜钰一脸神秘,“本小姐算的,你们等着看吧。” 夏荷和春雪都是一脸崇拜,姜钰偷偷的笑了下,开始练拳,夏荷也跟在她后面练。 春雪动动胳膊动动腿,想跟着练但是跟不上,动作七歪八扭的很是搞笑。廖嬷嬷站在旁边笑着看..... 练完拳简单的吃了早饭,就要去前院楚国公那里,刚出了房间,廖嬷嬷就小声跟姜钰说:“小姐,赵姨娘一直在我们院子外边探头探脑。” 姜钰愣了一瞬才想起这个赵姨娘是谁,她的亲生父亲姜承业的爱妾,姜嘉木的生母。 她嗯了一声往外走,刚出了院子没几步,就看到了赵姨娘那风韵犹存的身影。 赵姨娘一副撞见她慌张的模样,快步走过来给她行礼,“大小姐安。” “嗯,姨娘用过早膳了?”姜钰问。 “用过了,用过了。”赵姨娘神色有些紧张的说:“贱妾用过早膳出来消食,没想到会碰到大小姐。” 姜钰点了下头,“那姨娘继续消食。” 她说着就往前走,赵姨娘脸上又慌乱了起来,她快走两步追上姜钰,笑着说:“贱妾....贱妾听说世子爷和大少爷被关了起来,担心的一晚上没有睡着。不知...不知世子爷和大少爷现在如何了?” 姜钰停下脚步,看着她说:“父亲偷了母亲的嫁妆,祖父很生气就想整治他一番。” “那,大少爷是为了什么啊?”赵姨娘又问。 姜钰看着她神色没变,道:“父亲偷母亲的嫁妆,是大少爷撺掇的。” “这...这....” “这事儿是祖父做的决定,谁都说不了情,姨娘别再问了。” 姜钰说完迈步往前走,眼角的余光看到赵姨娘手紧紧的捏着帕子,一脸担忧。 姜钰问廖嬷嬷,“这赵姨娘是何来路?” 第53章 努力让国公爷喜欢我 “国公夫人体弱,”廖嬷嬷说:“生了世子爷后身体就更不好了,也就没有精力管教世子爷。 国公爷那些年也总是忙朝堂上的事情,世子爷的性子,慢慢的就被外边的一群纨绔给带歪了,十四五岁的时候就逛青楼。还好事情被瞒得紧,国公爷当时又管的严,外边不知道世子爷的秉性。 世子爷样貌好,倒是有不少小姐看上了世子爷,后来国公爷就给世子爷定了世子夫人。但没成想这个时候,世子爷对一个青楼女子情根深种,死活要纳进府里。国公爷因为这事儿,差点没把世子爷打死。 不过,后来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大婚后没多久,世子爷还是把那青楼女子纳进了府。” “就是赵姨娘?”姜钰问。 廖嬷嬷点头,“世子夫人因为这事儿,跟世子爷生了一顿大气,也是那时候他们夫妻离了心。不过好的是,这赵姨娘虽然受宠,却从来不娇纵,进府之后也没有生过事,世子夫人慢慢的也就对她消了戒心。” 姜钰点头,道:“二哥哥跟大哥哥看着年龄相仿。” “何止是年龄相仿,两人是一天生的。”廖嬷嬷道。 姜钰停下了脚步,“一天出生?” 廖嬷嬷点头,“那天还挺凶险,赵姨娘难产,正碰上夫人也生产。世子爷犯糊涂,非要世子夫人的稳婆去给赵姨娘接生,闹了很大一通。 还好,我们府里为世子夫人准备了两个稳婆,安远侯府也准备了两个。府里准备的稳婆去了赵姨娘那里,事情才算是安稳顺利的过去。” “这样啊!”姜钰嘴里呢喃着往前走。 廖嬷嬷叹口气,“世子夫人也不容易,世子爷那个样子,后来又带的大少爷也跟他一样,您又三岁的时候丢失...唉!” 最该死的,其实应该是姜承业。 姜钰心里冒出这样一句话,但是姜承业是她亲生父亲,姜承业的生死她决定不了。 不知不觉到了楚国公的院子,楚国公又在侍弄他的兰花。姜钰走过去,喊了声祖父,楚国公扭头朝她笑了下说:“进屋说吧。” 进了书房,打发走外人,就剩下祖孙两人。 “昨日审的结果如何?”楚国公问。 姜钰把昨日审问那三人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然后道:“现在的结果是,原江州转运使孔文杰真的参与了贩私盐,他应该有上家,但不知道是谁。的确有人故意设套让父亲买船,参与贩私盐,这个人老鸨蓝牡丹不说。” 楚国公听后,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过了一会儿道:“姜嘉荣有问题。” 姜钰点头,“昨日问他话的时候,他应该说谎了。他为什么说谎?他到底参与了多少?” 楚国公靠在软榻上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叫李忠进来,说:“查姜嘉荣和绮梦楼的蓝牡丹,仔细的查。” “是。” 李忠快步走了,姜钰看着楚国公欲言又止。楚国公见到后说:“有什么话直接说。” 姜钰:“刚才来的时候,碰到了父亲的妾室赵姨娘,她应该是在故意等我。她问了我父亲和大哥被关的事情,说起来她关心父亲也没什么,但我说起大哥时候,她似乎特别在意,比在意父亲还在意。” 楚国公若有所思,“你接着说。” 姜钰:“前几日我在花园里碰到了云康,他一个人在花园里玩,我把他送回了二哥的院子,结果知道是赵姨娘身边的丫鬟带着云康玩儿,结果那丫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楚国公脸色更加凝重,姜钰接着说:“事后,我身边的丫鬟夏荷跟我说,她觉得云康与我外祖安远侯长的有些像。刚才廖嬷嬷跟我说,大哥和二哥是同日出生的,当时还有些混乱。” “你是说....” “我也只是猜测。” 接下来房间里一阵静默,过了一会儿楚国公叫了一个管事进来,“去把云康带来我看看。” 那管事走了,楚国公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道:“若是真的,那就是有人在我楚国公府下了一盘大棋。” ........ 这边,胡管事快步到了姜嘉木的院子,见到姜嘉木后行礼道:“二少爷,国公爷想见孙少爷。” 姜嘉木听后一愣,吴正妍却是一脸惊喜,“国公爷真的要见云康?” “是,国公爷等着呢。”胡管事道。 “我这就去.....” “云康在读书,”姜嘉木打断吴正妍的话说:“我们去把他叫过来。” 他站起身,吴正妍连忙去扶他,两人一起出了厅堂。 吴正妍小声说:“我自己去叫云康就行了,你应该陪着胡管事。我听说,胡管事是国公爷院子里,仅次于李管家的人物。” 姜嘉木叹口气,“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昨日前院那么大的动静,今天国公爷就要见云康,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吴正妍不认同他的话,“我觉得是好事,肯定是国公爷对那两位失望透顶了,想起了我们家云康。” 姜嘉木停下脚步说:“你别妄想了,国公爷就是对他们失望透顶,也轮不到云康。” “为什么?”吴正妍声音委屈又有些愤怒。 姜嘉木看着她认真的说:“因为云康太小了,国公爷的身体你也知道,他有时间培养云康,等云康长起来吗?何况,我是庶出,姨娘出身青楼。” 吴正妍整个人都蔫儿了,“那国公爷为什么要见云康?” 姜嘉木摇头,“不知道,我跟云康一起去。” “我也去。”吴正妍马上道。 姜嘉木想了想,“好。” 夫妻二人说好,到书房就见姜嘉木正在描红,小小的人儿坐在宽大的书桌前,看着可笑又可爱。夫妻二人脸上都挂了笑。 吴正妍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小云康抬起头喊:“娘亲。” 看到后面的姜嘉木,他又笑着喊:“爹爹。” 姜嘉木也走过去,说:“国公爷要见你,赶快收拾下,我跟你娘亲送你过去。” 姜云康大眼睛眨了眨说:“我是不是要好好表现,让国公爷喜欢我?” 姜嘉木和吴正妍听了这话,都心酸的很。吴正妍眼睛都湿润了,她扭过头偷偷抹眼泪,姜嘉木摸着小云康的头说:“平时怎么样,到时候怎么样就好。” 姜云康听后想了想,然后重重的点头,“我努力让国公爷喜欢我。” ps: 姜钰:来都来了,留下评论和催更再走吧。 第54章 应该是中毒了 姜嘉木和吴正妍夫妻二人,带着姜云康出了书房来到厅堂。胡管事在厅堂里站着,见到三人回来了,行礼后就要去抱姜云康。 “我们夫妻许久没有给国公爷请安了,一起去给国公爷请安。”姜嘉木道。 胡管事一愣,收回手笑着说:“那国公爷肯定很高兴。” 胡管事明白这一家子,在国公府的尴尬。生了国公爷唯一的重孙,但因为是青楼出来的姨娘生的庶子,国公爷从来没有过问过。现在国公爷要见这唯一的重孙,他们夫妻二人重视也在情理之中。 同时他在心里叹口气,世子爷和大少爷不争气,说不定这一家子以后就要起来了。但想到这些日子楚国公对姜钰的态度,胡管事又觉得事情也不好说。不过,索性是主子的事情,他做下人的,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情就行。 他这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姜嘉木一家内心也不平静。姜嘉木和吴正妍内心都忐忑的很,而小云康则是在想一会儿怎么让国公爷喜欢自己。 不一会儿到了楚国公的院子,胡管事通报了一声,推开书房的门,让一家三口进去。 三人第一次进楚国公的书房,但不敢多看,撩起衣服就跪了下来,给楚国公行礼。楚国公坐在榻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家三口,内心说不出的复杂。 因为姜嘉木是青楼出来的赵姨娘生的,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没有讨厌,是真的一点不在意。甚至此刻见到姜嘉木骨瘦如柴,他才知道这个孙子可能身体很不好。 那...如果姜钰的猜测是真的.... “都起来吧。”楚国公道。 一家三口起身,这时姜钰站起身给姜嘉木和吴正妍行礼,“二哥,二嫂。” 一家三口这才发现姜钰也在,姜嘉木和吴正妍来不及想更多,马上给姜钰回礼,“大妹妹。” 小云康也有模有样的拱手给姜钰行礼,“大姑姑。” 姜钰脸上带了笑,楚国公也弯了眼睛,他朝小云康招手,“过来。” 小云康有些紧张,他看了看父母,又看了看姜钰,得到他们鼓励的眼神,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 楚国公一时有些恍惚,当年姜钰三岁的时候,也是这样咯吱咯吱的朝自己走来。 他看着姜钰说:“当年你也是跟他这么大,背着小手站在我面前背千字文。” 对于他说的话,姜钰一点印象也没有,就笑道:“看来我从小就喜欢显摆。” 楚国公摇头,“你自己的性子,你自己不知道?” 说到这里,楚国公又是一阵黯然。若是个男儿,若从小没有被拐..... 他又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跟自己说,能找回来,孩子健康、依然聪慧,已经是上天对他们楚国公府的优待了。 而姜嘉木和吴正妍,看到姜钰与楚国公如此熟稔的对话,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楚国公对姜钰看重,但是没有想到,短短没几日,两人关系竟如此亲近了。 这时,楚国公跟他们两人说:“你们坐吧。” 夫妻二人应了声是,在一旁的椅子边坐下,看着楚国公拉着小云康的手,仔细看他的脸。两人不知道楚国公这是什么意思,但楚国公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像。”他跟姜钰说。 姜钰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陆怡芳该是多么的痛苦,她不敢想。 她看向姜嘉木,但姜嘉木瘦的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样子,看不出真正的样貌。楚国公也在看姜嘉木,然后苍老的手握在了一起。 “来人。”他喊了一声,胡管事马上推门进来,楚国公道:“请吕大夫过来。” 胡管事应了一声退下了,楚国公低头问小云康:“识字了吗?” 小云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千字文只背了一点。” 他还记得刚才楚国公说,姜钰三岁的时候会背千字文。 楚国公点头,“那你背一背。” 小云康回头看了眼父母,然后奶声奶气的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背了大概百字,就卡了壳,他脸有些红。却听楚国公说:“虽然没有你大姑姑当年背的多,但已经很好了。” 这次换姜钰脸红了,她可是有成人记忆的,跟一个三岁的小儿比,实在有些汗颜。 楚国公见她红了脸,脸上又挂了笑,他扭头跟姜嘉木说:“这孩子你教的很好。” 姜嘉木连忙起身要谦虚几句,楚国公摆手道:“坐着说话,不用太拘谨。” 姜嘉木坐下,这时外边传来胡管事的声音,“国公爷,吕大夫来了。” 楚国公说了声进来,一个六十多岁,胡须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他草草的朝楚国公行了礼,道:“不是说孙女找到了,高兴的身体好了很多吗,怎么又让老夫过来?” “不是给我看的,”楚国公指向姜嘉木,道:“给他看看。” 吕大夫显然跟楚国公关系不错,他哼了一声道:“不是说老夫只负责你一人的病么?” 楚国公:“算是我求你了。” 吕大夫又哼了一声,走到姜嘉木身边坐下,仔细看了他的面色,然后眉头就皱成了疙瘩。 “伸出手,老夫给你把脉。”他跟姜嘉木说。 姜嘉木知道他是楚国公重金请的名医,连忙把手伸了过去,吴正妍脸上也带了希望和迫切。 吕大夫手指搭在姜嘉木枯瘦的手腕上,好一会儿道:“应该是中毒了。” “这.....” 吴正妍惊的手中的帕子都掉到了地上,楚国公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姜钰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毒?”楚国公问。 “把脉看不出来,取点血看看。” 吕大夫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针包打开,姜钰连忙拿起一个没有用过的茶杯过去,吕大夫看了她一眼,针快速的扎在姜嘉木的手指上,然后挤出一点血。 他伸出食指沾了那血珠,然后放在鼻子下闻...... 手中拿着杯子的姜钰:“.......” 好吧,多余了。 她拿着杯子走回自己的座位,楚国公看到她的尴尬,脸色都好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吕大夫说:“应该是药物相克引起的。” “可能治?楚国公问。 吕大夫摇头,“时间太长了,已经进入了脏腑,老夫无能为力。” “可...可姨娘每日都会给夫君熬药,说是外边请的名医。”吴正妍声音很激动。 第55章 家不严,何以平外事? 吴正妍知道姜嘉木身体不好,知道他可能活不久。但知道归知道,可当姜嘉木被判了死刑,那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在吴正妍的心里,吕大夫是楚国公的专属大夫,他说姜嘉木的病没得治了,那就等于判死刑了。更何况,姜嘉木得的不是病,而是中毒,这更让她没办法接受。 姜嘉木也是没办法接受的,他可以接受自己病的要死了,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是中毒了。他一个在国公府几乎隐形的人,谁给他下毒? 他能想到的,只有正房的人。世子夫人或者姜嘉荣夫妻。 “求国公爷做主。”吴正妍跪在地上,姜嘉木见状也跪了下去。小云康见爹娘都跪下了,他也走过去跪在爹娘的身边。 吕大夫见状摇着头走了,房间里寂静一片。过了一会儿,楚国公道:“你们先回去吧。” 姜嘉木和吴正妍都是一脸震惊,他们都没有想到,楚国公知道姜嘉木被下毒,被害,竟然没有为他们说一句话。两人呆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姜钰起身走过去,扶起吴正妍说:“我送二哥二嫂。” 夫妻二人呆愣愣的起身,两人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楚国公,只能跟着姜钰出了书房。 姜钰把他们送到院子门口,停下脚步小声说:“这些日子府里会有些乱,二哥二嫂关上门过你们的日子,什么都别打听什么都别问,就是赵姨娘有什么,也别管。” 吴正妍不理解姜钰的话,想开口问什么,就见姜钰笑着说:“我就不送二哥二嫂了。” 吴正妍还想问,但被姜嘉木拉走了。姜钰看着一家三口的背影走远了,才转身回书房。楚国公的脸色很不好,姜钰坐到他的对面,说:“祖父,下命令吧。” 楚国公闭了闭眼睛,喊:“来人。” 胡管事马上推门进来,楚国公看着他说:“封赵姨娘的院子,她院子里的人一个也不准进出。查赵姨娘给姜嘉木的药是从哪里来的,都是什么药。” “是。”胡管事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小跑着走了。 书房里静默了一会儿,姜钰道:“如果大哥二哥真是被换了,对于现在的事态来说,不是坏事。这件事爆出来,可以掩盖您对父亲和大哥下死手的真相,也可以转移焦点。” 姜承业和姜嘉荣混账了多年,偷嫁妆换钱的事情,虽然不小但也不算是太大。楚国公这样大动干戈,能说得过去,但也有些牵强。 而庶子被换成了嫡子,嫡子还被下毒害命,就是大事了。特别是楚国公府现在后继无人的情况下。 “年龄大了,还没你能稳得住。”楚国公叹息了一声。 “您是关心则乱。”姜钰起身给楚国公倒了一杯茶说。 楚国公看着茶杯上飘着的袅袅白烟,说:“若他们真的被换了,后面的麻烦事还多着呢。姜嘉荣生死无所谓,他媳妇可是出自江陵侯府。长孙媳一下子变成了庶子媳妇,江陵侯府恐怕不能接受。” 姜钰沉默,过了一会儿她问:“祖父是想这样继续错着?” 楚国公没有说话,显然他就是这样想的。 姜钰又道:“祖父您说,为何礼法大于天?” 楚国公眼眸微眯的看着姜钰,但还是静默不语。 对于他给予的压力,姜钰没有退缩,继续道:“祖父以为周王朝因何而亡?” 楚国公还是不言,姜钰接着说:“周王朝亡国的根本原因,是乱了法度。昔日周威烈王封晋国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国君。 公、侯、卿、大夫,是周朝的爵位,魏赵韩三人权势再大,他们是臣,不能有自己的土地,不能有自己的军队,这是法度,死也不能违背。但是威烈王封三人为诸侯国国君,他们有了自己的军队,有了自己的封地,随后一步步强大,周王朝名存实亡。 国家如此,家也是一样。” “祖父,”姜钰的语气很坚定,“君臣、父子、嫡庶有别是纲常,不能乱,乱了一次,就收不住了。家不严,何以平外事?” 这话让楚国公软了脊背,他靠在软榻上,沉默许久说:“我只是想尽快平息这件事。” 姜钰的声音也放软了很多,她道:“平息这件事的方法,不是只有这一个。联姻联的是关系利益,主要的还是利益,只要利益足够,江陵侯府会妥协的。当然,把柄也可以让他们妥协,只是这个得能不用就不用,会反噬。” 楚国公眸色深深的看她,“你说要如何解决江陵侯府?” 姜钰:“找江陵侯府想要的东西,或者他们解决不了,但我们可以解决的事情。” “呵呵....”楚国公看着姜钰笑了几声,然后喊来胡管事交代了他几句,胡管事听后立马去办了。 姜钰和楚国公都没有提,如何安抚张湘灵这个关键人物,因为张湘灵依附江陵侯府,依附楚国公府。 她是委屈,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但是姜钰和楚国公作为事情的统筹人,张湘灵的委屈他们清楚,但不在他们的重点考虑之内。 当然,必要的安抚是要给的,但对比起来,那是小事。 接下来就是等了,等调查姜嘉荣和老鸨蓝牡丹的结果。等调查赵姨娘的结果,以及调查江陵侯府的结果。 楚国公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幸亏有钰儿你,不然.....” 楚国公苦笑,不然发生这么多事情,以他的身体可能都撑不过去。 姜钰笑,“我也幸亏认祖归宗了,不然我就是有万般手段,一时也报复不了那对男女。” 这时,外边传来声音,“国公爷,青山伯夫人来了,世子夫人请小姐过去。” 姜钰站起身,“我去看看。” 楚国公点头,“她若是无礼,就不用跟她客气。” “我知道。”姜钰行了礼出去,朝陆怡芳的院子而去。 ps:姜钰:又要有钱进账啦,开心! 第56章 示好? 姜钰到了陆怡芳的院子,冯嬷嬷在门口等着呢。见到姜钰她快走几步,到了跟前屈膝行礼道:“老奴见过大小姐。” “嗯,”姜钰点了下头往前走,嘴里问:“青山伯夫人一个人来的?” 冯嬷嬷连忙道:“是,来了一会儿了,非要见您。” 说话间到了厅堂门口,冯嬷嬷撩开帘子,姜钰迈步进去。就见陆怡芳在主位坐着,一个五十多岁、身形微瘦、面容刻薄的妇人在客位上坐着。想来这就是青山伯夫人了。 姜钰先跟陆怡芳行礼,然后是青山伯夫人。陆怡芳把她叫到自己身边坐下,笑着说:“伯夫人说还没有见过你,想要见一见你。” 姜钰对着青山伯夫人笑,“早就听说伯夫人慈爱,今日一见果然是。” 她笑的灿烂,好像跟青山伯府之间,没有任何过节一般。青山伯夫人挤出一个笑,说:“都说姜大小姐聪慧,现在见了果然是。” 姜钰又对着她笑,“之前与贵府的四小姐产生些龃龉,我这人气性大,有些行为若是过激了些,望伯夫人和伯爷原谅。” 青山伯夫人没想到姜钰会说软话,她可是听青山伯说了,姜钰在御书房是如何的咄咄逼人。 她又挤出一个笑,“那事儿确实是月珍的不对。” “苏四小姐也是性情中人,”姜钰道。 青山伯夫人一时搞不懂姜钰是什么意思,扯了下嘴角,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姜钰,然后就起身告辞。姜钰和陆怡芳把她送到了府门口,就好像两家原来关系很好一般。 看着青山伯夫人的轿子远去,陆怡芳问姜钰,“为何对她那般客气?刚才你没到的时候,她可是阴阳怪气了好久。” 姜钰挽着她的手臂往回走,说:“之前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我摆出大气的态度,他们青山伯府若是以后对我们阴阳怪气,那就是他们小气了。” 陆怡芳点头,“你说的对。” 姜钰笑,她的真实目的当然不是那样。之前审讯杨天福时,审出苏贵妃与南安王年轻时有过一段。不管这段感情后来有没有再发展,都是青山伯府最大的秘密,当然也是最大的把柄。 她之前一系列动作又快又猛,就是不想让青山伯猜到,他们知道了那个秘密。现在她拿出示好的态度,也是迷惑青山伯。 当然,这有可能起不到作用,但她该做的已经做了,若是青山伯还是猜到,他们已经掌握了那个秘密,那就明牌吧。只是明牌的话,会麻烦很多。 “珠儿,我听说国公爷封了赵姨娘的院子?”陆怡芳问。 姜钰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瞬。若是姜嘉荣和姜嘉木换了的话,受伤害最大的就是陆怡芳了。 “府里确实发生了些事情,”姜钰想了想道:“回去跟您说。” 她决定还是把姜承业被设计贩私盐的事情,跟陆怡芳说了。陆怡芳是楚国公府的主母,她应该知道。至于姜嘉荣和姜嘉木有可能被调换的事情,还是有了结果后再说吧。 母女两人到了陆怡芳的卧房,关上门,姜钰小声把姜承业被设计的事情讲了一遍,陆怡芳惊的差点喊出声。她颤抖着手抓住姜钰问:“那....国公爷要怎么解决?” 姜钰安抚的拍了拍她,小声道:“父亲和大哥院子里的人祖父已经解决了,设计父亲的相关人,我们也控制起来了,即使有人知道了要告发,我们现在也可以矢口否认。” 陆怡芳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那赵姨娘是参与了吗?” “现在还不清楚,还在查。”姜钰看着陆怡芳认真的说:“母亲,您是当家主母,这个时候您必须镇定,不能有一点慌乱。还有,这事儿不能跟大嫂说,别人谁都不能说。” 陆怡芳重重的点头,“珠儿你放心,我就做出嫁妆被偷生气的模样。” “是,”姜钰再次跟她强调,“大嫂那边,你绝对什么都不能说。” “我知道,我知道。她背后有江陵侯府呢,万一她透露给江陵侯府,就瞒不住了。”陆怡芳还保证:“我绝对不会跟安远侯府的任何人说,珠儿你放心,我明白,这关系到全族人的命运。” 姜钰放心了,她又想到姜嘉荣和姜嘉木有可能被调换的事情,轻轻的抱上陆怡芳,“母亲,事情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以后都是好日子。” 陆怡芳以为姜钰在因为姜承业安慰她,轻轻拍着姜钰的背说:“我跟他过了这么多年,他做下的混账事数不胜数,我早就不生气了,我只要你好,你大哥他们好就行。” 姜钰嗯了一声,又轻轻的拍了拍她。 ........ 青山伯夫人回到青山伯府,见到青山伯,跟他讲了去楚国公府的经过,然后道: “伯爷,你说那姜钰是什么意思?我本来想说她几句来着,结果被她堵的,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青山伯眯着眼沉默,他在想关于姜钰的所有事情。不可否认,姜钰那人绝对是个心机手段都很高的人,那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示好? 他觉得也只有这个理由了,她就是再有手段,但楚国公府马上就要败落了,但是青山伯府有苏贵妃,有八皇子,姜钰应该是不想把他们得罪死了,想缓和关系。 但是,哼,事情哪会她想如何就如何?这一次姜钰让他们丢尽了脸面,他绝对不会放过她,也绝对不会放过楚国公府。 不过,事情是皇上出面解决的,他们面上就不能揪着不放。或许,姜钰也是这么想的。真是奸诈。 “以后见了楚国公府的人,就当做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青山伯跟青山伯夫人说。 青山伯夫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点头说:“妾身知道。” 青山伯满意的嗯了一声,青山伯夫人又道:“月珍跟祁元鸿成亲,嫁妆怎么准备?本来是给她准备了不少嫁妆,但这次因为她损失了四万两银子,府里账面上都没有银子了。” 青山伯想了想说:“给一个小宅子,简单的家具,再给些家用的银子就行。以后成了家,他们自己养活自己。” 青山伯夫人松了口气,她就怕青山伯说,按照原来的计划办。一是府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银子了,二是,现在的苏月珍不值那么多嫁妆了。 第57章 像谁? 夜幕降临,楚国公府被黑暗笼罩,但几个院落却是亮着朦胧的光。 姜钰在楚国公的书房里,听楚国公讲上京城的关系网,跟楚国公府关系好的有哪些,关系不好的有哪些。每家家主的性格,家族中出色的人物以及他们的喜好、性格。 姜钰认真的听,还时不时的拿笔记,楚国公见她这认真的样子,心里再次叹息为什么不是个男儿,同时也遗憾她没有从小在身边长大。 姜嘉木的康闲居 小云康已经睡着了,姜嘉木和吴正妍在床榻上相对而坐。吴正妍小声问姜嘉木: “相公,你说国公爷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对我们云康没有兴趣,为何要见他?而且,我看他很喜欢云康的样子,为何后来什么也没有说?” 姜嘉木低着头沉默,吴正妍又道:“还有你被下毒,我看到国公爷当时是震惊生气的,后来为何也是什么也没有说?还有赵姨娘,国公爷把她的院子封了,又是为什么?这几日府内发生的事情,我真的看不懂。” 姜嘉木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记不记得在国公爷的房间,国公爷看着云康说了一句很像,像谁?” 这话拉回了吴正妍的思绪,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云康有几分长的像我,但是眼睛嘴巴和下巴不像我,看不出像谁。” “我们临走的时候,”姜嘉木道:“大妹妹跟我们说,关起门过日子,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问,连赵姨娘的事情也是一样。也就是说,大妹妹那时候就知道,赵姨娘的院子会被封。” 吴正妍跟不上他的思路,但还是点头。姜嘉木看着她问:“你觉得世子夫人如何?” 吴正妍想了想说:“平时我去给她请安,她总是淡淡的,对我们很漠视。但是,我觉得世子夫人不是心思歹毒之人。” 姜嘉木点头,“我觉得也是,但我的毒是谁下的?” “姜嘉荣或者张湘灵?”吴正妍道。 姜嘉木眯了眯眼睛,“我也这么觉得,姜嘉荣就不说了,混账事情他干的还少吗?那张湘灵不是也一直嫉妒你生了儿子吗?” 吴正妍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咬着牙说:“他们早晚不得好死。” 姜嘉木握上她的手,低声说:“我们听大妹妹的,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什么都别管。我看国公府还有大乱子。” 吴正妍点头,然后问:“相公你说,国公爷为何那么看重大妹妹?听说,这段时间大妹妹日日去国公爷的院子,一呆就是很长时间。” 姜嘉木又沉默了好长时间,说:“大妹妹以后应该会走上不一样的路。” “什么不一样的路?”吴正妍问。 姜嘉木摇头,拉着她躺下说:“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儿,睡吧。” 吴正妍叹口气,“什么时候能分家,把我们分出去啊?” 姜嘉木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姜嘉木是有些担忧赵姨娘的,虽然从小赵姨娘并没有她表现的那样,关心自己,爱护自己。但那是他的生母,他们是利益共同体,他不能不担忧。 但是他就是再担忧也没用,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他谁也帮不了。 而吴正妍却是对赵姨娘没有一点担忧,甚至赵姨娘的院子被封,她是松了一口气的。这些年,她已经受够了赵姨娘,看似对他们一家关心,但次次犯错,危害影响他们一家人的生活。 但她是姜嘉木的生母,她没有办法跟她撕破脸,只能一直忍着。但愿从此后她都不用再忍了。 ........ 张湘灵的永春居,主卧房的灯光还亮着,透过窗子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在来回的走动,看着焦躁不安。 丫鬟碧桃站在窗外,看着那焦躁的身影,犹豫了一瞬道:“大少奶奶。” 屋里的张湘灵听到她的声音,马上道:“快进来。” 碧桃走到卧房门口,推开门一进去,就见张湘灵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问:“打听的怎么样了?” 碧桃摇了下头,张湘灵脸上一阵失望。碧桃扶着她坐下说:“奴婢去了国公爷的院子打听,但是国公爷院子里的人,都好像锯了嘴的葫芦,什么都不说。” “姜钰的院子呢?”张湘灵问。 “大小姐的院子,小丫鬟和不怎么管事的婆子,都是一问三不知。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和廖嬷嬷,奴婢哪里敢问。” 碧桃一脸的小心,这几日国公府一桩桩事情发生,她的主子大少奶奶脸色一天天的不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现在大气都不敢出。 果然,张湘灵听到她的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要你们有什么用?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碧桃低着头不语,张湘灵手里的帕子,几乎要被她揉碎了。过了一会儿她说:“这些日子国公爷对姜钰那么不一样,我以为国公爷要把侯府继承人的位置,给她了。” “不会吧?”必要惊讶的说。 张湘灵哼了一声,“怎么不会?大乾朝虽然没有女子继承爵位的,但是大乾朝出过女皇,朝堂上出过女官。” “那怎么办?”碧桃问。 张湘灵咬了咬牙,道:“我本来都想回江陵侯府,让母亲给姜钰说门好亲事,把她嫁出去了,没想到是我看错了。国公爷今日见了那个小杂种,还见了老二他们夫妻,这是要把爵位给他们啊!” 碧桃站在一边不敢掺言,张湘灵又道:“虽然他们是庶出,虽然赵姨娘出身青楼,但谁让吴正妍生了个儿子呢。” 说到这里,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脸不甘。嘴里还说:“那群不中用的,一个儿子也生不出来。” 碧桃头更低了,张湘灵说的是姜嘉荣的那些小妾,而她早就是姜嘉荣的通房了。张湘灵也给她停了避子汤,还承诺,她若是生了儿子,就把她提成姨娘。当然,她生的孩子,要归张湘灵所有。 对此她是没有意见的,但是她的肚子不争气,不仅没有生儿子,就是一个女儿也没有生。 其实这也不怪她,姜嘉荣的妾室众多,还经常留宿青楼,她几个月都近不了姜嘉荣的身,哪可能怀孕。 第58章 谁会想到侯府会运私盐? 张湘灵越想内心越焦躁,她又站起身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她停下脚步说: “不行,我明日得回江陵侯府,跟父亲母亲说一说国公府发生的事情。爵位不能就这样给了别人。当初我嫁给姜嘉荣,冲的不就是他能继承楚国公的爵位吗?” 碧桃看了她一眼,问:“那...大少爷您不管了?” 张湘灵又狠狠的瞪她,“你倒是一颗心都在他身上,我现在哪有功夫管他?他被国公爷关在了哪里我都不清楚。” 碧桃闭上嘴不说话,张湘灵只觉得心口闷着一团火出不来,现在看到碧桃这个姜嘉荣的通房,心里火气更是大。 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啪的一声摔在碧桃跟前,怒声道:“伺候男人倒是会的很,伺候我就不会了,滚出去。” 碧桃连忙小跑着出去,张湘灵的另一个贴身婢女碧春看了她一眼,只能小心的走进去伺候。 ........... 翌日,依然天气晴朗。姜钰还是早早起床练拳,春雪练的已经比昨天好多了。结束后,她喘着粗气问姜钰,“小姐,您练了多长时间了?” “从五岁的时候就开始了。”姜钰道。 当时为了掩饰她会拳脚,还让程秀云给她请武师傅。当时他们家杂货店的生意还不是很好,但程秀云还是忍着肉痛给她请了。 当时她还说:“我闺女学武好,以后嫁了人不怕被欺负。” 想到这里,姜钰忍不住笑。这时,小丫鬟端着早膳过来了,姜钰洗漱后开始用早膳。 刚吃到一半,廖嬷嬷过来小声说:“大少奶奶出门了,应该是回江陵侯府了。” 姜钰吃饭的动作没有停,说了声知道了。这几日发生这么多事情,张湘灵着急很正常。她嫁的是正房嫡出大少爷,应该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以后会是侯夫人。 现在姜嘉荣出现了危机,爵位也有些不稳,她自然着急。姜钰并不觉得这有错,每个人都在努力维护自己的利益,张湘灵一个侯府嫡出小姐,嫁给姜嘉荣是门当户对,冲着国公夫人的位置也正常。 就怕事情万一是真的,她接受不了,做出过激的事情。而且,若是姜嘉荣勾结外人设计姜承业,若是姜嘉荣很早就知道,自己其实是庶出的话,楚国公会留他的命吗? 姜钰不知道楚国公会不会下这个狠手,毕竟姜嘉荣是亲孙子。但若是她,绝对不会留姜嘉荣的命,因为那是祸患。姜嘉荣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这边,张湘灵到了江陵侯府,直接去了江陵侯夫人那里。进了小花厅,就见江陵侯夫人正拿着一支金镶玉的簪子看。那簪子晶莹翠绿,镶在上面的图案也别样精致。一看这簪子就不便宜。 张湘灵忍不住问:“母亲,你这簪子哪里来的?” 江陵侯夫人笑着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道:“买的呗,我还能偷不成?” 张湘灵接过她手中的簪子看,又问:“这簪子起码要百两银子,母亲哪里来的银子?” 这话她问的一点也不突兀,江陵侯府这几年已经慢慢败落。江陵侯能力一般,在朝廷谋了个闲差,几个儿子虽然没有姜承业和姜嘉荣玩的花,但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江陵侯府没有楚国公府富裕。楚国公府以武出身,前几代楚国公都是带兵的将军。大乾开国后边境不稳,楚国公府三代楚国公为了平定边疆,立下了汗马功劳。 每次立功,皇帝都会赐予土地金银,所以楚国公府很是富裕。不过后来,边疆安稳,当时的皇帝有意收楚国公府的军权。当时的楚国公想握着军权不放,楚国公府差点就被灭了。 不过,后来那位楚国公还是交上了军权,并且召回姜家在军队的所有势力,开始由武转文。这对楚国公府来说是个打击,不过楚国公府后来还是挺过来了。现在的楚国公,当年在朝堂上,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但江陵侯府就不一样了,江陵侯府也是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被封的爵位,但第一代江陵侯是文官,后来的也都是。 大乾的皇帝奖赏朝臣,一般都是玉器瓷器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看着名贵,但因为是御赐之物,根本就不能换成银子。除了立下汗马功劳,例如平定边疆。 所以,江陵侯府没办法靠皇帝的赏赐发财,靠俸禄更是不行,就那一个月不足百贯的银钱,他们自己都不够用,更不用说贴补家用。只能靠经营祖产,如土地、铺子等来维持侯府的庞大开销。 江陵侯府毕竟是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开国皇帝封赏的时候,给予的赏赐很是不少。所以,江陵侯府的祖产并不少。 但是近几代江陵侯府,都没有出过特别会经营的人,侯府的花销又十分庞大,渐渐地就收入赶不上支出。到了这一代,江陵侯府虽不能说十分拮据吧,但若是想跟以前那样,维持奢靡的生活,是不能的。 就像这根上百两的簪子,就不是现在的江陵侯夫人能用的起的。所以,张湘灵才会问江陵侯夫人,哪来的银子。 江陵侯夫人听了她的问话,摆手让丫鬟婆子都出去,凑近了她几分,小声说:“是你父亲和大哥给我的,说是家用。我五六年都没有买过簪子了,昨儿在玲珑阁看到这个簪子,就买下来。好看吧?” 张湘灵又看了一眼那簪子,随意说了声好看,又问:“父亲和大哥哪里来的银子?” “他们不跟我说,”江陵侯夫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但是前天我去前院书房,模模糊糊听你父亲和大哥说什么运盐。” 张湘灵惊的睁大了眼睛,“贩私盐?这可是杀头灭族的罪。” “你小声点儿!”江陵侯夫人左右看了看,又在张湘灵的耳边说:“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咱们是侯府,谁会想到侯府会运私盐?” “这也不行啊!”张湘灵声音急切说。 江陵侯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在楚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还天天苦哈哈的呢。再说,你父亲和大哥又不傻,肯定挣了些钱就不干了,还会等着人来抓他们啊?” “你今天来什么事儿?”江陵侯夫人问。 第59章 慢性毒药 张湘灵自从知道,父亲和大哥有可能在贩私盐,她的心就一直扑通扑通的跳,都忘了今天要来干什么了。 江陵侯夫人一提醒,她的心说不出的复杂。本来楚国公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她想回娘家寻求帮助。但是没想到,娘家更不让她省心。 但是,她一个出嫁的女儿,管不了太多娘家的事情。她压下内心的慌乱,道:“这几天楚国公府也乱得很。” “怎么了?”江陵侯夫人是个喜欢打听闲事的,一听楚国公府有事儿,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张湘灵看到她这个表情,又是堵心。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应该回娘家寻求帮助了。但她除了依靠娘家,还能怎么做? “我公公和嘉荣都被国公爷给关起来了。他们两个院子里的人,都给处置了。”张香玲说:“听说是因为我公公偷了我婆婆的嫁妆。” “那怎么嘉荣也被关起来了?”江陵侯夫人问。 张湘灵:“听说是嘉荣撺掇的我公公偷的嫁妆。” “这…也不至于把他们两个给关起来吧。”江陵侯夫人觉得楚国公有些小题大做。 张香玲叹口气,“重要的不是这个,自从我们家那大小姐回府后,国公爷对她就特别不一般。” 她把楚国公怎么对待姜钰的讲了一遍,又道:“我都有点怀疑,国公爷要把姜钰当继承人培养了。” 江陵侯夫人听了这些话,脸上渐渐凝重了起来,“我看还是早点把那姜钰给嫁出去吧,一个和离归家的女人,不是安安静静的待着,还搞出这么多事情。” 张湘灵对她这话很是认同,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就在昨天,国公爷见了老二生的那个小崽子,和老二他们夫妻。您说,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江陵侯夫人的脸色更加凝重,就听张湘灵又道:“您说,国公爷是不是要培养姜云康那个小崽子?毕竟这么多年,我们房里一个带把的也没生出来。” 江陵侯夫人咬了咬牙,“不行,你们是正房嫡出,爵位就该是你们的。就是把那小崽…姜云康过继到你的名下…” 说到这里,江陵侯夫人的眼睛一亮,“对呀,把姜云康过继到你的名下,事情不就解决了?” 张湘灵眼睛也亮了起来,“母亲这个主意好,但是,这事儿我不好提出来。” “让你父亲去跟楚国公说。”江陵侯夫人道。 张香玲笑了,事情总算找到了解决方法。她又道:“嘉荣也不能一直被关着,让父亲跟国公爷求求情,把他给放出来。他就是再不争气也是个男人,我还得靠着他呢。” 江陵侯夫人点头,“你放心吧,你父亲知道怎么做。” 张香玲内心的疙瘩算是解了一些,她又担心起江陵侯贩私盐的事情,就压低了声音跟江陵侯夫人说:“您还是说说父亲和大哥吧,贩私盐罪过太大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江陵侯夫人摆手说:“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就是你们家那个大小姐姜钰,得快点给他找个婆家。” 说到这里,她忽然拍了下巴掌说:“你姨丈的兄弟,去年夫人去世了,他守了一年孝,正好想要续弦。” “不行,”张香玲道:“我姨丈的兄弟都40多了吧,再说就是个五品,我婆婆和国公爷都不会同意的。” 江陵侯夫人撇了一下嘴,“那姜钰和离归家,闹得全上京城都知道,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让我说,给个五品做续弦已经是抬举她了。” 张香玲再次摇头,“您是不知道国公爷对那姜钰有多看重,若是因为这事儿把国公爷惹恼了,得不偿失。” 江陵侯夫人若有所思,“你说的也对,过继的事情还得楚国公点头,不能因为这事儿,让楚国公厌了你。我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人家。” 张湘灵点头,“我就是想着给她找个各方面都好的婆家,她的日子过的好,也不会管我们的事儿。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位大小姐,可不是一般的有心机。” 江陵侯夫人又撇了下嘴,不过没有再说什么。 张湘灵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离开。临走的时候,她又提醒江陵侯夫人,劝说江陵侯别再贩私盐了,江陵侯夫人还是敷衍的说知道了。 张湘灵知道她没有听进去,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有些担忧的走了。 ........ 楚国公府 楚国公的书房里,气氛很是凝重,去调查姜嘉荣和老鸨蓝牡丹的李忠,和调查赵姨娘的胡管事,都回来了。 “大少爷身边的长福,每月都会去容春堂买药,每次的药方都不同,但每个药方里都有川乌。”李忠道。 胡管事听了他的话,连忙道:“赵姨娘每个月都会去灵岩寺上香,也都会在灵岩寺旁边的百草堂买药,也是每次的药方都不同,但是里面都有一味药,草乌。” “老鸨蓝牡丹,每个月都会去西城的一个小药铺买犀角。”李忠又道。 楚国公听后眯了眯眼睛,姜钰问:“这三味药有什么作用吗?” “老奴问过吕大夫了,”李忠道:“这三味药本身是没有毒的,但是这三味药放在一起的话,就是慢性毒药。二少爷,中的就是这种毒。” 姜钰听后手握成了拳,楚国公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姜钰过去给他顺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然后道:“接着说。” “蓝牡丹曾经是迎春楼的姑娘,”李忠道:“赵姨娘当年在迎春楼,后来被世子爷给赎了身。后来迎春楼倒了,蓝牡丹不知道了去向。两年前,绮梦楼开了起来,蓝牡丹是老鸨。” “也就是说,赵姨娘跟蓝牡丹早就相识。”楚国公道。 李忠点头,“想来是,或许这么多年,她们都没有断了联系。” “你接着说。”楚国公道。 “大少爷在绮梦楼开没多长时间,就成为了那里的常客。”李忠接着说:“老奴问了绮梦楼的龟公,大少爷有时候去了并没有找姑娘,而是去了蓝牡丹那里。所以,绮梦楼很多人说,大少爷喜欢年龄大的。” 楚国公:“也就是说,姜嘉荣跟蓝牡丹关系也不一般。” 李忠:“是。” 第60章 我们与谢家有仇? 姜钰和楚国公都猜测,姜嘉荣参与了设计姜承业。不过他们都以为,姜嘉荣只是做了个中间人,或者刚开始他也不知道,卖给姜承业的船有问题。 但是现在看来,姜嘉荣确实参与了其中,而且参与的很深。 “接着说。”楚国公道。 李忠:“老奴多方调查,都没有查出绮梦楼的背后老板是谁?但是,蓝牡丹多次与谢家二爷接触。不是在绮梦楼,而是在外面的茶馆。” “谢家。”楚国公轻念着这两个字沉思。 这时姜钰说:“当年的迎春楼,背后的老板是谁?” 李忠一愣,然后说:“老奴这就去查。” “不用了,小人知道。”胡管事说:“当年世子爷要给赵姨娘赎身,国公夫人让小人查过那迎春楼。当时小人查了后知道,迎春楼是谢家大夫人娘家的产业。” 胡管事是去世的楚国公夫人的陪嫁。 “又是谢家。”姜钰若有所思,然后问楚国公,“我们与谢家有仇?” 楚国公沉默,然后问李忠和胡管事,“还有吗?” 李忠道:“陈家船上的船老大,招供的上京城接私盐的人,老奴查了,都是真的。而且....” 他顿了一下又道:“有一个人跟江陵侯府有关。” 姜钰和楚国公一听,都坐直了身体,脸上带了震惊。楚国公问:“有什么关系?” 李忠:“据那船老大交代,上京城有一个叫赵万寿的人,是接私盐的人之一。老奴查这个人的时候,发现他是江陵侯的亲随张荣广的妹夫。老奴让人跟了赵万寿几天,发现他与张荣广来往十分紧密。” 姜钰和楚国公的脸色都很凝重,这时胡管事说:“老奴了解了下江陵侯府的近况,发现江陵侯府似乎发了不小的财。江陵侯和江陵侯世子,花钱都比以往大气的很。江陵侯夫人,昨日还在玲珑阁,花了一百三十两银子,买了一根簪子。” “看来是真的发财了。”楚国公道。 江陵侯府的情况,楚国公很清楚。要说几百两银子,江陵侯府肯定是能拿得出来的。但是一个侯府开销巨大,账面上几百两银子,根本不够,所以哪里有余钱,让江陵侯夫人买一百多两一支的簪子? 叹息了一声,楚国公说:“还有吗?” 李忠和胡管事都说没有了,楚国公摆手让他们出去。然后跟姜钰说:“一个家族富贵时间长了,根子就会烂。看看江陵侯府,再看看你父亲和大哥,都是这样。” “看来,江陵侯府十有八九是参与贩私盐了。”姜钰道:“祖父,你怎么决定?” 楚国公沉默了良久,问:“你的想法呢?” 现在楚国公已经很习惯,问姜钰的看法了。 姜钰很果决的道:“切割!” 楚国公又沉默了良久,毕竟多年的老关系,江陵侯府虽然要败了,但还是有些关系网的。 姜钰看他犹豫,心里叹息了一声。楚国公年轻的时候,可能是个做事果决的人,但现在明显不够果断。不过可以理解,他年龄大身体不好,这么大一个国公府要他撑着,顾虑的事情自然很多。 “祖父,”姜钰又道:“已经烂了的桃子,若是另一颗桃子跟它紧挨着,也会成为烂桃子的。” 楚国公长长的叹息,问:“怎么切割?” 姜钰:“若是大哥和二哥真的被换了身份,江陵侯府应该会找您要说法,到时候直接撕破脸。” 楚国公接着沉默,姜钰接着说:“若是大嫂想继续待在我们楚国公府,我们不会亏待她,但她必须与江陵侯府断绝关系。她若是想回江陵侯府,我们自然不会拦着。” 楚国公又沉默了一会儿,“好,按你说的办。” 姜钰起身给他换了一杯热茶,然后道:“我捋了一下整件事情。” 楚国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说。” 姜钰:“先说大哥二哥有可能被换的事情,大哥、蓝牡丹、赵姨娘买药,然后汇成了一份,给二哥下毒。 由此可以推断,大哥和二哥很大可能,出生当天就被换了,不然赵姨娘这个生母,为何如此隐蔽的给二哥下药?那可是亲儿子,她在府里的依靠。” 楚国公点头,“这个审一审姜嘉荣和赵姨娘就可以了。” “是。”姜钰接着说:“再来说父亲被设计买船的事儿,姜嘉荣和蓝牡丹是主谋,但他们背后肯定有人,现在指向了谢家。我们与谢家有仇?” 楚国公摇头,“我们与谢家关系一般,没有什么仇恨。不过,跟丞相府有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丞相夫人出自谢家。” 姜钰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楚国公接着说:“我年少的时候,与丞相的嫡妹相识,也不能说相识,我们算是相互心悦。” 说到这里,楚国公有些尴尬,喝了口茶才接着说:“当然那时候丞相还不是丞相,只是一个出身寒门的进士,还在翰林院。不过,那时候他已经娶了谢家的小姐。 听说是裴听兰,也就是丞相的嫡妹,与谢家的小姐相熟,谢家近而了解到了丞相裴城坤有才,然后把谢家的小姐嫁给了他。 谢家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裴城坤是高攀,不过,裴城坤确实有才气,在裴家的扶持下,做到了相位。裴城坤娶了谢家的姑娘,门第上提高了不少,我与裴听兰的事,开始的时候父母不同意,后来在我的坚持下,他们还是点头了,我与裴听兰定了亲。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有意外发生,裴听兰在一次宴会上,与一个侍卫衣衫不整的在一起,被人撞见。事后,裴听兰跟我解释,她被人下药了,她与那侍卫没有....” 楚国公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道:“当时家中本就因为她门第低,多有怨言,又出现了那种事,家中逼我与裴听兰退婚,我是相信裴听兰的,想坚持娶她。 但当时我父亲给我两个选择,一是,娶裴听兰,但是我就没有办法继承爵位了。二,跟裴听兰退婚,我还是楚国公世子。我选择了继续当我的世子爷,跟裴听兰退了亲。我退亲当天,裴听兰自缢而亡了。” 楚国公又是长长的叹息,姜钰组织了下语言道:“我觉得这件事祖父做的没有错。” 第61章 反击 姜钰觉得,在裴听兰那里,楚国公可能是薄情汉。 但从楚国公本人,和楚国公府来看,楚国公当时的选择,都是遵从了他们的利益。人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方。 楚国公也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他道:“但是裴听兰死了,裴城坤和他夫人就觉得,我是害死裴听兰的凶手之一。我与裴城坤同朝为官的时候,虽然没有纠葛,但几乎不来往。” 姜钰沉思了一会儿,道:“您觉得,幕后主使会是谁?丞相还是谢家?” “裴城坤跟谢家牵扯的很深,没有区别。”楚国公脸上带了深思,“若贩私盐也是他们主使的,就有些说不通了。无论是裴城坤还是谢家,都不缺银子,他们为何做这等足以灭族的事情?若是他们要造反,但他们没有军队,如何造反?” 姜钰:“他们没有军队,但有人有啊!” “你是说南安王?”楚国公问。 姜钰点头,“我的直觉是。而且,盐是从江州运过来的,江州离南安王的南岭府很近。” 楚国公皱着眉头沉思了很久,“确实很有可能。” “您说,八皇子是不是南安王的孩子?”姜钰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前世的小说电视剧里,很多这样的剧情。 而楚国公却说:“重要吗?” 姜钰一愣,就听楚国公接着道:“若是南安王真有反心,八皇子是不是他的种,都无所谓。苏贵妃和八皇子也无所谓,他们要的是联合。南安王要的是八皇子的正统身份,苏贵妃他们要的是南安王的军队。” 姜钰觉得,她还是把权利想的太简单了。很多人确实可以为了权利,无所不用其极。 “我父亲被设计买船运私盐,南陵侯贩私盐,上京城还有没有别的权贵贩私盐?”姜钰面色有沉重的说:“背后的人这是要蚕食上京城的权贵啊!” 楚国公面色也很凝重,他沉默了良久道:“江山是秦家的,谁要造反,暂时不是我们头疼的事情,现在关键的是解决家里的事。” 姜钰觉得,现在的楚国公应该才是他年轻时的状态,思维清晰,取舍果断。不过,也或许他一直都是面对家事的时候,有些不够果决。不然,姜承业和姜嘉荣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要确定大哥二哥是不是真的被调换了,审一审二哥和赵姨娘就知道了。他们两个人都有弱点,审起来应该不难。”姜钰道。 楚国公嗯了一声,“姜承业买船的事,关键人物已经被控制了,也不会出大乱子了,现在的关键要不要反击回去。” 楚国公看姜钰沉默,说:“这件事情,你来决定。” 姜钰想了一瞬道:“反击。” 楚国公深深的看着她,“你确定?你确定要再次露出锋芒?” 姜钰:“无论谢家背后还有没有人,设计父亲的事情丞相府有没有参与,谢家既然把事情做下了,他们就已经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蓝牡丹和陈大少被抓,想来谢家也已经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我们跟谢家已经是明牌了,若是这个时候龟缩,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楚国公点头,然后问:“你打算怎么做?” 姜钰:“这个时候谢家会怎么做?” 楚国公沉思了一会儿,说:“若他们要造反,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跟我们一样,把尾巴打扫干净,让人没有把柄可抓。” “他们要扫尾,我们偏要把尾巴给他露出来。”姜钰道。 楚国公眯了眯眼睛,“如何做?一不小心就会牵扯上姜承业。” 姜钰沉思了好一会儿,道:“您不是说,六皇子有可能在私下里查私盐的事情?” “你是说把谢家的尾巴,给六皇子?”楚国公道。 姜钰点头,“把我们知道的告知六皇子,当然,把父亲摘出去。” “如何告诉?”楚国公问。 姜钰:“祖父应该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消息传出去。” 楚国公哈哈笑,“可以,接下来就看六皇子和他们纠缠了。” 姜钰也笑,“谢家会猜出来是我们做的,但他们不敢讲出父亲的事情,毕竟我们手里有关键人证,蓝牡丹。” 楚国公点头,然后叫来李忠交代了几句,最后说:“让暗卫去做。” 李忠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楚国公站起身道:“现在该解决家事了。” 姜钰也站起身,他知道楚国公要审问姜嘉荣和赵姨娘。 祖孙两人一起出了院子,往地牢而去。到了后,就让人把姜嘉荣拉了出来。经过两日的牢狱生活,姜嘉荣英俊的外表已经没有了,整个人蔫吧的烂菜叶一般。 跪在楚国公面前,他泪流满面的说:“祖父,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不,我以后发奋图强读书。祖父...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 楚国公看着跪在地上哭的烂菜叶子一样的姜嘉荣,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姜嘉荣小的时候,他是有些期望的。当时他想,儿子不成器,把孙子教导成才也是一样。 但是,无论他如何教导,姜嘉荣都只会耍他的小聪明,无论他如何教导,都改不了他的劣根性。当时他清晰的认识到,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愚钝、奸诈。 后来索性他不管了,但是没有想到,他成了楚国公府的一个祸患。 闭了闭眼睛,他看向姜钰道:“你来审。” 姜钰嗯了一声,而姜嘉荣却是愣了,他没有想到楚国公会让姜钰审他。他是楚国公府正房嫡出的大少爷,以后是要继承楚国公府的,让一个和离归家的妹妹审他,这是什么意思? 祖父真的要扶持姜钰?要把姜钰当成继承人培养? 而楚国公看到他的表情,重重的哼了一声,显然,姜嘉荣刚才的哭求是装的。姜嘉荣这时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连忙低下了头。 这时就听姜钰道:“来之前,我们已经审过赵姨娘了。” 姜嘉荣低着头不说话,楚国公又冷笑了一声,这是不想装了,还是装不下去了? ps: 今天孩子发烧去了医院,更新也有一些晚。 本来,我明天去参加番茄年终大会,会带着她,顺便带她在三亚玩一玩。结果她今天生病,就没办法了。现在还委屈的不跟我说话呢。 第62章 上吊自杀了 姜嘉荣听到姜钰说,她已经审过赵姨娘了,虽然头还低着,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姜钰能感觉到他身体肌肉的紧绷。 他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 “你身边的小厮,每个月都会去回春堂抓药,每次的药方都不一样,但每一次里面都有一味药--川乌。” 姜嘉荣扣在地上的手,已经爆了青筋。 姜钰继续声音清淡,但底气十足的说:“赵姨娘、蓝牡丹,每个月也会到药店买药,她们买的药里,分别有草乌和犀角。这三味药,放在一起就是慢性毒药。而姜嘉木中的就是这种毒。” 姜嘉荣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死死的盯着姜钰说:“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巧合而已。” 姜钰垂着眸子看他,道:“是,只要你不承认,就可以说是巧合。但是已经有人招供了。” “不可能。”姜嘉荣很是自信。 “你相信赵姨娘和蓝牡丹不会招供,不会出卖你是吧。”姜钰声音有些嘲讽的说:“但是你的小厮长福会出卖你啊!” 楚国公见姜钰假话说的眼睛都不带眨的,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端起杯子喝茶。而姜嘉荣瘫坐在了地上。 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 “说说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嫡子而是庶子的。”姜钰道。 姜嘉荣目光带着恨意的看着她,不语。姜钰勾了下唇角,道:“你不会是想破罐子破摔,觉得什么都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吧?” 姜嘉荣还是恨恨的看着她不说话,姜钰又勾了下唇角,“反正我们已经确定你与姜嘉木调换了,你不配合我们该做什么还是可以做,你配合的话,以后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一些。” 这一次,姜嘉荣看向了楚国公,说:“祖父,我被换的时候刚出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国公握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猜测是一回事,真正从当事人口中确定,又是一回事。嫡庶交换,嫡子被下毒,庶子不成器,楚国公府的这一代生生的被毁了。 作为家主,他怎能不心痛? “祖父。”姜钰伸手握上楚国公的手腕,目光沉稳坚定的看他。 楚国公放下茶杯,问:“你知道自己不是嫡子的时候,几岁?” “六...六岁。”姜嘉荣道。 “怪不得。”楚国公说:“我开始教导你的时候,就是在你六岁的时候。那时候赵姨娘或者别人,对你说了什么?” 姜嘉荣摇头,“赵姨娘只跟我说,我其实是庶子,要我讨您的欢心,以后继承楚国公府。我当时很害怕,害怕被您发现,害怕我变回庶子。 所以,您教我东西的时候,我不能专心,我也不敢出现在您的面前,就故意让您讨厌我,这样我就不用出现在您的面前了。” 楚国公又闭了闭眼睛,问:“姜承业买船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 姜嘉荣知道自己不说不行了,就道:“蓝牡丹让我将父亲带到绮梦楼,当时我不知道她要设计父亲,是后来分钱的时候,我才知道的。但我已经参与了进去,不得不继续下去,不得不配合他们。还有...” 姜嘉荣语气失落又不甘的说:“他们都知道我不是嫡子,我若是不配合他们,他们就会把这件事曝光,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为了这个你就去陷害你的亲生父亲,把全族的人的姓名置于危险之地?咳咳咳....” 楚国公又激动的咳嗽了起来,他佝偻着身子,眼中带着自责与恨。恨自己,也恨把他们整个楚国公府,玩弄于鼓掌的人。 “那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姜嘉荣跪在地上哭,他看着楚国公哭道:“我也想生下来就是嫡子,我也不想被换,我也不想要这样的人生。” “咳咳咳.....”楚国公又猛烈的咳了起来,姜钰走到他身后轻轻的给他顺背,看着姜嘉荣说: “你说的对,事情的起因不是因为你,在嫡庶交换这件事情上你没有错。但是,楚国公府可曾亏待你?你设计父亲的时候,可能想过事情一旦败漏,父亲会怎样?楚国公府会怎样?” 姜嘉荣低着头不说话,但是姜钰能够看出,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觉得自己是最委屈的那个。 这个人没有救了,姜钰也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楚国公缓过来一些了,看着姜嘉荣问:“蓝牡丹的主子是谁?” 姜嘉荣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父亲买船后,才知道她做的事情。” 而这时姜钰忽然说:“蓝牡丹和南安王什么关系?” 姜嘉荣脸上一阵迷茫,看着不像是装的。姜钰有些失望,但姜嘉荣不知道也正常。 楚国公也有些失望,他又看了一瞬姜嘉荣,眼中说不出的伤痛和复杂。他站起身跟姜钰说:“走吧。” 姜钰起身走到他旁边,扶上他的胳膊,两人往外走。 “祖父!”姜嘉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孙儿知道错了,孙儿以后一定好好听您的话,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我也不会跟大妹妹争,我就好好待在家里。” 楚国公脚步顿了一瞬,然后继续往外走。 后面姜嘉荣还在哭泣,“祖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吧呜呜呜....” 这一次他的声音无比的真诚,但楚国公的脚步再没有一丝停顿。等出了地牢,他跟姜钰说:“他不能留。” 说出这句话,楚国公的脊背又弯了一些。虽然不争气,但那也是亲孙子。小时候还曾亲自教导过一段时间,说不心痛是假的。 “我是不是很失败?”楚国公问姜钰。 “成功与失败,不是靠一件事来评判的。”姜钰这句话说的很诚恳。 楚国公有缺点,但他曾经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维持了楚国公府到现在没有败落。他不是特别成功,但也没有失败。 当然什么是成功,什么是失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楚国公被姜钰扶着慢慢往前走,姜钰想劝说几句,但现在的楚国公府是多事之秋,几乎没有什么好事,索性她就什么也不说了。 这时,胡管事小跑着过来了,他一脸慌张的行了礼后道:“国公爷,赵姨娘上吊自杀了。” 楚国公和姜钰都愣了,但也就是一瞬。楚国公说了声知道了,继续往前走,姜钰扶着他一直到书房。 “是我大意了。”姜钰道。 当时应该立马审赵姨娘的。 楚国公坐到榻上微微的喘息了一会儿说:“不怪你,这两天事情太多了,我也没有想到她会自杀,毕竟她亲儿子还活着呢。” 姜钰沉思了一瞬道:“或许,她自杀是为了保姜嘉荣。” “有可能,”楚国公说:“但是,就是她死了,也保不了姜嘉荣。”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带了狠厉,“其实,这件事若是姜承业死了,就一劳永逸了。但他还有用,现在不能死。” 楚国公对那个儿子,已经失望透顶了,也伤心透顶了。 姜钰一时想不到,姜承业还有什么用。但她知道,楚国公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心中必然难受至极。 但是,关于换子的事情,必须要有更加切实的证据。她正想开口,就听楚国公说:“审赵姨娘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胡管事听后连忙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胡管事快步离开了,楚国公又是长长的叹息一声,“是我无能,没有治好家。” 姜钰也在心里叹息,就像楚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不是一个人撑起来的,它需要多人的合作。例如手段高明严厉的当家主母,族内优秀的人才、智囊。 但现在的楚国公府似乎只有楚国公一个人撑着,他就是有再大的能力,也不能掌控全局。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转移话题说:“我看云康是个聪慧又善良的孩子。” 楚国公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但是他道:“他太小了。” 现在的楚国公府,需要能扛起重担的继承人。楚国公欣慰的看向姜钰,道:“还好你回来了。” 姜钰笑了下,说:“大哥和二哥身份调换的事情,您打算什么时候传出去。” 他们要用这件事,来掩盖楚国公府这几天一系列的动作。 第63章 今晚会自裁谢罪 姜钰问嫡庶被换的事情,什么时候爆出去,楚国公再次叹口气道:“等胡管事审完后,就通知家里人,你母亲那里,你好好劝一劝。” “我知道。”姜钰对陆怡芳也很是担忧,就怕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接受不了。至于姜嘉木和吴正妍,她倒是没有太担心,毕竟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比现在好。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对比起来,姜钰对陆怡芳的感情更深一些,她自然更加关心与自己感情深的人。这就是人心向背,谁都逃不开。 陪着楚国公说了一会儿话,姜钰就去了陆怡芳那里,陪她说会儿话。陆怡芳还是有些担忧姜承业和姜嘉荣,当然她更关心的是姜嘉荣。 “我看你大嫂这两日心浮气躁的,还往江陵侯府跑了一趟,肯定也是担心你大哥。”陆怡芳跟姜钰说:“说不定江陵侯府很快就要来人了,也不知道你祖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姜钰坐在她的身边说:“父亲和大哥这次犯的事太大了,祖父若是不下死手,说不定全族人都给跟着遭殃。” “我知道。”陆怡芳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又道:“我也不知道你大哥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打小就不怎么跟我亲,总是跟在你父亲身后....” 她开始唠叨姜嘉荣小时候的事情,姜钰心里也有些堵。可以看出,陆怡芳对姜嘉荣的感情很深,毕竟当成亲儿子养了那么多年。 但是关于换子的事情,姜钰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有些不忍心。 母女二人一起用了晚膳,姜钰才回自己的院子。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胡管事在门口站着呢,应该是在等她。 “进来说吧。”姜钰迈步往里走。 胡管事小心的在后面跟着。他猜测,这位大小姐以后即使不是楚国公府的当家人,但也差不多。所以,以后遇到大小姐吩咐的事情,都必须仔细做。 他心里做着打算,就到了书房。就见大小姐坐在桌案后,面色浅淡,却是有上位者气势。他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 就听大小姐问:“审问的如何了?” “赵姨娘身边的李婆子知道内情,几鞭子下去就什么都招了。”胡管事认真的把李婆子招供的内容,讲了一遍。 姜钰听后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有这婆子作证,也好跟安远侯府和江陵侯府交代。安远侯府先不说,江陵侯府越要切割,跟他们之间的交往越是要有理有据。 “国公爷让奴才跟您说一声,”胡管事又道:“明日他会把府里的主子都叫到一起,把大少爷和二少爷,从小被交换的事情公布了。” 姜钰点头,她知道接下来又会有一场硬仗。 “国公爷还说....”胡管事看着姜钰,犹豫了一瞬道:“大少爷今晚会自裁谢罪。” ...... 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姜钰声音有些淡漠的说:“我知道了。” 胡管事又小心的看了姜钰一眼,见她面色平淡,好像她刚才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一般。他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大小姐果然是办大事的人。 这时就听这位大小姐说:“累了一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胡管事连忙说自己不累,都是应该的,然后轻步退了出去。到了外边,他碰到站在廊下的春雪,小声笑着问:“在大小姐这里适应吗?” 他和廖嬷嬷都是过世的楚国公夫人的陪嫁,平日的关系自然要好些。春雪是廖嬷嬷的外甥女,跟他当然也很熟悉。 就听春雪笑着说:“大小姐对咱们这些下人宽厚,脾气也好。我在大小姐身边伺候这几天,从没有见过大小姐发脾气。” 胡管事笑,“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好伺候大小姐。” 春雪点头,胡管事转身走了。春雪说大小姐脾气好,他是不信的。脾气好能让那今科状元三代不能科考?能让那青山伯府的小姐,在菜市口被打板子?能进地牢亲自审讯犯人? 不过是本事越大的人,越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不会把脾气随意的发出来而已。当然,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要忠心,只要办事得力,跟着这样的主子是最好的。 最起码不会因为主子的脾气,被罚被打甚至丢了性命。他忽然觉得,国公府若是以后让大小姐当家,或许真的很不错。 姜钰自然不知道胡管事的心理活动,她又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出了书房。春雪在外边候着呢,她说:“准备沐浴吧。” 春雪应了声是,转身去吩咐人准备浴汤,姜钰回了卧房。夏荷正在规制她的东西,见她进来行了礼后,边从柜子里拿出她的贴身衣物,边说:“今天奴婢去给老爷夫人送东西,老爷夫人正在列账单子呢。” “算什么呢?”姜钰随口问。 夏荷走到她身边笑着说:“算开铺子的花销,算的可细了,连一块抹布的钱都算上去了。” 姜钰笑,“那真是太细了。” 夏荷见她笑了,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七八岁就开始跟在姜钰身边,姜钰的喜怒哀乐即使不表现出来,她也清楚的很。 刚才姜钰一进来,她就感觉到了姜钰的不开心。所以,她说了程云秀和姜明昌的事情,让她开心一些。 姜钰也知道夏荷的心思,不过他并没有不高兴。只是楚国公府的事情太多也太大,她一时真有些心累。 但人生在世,谁又能顺风顺水?即使她是穿越者也是一样。 第64章 只好送你一程了 泡澡是最能让人放松的,姜钰闭着眼睛靠在浴桶里,听着夏荷啰里啰嗦的讲话。 “....奴婢觉得,那葛大什么都好,就是样貌有些太...太粗犷了。特别是那一脸的大胡子,奴婢看到了都想给他拔了,但是冬霜说那是男人味儿....” 姜钰扬起了唇角,每个人都有自己解压的方式。前世他刷到过一篇帖子,说是某位世界首富,解压的方式是洗碗。而姜钰的解压方式,就是感受家庭琐事。 前世,她压力大的时候,就喜欢回家听老妈唠叨。倒是老妈经常跟人显摆,我闺女孝顺,喜欢听我唠叨。 有点想妈妈了。 姜钰睁开眼,边起身边跟夏荷说:“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回头给你找个白面无须的男子.” 夏荷脸腾一下红了,“奴婢才不要嫁人呢。” 姜钰:“我没说让你嫁人啊!我只是说,找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来...给你看看。” 夏荷这一次的脸更红了,说了一句我去给小姐铺床,转身就出去了。姜钰在后面哈哈大笑,春雪来伺候姜钰穿衣服,脸上也挂着笑。 姜钰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春雪脸也腾的红了,“奴婢....奴婢还小....” “哈哈哈。”姜钰又笑了起来,外边的廖嬷嬷和小丫鬟听到,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带了笑。 姜钰躺下,闭上眼睛回想了下今日的事情,觉得没有了疏漏才放空脑子,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 地牢 姜嘉荣和姜承业被关在一个狱房,两人都是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金贵人儿,哪里吃过这种苦?没两天的功夫,两人身上的金贵模样不复存在。 此刻,两人浑身的衣服皱皱巴巴,头发稻草一般的凌乱,缩在狱房的角落。姜承业目光盯着地上的稻草,过了一会儿说:“嘉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那些算计我的人,是一伙的?” 他只是纨绔又不是傻,有些事情刚开始想不明白,时间一长就想明白了。这次他买船的事情,被人算计了是肯定的了,只是他的亲儿子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刚开始他是不相信姜嘉荣会参与设计自己,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而且,这些年他们两个一起胡混,比一般的父子关系更亲密。 但是这两日在牢里,没有别的事情干扰,他倒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姜嘉荣这个儿子跟自己相处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亲密。更多的时候,姜嘉荣待他就像是对待一个尊贵的客人。 对,客人。姜承业觉得自己用的这个词很贴切。姜嘉荣对他的尊重不是对父亲的尊重,而是如客栈的小二对客人讨好的尊重。 想明白这一层,姜承业心里有些难过,毕竟是一起厮混多年的亲儿子,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 他想通的另一层是,这次他被人设计买了贩私盐的船,从头到尾都有姜嘉荣的身影。甚至,若是没有姜嘉荣的助推,他很可能不会买那破船。事情巧合的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为什么要害我?”姜承业双目猩红的看着姜嘉荣问。 姜嘉荣见他这样,连忙道:“爹,我....我怎么会害您?您是我亲爹,我是您亲儿子啊!” “还想蒙我?”姜承业站起身,抬脚将姜嘉荣踹倒在地上,“你当我是傻子?是啊,你这些年,可不就是当我是傻子糊弄。” “不不不,爹,我没有,我也是被骗了,我真的是被骗了啊!”姜嘉荣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地上,眼中含着深深的恨意。 但是他的这些恨,不能表现出来,就是他现在想把姜承业弄死的心,已经冲到了脑门上,也得好好的隐藏好。 这里是楚国公府的地牢,外边守着的都是楚国公府的人。姜承业是他亲爹,别说动手杀他了,就是他表现出来有一点对姜承业的不尊重,传到楚国公的耳朵里,他的罪名就会又多一个。 而他此刻就是表现的卑微到了尘埃里,姜承业也不会相信他了。姜承业重重的哼了一声,抬脚又踹向姜嘉荣的胸口,咬着牙说:“老子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你竟然想害我死。” 姜嘉荣继续磕头,想要继续否认,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世子爷,大少爷。” 两人扭头看去,就见管家李忠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在狱房外站着呢。而托盘内放着一壶酒和一个酒杯。 两人呆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端酒过来干嘛。就听李忠吩咐旁边的人道:“打开门。” 看门的人马上拿出钥匙开了狱房的门,李忠走了进来,恭敬的给两人行了礼,然后看着姜嘉荣说:“大少爷,国公爷说您罪孽深重,还是自裁谢罪的好。” 他的话说完,狱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姜嘉荣和姜承业都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托盘。他们这时才知道,李忠为何大半夜端酒过来了。 “不!” 姜嘉荣发出嘶吼,他疯了一般的往外跑,嘴里还说:“我要见祖父,我要见国公爷,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按住他。” 李忠的声音响起,两名大汉就冲过来,一左一右钳制住姜嘉荣。就听李忠又道: “大少爷,您出生就被换不是你的错,您六岁就知道自己不是嫡子,但隐瞒不报,国公爷念您年龄小不敢,也不做追究。但是你谋害嫡子,设计害自己的亲生父亲,致使整个楚国公府都处于危险的境地,就没办法原谅了。上路吧。” 李忠端着托盘走到姜嘉荣面前,说:“大少爷是自己来,还是老奴送您。” “不,我没有害姜嘉木,我要见祖父,我要见祖父。”姜嘉荣挣扎着嘶吼,但是钳制他的两名大汉,人高马大的,又是习武之人,他的挣扎只是徒劳。 “大少爷,国公爷是不会再见你了。”李忠道。 姜嘉荣又是一阵惊慌,然后他又大声的喊,“那让我见大妹妹,让我见姜钰。” 以他这些日子的观察,姜钰若是能在楚国公跟前,给他说两句好话,他就不用死。 但是,却听李忠说:“大小姐没空见你。大少爷,若是你不肯自己走,老奴只好送你一程了。” ........... 第65章 不让我死? 李忠把托盘递给旁边的小厮,拿起酒壶把酒杯倒满.... 姜嘉荣看到他这动作,惊恐的都没有了声音。看到李忠端着酒杯朝自己走来,他大喊: “凭什么这样对我,又不是我要换身份的,我要是不弄死姜嘉木,有一天被人发现他才是嫡子怎么办? 他们知道我不是嫡子的秘密,我若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办,他们就会把我不是嫡子,把我给姜嘉木下毒的事情讲出去,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也想当好人啊,但是你们不给我当好人的机会。 不是我的错,是赵姨娘的错,是父亲的错,祖父也有错,都是你们的错,我没有错,凭什么是我死?该死的是姜嘉木,是姜云康。他们不死,我就不能安心继承爵位,他们该死,是他们该死......” 他挣扎着大喊,但是李忠还是举着酒杯走到了他的跟前,说:“大少爷,看来只能老奴送你一程了。” 他看向钳制姜嘉荣的两名大汉,“按紧了。” 两名大汉点头,手下的力道更大,姜嘉荣再也动弹不得。李忠掰开他的嘴,酒杯放在他的嘴边就灌了进去。姜嘉荣想吐出来,但是李忠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捏上他的鼻子,酒就顺着他的喉腔流了进去。 李忠示意两个大汉松开,姜嘉荣倒在了地上。他浑身没有了力气,但嘴里还呢喃的说:“我没有错,我不杀他我就没办法继承爵位,我没有错,都是你们的错....啊啊啊....” 药劲儿上来了,他痛的在地上打滚。他扬起脖颈,看着惊恐的脸色苍白的姜承业,说:“爹...爹...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姜承业看着他七窍流血,脸痛苦的扭曲着,伸着手朝自己爬,惊恐的后退、后退,慌乱间左脚绊右脚,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但是他没有觉得一点疼,颤抖着身体往墙角缩。 他不想也不敢看痛苦的姜嘉荣,但是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紧紧的盯着他。看着姜嘉荣眼睛、鼻子、耳朵往外冒血,越来越多,浑身抽搐,最后没有了动静.... 他又看着李忠弯腰探了探姜嘉荣的鼻息,然后探姜嘉荣脖颈上的动脉,最后声音没有起伏的说:“收拾一下。” 然后,他见李忠起身,目光看向自己。姜承业惊恐的大喊,“我不能死,我要见父亲。” 李忠看着他这没有一点骨气的样子,心里叹息跟大小姐差远了,嘴上说:“国公爷说,让您好好反思,反思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什么。” 姜承业愣了,好似不能相信李忠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的问:“不...不让我死?” 李忠点头,姜承业狠狠的抹了一把脸,然后笑了起来,后来又开始把脸埋在膝盖上哭。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着李忠问:“刚才说嘉荣是庶子不是嫡子,他给嘉木下毒是怎么回事?” 楚国公和姜钰审问姜嘉荣的时候他不在,所以不知道姜嘉荣和姜嘉木被换的事情. 李忠有些同情的看着他,过了一瞬把赵姨娘做的事情都讲了,包括赵姨娘跟绮梦楼的老鸨蓝牡丹早就认识的事情。 姜承业又抹了一把脸,问:“也就是说,当初她接近我,让我给她赎身都是刻意的安排?” 李忠点头,“应该是的。” “那嘉荣也是故意要害我的?”姜承业又问。 看到李忠点头,姜承业脸都扭曲了。过了一会儿他问:“夫人知道了吗?” 李忠摇头,“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姜承业整个人靠在墙上没有了声息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 即使是混蛋、纨绔,也知道谁对自己好。陆怡芳这些年,对他的付出,对国公府的付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在外边待久的时候,他也想过跟陆怡芳好好过日子,但那也只是想过,碰到新鲜好玩儿的,他就又被吸引了去。 能在现在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也算是难得了。 “世子爷好好休息,老奴告退。”李忠朝姜承业行礼,然后退了出去。走出好远,他又听到了姜承业的哭声。 他摇了摇头,即使世子爷知道错了,改了,也晚了。只希望他以后不要给大小姐添麻烦。 安王府 大乾皇子二十岁开府封王,六皇子秦景维四个月前二十岁生日当天,皇帝封他王,封号安。也是在他生日当天,皇帝把锦衣卫交给了他。 锦衣卫是皇帝亲管,看似是对他的看重。但谁都知道,锦衣卫是酷吏,一个酷吏怎么能当皇帝? 所以,从那一刻起,六皇子安王就没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 此刻,安王秦景维正在练剑,夜色中,银色长剑气势如虹,带起阵阵的破风之声。 “王爷!”一身黑衣的男子走了过来,恭敬的喊了一声。 安王收了剑后丢给旁边的小厮,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帕子,擦着脸上的汗往房间走,黑衣男子跟在他的身后。 进了书房,安王斜坐在椅子里道:“什么事情?” 男子拿出一封信,恭敬的呈上:“这是小人今日被一人塞到手里的。” 安王接过信没有打开,而是问:“那人是谁?” 男子脸上带了赧色,“那人速度很快,小人没有追上。” 安王垂眸看着信封上的“安王亲启”四个字,道:“什么样的人,连你都没有追上?” “小人觉得是暗卫。”男子道。 安王手指轻点着信封,过了一会儿说:“暗卫?上京城有暗卫的人家不少,还真是个粗暴又安全的做法,不过对方知道你是锦衣卫里速度最慢的,所以找上了你。” “小人知错。”男子立马单膝跪下。 安王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摆手,“起来吧,人无完人。” “是。”男子起身。 第66章 是个人物 安王打开信,看到上面的字就皱起了眉头。丑,真的很丑。就是想要掩饰身份,也没有必要把字写这么丑吧。 不过,字虽然丑但能让人看懂。他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然后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又仔细的把信看了一遍。 他把信递给男子看,男子看后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他问:“王爷,这上面说的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查一查就知道了。”安王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这几几日上京城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男子想了想道:“最特别的事情,就是楚国公府和青山伯府的事情了。” 安王眉头微皱,姜钰那张冷静的靓丽脸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在皇宫是有自己眼线的,当日御书房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当日姜钰的所作所为,他一清二楚。 不得不说,这位楚国公府的大小姐,是个人物。 “还有吗?”安王又问。 男子皱着眉头想,过了一会儿说:“谢家的二公子谢磊,昨儿在码头跟人打架,差点将人打死。” “谢家。”安王喃喃的道:“信里也提到了谢家,这谢家二公子正好跟人在码头打架,是不是太巧了?” 男子想了想,“小人这就去查。” 安王嗯了一声,“查信里提到的所有人。” “是。”男子行礼退了出去,安王看着窗外的夜色沉思。过了一会儿,小厮的声音在外边响起,“王爷,睿亲王让人送东西过来了。” 安王回神,道:“让人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公公走了进来,弯腰行礼后道:“我家王爷说,王爷您生辰的时候他有个问题没有研究明白,错过了您的生辰,让奴才给您送生辰礼过来。” 公公递上来一个精致的盒子,安王打开,就见一个木制的说鸟不是鸟的东西,躺在里面。他拿出来看了看,问:“这是皇叔最近研究的东西?” 公公点头,“是,王爷正在研究,怎么让这木鸟飞起来。” 安王拿着那木鸟又仔细看了看,怎么看都不会飞起来,除了有仙法。他又把木鸟放进盒子里,说:“跟王叔说我很喜欢,回头有空了,我找王叔去喝酒。” 那公公一听安王说找睿亲王喝酒,脸上就带了难色,“王爷,您还是别提喝酒的事情了。上次您跟我家王爷喝酒,我家王爷醉后头疼,让太后和皇上念叨了好几天。” 安王无奈的笑,“好,我下次去找王叔喝茶。” 那公公笑了,“我家王爷今天一天都在念叨您,要知道您要去找他,肯定很高兴。” 安王也笑了,“放心吧,我一定去。” 公公朝安王行礼然后退下,安王又拿着那木头东西摆弄了一会儿,起身放在博物架上。那上面都是他珍藏之物。 ......... 谢家 子时的深夜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谢家大宅主院的书房,灯依然亮着。 谢家老太爷谢贇(yun一声),坐在太师椅上沉默。七十多岁的人了,但他精神抖擞,没有一点龙钟之态。 屋里还坐了几个人,谢贇的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以及长孙谢凝安。四人也都沉默着,脸上带着凝重。 过了一会儿,谢贇苍老的声音响起,“也就是说,设计姜承业买船的事情,暴露了?” “是。”谢二爷谢梓晖道:“船老大、陈家大少爷,绮梦楼的老鸨,都忽然不见了。” “楚国公出的手?”谢贇问。 谢梓晖犹豫了一瞬道:“应该是,我让人查了楚国公府的情况,传出来的消息是,姜嘉荣撺掇姜承业偷世子夫人的嫁妆换银子,楚国公动怒,把那对父子压了起来,正在整治。” 谢贇哼笑了一声,“掩人耳目而已,姜靖澜老东西这次倒是机警。” 楚国公名姜靖澜。 “或许楚国公已经查到了我们。”谢大爷谢梓章道。 “不是或许,是一定。”谢贇道:“我们隐藏的并不是很深,仔细查就能查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谢二爷谢梓晖问。 谢贇沉默了一瞬道:“赶快把尾巴扫干净,老二你从现在起就不要出门了,老三你去扫尾。” “我们就这么算了?”谢三爷谢梓南道。 “我们现在必须停手,”谢大公子谢凝安看着谢梓南说:“三叔,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楚国公府会怎么反击呢。人在他们手里,我们必须做好防备。” “就楚国公那老头子?”谢三爷谢梓南声音有些不屑,“楚国公从辞官后就龟缩了起来,他会反击?让我说,那姜承业已经把船买了,这就是他们楚国公府贩私盐的证据,爆出去,有他们喝一壶的。” “三叔,你想的太简单了。”谢凝安脸上带了不认同,“人都在楚国公的手里,说不定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有我们的把柄了。” 谢梓南意识到自己确实想的太简单了,看了谢贇一眼,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这时,就听谢凝安又道: “楚国公府和青山伯府的事情,楚国公府出手又快又狠。足以说明,楚国公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收起了所有的锐气。” 谢贇赞同的点头,“凝安说的对,我们得做好防备。老三你赶快去扫尾,做仔细点儿,不能有遗漏。” 谢贇发话了,谢梓南就是对这事儿再不在意,也坐正了身体认真的答是。谢贇见他态度认真,放了一些心。 “我觉得我们不必太担忧,”谢大爷谢梓晖道:“就是楚国公有了我们的把柄,我们也有姜承业“贩私盐”的把柄,他不会爆出我们的。” 谢凝安听了他的话,眉头紧皱。谢贇看到后垂眸道:“就这样吧,你们三个回去休息吧,凝安留下。” 三兄弟扭头看了谢凝安一眼,然后起身出去。等他们都走了,谢贇看着谢凝安道:“你想说什么?” 谢凝安身体前倾,看着谢贇低声说:“祖父,以楚国公这一次对付青山伯的风格,您觉得他会不会朝我们反击?” 第67章 现在有多张狂,一会儿就有多崩溃 谢贇听了谢凝安的话,眯着眼睛沉默了好长时间道:“我不知道姜靖澜为何忽然就锐利起来了,但若他真的像对付青山伯那样对付我们的话.....” “应该已经出手了。”谢凝安说。 谢贇点头,“是,应该已经动手了。” “那他会如何做?”谢凝安嘴里呢喃。 谢贇:“借刀杀人。” “是。”谢凝安凝重的说:“我们虽然有姜承业买船贩私盐的证据,但船老大和陈家大少、蓝牡丹都在他的手里,我们的证据几乎等同没有,楚国公完全可以矢口否认。但他们手里或许有我们重要的把柄。” 谢贇点头,谢凝安又道:“但是,楚国公也不敢把我们的把柄拿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我们手里,到底有多少姜承业的把柄。” 谢贇赞赏的看着他,让他接着说。 就听谢凝安接着道:“所以,他也只能借刀杀人。那么,他会借谁的刀呢?” 谢贇沉思了好久,悠悠的说:“承恩侯,安陵侯。” “也或许是六皇子安王。”谢凝安说。 谢贇脸色更加凝重,祖孙二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久,谢凝安站起身说:“想来祖父有决断。” 谢贇坐在那里又是好久没有言语,最后他摆手道:“晚了,你休息去吧。” 谢凝安朝他行礼,然后迈步离开..... ............. 姜钰一夜好眠,第二日早饭的时候,李忠过来说:“国公爷让您用过早饭去前院厅堂。” 姜钰了然的点头,楚国公要把姜嘉木和姜嘉荣的身份,被换的事情公布了。 “国公爷还说,”李忠又道:“让您注意着些世子夫人,国公爷怕她接受不了。” “告诉祖父,我知道。”姜钰道。 李忠行礼后离开了,姜钰继续吃饭,然后带着夏荷、春雪往前院走。半路上遇到了陆怡芳和张湘灵。两人见到她,都问楚国公召集大家有什么事情。 姜钰道:“到了就知道了。” 陆怡芳听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唠叨了一句,姜承业和姜嘉荣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而张湘灵脸色就很不好了,她看着姜钰说: “有什么事情大妹妹你就先跟我们说一声,免得到时候我们忽然接到什么讯息,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钰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说话,张湘灵又道:“大妹妹你也别说你不知道,你日日去国公爷那里,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湘灵你怎能如此说话?”陆怡芳脸色也不好了起来,“不管国公爷要说的事情珠儿知不知道,国公爷还没有说,让她如何说?” 张湘灵冷着脸不说话了,姜钰看着她道:“大嫂,有些事情要发生,已经发生了,你就是早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因为是你解决不了的。” 听了她这话,张湘灵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这时,吴正妍扶着姜嘉木走了过来,两人朝陆怡芳行礼,“母亲。” 陆怡芳看了眼骨瘦如柴的姜嘉木,虽有些不喜,但还是忍不住问:“平日没有好好吃药吗?” 吴正妍低着头不说话,姜嘉木又行礼道:“都按时吃了的,只是一直不见好。” 陆怡芳想说一直不见好,那就换个大夫看看。但想到他不是亲儿子,他的病情自己管了说不定会管出事端来,就没有说,而是道:“平日多注意休息。” “是,多谢母亲关心。”姜嘉木又朝她行礼,陆怡芳摆了下手,“走吧。” 姜钰扶上陆怡芳的胳膊,张湘灵走在他们后面。她心情不好,看到姜嘉木和吴正妍心里更是堵得慌,就道: “二弟和弟妹今日怎的没有带云康啊?说不定国公爷多见他几次,就能喜欢了,到时候咱们的孙少爷,身份就不一样了。” 被人当面说到脸上,吴正妍脾气就是再好,也忍不住了,张嘴就要回怼过去,但手臂被姜嘉木紧紧的握住了。她扭头看,就见姜嘉木朝她摇了摇头。 吴正妍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低头扶着姜嘉木朝前走。姜嘉木看到了她湿润的眼睛,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也只能这样安慰她,他一个要死的庶子,能做的只有忍。不忍的话,若是有一天他走了,剩下吴正妍母子要怎么生活? 前边陆怡芳听到了后面的动静,眉头皱了起来。她有些不满张湘灵刚才的行为,虽然因为赵姨娘她也不喜姜嘉木他们一家子。但是,姜嘉木他们平时不吭不响,在府内过着隐身人一样的生活,张湘灵就没有必要处处针对他们。 但是,有这么多人在,她也不好训斥她。而姜钰则是把唇角扬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现在有多张狂,一会儿就有多崩溃。 姜钰之前是有些同情张湘灵的,毕竟嫡庶交换这事儿,她也是很大的受害者。她一个侯府嫡女,怎么都不应该也不会嫁给一个庶子。她也想过给她补偿方案,当然这个方案需要楚国公同意。 但是有些人,她就是喜欢作,作的败坏完了别人对她所有的好感。 一行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前院的厅堂,管家李忠在门口站着呢,见到他们过来连忙行礼。 张湘灵也问了李忠,楚国公让大家来有什么事情要说,但是李忠笑着回:“老奴真不知道。” 张湘灵脸色又是不好看,但她不敢对着李忠发火,李忠可是楚国公的人。 一众人坐下,就有小丫鬟上了茶水过来。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楚国公过来了。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楚国公走到主位坐下,然后摆手道:“都坐下吧。” 众人都坐下,楚国公环视了一圈众人,然后道:“把证据给每个人一份。” 他的话音一落,胡管事拿着一叠纸走了过来,然后每人手上发了一份。姜钰接到手里低头看,是赵姨娘、姜嘉荣以及蓝牡丹,合伙买药给姜嘉木下毒的证据。 陆怡芳见到后,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她喃喃的说:“这怎么可能?” 她觉得,赵姨娘给姜嘉木下药不可能,姜嘉荣跟赵姨娘合作也不可能。 第68章 换了 张湘灵看到那些证据,开始的时候有些惊讶,但后来面色很平静。她觉得姜嘉荣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毕竟嫡庶天生就敌对,更何况他们这一房一直没有生出个带把的,而姜嘉木确实生了个儿子。 其实,她很多时候也在想,姜嘉木那一家子怎么不死了。也正因为如此,在她管家后,府里的下人对姜嘉木他们更加怠慢了。 只是她惊讶,姜嘉荣怎么会跟赵姨娘合作。同时也有些遗憾,姜嘉荣他们没有对姜云康下手。 而这时,姜嘉木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吴正妍流着眼泪给他顺背。在知道姜嘉木是被下毒后,他们夫妻讨论过是谁给姜嘉木下毒,讨论的结果是姜嘉荣他们夫妻。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猜对了一半,而另一半他们没办法接受。 赵姨娘是姜嘉木的生母,虽然她总是哭哭啼啼,总是好心办坏事,但他们从没有想过赵姨娘会害他们,不仅仅因为赵姨娘是姜嘉木的生母,还因为在这个楚国公府里,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甚至说,姜嘉木是赵姨娘的依靠。即使他身体不好,但他是楚国公府的子嗣,赵姨娘就会因为他而有所优待。不然,一个没有生育过的青楼出身的小妾,楚国公绝对不会留她。所以他们不能相信,也没办法相信,赵姨娘会害他们。 楚国公看了姜嘉木夫妻一眼,道:“带李婆子。” 他的话音一落,脸色苍白背上带着血痕的李婆子,走了进来。她跪在地上颤抖着身体。 “把你和赵姨娘做的事情,再讲一遍。”楚国公道。 “是。”婆子看向陆怡芳,然后又看向姜嘉木夫妻,道:“老奴....老奴是世子爷从外边买来,待在赵姨娘身边的。赵姨娘到了府里后,本本分分的,老奴觉得跟着个省心的主子,心里高兴了很长时间。 后来,赵姨娘怀孕了,跟世子夫人差不多的时候。刚开始她还跟以前一样,除了每月去寺庙上香,几乎不出院子。后来,她一次上香回来,就跟我交代一些事情,如给我两个稳婆的信息,让我去接触她们。 刚开始我以为她是在给自己找稳婆,后来她又让我跟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接触,无意中说出那两个稳婆,是上京城有名的稳婆。 因为老奴给了国公夫人身边的张嬷嬷不少好处,她挺信任老奴,就跟国公夫人推荐了那两名稳婆。” 陆怡芳听到这里,手开始忍不住的颤抖。她不知道接下来这李婆子会说出什么话,但她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好话。 这时,姜钰握上了她的手。陆怡芳扭头看她,姜钰给了她一个笑,陆怡芳的心安稳了不少。 而姜嘉木夫妻则是一脸严肃,他们也有些预感,李婆子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对他们有很大的影响。 李婆子再次看向陆怡芳和姜嘉木夫妻,接着说:“后来就是到了世子夫人生产那天,赵姨娘知道世子夫人开始发动了,就喝了提前准备好的催产药,没过多长时间也发动了起来。 她喊来了世子爷,让世子爷给她找稳婆,还说要国公夫人给世子夫人找的那两个稳婆。世子爷就听了她的话,把....那两个稳婆叫了过去给赵姨娘接生。 然后赵姨娘生下了个男婴,赵姨娘让老奴抱着那男婴,偷偷去了世子夫人产房的后面,那两名产婆又去了世子夫人的产房,那时世子夫人也诞下了一个男婴。 但是世子夫人大出血,那两个稳婆趁着混乱,把世子夫人生的男婴,通过窗户跟我抱着的赵姨娘生的男婴....换了。” 房间里一阵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张湘灵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不可能,一定是你这老婆子胡说,一定是你胡说。” 而陆怡芳面色苍白的愣在那里好久没有反应,张湘灵的声音让她回神,她苍白着脸看着姜钰问:“珠儿,她在说什么?她怎么说我生的孩子,跟赵姨娘生的孩子被人换了?” 姜钰见她这样,心里也难受的紧,她揽上陆怡芳的肩膀,给她安慰和力量。然后就听她大哭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哭..... 姜钰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此刻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但过了一会儿,陆怡芳没有了声音,姜钰低头一看,她晕了过去。 “大夫,快叫大夫。”姜钰大喊。 她的话音一落,吕大夫就从外边走了进来。他看了陆怡芳的情况,拿出银针给她扎了两针,陆怡芳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看了看姜钰,又看向姜嘉木夫妻,眼泪又汹涌的流。姜钰的双眼也有些模糊,她轻声在陆怡芳耳边说:“母亲,您得撑住。” 这时,张湘灵走到陆怡芳跟前,扑通一声跪下道:“母亲,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您让国公爷放出嘉荣,我们问问他,我们好好问问他。” 陆怡芳流着眼泪,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她现在大脑完全是混乱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做。 养了二十来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自己无视了二十来年的庶子却是亲生的。她又看向姜嘉木夫妻,那二人此刻一脸的不知所措。 “大嫂,”姜钰这时跟张湘灵说:“事情都查清楚了,人证物证都在,祖父才会相信这事儿是真的,才会告诉大家。” 张湘灵听了她的话,猛然站起身,指着姜钰说:“都是你,都是你对不对,自从你回了府,府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姜钰你就是灾星,你是楚国公府的灾星。” “住口!”楚国公苍老的声音里带着震怒,他看着张湘灵道:“姜嘉荣谋害嫡子,昨晚已经畏罪自杀了。他虽然做了残害嫡子的事情,但毕竟是我楚国公府的子嗣,你作为她的遗孀,若是想继续待在楚国公府,我自不会亏待与你。但若是你胡搅蛮缠,我楚国公府留不得你。” 张湘灵听到姜嘉荣死了,愣了好长时间,然后流着眼泪笑了起来。 “哈哈哈.....”她看着楚国公说:“我堂堂侯府嫡女,嫁的是楚国公府的嫡长孙,现在却成了庶子。” ps:在这里解释一下,已经去世的楚国公夫人,身体不好能力也不是很强,所以换子的事情才能这么容易。 第69章 楚国公这是什么意思? 张湘灵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的人生会遇到如此荒唐的事情。她以为有一天她会成为楚国公夫人,虽然她没有生出儿子,但只要姜嘉荣在,只要江陵侯府不倒,她就会是楚国公夫人。 但现在告诉她,她嫁的人原来是个庶子,而且她的夫君已经死了,畏罪自杀。她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也没办法相信。她觉得整个楚国公府都在欺负她。 但她是江陵侯嫡女,她背后站着江陵侯府,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用袖子狠狠的擦去眼泪,看好似丢了魂魄一样的陆怡芳,看一脸担忧陆怡芳的姜钰,又看一脸不知所措的姜嘉木夫妻,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楚国公的脸上。 她道:“我是江陵侯嫡女,当初我是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嫁给楚国公府嫡长孙的,现在说什么嫡子被换成了庶子,我不相信,我父亲母亲也不会相信。我人微言薄,让我父亲江陵侯跟国公爷说吧。”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厅堂内再次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楚国公说:“我知道这事儿你们都不能接受,我刚知道的时候,也不能接受,但这就是事实,现在得回归正轨了。” 这句话很明显是在说,即使江陵侯府不同意,姜嘉木他们以后也是楚国公府的嫡出,姜嘉木是楚国公的长子嫡孙。 陆怡芳的情绪比之前好了一些,她泪眼模糊的看姜嘉木夫妻,但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心疼有,亏欠也有,但她更多的是心痛。 张湘灵说她堂堂侯府嫡女,变成了庶子媳妇无法接受,那么她呢?她也是侯府嫡女,当初是真心喜欢姜承业才嫁给他的,就是后来发现姜承业是个混蛋,她也是尽力让自己做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但是,她得到的是什么? 姜承业越来越混蛋,儿子被人调换,女儿三岁被拐。之前她以为她的人生已经很难了,现在才知道,她其实一直都在地狱。 姜钰看着陆怡芳伤心的模样,心疼的很,她抱着陆怡芳轻声说:“母亲,那些苦难都过去了,现在我回来了,哥哥的身份也明了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陆怡芳摇着头站起身,她走到姜嘉木跟前,流着眼泪看了她好久。但是越看越难过,越看越心痛,她的亲生儿子,生下来几乎没有看一眼,就被换走了。现在骨瘦如柴,毒入脏腑没办法救治,搁谁身上不伤心,不心痛难耐? “对不起。”她看着姜嘉木说。 姜嘉木连忙站起身,“不...不用....” 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亲生母亲。 这件事中,他其实是最大的受害者,嫡子变成庶子,二十来年都被人无视,被人打压,还被下毒病入膏肓。 但他对陆怡芳怨不起来,也恨不起来。这些年,陆怡芳虽然对他无视,但从没有做过害他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她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受害者? “好了,”这时楚国公的声音响起,“是我治家不严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但事已至此,都往后看吧。” 陆怡芳和姜嘉木都面露苦涩,不这样还能怎样?总归事情真相大白了,对他们来说算是好事。 “嘉木你们搬到....”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姜钰沉思了一瞬道:“你们搬到你母亲旁边的院子,以后来往方便。” 陆怡芳现在住的是楚国公府后院的主院,楚国公夫人去世后,楚国公没有续弦的打算,就让陆怡芳这个世子夫人,住在了后院的主院。而姜嘉荣他们住的院子,在陆怡芳院子的左边,楚国公现在让姜嘉木他们搬的院子,在陆怡芳院子的右边。 而左为上。 当然这么安排,楚国公有他自己的考量。至于他是如何考量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姜嘉木起身称是,这时管家李忠快步走了进来,行礼后道:“江陵侯和江陵侯夫人到了。” 楚国公坐直了身体,沉默了一瞬道:“钰儿跟我接待江陵侯,承业媳妇,你接待江陵侯夫人。” 他的话音一落,屋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姜钰的身上。他们都没有想到,楚国公会让姜钰去接待江陵侯。 姜钰若是男子,她作为楚国公府的嫡孙,跟着楚国公接待男客,说明楚国公很看重她,她有可能是楚国公府的继承人。 但姜钰是女子啊! 楚国公这是什么意思? 而姜钰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身,面色镇定的说:“是,祖父。” 楚国公嗯了一声往外走,姜钰拉着陆怡芳的手说:“母亲,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您得振作起来。” 陆怡芳手臂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收了脸上的伤心,跟姜钰说:“别担心我,我没事儿。” 姜钰又怎能不担心的?但现在就是再担心也没用。她握上陆怡芳的手说:“一会儿见了江陵侯夫人,您就一副伤心的样子,她无论说什么问什么,您都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心思管的样子。” 陆怡芳点头,“你放心,我知道。” 她是当家主母,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多么的心痛难过,都得忍着。这是她的责任。 姜钰又看向姜嘉木和吴正妍,说:“哥哥嫂嫂先回去休息,事情要慢慢来。” 说完她转身走了,吴正妍看向姜嘉木,用眼神询问他楚国公这是什么意思,但姜嘉木给她一个什么都别问的眼神。 陆怡芳看了眼姜钰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然后跟姜嘉木说:“你们先回去休息,这几日府里可能会有些乱。” 现在主要的事情是应对江陵侯府,其他的事情都要往后面放。姜嘉木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给陆怡芳行礼道:“是。” 陆怡芳见他那疏离客气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但多年的相处习惯,又怎能一朝一夕改变? “好好休息,照顾好云康。”陆怡芳说完就快步走了,姜嘉木回头跟吴正妍说:“我们也回去吧。” 吴正妍连忙点头,伸手抚上姜嘉木的手臂,两人一起往他们的院子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大太震撼,他们到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第70章 我们得加快了 姜嘉木和吴正妍到了他们的院子,夫妻二人又是沉默的坐了好一会儿,吴正妍说: “相公,你说国公爷是什么意思?姜嘉荣死了,他是庶子的身份也曝光了,国公爷为何让我们搬到主院的右边?既然承认了你的身份,我们不是应该搬到主院的左边吗?” 姜嘉木听后沉默了一瞬说:“姜嘉荣住的院子,应该是留给大妹妹的。” 吴正妍脸上一阵震惊。 姜嘉木因为常年疾病不经常出院子,为了给自己找事情做,也为了能在这深宅大院活的轻松一些,他经常琢磨楚国公府内的每个人。 所以,他虽然不经常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对府内的人了解的并不少。特别是楚国公府的当家人楚国公,他更是分析了一遍又一遍。所以,现在楚国公的心思,他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看着吴正妍说:“我虽然身份变了,但身体是这个样子,而国公爷身体也不好,他现在需要一个能扛事的下一代。” “你是说...大妹妹?”吴正妍再次震惊。 姜嘉木点头,“从大妹妹进府后做的一件件事情,就能看出她的才能,国公爷选的没错。” 吴正妍脸上有些不甘,但看到姜嘉木那骨瘦如柴的身形,又垮了肩膀,“但愿能找到解你身上毒的解药。” 姜嘉木拍了拍她的手,“别想那么多,至少我们以后的日子,会比以前好。” 吴正妍脸上带了笑,“你说的对,最起码府里会给我们云康请个不错的夫子吧。” 姜嘉木点头,“以后都会好的。” ....... 前院厅堂,楚国公坐在主位,江陵侯坐在客位,姜钰坐在江陵侯的对面,整个场面很是凝重。 江陵侯看了眼对面的姜钰,扭头跟楚国公说:“刚才香灵回去跟我说了你们府内发生的事情,我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国公没有说话,看了姜钰一眼。姜钰起身把准备好的证据,递给江陵侯,然后道: “姜嘉荣撺掇我父亲偷了我母亲的嫁妆,被发现后祖父很是震怒,就让人查了他们二人在外边做了什么,结果却是查出姜嘉荣和绮梦楼的老鸨关系密切,两个人每个月都会去买药。 正好这个时候,府里我父亲的小妾赵姨娘犯了错,差点让我们楚国公府唯一的曾孙遇险,我母亲就让人查赵姨娘,然后就又知道了当年庶子换嫡子的过程。” 江陵侯虽然知道,这种事情楚国公府不可能弄错,但还是仔仔细细的看了那一页页证据,最后他把证据放到桌子上,看着楚国公说: “楚国公,我们两家联姻,可是清清楚楚的是我家的嫡女与你家的嫡子,现在成了这样你要如何说?” 楚国公耷拉着苍老的眼皮看江陵侯,他不年轻了,四十多岁了,但是身上却没有四十多岁人的沉稳,反而很是浮躁。或许这就是他走上贩私盐道路的原因。 若是没有他贩私盐的事儿,楚国公肯定会跟他道歉,然后好言安抚,最后还会给出利益来解决这件事。这也是他跟姜钰商量好的。 但是他贩私盐,那两府的姻亲就没办法做了,必须尽快切割干净。所以,楚国公说话的语气很是强硬。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理亏,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江陵侯府的女儿已经嫁进来生儿育女了,你说我该如何?” “你....”江陵侯没有想到,楚国公会说出这么不讲理的话,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了。 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楚国公说:“楚国公这就是你解决事情的态度和方式?” 楚国公面色平淡的看着他,“我都说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都只能接受,还能如何?” “反正我们江陵侯府的嫡女,不能成为庶子媳妇。”江陵侯怒道。 楚国公:“姜嘉荣已经畏罪自杀了。” “你.....”江陵侯再一次不知道如何说了,若是楚国公讲理,他自然是可以提出要求。但现在明显楚国公要做滚刀肉,他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女儿归家? “楚国公,谁家内宅都有那么几件见不得光的事情,但谁会拿出来说?”江陵侯语气好了很多,他接着道: “倒不如这件事就这么按下来,原来是怎样还是怎样。当然,你们想要补偿那姜嘉木,反正姜嘉荣已经没了,你们把他记在世子夫人名下也可以啊!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掰扯的这么清楚?” 谈判往往就是这样,一方若是强势了,对方就有可能会软下来。现在江陵侯就是这样。来国公府之前他想的是,楚国公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为了息事宁人,很有可能会跟他道歉,为了安抚他或许还会给好处。 所以他必须表现的很生气,很强势,这样在谈判中会占据优势,或许会得到更多好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楚国公竟然会做滚刀肉,而且这个滚刀肉还做的十分强势。而他在这件事中,并没有多大的筹码。 所以,他的态度就不得不软下来。 而楚国公刚开始的想法跟他的想法差不多,但是姜钰的话让他改变了。更何况,他打算跟江陵侯府切割,这个想法更不会有。 他把姜钰那天的话拿出来,道:“礼法大于天,君臣、父子、嫡庶有别是纲常,不能乱,乱了一次,就收不住了。所以,这件事必须严惩,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楚国公的嫡孙是姜嘉木,而不是姜嘉荣。” 江陵侯被这话气的脸都红了,他一甩袍袖往外走,嘴里还大声说:“反正这事儿我不同意,你楚国公府必须给我个说法,不行就断交。” 楚国公和姜钰坐在那里没动,他们要的本来就是断交。 “也不知道六皇子那里,什么时候会有结果。”楚国公道。 姜钰想了想说:“那么明确的线索,即使查不出贩私盐的最大头目,查到江陵侯,应该很快。” 楚国公点头,“所以,我们得加快了。” 第71章 我们如何能留他? 姜钰出了楚国公的院子,就往陆怡芳的院子去。在门口正好碰到江陵侯夫人和张湘灵,两人面色都很是不好。 姜钰朝她们行礼,江陵侯夫人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然后道:“姜大小姐和离归家,就应该安安分分的待着,若是处处整事....哼,看以后谁家会要这样的姑娘。” 姜钰扬唇笑,笑容很是灿烂,“这就不劳江陵侯夫人操心了,自家的事情没有整明白,而是去管别人家的事情,这叫什么?” 姜钰当然不用她回答,接着道:“这叫搅事精,有一个搅事精主母,这样的人家出来的人,谁会深交?” “你...”江陵侯夫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姜钰会这么直接回怼她,还说她是搅事精。她气的手都有些颤抖。 “伶牙俐齿,早晚有你好受的。”江陵侯夫人 颤抖着手指着姜钰说。 姜钰淡漠的看着她,“侯夫人你还是操心自家的事情吧,我的事我楚国公府的事,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要跟江陵侯府切割,姜钰说话自然怎么气人怎么来。当然,江陵侯夫人不遭人待见也是真的。 她又道:“我以后好受不好受不知道,但现在谁不好受,谁自己清楚。” 江陵侯夫人听到这话,冲上来就要打姜钰,但被张湘灵给拦住了。 “母亲,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张湘灵目光不善的看姜钰,咬着牙说:“大妹妹这是见我失势,急着要踩上一脚是吧?” 姜钰面色平静的回视她,“大嫂若是想,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她的语气平静,但真诚的态度摆的十足。张湘灵一时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拉着江陵侯夫人快步走了。她们还要回去商量事情,没有心情跟姜钰在这里纠缠。 那母女两人匆匆的走了,姜钰迈步进了院子。陆怡芳身边的冯嬷嬷连忙给她行礼,“夫人在里面呢,大小姐快进去吧。” 姜钰迈步走到门口,冯嬷嬷笑着给她揭开帘子,看着姜钰进去了,才轻轻放下帘子,心里也是百转千回。 这位大小姐刚回来的时候,她为了稳固在夫人身边的地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现在想想都后怕,这位大小姐绝对不是池中物,她以后只有小心伺候的份儿。 这边,姜钰进了屋,走到陆怡芳身边坐下。陆怡芳见到她就叹口气说:“如你说的那样,江陵侯夫人说什么,我都说我身体不舒服,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我自己都转不过弯儿,管不了。她们没有办法,只能离开。” “母亲做的很好。”姜钰笑着说。 陆怡芳轻轻拍了她一下,又道:“你大....香灵她也是命苦的,遇到这样的事儿。但....” 她又是重重的叹息。 姜钰知道她与张湘灵相处多年,她又是个心软的,同情心疼张湘灵很正常。但是,在关乎家族安危的事情面前,这些个人的委屈和不甘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想了想,姜钰还是决定把江陵侯府贩私盐的事情,跟陆怡芳说了。她是当家主母,以前她把管家的事情交给了张湘灵,以后这个家就得她管了。至于吴正妍,应该还得好好磨炼一段时间。 “母亲,有件事我必须跟您说。”姜钰凑近陆怡芳,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陆怡芳见她这样,脸色更加严肃了起来。这些日子,一件又一件大事发生,她都有些杯弓蛇影了。 姜钰见她这样,安抚的笑了下,然后小声说:“经过我们的调查,江陵侯府参与了贩私盐。” 陆怡芳张大了嘴巴,“这...这这...他们也是跟你父亲一样,被算计了吗?” 姜钰摇头,“应该不是。” 陆怡芳更是震惊,但想到江陵侯府的情况,她叹息了一声说:“这些年,江陵侯府日渐的银钱紧张,你大嫂...香灵她也经常接济那边。但就是再困难,也不能做那等杀头灭族的事啊!” 姜钰也在心里叹息,她的这位亲生母亲,确实不是一位合格的当家主母。一位合格的当家主母,听到这事儿,应该立刻想到这样的江陵侯府,会不会影响到他们,毕竟他们是姻亲。而她却是叹息起来了。 但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不能苛求。 她低声道:“母亲,我们楚国公府现在也是多事之秋,顾不上江陵侯府,而且他们是自愿的,我们更没有必要因为他们惹祸上身。” 陆怡芳听后一愣,然后马上点头。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作为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这个时候最应该考虑的是楚国公府的利益。 姜钰见到她脸上的赧色,心说也不是没救。她又道:“我跟祖父商量的是,尽快跟江陵侯府切割清楚。我们不能被他们连累。” 陆怡芳点头,但她脸上带了难色,“但是跟江陵侯府切割的话,香灵怎么办?媛媛怎么办?” 姜钰:“她若是想待在我们府里,我们不会亏待她,毕竟大哥二哥被换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但是她以后不能与江陵侯府来往。” “这...”陆怡芳看着姜钰张了张口问:“嘉荣...他真的自杀了?” 姜钰沉默了一瞬道:“既然祖父说了,应该是的。母亲,你与他母子相处了二十多年,即使他不与你亲厚,但你也是当他亲儿子看的,他如今这样你心里难过,我能理解。但,你对他的遭遇难过伤心,何尝不是对嘉木哥哥的伤害?” 陆怡芳一愣,然后有些无措的说:“我...没有,我只是心里难过。” 姜钰握上她的手,“我知道,您心软、善良,觉得他一出生就被换,错不在他。但是他六岁就知道了自己不是嫡子,又与赵姨娘合计害嘉木哥哥,这次又跟人合计陷害父亲,他可曾当您、当父亲是亲人,可曾当国公府的人是亲人?” 陆怡芳听了姜钰的话很是无措,姜钰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有些话她必须得说:“这次父亲被设计贩私盐,若不是我们发现的早,结果会如何?” 陆怡芳紧紧的捏着帕子,唇也紧紧的抿着。 姜钰看着她又道:“他与人合计陷害父亲,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都在说明一件事情,他与我们不是一条心。您想想,他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又知道父亲的所有事情,我们如何能留他?” “这...”陆怡芳张大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声,“他....不是自杀?” “我不知,是祖父解决的。”姜钰道:“母亲,无论他是不是自杀,就凭他让楚国公府陷入了灭族危机,他就该死。” “那你父亲?”陆怡芳问。 她现在对姜承业的心情很复杂,想到自己这些年经受的一切,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姜承业的爱妾换走,她就恨不得他死。但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并不想让姜承业死。 就听姜钰说:“祖父说,父亲还有用。” 也就是说,不会要姜承业的命。 第72章 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陆怡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一口气呢,还是有些遗憾。反正就是很复杂。 “母亲,江陵侯府我们救不了”姜钰又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不要让他们事发的时候,影响我们。所以,对于江陵侯府的态度,我们要强硬,强硬的不跟他们再来往。” 陆怡芳点头,“我知道,珠儿你放心,大是大非前,我不会犯糊涂。” 姜钰笑,“我也就是提醒母亲一下。” 陆怡芳拉着她的手又叹息了一声,“都说女儿是小棉袄,说的可真对。若是没有你,这次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挺过去。” “我知道母亲也对我好。”姜钰这句话说的很真诚,不论陆怡芳身上有什么不足,但她对自己的心是真的。 “还有....嘉木那边,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陆怡芳脸又垮了下来。 “慢慢来吧,”姜钰道:“只要付出真心,早晚有一天会亲近起来的,就像您对我。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陆怡芳听她这样说,内心的纠结小了很多,她道:“你说的对,慢慢来。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他们有什么缺的。” 姜钰笑着点头,“您知道我开了几个铺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您跟我说,看我有没有。” “哪里用得着你的东西,”陆怡芳说:“这些年我虽然给了你父亲和...姜嘉荣不少银子,但我的嫁妆丰厚,我还算是懂一些经营,我不缺东西。回头开库房,你有什么喜欢的就拿。” “好。”姜钰不客气的道。 陆怡芳就喜欢她如此,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姜钰就告辞离开,陆怡芳则坐在那里呆愣了很长时间。 她不是一个坚强机智的人,她这样的人若是有夫君依靠,日子会轻松很多。但是她嫁的是个混蛋,这些年她支撑的已经很辛苦,现在忽然知道儿子被换,她几乎没办法再支撑下去。 她想一个人待着,想不面对所有人和事。但她是当家主母,她不能那样。她必须坚强,必须带着伤痛去处理事情。 真的很疲惫。 “夫人。” 耳边传来冯嬷嬷的声音,她回神,就听冯嬷嬷又道:“老奴觉得,您这个时候,应该跟大小姐学一学。” 陆怡芳又愣了一瞬,然后站起身道:“跟我去嘉木他们那里。” 是啊,她的珠儿被逼和离都能坚强面对,还能报复回去,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能再让她操心。 ........ 再说江陵侯一家气冲冲的回府,三人坐下后大骂了一通楚国公、陆怡芳还有姜钰进行发泄,然后就开始商议事情该怎么办。 “反正我绝对不能当庶子媳妇。”张湘灵道。 刚知道姜嘉荣死的时候,她心里很难过。姜嘉荣就是再混账,但也是她依靠的男人。等知道姜嘉荣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嫡子,隐瞒她这些年,还让她处在如此尴尬的境地,她就一点伤心都没有了。 甚至现在她觉得,姜嘉荣死了更好,这样楚国公就不会因为姜嘉荣做的那些事情,迁怒于她。 江陵侯夫妻自然也不想让张湘灵做庶子媳妇,不然事情传出去,他们江陵侯府的脸面往哪儿放? “我就不相信,事情传出去,楚国公不觉得丢脸。”江陵侯夫人咬着牙说。 江陵侯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说:“楚国公府唯一的曾孙,是那姜嘉木生的。以往,那姜嘉木是青楼出的小妾所生,楚国公看不上他,也没办法把那姜云康当继承人培养。但是现在,姜嘉木成了嫡子,一切都名正言顺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江陵侯夫人问。 江陵侯又沉思了一会儿,说:“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香灵也有儿子,我们江陵侯府的外孙,这个身份不比那五品的吴家强的多?” “你这不是白说吗?那姜嘉荣死了,香灵怎么生儿子?”江陵侯夫人道。 江陵侯看着她,“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你是说姜云康?”江陵侯夫人道。 江陵侯点头,“我看楚国公是打算培养姜云康了,那姜嘉木夫人的父亲,就是个五品,怎能与我们侯府比?楚国公难道不想让他的曾孙,有一个更强大的外家?” 江陵侯夫人点头,她很认同江陵侯的话。若他是楚国公,就会把事情压下去,一是免于外人看笑话,二是把姜云康过继给他们家香灵,更有利于姜云康未来的发展,还能紧密他们两府的关系。 “姜嘉木和吴正妍肯定不同意。”张湘灵说。 江陵侯哼了一声,“这种大事哪容得他们同不同意。” 他看向江陵侯夫人,说:“听说那姜嘉木媳妇有个继母,你去拜访下吴府,许些好处,只要吴家同意了,那姜嘉木媳妇敢不同意?姜嘉木是个病秧子,他媳妇都愿意了他能不同意?” 江陵侯夫人觉得他这是个好主意,站起身笑着道:“我这就去吴家。” 一个五品官的家眷,她对付起来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她起身走了,江陵侯跟张湘灵说:“放心吧,爹不会让你吃亏。” 张湘灵点头,但她并不能完全放心。这段时间楚国公做事情,与以往大不相同,明显比以往激进很多。例如姜钰和离的事情,若是以往,他不会那么激烈的跟青山伯府斗。 想到这里,她又咬了咬牙,都怪姜钰。自从姜钰回来,楚国公府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而且很多都是对她不利的。 这姜钰似乎天生就与她相克。 ........ 江陵侯夫人到了吴家门口,看着与他们侯府比起来,很是寒酸的大门,她轻蔑的撇了下嘴。让她身边的婆子上前通报。 吴家看门的小厮,听说是江陵侯夫人来访,惊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连忙跑去通报。先是跟吴家的老爷吴汝舟说了,吴汝舟甚至都觉得自己幻听了。是小厮又说了一遍,他才相信是真的。 “还不快去跟夫人通报。”吴汝舟声音有些急切的说。 小厮赶快往外跑,但刚到门口,就听吴汝舟说:“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笨嘴笨舌的,不一定能把话说清楚。” 小厮:“......” 主仆两人快步往后院走,到了吴夫人的院子,就见吴夫人已经出嫁的亲生女儿吴正欢也在呢。两人见到吴汝舟过来,都起身行礼。 “行了,别行礼了,出大事了。”吴汝舟说。 吴夫人和吴正欢一听脸上都带了担忧,吴夫人忙问:“老爷,出什么事儿了?” 吴汝舟看到她担忧的表情,才感觉自己过于着急了,咳了一声说:“兴许不是坏事,江陵侯夫人来访?” “谁?”吴夫人声音都有些抖。 吴汝舟见他还不如自己,心里平衡了,道:“江陵侯夫人。” 第73章 有几个不想升官的? 吴夫人听说江陵侯夫人到访,愣了一瞬,然后就大步往外走,她的女儿吴正欢也在后面脚步匆匆地跟着。 吴夫人边走还边说:“老爷你也是,这么大的事儿,怎的不快些与妾身说,让贵人等久了不好。” 吴汝舟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江陵侯夫人为何到他府上来。不是他过于激动,而是他一个五品闲差,又没有家族背景,江陵侯府那样的权贵,是他拍马也够不着的。 当然,他有一个嫁进楚国公府的女儿,但那女儿嫁的是国公府的庶子,而且是青楼出身的小妾生的庶子,那庶子还身体不好,根本不得楚国公府的看重。 他那个女儿更是没有良心,出嫁后几乎没有回过娘家,所以这么些年,他没有从楚国公府捞到一点好处。 看着吴夫人匆匆走了,吴汝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躲进了小花厅的屏风后面。他一个外男不适合接待江陵侯夫人,但又想早点知道江陵侯夫人来他们家何事,只有躲起来偷听了。 这边,吴夫人快步走到大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在那里停着,上面挂着江陵侯府的牌子。车子边站了两个婢女婆子。 她快步走过去,屈膝行礼,“见过江陵侯夫人。” 吴正欢也屈膝行礼,眼睛小心的看江陵侯府那在她眼里,精致华贵的马车。 这时,立在车边的婆子才撩起车帘,扶着江陵侯夫人下车,然后江陵侯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还在行礼的吴夫人,声音高傲的说:“起身吧。” 吴夫人笑着站起身,脊背微弯的站着,“不知夫人要来,有失远迎,快请进。” 江陵侯夫人嗯了一声就往里走,她并不认为自己没有提前给吴家下帖子有什么不对,一个五品官的家,她能来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脸。 吴夫人也没有觉得,她忽然到访有什么不对,人家是一品侯爵府的当家夫人,想要对他们做什么,还不是随意的很。 吴夫人领着江陵侯夫人进了她的院子,让丫鬟上了最好的茶和点心,小心的陪着,根本不敢问江陵侯夫人为何来他们吴家。 江陵侯夫人看了看这“寒酸”的小花厅,又有些嫌弃的看了眼飘着白雾的茶汤,说:“今日来,是跟贵府的大姑娘有关。” 吴夫人和屏风后的吴汝舟,听到江陵侯夫人的话都是一愣,然后又是了然。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跟江陵侯府这样的权门有交集呢。也就他们家出嫁的大女儿吴正妍,才能跟权门有交往。 记得不错的话,吴正妍跟江陵侯的嫡长女是妯娌。不过人家江陵侯府的嫡女嫁的是嫡长孙,而吴正妍嫁的是庶子。 别是吴正妍惹了什么祸,人家找上门来了吧? 吴夫人和吴汝舟想到这里,都是一阵忐忑。这时,就听江陵侯夫人说:“你们应该听说了,我那女儿嫁到楚国公府多年,一直没有生个男嗣出来。” 吴家夫妻两人,听她的口气不像是兴师问罪,都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吴夫人还笑着接了一句,“贵府的千金是有福气的,男嗣早晚都会有的。” 江陵侯夫人瞟了她一眼,道:“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就直说了。我女儿打算过继你们家大姑娘的儿子到身边。那孩子以后就是我江陵侯府的外孙,楚国公府的嫡曾孙,以后必然是能继承楚国公爵位的。” 房间里一阵静默,不因为别的,是吴夫人一时没有转过弯过来。这种关系着国公府爵位,继承人的事情,似乎跟他们这样的家庭没有关系吧,即使那姜云康是他们家出嫁的女儿生的。 江陵侯夫人看到她那呆愣的表情,脸上带了些鄙夷,又道:“我是怕这事儿说出来,你们家的姑娘不同意,所以让你们去劝一劝。当然,只要事情成了,好处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听说你们家吴大人好多年都没有升迁过了?” 这话让吴夫人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而屏风后的吴汝舟,更是握紧了拳头。只要是在官场上的,有几个不想升官的? 不过,吴夫人还算是有些理智,她道:“不过,这事儿不是她一个妇人能干预的吧,只要楚国公同意,她又敢有什么异言?” 江陵侯夫人又瞟了她一眼,心说这是个不好糊弄的,就叹了口气又道:“我就直接跟你们说吧,反正这事儿你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 她把姜嘉荣和姜嘉木被换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然后道:“你们也别觉得你们家的姑娘,误打误撞成了楚国公府的嫡孙媳妇,是天大的好事。 这事儿搁谁家都是丑闻,楚国公必然是要瞒下来的。但姜云康是楚国公的嫡曾孙,这是没有错的。楚国公府又后继无人,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姜云康过继给我女儿。” 江陵侯夫人讲完那些话,房间里再次静默。吴夫人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脑子一时不够用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这....这事儿不是...不是我们能劝的了的吧?” “你是她母亲,只要你和吴大人同意,只要你们强势一些,她虽然出嫁,但还需要依靠你们,你们若是用不认她,与她断绝关系做威胁,她能不同意。” “这....” “我不是说了,只要事情成了,你家吴大人升职的事情,又有何难?”江陵侯夫人下了重药。 吴夫人紧紧的握着帕子低头思考,过了一会儿说:“这事儿我要与我家相公商议。” “嗯,你们快些商议,机会是不等人的。” 江陵侯夫人起身往外走,吴夫人连忙起身相送,一直送到大门口,看着江陵侯夫人的马车没有影子了,才若有所思的转身回去。 第74章 相当有艺术 “哼,她倒是好命。”跟在吴夫人身边的吴正欢,一脸的羡慕。 吴夫人咬了咬牙,“是啊,她倒是个命好的,把她嫁了个病秧子,她却好命的生了楚国公唯一的曾孙。现在她那病秧子夫君,又成了嫡子。” 吴正欢凑近吴夫人,小声说:“不能让她太得意太风光,不然我们没有好日子过。” 吴夫人又何尝不知道,当初吴正妍可是有婚约的,那家人虽然不是大贵人家,但也是四品官宦人家,跟吴正妍定亲的还是嫡子。是她们母女用了手段,让他们退了亲,然后嫁给了楚国公府的病秧子庶子。 不仅如此,她们跟吴正妍之间的纠葛可是还有很多。例如,吴正妍亲生母亲的嫁妆,有一半都给吴正欢做了嫁妆。 若是让吴正妍得了势,她们定然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娘,我觉得您还是答应那江陵侯夫人的好,吴正妍生了楚国公唯一的嫡孙又能怎样,最后变成了别人的。” 吴正欢脸上带着嫉妒和得意,又道:“她那病秧子夫君是嫡子又能如何,没听江陵侯夫人的话,楚国公没打算把事情公开,她还是庶子媳妇。” 吴夫人边走边沉思,“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简单又能如何?”吴正欢道:“反正不能让那贱人得意。” 吴夫人有些烦躁的摆手,“你先回家吧,我跟你父亲商量。” 吴正欢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她一言半语能干预的,哼了一声就往外走。没走两步,吴夫人叫住了她,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别往外说,国公府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那你别让吴正妍那贱人得意。”吴正欢又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吴夫人最后又嘱咐了一遍,“别往外说,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吴正欢大步走了,吴夫人快步往自己的院子去,吴汝舟肯定着急跟她商量事情呢。 不一会儿到了她院子的小花厅,就见吴汝舟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呢。看到她回来了,马上道:“你说这事儿该如何办?” 吴夫人看不上他遇事不沉稳,但脸上还是带着笑说:“老爷你坐,这事儿我们好好商量。” 吴汝舟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尴尬的咳了一声,走到椅子边坐下,然后道:“我思来想去,事情可能不像江陵侯夫人说的那么简单。” 吴夫人心说,还算是没有被升官冲昏了头。但是,她要的可不是他的清醒。就像吴正欢说的那样,吴正妍不能好,吴正妍好了,她们就不好了。 她用帕子擦了下眼角,然后看着吴汝舟道:“我是后娘,很多事情不该我管,有些话也不该我说。” “你说这些做什么?她六七岁时你就做了她的母亲,她也算是你养大的,有什么话是你不能说的?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吴汝舟语气很是不耐烦。 吴夫人心里撇嘴,脸上却是再贤惠不过。她道:“老爷你在这个位置上多少年了?” 吴汝舟被问最不想提的事情,脸色很是不好。 吴夫人也不用他回答,接着说:“有五年了吧?上次您上司赵大人升迁后,按说该您升了,却被比您资历浅的唐利光给抢了。那时候看着老爷您颓废,妾身也难过的好多日没有睡好觉。” 吴汝舟被她说的感动,在她手上拍了拍,“我知道你的心。” 吴夫人贤惠的笑了下,“这上京城关系叠着关系,我们这些没有关系的,就得小心行事,还得看着别人升迁、光耀门楣。” 吴汝舟听到她的这些话,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吴夫人也叹息了一声,“这次是个机会,只是得让正妍受些委屈。” “哼,她能受什么委屈。”吴汝舟现在只觉得吴夫人处处为自己着想,而女儿吴正妍却是一点也不孝顺。嫁到楚国公府那么多年,一点也没有帮到他。 “话不能这么说。”吴夫人声音里带着慈爱,“虽说楚国公府家大业大,嫁进去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就是登了天。但毕竟是庶子媳妇,往常应该也会受些委屈。虽说那楚国公世子夫人是个性子好的,不为难儿媳妇,但那些下人呢?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她这话说的相当有艺术,看着是为吴正妍说话,但实际上是在说,吴正妍能嫁到楚国公那样的权贵人家,应该感谢家人。 吴正妍虽然是庶子媳妇,但是楚国公府家大业大,衣食无忧,她又不用受婆婆的气,日子过的不要太好。 果然,吴汝舟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当初你筹谋让她嫁进楚国公府,她还跟你闹,若是没有你,她哪里有现在的福气?” 吴夫人压了压要扬起的唇角,又道:“正妍总归是有些不容易的,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一点不帮老爷你。” 吴汝舟的脸更黑了,吴夫人接着说:“但是这次,关系到老爷你的升迁,这是天大的事儿。妾身说句不该说的话,正妍就是受些委屈也....也值得。” “我养她那么多年,她总得报答我。”吴汝舟说:“你这就去楚国公府,跟她说,让她把孩子过继给那江陵侯的嫡女,若是她不同意,我就跟她断绝关系,看她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吴夫人见吴汝舟入了自己的套,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也高兴着,但脸上一点没有表现出来。 她又道:“其实正妍也是个好孩子,心里肯定也是想着你的。我这就给楚国公世子夫人下帖子,我明日再过去。” 江陵侯夫人可以没有任何通知,就到他们府上来。她可不敢不下帖子,就直接去楚国公府。 ........ 楚国公府 姜钰正在楚国公的书房商议事情,管家李忠过过来汇报,“江陵侯夫人去了二少奶奶的娘家吴府。” 知道江陵侯贩私盐后,楚国公就让人盯着江陵侯府的动向。所以,江陵侯夫人去吴家的事情,很快就被传到了楚国公府。 第75章 他...是不是要亲手杀了我? 楚国公听到江陵侯夫人去了吴府的汇报后,看向姜钰,“钰儿,你说江陵侯夫人去吴家做什么?” 姜钰沉思了一瞬道:“那就要看江陵侯府和大嫂想要什么了。” 楚国公点头,“他们无非就是想保住张湘灵的地位,继续维持和我们的的关系。” 像他们这种老牌的权贵,关系网错综复杂。有的时候断了一条线,这个网就有可能出现一个大洞。 “大嫂想做未来楚国公夫人,”姜钰道:“但是大哥死了,她的目的就落空了。那要怎么办?” 楚国公沉默,姜钰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江陵侯夫人这个时候去二嫂的娘家,应该是想从二嫂娘家下手,让二嫂和二哥哥做出让步。他们两个都做出让步了,江陵侯再来说服您,就会容易很多。” 楚国公背靠在锦榻上,长长的叹息一声道:“他们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张湘灵毕竟是侯府嫡女,怎么甘心做庶子媳妇。但是......”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不过姜钰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江陵侯贩私盐,即使这事儿是楚国公府有亏于江陵侯府,他们也得跟江陵侯府切割。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是非黑即白。若是江陵侯没有做出贩私盐这等足以灭族的事情,他们因为愧疚,会对江陵侯府做出不少补偿。 毕竟人家的姑娘嫁的是嫡子,现在忽然变成庶子还死了,张湘灵受了很大的委屈,人生也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不小的改变。这件事是他们楚国公府理亏。 但是江陵侯做出贩私盐的事情,他们就是再理亏,也得跟江陵侯府尽快切割,这是最有利的选择。楚国公叹息也是因为这个。 “姜嘉荣的丧礼,怎么办?”姜钰问。 姜嘉荣“畏罪自杀”,但他做了多年的楚国公嫡长孙,还是得让亲朋好友知道的。当然,这也是向外通知,楚国公府出了嫡子被换庶子的事情。 楚国公听了她的话,脊背弯了一些。过了一会儿,他道:“按照庶子的规格下葬,让李忠来办。接下来,亲朋好友都会来问这件事,你在前院接待。” 他目光认真期许的看着姜钰,一个女子在前院接待客人,不符合常理。他这样做,也就是在向外部说,姜钰是他培养的对象,甚至是楚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 姜钰拳头微微的握在了一起,然后笑着说:“我若是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祖父可要提醒我。” 楚国公也扬起了唇角,“当然,不过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这句话绝对真诚,他们祖孙相处这么长时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孙女绝对不是池中物。都说那谢家的谢凝安是上京城年轻人中,最优秀的俊才,他觉得他的孙女,不比那谢凝安差。 “一会儿....把姜承业放出来。他儿子办丧事,他总得露面。”楚国公又道。 姜钰点头,“好。” 其实,她有些不明白,楚国公都能狠心让姜嘉荣“畏罪自杀”,为何还留着姜承业的命? 想到这里,姜钰眼眸微敛,姜承业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不应该这样想的。主要是她真的对姜承业没有一点感情,所以考虑关于他的事情,就不会掺杂个人的感情。 这时,外边传来了李忠的声音,楚国公让他进来。李忠行礼后道:“吴家的吴夫人下了帖子。已经送到世子夫人那里了。” 往常后院的事情,是不会报到楚国公这里的。但现在情况不同,他就也来告知一声。 楚国公跟姜钰说,“去吧,过会儿去你外祖家一趟,有些事情得让你外祖知道。还有你大姑姑和二姑姑他们,都得让他们知道。明日,我会让你大姑父和二姑夫到家里来一趟,到时候你与他们说。” “好。”姜钰朝他行礼,然后走了出去。 等她出了书房门,楚国公看着李忠说:“办姜嘉荣的丧事,按庶子规格办。把姜承业带过来。” 李忠应了一声是,然后出门去地牢。到了后,站在狱房外,看着呆呆的坐在墙角的姜承业,他在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而姜承业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他在外边站着,惊恐的喊了一声。实在是李忠给姜嘉荣灌毒酒那一幕,给他留下了太大的阴影。 李忠打开狱房门,朝姜承业行礼,“世子爷,国公爷要见您。” 姜承业脸上还带着惊恐,他仰着头看了李忠好一会儿,才说:“父亲....父亲为什么要见我,他...是不是要亲手杀了我?” 李忠面无表情,“国公爷的想法,奴才不知。世子爷,您赶快些,别让国公爷久等了。” “我...我不去可以吗?”姜承业有些小心的问。 李忠:“世子爷,别让国公爷久等了。” 姜承业坐在那里不动,李忠等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主动跟着他走的意思,就迈步向前想要拉他。 姜承业惊恐的猛地起身,“我....我跟你走。” 他当然怕的不是李忠,而是楚国公。所以,到了楚国公跟前,他就扑通一声跪下,抱着他的腿大哭: “爹....爹,您别杀我,我以后听话,不出去鬼混,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跟怡芳好好过日子。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呜.....” 楚国公低头看着他哭的跟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深深无力的同时也有些自责。自责当年他忙于朝堂的事情,没有顾上这个儿子的教育。 但是,他当时真的是顾不上。当初,第三代楚国公的时候,皇上想收回楚国公府军权,第三代楚国公多番抗争,差点让楚国公府灭族,才交上了军权,召回姜家在军队的所有势力。 从那以后楚国公府休养生息,也等着那位大乾的皇帝薨逝了,他们才敢出现在朝堂。但是楚国公府以武封爵,之前的势力都在军中,想要转文官哪有那么容易。 现在的楚国公娶了大儒的女儿,考中进士才算真正的进入大乾朝堂文官的队伍。为了能站稳脚跟,他殚精竭虑,忽略了这个儿子的培养,以至于让楚国公府再次面临灭族的危机。 ps:是不是都等着女主当官呢?很快就会到了,我加紧码字。 你们多催更,多评论多留言,我会更有动力哒! 第76章 那就恨 刚开始知道姜承业被设计贩私盐的时候,楚国公是想过让姜承业死了。毕竟他大义灭亲,就能彻底解除楚国公府这次的危机了。 但是,想到他还有用,就没有下狠手。现在看着他跪在自己跟前,哭的孩子一样,楚国公心不由自主的又软了。毕竟是亲儿子。 但是想到姜钰做事的果决,他握了握拳头道:“你可知你这次给家里带来了怎样的危机?” 姜承业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儿子知道,但是爹,我是被人算计的,我从没有想过要害家里。” 楚国公哼了一声,“你若是有那心思,你以为我会留你的命?” 姜承业害怕的低头,姜嘉荣死时的样子,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姜嘉荣有害楚国公府的心,所以才没有命的吧。 他现在对于亲儿子的死,恐惧大于伤心。更何况,姜嘉荣参与了设计他贩私盐。 “以后,你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没有重要的事情,不准出去。”楚国公道。 姜承业连忙点头,就听楚国公又道:“姜嘉荣的丧事按庶子规格办,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问,一切由钰儿来处理,你不要多言。” 姜承业惊讶的看楚国公,“这种事情即使不是儿子出面,也应该是嘉木吧?” 楚国公哼了一声,“还不是你造的孽,那赵姨娘给嘉木下毒,嘉木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不过,即使姜嘉木身体好,楚国公也不一定让他当继承人。现在的楚国公府,不是一般人能撑得起来的。 姜承业想说姜钰是女子,做这事儿不合适。但慑于对楚国公的害怕,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楚国公道。 姜承业起身给他行礼,楚国公目光危险的看着他,“若是再有下次,谁也保不了你的命。” 姜承业缩了缩脖子,“儿子再也不敢了,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 楚国公对他这话,自然是不怎么相信的,摆手让他离开。姜承业又给他行了礼,然后出了书房。他往内院陆怡芳的院子走,到了门口就见陆怡芳的贴身嬷嬷,在门口站着呢。 冯嬷嬷见到他惊讶了一瞬,然后马上行礼:“世子爷安。” 姜承业尴尬的嗯了一声道:“夫人在吗?” 冯嬷嬷:“在呢,在跟大小姐说话。” 姜承业又嗯了一声,迈步就要往里走。冯嬷嬷马上笑着说:“老奴去跟夫人说一声,您来了。” 这是要通报的意思,以往他来这里,何时用过通报?这里是他夫人的院子,也是他的院子吧? 他的脸色很是不好,但冯嬷嬷小跑着进了厅堂,行礼后道:“夫人,世子爷来了。” 姜钰和陆怡芳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然后陆怡芳双手握成了拳,牙齿也紧紧的咬着,可见对姜承业是多么的恨。 她道:“跟他说,我在跟珠儿说话,没空接待他。” 冯嬷嬷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行礼退出去后,到了姜承业近前道:“夫人正在跟大小姐说话,没空。” …… 空气有一刻凝滞,姜承业的脸阴沉的都有些扭曲。他目光沉沉的看冯嬷嬷,但是冯嬷嬷低头没有看他。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迈步就要往厅堂走。 但是冯嬷嬷却拦在了他前面,说:“世子爷,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每件事都是在夫人的心上扎刀子。您就别再给夫人添堵了。” 这话很是不好听,特别是“给夫人添堵”几个字。但是,姜承业没有了之前的一点气势,浑身透着颓废劲儿。他看着厅堂的方向好一会儿,然后转身大步走了。 冯嬷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转身进了厅堂,说:“世子走了。” 陆怡芳本来有些僵硬的身体,软在了椅子里。姜钰摆手让冯嬷嬷出去,走到陆怡芳跟前,握着她的手说:“母亲,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往前看。” 陆怡芳眼中含着泪光说:“我以前总是跟自己说,反正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再让自己伤心了。 但是,我怀胎10月生出的儿子,被他的小妾给换了,还被他的小妾下了毒。20年我对我儿子不闻不问,看着他挣扎,我就没办法不恨。” 她的眼泪汹涌的流,姜钰心也堵的慌。她握着陆怡芳的手说:“如果恨他能让您痛快一些,那就恨。但是母亲,哥哥和云康都需要您……” “我明白,”陆怡芳抹了下眼泪,打断她的话说:“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得好好的,给你和你哥哥一家撑腰。” 姜钰笑着点头,“是,我还靠着母亲撑腰呢。” 陆怡芳眼神欣慰的看着她,“珠儿啊,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挺过去。” 姜钰又笑,“您是我的后盾。” 陆怡芳坐直了身体,“是,我得给你们兄妹做后盾。” 她的一双儿女都多磨难,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强也得强起来。 “母亲,姜嘉荣和嘉木哥哥身份被换的事情,我们得让外祖家知道。”姜钰道。 陆怡芳点头,“是该跟他们说。” 其实,她早想往安远侯府走一趟了,想把自己的无助和内心的煎熬,跟安远侯夫人讲。安远侯是她的娘家,永远是她的依靠。 只是,楚国公府一件又一件发生,她没有时间去。同时她也害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把所有事情都跟自己的父母说了。 这时,就听姜钰道:“见了外祖父和外祖母,除了父亲被设计买了运私盐船的事情,其他都可以跟他们讲。” “江陵侯贩私盐的事情也可以说?”陆怡芳问。 姜钰点头,“当然,外祖家也得跟他们赶快切割。” 陆怡芳松了一口气,她刚知道江陵侯贩私盐的时候,就想跟安远侯府讲。但她不知道楚国公的想法,所以一直没敢说,内心一直纠结着。 “我们这就走吧。”陆怡芳站起身道。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姜钰在身边,她似乎有了主心骨。 姜钰也站起身,母女两人坐马车往安远侯府去。两府离的距离不是很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第77章 最好也尽快切割 姜钰和陆怡芳到了安远侯府,直接去了后院安远侯夫人的院子。进了厅堂,安远侯夫人正跟几个孙女说笑,见她们母女来了,就笑着招呼她们坐到自己身边。 说了一会儿话,感觉她们两人有事情要说,安远侯夫人就让那几个孙女回去,厅堂里就剩下她们三人。 在最亲近人的跟前,陆怡芳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她拉住安远侯夫人的袖子泣不成声。 安远侯夫人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揽住她说:“出了什么事儿了?你说,我和你父亲给你做主。” 陆怡芳哭的都没有办法说话了,姜钰就把姜嘉木和姜嘉荣身份被换的事情讲了。安远侯夫人听后,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她看着姜钰问:“证据确凿?” 姜钰郑重的点头,“证据确凿。” 安远侯夫人眼睛湿润,但她咬着牙问姜钰,“你祖父打算如何解决?” 她得保证女儿和亲外孙的利益. 姜钰知道安远侯夫人因为这件事,对楚国公多有怨言.她站起身拿出无比真诚的态度说: “姜嘉荣已经畏罪自杀,他的丧礼会按照庶子的规制办。嘉木哥哥以后是楚国公府的嫡长孙。” “本来就应该这样。”安远侯夫人的气还没有消,其实她主要是心疼女儿。 “是,”姜钰腰身微弯的说:“祖父知道这件事母亲和嘉木哥哥都受了很大的委屈,以后会做出补偿。” 安远侯夫人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话应该楚国公或者楚国公府的话事人,才应该说的吧。她目光有些复杂的上下打量姜钰。 姜钰面色沉静的被她打量,与安远侯夫人目光相撞的时候,还给了她一个沉稳的笑。 安远侯夫人内心复杂的收回了目光,然后道:“江陵侯的嫡女是...姜嘉荣的媳妇,江陵侯会同意?” “祖父决定跟江陵侯府切割,完全切割。”姜钰道。 安远侯夫人再次震惊,就听姜钰又道:“江陵侯府的事情,让母亲跟您说吧,外孙女想见一见外祖父。” 安远侯夫人又愣了一瞬,然后道:“你外祖父应该在书房,让莲蓉带你去。” 莲蓉是安远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就在门外候着。听到安远侯夫人喊她,就挑帘子进来了。 “带珠儿去前院侯爷的书房。”安远侯夫人道。 莲蓉虽然惊讶姜钰去前院,但还是笑着应了,然后给姜钰行礼,“小姐请。” 姜钰给安远侯夫人行了礼,然后跟着莲蓉出去。安远侯夫人拿着帕子给陆怡芳擦眼泪,“若是知道那姜承业会如此混账,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嫁过去。” 陆怡芳哭了一会儿,委屈和伤痛发泄的差不多了,情绪也稳定了很多。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女儿就是太伤心了,见到您才会控制不住。但女儿知道,事情已然如此了,我只能接受,只能振作。” 安远侯夫人没有想到,做事情一向软和的女儿,遇到如此大的事情,会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就愣在了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怡芳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如何想的,用帕子擦了眼泪道:“母亲,以前我的日子过的浑浑噩噩的,有什么事情就让国公爷,让您和父亲解决。但是,这些日子我见到珠儿的所作所为,忽然意识到我之前太不懂事了。” 安远侯夫人听她这样说,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女儿四十岁了,但在她的眼里还是个孩子。孩子忽然长大,必定是经历了磨难痛苦。 “你能如此想很好。”安远侯夫人握上她的手,又道:“但我与你父亲身体健朗,还能为你遮风挡雨很多年。你不必太为难自己。” 陆怡芳又红了眼眶,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说:“珠儿丢失多年刚刚回来,嘉木又是那个情况,母亲,我必须振作。” 安远侯夫人又心疼的掉下了眼泪,“好,不过还是那句话,别太为难自己,有什么事情跟我和你父亲说。” 陆怡芳点头,安远侯夫人又给她擦了眼泪,然后问:“楚国公是不是对珠儿的未来,有安排?” 陆怡芳点头,“我之前跟您说,怀疑国公爷想把珠儿送进宫,其实国公爷是想把珠儿当成继承人培养。” 她又把这些天楚国公和姜钰的相处讲了一遍,然后道:“我觉得珠儿走这条路会艰难,但珠儿说她喜欢。” 安远侯夫人听了她的话,沉思了良久道:“若是这样,楚国公也算是做了明智的选择。嘉木身体那个样子,云康年龄太小,现在能撑起楚国公府的,也只有珠儿了。” 姜钰在御书房的表现,他也听安远侯说了。当时安远侯还叹息怎么不是个男儿。 “你也别太担心,”安远侯夫人拉着她的手又道:“珠儿聪慧,有楚国公扶持,未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艰难。再说,还有我们安远侯府呢。” 陆怡芳听她如此说,好似又吃了一个定心丸,脸上也轻松了不少。她侧头凑到安远侯夫人耳边,道:“母亲,有件大事我要跟您说....” 她把南陵侯贩私盐的事情讲了一遍,安远侯夫人听后震惊的久久没能言语.... ........ 前院安远侯书房,姜钰也在跟安远侯讲江陵侯贩私盐的事情。安远侯听后也是震惊不已,但回过神后他问:“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姜钰心说不愧是老狐狸,开口就问到了关键点。不过,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道: “我和祖父知道姜嘉荣和嘉木哥哥被换的事情后,想到江陵侯府肯定会闹,就想着给他们一些利益,以继续维持两家的关系。 祖父就让人查江陵侯府近来有没有遇到难事,我们若是可以帮着解决,也算是卖个好给他们,结果查出安陵侯贩私盐。” 安远侯靠在椅背上耷拉着眼皮沉默,姜钰不知道他与江陵侯之间有没有利益牵扯,就又道: “祖父的意思是,我们楚国公府跟江陵侯府完全切割,而且要速度快。外祖父您若是跟安陵侯有往来,最好也尽快切割。” 第78章 对于姜钰来说或许并非 安远侯听了姜钰的话后,撩起眼皮看向她,带着审视和微微的压力。姜钰坐在他对面,手臂轻轻搭在椅子扶手上,姿态轻松的与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安远侯笑了,还说了声好。姜钰一时不知道他这个好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接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就听安远侯说:“我与江陵侯没有太多来往,不过府上的一个庶女,嫁给了安远侯府的一个庶子。直接让她归家就是。” 他的语气很是随意,姜钰眼眸微垂,道:“尽快吧,我和祖父都觉得江陵侯府很快就会出事。” 安远侯脸上带了些凝重,“你们得到了什么消息?” 姜钰摇头,“只是觉得,既然我们能查到的事情,别人也能。” 姜承业被人设计“贩私盐”的事情,就是跟安远侯再亲近,她也是不会说的。 安远侯沉思了一会儿后点头,“我会尽快。” 姜钰点头,就听安远侯问:“你祖父对你的未来如何打算的?” 姜钰沉默了一瞬,道:“这些天府中的事情太多,祖父还没有说。” 安远侯又是沉思了好久,然后道:“既然决定了,就索性入朝堂。有了地位,你才能真正的有话语权。”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认真中带着关爱,姜钰知道他这是真心在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就道:“我也是如此想的。” 安远侯嗯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与你祖父都有举荐官员的资格,到时候我与你祖父商议,这件事如何操作,你做好准备就是。” 姜钰对举荐官员的流程不是很清楚,就问:“我应该准备什么?” 安远侯放下手中的茶杯,“被举荐的官员是要经过吏部考察的,你是女子,而且是我和你祖父一起举荐,到时候皇上和吏部官员应该都会对你进行考察。” 见姜钰听的认真,他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无非就是经史子集还有策论,应该跟科举内容差不多。” 安远侯对她之前在御书房的表现知道的一清二楚,对她还算是放心的,不过他还是问:“都读了什么书?” 姜钰:“经史子集都读过,近来看的史书比较多。” 安远侯点头,“等忙完现在的事情,让你祖父带你去唐家拜访。唐家出过大儒,无论是藏书还是人脉,都不容小觑。” 姜钰再次点头,已逝的楚国公夫人就出自唐家。当初楚国公也是得了楚国公夫人父亲的精心教导,才考中进士的。 像楚国公府这样的权贵,一般都是举荐做官。但若既是权贵又是科举成为进士,会更受重视。楚国公当年能很快在文官中站稳脚跟,跟他是科举进士有很大关系。当然,楚国公府的关系网也出了很大的力。 若是可以,姜钰也想参加科举。但是大乾的科举是三年一次,今年的科举刚刚结束,她若是要参加就得等三年。这个时间她等不起。 “是,我会努力做好准备。”姜钰道。 楚国公嗯了一声,然后道:“你母亲性子软,你平日要多开导她。” 姜钰认真点头,“是。” 安远侯在陆怡芳这里,是位好父亲。 祖孙俩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安远侯问姜钰答。安远侯也有考察姜钰的意思,当然结果很满意。同时又在心里叹息,为何不是个男儿。 两人结束了谈话,就一起回后院。姜钰又陪着安远侯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和陆怡芳告辞回家。楚国公府还有一摊子事儿呢。 母女俩上了马车,陆怡芳就叹息道:“安远侯府有个庶女去年嫁到了江陵侯府,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归家。” “生有子嗣吗?”姜钰问。 “没有。”陆怡芳道:“幸好没有,若是生了孩子,更不好归家。” 她脸上带着同情,姜钰拍了拍她的手说:“至少外祖父和外祖母都会接纳她归家,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跟现代女性离婚一样,有些思想封建的家庭,觉得离婚是丢人的事情,家里的女儿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让离婚。还有些家庭女儿离婚了,家里的兄嫂不让回娘家住。 这对本来就婚姻不幸的女性来说,无疑是经受了第二次伤害。但若是父母支持婚姻不幸的女性离婚,给予她们最大的帮助,婚姻不幸的女性就很容易,走出前一段不幸婚姻的阴影。 陆怡芳听了她的话再次叹息,“你说的对,至少她有娘家可回。再说,归家的女子也是可以再嫁的。” 以安远侯府的地位,归家的庶女嫁不了高门大户,普通人家还是可以嫁的。 ........ 安远侯府 安远侯夫人和安远侯也在商议,那位嫁到江陵侯府庶女的事情。就听江陵侯夫人说:“听说三丫头跟她的夫君感情融洽,不知她愿不愿意归家。” “她若是不愿意归家,那以后她就跟我们安远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了。”安远侯很直接的说。 他作为大家长,考虑的是全家全族的利益,这些细枝末节他根本就不会多考虑。 安远侯夫人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她道:“一会儿我就与老二媳妇说这事儿,让她好好劝劝三丫头。她就是归了家,我们一样让她今后衣食无忧。” 安远侯随意的嗯了一声,然后道:“楚国公有让姜钰承继楚国公府的打算,我的想法是让她入朝为官。” 安远侯夫人听后一惊,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道:“我能做些什么?” 安远侯看向她道:“到时候你进宫见一见太后,多讲讲楚国公夫人的事情,然后再提我们想举荐姜钰入朝为官。” 安远侯夫人点头,“大乾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女子入朝为官了,珠儿想要入朝为官确实不易,若是有太后在皇上跟前为她说几句话,会容易一些。” 安远侯点头,“皇上看中太后,对太后的话还是能听进去些的。楚国公夫人跟太后是闺中密友,想来太后会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姜钰一个机会。” “只是,珠儿以后的路会艰难。”安远侯夫人觉得,以她们安远侯府和楚国公府的地位,即使姜钰和离了,也能给她找个不错的人家再嫁。 但是安远侯却说:“这事儿对于一般女子来说不易,对于姜钰来说或许并非。” 他跟楚国公一样,很看好姜钰。 第79章 你们提点着她些 姜钰和陆怡芳回了楚国公府,姜钰去前院见楚国公,陆怡芳去姜嘉木那里. 楚国公见姜钰回来了,就问安远侯知道姜嘉木和姜嘉荣被换,以及江陵侯贩私盐的事情后,什么态度. 姜钰坐在他的对面,仔细的讲了她跟安远侯谈话的过程,最后道:“安远侯府有个庶女,嫁给了江陵侯府的庶子.“ 楚国公听后嗯了一声,“只是个庶女,问题不大,让她归家就是。 姜钰垂眸嗯了一声,其实她有些不适应,大家族里没把庶子庶女当回事的情况。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但别说这是古代,就是现代小三生的私生子,也是被人看不起的. 但是,做父母的,若是不能给孩子完整的人格和人生,就不要生孩子。无论是古代的小妾还是现代的小三,都应该这样. 可这也只是她个人的理想化想法,无论是古代的小妾还是现代的小三,她们都是想生下孩子,以稳固自己的地位. 姜钰一时想了很多,就听楚国公又道:“你父亲的事情,不告诉你外祖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流出去的风险就越大.“ “是,我明白,“姜钰认真的答. 楚国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满意神色更浓。女子相对于男子来说,做事情更容易感性。他能感觉到姜钰对安远侯府那位,嫁到江陵侯府的庶女的同情,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他很满意姜钰的这种善良又理智的心态。世间万事,太多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让人同情、遗憾、意难平的事情太多太多。但作为家族的掌权人,应该知道如何取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家族最有利的。 “一会儿,你大姑父和二姑父会来,你在这里接待他们,把能告诉他们的事情,都告诉他们。”楚国公又道。 姜钰坐直了身体,“是。” 楚国公满意的点头,姜钰起身给他添了些茶,祖孙两人聊起了别的事情。一刻钟后,李忠来报,“大姑爷和二姑爷来了。” 姜钰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外,拱手朝两位姑父行礼,“姜钰见过大姑父、见过二姑父。” 魏国公世子宁彦锋和现任的吏部侍郎程瑾川都是一愣,他们没有想到姜钰会在这里,更没有想到姜钰会来接待他们。 二姑父程瑾川先反应过来,他笑着道:“快免礼。” 大姑父宁彦锋随后道:“岳父可在里面?” “在呢,大姑父、二姑父请进。”姜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宁彦锋和程瑾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过两人什么也没有说,跟着姜钰进了书房。 见到坐在榻上的楚国公,两人连忙行礼。楚国公摆手让两人坐,姜钰在他们坐下之后,也坐了下来。 就听楚国公说:“今日叫你们过来,是两件大事要告知你们。” 他看向姜钰,又道:“让钰儿与你们说吧。” 宁彦锋和程瑾川内心都再次震惊,但两人都不是不懂事的毛头小子,脸上一点不显,然后看向姜钰。 就见十八九岁的女子,一身素淡却浑身的沉稳。就听她道:“近来府里发生了些事情,一是......” 她声音沉稳的把姜嘉木和姜嘉荣身份被调换,且姜嘉荣已死的事情讲了。然后是江陵侯贩私盐的事情。 这一次,宁彦锋和程瑾川就是再沉稳,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姜钰在两人的震惊中又道: “嘉木哥哥和姜嘉荣被换的事情,是我们自家的事,妥善解决了就是。关键是江陵侯贩私盐的事情,那是大罪,二位姑父若是跟江陵侯府有往来,最好尽快断了。” 宁彦锋和程瑾川又对视了一眼,二姑父程瑾川道:“我与江陵侯府没有往来。” 他出身寒门,考中进士后娶了楚国公的庶女,借助楚国公府的力量走到了现在。他的交际圈,相对于上京城的那些关系叠着关系的权贵来说,简单的多了。 而宁彦锋脸色却是有些凝重,他道:“我二弟与江陵侯有些往来,具体他们平日都做些什么,不得而知。” 魏国公府也是很复杂,现在的魏国公发妻难产而亡,两年后又续了弦。宁彦锋是魏国公发妻所生,续弦的魏国公夫人也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宁彦锋口中的二弟。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续弦生的儿子有亲娘护着,对魏国公世子的位置觊觎已久。所以,兄弟两人的关系很是紧张。 姜钰听说过魏国公府的情况,听到宁彦锋的话后,她沉思了一瞬道:“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也就是说,即使魏国公府那位二爷也做了杀头的大事,这个时候也得捂死了,不能为了争权夺利而置整个家族于危机。 宁彦锋深深的看姜钰,其实刚才那一瞬,他有想过,利用这件事把他那位好二弟,彻底毁了。但姜钰的话让他冷静了下来。 这时楚国公也道:“钰儿说的对,即使那宁彦明做了错事,这个时候不是抓他错处的时候。你可以大义灭亲,但别人会如何想?皇上会如何想?” 他们可能会想魏国公府是不得已才大义灭亲的,或许整个魏国公府都参与了。 宁彦锋握了握拳头,“小胥知道,回去后就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以大局为重。” 而姜钰听到他的话却说:“我觉得大姑父应该先把事情查清楚了,然后再告知魏国公。这样会有理有据,谁也不会说您诬陷。” 更重要的是,把柄在自己的手里,主动权也就在自己的手里。 “钰儿说的对。”楚国公也道。 宁彦锋脸上带了赧色,他太着急了,一时乱了章法。 “是,”他道:“我回去就查。” 楚国公点头,然后看了眼姜钰说:“钰儿年轻,也刚来上京城不久,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们提点着她些。” 这是要他们照顾姜钰的意思,宁彦锋和程瑾川内心再次震惊,但他们还是笑着道应该的,说姜钰聪慧以后定能前途无量之类的话。 姜钰对他们两人的态度很是恭敬,最后两人离开的时候,她也是送到了门口,看着两人的轿子没影儿了,才转身回府。 第80章 姜钰的话让她更安心 宁彦锋和程瑾川的轿子,远离了楚国公府一会儿,程瑾川让轿夫加快步子,赶上宁彦锋的轿子,撩开轿子的窗帘,跟宁彦锋说:“彦峰兄,到前边的茶楼一聚如何?” 宁彦锋也有跟他聊一聊的想法,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两台轿子拐弯,不一会儿就到了聚贤茶楼。要了个包间,叫了两壶好茶,二人相对而坐. 程瑾川虽然是吏部侍郎,手里面有实权,但在宁彦锋这个魏国公世子跟前,还是要低上两分的。 他拿起茶壶给宁彦锋倒了一杯茶,然后给自己倒上,道:“彦峰兄,你说岳父这是什么意思?“ 宁彦锋因为家里的事情,心绪有些不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程瑾川问:“你说今日岳父让姜钰参与我们的谈话?“ 程瑾川点头,宁彦锋沉思了一瞬道:“之前姜钰在御书房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程瑾川点头,他不像那些权贵耳目众多,他还是听吏部一位同僚说的。 “我们这位大侄女不简单,”宁彦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恐怕岳父有培养她的想法,更甚者姜钰还有可能入朝为官?“ 程瑾川一惊,“他一个女子,入朝为官的话不容易啊!“ 宁彦锋看了他一眼,“别人不容易,姜钰若是有真才实学,倒不是难事。” 程瑾川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宁彦锋身体前倾,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低声说:“岳父虽然致仕了,但在皇上那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从这次皇上处罚青山伯就能看出。 若是岳父在皇上跟前诉苦,说楚国公府后继无人,然后举荐姜钰入朝为官的话,皇上有可能会答应。” 程瑾川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就听宁彦锋又道:“别忘了姜钰还是宁远侯的亲外孙女,若是到时候宁远侯再助推一把,事情十有八九是会成的。” 程瑾川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但是,她就是入了朝,以后的路也不会多顺畅。” 毕竟这是个男子为尊的社会。 宁彦锋背靠在椅背上,幽幽的说:“这就要看姜钰的能力和运气了。” 程瑾川垂眸看了眼杯中淡黄的茶汤,再次叹息权贵子孙想要为官多么的简单。不像他们这些寒门,苦读多年书,别说考中进士,就是考中举人都是不易的事情。 而一个举人虽然可以做官,但也都是八九品。而权贵们的后人入朝为官,不仅不用科考,还能直接入六部。 “姜钰若是入朝为官的话,想来是可以入六部的。”程瑾川道。 “那是自然,”宁彦锋看了他一眼,“你在吏部,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你帮忙。” “我自当义不容辞。”程瑾川马上道。 不管内心如何的想,他是靠着楚国公府才走到如今的,楚国公府需要他的时候,他必须出手。报答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跟楚国公府是利益共同体。 当然,若是姜钰以后发达了,对他也是有利的。 而这时宁彦锋重重的叹息一声,程瑾川知道他在为什么叹息。就凑近宁彦锋一些,低声说: “在岳父书房的时候,姜钰说让彦峰兄查清楚了再把事情告知魏国公,到时候有理有据,免得被人说诬陷。” 宁彦锋点头,就听程瑾川又道:“但是后面还有话,她没有说。” “什么话?”宁彦锋问. 程瑾川:“把柄在你的手里,以后想捏死他,还不是容易的很。而且.....” 程瑾川笑了下,声音压的更低,“证据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可以随你的心意的。” 宁彦锋愣了一瞬,然后哈哈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程瑾川的肩膀,道:“看来我们这位大侄女,是真的有两把刷子啊!” 程瑾川:“自然,不然我们岳父也不会破格培养她。” 两人都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楚国公府的后继无人,他们也都希望楚国公府好。还是那句话,他们是利益共同体,楚国公府好了他们也会好。 ......... 这边,姜钰送走了程瑾川和宁彦锋,回了楚国公的书房,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姜钰就告辞去了陆怡芳的院子。 到了后,陆怡芳不在,想来是还没有从姜嘉木他们那里回来,她就转身去了姜嘉木他们那里。 到的时候,陆怡芳正抱着姜云康说话,姜嘉木和吴正妍都有些拘谨的看着。见到姜钰来了,两人连忙起身请她入座。 姜钰坐到陆怡芳旁边,看着陆怡芳问姜云康一些简单的问题,如平时都吃什么,玩儿什么看什么书之类的,姜云康强装镇定的答,不过调理很是清晰。姜钰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然后道:“我们云康如此聪慧,回头得让国公爷给我们云康请个好夫子。” 吴正妍一听,脸上有些僵硬的笑容真诚了很多,她道:“那感情好,不过还得请大妹妹,在国公爷跟前帮云康好好说说。” 姜钰握上姜云康的小手儿,说:“云康是祖父的唯一嫡孙,不用我说他老人家心里肯定想着呢。” 吴正妍笑了下,她还没有适应自己身份的改变。 姜钰看了一眼抱着姜云康笑的陆怡芳,跟吴正妍说:“上次来没有好好逛嫂嫂的院子,嫂嫂带我逛一逛吧。” 吴正妍一愣,然后意识到姜钰可能是有话跟自己说,就站起身说:“好,我带大妹妹出去逛逛。” 两人一起出了厅堂,走到院角的花池旁,姜钰笑着问吴正妍,“母亲应该跟嫂嫂说了,明日吴夫人要来拜访了吧?” 自己不省心的娘家被提起,吴正妍有些尴尬,她道:“母亲与我说了,还说之前江陵侯夫人去过吴府。” 姜钰点头,然后握上吴正妍的手说:“我是想跟嫂嫂说,你是楚国公府长房嫡子的夫人,楚国公府是你的底气,有些乌七八糟的人说些乌七八糟的话,都不要听不要理会。” 吴正妍眼睛有些湿润,她没有想到姜钰会跟她说这些。她那继母是什么样的嘴脸,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她明日来绝对不会有好事。 自从听陆怡芳说,她那好继母明日要来的时候,她的心一直忐忑着。虽然姜嘉木的身份变了,但是江陵侯府在她眼里,是个不可碰触的存在,她害怕继母与那江陵侯夫人做了什么交易。 姜钰的这些话,无疑是给了她很大的底气。其实,陆怡芳也跟她说了类似的话,但是姜钰不一样,她甚至觉得姜钰的话跟楚国公的话分量差不多。 所以,姜钰的话让她更安心。 第81章 大事都听大妹妹的 吴正妍垂眸掩饰眼中的情绪,然后抬头真诚的跟姜钰说:“谢谢大妹妹,说实话,母亲跟我说了后,我心里一直担忧着。” 姜钰笑着说:“嫂嫂,我们都是一家人,这都是应该的.“ 吴正妍点头,然后又叹息了一声,“大妹妹你是不知道我这继母心机有多深.....“ 她讲了自己在闺中的一些事情,最后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姜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吴正妍用帕子擦了眼泪,然后道:“大妹妹,我真的觉得能嫁到国公府,能嫁给夫君是我最大的幸运,虽然这是我那继母算计的。夫君他虽然身体不好,但对我真的很好,这么些年他一直尊重着我,也让着我。” “嫂嫂你也很好,”姜钰道:“哥哥这些年由你照顾,想来他也是幸福的。” 吴正妍脸微微的红,他们夫妻的感情确实很好。她又看着姜钰说:“我就怕明日我那继母又耍什么心机,我不知如何应付她。” “她只要提出让你不舒服的,让你不高兴的要求,都可以拒绝。”姜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坚定的力量,“她害过你,你们本就是敌人,没有必要在意她的脸面。” 吴正妍重重的点头,然后又叹口气道:“我就怕她要说的事情,是经过我父亲同意的。” 姜钰:“楚国公府可会畏惧你父亲?” 吴正妍愣了一愣,然后摇头,“我父亲畏惧我们楚国公府才对。” “那就对了。”姜钰道:“你父亲畏惧我们楚国公府,你是楚国公的嫡孙媳妇,怕他作甚?他虽然是你父亲,但他不为你着想,你就没有必要处处礼让迁就于他。” 姜钰的话,有些是与她以往受到的教育是相悖的,但吴正妍觉得很有道理。就再次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了大妹妹。” 姜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都会好的,母亲是个善良的人,以后相处时间长了,嫂嫂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的。”吴正妍说。 姜钰笑了笑,又跟她说了两句别的,两人一起进屋。又聊了一会儿就到了晚饭的点儿了,姜钰和陆怡芳留下来一起用晚膳。相处的时间长了,姜嘉木和吴正妍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 用完晚膳又聊了一会儿,姜钰和陆怡芳就告辞一起离开。出了院子一会儿,陆怡芳说:“我瞧着嘉木的脸色更加不好了,明日我递牌子到宫里,请御医过来看看。” “好,我也让人在外边打听着,有没有善于解毒的大夫。”姜钰道。 “但愿他的毒能解了,不然....”陆怡芳用牌子擦眼泪,姜钰伸出手臂抱上她,“我们一起努力。” 陆怡芳伏在她的肩头流了会儿眼泪,然后意识到自己又脆弱了,就轻轻的推开姜钰,“我没事儿,就是一时感伤。” 姜钰知道她在强撑着让自己坚强,就道:“母亲,事情我们一起解决,不要太勉强自己。” “我知道。”陆怡芳拍了拍她的手臂,“做你自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 “好。”姜钰也只能说好,一个人的成长很多时候是要自己面对的,任何人都帮不了。 陆怡芳虽然四十来岁了,但现在的楚国公府需要更强大,更有手腕的当家主母,她就必须成长。这是她的责任。 .......... 这边吴正妍正在跟姜嘉木讲,姜钰在花池跟她讲的话,最后道:“大妹妹和母亲都是好人。” 姜嘉木听到她这无比实诚的评价,忍不住笑了。吴正妍见到后有些娇嗔的说:“我说的不对?” 姜嘉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的说:“你说的很对。” 然后他的目光和语气都认真了起来,“正妍,我以后若是去了....” “你别说这话。”吴正妍用手捂上他的嘴,眼中已有了泪光。 姜嘉木拿下她的手,继续认真的说:“我的毒解了的可能性不大,有些事情你必须面对。你听我说....” 他擦去吴正妍脸上的泪水说:“若是有一天我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大妹妹。我也看出了,大妹妹对我们是真心的。不要任性,大事都听大妹妹的,知道吗?” 吴正妍流着眼泪重重的点头,姜嘉木又给她擦眼泪,嘴里说:“你放心,走之前我会安排好的。” 吴正妍再也忍不住,抱上他低声哭了起来。姜嘉木眼泪也流了出来,谁又想死呢?但他身体现在这个情况,必须把身后事安排好,不然如何能安心。 幸好,亲生妹妹和亲生母亲都是好的,他安心不少。 ............ 第二日,吴夫人很早就来了楚国公府。陆怡芳在她的院子里接待了她,吴夫人小心的观察着厅堂里的摆设,心里再次后悔,当初设计吴正妍嫁给楚国公府的病秧子庶子。 不仅仅是因为现在这个病秧子庶子变成了嫡子,还因为她没有想到楚国公如此的富贵。她的亲生女儿,千挑万选才嫁了三品家的嫡次子。 她本来觉得,吴正欢嫁的已经很富贵了,但跟楚国公府这样的老牌权贵比起来,差的可真不是一星半点。 “你今日来何事啊!”陆怡芳不咸不淡的问。 她已经知道吴正妍这位继母,当初对吴正妍做的那些事情了,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吴夫人听出了她对自己的不待见,心想着肯定是吴正妍,在这位世子夫人跟前,说自己的坏话了。 但她脸上一点不显,笑着道:“我家大姑娘嫁到贵府这些年,没有回过娘家,我虽是继母,但她打小是我养大的,我看她如亲女,怎能不想念,就过来看看她。” 陆怡芳见她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冷笑一声道:“说的好似我们楚国公府下令不让你来看望一般。若是真的想念,之前怎的不来?江陵侯夫人去你家一次,你就忽然思念起继女来了。” 陆怡芳没有给她面子,也无需给她面子。 吴夫人脸上尴尬内心恼怒,但她脸上还挂着笑,“看您说的,之前....之前不是没空吗?” 第82章 愿意 陆怡芳看着吴夫人那虚伪的脸,膈应的很,就道:“我让人带你过去。” 吴夫人连忙笑着起身,“谢世子夫人。” 陆怡芳摆手让冯嬷嬷带她去姜嘉木的院子,吴夫人又朝她行礼。陆怡芳这个时候又开口说:“想来你已经知道,正妍现在是我的亲儿媳妇,若是她不高兴了,也就是我不高兴了。” 吴夫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没有想到陆怡芳会如此看中吴正妍,心里又是嫉妒后悔的不行。但她脸上还是带着笑,“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见了我家大姑娘我只有高兴的份儿,哪会让她不高兴?” 陆怡芳淡淡的嗯了一声,让冯嬷嬷带她过去。路上,吴夫人几次跟冯嬷嬷说话,都被不咸不淡的应付了过去。她又给冯嬷嬷塞银子,冯嬷嬷却是冷了脸,“夫人,咱们府里不兴这个。” 吴夫人尴尬的笑着收回了手,她预感这次的事情不会顺利。但若是让吴正妍继续这么风光下去,她又不甘心。而且,她坚信如果吴正妍日子好了,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心思百转的到了吴正妍的院子,在厅堂里见到了吴正妍夫妻,见礼后坐下,吴夫人看着没有要离开的姜嘉木说:“姑爷,我有些私房话想跟正妍说。”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姜嘉木只能起身离开,但他心里担忧着吴正妍。其实还是脸皮不够厚,若是脸皮厚的,他就是坐在那里不走,吴夫人也没有办法。 出了门他才意识到这一点,但已经晚了。抬起头,就见冯嬷嬷和姜钰身边的大丫鬟春雪,在廊下的窗户边站着。 见到他,两人连忙行礼。冯嬷嬷还道:“世子夫人怕少奶奶受委屈,让老奴在这里看着。” “奴婢也是,”春雪道:“大小姐让奴婢过来看着,若是吴夫人做了不好的事儿,就让奴婢赶快去通知她。” 姜嘉木心下感动,笑了下说:“劳烦母亲和大妹妹操心了。” 他迈步往书房走,厅堂里的气氛却是不好的很。吴夫人还是一副慈母模样,说些关心她的话,而吴正妍一直冷着脸。 吴夫人见这招不行了,只好直来直去。她道:“楚国公府嫡子庶子被换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次来我就是想劝一劝你。 虽说你的夫君变成嫡子了,但是那先前的姜嘉荣的夫人,可是江陵侯府的嫡出小姐,你如何能比?楚国公也不会舍弃跟江陵侯府的联姻。到时候,你说你的身份尴不尴尬?” 吴正妍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都说女人出嫁了,依靠的还是娘家。而她却不是,出事儿了婆婆和小姑子给自己打气撑腰,自己的娘家人却是处处打压,说她的身份不匹配。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吴正妍也不想看到她那虚伪至极的脸了。 吴夫人也握了握拳头,然后道:“那我就直说了,昨日江陵侯夫人到了我们府上,说....让你把云康过继给江陵侯的嫡女....” “什么?”吴正妍不可置信的看着吴夫人。 她知道吴夫人今天来没有好事,但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让她把云康过继出去的话。那是他十月怀胎生下,又精心养育三年的孩儿,她怎能说出如此的话? 而吴夫人继续说:“这也是为云康好啊,当娘的都得为孩子打算,你也得为云康打算不是。他过继给江陵侯的嫡女,到时候他有一个强大的外家,能....” 她凑近吴正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到时候云康能更顺利的继承爵位。你别以为现在楚国公就云康一个曾孙,云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夫君能跟你生下云康,也能跟别人生。 他现在是嫡子了,纳妾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退一步,就是你夫君没有跟别的女子诞下子嗣,那楚国公府就没有旁支?江陵侯嫡女若是过继了那旁支的孩子做儿子,到时候还有云康什么事儿?” “你闭嘴。”吴正妍狠狠的推开吴夫人,流着眼泪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把云康过继出去。你滚,你滚。” 吴夫人还想再“劝”,这时姜嘉木和姜云康冲了进来,两人挡在吴正妍前面,不善的看着吴夫人。 “吴夫人,你有什么算计就回家算计去,我们楚国公府不是耍心机的地方。”姜嘉木看着吴夫人说。 小云康则是目光吃人一般的盯着吴夫人,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此刻吴夫人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吴夫人手紧紧的捏着帕子,咬了咬牙又道:“大姑娘,你父亲说了,这事儿你最好同意。你若是不同意,他就跟你断绝关系。你想想,一个没有娘家的出嫁女,会有什么好日子?你.....” “有你们这样的娘家,还不如没有娘家。”一个声音打断了吴夫人的话,她扭头去看,就见陆怡芳和姜钰迈步走了进来。 两人也快步走到吴正妍身边,姜钰看着吴夫人冷笑一声说:“江陵侯夫人把你们当傻子耍,你们也真的把自己当成傻子。回去跟江陵侯夫人说,姜嘉荣的葬礼马上就会办,是以庶子的身份办。 今日,整个上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姜嘉荣是庶子,姜嘉木是楚国公的嫡孙,吴正妍是楚国公的嫡孙媳妇。” 这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吴夫人知道江陵侯夫人对她说的话有些不实,但是没有想到,楚国公会不要脸面的把府里的丑事宣扬出去。 也是,若不是如此,江陵侯夫人怎会找到她?江陵侯夫人是算准了她跟吴正妍不睦,她不想让吴正妍好。 而她也确实被嫉妒和恐惧糊了心智,现在想来,自己确实是个傻子。 “正妍,”这时陆怡芳看着吴正妍说:“你愿不愿意写下断绝书,跟吴家断绝关系?” 吴正妍看着脸色苍白的吴夫人,想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想到当年在闺中时,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还有自己亲生父亲的自私自利,对自己的无视,她咬着牙说:“愿意。” 第83章 祖母,您别不要媛媛 虽然对那个家早已失望透顶,但是之前吴正妍从没有想过,跟那个家彻底断绝关系,因为那里是她的根,即使它早已污浊不堪。 她看看瘦弱苍白的夫君,弱小的儿子。再看看对自己一脸关切的婆婆和小姑子,她咬了咬牙做了决定,跟那个家彻底断绝关系。 陆怡芳和姜钰听到她说,愿意跟吴家断绝关系,都松了一口气。她们真怕吴正妍贪恋,对吴家的那一点点念想,继续跟他们牵扯。这对她不好,对小云康也不好。 “那好,你现在就写断绝书,我让人拿到衙门备案。”陆怡芳看着吴正妍说。 吴正妍点头,小云康连忙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着笔墨纸砚过来了。姜钰见到忍不住想笑,她摸了摸小云康的头,接过他手中的笔墨纸砚,铺到桌子上,看向吴正妍说:“嫂嫂,来吧。” 吴正妍看了一眼震惊的不知如何做的吴夫人,迈步走到桌子边拿起毛笔.... “不!”吴夫人冲过来,夺走吴正妍手中的笔,面色苍白的说:“大...大姑娘,何至如此啊!我...我我就是说了一句,你若是不同意那就作罢,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 “你今日揣着什么目的来的,你与我父亲是如何商议算计我的,你心里最清楚不过。” 吴正妍声音有些颤抖,但她思维很是清晰,语气也十分坚定,“你刚才也说了,父亲要与我断绝关系,我现在如了你们的意,岂不是更好?” 她伸手去夺吴夫人手中的笔,但被躲了过去,“大姑娘,我错了行不行?我向你赔罪如何?” 但是吴正妍面色坚定的又去夺笔,吴夫人又闪身躲过。姜钰见状,示意春雪和冯嬷嬷去帮忙。 两人接到指示,快步过去,一左一右钳制住吴夫人,吴正妍从她手里拿过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决然的走到桌边,俯身写断绝书。 吴夫人见回力无天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若是她跟吴正妍还有母女关系,吴正妍对付她的话,至少还有些顾忌。但她们若是没有了母女关系,那吴正妍还不是想如何整她就如何整她。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算计了多年,怎么就成了这样? 但无论她如何悔恨害怕,吴正妍都把断绝书写好了,一式三份。她走到瘫坐在地上的吴夫人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把断绝书丢到她的身上,说: “从今往后,我与你,与吴家再没有半点关系。” “不,不是的。”吴夫人艰难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嘴里还说:“大姑娘你消消气,我回去让你父亲亲自跟你说。对,让你父亲亲自与你说。” 她有些蹒跚的走出厅堂,断绝书也留在了地上。陆怡芳见了后,跟冯嬷嬷说:“你去把断绝书送到吴家。” “是。”冯嬷嬷弯腰捡起断绝书,大步出去了,吴正妍整个人瘫在了姜嘉木的怀里。 她不是一个强大的人,与娘家断绝关系这种事情她从没有想过,现在做了,却是耗费了她所有的心力。 姜嘉木心疼的扶着她坐下,嘴里轻声的安慰,“好了好了,他们做事情从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早该如此了。以后什么都会好的。” 吴正妍呆呆的点头,陆怡芳见状走到她跟前说:“楚国公府是你的家,算计你的地方哪里是家?” 吴正妍抬头看她,眼睛湿润的点头,“我知道的母亲,以后我只有楚国公府一个家。” 陆怡芳心里叹口气,若是可以,谁又想跟亲生父母断绝关系呢?她伸手拍了拍吴正妍的肩膀,道:“你好好休息,我与珠儿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就让人跟我说。” 吴正妍点头,然后站起身送她和姜钰出去。陆怡芳摆手说不用,但她还是把人送到了院子门口。 姜钰和陆怡芳一起回陆怡芳的院子,到了后就见张湘灵的贴身丫鬟碧春,抱着四岁的姜媛,在门口站着呢。 姜媛脸上带着泪痕,看到陆怡芳就张开小胳膊哭着喊祖母。陆怡芳本就心软,见到她这样,即使对姜嘉荣有着恨,也快步过去把小姜媛抱在了怀里。 “祖母,祖母,您别不要媛媛。”姜媛搂着陆怡芳的脖子,边哭边说。 陆怡芳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抱着她往里走,“祖母怎么会不要媛媛....” 而姜钰站在院子门口,盯着碧桃说:“你们与媛媛说了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霜,碧桃吓的连忙跪下,“大小姐,奴婢...奴婢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昨日大少奶奶没有回府,小小姐想念母亲了。” 姜钰眯眼看她,道:“罚二十杖,以后若是谁再敢在小小姐跟前胡言乱语,惩罚翻倍。” 姜媛只有四岁,若不是有人在她跟前说了什么,怎会说出祖母别不要我的话?罚碧桃是杀鸡儆猴,让府里人都明白,姜媛是楚国公府的小小姐,即使她父亲变成了庶子,死了,即使她母亲以后可能会回江陵侯府,但她依然是楚国公府的小小姐,不容任何人欺辱。 “大小姐冤枉,大小姐饶命。” 碧桃哭着磕头,但是姜钰没有一丝动容。两个粗壮的婆子走过来,拖着碧桃离开,去行刑。 姜钰转身进了厅堂,就见陆怡芳正在给姜媛擦眼泪,嘴里还小声的轻哄着。姜钰走过去,笑着摸了摸姜媛的头,小丫头抬头看着她喊,“大姑姑。” 姜钰坐下来,拉着她的手说:“媛媛真棒,害怕了知道来找祖母。” 姜媛脸上带了羞涩,奶声奶气的说:“是碧桃跟我说,我若是不来讨好祖母,祖母就不要我了。” 姜钰垂眸,那碧桃打的真是一点不亏。 “她瞎说的,”陆怡芳连忙道:“祖母永远都不会不要媛媛。” “那,娘亲会不会不要媛媛?”姜媛又问。 房间里一阵安静,姜钰和陆怡芳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回她这个问题。 第84章 把你吞了的嫁妆,吐出来 “那,娘亲会不会不要媛媛?” 姜媛的这句问话,让姜钰和陆怡芳都沉默了,两人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实,她们都想张湘灵继续留在楚国公府,这样对她自己好,对姜媛也好。但张湘灵如何想的,她们都不知道。所以,也没有办法回答姜媛的话。 “饿不饿?”姜钰笑着问姜媛,转移话题。 姜媛眨着大眼睛看她,明显是对姜钰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有些担忧。但她还是答:“有点饿了。” 陆怡芳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她,“你先吃块糕点,我这就让厨房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鱼好不好?” 姜媛乖巧的点头,姜钰又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陆怡芳一脸的心疼。四岁的孩子,已经懂很多东西了,也能用小脑子简单的思考问题了。 她和姜钰都担心,万一张湘灵不想留在楚国公府,姜媛会多么伤心。这也会对她以后的人生,造成很大的影响。 厨房不一会儿就送来了姜媛平时喜欢吃的食物,陆怡芳亲手喂她吃了饭,又哄着她玩了会儿,姜媛就睡着了。她把小姑娘抱到自己的床上,轻轻的放下,又吩咐人在卧房门口守着,才又回厅堂跟姜钰说话。 “若是她不想留下来,我就把媛媛接到我这里来养。”陆怡芳脸上带了些为难,“就是怕嘉木他们夫妻多想。” 姜钰思索了一会儿,道:“看大嫂的决定吧,若是她真的不愿留下来,您就跟嘉木哥哥他们说,想把媛媛留在身边。若是他们介意,就...让媛媛跟我住在一起,我来养。” 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 “这....”陆怡芳犹豫了一瞬,然后道:“若真是那样的话,只能你养着了。只是辛苦你了。” 姜钰笑,“院子里那么多仆从,怎会辛苦到我?” 陆怡芳养过孩子,自然知道养孩子不仅仅是让她吃饱穿暖那么简单,要操心的多了。 她道:“到时候说吧。” ......... 吴夫人这边。 她失魂落魄的回了吴府。吴汝舟正在厅堂里焦急的等。见到她回来了,连忙走向前问:“如何了?她答应了吗?” 而吴夫人没有回答她的话,愣愣的走到椅子边坐下,六神无主的样子。吴汝舟这才发现她的情况不对,更加焦急。 他皱着脸问:“到底如何了?你倒是说话啊!” “全完了,全部都完了。”吴夫人喃喃的说。 吴汝舟急的直跳脚,“你说话!” 但吴夫人还是六神无主的样子,这时管家小跑着过来说:“老爷,楚国公世子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了,说是给您送东西。” 吴汝舟正在疑惑楚国公世子夫人会给他送什么,那边吴夫人尖叫了一声道:“不能收,老爷你不能收。” 吴汝舟更加疑惑,她到楚国公府后发生了什么。但楚国公世子夫人送来东西,是他们不想收就不收的? 他跟管家道:“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管家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的走了,吴夫人跌坐在了椅子里,嘴里说:“真的要完了。” “到底怎么了,你说!”吴汝舟对着她大吼,但吴夫人还是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开始汹涌的流眼泪。 她怕,她真的害怕啊! 不一会儿,管家带着冯嬷嬷来了,吴汝舟马上脸上带了笑。若不是来的是个下人,他说不定能跪在地上磕一个头。 冯嬷嬷看了眼他那谄媚的样子,面色平静的给他行礼,然后道:“吴大人,吴夫人去我们府上要做什么,想来您也是知道的。吴夫人说,若是我家少奶奶不答应她的要求,你就跟我家少奶奶断绝关系。 我家世子夫人觉得,这事儿还是合了您的意好,就让我家少奶奶写了断绝书,这是您的那一份。” 冯嬷嬷拿出断绝书,递向吴汝舟,又道:“这份断绝书一式三份,衙门那一份,想来现在已经送过去了。” “不...不不不....”吴汝舟脑子很乱,一时没有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下意识的后退,拒绝接那断绝书。 冯嬷嬷见状,直接把断绝书放到了桌子上,道:“断绝书给您放桌子上了,望吴大人收好,毕竟这是您希望的。” 说完,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而吴汝舟愣了一瞬大吼,“我什么时候希望跟她断绝关系了,我只是想吓一吓她。” 而,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他愤怒的看向失魂落魄的吴夫人,走过去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事情你到底是怎么办的?怎么就断绝关系了?” 这样的话,不仅江陵侯府答应他的升官成了泡影,他那变成楚国公嫡孙媳妇的女儿,也没有了。 这是什么?是鸡飞蛋打吗? 吴夫人被他打了一耳光,大脑恢复了一些。她掩下眼中的恨意,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哭着说: “老爷,我都是按照您说的,跟大姑娘说了。但谁知道,楚国公世子夫人,忽然冲了进来,开口就让大姑娘跟您断绝父女关系。人家是世子夫人,我能说什么?我能做什么?呜呜呜.....”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吴汝舟一脸的埋怨。 若是往常,吴夫人在他跟前如此哭,他会心疼,会安慰几句。但是现在,他只觉得烦躁,“哭哭哭,就知道哭。快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办?” 吴夫人拳头握的指甲扎进了肉里,但脸上依然期期艾艾,“妾身觉得,还是尽快让大姑娘,让楚国公世子夫人消气。” 吴汝舟坐在那里沉默,过了一会儿问:“如何让她们消气?” 吴夫人:“老爷您....您去楚国公府,给....给他们道歉。” “啪!” 吴汝舟又是一耳光打在吴夫人脸上,“你把事情办砸了,让我去道歉?” 吴夫人顶着巴掌印脸,看着吴汝舟说:“那还能怎样?若是我道歉,她们能消气,我就去楚国公府门口跪着,让她们消气。但是,妾身的分量不够啊!” 吴汝舟咬着牙喘粗气,最后道:“把你吞了的嫁妆,吐出来。” 第85章 蚍蜉与大树 “把你吞了的嫁妆,吐出来。” 吴汝舟的一句话,让吴夫人震惊的张大嘴,却讲不出一个字。原来他知道,那么他还知道别的吗?应该知道的吧? “怎么?不是你说让正妍消气吗?”吴汝舟看着她说,语气平静却带着说不尽的冷酷。 吴夫人忽然发现,她一点也不了解自己这个枕边人。她一直以为自己把吴汝舟给拿捏的死死的,现在看来是他把自己拿捏的死死的吧! 但是,他既然知道自己吞了吴正妍母亲的嫁妆,为何之前不说,一直装作被自己糊弄住的样子?吴夫人握着拳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就明白了。因为吴正妍母亲的嫁妆,若不是被自己吞了一半,也会被全部带走,他落不了一点的。 他装作一点不知,让自己暗地里得意,进而对他就会更用心。仔细想一想,这些年她为这个男人,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而这个男人享受着自己对他的所有好,却没有什么付出。 脏事儿累事儿自己都干了,他倒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他去跟吴正妍道歉的时候,还可以说,他都是被自己骗了,他是受害者。 这个男人真是太狠了,太有心机了。 “哈哈哈.....”吴夫人忽然笑了起来,“在你的心目中,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利益重要吧?你的女儿可以牺牲,我也可以牺牲。” 吴汝舟被说穿,脸上带了尴尬,但他嘴硬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是近几日才知道,正妍母亲的嫁妆被你吞了一半,给正欢做了嫁妆。现在你就去找正欢,把嫁妆要回来还给正妍。” “把正欢的嫁妆要回来,正欢以后如何在梁家生活?”吴夫人反问。 吴汝舟哼了一声,“当初你若不贪心,也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你若是一直真心对正妍,她能与你如此生分,能恨我这个亲生父亲?” 吴夫人:“.......” 她没有话说,也什么都不想说。 “快去,我现在就去楚国公府,求见楚国公,劝一劝正妍。” 楚国公府虽然快要没落了,但想捏死他还是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他现在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被升官糊了心智,不然绝对不会按照江陵侯夫人的话去做。 他都要后悔死了。 就在这时,管家又小跑着过来了,行了礼后道:“老爷,江陵侯府来人了。” 吴汝舟一愣,然后看向吴夫人道:“你去接待,跟他们说实话就是。” 现在他也不想着升官了,只要不丢官就行。 吴夫人:“.......” 她再次无语。 吴汝舟不管吴夫人脸上那不屑的表情,大步往外走,让人准备马车,他要去楚国公府。 这边,吴夫人见到了江陵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如实的把她到楚国公府后,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说: “您回去跟侯夫人讲,我是真的尽力了。现在我们家大姑娘,都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了。” “这.....”嬷嬷一脸震惊,“怎会如此?” 吴夫人僵硬的笑了笑,那嬷嬷不死心,又道:“你家大姑娘是说气话吧,让吴大人劝一劝说不定就好了。” 吴夫人心累的很,她有气无力的说:“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嬷嬷见她真的帮不上忙了,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就告辞离开。吴夫人瘫在椅子里苦笑,真是没得着便宜还惹了一身骚。 ....... 吴汝舟这边,他坐马车到了楚国公府,笑着跟看门的小厮说,想求见楚国公。看门的小厮到里面通传,然后把他带了进去。但是他到了厅堂,见到的不是楚国公,而是坐在主位上的姜钰。 他愣了,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行礼。这时,就听姜钰道:“吴大人坐吧。” 吴汝舟小心的坐下,此刻他根本就顾不上思考,楚国公府为何是一个女子接待他这个外男。 就听姜钰的声音又响起了,“吴夫人刚刚离开,吴大人又来了,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带着压迫,吴汝舟连忙说:“不是,不是,大....大小姐误会了。” “哦?我误会什么了?难道吴大人没有听江陵侯夫人的话,来让我楚国府的嫡嗣过继给别人?难道吴大人没有让贵夫人,跟我嫂嫂说,不答应就断绝关系?吴大人这是觉得,我楚国公府无人好欺负,我们府上子嗣的问题,是你可以参言,是你可以摆布的?” 姜钰一个个问题砸下来,吴汝舟额头上冒了冷汗。他用袖子擦了擦,慌张的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贱内不会说话,我现在来就是道歉的。” 姜钰没有说话,就那样淡淡的看着他,但吴汝舟觉得压力更大了。他不知道,一个女子身上为何有那么大的威势。 “求大小姐让我....让我见一见正妍,我有些话要跟她当面讲。”吴汝舟道。 “不必了,”姜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尖说:“嫂嫂她被你们气的见不了人。而且,嫂嫂与你们府上的断绝书,已经送到了衙门那里,今后她与你,与你们府上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还是不要来打扰的好。” “不是,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吴汝舟还想再为自己说几句,但姜钰已经站起了身,对着守在门口的李忠说:“送客!” 她迈步往外走,李忠等她出了厅堂,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跟吴汝舟说:“吴大人,请吧。” 吴汝舟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然后看着李忠说:“断绝书你们送过去,我没有同意,她一样没办法跟我断绝关系。” 李忠笑,“老奴相信,吴大人是个聪明人,会同意的。” 吴汝舟看着李忠的笑脸,忽然起了一背的冷汗。是啊,楚国公府这样的权贵发话了,他哪有能力辩驳?只能照办。 “是,是,我会同意的。”他耷拉着肩膀,一身颓废的出了楚国公府。 吴正妍嫁到楚国公府多年,没有给过他一丝帮助,楚国公又因病致仕。在内心深处,他觉得楚国公府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高不可攀。 但现在,他终于知道,他与楚国公府比起来,那就是蚍蜉与大树,根本没有可比性。 第86章 事情也有别的解决方式不是吗? 姜钰出了厅堂往楚国公的书房走,到了后,跟楚国公讲了接待吴汝舟的经过。楚国公随意嗯了一声。 在吴汝舟眼里是天大的事儿,而在楚国公这里,只能引起他随意的一声嗯。就听他道:“接下来就是跟江陵侯马上切割清楚。” 姜钰沉默了一瞬后道:“姜嘉荣的丧事已经报丧了,江陵侯应该已经收到,也知道了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楚国公点头,“张湘灵若是选择留下来,她的待遇会跟以前一样。若是她选择回江陵侯府,姜媛必须留下来。” 姜媛虽然是女孩儿,但她是楚国公府的子嗣,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让她流落到外边的。 “我跟母亲商量了,”姜钰道:“若是嘉木哥哥他们不介意的话,姜媛就养在母亲身边。若是他们介意的话,姜媛就跟着我。” 楚国公听了她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慰贴。从这件事就能看出,姜钰是善良的。作为一家之主,要果决、要知道如何取舍不假,但最基本的是要善良。善良的人,才会真正的把家人,把族人放在心上。 “就按你们说的办吧。”他道。 这时,李忠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国公爷,江陵侯和江陵侯夫人来了。” 楚国公听后道:“把人带到厅堂,我一会儿就到。” 李忠走了,姜钰扶着楚国公起身,两人一起往厅堂走。到了后,就见江陵侯夫妻和张湘灵都在,三人的脸色自然不好。 “楚国公你这是何意?”楚国公和姜钰刚进了厅堂,江陵侯就站起身不善的看着他们说:“姜嘉荣以庶子的身份安葬,那我们家香灵算什么?你们楚国公府的庶子媳妇?” 楚国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被姜钰扶着在主位上坐下后才道:“之前我就与你说清楚了,嫡庶不能乱。哼,你们还跑去吴家。” 江陵侯三人脸上都有些尴尬,江陵侯夫人道:“我们这不是也没有办法,错的本来就是你们。再说了,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事情,干嘛要大肆宣扬? 你们若是想补偿那姜嘉木,把他记在世子夫人名下不就是了,干嘛非要让姜嘉荣做庶子?你们这是逼我们两家决裂啊!” “既然侯夫人你都这样说了,我们就把话说明白了吧。”姜钰看着江陵侯夫妻说:“姜嘉荣是庶子,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们两家在这件事上有分歧矛盾,那以后就不要往来了。” 这话太直接,江陵侯夫妻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姜钰看向张湘灵,“大嫂,我到现在还叫你一声大嫂,是希望你能留下来。你若是留下来,往日如何以后也会如何。但是,你以后不能与江陵侯府来往,跟他们断绝关系。” “你大胆!”江陵侯指着姜钰怒吼。 “江陵侯,”姜钰一点也不怕他,目光镇定的说:“从今天起,我楚国公府与你江陵侯府不再有任何来往。” “你太狂妄了,这里有你一个小辈说话的份儿吗?”江陵侯看向楚国公,“楚国公,你就不管管?” 而楚国公却说:“姜钰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我楚国公府以后与你们江陵侯府,不再有任何来往,以后我们两家就是陌路人。” “凭什么?”江陵侯夫人大喊,“做错事情的是你们,受委屈的是我们家的姑娘,你们竟然说出这种话,还有没有天理了。” “与谁来往,不与谁来往,我们说了算,侯夫人没有权利置喙。”姜钰又看向张湘灵,“大嫂,你现在做选择吧,是楚国公府还是江陵侯府。” 张湘灵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国公,“我自认嫁到楚国公府以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你们为何如此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们了?” 对于张湘灵他们确实理亏,姜钰声音柔和的说:“大嫂,你没有错,但现在是两个家族的事情。还是那句话,你若是选择留在楚国公府,生活会和以前一样。” “一样?”张湘灵流着眼泪说:“怎么一样?我的夫君死了,他是庶子的事情,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以后若是出外参加宴会,别人都会对我指指点点,如何跟以前一样?你告诉我,如何跟以前一样?” 姜钰沉默,过了一瞬道:“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顺利。大嫂,往前看,只要你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又能奈你何?” “呵呵!”张湘灵笑了,笑的眼泪汹涌的流,“我没有你能耐,和离后让原来的夫君三代不能参加科举,还能得国公爷器重。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没办法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姜钰知道再劝说也没用,也就不再劝,而是道:“那大嫂你选择吧。” “不选,我们凭什么要选?做错事情的是你们。”江陵侯夫人指着姜钰吼,“就是你个搅家精,你回来后楚国公府就没有一天消停的....” “啪!” 楚国公把手边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然后怒视着江陵侯夫人道:“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绝不善罢甘休。” 江陵侯夫人吓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又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怕他们,就高高的抬起了下巴。 就听楚国公又道:“若是不选,你就回江陵侯府吧。姜媛留在楚国公府,你与她以后也没有任何关系了。送客!” 他迈步往外走,姜钰跟在他身后,江陵侯一家三口站在那里愤怒又震惊。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楚国公会选择跟他们断绝来往,他们可是来往了几十年了啊! “姜钰。”张湘灵快走几步喊了一声。 姜钰停下脚步回头,张湘灵走了过来。她看着姜钰问:“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忽然这样?事情也有别的解决方式不是吗?” “大嫂。”姜钰看着她真诚的说:“我们真的希望你能留下来,只要你以后不与江陵侯府来往,我们就还是一家人。你以后遇到的困难,也是我们大家的困难。” 张湘灵还是一脸的疑惑,但姜钰是没有办法给她解答的。如果她聪明的的话,应该能想到。可,她现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江陵侯府的安危之上。 第87章 想要事情两全,怎么就这么难呢? 对于张湘灵,姜钰内心不是一般的复杂。她们二人有过口角,甚至张湘灵几次针对于她。当时姜钰内心自然是不舒服的。 但是,张湘灵身处现在的境地,确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楚国公府造成的。从楚国公府的角度出发,他们对张湘灵有亏。她希望张湘灵留下来,这样就可以免于更大的灾难。 但张湘灵不是这样想的。她知道江陵侯贩私盐吗?姜钰觉得很有可能是知道的。但看现在的情况,她似乎没有采取措施,不然他们一家三口,不会一直在她的事情上磕。 对此,她只能叹息。 “我想见一见媛媛。”张湘灵红着眼睛跟姜钰说。 “可以,”但是姜钰又跟她说:“我跟母亲商量过了,以后媛媛会跟着母亲,她依然是楚国公府嫡出的小姐。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我们都不会害媛媛,也希望你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她毕竟小,很多道理不懂。” 张湘灵愣了一瞬,伸手抹了下要流出来的眼泪,说:“她是我亲生的,没有谁比我对她更好。” 姜钰对她的这句话,不置可否。若真是一心为了孩子,就不会选择回江陵侯府。但这是她的选择,劝说的话也说了,是她一直坚持,别人也没有办法。 她带着张湘灵到了陆怡芳的院子,陆怡芳正在跟姜媛玩儿。见到张湘灵,陆怡芳愣了一瞬,姜媛嘴里喊着娘亲,扑了过去。 张湘灵紧紧的抱着姜媛,“笑着”问:“这两日娘亲不在,怕不怕?” 姜媛点头然后又摇头,“碧桃带我来见祖母,我就不怕了。” 张湘灵看向陆怡芳,脸上的表情也说不出的复杂。她恨楚国公府做事情太绝,对她太狠。但对于陆怡芳,她说不出一点不好来。 “你跟媛媛到厅堂说话吧。”陆怡芳感觉到了张湘灵的选择,心里堵的难受。 张湘灵点头,抱着姜媛去了厅堂,姜钰和陆怡芳到了卧房外的小花厅。虽然有猜测,但陆怡芳还是问姜钰:“她是怎么决定的?” 姜钰:“回江陵侯府。” 陆怡芳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她怎么就这么倔呢?” 姜钰拍了拍她手臂,轻声说:“我劝过了,没用。” 陆怡芳拿着帕子擦眼泪,“我就是心疼媛媛,跟着谁都没有跟着亲娘好。” “这个道理她能不知道吗?”姜钰说。 陆怡芳呼了口气,“她铁了心,我们也没有办法。” 厅堂 张湘灵抱着姜媛,鼻子酸痛难耐,但她还是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姜媛靠在她的怀里,仰着头看着她问:“娘亲还要走吗?” 张湘灵点头,“是,你外祖家有些事情,娘亲要在你外祖家待一段时间。” “我能跟你去吗?”姜媛问。 张湘灵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娘亲这几日很忙,顾不上媛媛。你跟祖母在家,要听祖母的话,也要...听大姑姑的话。” 姜媛点头,“媛媛很听话的,娘亲你别哭,媛媛也很想你。” 小丫头眼睛也红了起来,张湘灵连忙擦去眼泪,“娘亲是太想媛媛了,不过忍一忍就过去了。” 姜媛对她这句话不是很懂,她道:“外祖家不远,娘亲想我了就来看我。” 张湘灵点头,“是,娘亲想你了就来看你。” ....... 母女两人低声说了一会儿话,江陵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就来了,说江陵侯夫人等着她呢。张湘灵抱着姜媛出来,姜钰过去把姜媛接过来抱上,陆怡芳拉着张湘灵到一边说话。 “我知道你确实受了委屈,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也可以让国公爷跟你保证,只要你继续待在楚国公府,你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改变。”陆怡芳还是想劝说张湘灵留下来。 但是张湘灵却说:“母亲话说的好听,你们给姜嘉荣办庶子葬礼,我以什么身份留在楚国公府?” 陆怡芳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说,若是留下来她的身份确实尴尬。但尴尬总比流放杀头强吧! “你的嫁妆,我会清点清楚,给你送过去。”陆怡芳又道。 张湘灵又抹了眼泪,说:“我的嫁妆留给媛媛吧。” 陆怡芳对此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她不知道姜钰和楚国公对张湘灵的嫁妆,是个什么章程。 “媛媛就交给您了,希望您待她好。”张湘灵语气软了很多,孩子是母亲的软肋。 “这个你就放心吧。”陆怡芳道。 张湘灵朝她深深一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姜媛头趴在姜钰的肩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憋着嘴问:“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姜钰拍了拍她的头,“大姑姑带你去花园玩儿好不好?” 姜钰的不回答,让姜媛意识到娘亲的离开,可能不是那么简单,她脸埋在姜钰的颈窝,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姜钰连忙哄,但无论如何哄,小丫头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陆怡芳也过来哄,哄着哄着也开始流眼泪。 她小声跟姜钰说:“想要事情两全,怎么就这么难呢?” 姜钰心里也是难过的,但世间的事情,有多少能两全的?这人世间啊,黑黑白白,真真假假,模糊的让人辩不出好坏,让人纠结难耐的事情太多了。 又跟陆怡芳待了一会儿,姜钰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刚坐下,李忠就来汇报,“丧已经发出去了,不到明日,上京城的人应该都知道了,我们府里庶子换嫡子的事情。” 姜钰嗯了一声,然后道:“清点张湘灵的嫁妆,先把大件的东西送到江陵侯府,值钱的物件儿都留着。但是造好策,以后有用。” 李忠不知她这是什么用意,但还是恭敬的应了,然后退了出去。 其实姜钰也没有什么用意,不过是把张湘灵的嫁妆送过去,是想让人知道,楚国公府和江陵侯府决裂了。留下贵重的东西,是怕到时候江陵侯府若是被抄家,张湘灵的嫁妆也会遭殃。 倒不如先留下来,等以后再给她,说不定能解她的燃眉之急。这也是她唯一能为张湘灵做的了。 第88章 臣有罪 果然如李忠说的那般,姜嘉荣的死讯和庶子规格下葬,张湘灵的嫁妆被送回江陵侯府,两件事一传出去,整个上京城的权贵圈子都轰动了。 一时间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这件事。有人说,楚国公府做的太绝情,也有人说张湘灵不应该回江陵侯府,众说纷纭。 而姜钰和楚国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别管别人怎么说,姜承业“贩私盐”的事儿,是被捂住了,也跟江陵侯府切割了。 就像陆怡芳说的那样,想要一件事两全,很难。楚国公府想要解除危机,又想不被人议论,那是不可能的。 而谢家的掌权人谢贇听说后,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看着长孙谢凝安说: “这一次楚国公把事情做的倒是很干净,也够狠。姜嘉荣虽然真正的身份是庶子,但也做了嫡子那么多年,我不相信姜靖澜对他没有一点感情。但他说杀就杀了。” 是的,他并不认为姜嘉荣是自杀。 谢凝安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瞬道:“想来楚国公已经知道江陵侯做的事情了,不然不会这么决绝。” “是,”谢贇沉思着点头,就听谢凝安又道:“就像我之前跟您说的,若是楚国公这次采取反击.....” 谢贇眯了眯眼睛,谢凝安又道:“我还是那句话,祖父您得决断了。” 谢贇眉头皱成了疙瘩,他又开始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跟谢凝安说:“我再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 谢凝安朝他行礼,然后迈步出去。出了书房门,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对谢贇的犹豫不决很是不赞同。这一次他的祖父,没有楚国公决断。 .......... 姜嘉荣的葬礼办的草草,主要是来参加的人不多。若他还是楚国公的长子嫡孙,来吊唁的人肯定很多。但他变成了庶子就不一样了,来参加的人寥寥。 而上京城的血雨腥风,正在酝酿之中。此刻,安王秦景维在皇帝的御书房内,汇报他这些天查的结果。皇帝越听脸色就越阴沉,等安王汇报完后,一只茶杯被摔在了地板上。 “大胆妄为,他们想做什么?造反?”皇帝怒喝,安王低着头站在桌案前面。 皇帝手握成拳眯着眼沉思了一会儿,看着安王道:“你说,有人把信息塞给锦衣卫的董成手里?” “是。”安王道。 皇帝走出桌案后面,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看着安王问:“会是谁?” 安王:“上京城有暗卫的人家不少,儿臣猜不出。” 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道:“你现在查到的有江陵侯和谢家老二,他们是主谋吗?” 安王抬起头,与皇帝的目光对视了一瞬,道:“儿臣以为,江陵侯应该不是主谋,谢家....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皇帝问。 安王:“这么大规模的贩私盐,必然是发掘了盐矿。谢家的势力一直都在上京,而上京城及周边的郡县,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哪里有盐矿?” 皇帝点头,“那么盐矿会在哪里?” “儿臣正在查。”安王道:“不过通过所有的讯息,儿臣分析盐矿应该在....南岭。” 南岭两个字,让皇帝的拳头握的更紧。他走回桌案后面,低头看着安王交上来的证据,然后看着安王问:“若是岭南王,该如何?” 安王低头,“儿臣不知。” 他很明白皇帝对他的定位,就是一个酷吏,他不能也不应该参与太多朝政。 皇帝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安王依然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样子,皇帝收回了目光,道:“无论主谋是不是谢家,他们都是参与了的,但是谢家的势力盘根错节.....” “皇上,”太监总管赵福全走了进来,汇报道:“谢大人来了。” 皇帝的目光爆发出危险的光,然后又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儿他道:“让他进来。” 赵福全退了出去,皇帝跟安王说:“江陵侯府抄家,去办吧。” “是。”安王行礼后离开,出了御书房的门,正好碰到谢贇。 谢贇一愣,然后马上行礼,“臣见过安王殿下。” 安王淡淡的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迈步走了。但是谢贇觉得,楚国公借刀杀人的刀,应该就是安王了。 来不及多想,他弯着腰迈进了御书房的门槛,然后就跪了下来,“臣有罪。” 皇帝坐在桌案后面,看着他沉默了好久。他没有想到谢贇的反应这么快,他以为这一次即使不把谢家彻底铲除,也能扒他们一层皮。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只是不知道,谢贇要如何说。 “爱卿何罪之有啊!”皇帝声音很平淡,平淡的似乎掌控了一切。 谢贇跪在地上没敢抬头,“臣教子无方,教出个蠢笨的儿子,被人设计买了几条船,谁知那船上却是运有私盐。” 皇帝听后却是不发一言,坐在那里沉默,沉默良久,直到谢贇额头上都冒了冷汗,皇帝才道:“运私盐,谢爱卿,这可是灭族的大罪。” 灭族两个字,皇帝说的微微有些重,谢贇马上叩头,“臣知罪,臣已将那逆子绑了来,请皇上发落。” “谢爱卿这是想用一个儿子的命,换全族人的命?”皇帝的声音依然平淡,但谢贇额头上的汗已经滴答滴答的往下掉了。 他清楚,以他们谢家这种前朝就在上京经营的家族,皇帝不可能说抄他们的家就抄。因为那样,牵动的太多。但是,现在是秦家坐江山,而且坐的很稳,谁知道皇帝会不会抽风,即使自损八百也要抄他的家呢? 这个时候他是有些后悔的,后悔参与了那件事。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额头触地,声音悲切的说:“臣知他犯的罪是灭族大罪,但求皇上看在谢家这些年的兢兢业业的份上,饶过谢家老小。” “兢兢业业。” 皇帝在心里咀嚼了下这四个字,桌案下的拳头又紧紧的握在一起。 ............. 第89章 真的是又准又狠啊! 大乾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开国皇帝打下江山,当然不是一个人所为,是他召集了一帮将才文臣,大家一起拼了血汗打下的江山。 开国皇帝坐上皇位后,给有功之臣做了封赏。当时封了四个异姓王,六个公爵,八个侯爵,十几个伯爵。但是后来,为了江山更加稳固,第二代第三代皇帝,都对这些王侯做了清理。 到现在就剩下一个异姓王,两个公爵,五个侯爵和三个伯爵。而谢家是前朝就存在的氏族,在开国皇帝打到上京的时候,当时谢家的族长与开国皇帝联合,让开国皇帝没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上京城。 但是,开国皇帝并没有给谢家封爵,一是谢家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他打江山的,二是,谢家作为前朝世族,底蕴深厚、关系盘根错节,若是再给他封爵,那秦家的江山可能就有危险了。 皇帝咀嚼着谢贇说的“兢兢业业”四个字,心里猜测,当初没有给谢家封爵,谢家应该很有怨言吧。不过,谢家百多年后才想着动手,是不是太晚了?或者他们跟谁联合了? 岭南王? 皇帝垂眸看跪在桌案前面的谢贇,再次在心里咀嚼“兢兢业业”四个字,谢贇这是在威胁吗?但谢贇确实能威胁到他,若是他真的跟岭南王联合的话,他不知道他们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朝中还有没有他们的同谋。 现在要不要动谢家? 皇帝内心百转千回,最后看着谢贇问:“你的二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谢贇内心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皇帝现在果然不敢动他们。但是以后呢?接下来要怎么做? 收手,想尽办法获取皇帝的信任?还是继续之前的计划。 谢贇一时间也想了很多,但他语气恭敬的答:“臣二子名谢梓晖。” 皇帝嗯了一声,“他是如何被人设计买了运私盐船的?” 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好了,就听他道:“臣对谢楠疏于管教,以致他跟一个青楼的老鸨勾搭上了。那青楼老鸨跟他说,江州陈家的大少爷欠了他们的嫖资,想要出手几只船以换嫖资,就问他买不买。 谢梓晖不懂俗物,哪里知道买船要很多门道的。听那老鸨说,陈家的大少爷连船带船上的人,都卖给他,他就等着赚钱行了,就没有犹豫买了那船。臣是发现这段时间他花银子太大手了,就问了他情况。 他那个傻子,还高高兴兴的跟臣显摆,他得到一门好生意。但是臣一听就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个局,不说别的,那江州陈家的大少爷,在青楼里做了什么能欠下万多两银子?那么挣钱的生意,陈家大少爷不能自己经营,然后把欠的嫖资还上? 臣发觉事情有可能是个计策,就马上去查,结果发现那船上有私盐。臣吓的魂都飞了,连忙来给皇上您请罪。” 说到最后,谢贇颤颤巍巍的额头触地砰砰磕头,样子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他把设计姜承业的经过,按在了谢梓晖的身上,这样才会没有漏洞。反正,那陈家大少,老鸨蓝牡丹,以及船老大都在楚国公手里。 或许楚国公已经结果了他们的命,即使没有,楚国公也不会让他们出现在人前。所以,他敢如此说。 皇帝相信他的话吗? 自然是不信的。若真是这样,谢贇要做的不是来哭着求情,而是赶快扫尾,把事情给捂死。那么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当然是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那么,这个理由是什么呢? 皇帝低头看安王交上来的证据,其中有一封字迹奇丑的信。也是这封信,让安王查到了江陵侯府,查到了谢家,以及上京城别的贩私盐的人。 皇帝手指敲了敲那封信,垂着眸子沉思。这封信是谁写的?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哒 哒 哒..... 安静的御书房内,皇帝敲击桌面的声音规律响着,一下一下的似乎敲在了谢贇的心上。他的心又开始不确定,皇帝这一次会不会对他们谢家开杀戒。 御书房内一直安静着,只有哒哒哒的响声。谢贇从没有觉得时间是这样的煎熬,他想到了楚国公。楚国公这一次的还击,真的是又准又狠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的声音响起,“传安王!” 这三个字,差点让谢贇瘫倒在地上。皇上这是真的要对他们谢家动手了吗?而皇帝看到他微微的失态,眼睛眯了眯。 这边,安王刚到皇宫门口,又被叫了回去。想到刚才碰到了谢贇,他有了猜测。果然,到了御书房后,皇帝就跟他说:“押谢贇谢梓晖进大牢,围谢家。” 这一次,谢贇再也支撑不住,瘫在了地上。 “是。”安王退了出去,谢贇颤巍巍的又跪好,他道:“求皇上留下谢家一族族老少的性命。” 皇上没有说话,这时两名侍卫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把谢贇拖了出去,而安王就在御书房外站着。谢贇苍老的双眼看向他,复杂中带着些压迫,安王则是目光平淡的与他相撞。 看着谢贇被押走,安王又进书房。皇上看着手中的奏折没有抬头,但嘴里说:“注意分寸。” “儿臣明白。”安王行礼离开直奔锦衣卫,到了后就马上调遣人手,查抄江陵侯府,围谢家。 .......... 江陵侯府 江陵侯夫人头上搭了块巾子,躺在床上一副大病模样。其实,她是被气的,被楚国公府气的。 “昨日我娘家来人,问我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就这样算了?”江陵侯夫人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江陵侯说:“侯爷,你倒是好好想想啊,我们不能就这样吃了大亏吧?” 江陵侯阴沉着脸,“早就跟你说,不要总是听你母亲和弟妹扯闲话,吃不吃亏,报复不报复,是我们的事儿,跟他们没有关系。” 江陵侯夫人听他这样说,头更疼了。她支撑着身体要起身,坐在一边的张湘灵,连忙扶她起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前几年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 “你住口。”江陵侯呵斥江陵侯夫人,“什么叫揭不开锅的时候?” 江陵侯夫人不说话了,作为一个侯府,揭不开锅这种事儿,真的不能说,虽然是事实。 “还有那老六的媳妇,”江陵侯夫人转移话题说:“忽然莫名其妙的跟我吵架,然后安远侯府就过来接人。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而江陵侯眯着眼睛沉思,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楚国公一反常态的不讲理,安远侯府又把她家的姑娘接了回去.... 他心头忽然一跳,他们该不会故意跟他切割吧? 为什么? 难道是贩私盐的事情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他起了一身的冷汗。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了吵闹声。 第90章 总得知道那想要用他这把刀的人 江陵侯夫人本就头疼,听到外边的吵闹声,头更痛了。她对着外边说:“还不去看看,哪个不懂礼数的喧哗吵闹。” 话音刚落,她的大儿子张启宏冲了进来,喘着粗气大声说:“父亲母亲,锦衣卫,锦衣卫。” 江陵侯刚才因为猜想冒了一身的冷汗,现在听到锦衣卫,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而江陵侯夫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脸上有些迷茫的说:“什么锦衣卫?是安王来访吗?你快去迎接啊!” “母亲!”张启宏大喝了一声,“事情败露了。” “什么...什么事情....”江陵侯夫人想说什么事情败露了,但想到江陵侯父子贩私盐的事情,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她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 她一直以为,江陵侯父子贩私盐,只是解决侯府窘迫的权宜之计,挣了钱,缓解了家里的困难,他们就收手,人不知鬼不觉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是不是你跟楚国公说了?”江陵侯扶着桌子站起身,看着张湘灵问。 张湘灵开始的时候,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想到江陵侯夫人曾经跟她说过,江陵侯父子贩私盐的事情,才明白江陵侯这是在质问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委屈的要死,丈夫忽然变成了庶子还死了,现在娘家父亲兄弟贩私盐被发现,而亲生父亲质问自己泄露了秘密。为何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她没有想,当初知道江陵侯父子贩私盐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马上阻止。她若是马上阻止,扫清尾巴,把事情捂死了,楚国公府不会对他们如此决绝,锦衣卫也不会找上门来。 只能说她没有大局观,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她能看到的是自己的利益得失,忽略了大局。 “我没有,我谁都没有说。”张湘灵流着眼泪说。 “你没有说,楚国公为何如此对我们,安远侯府为何那么迅速的把他们家的女儿接走?”江陵侯对着张湘灵怒吼。 张湘灵心难受的要死,她眼泪汹涌的流,“父亲,女儿是傻子吗?这么机密的事情,会跟别人说?” “不是你说的,还能是谁?”江陵侯怒视着张湘灵,要把她吃了一般。 懦弱无能的人就是这样,自己犯的错,总是喜欢归结到别人身上,好似这样他就可以开脱。 “纸里包不住火,父亲自己做了杀头灭族的事,现在要赖到女儿身上吗?”张湘灵打小嘴上就要强,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也选择回怼了过去。 “啪!” 江陵侯一耳光打在了张湘灵的脸上,目眦欲裂的指着她说:“我是你父亲,你现在归家了,杀头流放都有你的份儿。” “哈哈哈....”张湘灵忽然笑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为了面子她从楚国公府归家,而现在她命都要没了,面子又算什么? “挺热闹。” 一个男声传来,江陵侯众人都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安王秦景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锦衣卫。 “安...安王殿下。”江陵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上的汗已经瀑布一样的往下流。 张启宏、张湘灵也马上跪下,江陵侯夫人则是从床上跌了下去。 安王见到这样的一群人,心说怪不得江陵侯府败落的都要贩私盐了,没有一个有担当的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陵侯,问:“江陵侯,可知本王为何而来?” 江陵侯双手撑地,低着头滴答滴答的流汗,嘴里颤颤巍巍的说:“不....不不不知。” “呵呵,你这是要硬扛啊!”安王声音带着戏谑,但危险味儿十足,江陵侯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 安王又呵了一声,然后道:“押走吧。” “是。” 一群锦衣卫冲了进来,钳制住几人就往外走。安王站在门口,看着江陵侯一家被押走,眯了眯眼睛。 江陵侯的嫡女,楚国公曾经的嫡孙媳妇,归家没几天江陵侯做的事情,就被查出来了,是不是太巧了? 楚国公府曾经是武将世家,暗卫绝对是有的,而且暗卫的身手不会低。 有意思了! 他迈步往前院走,刚站定,就有一个锦衣卫来报,“王爷,江陵侯府主子一共四十二人,仆从两百二十三人,都押起来了。” 安王嗯了一声,然后见这名锦衣卫欲言又止,就道:“说。” “江陵侯庶六子的夫人没在,小人问了下,说是前日,那位夫人与江陵侯夫人因为一件小事吵了一架。江陵侯夫人扬言要让这位刘少爷休妻,结果安远侯府过来人,说他们家的女儿没有被休的道理,然后就...和离了。安远侯府的那位姑娘,归了家。” 安王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知道了,既然和离归家了,就跟江陵侯府没有关系了。” “是。”那名锦衣卫退下了,安王哼笑了一声,他敢肯定,楚国公绝对事先知道。 看来得抽空去楚国公府一趟了,他给人做了刀,总得知道那想要用他这把刀的人,是谁吧。 “王爷。”又一名锦衣卫跑了过来,行礼后道:“江陵侯府的财产已经查抄过了。” “怎么样?”安王问。 那名锦衣卫有些一言难尽的说:“您还是跟属下来看看吧。” 安王看了他一眼,迈步往前走。 第1章 有意思 春阳和煦,透过雕花窗棂散进墨香四溢的书房。 宽大的檀木书桌前,立着绯色广袖长裙的女子。她手执毛笔满意的看着纸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字: 渣男去死! 珠帘晃动,婢女夏荷走了进来,“小姐,姑爷和那女子又让奴婢来催您了。还说....” 夏荷欲言又止,姜钰拿起刚写好的字,团成团丢进废纸篓,声音清淡的说:“还说什么?” 夏荷小心的瞧了瞧她的脸色,道:“还说...若是您再不去见他们,他们就要闯进来了。” 姜钰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理了下袍袖迈步往外走,“看来他们是一刻也等不了啊!” 室外春风习习,姜钰看了一眼院子角落里满是粉红的桃树,跟立在门口的婆子说:“把那桃树砍了。” 这株桃树是她和祁元鸿在他们定亲的时候一起种下的,六年的时间,她看着它从幼小的枝丫渐渐长大,就像她供着祁元鸿一步步从童生到秀才,然后到举人,最后状元及第。 只是没有想到,祁元鸿状元及第后要另娶高门贵女,逼她这个糟糠妻下堂。 呵! 姜钰走的不紧不慢,到厅堂门口的时候,见祁元鸿正低头与那女子说着什么,两人发丝交缠,暧昧至极。 姜钰目不斜视的走到主位坐下,那两人分开。祁元鸿脸上有些许尴尬,那女子却是面色如常。 “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低贱。鸿郎如今状元加身,你一介商女只会影响他的仕途,识趣的话,你自请下堂吧。”女子朱唇张合间,带着说不尽的倨傲。 姜钰看向她,红衣束身,珠翠满头,琼鼻红唇,端的是富贵艳丽。 这就是高门贵女。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姜钰看向祁元鸿问。 祁元鸿目光与她对上,又立马躲闪开来,他道:“钰娘,月珍的话虽然直...直白了一些,但在情理之中。你就应了吧。” 姜钰看着他沉默了一瞬问:“你要我怎么自请下堂?” “我们和离吧。”祁元鸿掏出一张纸递给姜钰。 姜钰没有看,又问:“我若是不同意呢?” “钰娘,我们好聚好散。”祁元鸿的声音里带着威胁。 “好聚好散?”姜钰低头看着手中的和离书,道:“你十岁那年,满衣补丁的到我家铺子,求我爹娘给你份活计,说活不下去了。 后来你想读书,跪在我爹娘跟前,求他们送你去学堂,发誓这辈子会感激他们,以后会为他们养老送终。再后来,你中了秀才,又跪在我爹娘跟前,发下誓言说会一辈子对我不离不弃,求娶我。 十三年,我父母待你如亲子,笔墨纸砚,学堂束修,同窗往来,你用了我姜家多少银钱,你算过吗?” 祁元鸿被这些话骚的满脸涨红,苏月珍脸上带了怒色,她没有想到祁元鸿与姜钰之间有这么深的羁绊。 “不想要和离书,那就给你一封休书如何?”苏月珍仰着下巴看着姜钰道。 “你确定?”姜钰眉眼淡漠的回视。 “鸿郎,写休书。”苏月珍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祁元鸿“为难”的看姜钰,“钰娘,非要闹到如此吗?” 姜钰不说话,立在苏月珍身后的一个婆子开口了,她看着姜钰说:“姜娘子,你身处市井,可能没有听说过上京的青山伯府。当今贵妃娘娘就出自青山伯府,贵妃娘娘是我家小姐的嫡亲姑母。 姜娘子,认清自己的身份,无论是青山伯府还是贵妃娘娘,都不是你能招惹的。” 青山伯府和贵妃娘娘两座大山压下来,姜钰沉默不语。祁元鸿脸上轻松了不少,而苏月珍则是更加倨傲。 “我本不想以势压人,”苏月珍用眼角看着姜钰说:“但你不识好歹,一个市井商贩妄想继续攀附鸿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看向祁元鸿,再次说:“鸿郎,给她写休书。” 祁元鸿看向姜钰的眼神有些不忍,思索了一瞬他说:“钰娘,你把和离书收了,我们去衙门备案。” “不行,你必须给她写休书。”苏月珍不满的看祁元鸿,“若不是鸿郎对她还有情意?” “没有。”祁元鸿马上说,然后眼神里带了决绝,“好,我这就写休书。” 姜钰觉得可笑至极,莫非这两人以为休书想写就可以写? 这时,一个灰衣中年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到了姜钰身边,脊背微弯的说:“大小姐,查清楚了。” 他双手奉上一叠纸,姜钰接过来打开看,然后眼中尽是意味深长。她问中年男人:“人呢?” “小人带回来了。”中年男人说。 姜钰满意的点头,“带进来吧。” “是。”灰衣中年人应了一声离开了。 苏月珍看着男人的背影,疑惑的小声问身后的婆子,“这人我似乎在上京见过。” 那婆子若有所思:“老奴也觉得有些眼熟。” 两人看向姜钰的眼神,开始有些戒备。 婆子说:“姜娘子,你就是认识上京的一二人,能有什么用?贵妃娘娘可是我们小姐的嫡亲姑姑。” 姜钰端起茶盏轻啄了一口,然后说:“我知道。” “知道就乖乖听话。”苏月珍鼻孔都要翘到天上了。 姜钰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这时灰衣男人领着一个清瘦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这男子身形颀长,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不染而朱,清雅中带着些勾人心魂的媚。 真真是一副好皮囊啊! 而苏月珍见到这男子,惊的杏眼圆睁,张着嫣红的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祁元鸿则是一脸的莫名。 “见过大小姐。”宋玉书目不斜视躬身朝姜钰行礼,好似没有看到苏月珍的震惊一般。 姜钰摆了下手,道:“宋公子请坐。” 宋玉书走到一边坐下,正是苏月珍的对面。 “玉书...” “小姐。”苏月珍身后的婆子按住了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警告。苏月珍似乎认命的低下了头,姜钰却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泪花。 有意思! (开新书了,来吧,带你走进一个全新的故事。) 第2章 没办法,打脸来的就是这么快! 宋玉书的到来,让厅堂的气氛诡异了起来。 姜钰端着茶盏轻啄,苏月珍低着头一副情难自禁的样子,宋玉书则是眼观鼻的漠然样。 此刻被蒙在鼓里的只有祁元鸿一人。 “姜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婆子问姜钰。 姜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没有回答婆子的话,而是道:“前些日子,家中仆从救了一人,询问之下,这人跟青山伯爵府的四小姐是旧识。 这可不就是巧了,我养了多年的夫君也跟苏四小姐关系匪浅,我就把人给请来了。都是熟人,坐下来聊一聊过往曾经,也可以期许下未来。” ....... 房间里一片安静,安静的诡异。 祁元鸿看看宋玉书,又看看低着头的苏月珍,此刻若是再不明白,他这么多年的书就是白读了。 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他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怒气。姜钰看着他几乎要憋成王八的样子,心里畅快了不少。 没办法,打脸来的就是这么快! “宋公子是何时与苏小姐相识的?”姜钰问宋玉书。 宋玉书平静的脸上起了一些波澜,他看了眼苏月珍道:“在上京的时候,苏小姐经常请我去府里唱戏。” “经常啊…”姜钰意味深长的说:“那二位可真是老相识了。” 宋玉书:“我与月珍可不是老相识那么简单...” “够了!”苏月珍腾的站起来,她眼睛湿润的看着宋玉书道:“都过去的事情了,何必拿出来提?你我....” “小姐。”婆子见要坏事,马上拉住苏月珍的胳膊要阻止,但被狠狠的甩开了。 苏月珍流着眼泪看宋玉书,“你我身份天上地下,注定没办法在一起,何必要纠缠?” 宋玉书似乎被她的话给气到了,他也站起了身,眼睛死死的盯着苏月珍说:“你知道我们地位悬殊,为何要招惹我?是谁天天送我礼物?是谁说心悦我?又是谁拉我进帐子的?” 喔嚯! 玩的这么大吗? 姜钰喝了口茶,继续看戏。而祁元鸿的脸已经青紫了。 “你住口。”婆子挡在苏月珍跟前,愤怒的看着宋玉书说:“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我家小姐多请你唱了几次戏,你就动了歪心思,被我家老爷打了出来。现在竟然败坏我家小姐的名声,我看你的命是不想要了。” 这话威胁意味很浓,苏月珍此刻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她扭头看祁元鸿,见他脸色青紫,想要说些什么,但祁元鸿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姜钰见戏快完了,咳了一声说:“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误会说开就是,怎么还提要人命了?不值当。” 房间里的人都看她,姜钰摊手,表示自己只是看戏的。 “姜钰!”苏月珍似乎找到了发泄口,“你个市井小民,低贱的商妇,我一定要让你死。” 她目眦欲裂,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 姜钰面色平淡、目光犀利的看着她,“我倒想知道,青山伯爵府的小姐,贵妃娘娘的亲侄女,要如何要我的命。” “你....” 苏月珍抬手指向姜钰要继续放狠话,却被她身侧的婆子拦住了,就听婆子说:“姜娘子,我看你不是个糊涂人,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应该清楚。” 姜钰起身看着主仆二人,说:“我是市井小民不懂大道理,但我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逼急了我可以命都不要,敢问你们青山伯府的名声要不要?贵妃娘娘的脸面要不要?” .......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带着鱼死网破的凶狠。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婆子问:“姜娘子想要怎么样?” 姜钰没有理她,而是看向祁元鸿,“和离可以,但把你这么多年用我姜家的钱还上。” “凭什么?鸿郎,写休书给她。”苏月珍愤怒的几乎失去了理智。 她本是来耀武扬威的,没想到却是自己的脸面被踩在地上摩擦。现在姜钰说什么她都想怼回去。 “休书?”姜钰看白痴一样的看苏月珍,“七出之条我犯了哪条?” 苏月珍一时被问住了,她扭头看祁元鸿,见他依然青紫着脸不看自己,咬牙道:“三年无所出。” “呵!”姜钰冷笑,“祁元鸿,三年前你我之所以成亲,是因为你父病重,想看到你成亲。我们成亲当天你父离世,我们开始守孝,至今没有圆房,何来三年无所出?” 苏月珍惊讶的扭头看祁元鸿,祁元鸿低头沉默。 姜钰又道:“有所取无所归者不去,与更三年丧者不去,前贫贱后富贵者不去,此乃休妻三不去。你父亲去世我披麻戴孝送他入葬,又给他守孝三年,此乃与更三年丧。你十岁时就开始由我家供养,现在你状元及第,高朋满座,我与你算是前贫贱后富贵吧。” 姜钰看着苏月珍和婆子问:“三不去我占了两个,敢问青山伯爵府的权势大的过法度吗?” 苏月珍和婆子都哑口无言,苏月珍就是再跋扈无脑,也知道有些话当众不能说。更何况,现在看来姜钰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钰娘。”祁元鸿抬头看着姜钰,“都是我的错,你要怎样便怎样吧。” 姜钰都要被整无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好,”姜钰道:“我要的简单,你我和离,这十三年来你用我家的银钱,连本带利还回来。” 祁元鸿想马上把事情解决了,就道:“好。” 姜钰伸手,丫鬟夏荷把算盘递给她。姜钰理了一下算盘道:“你在镇上学堂上学的时候,每年2两束修,你上了三年,一共6两。” 祁元鸿认同的点头,姜钰噼里啪啦拨动算盘,然后道:“这笔钱到今天我算你用了10年,10成的利息,一共需要还15两560文。” 才15两银子,祁元鸿没有放在心上,点头说对。 姜钰:“后来你在县学府学里读书,每年的束修八两。加上利息十年一共是127两500文。” “每年笔墨纸砚的费用,平均下来每年5两不多吧。” 祁元鸿:“不多。” 姜钰:“每年5两,一共13年,算上利息一共是224两398文。” 姜钰:“我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富足,人参燕窝这类的补品你也没少吃,再加上你的伙食费,一个月5两银不多吧。” 祁元鸿:“....不多。” 姜钰:“一个月5两,一共13年,算上利息一共3065两170文。” “你出外与人交往,这十三年里我给你的银钱不一,前几年是每月1两,后来是5两、10两,平均下来每月5两吧,一共13年,算上利息也是3065两170文。” “你的衣物,每季3套,一年12套,13年间这些衣物的价格也不一样,我算你平均每年30两,一共13年,算上利息一共1346两390文。” “你住我家,一个月我算你2两银子,13年你要还1226两7文。” “还有我给你买的玉佩等礼物,你去上京赶考我给了你300两,这我不算利息了,一共500两。” “我与我父母这些年对你的照顾,对我来说是无价的,但我今天给你说个价格....三千两如何?” “好。”祁元鸿已经意识到这些钱加起来恐怕不少,但他现在不应也得应,这件事必须马上过去。 噼里啪啦又是一阵算盘的响声,然后就听姜钰道:“1万2千570两350文。” 房间里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祁元鸿。他此刻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目光凌迟,这是今天姜钰给他最大的羞辱。 顶着众人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儿,祁元鸿看向苏月珍说:“月珍,给钱。” 众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了苏月珍,她此刻像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她苏月珍,青山伯府的小姐,贵妃娘娘的亲侄女,要嫁给一个身无分文的穷酸也就罢了,现在还要给他还债。再看向宋玉书那张精致好看的脸,她更是不甘。 她坐在那里不动,祁元鸿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婆子轻轻推了推苏月珍,苏月珍狠狠的瞪了一眼姜钰,咬着牙说:“我怎么可能随身带一万多两银票?” 一万两千两银票,是可以在上京买一处大宅子的。 众人又都看向姜钰,就见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平淡的说:“那苏小姐和状元郎就在我这儿休息会儿,让你家仆从去筹钱。什么时候钱筹到了,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办和离。” 她真的害怕苏月珍因为这一万多两银子不嫁祁元鸿了,那样的话,岂不是一坨屎要砸在自己手里了? 不行! 必须把祁元鸿跟苏月珍锁死! 第3章 我可以不要名分 祁元鸿觉得自己算是很了解姜钰了,他知道跟姜钰和离并不容易,所以他带了苏月珍来,就是不想跟姜钰谈情意,想用青山伯府的权势压姜钰。 因为他知道做出跟姜钰和离的事情,是他有亏在先,他跟姜钰谈情意是谈不来的。姜钰那人心硬起来,堪比石头。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苏月珍跟一个戏子有染,还让姜钰抓住了把柄。他也没有想到,姜钰会跟他算钱,还算的这么清楚,可谓是把他的底裤都扒了,让他赤裸裸的供人观瞻。 现在最头疼的是姜钰要一万多两银子,打死他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钰娘。”祁元鸿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哀求。 “喊我大小姐。”姜钰声音平淡的说:“从今以后你没有资格喊我钰娘。” 祁元鸿握了握拳头,“姜....大小姐,我现在就去筹钱。” 姜钰低头看自己葱白的手指,昨日夏荷给她染指甲,用了最艳红的凤仙花,结果指甲颜色太过艳丽,她不是很喜欢,下次还是换成粉色的好。 她心里想着染指甲的事情,嘴里回着祁元鸿的话,“筹钱的事儿想来你是帮不上忙的,还是让苏小姐的仆从去吧。” 又是一番羞辱味十足的话,祁元鸿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 姜钰见他那有气不敢撒的王八模样,内心再次畅快。以前祁元鸿可没有这么有趣呢,可能是为了掩饰丑陋的内心,装的太过了。 “我这人喜欢今日事今日毕,”姜钰看向立在苏月珍身后的婆子,道:“我想你们也不想夜长梦多吧,时间一长谁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我就是个市井商贩,对脸皮看的没那么重,不知道你们.....”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明白。 婆子深吸一口气,弯腰在苏月珍耳边说:“小姐,把您的首饰先押在当铺吧。” 苏月珍红着眼睛恨恨的看姜钰,姜钰身体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平淡的回视,高下立分。 苏月珍抬手摘下头上的金簪递给婆子,婆子手捧着金簪没动,一个簪子绝对不够。 苏月珍咬牙又摘下来一根金镶玉的簪子,然后是步摇、华胜...最后撸了翡翠手镯和羊脂玉佩.... 不一会儿,苏月珍满头的珠翠都出现在了婆子的手里。苏月珍气的脸都要青紫,被人逼着当了浑身的首饰还钱,这无疑是对她苏四小姐的羞辱,大大的羞辱。 婆子看了眼苏月珍青紫的脸色,咬了咬牙小心的捧着那些首饰走了。 其实这些价值也不一定够一万多两,但报出青山伯府和贵妃娘娘的名头,当铺应该会给那么多。反正回了上京,他们马上就来赎回这些首饰。只是到时候,她家小姐又要被府里的其他小姐夫人嘲笑。 婆子心思万千的走了,姜钰也起身往外走,跟渣男贱女在一起,空气闻起来都带着腐臭的味道。 她一起身,宋玉书也站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出了厅堂。姜钰感觉到身后跟了人,就停下脚步转身说: “宋公子,我让人救了你的命,你帮了我的忙,我们算是两清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宋玉书拱手朝姜钰深深一礼,“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不过我还有些话想要跟大小姐讲。” 姜钰眸光在他的身上扫视了一瞬,道:“来偏厅吧。” 她转身往偏厅走,宋玉书跟在她身后三步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偏厅,坐下后,宋玉书就微微低着头。 肤白如瓷,眉眼精致的青年,此刻眉头微皱,显出无助和酸楚,让人见了真真会心疼。 也难怪苏月珍把持不住,但姜钰靠着椅背,欣赏着美人,却一句话不说。 “大小姐,”宋玉书抬起头眸光似带着水,他恳切的说:“我真的很感谢您,没有您我已经死了。我三岁就卖进了戏班子,班主不拿我当人看,我只是他赚钱的器具。 我真的很羡慕祁状元,他在最困难的时候碰到了您,您帮了他那么多,在他身上用了那么多银钱。但他没有良心辜负了您....” 姜钰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听。但就见宋玉书扯了扯他的衣袍,然后修长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白皙细腻的肌肤甚至都在微微的发光。 这要露不露的样子,着实勾人的紧,而他略有羞涩的目光,也投向了姜钰.... “咳咳咳....” 姜钰惊的一口水没咽好,猛烈地咳了起来。不是她没见识,实在是前世她的工作单位太正经,今生更是没有碰到过这些。 “大小姐。”宋玉书面露担忧的走到姜钰身边,就要扶她。 姜钰连忙伸出手阻挡,“咳咳..你退后。” 宋玉书一脸担忧的退后了两步,姜钰顺了两口气,觉得好了一些才道:“有话你直接说就是,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宋玉书坐回他的位置,垂眸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大小姐,其实我比祁元鸿强多了。我样貌比他出色,我还会唱曲儿让您开心,我听话,您让我做什么我绝不忤逆,而且....我可以不要名分。” ........ 姜钰觉得今天真是开了眼了,先是听说苏月珍主动拉戏子进帐子,后有这戏子自荐枕席。这大乾朝这么开放的吗? “宋公子,”姜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虽然救了你,但青山伯府应该不会放过你,我觉得你还是赶快逃走的好。” 宋玉书脸上带了落寞,“难道大小姐不能给我一个栖身之地吗?” 姜钰:“不能,我们之间两清了。” 宋玉书看出了姜钰的果决,拢了拢衣服,整个人又正经了起来,“我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今日别过,希望有朝一日还能与大小姐相见。” 姜钰见他识相,拿出百两银票递给他,“算是我的一片心意,望宋公子前途坦荡。” 宋玉书看着手中的银票怔愣了一瞬,然后笑了,笑的释然。他又朝姜钰深深一礼,“大小姐是敞亮之人,刚才是宋某得罪了。” “无事,都是为了活着。”姜钰能理解他为了活下去,急着找下家的心情,只是她不能接受。 宋玉书被说中心事,尴尬又动容,他道:“望大小姐前程锦绣,就此别过。” 姜钰点头,“我让人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宋玉书道谢后转身离开。 第4章 走,收钱去 宋玉书被灰衣中年男人送走了,姜钰往自己的院子走。夏荷跟在她的身边,生气的说:“小姐刚才就应该把那个人打出去,竟然说出那么恶心的话。” 刚才她就在门外候着,里面的动静她一清二楚。 姜钰看了她一眼说:“他得罪了青山伯爵府,想找个人护着他,应该是病急了乱投医。他没有危害我的利益,我也没有必要对他喊打喊杀,把人逼上绝路这种事儿,最好不要做。” 要做的话,就直接赶尽杀绝,不然就是后患。 “我爹娘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姜钰问。 “老爷夫人去灵隐寺给您求福,说是求三天三夜才灵。老爷夫人走了三天了,下午应该就回来了。”夏荷回。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姜钰又问。 “好了,”夏荷回:“像您说的,就带着平时用着顺手的东西,其他的到上京后再买。” 说话间进了书房,姜钰坐到书桌前,打开一本书说:“冬霜已经确定了,要留下来帮我处理铺子上的事情,你呢,想好了没有?” “我跟着小姐。”夏荷没有犹豫的说。 “好,我知道了。”姜钰摆手让夏荷出去,她看着窗外的景致出神。 前世她勾心斗角、劳心劳力,穿越到这里后,她本想做个小生意小富即安,没想到一个又一个意外发生。先是在祁元鸿出发上京科考后,上京的楚国公府找到她,说她是他们府上走丢的大小姐。 对于这种事儿,姜钰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的验证,但无论是胎记,还是她与国公府世子夫人七成像的样貌,以及她爹娘的回忆,都准确的验证,她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 然后就是她知道,祁元鸿被青山伯爵府的小姐看上了,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她觉得太狗血了,这不就是活脱脱的秦香莲照进现实了吗? 不管如何,她姜钰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在祁元鸿还在上京跟青山伯府做交易的时候,她就开始查青山伯府了。因为这事儿违反常规,其中必有猫腻。 祁元鸿样貌不错,能状元及第自然是有才学的,但这并不足以让一个伯爵府,贵妃娘娘的娘家,不顾祁元鸿已经娶妻,还要让他做青山伯府的乘龙快婿。 一个寒门状元,在上京的那些权贵的眼里,并不算什么。 果然,查出这苏四小姐苏月珍,闺中与戏子私通被发现,青山伯爵府要尽快把苏月珍嫁出。 这种情况联姻是不行的,上京的那些权贵都有自己的关系网,略微一查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们只能找个外来的。 就像楚国公府只用了三五天的时间,就把事儿弄明白了,连带还把宋玉书这个人给带了过来,让她打脸那对渣男贱女。 姜钰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一世小富即安的日子是过不成了。以她这和离之女的身份,还有不能忍气吞声、不能吃亏的性子,她只能去抓权力抓金钱了。 有钱和权在手,日子才能过得舒坦。 至于祁元鸿,这个养了多年的红桃子,忽然间变身成臭狗屎,她是真真的没有想到。但伤心是不至于的,顶多就是觉得恶心。 忘恩负义、利欲熏心的是祁元鸿,没来由她一个被恶心到的受害者,去伤心难过,所以该受到惩罚的,该死的是祁元鸿,她要做的是甩掉臭狗屎,继续她的美好人生。 低头看书,史能明目也能明心,她最喜欢研究历史了。 看了一刻多钟的书,夏荷挑帘子进来了,“小姐,那婆子回来了。” “带回来钱了吗?”姜钰问。 夏荷:“看样子是带回来了,趾高气昂的。” 姜钰心情很好的起身,“走,收钱去。” 夏荷见她心情好,也跟着高兴,脚步轻快的跟在她的身后。不一会儿,主仆二人到了厅堂,还没站定,一叠银票就摔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就听到苏月珍尖锐的声音,“给你臭钱,商人就是低贱。” 姜钰眸色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说:“我不知你青山伯府有没有教养嬷嬷,但没有教养好的狗朝我乱吠,我是应该拉出去让众人品评呢,还是将她曾经做的事情,讲出来供人谈笑呢?” “我要你s...” 苏月珍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婆子捂住了嘴,苏月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祁元鸿弯腰把散落在地上的银票捡起来,走到姜钰的跟前递过去。 姜钰没有接,夏荷接了过来。然后一张一张的数,最后跟姜钰说:“小姐,还差20两三百五十文。” 姜钰看向祁元鸿,祁元鸿咬牙从腰间摘下荷包递给夏荷,夏荷接过来从里面把银子倒出来,数了数还差五两六文。 姜钰听后摆手道:“就这吧,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她站起身,“走吧,去衙门办和离。” “不用了,衙门的人在外边等着了。”祁元鸿说。 姜钰愣了一瞬,然后恍然,青山伯府和祁元鸿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但这种事儿是想捂就能捂住的吗? 祁元鸿因为读书好,是他们这个镇子的名人,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不过,不用去衙门对她也有利,她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 衙门的人进来,签字画押,各自拿了和离书,她和祁元鸿算是彻底的没有关系了。 姜钰内心一阵轻松,正要赶人,撞上了祁元鸿那悠悠的眼神。姜钰差点没恶心吐了,赶紧大步离开,让府里的管家把人送走。 回院子的路上,夏荷跟姜钰说:“小姐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又发疯,往您身上丢银票吗?” 姜钰问:“为什么?” 夏荷:“之前您走了没一会儿,他们就吵起来了。那苏小姐说祁元鸿穷酸烂事儿多,还说他窝囊废。” “扑哧!”姜钰笑了出来。 夏荷又道:“祁元鸿应该是忍不下去了,说“我可没有拉人进帐子“。” “哈哈哈哈....”姜钰畅快的大笑了起来,这才对嘛,做了恶事的人才应该不痛快,不好过。 “小姐您说,他们两个都闹成这样了,还能成亲吗?”夏荷问。 “能啊!”姜钰很肯定的说。 青山伯爵府想让苏月珍赶紧成亲,以掩盖她之前做的那些,足以毁坏整个家族女子婚姻的丑事。 祁元鸿被扒了一层皮才攀上了贵妃娘娘的母家,也不可能放手。只要两人不打出狗脑子,他们的婚事就能继续进行。 第5章 要忍成老乌龟了 苏月珍带着帷帽上了马车,祁元鸿回头深深的看着他生活了十多年的院子。他自己清楚,和离这事儿他做的不仁义,但他一介寒门,即使考中了状元,没有关系人脉一样仕途艰难。 所以在青山伯府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谁都想品性高洁,若是他出身权贵,他也可以高洁,也可以重情重义。 但现实是他是寒门,为了以后的仕途,这个时候他必须低头。只希望以后功成名就的时候,能帮到姜钰,希望她到时候能理解他现在做的选择。 “还走不走?” 苏月珍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祁元鸿握了握拳头上了马车。苏月珍冷着一张脸,看到他张开口就要发脾气,但被她身边的婆子制止住了。祁元鸿懒得理她,坐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车子辘辘的行驶了半个时辰,到了县城在最好的客栈停下。苏月珍和祁元鸿都冷着脸下车,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婆子跟着苏月珍进了屋,就见苏月珍拿起桌子上摆着的茶壶,就要往地上摔。婆子连忙过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啪的一声,茶壶摔到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我的小姐,”婆子拉着苏月珍坐到床沿,低声说:“您这是嫌事情闹的不够大?还是嫌脸丢的不够多?” “姜钰该死,我要姜钰死。”苏月珍扭曲着一张脸说:“我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还有这个亲事我不要了。” 婆子叹息一声,“那姜钰就是手段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商贾,您想要她的命不是玩儿一样?只是,事情要做的隐蔽,还要万无一失,我们毕竟有...把柄在她的手里。” 说到把柄,苏月珍眼睛又红了起来。她用帕子擦了眼泪说:“宋玉书那个没良心的,我掏心掏肺的对他,他竟然帮着姜钰。” 婆子立在她的身边沉默,青山伯动手杀宋玉书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苏月珍知道的,不然说不定她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过了一会儿,婆子见她气消的差不多了,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您听老奴一句劝,跟祁状元成亲,以后好好过日子。您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就您跟宋玉书那事儿,上京城您还能嫁给谁?要是伯爷把您嫁到边陲之地,您说您的日子怎么过? 祁状元虽然出身寒门,也穷了一些,但他毕竟是个状元,以后有我们伯爷和贵妃娘娘扶持,定然前途似锦。这朝廷中有实权的官比没有实权的勋爵子弟强多了,到时候多少人都得看您的脸色。” 苏月珍听她这样说,脸色好了很多,她说:“但是,祁元鸿知道了我跟宋玉书的事情。” “您放心,”婆子语气肯定的说:“祁状元是个聪明人,他的前途要靠着伯爷和贵妃娘娘,只要您别再闹,面上的尊重他还是会给您的。等过了段时间这件事淡了,您再哄哄,事情就过去了。” 苏月珍点头,但是她说:“我看她对姜钰还有情,姜钰必须死。” 婆子沉默了一瞬,“这事儿您别轻举妄动,回京后让伯爷裁决。” 苏月珍随意的嗯了一声,婆子对她这态度不放心。但该说的话她都说了,主子非要作死的话,她也没办法。 “您歇会儿,我去劝劝祁状元。”婆子出了房间右拐,走到另一间门前,抬手敲门,“姑爷。”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打开,祁元鸿冷着脸站在门内。婆子脸上挂了笑说:“姑爷,老奴有些话想跟您说。” 祁元鸿内心憋闷的要炸了,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但这婆子是青山伯夫人的心腹,他得应付,只能侧身让人进屋。 “坐吧。”祁元鸿指着桌边的椅子说。 既然都忍了这婆子来打扰,就没有必要给她脸色。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能忍了,连一个下人都要忍。 婆子笑着坐下,看着祁元鸿坐在她的对面,笑着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姑爷,是有些话想跟姑爷说。” “你说。”祁元鸿淡声说。 “老奴是伯夫人的陪嫁,从七八岁起就跟着伯夫人。”婆子说:“四小姐出生后,伯夫人就把奴婢拨到了四小姐身边。伯夫人对四小姐的宠爱,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 爱屋及乌,您跟四小姐成了亲,伯爷伯夫人定然对你也是看中的。姑爷您又是有大才的,只要您和四小姐和和睦睦的,以后的日子肯定过的好。” 祁元鸿沉默,这婆子无非就是不想让他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青山伯。 婆子见祁元鸿不说话,看了眼他的脸色又道:“老奴知道,姑爷在意四小姐与那戏子的事情,但谁没有个少不更事的时候?而且,姑爷不也是娶过妻,说起来您和四小姐也算是....般配。” 祁元鸿:“........” 神他妈的般配,苏月珍是与人私通,与人私通!他是正儿八经的成亲,而且还没有圆房,这能一样? 但是,都忍了这么多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要忍成老乌龟了。 “我知道,我跟月珍是一体的。以前的事情,只要她不提我也不会提。”祁元鸿道。 婆子的脸笑开了花,“老奴就说伯夫人的眼光好,姑爷您是做大事的。” 祁元鸿僵硬的勾了勾唇,“嬷嬷还有事情吗?” “没有了,没有了,姑爷好好休息。”婆子笑着起身往外走,等她把门关上,祁元鸿一脚踹翻了婆子之前坐的凳子。 .......... 姜家 姜钰一脸无奈的坐在爹娘的房中,看着老爹姜明昌抹眼泪,老娘程秀云掐着腰骂祁元鸿: “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娘供他吃供他穿还供他上学,到头来他竟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看吧,他以后不得好死,死了也得下十八层地狱。下辈子投胎成猪狗苍蝇蚊子。” 姜钰:“您别侮辱猪狗,他猪狗不如。” “扑哧。”程云秀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 然后又觉得现在不应该笑,她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姜钰说:“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到这时候了还说笑。” 姜钰:“那我难道要死要活?该死的是祁元鸿又不是我。” 程云秀一听这话愣了,然后一拍大腿说:“我闺女说的对,该死的是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既然知道他做了那事儿,就该让我和你爹在家,看我不打断他的三条腿。” 姜钰点头,“是,我错了。” 程云秀知道她又在糊弄自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看着正在抹眼泪的姜明昌说:“出了事儿就知道哭哭哭,得亏闺女不像你,要是跟你一样,碰到这事儿就别活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闺女不哭,你也不哭,我流两滴眼泪怎么了?”姜明昌见那母女俩都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心情好了很多,擦了眼泪也不哭了。 这时,程云秀又道:“没有一件事儿是顺心的,我跟你爹去灵隐寺给你祈福,都说那里抽的卦签很准,我就去给你抽了一个,你猜那老和尚看了卦签怎么说?” 姜钰马上捧哏:“怎么说?” 姜云秀哼了一声:“那老和尚说你以后前程似锦,官运亨通。前程似锦是好事,但那官运亨通是个什么鬼?我闺女是女子,怎么官运亨通?一听就知道卦不准,糊弄人。” 姜钰挑了下眉,这官运亨通还真不好说。大乾朝现在虽然没有女子做官,但律法里可是写着,女子可以科举可以做官的。 因为大乾朝出过一位女皇,是这位女皇将濒临灭亡的大乾救了回来,还用她的智慧将大乾治理的繁荣昌盛。这位女皇很受拥戴,在她当政期间就让几个女子进入了朝堂,还把女子可以做官写进了律法。 只是后来大乾都是男皇帝,虽然社会风气比之前开放了不少,但女子的地位还是没有女皇当政期间高,而且再也没有女子入朝堂。 想到这些,姜钰没有跟父母讲,而是正色道:“爹娘,你们跟我一起去上京吧。” 程云秀和姜明昌听后都摇头说不去,程云秀还说:“老娘没觉得自己给你丢人,但那可是国公府,贵人说话做事我们都摸不透,倒不如继续在我们这个小镇子里舒坦。” 姜明昌:“你娘说的对。” “爹娘,”姜钰认真的跟他们说:“若是没有祁元鸿这档子事儿,你们想在这里待着我不拦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得罪了青山伯府,那苏月珍娇纵猖狂,她万一对你们做点什么,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你们必须跟我去上京,青山伯府再猖狂,我们有楚国公府做后盾,他们就是想害我们,也不敢明目张胆。” 这话让程云秀和姜明昌脸色都凝重了起来,姜明昌还问:“真的有这么严重?” 姜钰:“有,在没有道德的权贵眼里,普通人的性命如草芥。” 房间里一阵安静,过了一会儿程云秀站起身说:“我这就收拾东西,跟闺女去上京享福去。” 姜钰的眼睛有些湿润,去上京哪里是享福,那是前路未卜。她走过去抱住程云秀,“娘真好。” 程云秀见她黏黏糊糊,正想说两句,但感觉到她声音不对,就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说: “我闺女也好,聪明又孝顺,没有你,我跟你爹还守着那小铺子过着紧紧巴巴的日子呢。” 姜明昌见母女两人抱在一起,伸出手臂也想抱,但扭捏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姜钰看到后朝他伸出手臂,姜明昌走过去将母女俩抱住.... “小姐,李管家回来了。” 外边传来夏荷的声音,一家三口分开,姜钰朝门外道:“将人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夏荷带着李忠进来了,李忠朝三人行礼,“小人见过大小姐,见过老爷夫人。” 姜钰站起身,“李管家不必多礼,坐吧。” 李忠是楚国公府的管家,宰相门前三品官,更何况是超品的国公府。姜钰初来乍到对国公府不了解,对他客气些没有错。 “小人将宋玉书送出了武安县,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他自己了。”李忠道。 姜钰点头,“劳烦李管家了。” 李忠恭敬的起身,“都是小人分内的事。” 姜钰摆手让他坐下,李忠坐下后又道:“大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上京?” 姜钰思索了一瞬道:“就今晚吧。” “今晚?”李忠疑惑的问。 他想让姜钰早点出发回京都,国公爷一直等着呢。但没有想到姜钰会连夜出发。 “早出发安全些。”姜钰解释了一句。 李忠了然的点头,今天姜钰打了苏月珍和祁元鸿的脸。那祁元鸿还好说,但那苏月珍可不是个会忍的性子。而且她做事随性又恶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对姜钰他们一家动手呢。连夜出发确实安全些,估计苏月珍也想不到他们连夜回上京。 “好,我这就去做准备。”李忠起身行了礼离开,姜钰跟姜明昌和程云秀说:“爹娘,生意上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就带些贴身的东西就行,缺什么到上京再买。” 程云秀和姜明昌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程云秀还摆手道:“你不用管我们,赶快收拾去。” 姜钰点头,“好。” 她转身离开,姜明昌叹口气道:“这国公府不知道啥样,闺女去了会不会受委屈。” 程云秀看着门外,说:“要是他们给闺女委屈受,咱们就带着闺女回来。咱们有生意进项,不受他们那份委屈。” 姜明昌点头,“就是闺女和离了,以后的亲事怎么办?” 程云秀回头瞪了他一眼,“我闺女长得好又聪明,就是和离了也能找个好人家。就是....找不到好人家,一辈子不嫁也能过的舒坦。反正咱闺女有本事,怕啥?” 姜明昌想说女人哪有不嫁人的,又一想媳妇说的对,他闺女不是一般女子,她能把生意做的那么大那么好,就是不成亲也能过的好。 想到这里,他心里舒坦了不少。 第6章 我早晚弄死她 姜钰之前就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程云秀是个果断的人,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收拾好了,一家人在前院聚集。 姜钰看了看院子里的人,点出要留下看家的几人说:“平日不用做什么,守好门户就行。若是有人问祁元鸿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就是。” 那几人点头,姜钰看着要跟着去上京的人说:“天黑赶路大家都当心着些。” 众人都应了,姜钰挽着程云秀的胳膊往外走,其他人跟上。马车已经在门口停着,众人把东西搬上车,然后出发。 但刚走了几百米,马车停下了,李忠站在姜钰他们的马车外边,低声说:“大小姐,发现有人在您家外面鬼鬼祟祟。” 姜钰听后沉思了一瞬道:“马车停在隐蔽的地方,我们过去看看。” 李忠想说她一个姑娘家,在这里等着他去处理就是。但是想到这位大小姐,这段时间做的事情,都不像一般闺阁女子能做的,就道:“是。” 姜钰跳下车,然后扶着程云秀下来,一众人悄声的往回走。此刻是深夜,虽不至于黑的不见五指,但相隔几米的距离,就没有办法看清对方的身影。 夜寂静的只能听到风声和狗吠,一众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姜家宅子外边,在浓重夜色的遮挡下,就见一团黑影,手脚麻利的从一辆马车上搬下来几桶东西,然后四处瞧了瞧,见没有一人就开始学猫叫。 没几声就有人从里面打开了后门,程云秀一见,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王八羔子张三,平时老娘对他不薄,他竟然勾结外人害我们。” 姜钰连忙拉住她,“娘,不要管。” 她的声音很冷静,冷静的让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李忠都有些侧目。程云秀焦急的说:“怎么能不管,他可能要烧我们的宅子。” 姜钰拉住她,“娘,我们的宅子被烧了才能将把柄抓在手里。你放心,以后我让他们十倍还我们宅子。” 众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她,姜钰盯着前面那人的动作,跟李忠说:“留在宅子里的人都叫出来了吗?” “已经吩咐去叫人了。”李忠皱眉看着黑暗中的两人,他以前没有关注过青山伯府的四小姐,现在才知道她不仅浪荡,还毒的很。 “等火烧起来了,再把贼人拿了。”姜钰又低声吩咐李忠。 “真的让宅子烧起来吗?”李忠问。 姜钰:“当然,事情越真越好办事。” “是。”李忠恭敬的答,这次比以往还要恭敬。这位大小姐做事情不仅有谋略,还够果决,够狠。 众人站在夜色中等,一刻多钟过去,忽然宅子里燃起熊熊大火,看方向是姜钰的院子。 程云秀气的直跳脚,姜钰幽幽的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一脸平静。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越是平静越是愤怒气恼。 冲天的大火烧了一会儿,周围的邻居开始有人发现,场面混乱了起来,而这时楚国公府的侍卫押着两个人过来了。这两人被推在地上,跪在姜钰面前。 两人都被绑着,嘴里塞着布,呜呜呜的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们抬着头,惊恐的看着姜钰,似乎是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她。 而姜钰只是低头看了他们一眼,扭头跟李忠说:“把人带上出发。” 她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程云秀看着那熊熊的大火,狠狠的踢了那两人一脚,才跟着姜钰离开。到了马车边上车,一行人继续在黑暗中赶路。 车内,姜明昌小声嘟囔,“宅子里好多值钱的东西,就那样烧了多可惜。” 程云秀拍了他一巴掌,“别废话,都听闺女的。” 这话她说的咬牙切齿,姜明昌看着姜钰笑,“爹就是心疼那些东西。” 姜钰给他一个安慰的笑,“爹您还不知道我吗?什么时候吃过亏?” 姜明昌嘿嘿笑,“爹知道闺女最聪明。” 姜钰笑着闭上了眼睛,想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做。 ...... 四月的早晨还有些微凉,杨嬷嬷从客栈房间出来的时候搓了搓手,然后往客栈的后院走去。她儿子杨天福在这次随行中,负责马匹的照料。 到了后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杨天福,以为他有可能去茅房了,杨嬷嬷没有在意,跟马夫老张说:“等天福回来了,让她去找我。” 马夫老张听了她的话一脸惊讶,“杨嬷嬷你不知道吗?你家天福昨天就没有跟着回来。” 杨嬷嬷一惊,“我怎么不知道?” 马夫老张:“昨儿在姜家门口四小姐吩咐的天福。” 杨嬷嬷想了想,她当时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跟在苏月珍身边,去吩咐别的事情了。一想到苏月珍有可能是让她儿子去杀姜钰,她连忙快步往客房走,想到苏月珍冲动的性格,她脊背都冒了冷汗。 一路小跑到了苏月珍客房门口,她压了压内心的慌张,推门进去。苏月珍正对着镜子让丫鬟梳头,她走过去轻声说:“小姐,听说您昨儿吩咐我家那小子去办事儿了?” 苏月珍听后把玩着梳子的手顿了一下,“是,让他去办点事儿。” “您让他去做什么了?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杨嬷嬷声音里带着急切,苏月珍却是很不耐烦,“就是让他去教训姜钰一家,应该是路上耽搁了。” 杨嬷嬷气的手都抖了,但她还是缓着声音说:“您让他怎去怎么教训姜钰一家。” 苏月珍:“烧死姜钰。” 房间里一阵安静,然后就是杨嬷嬷有些尖厉的声音,“我的小姐,要是那姜钰没有被烧死怎么办?” 苏月珍语气随意的答:“没有烧死是她的命大,我早晚弄死她。” “可是,姜钰要是没死,我家天福要是被抓了怎么办?”杨嬷嬷急切的说。 苏月珍愣了一下,然后摆手道:“杨嬷嬷你放心,就是你儿子被抓了,我也能把他救出来。只是,也不知道姜钰死了没。” “谁死了没?”祁元鸿的声音响起,苏月珍哼了一声回头看镜子中的自己,“要你管。” “没有谁,小姐跟我们说闹呢。”杨嬷嬷低着头出去了,祁元鸿怀疑的看了眼她的背影,然后道:“赶快收拾出发吧。” 苏月珍没说话,祁元鸿也没有在意,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7章 六皇子 姜钰他们一路倒是没有意外,马车行驶了五天到了上京城外。到了一个凉亭边,管家李忠让车停下,走到姜钰的马车边说:“大小姐,再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就到上京了,我们在这里休整一下吧。” “好。” 姜钰撩开车帘,就看到了边上的凉亭,她和父母下了车正要往凉亭走,忽然一个黑衣人从道边的树林窜了出来,直奔姜钰。 程云秀和姜明昌都惊呼了一声,而姜钰下意识的抬脚就朝那人裆部踹去。与此同时噗的一声,一支箭插在了黑衣人的肩膀,鲜血崩出溅在了姜钰的脸上,黑衣人也倒在了地上。 姜钰朝箭飞来的地方看去,就见一队人,骑马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人手握弓箭,一身黑色金文衣袍,五官冷峻漠然,浑身上下透露着杀伐血腥。几息的功夫他就到了近前,坐在棕红的骏马之上,睥睨着姜钰众人。 年轻貌美的女子,肌肤瓷白的几乎没有一丝瑕疵,让脸颊上鲜红的血显的刺目又碍眼。而女子却是冷静的出奇,好似刚才遇到危险的不是她。 秦景维看着姜钰的眸色深了深,他从没见过这样临危不乱的女子。看了眼马车上的标识,他道:“楚国公府的?” 李忠连忙上前行礼道:“小人见过六皇子。” 六皇子秦景维看了他一眼,“我见过你,楚国公府的管家。” 李忠再次行礼,“是。” 知道这位是六皇子,姜钰不得不上前行礼,“臣女见过六皇子。” 秦景维又看了眼她脸颊上的血迹,问:“你是?” “这是我们府上的大小姐。”李忠马上说。 秦景维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弓箭,语气随意的说:“你们府上的大小姐,不是小时候丢了吗?” “找到了,刚找到。”李忠答。 “哦,那可是喜事,回头我要找楚国公讨杯喜酒。”秦景维又看了姜钰一眼,道:“这里危险,赶快离开吧。” 姜钰众人又朝他行了礼,然后上马车,车子辘辘的开始行驶,姜钰撩开车帘往后看,就见六皇子秦景维的手下,把那黑衣人绑了手脚,丢在了马背上。 姜钰心里疑惑着这六皇子干的什么差事,转眸间跟他的眼神撞上,她神色一怔,然后微微的点头。 六皇子眸色深深的看她,带着探究和趣味,姜钰漠然的放下了车帘。 “真是吓死人了。”程云秀拍着心口说:“得亏钰儿你出手快...不是,钰儿你怎么反应的那么快?” 姜钰拿帕子擦着脸上的血迹说:“我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其实,她前世练过格斗术。因为她当时的工作,有一定的被报复的几率,父母担忧她的安全,就找了特种部队的退役军人,训练了她一段时间。 “不过那六皇子的箭也很快。”姜明昌说。 姜钰嗯了一声,跟他们说起了接下来的事情:“一会儿你们跟我到国公府,不必太过拘谨,谁要是对你们说些有的没的,直接怼回去,咱们不能受委屈。” 程云秀握上姜钰的手,“听说那些高门大院的规矩都大,钰儿你要是觉得在国公府不舒坦,谁给你委屈受,就跟爹娘回去,咱们过咱们的小日子。” 姜钰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爹娘是我的后盾。” 程云秀叹息了一声,“当初我跟你爹买下你,要当亲孩子养的时候,很多人说我们傻,当孩子养应该养男孩儿,能给我们养老送终。 但是我就是跟你有眼缘,你当时站在一排小孩儿中间,不哭不闹,就用那双大眼睛看我,我当时的那个心啊,软的一塌糊涂。老娘泼了多年,从没那么心软过。” 姜钰扑哧笑,她不知道她是胎穿被拐时磕到头失去了之前的记忆,还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在被拐后死了,她接了对方的身体。反正睁开眼时就在人贩子手里,她把自己弄的又丑又呆,才没有被卖到青楼,被拉到人牙子那里当做小丫鬟卖。 当时程云秀虽然只有二十岁左右,但是那泼辣的气势并不比现在小,在打算买人的一众人里很是醒目。姜钰就仔细观察了她,见她虽然说话不温柔,但碰触他们那些孩子的时候手很轻,也没有做出让他们张嘴检查牙口的动作。 她当时就确定程云秀是个内里良善的,就用了毕生所有的演技吸引她,让她把自己领回了家。 “现在谁不说我有福气?”程云秀又道:“我们家的生意从小杂货铺到粮行,从一间铺子做到几十间。生意从云水镇做到了颍州府,要是没有钰儿你,我跟你爹哪有现在的好日子。我常说,我肯定做了十世的好人才能给我家钰儿当娘。” 姜明昌在旁边嘿嘿笑,“我也是。” 姜钰觉得她前世查处了很多贪官污吏,拔除了一个又一个涉黑团伙,后来又因公殉职,也算是积了德,今生才会遇到这样好的养父母。不然一个三岁被拐的孩子,她就是再有成年人的思想,日子也不会过的好。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管家李忠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大小姐,姜老爷姜夫人,楚国公府到了。” 姜钰撩开车帘,就见一男两女在门口站着。男子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身银色长袍,面容俊逸目带桃花,端的是风流倜傥。站在他旁边的年轻妇人,身着大红容色艳丽,两人站在一起倒是般配的很。 艳丽妇人身后一步的年轻松妇人,一身青衣面色淡雅,倒是比前面的两个人暗淡了许多。 “大小姐,老奴扶您下车。”艳丽妇人身后的婆子走过来伸出手。 姜钰手搭在她的手掌上,踩着车凳下车,然后扶着程云秀下来,最后是姜明昌自己走了下来。 “这就是大妹妹吧,”艳丽妇人笑着走过来,拉上姜钰的手跟那男子说:“真跟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姜钰不知道她是谁,就朝她笑了笑,艳丽妇人道:“我是你嫡亲的大嫂。” 她指着那男子说:“这是你嫡亲的大哥。” “这是你二嫂。”她又指着素雅妇人介绍。! 姜钰朝他们问好行了礼,然后艳丽妇人走到程云秀跟前笑着道:“这就是姜婶子吧?” 她朝程云秀行了个礼,道:“多谢婶子这些年对大妹妹的照顾,若不是你们,大妹妹还不知吃多少苦呢。” “这可不用谢,”程云秀爽利又骄傲的说:“钰儿聪明又孝顺,谁都说我养了个好闺女。” 艳丽妇人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姜钰看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屑和嫌弃。这可真真是个“玲珑”人儿啊! 而那可能是她亲大哥的男子,就没有他那么“玲珑”了,跟姜明昌说话的时候,那份敷衍和不屑在脸上写的清清楚楚。姜明昌老实木讷,但一点儿不傻,这男子对他的态度,他心里明明白白。 但是他性子软惯了,心里就是再不舒服脸上也是呵呵笑着。程云秀见了后,脸上笑容就是一瞬的僵硬,姜钰以为以她的性子,会马上开干,但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大哥哥是性情中人。”姜钰笑着说。 她笑的灿烂眼神真挚,这位楚国公府的嫡长孙,自然没有看出她的不快。程云秀养了她十五年,自然知道她性子,她清楚闺女这是因为她爹受到冷待不高兴了。 她心里慰贴,这个闺女真没白养。 第8章 亲爹可不是一般的能生 相互见了礼,大家一起往里面走。过了一道拱门就到了一个宽大雅致的院子,然后就见到一众丫鬟婆子小厮在正厅外站着,十几个人,都是眼观鼻的站着,院子里安静的几乎针落可闻。 姜钰第一次见识到了大家族的规矩。 走到正厅门口,两个俏丽的丫鬟为他们撩开门帘,姜钰跟在艳丽妇人身后进了正厅。就见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袍,面容有些枯槁的老人。 他应该有七十来岁,眼睛已然浑浊,但姜钰很分明的从那浑浊的眼眸中,看到了精明睿智。这应该就是楚国公了。 果然,就听身边的艳丽妇人说:“大妹妹,快见过国公爷。” 姜钰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三个头,“姜钰拜见国公爷。” 楚国公手扶着桌子站起身,走到姜钰跟前弯腰扶她起来,仔细打量了她,然后苍老的声音道:“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这里是你的家,安心的住下。” 这句话看似简单,但明确了姜钰的身份,她是楚国公府的嫡长女。 “是,祖父。”姜钰笑着道。 楚国公浑浊的眸子与她对视了一瞬,然后看向姜钰身后。姜明昌和程云秀连忙给他行礼,没有想到的是,楚国公拱手朝他们回了个大礼,然后就听他说:“感谢二位对姜钰的精心培养,你们是我楚国公府的恩人。” 楚国公的大礼和说的话,让厅堂内的众人都有些怔愣。楚国公不仅是超品国公,曾经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不仅给两个市井小民行了大礼,还说他们是楚国公府的恩人。 大家不由得深思,楚国公为何如此看重姜钰。 姜明昌和程云秀不知所措,又给楚国公回了礼,楚国公摆手让他们坐下。然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美貌妇人,流着眼泪站起了身,声音颤抖的说:“我的珠儿终于回来了。” 姜钰一看她的样貌,就知道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了,无他,她们母女两人长的太像了。 姜钰朝她行礼,但礼行了一半就被抱在了怀里,然后就听到她的哭声,“我的珠儿啊,你不知道娘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没日没夜的都在担忧......” 姜钰被她哭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她能理解一个孩子被拐的母亲的那种焦虑和担忧。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姜钰说:“母亲,我回来了,以后会经常陪着您。” 这话并没有安抚住,楚国公世子夫人陆怡芳的情绪,她继续紧紧的抱着姜钰哭,直到屋内的女眷都过来劝她,才止住了她的哭声。 她放开姜钰,然后朝姜明昌和程云秀行大礼,“多谢二位对珠儿的照顾,二位是我的恩人,我定倾尽全力报答二位的恩情。” 她的表情真挚做不得假,姜明昌和程云秀都很是动容,两人回了礼,程云秀爽利的握住陆怡芳的手说: “钰儿这孩子打小就聪慧,周围邻居都说我们两个能有钰儿这样的孩子,是我们的福分。” “是,我的珠儿生下来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不哭不闹,饿了就哼唧两声。” 陆怡芳说话的时候满脸慈爱的看着姜钰,就听她又骄傲的说:“珠儿不到一岁就能说话,喊娘亲、祖父的时候别提多清晰了。三岁的时候就把千字文背了大半了。” 姜钰听她这样说,几乎完全肯定自己是胎穿。小孩子说话早的话,确实有不到一岁就能说话的,但能十分清晰的喊母亲祖父的很少。特别是祖父两个字的发音,对不到一岁的孩子来说,真的有些困难。 更何况三岁就背了大半的千字文,绝对不是一般的孩子能够达到的。那么问题来了,若她是胎穿的,以她的性子不会这么早暴露出自己的“聪明”,肯定有她必须那么做的原因。 那么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她当时被拐的时候虽是三岁孩童,但芯子里可是成年人,这种情况下她是怎么被拐的呢?她又是怎么失去三岁前的记忆的?这中间又有什么阴谋? 一时间,姜钰想了很多。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说:“夫人,珠儿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你说话,让珠儿认识认识家里的人。” 姜钰朝男人看去,就见他一身紫袍,身姿挺拔容貌俊美,与她那位嫡亲大哥有五分相似,这位应该是亲爹。 果然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中带着慈爱和喜悦的说:“珠儿,我是你爹爹。” 姜钰朝他行礼,“父亲。” 姜承业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姜钰敛了下眸子,说:“这些年父亲母亲待我很好,我没有吃一点苦。” 她语气很是认真,她要让楚国公府的人都清楚,她的养父母对她很好,甚至她过着权门贵女没办法享受的自由自在。 她的话,让楚国公世子姜承业有些尴尬,脸色也有些不好。这时,陆怡芳拉着姜钰的手说:“一看你这样貌气度,就知道是没有吃苦的。” 她又感激的看程云秀和姜明昌,“真的很感谢。” 程云秀连忙说应该的。 一场不大不小的尴尬就这样过去了,接下来就是陆怡芳拉着姜钰的手,给她介绍屋里的人。一圈认下来,姜钰大致知道了楚国公府的人员结构: 楚国公有一子两女,儿子就是姜钰的亲生父亲姜承业。两个女儿,一嫡一庶。嫡女嫁到了上京的秦国公府,是秦国公世子夫人。庶女的夫君是吏部侍郎,四品。 楚国公世子姜承业娶的是宁远侯的嫡女。有两个儿子,一嫡一庶。嫡子,就是到门口的接姜钰的男子姜嘉荣,娶了江陵侯府的嫡女张湘灵,就是去门口接姜钰的艳丽妇人。 两人生有一女,名姜媛。姜嘉荣也有不少姬妾,但生的也都是庶女,具体的多少个姜钰一时没有注意 姜承业有一爱妾,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姜嘉木。不过姜嘉木的身体不好,今日来参加姜钰的认亲,也是强撑着身体来的。他娶的是五品大理寺正的嫡女吴正妍,正是到门口接姜钰的素雅妇人。 他们夫妻二人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四岁,名姜云康,是楚国公唯一的重孙。 姜承业的嫡女只有姜钰,庶女就有些不太清楚了,姜钰认人的时候大致数了数,至少七八个。据说还有几个在襁褓中今日不便过来。 这位亲爹可不是一般的能生。 第9章 被拐是人为 姜钰认完一屋子的人后觉得,楚国公府有些后继无力。古代是男人的天下,但楚国公府的男丁可谓是稀少了。 楚国公就一个儿子姜承业,姜承业倒是有两个儿子,但是有个儿子病的随时都能去了一样。而楚国公府的孙辈更少,只有一个姜云康,还是庶子所出。 姜钰看了眼有些枯槁的楚国公,明显他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暮气和疲惫。 “人都认完了,姜钰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你们相处,都忙自己的去吧。”楚国公又看向姜钰说:“姜钰留下。”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姜钰身上,他们不清楚楚国公为何对姜钰如此看重。楚国公身体不好,府内的事情基本不管。但是找姜钰的事情,是他亲自下令并一直盯着的。 人找回来了,他第一时间确认了姜钰嫡出大小姐身份,还称姜钰的养父母是楚国公府的恩人。而现在他明显很疲惫了,但还是要单独留下姜钰说话。 众人压下各种心思,朝楚国公行礼离开,程云秀和姜明昌也被李忠带去休息。楚国公看向姜钰说:“扶我去书房。” 姜钰走过去扶上他的胳膊,瞬间觉得这位老人好瘦,瘦的几乎皮包骨。 祖孙两人出了厅堂,姜钰扶着楚国公跟着小厮往书房走。楚国公走的很慢,姜钰跟着他的步子。 过了一会儿,楚国公说:“你打小就聪慧,你第一次喊我祖父的时候,小豆芽一样歪歪斜斜、咯吱咯吱的朝我走来,但嘴里清晰的喊我祖父。” 他脸上带着怀念,慈爱的看着姜钰又道:“我当时又是奇怪又是高兴,你不知道你当时多么的招人稀罕。” 姜钰笑,“我现在也招人稀罕。” 楚国公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态自信中带着促狭,哈哈哈哈笑了起来,但笑了没几声又猛烈的咳嗽。 姜钰连忙给他顺背,楚国公咳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他轻拍了下姜钰的手说:“不用担心,老毛病了。” 姜钰又担忧的给他顺了顺背,楚国公摆了下手继续往前走。 他又道:“后来我就开始关注你,在你三岁就背了大半的千字文时,我就决定亲自教导你。但就在我做了决定后没几天,你就丢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终于还是把你找到了。” 姜钰心下有些感动,她道:“我当初醒来时就没有任何记忆了,知道自己是在人贩子手里时,我就用瓦片把头发弄断,还装了些傻,人贩子没有把我送青楼,而是当做丫鬟卖。” 姜钰没有隐瞒当时自己的想法,她又道:“我爹娘到人牙子那里买丫头,我看他们是好人,就盯着我娘看,我娘心软就买了我,后来把我当亲闺女养。” 楚国公听了她这些话,沉默了好久,最后道:“若不是你聪慧,若不是你爹娘良善....”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恨意,姜钰再次觉得她当年被拐是人为。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中间又有什么恩怨。 说话间到了书房,姜钰扶着楚国公坐到软榻上,又给他烹了药茶。楚国公喝了茶脸色好了一些,他看着姜钰问: “你知道那祁元鸿要娶青山伯府的小姐时,为何决定查青山伯府的小姐?” 姜钰感觉到了楚国公眼神中的慈爱少了许多,反而多了上位者的气势。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至关重要的面试,就坐直了身体道: “养了一条狗,这狗长大了要咬我,我自然不会去纠结对这条狗的感情,而是想怎么弄死这条狗,不让他以后再想着咬我,当然也是要解心头之恨。” 楚国公听了点头,姜钰接着说:“我与祁元鸿相处十三年,他的情况我基本都了解。若是没有青山伯府做后盾,我直接写张状子把他告到衙门,就能让他身败名裂。所以关键点是青山伯府。” 楚国公又点头,然后问:“当时你已经知道自己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让府里为你出头,不是更简单?” 姜钰喝了口茶,道:“首先,我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而且处理渣男贱女,自己亲自动手更有快感。” 楚国公咀嚼了下“快感”这个词,然后笑了下,这两个字这样组合,确实鲜活又贴切。 就听姜钰又道:“青山伯府后面有贵妃娘娘,即使我们楚国公府不怕他们,但若是手中有筹码,我们会更加占据主动权。” 楚国公欣赏的看着她,问:“那你怎么知道查青山伯府的四小姐,会查出结果?” 姜钰:“祁元鸿虽然高中状元,但他出身寒门。一个寒门状元在上京的权贵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正常情况下,青山伯府不会让一个嫡女嫁给一个寒门状元,权门的嫡女联姻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而青山伯府却是找了个寒门状元做女婿,似乎还很急切的想要两人赶快成亲,这不正常。事情不正常,我自然要查,谁知道查到的结果是那么的....有趣。” 楚国公垂眸沉思了一会儿,问:“说出这话,你就不怕我拿你联姻?权门和离的嫡女,一样可以联姻。” 姜钰对着他笑,“我如果比联姻的价值更高,祖父应该知道会怎么选择。” 楚国公盯着她的眸子看,姜钰没有一点退缩,依然就那样笑着看他。楚国公收回视线,又问:“你抓了烧姜家宅子的人,接下来想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路上姜钰已经想好了,她答:“先把我跟祁元鸿、苏月珍之间的事情放出去,然后把我的身份公开,让青山伯府主动找我们和解。我们手里有两个把柄,条件还不是任我们开?” 楚国公食指轻轻的敲击桌面,过了一会儿说:“你跟祁元鸿的事情放出去,你和离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姜钰:“为何要隐瞒?事情已然存在,先不说隐瞒需要多大的成本,就说我若是隐瞒,别人就会觉得我在意,就会觉得这是我的弱点,与我不善的人更会用此来攻击我。 若我不在意,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用这个攻击我又有什么意义?而且,忘恩负义、攀附权贵的是祁元鸿,错的是他,我是受害者,我怕什么?” “哈哈哈....”楚国公大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畅快和期许。 第10章 母亲 看到楚国公带笑的眼神,姜钰知道这场面试她过关了。 祖孙俩又聊了一会儿,楚国公有些精神不济,姜钰告辞离开。出了书房门,就见李忠和一个婆子在院子里站着。 见她出来,那婆子上前来行礼道:“大小姐,夫人让老奴在这里等您。” 姜钰知道她,是她的亲生母亲的贴身嬷嬷。她沉默了一瞬道:“你跟母亲说一声,我先去看我爹娘安置的怎么样了,随后就去找她。” 婆子听了她的话就是一愣,然后道:“大小姐,自从您走丢后,夫人这些年真的是几乎日日担忧您,她现在等着跟您说话呢。” 姜钰眸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回去回复就是。” 说完她就看向管家李忠,问:“我爹娘安置的怎么样了?” 李忠马上快步过来,“已经安置好了,在世安居,您院子的旁边。” 姜钰点头,“带我过去吧。” “是。”李忠脊背微弯的在前面带路,姜钰跟在他的后面,没有再看那婆子一眼。 她能理解亲生母亲想要马上跟自己促膝长谈的心情,但是她的爹娘到了一个新环境,人生地不熟的,她必须先去看看。 至于亲生母亲会不会因此伤心难过,会不会跟她有隔阂,她没有去想,也不想去想。她以诚对待每一个人,但他们若是非要论个远近亲疏,她没有办法。她要做的事情很多,不会太去关注这些。 而且,这就是她的做事风格,不会因为换了个身份就改变。 而那婆子看着姜钰的背影脸色很是不好看。 ...... 姜钰跟着李忠一路长廊、亭台、花园的走了几分钟,到了一个精致的院子前,院子的门头上挂着世安居的匾额。 姜钰走进去,就见几个丫鬟婆子在院子里悄声的忙碌着。她走到正厅挑帘子进去,就见程云秀和姜明昌坐在桌子边,大眼瞪小眼。 “爹娘。”姜钰走过去坐在他们身边。 “你怎么来了?该去跟你亲爹娘说说话。”程云秀自己没有生过孩子,但是养了姜钰十多年,能理解丢孩子父母的心情。 姜钰朝他们笑了下,“我来看你们安置的怎么样了。” “都挺好。”姜明昌嘿嘿笑着道。 而程云秀却是欲言又止,她性子爽利,从没有这样过,姜钰心沉了一下。她道:“娘,你可不是憋着话不说的性子。” 程云秀见她跟自己打笑,就瞪了她一眼说:“国公府的人对我们很好,你看看外边的丫鬟婆子,连干活都尽量不发出声音。还有这屋里的摆设,看着就值钱的紧,我跟你爹碰都不敢碰。” 姜钰了然,这是觉得不是自己家,干什么都不随便。她挽上程云秀的胳膊说:“我一会儿就安排人去看宅子,等我们的宅子买好了,你们就搬进去。” 程云秀和姜明昌听她这样说都松了一口气,要是一直住在国公府,他们能别扭死。 “你赶快去跟你亲爹娘说话。”程云秀推姜钰。 姜钰起身,“你们想干什么干就什么,别想太多。” 程云秀嘴里应着是,把姜钰往外推。到了院子门口,李忠让一个婆子带着姜钰去世子夫人的院子,他是外院的管家,一直在内院走动不是很合适。 姜钰跟着那婆子往亲生母亲的院子走,这婆子是楚国公院子里的,夫家姓廖,府里人都称她廖嬷嬷。这廖嬷嬷话不多,但每一话都能说到点上。 她告诉姜钰,世子夫人陆怡芳性子软耳朵根子也软,这些年因为女儿丢失,一直心情郁郁。等儿子姜嘉荣成亲后没多久,她就把管家的权力给了儿媳妇。 也就是说,楚国公府的内院,是姜嘉荣的夫人张湘灵管着。姜钰认真的听,没一会儿就到了世子夫人陆怡芳的院子。 远远的就见两个丫鬟在门口等着,见到姜钰就上前行礼,“大小姐,夫人在里面等着您呢。” 姜钰迈步往里走,廖嬷嬷在她身边跟着。到了正厅撩帘子进去,就见陆怡芳在软榻上坐着,旁边的冯嬷嬷正在跟她说着话。 见到姜钰过来,陆怡芳就站起了身,拉她坐到自己身边。当看到跟在姜钰身边的,是楚国公院子里的廖嬷嬷,她愣了一瞬道:“没想到是你跟着珠儿来的。” 廖嬷嬷朝她行礼,“国公爷说大小姐刚回家,让老奴在旁边照应着点儿。” 陆怡芳听后脸上笑开了花,她道:“还是国公爷想的周到。” 廖嬷嬷朝她行了礼退下,陆怡芳摆手让屋里的仆从都出去,她拉着姜钰的手,泪眼汪汪的仔细看她。 过了一会儿说:“你以前的名字叫姜宝珠,是我给你取的。不过现在姜钰这个名字更好。” 姜钰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嘴里说:“我这些年过的真的很好。我们镇上有学堂,我五岁就进学堂上学。虽然学堂里女学生少,但我厉害,男学生都不敢欺负我。” 她的语气带着些骄傲,陆怡芳听了忍不住擦着眼泪笑。 “我上学到十三岁才回家,”姜钰接着说:“那时候爹娘的生意比以前好了很多,我就帮着他们经营家里的生意。再后来.....” 姜钰握着陆怡芳的手,决定把她跟祁元鸿以及苏月珍的事情讲了。她道: “我六岁那年,家里来了个八九岁的孩子,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跪在爹娘跟前说,他家太穷活不下去了,让我爹娘给他个活计干,不要工钱能给口饭吃就行。爹娘心善就收留了他。” 陆怡芳仔细的听,姜钰微微笑了下接着道:“他干活很卖力,我爹娘慢慢的就很信任他。后来他又跪在我爹娘跟前说想读书,我爹娘见他聪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再到后来,我跟他水到渠成的定了亲。他考中秀才那年,我们成了亲。” 陆怡芳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姜钰已经成亲了。不过又一想,姜钰已经十八九岁了,是已经成亲的年纪。 但是国公爷为什么对姜钰的婚事,一个字也没有提? 第11章 更亲 “那...后来呢?”陆怡芳紧紧的握着姜钰的手,担忧的问。 姜钰又朝她笑了笑,“成亲当天他父亲去世了,我们要给他父亲守孝,就没有圆房。再后来就是今年,他参加科考中了状元。” 陆怡芳再次震惊,“不是....青山伯府的四小姐好像跟今科状元定了亲。” 姜钰点头,“没错,他们是一个人。” 陆怡芳睁着大眼睛怔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啪的一声,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她拉着姜钰往外走,“走,去找国公爷,让国公爷给你做主。” 姜钰坐在那里没动,“母亲,您听我说。” 但是此刻陆怡芳的大脑就一个念头,她失散多年的女儿被人欺负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根本就听不进去姜钰的话。 见姜钰坐着不动,她又道:“珠儿你放心,若是你祖父不管你的事情,我们去找你外祖父外祖母,让他们给你做主。我们不能就这么被欺负了。他青山伯府出了个贵妃娘娘,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行我们就去面圣,还没有天理了?” “母亲。”姜钰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说:“我不是吃了亏还不报复的人,您听我说后来的事情。” 她的声音很安静,陆怡芳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她模糊着双眼看着姜钰说:“你说。” 姜钰握着她的手,把后来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道:“我跟祖父已经商议好了对策,我不能白白被人欺负。” 而陆怡芳气的更狠了,她咬着牙说:“她抢了你的夫君,还要放火烧你,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之前听说过青山伯府的四小姐跋扈,没想到如此的恶毒。” 姜钰点头,“母亲,您放心我不会轻饶了他们。” 陆怡芳又拿着帕子擦眼泪,“还有,你说要把你和离的事情传出去,那....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难道不传出去,别人就不会知道?”姜钰说:“事情既然存在,早晚都会被知道。母亲....” 姜钰看着陆怡芳认真的说:“我真的不在意别人如何说我,至于我成亲的事情,您也不要去张罗,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这.....”陆怡芳看出了姜钰是个主意大的,但是女子怎么能不成亲?若是一直不成亲,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给淹了。 但是明显姜钰主意已定,她们母女又分隔多年,有些话她不好说,只能放在心里自己难受。 姜钰看出了她的想法,但是有些事情得她自己想通,或者是她做出了一番成就,证明不成亲一样能过的很好。 “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知道你找回来了,都想见见你。”陆怡芳压下内心的焦虑,又道:“你看什么时候我们去你外祖家?” “都可以,您决定就行。”姜钰道。 陆怡芳点头,“定好了,我跟你说。” 想到楚国公把廖嬷嬷拨到了姜钰身边,她又道:“我听说你就带了一个丫鬟?用不用我再给你几个?或者,回头把人牙子叫来,你挑几个。只是新买的丫头,没有府里的家生子用着顺手。” 姜钰想了想,“回头我挑几个就是。” “好。”陆怡芳握着姜钰的手说:“这里是你的家,做什么事情别生分。” 姜钰点头说好,母女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姜钰就告辞离开。廖嬷嬷跟在她的身边,两人一起往姜钰的院子走。 这边她们刚离开,陆怡芳身边的冯嬷嬷就进了正堂,站在陆怡芳身边跟她说话。两人主要聊的还是姜钰,不过陆怡芳没有把姜钰和离的事情跟冯嬷嬷讲。 “夫人,可能是老奴多想,”冯嬷嬷压低了声音跟陆怡芳说:“总觉得大小姐跟她那对养父母更亲。” 陆怡芳喝茶的动作一顿,然后道:“珠儿跟他们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她跟他们亲也是应该的。” 话虽这样说,她的声音里带着落寞。冯嬷嬷自然听出来了,她又压低了声音道:“但您可是亲生的,又是这样的身份,还比不上一对商贾?” 这话让陆怡芳的脸色沉了下来,她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先出去吧。” 冯嬷嬷被训了一通,心里不高兴脸上赔着笑,退了出去。而陆怡芳坐在那里,愣神了好长时间。 ........ 姜钰跟着廖嬷嬷到了她的院子,云峰院。 姜钰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匾额上那刚劲有力的云峰二字,再想想今日在书房跟楚国公聊天的情景,她觉得楚国公府可能没有表面这么平静。 她迈步进了院子,就见里面宽阔大气,但细节之处又透露着精致,显然这院子是用了心的。姜钰不知道楚国公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但现在来说她还算满意。 “国公爷让老奴以后都跟着您,”廖嬷嬷笑着跟姜钰说:“您院子里的人,国公爷会从前院挑些人过来,让您再挑。” 姜钰应了声好,廖嬷嬷跟着她进了正堂,看着她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又道:“您有什么缺的就跟老奴说,府里内院的事情归大少奶奶管,但国公爷的意思,您的事务也可以归到前院。” 姜钰听了这话,沉思了一瞬说:“除了我院子里的人,其他都按内院的规矩走。” “是。”廖嬷嬷应了一声道:“舟车劳顿,您先休息。” 姜钰点头,廖嬷嬷退了出去,然后夏荷挑帘子进来了。她站在姜钰身边,低着头不说话。 姜钰斜了她一眼,“怎么了这是?” “奴婢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夏荷低声说。 姜钰起身往内室走,嘴里说:“到了一个新地方,你不适应很正常,赶快适应吧。你是我的人,只要我在这个府里有地位,你就有地位。” 夏荷听了这话高兴了,边帮姜钰宽衣边说:“奴婢就是听他们在聊家生子什么的,好像家生子就比别人高一头。” 姜钰上了床躺下,说:“别管那么多,做好自己的事情。” “是。”夏荷帮她掖了掖被子,转身轻步出去。 走到门外的廊下,她看着廖嬷嬷在轻声跟院子里几个小丫鬟说:“大小姐在午睡,你们都去忙别的事情,别弄出动静,扰了大小姐午睡。” 几个小丫头都点了头,又各自忙别的事情。夏荷再次意识到国公府的规矩大,她有很多事情要学。 屋内,姜钰并没有睡着,她在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她的对策有没有差错..... 第12章 怎么就不是个男儿呢? 前院的楚国公也没有休息,他正歪在榻上,听李忠讲姜钰做事情的细节。 就听李忠道:“....大小姐眼睁睁的看那两个贼人,里应外合烧了姜家,神色十分平静。” 楚国公食指敲着桌子,问:“怎么个平静法儿?” 李忠想了想,道:“感觉当时大小姐愤怒又胸有成竹。” 楚国公耷拉下眼皮没有说话,李忠又讲:“我们到了城外的十里亭,老奴想着让大小姐他们休息会儿,就停了车。但是大小姐刚下车,就有个黑衣人冲了过来,想要挟制大小姐。但是大小姐一脚就踹向那人的....裆部,那反应像是练过的。” “什么黑衣人?”楚国公问。 李忠:“是六皇子追的匪徒。” 楚国公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问:“锦衣卫这段时间在查什么案子?” 李忠想了想说:“好像是贩私盐。” 楚国公哼笑了一声,“六皇子接手锦衣卫后,从没有查过小案子,查贩私盐估计是个幌子。” “姜钰做的那些生意,都查了吗?”楚国公又问。 李忠:“查了,大小姐的生意有粮铺,酒楼和客栈以及杂货铺子。这些店颍州府的各县都有,生意很好。只是大小姐给店铺起名字的时候,让这些店铺听起来都没有关系,所以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些生意的东家是一个人。大小姐这是大隐隐于市啊!” 楚国公赞同的嗯了一声,“她很聪明,树大招风,她以前无权无势,自然不能太冒头。” 说完这些,楚国公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怎么就不是个男儿呢?” 李忠低着头,也在心里叹息,大小姐怎么就不是男子呢? “姜承业和姜嘉荣都在做什么?”楚国公问。 李忠沉默了一瞬道:“大爷和大少爷近些日子倒是安分,在外边包了两个戏子,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楚国公哼了一声,“我现在只要求他们不给我闯祸。” “你以后就跟着姜钰吧。”楚国公又道:“她以后就是你的主子,她院子里的人你好好挑一挑。” 李忠跪在了地上,“老奴一定为大小姐鞠躬尽瘁。” 楚国公摆手让他起来,“她若是男儿,有我为她铺路,以后的路会顺畅很多。但她是女子,以后的路....” 楚国公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道:“这是老天在考验我姜家啊!” 李忠看着楚国公那枯槁的身体,心疼的说:“老奴这些日子跟在大小姐身边办事,看着大小姐做的一件件事,说的那些话,不比上京那些才子差。国公爷您保重好身体,大小姐还需要您呢。” “我知道,”楚国公说:“我不能就这么去了,不然国公府败在我的手里,我没脸见列祖列宗。” ........ 李忠出了楚国公的院子,他以后要跟着姜钰了,后院就要经常去了,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还有这大小姐,现在看着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有本事的人又怎么真的好相处? 他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就走到了姜钰的云峰院,就见大少奶奶张湘灵的贴身丫鬟碧桃走了过来。她朝李忠行礼,“见过李管家。” 李忠嗯了一声,碧桃笑着又道:“大少奶奶让奴婢过来问问大小姐,她院子里的人,打算在家生子里挑还是外边买。大少奶奶一直关心着大小姐的事儿呢。” “你去回大少奶奶,”李忠说:“大小姐院子里的人,国公爷有安排了。” 碧桃听后一愣,但也没敢说什么,给李忠行了礼转身走了。李忠看了眼她的背影,心说这下大少奶奶可能会不高兴了,但大小姐应该不在意。 他进了院子,就见廖嬷嬷在姜钰卧房外的廊下站着,见到他廖嬷嬷道:“大小姐刚起,你等一会儿。” 李忠点头站在院子里,不一会儿姜钰走了出来,看到李忠她问:“烧宅子的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在地牢里关着。”李忠说。 地牢一般是重地,楚国公虽然对她不一样,但姜钰不确定她可不可以进地牢审人。 沉思了一瞬她问李忠,“我想审那两人,在哪里合适?” 李忠对姜钰要亲自审讯那两人,已经不惊讶了,他道:“最好在地牢,方便。” 那里的刑具齐全。 姜钰点头,“带我去地牢吧。” 李忠侧身让姜钰先走,姜钰迈步出了云峰院,李忠和廖嬷嬷、夏荷在后面跟着。地牢在前院的一个假山下面。到了后,李忠按了机关,一道石门打开,就见一个长长的台阶通往地下。 姜钰面色平静的抬腿下去,夏荷有些紧张,但还是紧跟在她的身后,然后是廖嬷嬷和李忠。 走了一会儿,踏下最后一个台阶,就看到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摆放着简单的桌椅。两个30来岁的汉子,正坐在桌边喝酒聊天,听到动静两人扭头,看到走在前面的姜钰,两人就是一愣。 “还不赶快给大小姐请安。”李忠的声音响起,两个汉子连忙起身弯腰朝姜钰行礼。 姜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菜,道:“我要审昨天押进来的两个犯人。” 两个汉子目光偷偷的看向李忠,一来他们不知道,府里何时多了个大小姐,二来,他们第一次见女子来审问犯人的。 “看我做什么,还不赶快带大小姐去审讯室。”李忠的声音很是严厉。 地牢一直是归他管的,但是这两个人却在当值期间喝酒,还被大小姐给撞到了,他的脸上很没面子。 两名汉子连忙拿起插在墙边的火把,领着姜钰他们朝一条暗道走去。他们点燃暗道墙壁上的油灯,还讨好的跟姜钰说:“大小姐小心脚下,这里的台阶有点高。” 姜钰淡淡的恩了一声,脚下的每一步都踏得十分沉稳。两名汉子和李忠再次诧异,他们第一次踏这个暗道台阶的时候,都差点摔倒,没想到这看着娇滴滴的大小姐,竟走得如此稳当。 第13章 那就先拔指甲吧 审讯室是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平方的房间,正中央架着一口锅,李忠说审讯的时候,锅里会烧上滚烫的水或者油。 房间的一面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前世姜钰空闲的时候喜欢研究历史,知道古代刑讯的残忍。现在看到这一件件刑具,终于让前世的想象具象化了。 门被推开,两个纵火的人——张三和杨天福被押了进来。两人身上都没有伤,但他们精神似乎紧张的过头了。见到站在审讯室的姜钰,两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张三边磕头边说:“小姐,您饶了我吧,我没有真的要害您,我知道您离开了,才答应烧您的院子的。小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砰砰砰的磕头,没几下额头就冒了血,但姜钰面色平静的看他,不发一言。 夏荷却是气的不轻,她指着张三说:“亏夫人对你那么好,你老娘生病了,还给你提前支了几个月的工钱,让你给你老娘看病。” 张三听到他这话不磕头了,身上似乎带了怨气。姜钰看到后,唇角勾出一个冷笑的弧度,走到太师椅前坐下,说:“怎么,提前给你支钱,让你给你老娘看病,还有错了?” 张三低头不语,姜钰声音淡漠的道:“这里是地牢,你应该知道不说的后果。” 张三听了这话,扭头看了眼墙上那些寒光森森的刑具,握了握拳头道:“我老娘生病了,夫人给我提前支了四个月工钱,我把钱全部花了给老娘看病,但是我老娘的病没有看好,钱也没有了。” 姜钰听了这些话,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恩将仇报的事情,前世她在办案子的时候,见的多了。 夏荷气的简直想给张三几脚,她愤怒的说:“你老娘把钱花完了也没有看好病,怎么能怨夫人小姐?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若不是夫人提前支了我的月薪,我也不会把钱全部花在我老娘的病上。”张三语气里带着怨怼,“再说,夫人如果真的心善,为什么不借给我银子,让我给老娘看病?” 他这话一出,房间里一片安静,众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张三,这是本来就想占便宜吧? 姜钰呵呵笑了两声,然后问:“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张三梗着脖子不说话,姜钰道:“让我猜猜,应该是粮铺的伙计吴大毛吧?” 张三一脸惊讶,“小姐怎么知道?” 姜钰:“前两个月吧,吴大毛找我爹,想让他儿子小毛到铺子里当伙计,但是家里的生意现在不缺人手,就没有让小毛来。吴大毛那人小心思多,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辞退他呢。” “我....”张三又开始砰砰砰的磕头,“小姐,我是被吴大毛糊弄了啊,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心中有恶意的人,一个小小的由头,就能把他的恶意给引出来。”姜钰说:“你若是本身心地善良,吴大毛无论怎么撺掇你,你也做不出,联合外人要烧死我的事情。” 张三继续砰砰砰的磕头,血已经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流,看着可怖又可怜,但是姜钰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她道:“大乾律法,放火烧私家宅舍,损失满五匹者,流放两千里。满十匹者,处以绞刑。我家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其他的不说,就我院子库房里的绢帛都不止十匹。” “大小姐饶命,我真的没有想烧死您,我知道您已经离开了才烧的,我真的没有想烧死您.....” 张三边磕头边求饶,姜钰静静的看着,说:“我决定离开是在晚上,而杨天福与你勾结的时候,应该是在白天吧。” 张三愣在了那里不再磕头,姜钰说:“你的目的确实不是烧死我,你的目的是趁乱抢劫我家中的财物。” 张三一脸的灰败,很明显姜钰都说对了。 夏荷气的咬牙切齿,终是忍不住,冲过去朝张三身上狠狠地踢了几下才解气,“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小姐给你活计干,你还天天吃不饱饭呢。” 姜钰看她气的小脸儿都红了,有些哭笑不得。压下扬起的唇角,她扭头跟李忠说:“回头送到官府吧。” 想要她死的人,她自然不会放过。 张三被拉了下去,杨天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他只是要烧死姜娘子,怎么就被押到了楚国公府。 抬头看了眼姜钰,就见她一身青色长袍坐在那里,身形虽没有一般女子的柔弱,但与男子比起来就是娇弱无比了。但他就是感觉到了姜钰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这时就听姜钰道:“说说吧。” 杨天福手紧紧的扣着地面,低着头不说话。他清楚,若是他坚持不说,说不定还能等来苏月珍来救他。但若是招了,即使被苏月珍救回去也是死。 姜钰前世审问了不知道多少罪犯,对他们的心理可谓是十分了解,就听她说: “别想着青山伯府会来救你,这里是楚国公府,不是我那姜家小院儿。你觉得青山伯府会为了你一个下人,来与楚国公府理论吗?” 杨天福紧紧的咬了咬牙道:“反正我说不说都是死。” 姜钰点头,“但还有一个词叫生不如死,你应该听说过。” 她扭头跟李忠说:“开始吧。” “是。”李忠摆手,看守地牢的两个汉子,走到墙边拿一条鞭子和一把钳子过来,问姜钰:“大小姐,先用哪个?” 姜钰看了眼那沾了血迹的鞭子,然后看向那把钳子,问:“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汉子掂了掂手中的钳子道:“能拔牙也能拔手指甲。” 姜钰了然的点头,然后道:“那就先拔指甲吧。”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拔指甲可谓是刑讯中比较重的了。一般的刑讯,都是从轻到重,一步步来。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想到,姜钰一开始就用拔指甲这种刑讯。 而姜钰觉得,要来就直接来大的,她不想磨磨蹭蹭。 第14章 不,你还有秘密没讲出来 姜钰前世在检察院工作,有时候面对明明知道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但又死死不开口的嫌疑人,姜钰真的想对他动用古代的刑具。 现代的那些贪官污吏,在和平富足的环境下生活着,别说用钳子拔指甲了,几鞭子下去,他们说不定把什么都撂了。 但很遗憾,社会主义文明社会,不让刑讯。现在看着两个中年汉子,一个按着杨天福的手,一个拿着钳子夹他的指甲,杨天福恐惧的浑身颤抖,姜钰没有反感也没有厌恶,很平静。 这就是古代社会,她适应的很好。 “我说,我说。”钳子刚夹住杨天福的指甲,他就大喊了起来。 姜钰扭头看了夏荷一眼,夏荷连忙坐到桌子边,拿起毛笔准备记录。 两个汉子已经松开了杨天福,就听他道:“我跟着四小姐出了姜家,我娘,就是四小姐身边的嬷嬷。我娘去忙别的事情了,四小姐趁机把我叫到身边,让我想办法杀了你。” 说到这里,他心虚的看了眼姜钰,又马上收回目光继续道:“我没有做过杀人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杀人。我在姜家宅子外边转了很长时间,碰到张三骂骂咧咧的出了姜家。 我跟在了他的后面,然后跟他搭上话,请他去酒楼吃酒。一顿饭下去,我对姜家了解了不少,思来想去放火最省事。 张三对姜家有恨,我给了他十两银子做定金,让他晚上给我开后门,并配合我。事情完了之后我再给他二十两。张三考虑了一会儿就同意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姜钰嗯了一声,“继续。” 杨天福一脸懵,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了,还继续什么。但这时姜钰给了两个汉子一个眼神,两个汉子又一个按住他的手,一个拿着钳子要夹他的指甲,他连忙大喊:“我真的什么都说了。” 姜钰淡淡的看着他,“不,你还有秘密没讲出来。” “没有了,真没有了。”杨天福颤抖着身体喊。 姜钰没有说话,拿着钳子的汉子开始用力,杨天福杀猪般的大喊,然后道:“我有,我还有话要说。” 姜钰让汉子停下动作,杨天福狠狠的喘了一口气,说:“我...我家大老爷在外面有个外室,就养在玉琼街一个宅子里。” 姜钰听了这话微微扬了下唇角,道:“继续。” 杨天福惊恐的看了眼姜钰,他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这是要把他知道的所有秘密都扒出来吗? 但看着寒光森森的钳子,他又道:“跟..四小姐私通的戏子,是大小姐安排的,因为当初四小姐设计大小姐嫁给了个纨绔。” 说完他又看向姜钰,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但一副还要听的意思,他只能又道:“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年少时跟南安王相...相识。” 姜钰眼眸抬起,看着杨天福问:“怎么个相识法?” 杨天福抖着身体沉默着不再说话,姜钰看了一眼拿着钳子的汉子,那汉子钳子夹在杨天福的食指上,一用力血淋淋的指甲被拔了出来。 杨天福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泼水。”姜钰道,声音很淡,淡的好似在问吃了吗。 李忠和两个汉子都不由得敬畏的看她,姜钰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但她低着头看自己指甲上的嫣红,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 她知道,他们只是没有想到一个女子,可以如此的狠绝。但这是普通人性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她不狠就没有办法走的远,更没有办法完成自己的理想。 她不会用现代社会的道德和律法来约束自己,那样她没有办法在这个社会活好,活出精彩。 “哗”的一声,一盆水泼在了杨天福脸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淡漠的坐在那里的姜钰,眼神瑟缩了一下。然后就听姜钰道:“你接着说。” 那语气就好像他的指甲没有被拔出来一样,杨天福知道他不能再有任何侥幸的心理了,便道:“贵妃娘娘在进宫前,一次出游认识了南安王,他们私下里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来青山伯府出了个不小的危机,贵妃娘娘就被送进了宫。” “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姜钰问。 杨天福:“我娘以前伺候过贵妃娘娘,我小时候有天睡觉尿急醒了,听到了我娘正小声跟我爹说这事儿。” 姜钰:“你娘知道你知道这事儿吗?” 杨天福摇头,“我当时装睡觉,后来憋不住还尿了床。” 姜钰:“青山伯和青山伯夫人知道吗?” 杨天福再次摇头,“我不知道。” 姜钰:“接着说。” 杨天福没有了反抗意识,又啰啰嗦嗦的说了一些青山伯府鸡毛蒜皮的事儿,最后他连偷看府里丫头洗澡的事情都讲了,姜钰才放过他。 夏荷拿了录好的口供,走过去让杨天福看。他认识字,随意看了后就签字画押了。姜钰从夏荷手里接过那几张口供,仔细看了后起身往外走,嘴里说:“把人好好关着。” 两个汉子连忙恭敬的应是,姜钰和李忠、夏荷一起出了地牢。 姜钰看了看有些暮色的天,跟李忠说:“你去禀告国公爷,我跟他一起用晚膳。” 李忠知道她这是有事情要跟国公爷谈,连忙应了声好,就去了前院。姜钰带着夏荷回了云峰院,换了身衣服就往前院走。 廖嬷嬷知道她要跟国公爷一起用晚膳,就跟一个小丫头说了一声,让她去告知厨房。 小丫鬟到了厨房,见了负责厨房的管事娘子,把事情说了。那管事娘子连忙笑着说:“那我就让人多送些膳食到国公爷那里。” 姜钰院子里的小丫鬟走了,厨房管事的婆子跟厨房里的人说:“这几年国公爷几乎不跟府里的人单独吃饭,现在单独跟大小姐用晚膳,说明国公爷看中大小姐。以后大小姐院子里的膳食,你们都警醒着点儿。” 厨房里的人连忙称是,这时大少奶奶的贴身婢女碧桃走了过来,笑着问:“大老远的就听李嬷嬷你在这训斥人,怎么了这是?” 李嬷嬷见是她,连忙赔笑道:“没什么,国公爷要跟大小姐一起用晚膳,我让他们警醒着点儿。” 碧桃神色愣了一瞬,然后道:“国公爷看中大小姐,是该警醒着。” 李嬷嬷陪笑,“碧桃姑娘有什么吩咐?” 碧桃脸上的表情淡了很多,她道:“大少奶奶说,孙少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厨房给孙少爷的吃食都注意着些,昨儿孙少爷吃了你们送过去的桃酥,拉了一天的肚子。” “是是是,我这就去跟二少奶奶、孙少爷赔不是。”李嬷嬷连忙说。 “大少奶奶也知道你们不容易,但就是再忙,也不能让东西吃出病来,孙少爷多么金贵啊。”碧桃不咸不淡的说。 李嬷嬷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奴明白。” 第15章 你地位不保你不清楚? 碧桃见厨房管事婆子态度很好,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李嬷嬷回头跟厨房的人说:“孙少爷虽然是庶出二少爷生的,但那是国公府唯一的孙辈男丁。他的吃食你们不应心也就罢了,怎么能让吃出毛病?再出现这事儿,我可不给你们兜着。” 厨房内的厨娘都连连称是,李嬷嬷脸色才好了很多。其实这事儿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那孙少爷姜云康虽然是国公府唯一的孙辈男丁,但谁让他爹是庶出呢,还身体不好,他们一家子在府里都没有存在感。 更何况,大少奶奶这么多年才生了一个女儿,庶出的二少奶奶却生了个儿子,大少奶奶心里能舒服?府里是大少奶奶管家,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看大少奶奶的脸色。 ....... 这边,碧桃回了大少奶奶张湘灵的院子,见到张湘灵后,汇报了她因为孙少爷姜云康吃坏肚子,而训斥厨房管事婆子的事情。 见张湘灵不在意的点了下头,然后道:“奴婢听厨房的婆子说,今晚的晚膳,国公爷和大小姐一起用。” 张湘灵听后坐直了身体,然后呢喃的说:“国公爷先是把廖嬷嬷拨给了她,后来又说她院子里的人,国公爷亲自安排,现在又和她一起用晚膳,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碧桃想了想,“是不是国公爷觉得大小姐刚回来,怕府里怠慢了她,才这样....” “这些年你见国公爷对府里的谁这么上心过?”张湘灵问。 这时外边传来了小丫鬟的声音,“大少爷来了。” 张湘灵哼了一声靠在榻上,这时帘子被挑开,一身银色长袍的姜嘉荣风流倜傥的走了进来。 他笑着坐到张湘灵旁边,见她脸色不好,就笑着说:“这是谁惹我们大少奶奶不高兴了?” 张湘灵又哼了一声,“大少爷不在外边陪你的小心肝儿,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姜嘉荣笑着往张湘灵身上凑,“外边的哪有你好?” 张湘灵推开他,“你这是没有银子了,到我这儿要银子来了吧?” 姜嘉荣脸色有些僵硬,张湘灵嘲讽的看着他说:“我的嫁妆不是金山银山,禁不起你的挥霍。” 姜嘉荣听他这话,腾的一声站起来说:“不给银子就不给,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天天在外边鬼混。”张湘灵恨铁不成钢的说。 姜嘉荣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脸色也不好了起来,“每次我来你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要是看不上我,当初别嫁我啊!” 张湘灵被气的浑身发抖,“当初我要是知道你是这副德行,我绝对不会嫁给你。自从嫁给你我有一天好日子过吗?成亲第二天就知道你有一堆通房,成亲这么多年我们只生了一个女儿,你地位不保你不清楚?” “生不出儿子怨你的肚子,你倒埋怨起我来了。”姜嘉荣哼了一声坐到一边,又道: “我地位不保?就老二那个病秧子,就是生出一百个儿子,他也是庶子,他怎么跟我抢?” “我说的不是他。”张湘灵道。 “不是他还有谁?我爹有外室?”姜嘉荣不以为意的说:“外室子还不如庶子呢。” 张湘灵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说:“今日大妹妹回家,国公爷对她有多不一样,你是亲眼看到的。后来又把廖嬷嬷拨给了她,她院子里的人也是国公爷亲自挑,现在国公爷还跟她一起用晚膳。” 姜嘉荣听后眉头皱了一瞬道:“她一个丫头片子,能翻出什么浪?” 张湘灵哼了一声,“你莫不是不知道,大乾朝出过女皇帝。” “你天天的胡思乱想,女子想要出头,哪有那么容易?”姜嘉荣起身往外走,张湘灵坐在榻上呢喃,“我要是有那本事,会在这里受你这窝囊气!”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碧桃走了进来,小声问:“大少奶奶,那大小姐真对大少爷造成了威胁?” 张湘灵哼了一声,“女子想要出头,哪有那么容易,千年才出了一个女皇,我们家这位大小姐从小在市井长大,就是聪明也是小聪明。我不过是吓一吓大少爷罢了。” 碧桃松了一口气,走到张湘灵身后给他捏肩...... 第16章 枕头风的威力是没办法想象的 楚国公书房 姜钰给楚国公盛着汤,嘴里讲着审讯张三和杨天福的经过。楚国公接过她递过来的汤碗,问:“这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姜钰坐下,“张三送到官府,以纵火罪告他。杨天福...打死丢到青山伯府门口。” 楚国公听后皱眉,他拿着汤匙喝了几口汤说:“都打死不是更好?” 姜钰:“苏月珍让杨天福杀我,后来我家的宅子被烧了,不用想就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那么,若是杨天福消失了,我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爆出来后,青山伯会怎么想?” 楚国公沉思不语,姜钰接着道:“青山伯若是跟苏月珍一样的愚蠢,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但他是吗? 他应该不是,从当年青山伯府出现危机,青山伯果断送贵妃进宫就能看出来,那应该是个唯利是图,又知道如何取舍的人。” 楚国公听了她这话,苍老浑浊的眸子看向姜钰,有赞赏也有遗憾。他知道姜钰睿智,但没有想到仅凭一件事,就猜出了青山伯的性格。他再次遗憾,这怎么就不是个男儿。 “你说的对。”他道。 姜钰并没有因为他的赞赏表现出多高兴,而是继续说她的想法,“杨天福烧了我家的宅子之后,又凭空消失了,青山伯会想我们肯定抓住了杨天福,并从他的口中知道了青山伯府重要的秘密。” 楚国公点头,姜钰接着说:“我不了解我们楚国公府,在朝堂中的势力如何,但有时候枕头风的威力是没办法想象的。” “把杨天福打死丢到青山伯府,难道青山伯就不会怀疑,我们从杨天福口中知道了什么?”楚国公问。 姜钰:“也会,但要看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了。” 楚国公:“你想怎么做?” “往大了干,越大越好,甚至把我跟祁元鸿、苏月珍的事情闹到皇上那里。” 姜钰道:“当一件事焦头烂额时,其他的事情很容易被忽略。而且我们闹的目的,只有两个,一、要公道,二要钱。不对青山伯府做任何打压,完全表现出我们并不知道,贵妃娘娘跟南安王的事情。” 楚国公点头,姜钰又道:“或许事后,青山伯会想到我们可能从杨天福口中知道了些什么,但若我们一直做出不知道的样子,他就一直只是怀疑。” “你真的当做不知道贵妃跟南安王的事情?”楚国公问。 姜钰:“怎么会,只是关键的牌要在关键的时候打出来。而且,即使这样,青山伯还是猜到我们从杨天福口里知道了什么秘密,那也没什么,索性就明牌吧。反正,无论如何我们跟青山伯府,跟贵妃娘娘是不会和睦的。” 楚国公哈哈笑,“你这孩子,都是从哪里学的这些?” 姜钰调皮的笑,“我聪明啊!” 楚国公看着她表现出来的小女儿态,收了脸上的笑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钰儿啊,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让你做个普通的女儿家呢,还是像现在这样,做男子做的事情。 若是让你做个普通的女儿家,我们楚国公府虽然要没落了,但我一样可以给你再找个好人家,让你以后的余生轻松顺畅。但.....” 楚国公接下来的话没有说,而是长长的沉默。 姜钰给他夹了菜,说:“爷爷,您多虑了。您没有发现吗,我的性格,不是您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可以做什么的。您啊,应该尽人事听天命。 我的未来如何,我不清楚。国公府的未来如何,我也不清楚。做好现在应该做的,以后的事情千变万化,谁能说的准?” 楚国公把她夹给自己的菜吃到嘴里,心里想着她刚才说的话,然后有些释然的笑了。 他道:“钰儿倒是比我通透,是啊,做好现在的事情,未来的事情我就是想再多,也决定不了。” 姜钰点头,又道:“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有个人做了一个实验。他写下自己当前最担忧的二十件事情,然后十年过去他发现,当初他担忧的那二十件事情中,大部分都没有发生。所以,很多时候,是我们自己自寻烦恼。” 楚国公又思考了一瞬她的话,然后道:“这个实验倒是好,这人是谁?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姜钰神色微顿,然后道:“是个不知名的书生,书回头我找找拿给您。” “嗯,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有什么事情就吩咐李忠和廖嬷嬷。”楚国公说:“你院子里的人,让李忠找一些你自己挑。” “好。” 祖孙俩吃着饭,又聊了一些别的,主要是姜钰讲她以前的一些事情。她没有隐瞒,包括她在学堂读书和做生意的事情。 她对楚国公的感情怎么来说呢,有血脉的亲近,但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她现在最多是把他当成长辈尊敬,当成伙伴坦诚。 两人吃完饭又下了一局棋,姜钰就起身告辞。她带着夏荷回了云峰院,就见一个小丫鬟在院门口站着,见到她来了,马上行礼道:“大小姐,大老爷来了,在厅堂等着您呢。” 姜钰神色顿了一瞬,问:“大老爷什么时候到的?” “有一会儿了。”小丫鬟回。 姜钰迈步往里走,走到厅堂门口,就见姜承业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喝茶。四十来岁的人了,但他样貌出众,依然看着很是养眼。 姜钰迈步进去,给他行礼:“父亲。” 姜承业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摆手让她坐下。姜钰坐在他下手的椅子上,沉默。姜承业来找她,定然是有事情,让他先说。 姜承业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为父听你母亲说了你和离的事情,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姜钰敛着眸子没有说话,她想听姜承业有什么打算。 就听他说:“你的夫君被人抢了,确实委屈。但抢你夫君的是青山伯府的姑娘,他们家有贵妃娘娘做后盾,我们还是不要太....闹太大的好。” 姜钰抬起眸子看他,“父亲想要我怎么做?” 姜承业喝了一口茶,“你母亲哭着非要让你祖父,你外祖父和你舅舅给你做主,还说大不了让圣上做主。为父觉得闹的这么大不好,都在上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心虚的看姜钰,见她面色平静,一时也猜不出她是什么意思,就又道: “虽然是那个什么祁元鸿背信弃义,但你一个女子,和离了总归说出去不好听。倒不如,这件事我们不要张扬。你虽然和离了,但你是楚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为父一样能给你找个不错的夫家,比那祁元鸿还好的夫婿。” 他的话说完就看着姜钰,等着她的回答。这个女儿跟别的女孩儿太不一样,别的女孩儿遇到这种事情,肯定要哭哭啼啼,让父母家人给做主。但这个女儿平静的好似事情没有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父亲,”姜钰大致了解这位亲生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了,她道:“关于我和祁元鸿以及青山伯府四小姐的事情,我已经跟祖父商议好了。” 姜承业一愣,“商量好了?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姜钰:“您去问祖父吧。” 姜承业听了这话,脖子微微的缩了缩。楚国公看他不顺眼,每次见到他都是训斥,他是得能不去见楚国公就不见。但这话他没办法跟姜钰说,他还是要脸面的。 “那....那我去问你祖父。”姜承业起身往外走,姜钰把他送到了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回身进书房。 她坐在书桌前,透过窗子看外边的夜色,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嘲讽的笑了下。 怪不得楚国公这么心力交瘁,有那样的儿子,那样的孙子,偌大一个国公府后继无人,一般人都会焦虑。 第17章 你觉得我会怕别人议论吗? 姜钰喜欢晚上想事情,因为晚上安静,似乎夜色更能让人思维清晰。 她伏在桌案上,手撑着下巴静默了好长时间,然后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廖嬷嬷。” 外边廖嬷嬷应了一声,轻步走了进来。姜钰让她坐,廖嬷嬷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她的侧边。 “我刚到府里,什么都不熟悉,今日多亏了嬷嬷了。”姜钰笑着说。 廖嬷嬷连忙道:“大小姐您这是折煞老奴了,都是老奴该做的。” 姜钰笑着看她,道:“我的事情李管家可有对嬷嬷说?” 廖嬷嬷摇头,姜钰又道:“嬷嬷,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和李管家去做。” 她说这话的语气并不是很严肃,但廖嬷嬷意识到姜钰接下来说的话,应该会很重要,就直了直身体认真的说:“大小姐,您说。” 姜钰心道不愧是楚国公身边的人,很会察言观色。 “嬷嬷,我成过亲,不过后来和离了。”姜钰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好似和离的不是她一样。 而廖嬷嬷震惊的张大了嘴,然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收了脸上的惊讶。 姜钰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接下来跟她讲了自己跟祁元鸿以及苏月珍之间的纠葛,然后道:“嬷嬷,这件事情瞒不住,我也不想瞒,我想主动爆出来,而且要闹的很大。” 廖嬷嬷跟着楚国公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现在听姜钰如此平静的处理自己和离的事情,内心震惊的同时也敬佩着,没有几个女子能这样做。 就听姜钰又道:“嬷嬷,我要你明天把我和离的事情,跟府内各房都讲了,不必隐瞒细节,他们想知道什么都告诉他们。” “是,老奴一定把事情办好。”廖嬷嬷认真的说。 姜钰点了下头,又道:“我还要把这件事让上京城的人都知道。” “这....”廖嬷嬷一脸不解。 姜钰没有跟她解释,接着安排,“我会写一份告示,明日让李管家找人刻印了,然后贴到闹市区,发给街上的行人。” “这....这这....”廖嬷嬷心惊的手都抖了。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社会,女子即使是和离不是被休,一样抬不起头,一样被人指指点点。这事儿要是这样广而告之,大小姐以后要怎么活啊! 姜钰看到她颤抖的手,无奈的说:“嬷嬷,你觉得我会怕别人议论吗?” 廖嬷嬷看着她平静自信的脸,有些惊慌的心也跟着安静了许多,她摇了摇头。 “而且,”姜钰又道:“背信弃义的是祁元鸿,要我性命的是苏月珍,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该受指责的是他们不是我,我为何要害怕别人的议论?” 廖嬷嬷想了好一会儿她说的话,才道:“大小姐您说的对,做尽坏事的是他们,该受谴责该害怕的也是他们。” 姜钰笑了,“嬷嬷,对于我和离这件事,你们都要有这种心理。” 廖嬷嬷连连点头,“大小姐说的对。” “好,很晚了,休息吧。”姜钰站起身,廖嬷嬷跟在她的身后道:“老奴伺候您沐浴。” 姜钰摆了下手,“不用了,让夏荷来吧,那你今天也累了。” 廖嬷嬷应了一声退下了,夏荷跟着姜钰进了浴室。都已经准备好了,夏荷帮姜钰宽衣进入浴桶。全身被温热包裹着,姜钰舒服的叹了口气。夏荷帮她搓着背,张口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 “想说什么直接说。”姜钰道. 夏荷抿了抿唇道:“奴婢觉得,小姐您在国公府没有在我们镇子里过的自在高兴。” 姜钰伸展开身体,让自己完全放松,闭着眼睛说:“是啊,在镇子里的时候,没有这么多人这么多事,生意也早就上了轨道,基本不用我管。但是,青山伯府的小姐要要我的命,我们不能继续那么安逸了。” 夏荷噘嘴道:“都怨那个负心汉,要不是他,小姐也不会这么辛苦。” 姜钰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夏荷感觉到她心情有些低落,小声说:“奴婢不该提他。” “没事儿,他已经不重要了。”姜钰呢喃道。 她能跟祁元鸿成亲,就说明对他有感情,而且感情不浅。祁元鸿忽然变心,伤心吗? 有那么一点,但姜钰更多的情绪是背叛的恼怒和愤恨。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自从知道祁元鸿背叛她那一刻起,姜钰就没有一丝心软,一丝留恋。 她也是一个记仇的人,所以这辈子祁元鸿都别想好过。 泡了一会儿澡,姜钰又回了书房写告示,然后回卧房休息。 一夜无眠,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姜钰就起了床,先是热身,然后开始练拳,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就是前些年日子过的安逸,她也从没有停过。 夏荷跟在她身边多年,也学会了一些,跟着她一起练。廖嬷嬷和其他仆从见到后,刚开始有些震惊,后来觉得这样的大小姐看着真有活力,真精神。 姜钰练完拳去洗漱,不一会儿厨房送饭的婆子来了,还跟着世子夫人陆怡芳的贴身丫鬟凝霜。 “见过大小姐。”凝霜给姜钰行礼,然后道:“夫人说今日想带着您去宁远侯府,见一见侯爷和夫人,还有侯府的老爷奶奶。” 姜钰坐到餐桌边,说:“跟母亲说,我吃过饭就去找她。” “是。”凝霜行礼退了出去。 姜钰让夏荷去书房把告示拿出来,让她给廖嬷嬷,然后道:“让李管家找人印了,贴在闹市区、发给路上的行人。” 廖嬷嬷拿着那告示低头看,然后给姜钰竖大拇指,“大小姐好文采。” 姜钰笑了笑,前世她大学修的是法律,但对文学很喜欢,平时没少研究。到了这里后,更是读了不少书籍,可以说祁元鸿学的东西,她都学了。 廖嬷嬷拿着告示下去,姜钰用过饭换了身衣服,带着夏荷去陆怡芳的院子。 第18章 这人隐藏的太深了 主仆两人到了陆怡芳的院子,刚走到门口,就见姜承业怒气冲冲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姜钰朝他行礼:“父亲。” 姜承业停下脚步,脸色不善的看着姜钰,过了一会儿道:“你劝一劝你母亲,你和离归家本就不是多光彩的事情,捂着不让人知道还来不及呢。 她非要闹着让你外祖家给你做主,这不是胡闹吗?让人知道了,我的脸面往哪搁?楚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他说完看着姜钰,等着她的回答,但姜钰不言不语,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却让他感觉到了压力。 他咳了一声说:“我...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 “父亲,”姜钰打断他的话,道:“祁元鸿读书科举的费用,都是我爹娘在供着。他父亲想要在临死之前看到他成亲,我便与他成了亲,然后为他父亲守孝三年。 我与他成亲三年,没有任何过错,而祁元鸿攀上了青山伯府要与我和离,是不是他忘恩负义,背信弃义?” “是,但是....” “青山伯府知道祁元鸿已有家室,还要把女儿嫁给他,”姜钰目光坚定中带着锋利的看着姜承业,又道: “青山伯府的四小姐苏月珍,更是站在我的跟前,叫嚣着让祁元鸿给我写休书,后来更是想要一把火烧死我。” “父亲,”姜钰看着姜承业的眼睛,问:“这是不是青山伯府以势压人,枉顾人命?” “是...但是....” “没有但是,”姜钰道:“是祁元鸿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是青山伯府以势压人、枉顾人命。是他们的错,我没有错,我何来丢人?难道该丢人的不是他们,该被人谴责、被人唾弃的不该是他们?” “你....你...事情不是这样论的。”姜承业被姜钰问的哑口无言,但还是硬着头皮找理由。 “那你说事情该怎样论?”陆怡芳从屋里大步走了出来,她双眼红肿,明显是哭过了。 “珠儿说的对,是他们的错,该被谴责被唾弃的应该是他们。”她看着姜承业道: “还要烧死我的珠儿,真是无法无天了。这事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行我们就让皇上,让太后给评评理。你也别说珠儿和离给你丢人的话,你的脸你自己早就丢没了。” 姜承业被妻子当着孩子的面说这样的话,觉得很是没有面子,他咬着牙说:“你跟谁学的泼妇了?” 陆怡芳哼了一声,“我说的不对吗?你四十来岁了,不务正业,整日就知道包戏子寻花问柳,不丢人吗?这么大年龄了一事无成,不丢人吗?” “你.....” 陆怡芳从没有如此说过他,姜承业听到这些话,气的脸色涨红,扬起巴掌就要打陆怡芳。 姜钰马上挡在陆怡芳的前面,目光冷厉的看着姜承业说:“父亲,窝里横,有气只知道撒在妻女身上的男人,丢不丢脸?” “你...你们...”姜承业指着姜钰和陆怡芳,咬着牙说:“好好好,这事儿我不管了。” 陆怡芳冷哼,“本来就没指望你管。” 姜承业咬着牙手指了指两人,然后大步离开。陆怡芳在他的身影消失后,整个人瘫在了姜钰的怀里。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三从四德,跟姜承业成亲二十多年了,别说像刚才那样骂他了,就是硬话都没有跟他说过。 姜钰轻轻的拍她的背,让她缓了一会儿,扶着她进了屋。两人坐到锦榻上,陆怡芳用帕子擦着眼泪说:“我们母女两个都是苦命的,遇人不淑。” 姜钰给她倒了一杯水,听她继续说:“当年我就是被他那张脸迷惑了,死活要嫁给他,结果成亲后几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成亲半年,他就一房房的姨娘往家里抬,你祖父举荐他做官,他干了一年被人算计,国公府差点被连累的倒了。后来国公爷让他辞官回家,他更是没有顾忌了,香的臭的都往床上拉。 这些年我是忍了又忍,反正孩子也大了,我就当没有他这个人。但是没有想到,你丢失多年,又碰到这种事儿,他做亲爹的不说给你出头,还要让你忍,还一再说你和离丢人,我看丢人的是他。” 陆怡芳想到这些年心里的憋屈,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姜钰把茶杯递到陆怡芳的手里,说:“母亲,就像您说的,您就当他不存在,一个不存在的人,我们不值当为他生气。” 陆怡芳喝了口茶,心口的愤怒少了很多,她道:“昨晚我一直在想你跟我说的话,我思来想去还是你说的话对,我们不怕别人怎么议论我们,慢慢的他们就不议论了,我们越是害怕他们说,他们就觉得可以用这一点攻击我们。这个时候看的就是谁的脸皮厚,谁看的开。” 姜钰笑了,“母亲说的对。” 陆怡芳叹口气,“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你想的开,想的通透。” “母亲,”姜钰看着陆怡芳很认真的说:“我不是跟您说过,我和离的事情,已经跟祖父商量过对策了,您不相信我还不相信祖父吗?” “国公爷我自然是信的,你我也相信,”陆怡芳抓着她的手说:“但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要为你做点什么吧,我就是一个内宅妇人,没有本事,只能想到让你外祖父你舅舅帮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语气都诚恳无比,姜钰不由得动容,她拍了拍陆怡芳的手说:“母亲,我能感受到您对我的爱护,我知道您想对我好。” 陆怡芳重重的点头,姜钰又道:“不过,这件事您交给我办吧,我受的委屈,我要自己讨回来。需要您和外祖父和舅舅的时候,我肯定会跟您说。” 陆怡芳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只能叹息一声说:“好吧,但是你的事情,我不想瞒着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这事儿得让他们知道,让他们心里有底,以后也好帮你。” 姜钰点头,“我亲自跟他们说。” 陆怡芳见她如此坚强,又是一阵心疼,伸出手臂把她抱在怀里,流着眼泪说:“我的珠儿这么好,若是让我查出来当年是谁设计拐走的你,我定要他死。” 姜钰靠在她的怀里目光微闪,果然,她当年被拐不简单。只是这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高,她一个有成年人灵魂的孩子都被拐了。 再有,以楚国公府和宁远侯府的力量,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那人到底是谁。足以说明,这人隐藏的太深了。 第19章 他不会是想把珠儿送进宫吧? 宁远侯府离楚国公府不是很远,马车一刻多钟就到了。姜钰和陆怡芳下了马车,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在门口站着。 见到她们马上笑着迎了过来,先是跟陆怡芳行了礼,然后看着姜钰说:“这可真真是姑母嫡亲的女儿,跟姑母一样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陆怡芳手轻轻打了她一下,“你这张嘴啊!” 年轻妇人咯咯笑,陆怡芳向姜钰介绍:“这是你大表嫂。” 姜钰给她行礼,“表嫂。” 裴玲握上姜钰的手,“都是一家人,以后可不兴这么多礼了。我这人爱热闹,以后表妹经常来家玩儿。” 姜钰点头说好,三人一起往里走,然后到了一个院子前,姜钰抬头看门头的匾额,上面书着慈安居,这应该是安远侯夫人的院子。 果然,就听裴玲道:“这儿是老夫人的院子,以后表妹经常来,就熟悉了。快进去,侯爷和老夫人在等着呢。” 姜钰迈步进去,就见正中厅堂门口立着几个小丫鬟,见到她们过来,立马撩起了帘子,姜钰跟在陆怡芳身后进去。 还没有行礼,一个六七十岁满头银发的老人,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哭着说:“我的小珠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因为不熟悉,姜钰刚被她抱住,身体有些僵硬,然后慢慢放松,轻轻的拍她的背,说:“外祖母,我这些年过的很好,没有吃苦。” 裴玲也来劝,“祖母,表妹回来了是喜事,咱们可不兴一直哭。” 屋里其他女眷也跟着劝,安远侯夫人放开了姜钰,又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说:“像,跟你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裴玲笑着说:“我刚还说,表妹跟姑母一样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众人听了这话都跟着笑,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喜悦了许多。接下来就是姜钰认亲,给安远侯夫妻磕了头,然后就是给几个舅舅舅母行礼,又认识了一堆的表哥表嫂,表姐表妹。 安远侯府人丁比楚国公府兴盛很多,姜钰的那些表哥就有十几个,下边的孙辈也是不少。 说了一会儿话,众人都离去,屋里就剩下姜钰、陆怡芳以及安远侯夫妻。安远侯夫人拉她坐在自己身边,轻声问她这些年的生活。 孩子走丢的人家,最怕的就是孩子在外边吃苦,尤其是女孩儿,怕她们进了风月场所。 姜钰没有隐瞒,把这年的生活都说了,安远侯夫人抓着她的手说:“你...爹娘是好人,有机会了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们。” 姜钰点头,然后就开始讲她跟祁元鸿的事情。安远侯夫妻越听脸色越难看,后来听到苏月珍要烧死她,安远侯啪的一声,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真是岂有此理,无法无天,枉顾人命。”安远侯脸色铁青。 安远侯夫人也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家的孩子不能受这么大的委屈。” 陆怡芳见他们这样,又开始擦眼泪,但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底气很足。 “你祖父怎么说?”安远侯问。 姜钰把她跟楚国公商量好的计策讲了一遍,然后道:“我昨晚写了告示,明早安排人印制然后贴在闹市区、发给路上的行人。” ........ 房间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安远侯夫人紧紧的握着姜钰的手说:“珠儿啊,你和离的事情被所有人都知道后的后果?” 姜钰点头,“知道,会有很多人议论我。好的会同情我,不好的会嘲笑讽刺我。” “那....” “我不怕。”姜钰道:“我以前过的好不好,以后好不好,跟别人都没有关系。不是所有人都对我善意,我就一定能过的好,也不是很多人对我恶意,我就能把日子过的一塌糊涂。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跟那些无关的人没有关系。” “好。”安远侯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夸赞道:“不愧是我的外孙女,身体里有我陆家的血,就是不一样。” 姜钰:这话可别让楚国公听到。 “你的计划,只要你能不在意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就是上佳之策。”安远侯说:“等到了时机,让你祖父到圣上跟前哭,看她青山伯府要如何?” 姜钰:孩子优秀是因为有你陆家的血,要到圣上跟前哭的时候,是楚国公。 不过,姜钰能感受到安远侯对自己的爱护。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这一世出生就带着前世的记忆,被拐了还遇到了善良的养父母,回到家,除了那个糟心的爹,其他人都很好。 “行了,你们娘仨好好说话,我去找老姜说说话。”安远侯起身走了,他口中的老姜是楚国公,想来还是不太放心吧。 他走后,安远侯夫人又跟姜钰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午饭时间。吃过饭,她让姜钰去她的卧房休息,她跟陆怡芳说话。想来是他们母女俩有私房话要说。 ....... 安远侯夫人看着姜钰跟着她贴身的嬷嬷进了卧房,让陆怡芳坐到自己身边,小声说: “珠儿的婚事不要太着急,她刚回来,又出了这事儿,亲事过个一年半载的再说。她是楚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是我们安远侯府的外孙,这个身份,就是和离了,一样能找个好人家。更何况珠儿跟那人还没圆房。” 陆怡芳凑近了安远侯夫人小声说:“母亲,我一直心神不宁的.....” “怎么了?”安远侯夫人担忧的问。 陆怡芳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们家国公爷对珠儿的态度太不一般了。” 安远侯夫人也皱眉,“你仔细说说。” 陆怡芳把姜钰到家后,楚国公做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了,然后道:“母亲,您说国公爷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想把珠儿送进宫吧?” 安远侯夫人紧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会,先不说珠儿和离的身份,就说楚国公那人也做不出这种事儿。圣上多大了?让钰儿进宫对普通人家来说是泼天的富贵,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那是媚上,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第20章 好戏要开场了。 陆怡芳听了安远侯夫人的话,心还是悬着,她道:“但是他那态度....” “你别胡思乱想,”安远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这事儿回头我跟你父亲说一说,你放心,楚国公要是真要把珠儿送进宫,你父亲绝对不会同意。” 陆怡芳听她这样说放心了。 安远侯夫人叹了一口气又道:“珠儿与她的养父母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她的养父母又是真心对她,他们更亲近些再正常不过。 你与珠儿虽然是血亲母女,但是你们分别了十几年,与珠儿的感情相对疏远些也正常,你别往心里去。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日久相处出来的。” 陆怡芳脸上有些羞赧,“我知道。” 安远侯夫人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有些介意的,知女莫若母。她又道:“我看珠儿那孩子待人坦诚,时间长了跟你肯定亲。” 陆怡芳认真的点了下头,“母亲,我知道的。” 安远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别听人瞎说什么,谁有你们亲母女亲?” 陆怡芳又认真的嗯了一声。 ........ 姜钰休息了一会儿就起来了,又跟安远侯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回家。进了楚国公府,廖嬷嬷迎了上来,行了礼后道: “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来了,都在夫人您的院子呢。” 陆怡芳跟姜钰说:“想来是你两个姑母,知道你回来了,过来看你了。” 姜钰点了下头,陆怡芳边走边跟她讲两个姑母的情况,“你大姑母是嫡出,嫁到了魏国公府,是魏国公世子夫人。”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魏国公府不太平,你大姑母整日操不完的心。你二姑母,当初虽然嫁了个寒门进士,但是你二姑父是个有才的,仕途很顺利,现在已经是四品了,据说今年能升三品。他家人口简单,你二姑母日子过的很是顺遂。” 姜钰边听边点头,楚国公府这些姻亲关系网,不可谓不强大。只要有个能力一般的继承人,楚国公府都不会败落。 但看现在的情况,她那个亲爹是个风流浪荡子,她那亲大哥看着也不是个会办事的。 说话间到了陆怡芳的院子,进了厅堂就见大嫂张湘灵和二嫂吴正妍也在,几人看到姜钰后,脸上的表情都是怜惜的很。姜钰想,她们这是知道自己和离的事情了。 果然坐下后说了一会儿话,大姑母就拉着姜钰的手流眼泪,还说不能跟青山伯府善罢甘休的话。姜钰又把自己不在乎那番话讲了一遍。 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到晚饭前离开,姜钰也跟陆怡芳告辞。她跟大少奶奶张湘灵和二少奶奶吴正妍一起出了门。 张湘灵又劝慰了姜钰几句就离开了,二嫂在她走后,拉上姜钰的手说:“大妹妹,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很对,别听别人说什么。” 姜钰点头,“二嫂,我知道的。” 两人一起往前走,在岔路口分开,姜钰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先去看了程云秀和姜明昌。两人自然说他们什么都好,但姜钰还是看出了他们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觉得赶快买宅子了。 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姜钰回了自己的院子,李忠已经在等着了,见到她行了礼后,跟着她进了书房,然后道: “大小姐,告示已经印好了,小人打算明日凌晨,贴在皇宫外五百米的路边,那里是官员们上朝必经的地方。然后是西城的菜市场,那里是公爵和朝廷大员家仆从买菜的地方,还有.....” 他讲了要张贴告示的地方,又道:“我们凌晨张贴,青山伯府并不知道是谁做的,这样可以暂时保护您现在的身份。” 姜钰再次觉得这李管家不愧是跟着楚国公多年的人,不仅能领会她的用意,还能有效的做出完美的方案。 “好,就这样。”姜钰道:“注意着青山伯府和祁元鸿的动向,随时跟我汇报。” “是。”李忠应了一声走了,姜钰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刚才似乎从李管家的声音里,听出了兴奋? 不过,她也有些兴奋。 好戏要开场了。 ...... 大乾朝十日一朝,今日是五品以上官员上朝的时间。 朝廷大员们也很辛苦,上朝的时间是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他们要在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就起床,然后去上朝。 今日如往常一样,武官骑马文官坐轿,大家披着晨露去上朝。安陵侯揉着眼睛骑着马,慢慢悠悠的往皇宫走。 远远的他看到一团火光在乾坤正位的牌楼边上,漆黑的夜里那团火光十分醒目。安陵侯打马过去,就见一个木头牌子立在牌楼的旁边,火把就在牌子上绑着。而那牌子上贴着一张白地黑字的纸。 “哟,这是什么?”安陵侯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下马凑过去看。 他刚站定,礼部尚书在他身后说:“安陵侯,上朝的时间快到了,别磨蹭了。” “你来你来,”安陵侯声音有些兴奋的朝礼部尚书招手,“这有个有意思的玩意儿。” 礼部尚书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下了轿子走过去,两人站在告示前看。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官员也凑过去,还有人念了出来那告示上的字: 今有恶徒祁元鸿者,本一寒微之人,幸得原配贤妻,助其苦读。然其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极! 彼方中今科状元,不思糟糠之德,竟欲另娶青山伯府四小姐苏月珍。且为迎新妇,竟逼原配下堂,其行径之恶劣,令人发指!更甚者,苏月珍蛇蝎心肠,竟纵火烧死原配,手段之毒辣,世所罕见。 祁元鸿者,背信弃义之小人,枉读圣贤之书,空有状元之名,实乃衣冠禽兽。苏月珍者,毒如蛇蝎,狠似豺狼,为达私欲,残害无辜。此二人之恶行,天理难容,人神共愤!望天下人共讨之,以正世风,还冤者公道,使此等恶徒受应得之惩处!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安陵侯边笑边说:“这上京城,好久没有这么有意思的事儿了。” “前几天我家夫人还跟我说,青山伯府怎么会给受宠的苏四小姐找了个寒门状元做夫婿,现在看这位状元公可不只是寒门啊!” 这位大人的话一出,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玩味。他们都是上京城的权贵门第,什么情况下会给受宠的嫡女,找这样的夫婿,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不知道,这位苏四小姐是哪种原因了。 “放火把人给烧了,真的假的?” “人死了没啊?” “你别说这告示写的很有文笔,有理有据,语言犀利。” ...... “别说了,青山伯过来了。” 第21章 她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众官员听说青山伯来了,都回头看去,就见青山伯府的轿子过来了,大家都不再讨论,毕竟看热闹这事儿,私下里怎么讨论都行,但当着人的面议论就有些不好了。 但安陵侯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朝着青山伯的轿子大喊,“青山伯,快来快来,这有个有意思的东西,你快来看看。” 青山伯是个严肃的人,平常与安陵侯还不对付,他撩开轿帘冷着脸说:“我没工夫跟你闲扯。” 说完他就要走,安陵侯怎能放过他,“跟你家有关系,你真的不来看看?” 青山伯皱眉朝那边看去,就见一群官员都看着他,表情玩味,他顿时觉得不好,马上下轿子走过去,站在那告示前仔细的看,越看脸越黑,看到最后他一把撕下了告示。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青山伯面色铁青,他把告示撕得粉碎,还看着众位官员说:“肯定是小人在背后作祟。” “那你家四小姐的夫婿,那位新科状元是不是真的有家室啊?”安陵侯问。 青山伯冷着脸说:“安陵侯,我家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哦,也就是说这告示上说的事情是真的了?”安陵侯又问。 “马上要上朝了,我不与你说。”青山伯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大步走了出去,到了轿子边,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被气的,脚绊在了轿杆上差点没有摔倒。 后边安陵侯见了哈哈大笑,青山伯脸色简直要成紫茄子了。 ....... 卯时二刻,天刚刚放亮,西城菜市口就热闹了起来。来这里买菜的,都是上京城各家权贵厨房的管事。 这些管事经常来这里买菜,渐渐都熟悉了,碰到了还能够聊两句,有时候各家权贵宅院里的事情,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今日西城菜市口要比往常更热闹,无他,因为今日菜市口贴了一张告示。能做到管事的都是识字的,他们围在告示前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内容念了出来,然后就是议论纷纷。 “你说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觉得八成是真的,不然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贴告示,那可是贵妃娘娘的母家。” “你说这苏四小姐,好好的一个高门贵女,怎么就要嫁一个寒门,还是有家室的。” “我跟你说,我听人说这位四小姐,每两天就请雅乐戏坊的台柱子宋玉书去唱戏。” “这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我家有个管事跟雅乐戏坊的一个戏子是亲戚,他说的。” “大家小姐和戏子,哈哈...” ..... “别说了,青山伯府的人来了。” 有些惧怕青山伯府势力的,马上快步离开,但也有很多主家的权势并不比青山伯府小,依然立在告示前议论纷纷。 刘婆子是青山伯府厨房的一个管事娘子,青山伯府的菜都是她采买。对于西城菜市口,她早就熟悉的跟自家菜园子一样。 她慢慢悠悠的走到菜市口,就感觉到不少人看她的目光带着八卦的光。她上上下下看看今日自己的穿着,没有开线也没有穿反。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嘴上没有糕点碎屑,眼角也没有眼屎,一切都很正常。 她皱着眉拉一个相熟的别府管事,问:“你们都看我干嘛?” 那管事伸手指了指贴在墙上的告示说:“你自己去看看吧。” 刘婆子见到告示前站了一堆人,顿时心有些慌,连忙大步走了过去。拨开人群,她站在告示最前面看告示上的字,然后一把撕下告示,低头快步走了。 ........ 翰林院门口 卯时四刻是翰林院的翰林们上值的时间,祁元鸿现在是翰林院修撰。这几日他过的并不好,几乎日日不能安眠。 每日他要在青山伯府伏低做小。苏月珍与人私通,却没有一点羞耻的意思。在他面前没有伏低做小也就罢了,依然趾高气昂,高高在上。 而且,苏月珍与戏子私通这事儿,他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内心里没办法过去这道坎儿。 他一再跟自己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要娶一个破鞋吗,没什么的。只要以后位极人臣,什么他都可以忍。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没办法骗自己,他真的很在意。 有时候他在想,自己的这个选择到底对不对?但每每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马上就压了下去。 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后悔。 他低着头往翰林院走,但是有人在他身边重重的哼了一声。他扭头看去,就见张哲瀚用不屑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皱眉道:“张兄,可是有事?” 张哲瀚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大步走开,好似多跟他说一句话,就是莫大的侮辱一样。 祁元鸿眉头皱的更紧,但这时候他发现,同僚们今日见到他似乎都躲着,一副不愿与他为伍的样子。 他拉住平时与他交好刘博文,问:“博文,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刘博文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复杂,“你自己去看看吧。” 刘博文指向翰林院门口的一张告示,祁元鸿因为低着头走路,所以没有看到那告示。 他大步走过去,看了两眼就知道,这告示是出自姜钰之手。他狠狠的把告示撕了下来,顶着众人的目光跟上司告了假,匆匆的赶回青山伯府。 以他对姜钰的了解,她若是想把事情闹大,就不只是告示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后手。只是他不明白,姜钰已经同意和离,他把银子也还上了,她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她不是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吗?怎么就不能放过他呢? 他不知道的是,姜钰的拿得起放得下是对自己,对伤害过自己的人,她很记仇。 他匆匆的到了青山伯府,走到门口,他故意放慢了步子,但守在门口的小厮似乎并没有向他行礼的意思。 本就心情不好,积压了多日的愤怒和不甘,一下子就喷发了出来。他停下脚步看两个守门的小厮,两个小厮才不阴不阳的给他随意行了礼。 第22章 不应该是这样的 祁元鸿想要发作两个小厮,但训斥的话到了喉头,他又生生的咽了下去,一脸吃屎样的走进青山伯府。 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些看不起他的人,统统的踩在脚下。 刚走没几步,青山伯的长随就小跑着朝他来了,行了个礼,长随道:“姑爷,伯爷让您赶快去书房。” 祁元鸿心中一惊,刚才那要把看不起他的人,统统踩在脚下的豪气,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好,我这就过去。”他连忙道。 “姑爷快着些。”长随语气中带着不满。 祁元鸿内心再次被深深的刺了一下,但他脸上带着笑,一路小跑跟着长随到了书房。长随做了个请的姿势,让祁元鸿进去。 祁元鸿默默地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笑走了进去,但双脚刚迈进书房,啪的一声,一个茶杯摔在了他的脚边。水渍溅在了他灰色的衣袍上,星星点点,醒目又难堪。 就像现在的他自己。 “伯爷.....” “你看看这是什么?”青山伯把一张纸甩到他的脸上。 祁元鸿知道这是姜钰写的告示,他拿到手低着头不说话,像个被夫子训话的学生,而他已经考中了状元。 “看来是知道了。”青山伯说。 祁元鸿点头,青山伯又问:“在哪里看到的?” 祁元鸿张了张口,还是把答案说了出来,“翰林院门口。” “翰林院门口,”青山伯站起身随手把茶壶摔到祁元鸿的身上,水洒了他一身后,啪的一声水壶落在了地上,声音清脆清晰。 “上朝路上的乾坤正位牌楼旁边,东西南北四城菜市口门口,上京城最好的酒楼迎宾楼的门口.....上京城几乎所有人多的地方都有。” 青山伯怒气像火山爆发一样,他指着祁元鸿说:“老夫活了这么大,从没有如此丢脸过,从没有。” 祁元鸿低着头不语,青山伯见他这个样子,火气更大,甚至想给他两耳光,但还是忍住了,他问:“到底怎么回事?告示是谁写的?” 祁元鸿低头沉默,他不想把姜钰说出来,他觉得这算是他对姜钰情意的最后的底线了,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姜钰,不想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不说是吗?”青山伯道:“祁元鸿,想想你现在是站在谁的地盘上,你以后的仕途要靠谁!” “姜钰。”祁元鸿觉得他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小人。 “姜钰?”青山伯问了一句,对于祁元鸿的前妻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祁元鸿有家室,他下令让祁元鸿去解决了。 “是我之前的娘子。”祁元鸿道。 “呵!呵呵!”青山伯冷笑了两声,“祁元鸿,这就是你说的已经解决了?” 祁元鸿握了握拳头为自己辩解,“之前我跟四小姐去跟她谈和离的时候,虽然出了一点意外,但最后还是把和离给办了。她那人一向拿得起放得下,我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激烈的事情。” 青山伯此刻的火气消下去了不少,他坐到桌案后面,眯眼思索了一瞬问:“出意外?什么意外?” 这又让祁元鸿想起了苏月珍与人私通的事情,他内心的屈辱和愤怒再次翻滚,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为难和难以启齿。 青山伯看他这样的表情,脸色更沉了,他语气不好的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祁元鸿握了握拳头,道:“我跟四小姐去找姜...姜钰谈和离的事情,姜钰那人脾气硬,跟四小姐僵持了几句,四小姐就一定让我给姜钰写休书。” 青山伯听到这里嗯了一声,这是苏月珍的脾气,而且一个商贾,给她一封休书也没什么。 他问:“那后来怎么还是签了和离书?” 听到这个问题,祁元鸿内心有些兴奋,他想知青山伯听到他的好孙女与人私通的事情,被当面揭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羞愤还是恼羞成怒呢? 他做出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说的样子,道:“姜钰带了一个人,那个人叫宋玉书。那宋玉书一到厅堂里,没几句话四小姐就与他吵了起来,那时候我才知道,四小姐竟然...竟然与那人私通过。” 说出“私通”两个字,祁元鸿内心是畅快的,好似自己多天以来的憋闷都消下去了不少。他隐忍着自己的眼神和表情,不让自己表现出兴奋或者别的不该有的情绪,看向青山伯。 就见他只是神色微微顿了一瞬道:“哦,月珍年少不更事,做了些错事,我已经惩罚过她,她也知道错了,说以后不会再犯了。” 他语气平淡,就好似在与人普通的聊天,说家里的孩子贪玩儿一样。 这..... 不应该是这样的,家里有女子与人私通,而且是未出阁的女子,不应该羞愤致死吗?怎能如此平淡? 失望让祁元鸿一时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眼神和脸上的表情,都暴露出了他的震惊和不甘。 青山伯六十多岁了,经历过的人比祁元鸿吃的盐都多,看到他的表情怎会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重重的哼了一声,他道:“若不是月珍犯了错,也轮不到你来娶她。” 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青山伯就是要用现实打击祁元鸿,让他看清楚自己的位置,看清楚他想要的谁能给他。 而祁元鸿是真的被打击到了,他第一次体会到,有些道德标准和律法,在权贵眼里就是个屁。 “姜钰一个商贾,是怎么把宋玉书找到的?”青山伯沉思着问。 祁元鸿摇头,“我不知,姜钰就是个小商人,在我们镇子和县城开了两家铺子。” 他并不知道姜钰的生意做的有多大,这是姜钰对他最后的防备。 青山伯又眯了眯眼睛,“一个小商人如何能救下我要追杀的人?她又如何知道月珍与宋玉书的事情?” 祁元鸿见他轻松的就把苏月珍和宋玉书的事情说出口,三观再次碎了一些。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已经很无耻了,但与青山伯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不知。”他道。 青山伯继续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说那告示是姜钰写的?” 祁元鸿点头,很肯定的说:“是。” “那告示虽然写的内容太过狂妄,但不失为一篇好文章,你确定是姜钰写的?”青山伯问。 祁元鸿再次点头,“姜钰小时候上过学堂,后来我读的书她都会拿去读,她....写文章确实很...不错。” 他跟姜钰在一起,一直觉得有压力。 第23章 好似专门有人在做套害他 青山伯靠在椅背上,目光微眯的看着祁元鸿。 他知道祁元鸿是个小人,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小人。之所以选择他做苏月珍的女婿,是因为他觉得一个寒门,很容易被操控。而且他是小人更好用。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必须尽快把苏月珍嫁出去,还不能选上京的权贵人家。祁元鸿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只是他没有想到,祁元鸿身后有那么大的麻烦。 “姜钰现在在哪里?”青山伯问祁元鸿。 “应该在南石镇。”祁元鸿答。 青山伯哼了一声,“就像你说的,告示是姜钰写的,那她人在南石镇,这告示是怎么出现在上京的?” 祁元鸿:“......” 这时青山伯府的管家敲门走了进来,他朝青山伯行礼后道:“伯爷,小人让人查了,没有查出是谁贴的告示。” 青山伯看着祁元鸿哼了一声,“本事倒是大的很,她一个小镇的商贩,绝对做不了这事儿,她定然跟上京城的某人合作了。她认识上京城的什么人?” 祁元鸿摇头,“我与她相识十多年,从不知道她与上京城的谁人认识。” 青山伯嫌弃的重重的哼了一声,“废物!” 祁元鸿掩在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他自小聪慧,无论是夫子还是同窗,谁人不说他是个才子,废物这个词他第一次知道,还能用到自己身上。 “那些告示是印刷的,查一查上京城的书局。”青山伯跟管家赵成说。 赵成道:“小人查过了,上京城一共三家书局,都说没有印刷过那告示。” 说完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青山伯见了说:“有什么话,你就说。” 赵成:“三家书局里,有一家是安陵侯家的。” 青山伯眉头又皱了起来,“我没有听说过安陵侯有书局产业啊!” 赵成:“那家书局是安陵侯夫人的嫁妆。” 青山伯手握成拳,锤在了桌子上,“难道那姜钰是跟安陵侯勾结在了一起?” 祁元鸿听到他这话,拳头握的更紧。若姜钰跟那安陵侯认识,他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这时,外边传来了吵闹声,一瞬后苏月珍就闯了进来,经过祁元鸿身边,好似没有看到他一样,直接扑到青山伯身边,说:“祖父,我要姜钰死,我一定要姜钰死。” 青山伯在她进来那一刻,脸上严肃的表情就缓和了很多。但他还是做出严肃的姿态道:“毛毛躁躁的,让一个商贩死罢了,至于让你如此有失体统?” 苏月珍脸上带了笑,“我就是着急,祖父您不知道那姜钰多可恨,他竟然将宋玉书带到了我跟前让我丢脸,我.....” “咳咳..”青山伯咳了两声,打断了苏月珍接下来的话。就是再觉得能完全拿捏祁元鸿,但也不能让人太难堪,毕竟以后还要跟他孙女过日子。 苏月珍好似现在才发现祁元鸿的存在,她瞪了一眼祁元鸿,“都是你惹出来的事儿,要不是你有个前妻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我今日也不会在陈颖跟前丢脸。” 祁元鸿低着头不语,苏月珍越看越觉得他窝囊,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她扭头跟青山伯说:“那姜钰命大,上次没有将她烧死,这次祖父您一定不能失手。” 这话让青山伯和祁元鸿都一脸惊讶,祁元鸿有些急切的问:“什么叫没有将她烧死?” “我就说你对她还有情意。”苏月珍又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跟青山伯解释, “那日孙女跟这人找那姜钰和离,但那姜钰不仅没有哭哭啼啼求饶,还多次羞辱孙女,最后更是把宋玉书带到了我的跟前,她这就是要揭我的短。 最后那姜钰还让这个人还钱,这个那个的加起来一万多两,我当了首饰才把钱给她。祖父,您不知道,我当时简直是脸面被人踩在了地上,您说这样我怎能让她还活着?” 祁元鸿的内心再次受到震动,她没有想到苏月珍会动手杀姜钰,那可是杀人,但她说起来是那样的轻松,好似姜钰的人命根本就不是人命,是阿猫阿狗的命一样。 而青山伯也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震惊,而是认同的点头道:“那姜钰那样猖狂,确实该死。但你是怎么做的?怎么确定她还没有死?” 青山伯还是没有办法相信,在上京城各个热闹的地方贴告示,不是姜钰一个小商贩做出来的。这事儿看着简单,但做出来并且让他查不到痕迹,就绝对不简单。 他更相信,或者说更愿意相信,姜钰已经死了,但是别人知道了这事儿,就拿出来与他作对。他连人都想到了,那人就是安陵侯。 “你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青山伯说。 苏月珍自己找了个凳子,坐在青山伯身边,道:“那日我真的被气狠了,就让我身边杨嬷嬷的儿子杨天福,留下来杀了姜钰,然后我就出发到了县城,找了个客栈休息。 但是第二天,杨天福还没有回来,我就让人去打探,得知姜家的宅子被烧了,尤其是姜钰的院子,已经被烧成了废墟。但是杨天福失踪了,而且听说,并没有从姜家的宅子里找出被烧的尸体。” “那姜钰呢?”青山伯问。 苏月珍:“好像也失踪了。” 青山伯越听越觉得事情蹊跷,好似专门有人在做套害他。青山伯撩起眼皮,看站在那里的祁元鸿,他现在甚至都怀疑,这祁元鸿也是这个套的一部分,但人是他亲自找的。 可若是宋玉书也是套的一部分呢,先用宋玉书引诱苏月珍,然后苏月珍与宋玉书私通被发现,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尽快把苏月珍嫁出去。而今年的新科状元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青山伯脊背冒了些冷汗,若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做套的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安陵侯? 还是皇后的娘家承恩侯府? 此刻青山伯的脑子清晰但却没有思路,他跟祁元鸿说:“你先下去吧。” “是。”祁元鸿朝青山伯行礼,然后迈着有些僵硬的腿出了书房。 第24章 我以后是皇帝的表姐 祁元鸿出了书房,抬头,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有些刺眼,但在阳光下的感觉真好,可他似乎回不去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姜钰有可能有上京达官贵人的人脉,而他却选择了跟姜钰和离。这应该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失败最错误的选择。 回头看了眼书房,他心中有滔天的恨意,但眼中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只在出了青山伯府很远,他的脸色才阴沉了下来。 这边,青山伯轻声的劝慰苏月珍: “我知道你心高气傲,看不上那祁元鸿,但谁让你之前做出那种事情呢?别的事情还好,闺中失贞,上京城这些大家族,你是没有办法嫁进去的。 祁元鸿出身寒门,没有根基,他想要在官场上站得住脚根,就必须依靠我们家,他就不敢对你不好。你以后跟他相处收着些脾气,夫妻间过日子还是和和睦睦的好。” 苏月珍撅了噘嘴,“孙女知道了,但是.....” 她大眼睛看着青山伯,一副委屈的模样。青山伯无奈道:“还有什么事情,你说。” “就是...就是宋玉书,祖父您能不能找到他。”苏月珍小心的说。 “胡闹!”青山伯呵斥道,“你以后不准再想着那宋玉书,一个下等的戏子,玩物而已,你以后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苏月珍噘嘴,“我也不是非要成亲的,像文新公主那样不就很好?” 青山伯听了她这话,气的手都有些抖了,“你竟然想跟文新公主一样,怪不得.....” 那文新公主现在二十八九岁了,一直没有成亲,在她的公主府养了好几个面首。 “你能跟文新公主比?文新公主跟当今圣上一母同胞。”青山伯呵斥说。 苏月珍并不觉得她跟文新公主有什么不一样,她梗着脖子说:“我姑母还是贵妃娘娘呢,姑母那么受宠,表弟八皇子肯定能当皇帝,我以后是皇帝的表姐,我怎么就不能....” “啪!” 青山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苏月珍的脸上,“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刚才的那些话,你最好别再说起,不然我也救不了你的命。” 苏月珍因为出生当天,青山伯府飞来一群喜鹊,然后大师说她身带祥瑞,会给青山伯府带来福报,所以她一出生就是整个青山伯府的团宠。整个青山伯府,连跟她说重话的都没有,更别说挨打了。 此刻她流着眼泪,目光哀怨的看着青山伯。青山伯长叹了一声,狠心的对着门口说:“把四小姐带到祠堂,罚跪一天一夜。” 苏月珍哭的更凶了,帕子一甩跑了出去。守在外边的杨嬷嬷,连忙跟在后面。她见苏月珍是往自己的院子跑,连忙快跑跟上她,小声说:“四小姐,伯爷让您跪祠堂呢。” 苏月珍停下脚步,扭头朝杨嬷嬷喊,“用你管?” 杨嬷嬷闭了嘴,小心的跟在她后面,一路上她都在想,要怎么跟苏月珍提,找找她的儿子杨天福。 不知不觉间到了苏月珍的院子,苏月珍哭着进了卧房,杨嬷嬷站在卧房门口,踌躇了好久,最后握了握拳头进了卧房,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月珍跟前,“求四小姐派人找一找我家天福。” 苏月珍本就委屈着,见到杨嬷嬷这样,更加生气,拿起手边的一个靠枕,砸在了杨嬷嬷的脸上, “我不是让人找了,他事情没有办好,姜钰没有死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没有治你们全家的罪呢,你倒是逼迫起我来了。” 杨嬷嬷被靠枕砸在头上不是很疼,但面子丢的极大。她是青山伯夫人的贴身丫鬟,贵妃娘娘八九岁的时候,她又开始跟着贵妃娘娘,再后来被拨给了苏月珍。 在整个青山伯府,她是顶顶有面子的下人,就是贵妃娘娘每次往府里送礼物,也会有她的份儿。而现在,她被主子砸了,不知道府里的人会怎么议论她呢。 杨嬷嬷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勤勤恳恳的服侍一个个主子,换来的却是儿子失踪,是死是活不得而知,自己还丢尽了颜面。 但她是奴才,做奴才的,主子给什么都得接着。她低着头,把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给苏月珍磕了个头,道:“是奴婢越矩了。” “你起来吧。”苏月珍道。 杨嬷嬷站起身,这时外边传来的管家的声音,“四小姐,伯爷说了,您必须在祠堂跪一天一夜。” 苏月珍腾的一声站起来,对着窗户朝外喊,“我就不去。” 外边没有了声音,杨嬷嬷站在一边低头沉默。若是以往,她肯定会劝苏月珍去祠堂,就是做做样子也行。青山伯是府里的当家人,他的权威不得侵犯。即使苏月珍这个身带祥瑞的人也是一样。 果然不一会儿,几个粗壮婆子冲了进来,押着苏月珍就往祠堂走。苏月珍奋力的挣扎,嘴里还叫喊着,“你们这些狗奴才,本小姐会要了你们的命,你们给我等着。” 几个粗壮婆子充耳不闻,一路押着她去祠堂。杨嬷嬷没有跟过去,而是让苏月珍的贴身丫鬟跟着过去了,她出了府回了自己的家。 他们这些在府里有头有脸的仆从,在外边也是置办了家产的,甚至她家里还有两个小丫鬟伺候。 她推开大门进去,就见她男人杨德茂在院子里站着,一脸焦急的模样。见到她,杨德茂马上迎上来问:“怎么样,四小姐怎么说?有没有派人去找天福?” 杨嬷嬷一脸灰败的进了屋,杨德茂见她不说话急得直跺脚。他跟着进了屋,又问:“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四小姐不管。”杨嬷嬷失魂落魄的说。 “怎么不管?”杨德茂又急又气,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他又道:“你之前不是说,四小姐说就是天福被官府抓起来了,四小姐也会救他吗?” “是啊,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现在又不管了。我一个做奴才的能怎么办?”杨嬷嬷眼睛都红了,那是她成亲好多年,才生下的儿子啊! “那你去找伯夫人,让伯夫人帮着找人,我们天福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有了啊!” 杨嬷嬷擦了下眼泪,“府里还乱着呢,有谁会管一个下人儿子的死活?” 杨德茂听后,砰的一声踢翻了一张凳子。杨嬷嬷坐在那里流眼泪,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是再体面也一样是下人。 第25章 不能让贵妃见到皇上 楚国公府 姜钰正跟楚国公在书房下棋,楚国公把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让整个棋局处于僵持,嘴里问姜钰,“告示你已经贴出去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姜钰拿着白子看着棋局思索了一会儿,问:“安陵侯府跟青山伯府有什么恩怨?” 楚国公看了她一眼道:“为何问起了安陵侯?” 姜钰把棋子落下,道:“我听李管家说,印刷告示的书局,是安陵侯府的产业。” 楚国公抬眼看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就听姜钰又道: “在上京城这个地方,权贵们之间关系网纵横交错,而且权贵家的仆从管事,应该都很警醒。我的告示里,青山伯府的名字被书的清清楚楚,书局的管事不可能不知道,但那书局还是印了。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安陵侯府跟青山伯府有过节。” 楚国公赞赏的点头,然后道:“安陵侯有个嫡亲妹妹,当年入选进了宫,后来一尸两命。当时查的结果,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一个刚被宠幸的美人,但安陵侯一口咬定是苏贵妃做的,但他没有证据。从那之后,安陵侯跟青山伯就不对付。” 姜钰了然的点头,然后道:“安陵侯府应该在后宫有人脉。” 楚国公手执棋子,看着她沉默了一瞬道:“安陵侯跟皇后的母家承恩侯府关系亲密。你想要如何做?” 姜钰:“今天告示的事情闹的这么大,青山伯应该会把消息递给贵妃,贵妃知道后会怎么做?” 楚国公:“见皇上,把事情圆过去。” “是,”姜钰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您见皇上之前,不能让贵妃见到皇上。枕头风很厉害的。” 楚国公食指敲击了几下桌面,然后道:“扶我去写封信。” 姜钰起身走过去,扶着楚国公到书桌前,帮他准备好笔墨纸砚,道:“您可以把我的身份讲出去,反正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 楚国公点头,接过姜钰递过来的毛笔,思索了一瞬就在信纸上写:承恩侯.... 信写好,他交给管家李忠,交代他,“一定要亲手送到承恩侯手中。” “是。”李忠拿着书信走了,姜钰扶着楚国公坐到棋盘前,两人继续下棋。 楚国公问:“杨天福你什么时候送到青山伯府?” 姜钰:“让事情发酵一晚上,明天送过去。” “对,发酵一晚上,明天应该有人去弹劾青山伯,到时候贵妃就没有办法大事化小了。”楚国公说。 姜钰点头,“您什么时候去见皇上?” 楚国公想了一瞬,“明日。” “辛苦祖父了。”姜钰认真的说。 楚国公摆手,“我这么做也不仅仅是为了你,我因病致仕后,你父亲和你哥哥都不堪大用,很多人都觉得我们楚国公府要没落了,我得让他们看看,即使这样,楚国公府也不是随意让人踩的。” 他的声音苍老,却带着杀伐的气势。姜钰能够想象到,楚国公以前在朝堂上的威风。 ........ 李忠坐着马车到了承恩侯府,在门口跟看门的小厮打招呼。那小厮一见是他,连忙笑着说:“李管家有事?” 上京城这些权贵家的仆从,必备的技能之一就是认人,不仅要认识上京城的那些达官贵人,还要认识达官贵人家的主要管事。 楚国公府是上京城老牌的权贵,李忠又跟在楚国公身边多年,上京城这些仆从们,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我家国公爷有封信,要我亲手交给你家侯爷。”李忠笑着跟那小厮说。 小厮一听,连忙道:“侯爷正好在府里,您先等着,我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那小厮小跑着进去了,另一名小厮把李忠请到一个房间,给他上了茶水,留下来陪他说话。没几句就讲到了今日上京城最大的新闻--到处张贴的告示。 “李管家,你说这事儿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小厮问李忠。 李忠笑了笑,“应该是跟青山伯府有仇吧。” 那小厮咂吧了下嘴,“也是,不过也不知道那告示上写的是不是真的。这要是真的,那状元郎和苏四小姐都不是好东西。” 李忠笑着回:“确实。” 小厮:“也不知道这苏四小姐到底犯了什么错,青山伯要把她嫁给一个品行不端的寒门。” 李忠睨了他一眼,所以说,只要不是太笨的,基本都把中间的弯弯绕猜的七七八八。 这时去报信的小厮小跑着过来了,笑着跟李忠道:“我们家侯爷要见你。” 李忠起身整了整衣服,跟在小厮的身后进了承恩侯府厅堂。承恩侯在主位坐着呢,李忠连忙行礼,就听承恩侯问:“楚国公近来身体如何啊?” 李忠弯着腰回,“国公爷近两日身体比以往好了不少。” 承恩侯点头,“那就好,回去跟楚国公说,有空了本侯找他去下棋。” “是。”李忠掏出信双手递给承恩侯。 承恩侯当面就打开了,然后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道:“怪不得你家国公爷身体好了不少,这是孙女找到了,高兴的。” 李忠笑着回,“是,我家大小姐很得国公爷喜欢。” 承恩侯眸色微深的看了他一眼,一个和离的女子还得楚国公的喜欢,真是有意思了。 “回去跟你家国公爷说,我会照办的。”承恩侯道。 李忠弯腰行礼告退,承恩侯又拿着那书信看了一遍,然后冷笑了一声,朝门口喊:“来人。” 他的亲随走了进来,他招了下手,那亲随走到他的跟前,承恩侯低声说:“让人给皇后娘娘传信.....” ....... 青山伯府 青山伯听管事婆子汇报,苏月珍已经被押进了祠堂,青山伯听后道:“好好看着,不准她有一丝偷懒,谁也不能给她送东西过去。” “是。”婆子小跑着出去了,青山伯站在窗子前面思索了很久,然后喊:“来人。” 守在外边的他的随从走了进来,青山伯看着他说:“把告示的事情传给贵妃娘娘,跟她说,这事儿估计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第26章 难道姜钰是与楚国公府勾结了? 皇宫 皇后娘娘歪在锦榻上,听着宫女讲告示的事情,“听说是只要人多的地方,都贴了,现在估计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皇后塞进嘴里一块糕点,宫女凑近了她一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侯爷说,那青山伯府的四小姐抢了楚国公府大小姐的夫婿,楚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安远侯府也不会。” 皇后用帕子擦着手说:“他们青山伯府说那苏月珍是福星,我看是灾星还差不多。” 宫女笑了下,又道:“侯爷的意思是,这两天别让皇上与贵妃见面,朝堂上应该有大动作。” 皇后听后垂着眸子沉思了一会儿说:“去请皇上,就说我有事情要与他商议。” “是。”宫女转身出去了,皇后看着屋外一角的桃树愣神了好久。 ........ 苏贵妃此刻可没有皇后那么悠闲,她听到告示的事情,啪的一声,把一个茶盏摔在了地上,明艳的脸上带着恼怒。 “天天的就知道给本宫找事情,去,看看皇上忙完了没有,忙完了就跟皇上说我心口疼。” 小宫女应了一声是,小跑着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跪在贵妃跟前说:“奴婢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已经被皇后娘娘的人请走了。” “废物。”贵妃一脚踢在小宫女的胸口,说:“去皇后那里请人,跟皇上说我心口疼的晕过去了。” 小宫女忍着胸口的疼痛,起身去皇后的坤宁宫。她刚走到坤宁宫门口,就见一台轿子停下,现下荣宠正盛的郭昭仪从轿子里出来了,然后被宫女扶着,弱柳扶风的进了坤宁宫。 贵妃的宫女想要上前跟坤宁宫守门的人说话,但刚开口就被顶了回去。又过了一会儿,皇帝牵着郭昭仪的手从坤宁宫出来了,再然后两人上了同一台轿子,离开。 贵妃的宫女想要上前跟皇上说,贵妃心口疼的晕过去了,但被皇后和郭昭仪的人给拦住了,她只能失望的回去。不知道回去后,会受到贵妃什么样的虐待呢。 坤宁宫的厅堂内,宫女脸色不甘的问皇后,“娘娘怎么把郭昭仪叫来了?白白丢失了机会。” 皇后歪在榻上,轻声说:“若是苏贵妃来找皇上,又说心口疼,我是拦不住的。但皇上现在的心头宝可就不一样了。” 宫女叹了一口气,皇后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都四五十岁了,还要跟那些小丫头争宠不成?只要我把皇后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的,只要承恩侯府好好的,我管她们怎么斗。” 宫女脸上还有些不甘,皇后抬手,“扶我去洗漱休息吧。” 宫女弯腰扶着她进了浴室,这一夜皇后好眠,苏贵妃的承乾宫却是鸡飞狗跳,而皇上在郭昭仪的床上翻云覆雨...... 翌日 卯时前一刻,青山伯走出府门,准备上轿子去上值。但他刚走到轿子边,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车上的标识是明晃晃的“楚”字。 在上京,也只有楚国公府的马车上,才会挂着刻有“楚”字的牌子。他正在疑惑,楚国公府的马车,怎会到他青山伯府来。 这时就见马车停下了,管家李忠从马上下来了。他没有朝青山伯行礼,而是撩开车帘子,从里面拽出一个看着已经没有声息的人,丢在了地上。 然后朝青山伯拱手道:“楚国公让小人把青山伯府的人给送回来。” 说完他翻身上了马车,鞭子啪的一声打在马屁股上,车子辘辘的疾驰而去。 青山伯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青山伯府跟楚国公府,平日虽不是关系莫逆,但面子上也过得去,楚国公这是要做什么? 他心中恼怒,这两日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随从快步走过去,低头一看,脸色震惊了一瞬道:“伯爷,是杨天福。” 青山伯走过去,低头一看,果然是杨天福。他给随从一个眼色,随从蹲下身子伸出手探杨天福的鼻息,又摸了摸他脖颈上的动脉,然后道:“伯爷,人已经死了。” 青山伯低头看着杨天福的尸体沉默,杨天福死前肯定是受过刑的,但杨天福是去放火烧姜钰了,怎么跟楚国公府扯上关系了? 难道姜钰是与楚国公府勾结了? 但他青山伯府跟楚国公无冤无仇,楚国公为何要掺和呢?而且,楚国公身体不好,子孙又不成器,眼看着楚国公府就要败落了,楚国公不应该广结善缘吗? 他这是要做什么? 安陵侯有没有参与其中? 承恩侯府呢? 一个念头就要闪现,忽然一个人骑马奔了过来。他下了马,朝青山伯行了礼后,凑近他一些小声说: “贵妃娘娘传来消息,告示的事情已经有人弹劾了,还有,贵妃娘娘到现在都没有见到皇上。” 青山伯眉头皱成了疙瘩,他没有想到贵妃竟然没有见到皇上。本来他想在皇上收到弹劾他的奏折前,让贵妃求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现在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去把祁元鸿叫过来。” 小厮应了一声是,骑上马又飞奔离去。青山伯让人给他去衙门告假,他转身进了府,边走边跟身边的人说,“把苏月珍叫到书房。” 第27章 皇上让你马上进宫见驾 从门口通往书房的路清幽宁静,青山伯让自己放慢步子,不让自己着急,因为人在急躁状态下做出的决定,往往不正确。 他大脑开始整理整件事的脉络:一、他夫人的婆子发现了苏月珍跟宋玉书私通的事情,还想要隐瞒他,最后还是让他知道了。他开始查宋玉书,查宋玉书所在的戏班子。 二、查出宋玉书是苏月珍从苏月蓉手里抢到的,他知道这件事肯定是苏月蓉故意的,因为苏月蓉让人请宋玉书去家里唱戏,正好被苏月蓉撞见,时间地点都太巧了。而且,苏月蓉会嫁给纨绔,是苏月珍设计的。 但她没有证据证明宋玉书,是苏月蓉故意塞给苏月珍的。 那么,苏月蓉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跟别人勾结? 三、他要尽快把苏月珍嫁出去,因为她身上带着祥瑞,他又舍不得把她远嫁,就想着在今年的新科进士里挑选一个人。 祁元鸿是怎么进入他的视线的呢? 那日祁元鸿状元踏马游街,他路过的时候听人说,祁元鸿出身寒门,即使是状元加身,未来的路也不一定顺畅。然后他就有了让祁元鸿作孙女婿的想法。 四、他召见了祁元鸿,知道他已经有妻室。但这并不是大事,一个市井小民很好解决。他要祁元鸿和离或者休妻,祁元鸿选择和离,还提出让苏月珍同行,他同意了。 那么,若整件事是别人做的一个套,那祁元鸿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 五、然后就是告示的事情发生,他才知道祁元鸿和离办的并不是很顺利,那姜钰还找到了宋玉书,当场打苏月珍和祁元鸿的脸。 这姜钰绝对不简单,她背后绝对有人,那么是谁呢?真的是楚国公?但楚国公为什么这么做呢? 整件事又是不是楚国公设计的? 六、他已经被弹劾,接下来要怎么办?楚国公虽然年迈多病,但当年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且他的身体状况更容易让皇上怜悯,再有楚国公府庞大的人脉网....... 走到书房,他把整件事情都整理了一遍,但还是理不清,因为这件事里他有太多的未知。 刚坐下,苏月珍就进来了。她整个人蔫儿的很,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灵动,但他没有一点心软心疼,他冷着脸说:“跪下!” 苏月珍瘪着嘴跪了下来,经过昨晚一夜的跪祠堂,她已经知道祖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青山伯低头看着她,“把你和祁元鸿跟姜钰谈和离的过程,详细的讲一遍。” 苏月珍不想提那天的事情,因为那是她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耻辱。但经过一夜的跪祠堂,她学乖了很多,她捏着帕子,把那天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当她讲到一个灰衣中年男人,递给了姜钰一叠纸,还说那中年男人看着面熟的时候,青山伯眯了眯眼睛问:“你说说那人长什么样子?” 苏月珍想了想,“国字脸,粗眉毛小眼睛,鬓角有颗黑痣,中等身材。” 青山伯在脑子里扒拉这个样貌的人物,忽然想到楚国公府的管家不就是长这个样子吗?他刚刚见了那人。 那么,也就是说楚国公府真的跟姜钰勾结了。但这是为什么呢? 这时外边传来小厮的声音,“伯爷,祁状元来了。” “让他进来。”青山伯现在甚至都怀疑,祁元鸿也是被人设计他的一环,只是不知道,祁元鸿是自愿做这个棋子呢,还是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别人的棋子。 正想着,祁元鸿走了进来,他拱手朝自己行礼。青山伯眼睛鹰一样的看着他,想知道他在这场局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而祁元鸿被他看的脊背冷汗开始往外冒,他内心组织了下语言道:“伯爷找小生何事?” 青山伯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目光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的鬓角都流出了冷汗,才道:“姜钰跟楚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祁元鸿听这个问题,拳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他也想知道,姜钰跟楚国公府有没有关系。若是姜钰有楚国公府的人脉,那他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做的岂不是很亏? “小生不知道。”祁元鸿道。 “你不知道?”青山伯的目光更加冷厉,“你八九岁就开始在姜钰家生活,她家的关系网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 祁元鸿摇头,“小生真的不知道,其实也是到现在我才知道,姜钰瞒了我很多事情。” “蠢货,废物!”青山伯声音轻蔑又严厉,祁元鸿低头不语,他现在除了忍,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昨天晚上他又想过去找姜钰,但一是他不知道姜钰现在在哪里,二是若是青山伯知道了他找去姜钰,就会舍弃他,甚至要了他的命。 也是到此刻他才明白,一个寒门学子妄想挤入上京城的权贵圈子,是多么的艰难。 “伯爷,”这时外边又传来小厮的声音,“宫里来人了。” 青山伯一惊,然后道:“请进来。” 然后一个面白无须的公公走了进来,青山伯认识他,皇帝身边的公公。他连忙起身道:“赵公公,有失远迎。” 赵公公朝他行礼,“青山伯,皇上让你马上进宫见驾。” “好,下官这就过去。”他整理了下身上的官袍,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跟赵公公一起往外走。 边走他边问,“公公,皇上找下官什么事啊?” “哟,这个问题咱家可不知道。”赵公公道:“不过今日皇上从郭昭仪那里,来御书房的时候,看着心情还挺好,后来看了会儿奏折就生气起来了,还让咱家来请伯爷。” 青山伯明白了,昨天晚上皇上歇在了郭昭仪那里,皇上应该是看到了弹劾他的奏折... 他给了身边的长随一个眼神,那长随就拿出一个荷包,递给赵公公,笑着道:“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 赵公公接过荷包捏了捏,里面好似是银票,脸上挂了笑。 第28章 老狐狸真不是一般的会装 青山伯坐轿子去皇宫,一路上他的内心有些忐忑,但也没有觉得事情棘手到不可解决的地步,不仅因为皇宫里有贵妃,还因为贵妃生的八皇子很得皇上喜爱。 不过还是得小心应对就是了。 轿子很快到了皇宫门口,他下了轿子,就见不远处一辆蓝色轿子缓缓的走来。他的目力很好,清晰的看到了轿子上,挂着刻有“楚”字的牌子,这是楚国公府的轿子。 轿子走近了,但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是轿子要进宫的架势。一般情况下,宫外的轿子是不能进宫的,除非皇室的人,和皇上特批的人。不用想就知道,轿子里坐的是楚国公。 楚国公年迈多病,这几年偶尔进宫,皇上都是让他的轿子直接进宫的。 “楚国公。”青山伯对着那蓝色的轿子喊了一声,然后轿子停下,轿帘被撩开,楚国公那苍老的脸露了出来。 但是楚国公没有说话,而是用那浑浊的眼睛看着他。青山伯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然后拱手笑着道:“楚国公近来身体可好啊?” 楚国公:“死不了。” 青山伯又笑,“你我同朝为官多年,有什么事情楚国公可以当面跟我说的。” 楚国公浑浊的眸子看着他冷笑,“那青山伯欺负我楚国公府人的时候,可曾先当面说?” 这话说的青山伯一头雾水,想要问个明白,但是楚国公的轿子已经走了,他只能跟在后面往御书房走。 一台轿子一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御书房门口,就见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赵福全,在廊下站着呢。见到二人一前一后过来,他弯腰给两人问好,然后扶上楚国公的胳膊,笑着说: “皇上前几天还念叨您呢,说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楚国公了,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 “劳皇上挂念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些日子。”楚国公说。 “您保重好身体,比什么都强。”赵福全显然也是知道,楚国公府情况的。 说话间进了御书房,皇帝在桌案后坐着,见到楚国公进来了,起身道:“姜爱卿别行礼了,快坐吧。” 但楚国公却是轻轻推开赵福全,颤颤巍巍的撩起衣袍跪了下去,然后道:“望皇上恕罪,臣带病之身不该来见皇上,但是....” 楚国公说到这里,哽咽了起来。 皇帝见状,绕过桌案走到楚国公身前,弯腰扶起他说:“爱卿快起,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 楚国公苍老的眼中已经含了眼泪,皇上把他扶到一边的椅子坐下,又回到桌案后坐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臣曾经丢失过一个孙女,皇上还记得吗?”楚国公道。 皇帝想了一瞬然后叹息道:“记得,朕还见过你家那小丫头,甚是聪明伶俐。” 楚国公用袖子擦了下眼泪说:“皇上您也知道,臣的儿子和孙子都是....都是不大聪慧又不争气的,当年臣见臣那孩子聪明伶俐,就想亲自教导,聊以慰藉。 但臣刚教导了那孩子一日,第二日那孩子就丢了,找了多年也没有找到。” 皇帝知道楚国公今日来必不简单,他点了一下头,等着楚国公接下来的话。而青山伯站在一边,心里百转千回,他也猜不透今日楚国公来见皇上,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不是跟姜钰的事情有关。 想到姜钰,青山伯脑子顿时清明了。楚国公丢了一个孙女,那...姜钰会不会就是他那丢失的孙女? 若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但若是这样的话,这次的事情就不好过去了。 他看向楚国公那苍老的脸,此刻楚国公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真不是一般的会装。 “前些日子,臣那孙女终于有了音信。”就听楚国公又道:“臣知道后都多吃了几口饭。” “孩子接回来了吗?”皇帝问。 “接回来了,”楚国公又擦了下眼泪,道:“但是....但是臣那孙女是个命苦的....” 皇上听到这里,眉头也皱了起来。一个被拐的女孩儿有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他叹息了一声,想要安慰两句,就听楚国公又道: “臣那孙女刚开始运气算是好的,被一对市井夫妻收养了,当成亲女儿养。后来还把她嫁给了一个读书人...” “这不是挺好的。”皇上道。 “但是,但是,”楚国公声音里带了悲切和疼惜,又道: “但是那读书人今年参加科考,中了状元后就要休了臣那小孙女。臣小孙女据理力争才跟他和离,但...可能是谈的时候,得罪了那状元郎和青山伯家的小姐,他们竟然一把火烧了臣孙女的院子。” “皇上....” 楚国公又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流着眼泪说:“一个女子,没有任何过错被逼和离,被放火烧,臣...臣心痛啊!” “这.....” 皇帝怎么都没有想到,昨日轰轰烈烈的告示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是楚国公丢失多年的孙女。 他问:“人...怎么样了?” 楚国公顶着泪流满面的脸,看着皇帝说:“还好,臣想早日见到小孙女,让她连夜启程回上京,躲过了一劫。但是,臣的孙女被欺辱至此....皇上....臣求皇上做主。” 他又哽咽了起来,皇帝看了眼赵福全,赵福全赶紧走过去,把楚国公扶到椅子边坐下。 “这件事情朕听说了,今日叫青山伯过来,也是要把这件事问清楚。只是朕没有想到,被和离的是爱卿你丢失多年的孙女。” “皇上,”青山伯赶忙跪下,一脸愧疚的说:“臣不知道那妇人是楚国公丢失的孙女。” “也就是说,若对方是个平民百姓,青山伯府就可以任意欺凌了?”楚国公声音苍老,但带着锋利。 “不...不是。”青山伯向皇上磕头,“臣治家不严,请皇上处罚。” ....... 房间里一阵静默。 皇帝坐在那里权衡利弊,这件事是青山伯府的错,该处罚,但这个处罚也可大可小。 近两年,青山伯府做事情越来越张狂,是不是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整治一番呢? 第29章 太后娘娘到 御书房一阵静默,皇帝在思考如何处置青山伯府。这时,外边传来了一个女声:“皇上,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皇上一听就知道这是苏贵妃的声音,他不喜欢后宫参与前朝的事情,眉头也就皱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赵福全,赵福全马上走出去看,就见苏贵妃一身素衣,头发散落没有一点首饰的在廊下跪着。 赵福全连忙快步进御书房,走到皇帝身边小声说:“苏贵妃脱簪素服在外边跪着呢。” 皇上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但他还是道:“让贵妃进来吧。” 赵福全快步走了出去,青山伯松了一口气,他最大的仰仗就是苏贵妃。 不一会儿,苏贵妃跟在赵福全后面走了进来,然后在皇帝的桌案前跪了下来,伏地叩首,“臣妾对家中亲眷疏于管教,致使他们做下违法之事,臣妾请罪。” 她一身素服脸上也没有任何妆容,看着让人怜惜,皇上心软了一些。但这时,楚国公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咳的浑身颤抖,几乎要去了一般。 对比之下,苏贵妃那点憔悴又算得了什么? 赵福全赶忙走过去,轻轻的给楚国公顺背,嘴里还说:“楚国公,您怎么样?要不要叫太医?” “咳咳咳....”楚国公咳嗽了一会儿,摆手道:“我没事儿,老毛病了。我就是忽然想起了,我那失而复得的小孙女,她和离归家,我的身体又是这样,说不定哪天就去了,我若是去了,我的小孙女该怎么办啊!” 说着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赵福全见他这个样子,眼眶都有些热了,他道:“楚国公,别想太多,好好保重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姜爱卿,”皇帝这时也道:“你孙女受了委屈,朕肯定会给她做主的。” 楚国公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谢皇上,老臣年龄大了,惦念的事情多,眼泪也多,望皇上见谅。” 皇帝想起了楚国公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心下感触颇多。他也五六十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说不定哪一天也跟楚国公一样了。 “爱卿你坐,”皇上让赵福全扶楚国公坐下,然后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苏贵妃说:“你可知,你家那得意的状元郎女婿,是楚国公失散多年的孙女的夫婿?” 苏贵妃一脸震惊,她扭头看了眼病歪歪的楚国公,意识到这次估计她跪一跪是没办法把事情解决的。 她心里恨青山伯不会做事,但这个时候她必须为他们化解这场危机。她又伏地叩首,“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疏于教导家人,请皇上责罚。” 皇帝看着她沉默,他在权衡利弊,这件事怎么解决才能让楚国公消气,又惩罚了青山伯府,但又不至于让青山伯府元气大伤。青山伯府还有用,而且还要顾念八皇子的脸面。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太监的声音:“太后娘娘到。” 皇帝一听,连忙起身走到门口,然后扶着七八十岁的太后走了进来,嘴里还说:“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叫儿子过去就是了。” 太后虽然七十多了,但身体很是健康,她推开皇帝扶着自己的手说:“我能走能动的,想到哪儿就到哪儿。” 皇帝连忙说是,然后看着太后坐下。太后坐下后,楚国公就起身给她行礼,太后叹口气摆手道:“你快坐吧,你年龄还没我大,身体怎么就这样了?” 楚国公苦笑了下道:“老臣哪有太后的福气。” 太后又摆了下手,“我过来是为你家那丢了的小孙女,听说找到了?” “是,”楚国公道:“老天保佑,终于把那孩子找到了。” 太后用帕子擦了下眼角,说:“当初那小丫头两三岁的时候,静蓉带她来过宫里,我还见过她,很是漂亮伶俐。” 楚国公夫人名叫唐静蓉,是太后闺中密友。 楚国公听太后提起过世的老妻,脸上更是动容,他道:“那孩子找到了,静蓉在地下也能安心了。” “是,”太后又道:“那孩子的事情我听说了,算是万幸也算是不幸。” 没有流落在烟花之地,算是幸运的。但被嫁的夫君逼着和离,是不幸。 “皇帝,”太后看向皇帝道:“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皇帝被问的头疼,楚国公夫人是太后闺中密友,太后又一向不喜欢苏贵妃,明显太后是向着楚国公的。 皇帝沉默,叹口气道:“不若这样吧,把当事人都叫来,我也想见见那抛弃糟糠的状元郎,还有放火杀人的苏家贵女。” “臣有罪。” “臣妾有罪。” 青山伯和苏贵妃连忙再次叩头,这事儿绝对不能简简单单过去了。 太后发了话,她身边的大太监连忙出去,招呼小太监出宫叫人。 ....... 楚国公府 姜钰正在跟程云秀和姜明昌讲她让人看的宅子,“这个宅子不大,就两进,但是离楚国公府近,就隔了一条街。这个宅子宽大,里面的景致也好,就是离国公府远了些。” 姜明昌听后嘿嘿笑,“云秀你选就是。” 程云秀白了他一眼,指着那两进的小宅子说:“就这个,离闺女近。再说,就我们两个人住,宅子大了住着也不舒服。” 姜钰点头,“我也觉得这个宅子更合适。” “闺女,”程云秀看着姜钰说:“我跟你爹年纪轻轻的,不能什么都不干,我们想开个铺子。” 她眼神中带着乞求,姜钰心里难受。她若还是南石镇的一个市井小民,她娘何至于想开个铺子还要求她。无非是怕他们小商人的身份,给她丢面子。 “那怎么不行?”姜钰挽上程云秀的胳膊道:“娘想开什么铺子?” “还是杂货铺吧,我跟你爹熟悉。”程云秀笑着说:“我闺女有本事能挣钱,我们也不图能挣多少钱,就图个有事儿干。” “好,回头让人带你们选铺子。”姜钰道。 程云秀和姜明昌听说让他们自己选铺子,更高兴了,这两天他们觉得都快闲出蘑菇了。 “小姐,”夏荷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慌张的道:“李管家说...说有宫里的公公来了,让您赶快进宫。” 第30章 这或许是她新的人生的开始 姜钰在楚国公决定进宫的时候,就做了进宫面圣的准备。不是说她知道皇帝一定会见她,是她估测有这个可能性。 皇帝是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也是她将来能不能实现理想的关键,第一次面圣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她让夏荷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吐绶蓝和玉色相搭的衣服穿上,挽了个单螺髻,戴上一根金镶玉的簪子,庄重大气又不失典雅。 姜钰一直都知道,外表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外表是一个人向外展示的第一个信号,而第一次见面别人就是通过外貌,对这个人下第一个定义。性感、端庄、妖媚、邋遢等等。 而这个第一印象,往往会成为固有印象。这个固有印象一旦形成,要想改变就要付出不小的努力。 当然,第一印象也不仅仅是外表,还包括人的言行举止,但外表是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可是固有印象的开始。 快速收拾好自己,姜钰出了云峰院。在门口碰到了一脸担忧的亲生母亲陆怡芳和大嫂张湘灵。 “我听听说宫里来人让你进宫,就马上过来了。”陆怡芳拉住姜钰的手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母亲,”姜钰笑着道:“没事儿的,一切都是按照我跟祖父的计划来的,您放心吧。而且祖父也在宫里呢。” 她虽这样说,陆怡芳还是担忧,但前面宫里的公公还在等着呢,姜钰没有时间跟她解释,就边往前院走边说:“我心里有数,您放心吧。” 陆怡芳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就是再担忧也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姜钰一起去了前厅。 见到那来传旨的公公,姜钰大大方方的行礼,“姜钰见过公公。” 那公公听了她的自称愣了一瞬,大乾朝的女子一般都自称小女子,出嫁的女子会自称妾,很少有人会自称自己的名字,但这也不能说她有错。 只是楚国公府这大小姐不一般。 那公公回礼,“不敢,皇上和太后都在御书房等着姜大小姐呢,快请吧。” “好。” 陆怡芳和张湘灵把姜钰他们送出大门,看着轿子没有了影子才回去。 姜钰坐着轿子到了皇宫门口,正好碰到刚下轿子的苏月珍和祁元鸿。两人看到姜钰挑开轿帘下来,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而姜钰则朝他们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二位了。” “姜钰,是不是你干的?”苏月珍怒视着姜钰,若不是这是在皇宫门口,她肯定会冲上去,抓花姜钰的脸。 祁元鸿的表情则是复杂至极,懊恼悔恨、不甘愤怒、失望无助,搞的他一张脸都扭曲了。 姜钰见到两人这样很开心,有什么比看到仇人在自己面前跳脚,但又拿自己无可奈何,更令人开心呢? 她对两人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转身跟着那公公进了皇宫。苏月珍眼睛死死的盯着姜钰的背影,然后看着失魂落魄的祁元鸿道:“怎么,后悔了?但是后悔也没用。” 她迈步进了皇宫侧门,祁元鸿握着拳头也走了进去。他现在可以肯定,姜钰跟楚国公府有关系,姜钰做的一切,也都是楚国公府帮她做的。 这些天他了解过楚国公府,因为楚国公病重,楚国公府的男丁似乎都不争气,楚国公府眼看就要败落了。但是楚国公府是上京城老牌权贵,关系网庞大。 若是搭上楚国公府的线,说不定并不比青山伯府差。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从皇宫到御书房的路很长,三人走了一刻来钟才到。姜钰站在台阶下,看着御书房三个烫金大字,默默地深吸一口气,跨上了台阶。 这或许是她新人生的开始。 姜钰微提裙摆,步伐稳健的踏着台阶走到御书房门口。对于宫规宫礼,她已经很熟悉了,是楚国公亲自教的。 迈步进入书房,她微微低头走到皇帝和太后两米远的距离,撩起裙摆下跪,“臣女姜钰,叩见皇上太后。” 她身后,苏月珍和祁元鸿也跪下叩拜。 “姜钰是吧?”一个苍老慈爱的声音响起,姜钰抬头与太后相视,笑道:“臣女姜钰。” “好好好。”太后笑着跟楚国公说:“你这孙女好,看着就喜庆。” 楚国公脸上也带了笑,“这孩子就是心大,若是旁人遇到这种事情,说不定就寻死了。” 太后看姜钰的眼神更加和蔼,她朝姜钰伸出手道:“来,让哀家看看。” “是。”姜钰起身,手搭在太后松软的手心。 太后握了握她的手,感觉到她因为练武而留下的薄茧,脸上带了些心疼,问:“这些年过的可好?” 姜钰又笑,“当年臣女被拐醒来的时候,没有了之前的记忆.....” 姜钰没有隐瞒,把这些年的经历讲了一遍,包括她把自己弄的又臭又赃当做丫鬟卖,包括怎么引起了养母程云秀的注意,以及自己开了些铺子。 太后拍着她的手叹息了一声道:“得亏你这丫头打小就聪慧,不然这些年不知道吃什么苦呢,你养父养母也是好的,有空了带他们进宫,哀家要好好赏他们。” 姜钰屈身拜谢,太后又拉着她的手问:“你被逼和离的事情,打算怎么办?” 姜钰看了眼皇帝,见他面无表情,又回头看跪在地上的青山伯和苏贵妃,以及苏月珍和祁元鸿,她后退了几步又跪了下来,道: “臣女被逼和离,当然是有怨有气的,但祁元鸿已经还了臣女一家,这些年用在他身上的银钱,臣女识人不清,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本想就此了结了此事,从今往后与他再无瓜葛。 但臣女没有想到的是,祁元鸿和苏四小姐,竟然要要臣女的命,这个气臣女不能忍,所以就写了告示,想让众人都知道两人做的恶事。 臣女祖父知道臣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时气愤不过,就来请皇上太后做主,臣祖父也是对臣女的疼爱心切,才麻烦了皇上太后.” 说到这里她又叩拜。 “看看,她倒是要为你求情了。”太后笑着跟楚国公说。 楚国公一脸欣慰,“这孩子是个孝顺的。” 这时,皇帝的声音响起,“难道你想事情就这样完了?” 姜钰抬头看向皇帝,说:“臣女确实恨,但恨、报复并不能让臣女以后过的好,臣女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恶人身上。” 皇帝眼眸深深的看姜钰,他很清楚,告示也贴了,楚国公还到皇宫来哭诉,事情就不可能这么完了,但姜钰的表现,倒是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他本来以为,姜钰来了御书房后,会诉说自己的委屈,会要求惩处青山伯府和祁元鸿。但她都没有,甚至脸上一直带着笑。 这个女子,有些让人看不懂。 这时,就见姜钰又叩拜在地,然后道:“臣女有几句妄言,望皇上恕臣女大胆。” 第31章 政审还要查三代呢 皇帝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姜钰,十八九岁的年纪,端庄大气,沉稳内敛,自信中还带着些阳光。这些加在一起,让人忽略了她靓丽的容貌,欣赏她的气质和气场。 这是他第一次把气场一词,用在一个女子的身上,而姜钰的气场并不是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而是自信阳光。 他不由得看向跪在后面的苏月珍,样貌不错,但即使现在跪在地上,也能显露出娇纵。 天差地别,这新科状元眼盲心瞎啊!也不能这样说,他应该是被权势迷惑了心智。 皇帝在内心叹息了一声,为今年的科举结果。 “有什么话你说吧。”皇帝看着姜钰道。 “是。”姜钰叩拜后直起身,看着皇帝道:“臣女这几日读史书,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秦王朝为何短短两世就灭亡了。” 这话让本就安静的御书房更加的宁静,皇帝看她的眼神更加深邃,他问:“你想的如何?” 然后似乎忽然意识到姜钰还跪着,就又道:“起来说话吧。” “是。”姜钰站起身。 皇帝身体靠在椅背上,随意的摆了下手,“你接着说。” “是,”姜钰站的笔直,目光沉静的道:“始皇帝在统一六国之前,思想强大、谋略过人,更重要的是他善于用人,广纳贤才。当时七国,秦国的人才可谓是最多的。” 皇帝认同的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姜钰又道:“当时的秦国,国力强盛,人才众多,统一六国可谓是大势所趋。但始皇帝统一六国之后,又是如何做的呢?他宠信了两个人,一个是赵高,一个是李斯。 始皇帝沉迷于求仙问道求长生,在突然状态下薨逝。而他薨逝的时候,身边只有赵高、李斯以及几位小太监。始皇帝弥留之际,写下了诏书,让公子扶苏回咸阳,安排他的后事。 但是赵高和李斯却没有把诏书送给公子扶苏,对始皇帝薨逝的消息更是隐瞒,他们合谋让胡亥继承帝位。胡亥贪图享乐,不会给二人带来危机。 后来的结果是,始皇帝与一车臭鱼装在一起,被送回了咸阳,公子扶苏被赐死,大将蒙恬蒙括被杀。秦国被赵高、李斯两个小人把持,制度严苛,税负严重等等问题层出不穷,最终走向了灭亡。” 讲到这里,姜钰脸上带了重重的惋惜,她又道:“始皇帝,多么强大的一位君主啊,最后却是沦落到与一车臭鱼同乘。” 姜钰看着皇帝有些动容的表情,道:“臣女以为,秦王朝那么快灭亡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用人不当。若是赵高、李斯有一点德行,都不会做出让始皇帝与臭鱼同乘的事情。 始皇帝对他们都有知遇之恩啊!在位期间对他们是那么的信任,权势地位都给了他们最高的。” 皇帝点了下头,换了个姿势道:“你接着说。” “是,”姜钰再次跪拜在地,然后道:“臣女以为,为官者当以德行为重。泱泱大国,士农工商,万千子民,事情之繁杂之众多,皇上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朝为官之人,要帮您处理这些众多繁杂的事情,他们之间,他们跟您之间会有各种纠葛。 面对这些纠葛,德行高的人会守着忠、诚、信、义的底线,虽也有私心,但不会破了底线去做罪大恶极的事情。 但没有德行、唯利是图的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杀人、放火、祸乱朝政,甚至像赵高李斯那般,谋朝篡位。 所以臣女以为,朝堂选拔官员,应以德为先。无有德行之人,即使才能再大也要慎用。” 说完这些,姜钰匍匐在地道:“臣女妄言,望皇上恕罪。” 皇帝耷拉着眼皮沉默,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其实,姜钰说这些话有赌的成分。封建社会的帝王,做事情有些时候是看心情的,而且大多数帝王,不喜欢女子讨论朝政。 但是姜钰现在是受害者,又有楚国公在旁边坐镇,还有太后似乎不讨厌她,这种情况下,皇帝就是再不喜她讨论朝政,应该也不会杀她。 而且,楚国公跟她说过,当今圣上虽然没有太大才能,但一个优点足以让他把皇位坐的稳稳的,那就是能听得进去话,不独断。 所以,姜钰赌了。赌皇帝不会因为她是女子,把她的话听进去,同时也是给她一次展示自我的机会。 皇帝一直在沉默,青山伯的声音响了起来,“臣有罪,臣教女不严,令她做下杀人放火之事,臣愿意受任何惩处。” 青山伯知道,姜钰刚才那段话的厉害性。无论是他要把孙女嫁给已有家室的祁元鸿,还是苏月珍放火杀人的行为,都是姜钰口中的德行不佳。 姜钰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讲起始皇帝死后跟一车臭鱼同乘的事,哪个皇帝听了不脊背发凉,不想想自己周围,有没有赵高李斯那样的奸佞? 若是皇上把姜钰的话听进去了,对他们青山伯府,对苏贵妃,对八皇子都是重大的打击。 “臣妾有罪,”苏贵妃哪里还有在自己宫中的跋扈,她一脸苍白,泪流满面的说:“臣妾疏于对家人的教导,让他们借用臣妾之势做出恶事,臣妾愿承受任何惩罚。” “子不教父之过,都是臣的错,都是臣的错。”青山伯又磕头道。 而祁元鸿已经大汗淋漓,他没有想到姜钰能这么狠。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姜钰真正的狠在后面呢。就见她又朝皇帝叩首,然后道:“皇上,臣女对“子不教父之过”有些不一样的理解。” 皇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说说。” “是,”姜钰跪的笔直,道:““子不教父之过”,通常的理解为,生了儿女却没有好好教养他们,是做父亲的错。臣女以为,子女的教养很多时候是家庭的熏陶,潜移默化中而成的。 孩子生下来是一张白纸,他的行为、习惯是在潜移默化中,跟身边之人学的。若是近亲之人没有德行,即使孩子被教导礼、义、忠、信,孩子也很难做到,因为他自小见到的就是自私自利、背信弃义、不忠不义。 所以,“子不教父之过”中的教,一方面是言语的教导,另一方面是父辈行为的影响。德行有亏之人教导出来的孩子,有几个会礼、义、忠、信呢? 歹竹出好笋的情况有吗?有的,但很少。朝廷官员,无论职位大小,都管理着或多或少的事务,若是德行不端可能会酿成大祸,扰乱朝纲,所以朝廷官员的选拔,德行的调查甚为重要。”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做呢?”皇帝问。 姜钰:“臣女以为,为官者至少三代之内,没有作奸犯科之人,若有一人有作奸犯科之为,其子孙不得为官。” 现代考公务员、参军,政审还要查三代呢。 第32章 后世三代子孙不能科考 “臣女以为,为官者至少三代之内没有作奸犯科之人,若有一人有作奸犯科之为,其子孙不得为官。” 姜钰的话音一落,苏贵妃有些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姜钰,不要得理不饶人。” 若是皇上觉得姜钰说的话对,那么就凭苏月珍这次做的事情,他们青山伯府,岂不是三代都不能为官了? 这比直接要人命还狠,若一个家族三代没有人在朝为官,这个家族必定灭亡。 姜钰真是太狠了! 而皇帝一直在沉默,过了好久他开口了,“祁元鸿德行有亏,不配为状元,免去状元之冠和其官职,其后三代子孙也不得参加科举,不得为官。” 扑通,祁元鸿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他刚才还说姜钰狠,但没有想到她还有更狠绝的等着他。 “苏月珍纵火杀人,念在被害之人无碍,责菜市口杖刑三十。”皇帝又道。 “我...” “住口!” 苏月珍想要反抗,但被苏贵妃厉声呵斥住了。她脸色苍白,三十杖刑非要了她半条命不可,而且是在菜市口行刑,她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了。 “青山伯管教家人不严,但念在你为朝廷操劳多年,罚俸两年以儆效尤。”皇帝又看向苏贵妃,道:“这件事贵妃也有管教不严之责,罚俸两年,禁足两个月。” “谢主隆恩。” “谢主隆恩。” 青山伯和苏贵妃伏地叩拜,这个结果他们还算是能够接受,至少没有三代子孙不能为官。 皇帝又眸光深深的看姜钰,“这件事你是受害者,你有什么要求吗?” 这话让御书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姜钰的身上,尤其是青山伯和苏贵妃,他们怕姜钰再说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话来。 他们是真的认识到姜钰的厉害了,来了之后没有抱怨委屈,也没有说他们的不是,就差点让他们青山伯府有败落的危机。 姜钰要是再说出对他们不利的话,或许只有鱼死网破了,但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那么做。 但就听姜钰平淡的说:“苏四小姐派人烧了臣女家的宅子,理应赔偿损失。” 青山伯和苏贵妃都默默的松了一口气,皇帝则是敛了下眸子,然后道:“理应如此。” “臣肯定赔偿。”青山伯连忙说。 皇帝嗯了一声,然后道:“都起来吧。” 姜钰站起身,感觉膝盖有些疼,今天跪的多又时间长。而后面祁元鸿和苏月珍两人没办法自己站起来,是被太监拉起来的。 众人看看几乎站不稳的祁元鸿,再看看站的笔直一身自信阳光的姜钰,真真是高下立分。可两个人前些日子,还一个是风光得意的金科状元,一个是被逼下堂的弃妇。短短几日,事情就来了这样一个大反转。 皇帝再次叹息,可惜了今年的科举考试。 接下来,太后又和楚国公说了几句话,还又夸了姜钰几句,然后让他们离开。姜钰走过去扶着楚国公离开,她能感受到背后看自己的复杂仇恨目光,但那又如何? 出宫楚国公依然坐着轿子,姜钰在轿子边跟着,青山伯和苏月珍、祁元鸿在他们后面。 到了皇宫外,青山伯走近姜钰和楚国公,看着姜钰说:“姜大小姐可真真是好手段啊!” 姜钰看着他笑,“没有苏四小姐手段高,把我逼得不得不出手。” 也就是说,有今天这个结果,是青山伯府自找的。 青山伯脸被气的铁青,他看着楚国公说:“楚国公真是得了个好孙女,可惜不是个男儿。” 这是在嘲笑楚国公的儿子孙子都不成器,楚国公府马上就要败落了。 而楚国公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谦虚的说:“她也就是有些小聪明,不会给家族带来祸事罢了。” 这次青山伯的脸色几乎青紫了,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子走到自己的轿子边,姜钰在他的身后说:“我会尽快把损失的明细送到青山伯府,望青山伯说话算话,尽快还银子。” 青山伯被她的话气的,上轿子时被轿杆绊了一下,差点没摔倒。他咬了咬牙没有回嘴,他知道自己在嘴皮子功夫上,说不过那对祖孙。 他坐上轿子走了,苏月珍被两个丫鬟扶着,眼睛淬了毒一样的看着姜钰,姜钰一个眼角也没有给她,坐上轿子离开。 一阵风吹过,轿帘被掀起,她的目光与祁元鸿那复杂至极的眼神对上,她扬起唇角淡淡的移开眼神,就像陌生人一样。 祁元鸿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他觉得自己好似站在一个高台上,周围站满了人,他们都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嘲笑。 他可不就是个笑话,他背信弃义、抛弃发妻,用尽力气攀附权贵,到头来落了个身败名裂,后世三代子孙不能科考的结果。而他的发妻却是名副其实的权贵。 ........ 姜钰坐在轿子中,听着轿子发出的规律的吱吱呀呀的声响,想着以往的事情。她与祁元鸿的感情并不是很浓烈,一是因为她本就是成年人灵魂,前世去世的时候,虽然还没有经历过男女感情,但也将近三十出头了。 三十岁的年龄,加上她又是理智的性格,很难对一个人产生青春少女般的情窦初开。那时她就是觉得祁元鸿知根知底,看着又是努力上进的人,与他过一生平平淡淡的夫妻,也算是不错。 她跟祁元鸿感情不浓烈的另一个原因是,祁元鸿比一般人聪慧一些,但并不是天纵奇才,随便学一学就可以高中。 他读书很刻苦,而她也在忙着生意,他们虽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三年,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但她对祁元鸿也是付出了真感情的,只是结果却不如人意。姜钰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把过往曾经抛之脑后,以后她要开启不一样的人生。 轿子走了两刻钟到了楚国公府,楚国公身体不好,轿子直接进了府,姜钰下了轿子,跟在楚国公轿子旁边。 到了楚国公院子,姜钰把他扶下轿子走进书房,又让人给楚国公上药茶,然后给他捏肩。 楚国公摆手,“你坐下,咱们说说话。” 第33章 资源公平竞争 姜钰坐在楚国公对面,就听他道:“在御书房你太大胆了。” 姜钰身体坐的笔直,低着头,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但她嘴里说:“孙女是看着时机好,就想赌一把。” 楚国公没有说话,苍老的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姜钰与他的目光对上,自信坚定,她道: “您说过,当今是个能听进去话的皇帝。我到了御书房,见您在那儿坐着,青山伯他们在那儿跪着,太后对我的关心似乎没有做假,我就起了要赌一把的心思。” “为何要赌?”楚国公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严厉,“今日的情况,你到了御书房就是什么都不用说,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皇上和太后都会站在我们这边,都会惩罚青山伯和祁元鸿。” 姜钰低着头沉默,过了一会儿说:“那不是我,不是我做事的风格。祖父,朝堂之上,有多少事情是可以十拿九稳呢?您在朝为官的时候,有没有像我今日这样赌过?” 楚国公靠在榻上,一只手臂支在小几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姜钰,很久很久。姜钰也没有紧张,目光坚定身体笔直的坐着,任他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楚国公叹息一声道:“还是太大胆了。” “是。”姜钰认真的答:“孙女以后会注意的。” 楚国公又是一阵沉默,“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吧,我老了,胆子也小了。” 他在朝为官多年,何尝不知道想要攀升,很多时候就是得赌。不过是能力强者,人脉广者,是有依仗的赌罢了。 “这次我们算是彻底得罪了青山伯府,你以后打算如何?”楚国公问。 姜钰沉思了一会儿,说:“从青山伯府让苏月珍和祁元鸿订婚那一刻起,从您要我认祖归宗起,我们跟青山伯府就已经敌对了。 这件事,我们若是忍气吞声,会让上京人看笑话,会有更多的家族因为您的身体状况,来踩楚国公府两脚。与青山伯府敌对,是必然的。 而且,我觉得以后处于被动地位的并不是我们,而是青山伯府。他们有苏贵妃有八皇子不假,但他们应该想要的很大。 想要的大,面临的危险也就更多,一旦失败就是他们承受不起的结果。我们只要如常做我们该做的事就可以了,只是...八皇子绝对不能成功。” 八皇子不能成功什么,不用说他们祖孙二人都心知肚明。 “您觉得八皇子会成功吗?”姜钰问。 楚国公手指敲击着桌面,思索了好久道:“有机会,但难度不小。” 姜钰听后笑了笑说:“当今五十多岁,身体健康,可以说是春秋鼎盛,还有不短的时间呢。” “是,还有不短的时间呢。”楚国公也笑了,然后摆手道:“你回去休息吧,今日劳费了不少心神。” 姜钰站起身,“好,祖父您也好好休息。” 楚国公又摆了下手,姜钰给他行了礼转身离开。等她出了院子,李忠进了书房。 楚国公摆手让他坐,然后叹息一声说:“现在看来,圆通大师说的不错啊!” 李忠身体笔直的坐着,笑着说:“那您该放心了。” 楚国公叹了一口气,久久没有说话.... ....... 这边,姜钰出了楚国公的院子,往自己的云峰院走,半路遇到了亲生母亲陆怡芳和大嫂张湘灵,两人脸上都带着担忧。 姜钰上前见了礼,然后边走边大致跟他们讲了去皇宫的经过,不过她隐去了,给皇帝讲秦始皇故事的事情。 到了云峰院坐下后,陆怡芳拉着姜钰的手说:“太后是你祖母闺中密友,又不喜苏贵妃已久,这次的事情站在你这边是理所当然的。” “可不就是,”张湘灵笑着说:“那苏四仗着有个贵妃娘娘姑姑,仗着青山伯的宠爱,在上京城做尽了张狂事,这也是她的报应。” 她又看着姜钰笑道:“大妹妹真是有本事,这事儿要是换成别人,说不定就得忍气吞声一辈子。” 姜钰看着她也笑,“是祖父给我做主,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是,国公爷是真的很疼大妹妹,你大哥都比不上你。”张湘灵这话里带着些酸,姜钰看着她笑,没有接这话。 这时陆怡芳说:“珠儿小时候就很得国公爷喜爱,当时国公爷还说要亲自教导珠儿呢,珠儿丢了后,国公爷还病了一场,后来一直没有放弃过找珠儿。” 姜钰笑着听这话,而张湘灵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显然淡了很多,姜钰看到装作没有看到。 她回国公府没有想过抢任何人的资源,很明显楚国公似乎已经放弃了姜承业和姜嘉荣。而且,即使楚国公没有放弃他们,大家都是楚国公府的嫡系,资源公平竞争,她不欠任何人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陆怡芳说:“我听说你在看宅子?” 对于这事儿,姜钰没有打算隐瞒,她道:“我爹娘想住到外边去。” 这话一出,张湘灵马上问:“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婶子他们在府里住着不舒服了?” 国公府是她管家,这话她问的正常。 姜钰笑看着她说:“不是,是我爹娘不想一直住在府里,不是自己的家住着总归不方便。” “那倒也是。”张湘灵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国公爷说,婶子他们是国公府的恩人,我总担心没有照顾好他们。” 姜钰:“大嫂您做的很好了。” “我在咱们国公府附近有个宅子,”陆怡芳说:“你也别买了,回头让人把宅子过到你的名下。” 她说的诚心,张湘灵听后脸上依然带着笑,但手紧紧的握了握帕子。这时就听姜钰说:“不用,我已经看好了,就等着交易了。” “我一直想感谢他们,正好他们需要宅子,用我的宅子不是更好?”陆怡芳语气有些着急。 姜钰握上她的手,认真的说:“母亲,我对他们孝顺就是最大的回报。而且,自己的钱买的宅子,住着更便宜。” 第34章 为何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从感情上来讲,姜钰现在确实更倾向于养父母,毕竟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所以,她不想让爹娘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也不想让楚国公府的人,对他们有施以恩惠的想法。 虽然现在是封建社会,楚国公府的地位远远超过她的爹娘,在外人看来楚国公府手指头缝,漏出来一点东西,就是对她爹娘莫大的恩惠。 但姜钰就是想他们彼此平等对待,若是不能那就彼此远远的。所以,她不接受陆怡芳的房子给爹娘住。 当然陆怡芳并没有施以恩惠的想法,但楚国公府的别人呢?就例如这位大嫂,明显她现在的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好看了。 陆怡芳是真的想感谢程云秀夫妻,宅子没有送出去还有些失望,她道:“那这个宅子给珠儿你留着,以后还是要过给你的。” 这次姜钰若是再拒绝就过于生分了,她笑了笑,而张湘灵捏着帕子的手更紧了,姜钰只当没有看到。 说实话,陆怡芳的嫁妆可能不少,但别说姜钰手里的生意很好,就是她现在身无分文,也不会把那些放在眼里,应该说她志不在此。但有些人若是要多想,她也没有办法。 又聊了一会儿,陆怡芳和张湘灵就要离开,姜钰把她们送到门口。刚回书房看了一会儿书,管家李忠就过来了,说是祁元鸿来了,站在大门口非要见她,若是她不见他就不走。 姜钰眼睛盯着书沉思了一瞬道:“把他带到前厅吧。” 李忠应了一声是走了,姜钰又愣了一会儿神,才带着夏荷往前院走。夏荷一脸扬眉吐气,还边走边说: “让他有眼无珠,小姐你那么好,他却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现在有这样的下场是活该。” 姜钰笑了下,其实她也是有些这样心理的。 不一会儿到了前厅,李忠在门口候着,屋里祁元鸿垂着脑袋一身颓废的坐着,犹如丧家之犬。 她迈步走进去,祁元鸿见到她眼睛就是一亮,然后又慢慢的灰败。他张了几张口,才喊出钰娘两个字。 姜钰走到主位坐下,看着小丫鬟端了一杯茶过来,道:“我说过,你已经没有资格喊我钰娘。” 祁元鸿看着她,一如之前一般的自信明媚,但又有些不同,现在的姜钰身上除了自信明媚,多了些持重,强势的持重。 “你....为何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祁元鸿看着姜钰问。 若是他早点知道姜钰是楚国公的亲孙女,他绝对不会做出那傻逼的选择。 姜钰也看着他,道:“我若是早点告诉你,你怎么会把自己的丑陋暴露出来呢?” 祁元鸿自嘲的笑,“我一直都知道,比心机我是不如你的。”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你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姜钰语气中有了些不耐。 祁元鸿握了握拳头,道:“我负了你,你要找我报仇我能理解,但你为何对我如此的狠?三代不能为官,你这是要我和我的后人,世世代代在底层在泥潭啊!” 姜钰嘲讽的看着他问:“你可曾记得,你求娶我时发下的誓言?” 祁元鸿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是一脸的心虚。 “果然,当时你发誓的时候,是随口说的吧?”姜钰问。 祁元鸿绷着脸不说话,就听姜钰道:“你当时跟我说,你若是负了我,让你和你的家人世世辈辈为奴为婢。我只是让你三代不能为官而已,可没有让你家世世辈辈为奴为婢。” 听到自己曾经说的话,祁元鸿一身颓废,他现在还能说什么? “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发下这样的誓言?”姜钰问。 她现在是有些生气的,因为当时她是相信祁元鸿的真心的,她为当时自己的愚蠢而生气。 房间里一阵安静,过了一会儿,祁元鸿扑通一声跪在姜钰跟前,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钰娘,看在我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上,饶过我可不可以?” 姜钰垂眸看着他说:“当初你对我用心机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我若是知道了,你对我并不是真心,会如何?你答应青山伯府亲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会如何?你带着苏月珍到我家,逼我和离要给我写休书的时候,可曾想过饶过我半分?” 一个个问题砸下来,祁元鸿低头不语,后来哽咽了起来,“钰娘....” 姜钰:“我说了,你没有资格喊我钰娘。” “姜...大小姐,”祁元鸿哽咽着说:“不管你相不相信,当初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真的想跟你一生一世,好好过一辈子的。但是....但是寒门出路艰难,我苦读多年想要出人头地,想要位极人臣,我.....只能这样选择。” 姜钰冷笑,就他这心性,想位极人臣,痴人说梦! “我现在知道错了,我求你姜大小姐,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这样了。”祁元鸿哽咽着说。 姜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原来是害怕她继续报复啊!她还真没有那个心情。 正想开口说,程云秀和姜明昌冲了进来。姜明昌一脚把跪在地上的祁元鸿踢趴下,程云秀抬脚脱了鞋,拿着就朝祁元鸿脸上扇,嘴里还不住的骂: “王八羔子,老娘从你八九岁的时候,就开始供你吃穿读书,你竟然这样对我闺女,我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杂种......” 程云秀边打边骂,祁元鸿不敢反抗,只能趴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但姜明昌岂能让他如意,拉开他护着脸的手让程云秀打,不一会儿祁元鸿的脸就成了猪头。 姜钰没有拦着,她知道这些天,爹娘一直因为她的事情憋闷呢,这口气发出来就好了。但是程云秀打着打着眼泪掉了下来,她一边打祁元鸿一边哭着说: “都怨我,当初就不该心软收下你,也不该心软供你读书,不然你怎能害到我的钰儿,我的钰儿怎会吃这般的苦。” 姜明昌看到她这样,也在旁边流眼泪。 第35章 往死里打 程云秀和姜明昌对祁元鸿的感情很是复杂,祁元鸿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跟他们一起生活。他们夫妻虽然没有把他当成亲儿子养,但也差不多了,供他吃穿读书,平时也没少在生活上关心。 他们本以为自己养大的孩子,知根知底,又跟姜钰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人成亲定能生活的幸福美满。 但怎么都没有想到,祁元鸿会做出抛弃姜钰的事情,甚至知道苏月珍要杀姜钰,也没有出手阻止。 昨晚程云秀还难过的跟姜明昌说,是不是他们的教育方法不对,祁元鸿才会做出这等事情。姜明昌跟她说,有些人根子里就是坏的,怎么都教不好。若是他们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姜钰怎么那么孝顺又正直善良? 程云秀听了他的话,心里的难过才好了一些。现在见到祁元鸿,程云秀只剩下恨了,恨他们夫妻二人养他长大,他却背信弃义,恨他辜负姜钰的感情。 程云秀拿着鞋子,一下下的打在祁元鸿的脸上,解气的同时也再次伤心难过,毕竟养了十三年,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祁元鸿被鞋底子一下下的打在脸上,觉得羞辱至极,但打他的是把他养大的程云秀,无论他心中多么恼怒,但从道义上讲,他都不能反抗,只能忍着疼痛和屈辱,一下下的受着。 程云秀打了一会儿打累了,湿润着眼睛跟祁元鸿说:“你跟钰儿已经和离,我家和你,我们钰儿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别来我们跟前膈应人,不然老娘见你一次,拿鞋底子打你一次。” 说完她还狠狠的啐了一口。 祁元鸿手撑着地站起来,看了看姜钰,又看了看程云秀和姜明昌,心里说不出的苦涩和悔恨。 朝程云秀和姜明昌深深一礼后,他转身要离开。但是刚迈步,陆怡芳就带着几个健壮的婆子来了,看到祁元鸿她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咬着牙说:“给我打,往死里打。” 她一声令下,四五个婆子上前把祁元鸿团团围住,然后就是拳打脚踢。这些婆子平时都是做粗活的,手上很是有些力道,祁元鸿本想维持自己读书人的面子,不喊不叫,但是没几下他就开始哀嚎。 可屋里的人都恨不得要他命,他们只想让他受更多的苦。 到后来,祁元鸿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没有了声音,姜钰跟陆怡芳说:“母亲,让她们停手吧,他现在还不能死。” 陆怡芳知道,皇上没有赐死祁元鸿,他就不能死在楚国公府。她摆手让几个婆子停手,李忠上前探了探瘫在地上的祁元鸿的鼻息,见还有呼吸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然后问姜钰怎么处置。 姜钰看着死狗一样的祁元鸿,沉默了一瞬道:“丢到青山伯府门口。” 祁元鸿和苏月珍的婚约还在,重伤的祁元鸿自然应该归青山伯府管。 李忠应了一声,摆手让几名护卫把祁元鸿拖走。看着人像死狗一样的被拖走,屋里的人再次觉得解气。 而这时程云秀手里还拎着她的鞋子,反应过来后,她看着陆怡芳尴尬的笑了下,然后就扶着姜明昌的肩膀,就要把鞋子穿上。 而姜明昌觉得她这样穿鞋子不舒服,索性从她手里拿过鞋子,弯腰给她穿上。这动作惊讶了在场除了姜钰的所有人。 程云秀看到众人的表情,更是尴尬,赶忙小声跟姜明昌说:“你快住手,我自己来。” 姜明昌这时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他的男子汉形象不保,脸腾的红了。他刚才真的是下意识的动作,都怪平时做惯了。 姜钰看着爹娘那尴尬的样子,想笑,但还是好心的憋住了,拉上程云秀和陆怡芳说话,缓解尴尬,姜明昌赶忙趁机会逃走了。 而陆怡芳看程云秀的表情,则多了些羡慕,她与姜承业成亲二十来年,姜承业别说给她穿鞋子了,连给她倒杯茶的时候都少之又少。 ......... 这边,楚国公府的侍卫,把祁元鸿扔到马车上,然后一路往青山伯府而去。到了后,没等守门的小厮上前询问,就把祁元鸿扔了下来。 还丢下了一句话,“我们大小姐说了,让你们家四小姐看好她的人。” 说完,人就赶着马车一溜烟的走了。青山伯府的小厮,小跑着上前看,一看是祁元鸿,脸上就带了嫌弃。但还是有人小跑着去通报青山伯。 而青山伯的书房里,场面热闹的很。 苏月珍跪在地上哭,“祖父,明日我若是在菜市口被杖刑,先不说我能不能受得住三十杖,我们青山伯府和贵妃娘娘的脸面要丢尽了啊!” “你还有脸说这话?”青山伯铁青着脸说:“若不是你做事情没有脑子,事情会到这个地步?祁元鸿与那姜钰都已经和离了,你为何还要去杀她?” “她把宋玉书找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出我...我的丑事,那是把我的脸踩在地上羞辱啊!我怎能留她的命?” “哼,那你下手干净些啊!”青山伯此刻恨不得扒开苏月珍的脑子,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 他又道:“放火烧人的法子本就拙劣,结果还没有把人给烧死,还让人把杨天福给抓了,人证物证都有,老子想抵赖都不能!” “蠢货,蠢货,蠢货!” 青山伯连骂了几句蠢货,也不能解他心头的恨。 “伯爷,”青山伯夫人坐在青山伯旁边,递给他一杯茶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您生气也没有用,还是想想事情该怎么解决吧。” 青山伯听了她的话,心口的火气小了一些,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皇上都已经发话了,怎么解决?” 青山伯夫人道:“让贵妃娘娘求一求皇上,免了月珍的处罚。” 她这话让青山伯差点被一口茶噎死,他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对着青山伯夫人吼: “我看她的愚蠢都是跟你学的,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圣旨不可改,你是想让贵妃娘娘死?还是想让我们全家死?” 第36章 悔吗?当然后悔 青山伯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月珍和她的父母,再看看自己的夫人,他深深觉得无力。顺风顺水了多年,可以说自从苏贵妃被封贵妃后,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过。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为了给苏月珍找块遮羞布,让今科寒门状元当孙女婿,会招来这么大的祸患。 苏月珍说的对,明日她在菜市口被杖刑三十,青山伯府和贵妃娘娘都会丢尽颜面,但更重要的苏月珍不知道,家里这些蠢货也不知道。 姜钰在御书房说的那些话,显然皇上是听进去些的。什么为官者应以德行为重,子女的德行会受父母影响。 先不说这些年他们青山伯府做过的事情,就苏月珍跟祁元鸿逼姜钰和离,又纵火要杀死姜钰的事情,就可以被按上德行不佳的帽子。 按照姜钰的理论,苏月珍德行不佳,她的父母德行也不佳,然后就是他,甚至还能扯上贵妃娘娘,更甚者还有八皇子。 若是皇上认为他们都德行不佳,以后他们青山伯府在朝堂上还怎么混? 本来是一盘好棋,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外边传来长随的声音,“伯爷。” 青山伯皱着眉头拉回思绪,让长随进来。然后就见一个小厮在后面跟着,行了礼那小厮说: “楚国公府的人,把四姑爷丢到了府门口,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四姑爷被打的昏死了过去。” 青山伯又是一股怒气冲向了头顶,再这样下去他非要被气死不可。压了压顶到脑门的怒气,他道:“把人弄醒,带到这里来。”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让他说这状元郎就是个灾星,自从他跟四小姐定亲后,青山伯府一件事一件事的出,没有一件好事。 整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得把尾巴夹的紧紧的,就怕惹到哪个心情不好的主子,丢了小命。杨天福不就是个例子。 小厮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脚下的步子一点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府门口,跟其他几个看门的小厮交代了几句,竟然又拖死狗一样的拖着祁元鸿,从角门进了青山伯府。 几人看着一堆烂泥一样的状元郎,商议了几句,最终没敢下狠手,领头的小厮蹲下身,朝祁元鸿脸上啪啪打了两下,祁元鸿慢慢的睁开了眼。 他看到几名小厮围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尽是嘲讽。他恍惚了一瞬,然后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爬的极为艰难,屈辱又艰难。 自从八岁那年,他到姜家做工开始,他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状元郎,伯爷说让您去书房。”领头的小厮嬉笑着说。 他这表情和说话的口气,还有那讽刺味十足的状元郎三个字,再次让祁元鸿觉得,自己被踩在了地上羞辱。 他的手开始颤抖,抖的想要握起拳头来打人都不能。他环视了几个小厮一眼,迈步踉跄着往青山伯的书房走。 他应该是大乾有史以来,不,应该是这片土地有史以来最受辱、最难堪的状元郎了吧? 祁元鸿迈着步子往青山伯的书房走,每走一步,他的身体就会引发剧痛,但这些疼痛反而让他的脑子特别的清晰。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以往,在家时吃不饱还被欺负的艰难日子,在姜家时的安心和幸福,在学堂里的骄傲和未来的光明。 考中状元时的高兴和豪情万丈,被青山伯选中做孙女婿时的志得意满,跟姜钰谈和离时的些许愧疚,面对青山伯府人时的小心和卑微,以及现在的屈辱和颓废...... 算起来,他这短短的二十来年的生命里,跟姜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快乐的。那时候他不用担心温饱、银钱,只用专心读书就成。 现在想想那时的他,青春、阳光、对未来充满着无限的憧憬....... 悔吗? 当然后悔。 但他现在更多的是恨,恨青山伯府利用他,若是他早知道苏月珍早就与人私通,绝对不会同意跟他的亲事,更不会跟姜钰和离。 如果那样的话,他现在就是楚国公的嫡亲孙女婿了,姜钰那么聪慧,他会是自己的贤内助,再有楚国公府的资源,他位极人臣指日可待。 他也恨姜钰,恨姜钰太狠辣,不给他留一点后路。后世三代不能科举,是要让他和他的后代都在泥潭里挣扎啊! 前面就是青山伯的院子,他停下了脚步,他不想进去,或者说他不敢进去,他不知道进去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羞辱。但他不进去不行,他已经身不由己。 应该说,第一次跨进青山伯府后,他就已经身不由己。 深吸一口气,他忍痛迈动步子往里走,尽量不让自己的步子踉跄,但他怎么控制都是徒劳,进书房门的时候,因为腿上有伤,跨门槛时十分艰难。 两只脚刚迈进去,就听到了青山伯愤怒嘲讽的声音,“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被楚国公打了还是被姜钰打了?你去楚国公府干什么?去忏悔?去求他们原谅,跟姜钰复合做楚国公府的乘龙快婿?” 一个个问题砸下来,祁元鸿低头站在那里不语,他也只能不语,即使他现在愤怒委屈的想杀人。 “蠢货!猪一样的蠢货!”青山伯暴怒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以为你去求一求,姜钰就能原谅你了,以前你不了解姜钰,御书房里那姜钰的狠辣你看的清清楚楚,竟然想着去求和。” “我不是去求和的。”祁元鸿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是去求她饶过我,我知道姜钰的性格,只要她的气不消,以后还会报复。” 青山伯听了他的话眯了眯眼睛,沉默很久他道:“你觉得姜钰以后还会怎么做?” 祁元鸿摇头,“我不知道,她的身份不一样了,做事情的方法自然也不一样了。” 青山伯再次想起姜钰在御书房的咄咄逼人,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他当然想让姜钰死,但是现在姜钰不能死,她若是死了楚国公和皇上,都会把罪名按在他的身上。 第37章 吃了屎一样的恶心 自从告示的事情发生后,青山伯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直是混乱的。他知道这种状态是不对的,他也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件事情。 但即使他平静下来了,还是觉得事情没办法完全掌控,他一直处于被动位置,他一直被楚国公府被姜钰牵着鼻子走。 他想改变这种状态,但是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完美的破这个局。难道就这么吃亏?难道就这么让他们青山伯府和贵妃娘娘,让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看笑话? 他不甘心。 但不甘心又能如何? 他不知道的是,姜钰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就是要让他把心思,都放在解决当下的事情上,忽略重要的细节。 青山伯目光看向祁元鸿,带着浓浓的阴鸷,道:“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祁元鸿心里嘲讽,到这时候了,皇上都下了旨意,还能怎么办?但他脸上一派恭敬,“学生不知。” “哼!”青山伯重重的哼了一声,祁元鸿低头装鹌鹑。 这时,苏月珍说话了,“祖父,我不想被打,让我的丫鬟红杏替我,她的身形与我相仿,让她穿上我的衣服,我们再买通行刑的人,很容易遮掩过去的。” 青山伯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大脑,忽然又窜上来一股火,他对着苏月珍怒吼,“你当明日行刑的时候,下边看的人都是不认识你的平头百姓? 我跟你说,楚国公府的人都会去,江陵侯府的人、承恩侯府的人,以及往日与你关系好的不好的小姐们也会去,他们会看不出你做假?被发现了那就是欺君之罪,你想让我们青山伯府灭族?” “那怎么办?”苏月珍担忧着明日自己被行刑的事情,也顾不得青山伯愤怒的态度了,她哭闹着说:“反正我不要在菜市口当众被打板子,那样还不如让我去死。” “那你就去死!”青山伯拿起手边的茶杯,啪的一声狠狠的摔在苏月珍的脚下。 房间里安静了,青山伯捂着有些疼的头,厌烦的摆手说:“都滚出去,滚出去。” 苏月珍小心的看了眼青山伯,又狠狠的瞪了眼祁元鸿,转身大步出去。青山伯夫人关心了青山伯两句,带着儿子和媳妇也出去了,祁元鸿见状也行了礼退出去。 到了门外,就见青山伯夫人一脸隐忍的看着他。祁元鸿拱手朝她行礼,青山伯夫人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我尽快找日子,你与月珍尽快成亲。” 祁元鸿一脸震惊,都已经这样了,他和苏月珍的亲事还能成? 还没等他说什么,刚走到院门口的苏月珍,折返回来愤怒的道:“我不跟他个穷酸成亲,打死我也不要与他成亲。” “你不与他成亲与谁成亲?”青山伯夫人也怒了,“你闺中与人私通,明日又要在菜市口被打板子,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这话让苏月珍憋屈的脸都红了,而祁元鸿吃了屎一样的恶心。但是在权势面前,他能做什么,只能忍,忍成了王八也要忍。 他慌乱的朝青山伯夫人行了礼,快步离开。青山伯夫人以及苏月珍父母又去哄苏月珍....... ....... 楚国公府倒是一派祥和,姜钰和程云秀此刻都在陆怡芳的院子,三人坐在一起说话。 程云秀是个爽利的性子,跟陆怡芳讲她跟姜明昌当年成亲的事情: “我家里穷,又是个丫头片子,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十四岁那年,有个镇子里的媒婆,到我家给我说媒,说是镇子上姜家杂货铺家的独子。 我们一家都不敢相信,但是姜家拿了五十两的聘礼,放在我爹娘的眼前,我们不信也信了。后来我嫁到了姜家才知道,我那男人胆子小还不扛事儿,最重要的是不能生。 我那公公婆婆看到过我跟人打架,觉得我是个能顶事的,所以就请媒婆到我家说媒。” 陆怡芳听到这里,脸上带了心疼。就听程云秀又道:“不过好的是,公公婆婆都是好人,我男人虽然不扛事,但是性子好,也知道疼人。我嫁到姜家后吃的穿的用的,都比以前好,我干嘛不好好过日子? 我公婆和男人见我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对我更好。后来我们又有了钰儿,一家人过的和和睦睦的,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有吃有喝,我真的觉得日子很好。” 陆怡芳听了她这些话,笑着说:“大姐你是有大智慧的人。” 程云秀爽利的摆手,“什么大智慧,就是努力把日子过好。谁家能没有个沟沟坎坎,咬咬牙过去就好了。” 她看向姜钰,又道:“钰儿现在这样就好,不就是和离吗?你现在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有钱有势,更是不用怕。” 姜钰知道她这是在趁机劝自己,就笑着说:“你们放心,我真的不伤心也不害怕。我甚至还有些庆幸出了这事儿,让祁元鸿的本性暴露出来,不然我与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不得恶心死。” 陆怡芳叹息了一声,拉住姜钰的手说:“我这几日一直担心着你,现在看来你比我想的通透。” 姜钰对着她笑,“母亲,就像我娘说的,只要自己努力把日子过好,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您也是一样。” 陆怡芳又重重的叹口气,“我担忧的事情不是我努力就能好的,你父亲和你大哥都不争气,整日寻花问柳,你祖父身子不好,眼看着国公府就要.....” 她又是叹气,“你父亲和你大哥若只是寻花问柳也就罢了,我就怕他们在外边惹祸,殃及国公府。” 陆怡芳是宗妇,即使没有大才能,从小受到的教育,也让她不得不对国公府的未来担忧。 姜钰握上她的手,“母亲,这些您改变不了的事情,想了也没用,倒不如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而且,祖父还在呢,他有规划。” 陆怡芳听了这话脸上担忧的神色更浓,她担心楚国公把姜钰送进宫。 第38章 人生那么美好,为何让一段感情拘泥自己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姜钰知道陆怡芳是个心思重但能力平平的人,这种人最容易过的纠结。 他们总是因为周围的人和事担忧,但又没有能力解决,也没办法让自己装作看不见,只能这样一直纠结着。 这种人,劝是劝不过来的,只能靠她自己把事情想通,或者他周围没有让他担心的事儿了。 “你祖父现在也不怎么管你父亲了,”陆怡芳跟姜钰说:“但是在银钱上管的很紧,你父亲和大哥在前院基本支不到钱。 之前他们还会到我这里要银子,可能是每次我都会数落他们,近段时间也不来要银子了,但我心里又开始担心,不知道他们在外边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对此,姜钰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毕竟刚回来,府里的事情都还了解不多呢,更别说姜承业和姜嘉荣的事情,只能耐心的安慰陆怡芳。 这也是陆怡芳性格缺陷的点,你担忧他们在外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就去查去问,把事情弄明白了,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总比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白白的担忧强。 但这些话她没办法说,毕竟她刚跟陆怡芳相处没几天,虽然是亲母女,但感情还没有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地步。而且,她确实对姜承业和姜嘉荣这两个纨绔还不了解,也没办法说。 陆怡芳也没有想听姜钰意见的意思,她就是唠叨唠叨,这些话她平时没有唠叨的对象,现在跟姜钰说一说,心里也松快了不少。 想起明日苏月珍要在菜市口被杖刑,陆怡芳更加开心,她道:“我已经跟你外祖母,你两个姑母,还有周围的亲朋都说了,让他们明日到菜市口观刑。” 姜钰:“........” 好吧,这确实是个令人开心的事情。 而这时程云秀说:“那明日是不是去观刑的人很多?我们要不要早点去,抢个好位置?” 姜钰:“........” 就听陆怡芳说:“不用,我已经在悦来茶楼订了几个好位置,那地方正好对着菜市口的行刑台。” 程云秀一愣,然后笑着说:“那感情好。” 原来高门大户玩的这么高级。 而姜钰再次无语,好吧,怎么高兴怎么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又说了一会儿话,姜钰和程云秀告辞离开,两人一起回了程云秀和姜明昌暂时住的院子,商议搬家和开杂货铺的事情。 搬家事情好说,新买的宅子修葺好搬过去就是,主要的问题是杂货铺。 姜钰想了想跟程云秀说:“杂货铺我们先看铺子,过几天冬霜会来上京。她现在管着生意的事情,您跟她定怎么上货。” “好,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程云秀也不知道姜钰在忙什么,但她能看出来她的事情多。 就道:“我跟你爹开了那么多年杂货铺子,这事儿熟悉的很,冬霜也是个能干的,根本用不上你。” 姜钰笑,“那我可做甩手掌柜了。” 程云秀哼了一声,“这点儿小事儿,老娘还不是手拿把掐。” 看到姜钰一脸笑,她也笑的开心,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钰儿啊,和离这事儿,你能这么轻松放下,娘真的很开心。” 外人不知道,姜钰身边的人都清楚,对于祁元鸿姜钰是付出过真感情的。 “娘,男女感情之事,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姜钰说。 可能很多女性,特别是古代女性,把男女感情看做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但在姜钰这里,男女感情只是她人生的,她生活的一部分而已,而且占的比重不是很大。 爱情美满更好,不美满那就舍弃。舍弃了可能偶尔会有一点难过,但那也很快会过去,她还有更多、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程云秀听她这样说,彻底放心了,她道:“我就知道我家钰儿是做大事的。” 姜钰也跟着笑,她只是觉得,人生那么美好,为何让一段感情拘泥自己? 天渐渐黑了,姜钰和程云秀夫妻一起吃了晚膳,才回自己的院子。洗漱后,她靠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才躺下睡觉,一夜好眠。 但青山伯府的灯火亮了一夜,第二日天刚亮的时候,宫里的人就到了,一名太监和十几位禁卫军。 青山伯府的看门小厮不敢阻拦,连忙把人请进去,然后也一溜烟儿去通报青山伯。 此刻的青山伯正坐在书房,他一夜未睡,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萧索。听到小厮的汇报,他沉默了一瞬道:“去喊四小姐吧。” 小厮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内院的,一直守在外边的一个嬷嬷应了一声,带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往后院走,不一会儿就到了。 苏月珍自然也是一夜没睡,穿着昨日的衣服,脸上的妆容早就颓败,整个人如蔫儿的花,没有了往日的张扬与娇纵。 她见到那嬷嬷几人,对着她们尖叫,“你们来做什么,滚,全部都滚!” 她房里的丫鬟婆子都低着头不敢说话,那嬷嬷倒是淡定,她严肃着一张脸说:“四小姐,宫里的人来了,伯爷让您过去。” “滚,滚,我不去,我不去。”苏月珍疯了一样的对着那嬷嬷吼。 “四小姐,”那嬷嬷说:“您应该知道,现在不是您不想就不去的时候,您要是再闹,老奴只好带您走了。” 苏月珍又哭喊着不走,那嬷嬷就要动手,青山伯夫人和苏月珍的父母到了。他们也都是满脸疲惫,青山伯夫人看苏月珍那疯样子,大声道: “苏月珍,祸是你自己闯下的,你怨不了别人。好好的跟着宫里的人走,你还是青山伯府的四小姐,不然,那.....” “我去,我去还不成。”苏月珍哭的泣不成声,被两个丫鬟扶着出了院子,往大门口走。 苏月珍母亲,也就是苏三夫人看着她的背影,脸上带着心疼的说:“我....我们不跟着去看看吗?” “你嫌不够丢人吗?”青山伯夫人怒道。 苏三夫人低头不说话了,青山伯夫人又道:“赔偿姜钰的钱,从你的嫁妆里出。” 苏三夫人点了下头,她敢怒不敢言。往日,因为苏月珍身上带祥瑞,青山伯夫妻把她往死里宠,宠的她无法无天,也跟她这亲娘不亲。 现在苏月珍出事儿了,他们就什么都不管了。 第39章 文新长公主 上京城的几个菜市口,最经常行刑的地方,是南城菜市口。南城主要住的是平民,在那里行刑威慑力更强。 今日苏月珍被杖刑,是在西城的菜市口。皇宫在上京城的西城,达官贵人们也都在西城住。 姜钰和陆怡芳、程云秀等一众楚国公府的人,到西城菜市口的悦来茶楼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而悦来茶楼外车水马龙。姜钰随意看了看那一辆辆马车,就知道今天不是一般的热闹。 她跟在陆怡芳身后进去,被小二迎着往楼上走。刚走了几步,上面就传来一个带笑的女声,“姜大夫人,你也来了?” 陆怡芳抬头看,就见安陵侯夫人在楼梯口看着她笑呢。她快走几步过去,与安陵侯夫人寒暄。姜钰能感觉到,安陵侯夫人时不时看向她的目光。 她知道安陵侯夫人,定然是知道些内情的,因为告示是在安陵侯夫人的书局印制的。或者可以说,从她进宫那一刻,上京城的这些权贵们,几乎都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与祁元鸿与苏月珍之间的纠葛。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大大方方的任安陵侯夫人看,两人的目光对上时,姜钰还给了她一个笑,很是灿烂。 上京城的这些权贵,这几天姜钰大致了解了一些。如安陵侯是个混不吝,但被安陵侯夫人管的死死的。安陵侯夫人很有经商才能,手中的产业不少。 这位以后或许可以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而安陵侯夫人被姜钰的目光闪了一下,神情愣了一瞬后,笑着问陆怡芳姜钰的身份。 陆怡芳把姜钰拉到自己身边,先跟姜钰介绍了安陵侯夫人的身份,等姜钰给对方行了礼,拉着姜钰的手说:“这是我家珠儿。” 安陵侯夫人“惊讶”了一瞬,然后道:“找回来了?” 陆怡芳笑,“是,找回来了。”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安陵侯夫人笑着说:“你可是苦尽甘来了。” 陆怡芳笑的很开心,“是,自从我家珠儿回来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分开了,虽然都是来看苏月珍被杖刑的,但谁都没有提,当然也不会问对方是来干嘛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姜钰他们进了事先定好的房间,进去后陆怡芳跟姜钰说:“这安陵侯夫人也不容易,她也是出身高门,才学样貌当年是样样优秀,但是被继妹算计嫁给了安陵侯那个纨绔。 你是不知道当年,安陵侯招猫逗狗、吃喝嫖赌没有他不干的,上京城属他最纨绔。她与安陵侯的亲事传出来后,大家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但谁知道,成亲后安陵侯老实了很多,再后来之前那些纨绔事儿都不做了,还把他之前的姨娘通房都打发了,就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姜钰听后心说,安陵侯夫人真不是一般的有手段。 这时,外边传来嘲杂声,然后就是一个女声,“这个房间谁在?本宫又不是抢他的房间,本宫只是与他同用,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小人这就问问里面的客人。” 陆怡芳听到外边的声音,就站起了身,小声跟姜钰说:“是文新长公主。” 姜钰神色一愣,她这几日听到一些这位文新长公主的传闻。她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妹妹,很是受皇上宠爱。她现今应该有二十八九岁了,但一直没有成亲,而且她公主府中还有几个男宠。 对此,有大臣曾经弹劾过,但当时皇帝很明确的说:“朕的妹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更何况养几个男宠?” 从那之后,再没有人因为文新长公主的私生活,而弹劾过她。不过,这也是因为这文新长公主,虽然受宠,虽然养男宠与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和,但她并没有做过仗势欺人的事情,那些御史也就没有必要,抓着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不放。 这时,陆怡芳已经走到了门口,打开门朝文新长公主行礼,“见过长公主。” “是楚国公世子夫人啊!”文新长公主声音里带着兴味,她又道:“看来今日本宫是真的来的很巧,本宫与你挤一挤,用一个房间如何?” “这是臣妇的荣幸。”陆怡芳侧过身子,请文新长公主进来。 她一进来,房间里的人都向她行礼。文新长公主摆手让大家免礼,然后目光就落到了姜钰的身上。 她问:“这位是?” “这是小女姜钰。”陆怡芳把姜钰拉到了近前,姜钰又朝文新长公主行礼。 文新长公主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然后笑了,“这今科状元郎的眼睛,是不是被屎糊住了?你可比那苏四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姜钰不了解她的性格,所以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文新长公主似乎对她很感兴趣,拉着她坐到窗子边,说:“本宫觉得,今日这戏跟你一起看更有趣。” 姜钰看着她笑了笑,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说:“臣女也觉得有趣。” “哦,你说说怎么个有趣法儿?”文新长公主看着姜钰问。 姜钰看着外边行刑台前水泄不通的人群,说:“就在前些日子,苏四小姐还在臣女面前叫嚣,不和离就给臣女休书。今日,臣女在这里俯瞰她被当众杖刑,自然有趣的很。” 文新长公主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就听姜钰又道:“另外...” 文新长公主此刻似乎心情很好,问:“另外什么?” 姜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举起,“另外,今日臣女能认识长公主,很高兴。” “哈哈哈....”文新长公主又笑了起来,然后跟陆怡芳说:“你这女儿好,有意思。” 陆怡芳没有想到姜钰会跟文新长公主说这些,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能在旁边陪笑。 第40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姜钰前世的家庭很普通,母亲是农村中学教师,父亲退伍后在镇政府做基层公仆。她通过努力学习,考到了顶尖学府,研究生毕业后考公务员,进入了省级检察院。 没有家庭背景的她,不到三年就升到了科长,一方面原因是她的业务能力过硬,能吃苦能钻研,然后就是她很会察言观色了。 这似乎是一种天生的能力,她从小就能从父母和亲朋的表情、肢体动作、甚至他们说话的语气中,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和性格。后来她自学了心理学,更能熟练的掌握这项技能。 这项技能,不仅仅在她审问嫌疑犯时,起了很大的作用,在她的职场中也是一样。她能准确的掌握领导的情绪、性格,甚至需求,然后就能“投其所好”。 所以她前世的工作如鱼得水,只是没有想到,年纪轻轻就被一个她送进去的犯人的家属给捅了。 只能说当时她是太大意了。 说回现在,文新长公主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姜钰很自然的就能感受到了,她今天来就是看热闹的,也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兴趣,甚至她还感受到了文新长公主的一丝丝畅快。 这畅快从何而来? 姜钰稍微想了想,觉得文新长公主可能与青山伯府,或者苏贵妃,亦或者苏月珍不和。 若真是这样的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姜钰觉得跟文新长公主打好关系,在未来可能会有用。 她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是谄媚,是处处逢迎。人是一个社会性群居动物,在复杂的人际环境中,懂得审时度势、巧妙借力,本就是一种生存智慧。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搭上文新长公主这层关系,绝对没有错。 因为只是杖刑不是砍头,所以没有必要午时三刻。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苏月珍被几名禁卫军押到了台子上。 她一身红衣,本应该娇艳如火,但此刻因为皱皱巴巴,显的格外的破败。她低着头,似乎不敢让人看到她的脸。 姜钰想起了当初,她仰着下巴跟自己说,不想和离,给你休书如何时的张狂与傲慢。 “呵呵...” 姜钰笑了,她从不是一个多高尚的人,她记仇,记仇的很。虽然与祁元鸿之间的感情,在她的心目中没有太重要,但伤了她的人她自然会记恨。 现在看到仇人得到报应,她很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呵呵呵.....” 文新长公主也笑了起来,姜钰扭头看她,两人的目光撞上,然后相视一笑。 “青山伯府苏月珍....” 太监开始念苏月珍的罪行,姜钰觉得楚国公说当今皇上没有太大的才能,但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能听进去话的言论,并不是很对。 作为一个统治者,一个主宰者,能听进大臣的言论本身就是一种才能。而现在,他让人当众打苏月珍,应该一方面是在打压青山伯府和苏贵妃,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威慑。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当今皇上,也是一个能下狠手的人啊! 想要利用这件事打压青山伯府和苏贵妃,可以有很多方式,但他采用了让青山伯府和苏贵妃最丢颜面的方式。 这是不动则已,动就往死里干啊! 太监念完苏月珍的罪行,就开始行刑。苏月珍被按在地上,两名禁卫军拿着大仗高高举起,砰的一声,一仗落下,然后就是苏月珍尖厉的痛呼声。 砰砰砰..... 一下下打下来,苏月珍脸色惨白,冷汗滴答滴答的从脸上落了下来。她趴在刑台上,能看到下面观刑的众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的目力和大脑为何如此清晰,她清楚的看到了张家的三小姐和顾家的五小姐,两人正指着自己低声说笑。还有董家的大小姐,吴家的六小姐.... 曾经那些被自己压制的人,此刻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她还看到了她的大姐苏月蓉,她们二人的目光相撞,苏月蓉眼中的得意和讽刺,刺得她想要杀人。 砰砰砰.... 背上的疼痛一下接着一下,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祁元鸿只是一个穷酸的寒门状元,他堂堂青山伯府的小姐,贵妃娘娘的亲侄女,嫁给他已经是委屈至极。他那市井商贩的前妻还要挑衅于她,揭开了她最隐秘的伤疤,让她的脸面被踩在地上摩擦。 她被如此的羞辱,难道不该杀了姜钰那个贱人吗? 只恨姜钰竟然是楚国公府丢失的大小姐,不然一个市井贱民,如何能翻起这么大的浪花。 “啊啊啊啊......” 背上的板子一下下的打下来,苏月珍的痛呼声越来越小,最后没有了声音。一个禁卫军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跟那太监说还有气。 太监思索了一瞬,然后道:“接着打。” 不过他用眼神示意了两个行刑的禁卫军,让他们减些力气。青山伯府和苏贵妃还没有倒,苏月珍不能就这么被打死了。 两个行刑的禁卫军得到他的指令,加快了速度,手下的力道也小了许多。 茶楼里,文新长公主看着几乎要奄奄一息的苏月珍说:“青山伯府的人都说她生来就带祥瑞,恐怕她这祥瑞是祥瑞别人吧!” 说完她又笑了起来,姜钰也扬唇笑,她现在倒想知道,这位文新长公主与青山伯府有什么仇怨了。 三十仗很快就打完了,苏月珍鲜红的衣服几乎都成了黑色。青山伯府的仆从,小跑着上来把她抬下去,然后装进马车快速的走了。 “想来,青山伯府会安静一阵子了。”文新长公主站起身跟姜钰说:“回头有空了,到本宫府里玩儿。” 姜钰笑着道:“臣女会的。” 文新长公主很喜欢她的这种直接,又跟陆怡芳说:“你这女儿很好。” 陆怡芳笑着谦虚的说:“她小孩子家家的,就是有些小聪明。” 文新长公主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迈步走了出去。陆怡芳和姜钰跟在她的身后,一起下了楼。 第41章 对,让他们肉疼 今日来悦来茶楼的,几乎都是来看热闹的官眷。现在热闹结束了,大家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不免在门口碰上,然后相互寒暄几句。 姜钰一行人的出现,引来了不少关注。一是因为文新长公主与他们在一起,然后就是姜钰这个人了。 上京城的这些权贵们,都有自己的信息来源。楚国公府没有对外公布姜钰的身份,更没有说姜钰跟祁元鸿和苏月珍之间的纠葛,但是从姜钰走进皇宫大门那一刻起,这些权贵们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现在众人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姜钰身上,她没有任何不适感,与谁的目光对上了,她还能给对方一个大大方方的笑。 大家都来跟文新长公主行礼,然后又跟陆怡芳寒暄,姜钰不免被拉出来跟大家认识,她依然落落大方,让几个跟陆怡芳关系不好的、想奚落嘲讽她们母女的人,都闭了嘴,脸色有些不好看。 陆怡芳见到了,更加觉得姜钰说的对。有些事情只要她们不在意,别人就没有办法拿这件事攻击她们。 上了马车,她有些畅快的跟姜钰说:“那叶明美,就是穿一身紫衣的那个,从小就喜欢跟我比。比不过我就在背地里使坏,比过了就到我跟前耀武扬威,你看她刚才那脸色了吗? 哼!她肯定想了一晚上,今日见了我要如何嘲讽我,但是你的表现,肯定让她准备好的话都没有用上。” 姜钰扬唇笑了笑,她这位亲生母亲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虽然有让她糟心的丈夫和儿子,但强大的楚国公府和安远侯府,都让一般人没办法跟她作对。所以,她现在还能保持一些小女儿的心态。 其实这样也挺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姜钰笑着听她说了一会儿,问:“母亲,皇上说了要让青山伯府赔偿我宅子被烧的损失,你觉得让他们赔多少,可以让他们肉疼但又不至于狗急跳墙。” 陆怡芳听后一愣,然后拍了下手道:“对,让他们肉疼。” 说完她想了想,道:“不能超过五万两,青山伯府看着风光,但是内里估计并不是很富裕。苏贵妃在宫里的花销可是不小,而且他们家没有个,安陵侯夫人那样会经营的人。” 姜钰听后点头,思索了一会儿道:“那就四万两吧。” 陆怡芳听后点头的同时,又说:“但是我们也不能张口就要四万两,得有个明目。” 姜钰笑,“您放心,这个我最在行了。” 陆怡芳并不知道她的生意遍布了颍州府,脸上有些狐疑,但嘴上还是说:“我的珠儿最聪明。” 姜钰:“......” 好吧,亲娘看自家孩子都是带着很严重的滤镜的。 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楚国公府,下了马车,就见一个蓝色衣衫的女子,在一边站着,似乎是在等人。姜钰一看到她就笑了,夏荷更是小跑着过去,把她拉到近前。 “见过老爷夫人,见过小姐。”冬霜跟他们行礼,姜钰拉着她介绍给陆怡芳,“母亲,这是我的婢女冬霜,之前有些事情要料理,就没有跟着我一起来上京。” 冬霜连忙跟陆怡芳行礼,“奴婢见过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安康。” 陆怡芳见她样貌打扮都十分干练,心里就有几分喜欢,笑着说:“看着就是个好的。” 众人一起进了楚国公府,在岔路口分开,姜钰他们先一起去了程云秀夫妻暂时住的院子,说了一会儿话,姜钰带着夏荷冬霜回了自己的院子。 冬霜是个办事利索的人,姜钰坐下后她就开始汇报:“颍州府的铺子,奴婢都查访过了,没有大问题。” 她拿出一个账本递给姜钰,看着她低头翻看账本,又道:“奴婢想着您以后要一直在上京,就计划了下货物运到上京的路线。昨儿,奴婢刚到上京的时候,恰巧碰到了漕帮的葛大爷,问了下货运的事情。葛大爷说,有条线路出了点问题,过两日给我回复。” 姜钰看着账本,嘴里问:“出了什么问题?” 冬霜:“好似是,从江州府到上京的一条路线换了主人,抢了他们不少生意。” 姜钰嗯了一声说:“这事儿你跟紧些,里里外外都弄清楚。” “是,奴婢明日再去见一见葛大爷。”冬霜答。 姜钰点头,又道:“我们南石镇的宅子被烧了,得让青山伯府赔偿。你做出个明细来,结果要四万两。” “这.....”冬霜有些为难,南石镇毕竟就是一个小镇子,一个宅子值不了多少钱,而且姜钰的生意还不能暴露太多,四万两不是小数目,这个数字不好凑。 姜钰看她的表情,心说还是太老实,道:“我们家生意上的库房,就在宅子里,而且之前刚用完所有积蓄,囤了一批货。” 冬霜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笑着道:“小姐您放心,这份账单奴婢肯定会做的天衣无缝。” 姜钰笑着点头,“你去我的书房吧。” 冬霜行礼退下,夏荷忙也行礼道:“奴婢跟冬霜一起。” 姜钰知道她们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就笑着摆手让她去。夏荷笑嘻嘻的往外走,到了门口姜钰又把她叫了回来,然后小声跟她说: “你问问冬霜,她跟那漕帮的葛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 夏荷捂着嘴笑,然后应了一声行礼退下了。姜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叹息了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冬霜的办事效率很高,午饭后就把赔偿清单做了出来,上交的时候脸还有些红,想来是真的跟那葛大有些什么了。 姜钰接过她递来的清单,说:“你年龄也不小了,婚事是该考虑。但是人得考察准了,回头我见一见那葛大。” “还....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冬霜小声说。 姜钰点头,“那到时候了,把人带回来,我得好好考察一番。” 冬霜点头,姜钰又道:“我的身份变了,你们的身份也就跟着变了。我们不做仗势欺人的事情,但有时候可以拿出来虎一虎人。” 冬霜答:“是,奴婢明白。” 第42章 楚国公,这次我让你栽大跟头 姜钰仔细看了冬霜做的四万两清单,很满意。然后让小丫鬟去前院,看看楚国公得不得闲。知道他刚午休起来,就带着夏荷去了楚国公的院子。 楚国公正在书房看书,见到姜钰过来,就让她陪自己下棋。姜钰与他坐在窗下的棋盘边,先把四万两清单拿出来递给他,“祖父,这是我家在大火中的损失。” 楚国公接过去大致看了看,笑看着她说:“四万两,青山伯府能拿得出来,但是会很肉疼。” “母亲也是这样说的。”姜钰笑道。 楚国公喊来管家李忠,把账单都给他,“交给青山伯。” 李忠拿着账单走了,楚国公放了一个棋子在棋盘上,说:“皇上身体康健,这次这么打青山伯和苏贵妃的脸,是想让后宫的娘娘们,和前朝娘娘们的母家,都安分守己些。” “我知道。”姜钰道。 “但是,”楚国公手里拿着棋子看姜钰,说:“皇上很喜八皇子。” 姜钰:“这件事过去后,面上我们与青山伯府的恩怨就清了,若是以后遇到青山伯府的人,若是他们态度好的话,我或许还能跟他们说笑两句。” “哈哈哈....”楚国公笑了起来,然后道:“对,这也是皇上想看到的。前朝和后宫都要制衡,即使皇上不喜八皇子,也不会希望青山伯府和苏贵妃现在倒了。” 姜钰点头表示明白。 ........ 这边,李忠拿着账单到了青山伯府。青山伯府看门的小厮,现在见到他都有些心慌,但还不能把他拒之门外。听到他说有信要送给青山伯,立马小跑着就走了。 不一会儿回来,带着李忠到了青山伯跟前。青山伯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李忠恭敬的把信递给他。 青山伯接过信,低头一看脸色更加不好。等看到最后的四万两,他怒喝道:“讹诈,她一个市井....” 想到现在姜钰的身份,他咽下后面的话,沉默着压了压心中的怒火,说:“告诉楚国公,我会尽快把银票送过去。” 即使知道姜钰是在讹诈,但他不得不接。一来这件事必须马上快点过去,减少皇上和上京城这些权贵的关注。 二来,他就是把这事儿告到皇上那里,皇上也不会说楚国公府什么,毕竟四万两说多不多,但也确实不少。 李忠行礼告辞,青山伯在书房生了一会儿闷气,然后去了青山伯夫人那里。他拿出清单,“你准备一下,这两日就把银票送过去。” 青山伯夫人一看,惊的眼珠子都要出来了,她声音有些尖厉的说:“伯爷,妾身哪里去弄这么些钱?” “偌大一个伯爵府,难道连四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青山伯黑着脸问。 青山伯夫人:“伯爷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别的不说,这些年我们每年往宫里送多少银子你知道吗?” 青山伯不说话,青山伯夫人伸出一只手说:“五万两,每年都要五万两。贵妃娘娘进宫十八年了,我们往宫里送了近百万两银子。” “宫里不是还有赏赐吗?”青山伯说。 青山伯夫人哼了一声,“宫里的赏赐你能拿出去换钱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当今,只有带兵打仗的将军得了军功,才会赏赐金银土地,其他时候的赏赐,都是看着名贵但换不了银子的东西。” 青山伯绷着脸沉默,然后道:“你看着办吧,三天内把这些银子凑齐。” 说完他起身就要走,青山伯夫人叫住他说:“月珍跟祁元鸿的婚礼,我打算下个月初六办,你看如何?” 青山伯现在听到苏月珍的名字就堵心,他随意的说:“你看着办吧,让他们成亲后马上离开上京。” “恐怕不能,”青山伯夫人道:“一来,月珍身上带祥瑞的事情,当年也是得了验证的,这一次说不定是糟了邪祟才这样。我总觉得.....” 她凑近青山伯小声说:“我总觉得是她闺中失贞影响了祥瑞,说不定以后就好了。” 青山伯听后沉思,青山伯夫人又道:“她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离了上京,在外边没人管着,说不定能闯出多大的祸事呢,倒不如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青山伯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看着办吧。” 他起身走了,青山伯夫人看着四万两的账单发愁,当然心里又骂了楚国公府和姜钰一番。 这边,青山伯到了书房刚坐下,他的长随送来一封信,低声说:“岭南来的。” 青山伯接过书信打开,看完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不尽的快意。然后他咬着牙说:“楚国公,这次我让你栽大跟头。” ....... 姜钰跟楚国公下了一会儿棋,楚国公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她就告辞离开。回后院的路上,姜钰忽然想去后花园转转,就转了个弯,带夏荷往后花园去。 刚走近,忽然从旁边的花丛里,跑出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儿,是楚国公府唯一的孙少爷姜云康。 小家伙在姜钰回国公府的第一天见过她,所以认得。就见他小大人一样的拱起手跟姜钰行礼,“见过大姑姑。” 小家伙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听了让人心情不由得变好。姜钰蹲下身,看着他问:“你自己在这里玩儿啊!” “不是,”姜云康四处看了看说:“素云陪我出来玩儿,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姜钰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一个丫鬟陪着小主子出来玩儿,竟然跑的不知道人影,不用想就知道有多不用心。 “我送你回去吧?”姜钰问。 姜云康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似乎还想玩儿,但又觉得让姜钰送自己回去是对的。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那就谢谢大姑姑了。” 小孩子学大人说话,真是可爱的紧。姜钰把他抱起来,笑着说:“那你给我指路。” 姜云康点了下小脑袋,伸出手臂指了一个方向,姜钰抱着他往那个方向走。夏荷很喜欢小孩子,一路上眼睛几乎没有离开姜云康。 第43章 总没有亲娘要害儿子的吧 姜钰抱着姜云康到了姜嘉荣他们院子,一进去就有小丫鬟向里面通报,然后二少奶奶吴正妍和一个四十多岁,但风韵犹存的女人走了出来。 那女人见到姜钰就行礼道:“见过大小姐。” 姜钰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大致猜到这应该是姜承业的小妾,姜嘉木生母。果然吴正妍介绍道:“这是赵姨娘。” 姜钰点了下头,说:“姨娘不必多礼。” 赵姨娘起了身,笑着问:“孙少爷怎么跟您在一起?” 姜钰看向吴正妍说:“我在花园里碰到了云康,他一个人玩儿呢。说是跟一个叫素云的丫鬟出来的,但那丫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吴正妍一听就变了脸色,然后看向赵姨娘,素云是赵姨娘的贴身丫鬟。 赵姨娘脸上也慌乱了起来,同时眼中带了泪水,她道:“刚才你服侍二少爷吃药,我就让素云带着孙少爷去玩儿,谁知道她这么粗心大意。” “姨娘,”吴正妍声音颤抖的说:“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好几个丫鬟婆子跟着?” “我...我也不知道,”赵姨娘委屈的掉眼泪,“我....我也不知道,人都去哪儿了。呜呜呜呜.....” 赵姨娘哭起来,吴正妍气的脸色青紫,但赵姨娘算是她的婆婆,有些话她想说却是说不出来。 这时,正堂的门帘子挑开,骨瘦如柴的姜嘉木被人扶着走了出来。他看到姜钰脸上尴尬的说:“让大妹妹看笑话了,咳咳咳.....” 吴正妍见他咳了起来,赶忙过去给他顺背,姜嘉木咳了一会儿,笑着跟吴正妍说:“我没事儿,别担心。” 吴正妍一脸的担忧,但还是笑着跟姜钰说:“大妹妹好不容易来一次,快进屋吧。“ “姨娘,你回去吧。”姜嘉木声音有些淡漠的跟赵姨娘说。 赵姨娘流着眼泪,期期艾艾的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跟着他们夫妻进了厅堂,吴正妍扶着姜嘉木坐下,然后从姜钰手里接过姜云康,笑着说:“看来云康喜欢大妹妹。” 姜钰也笑,“云康很乖。” 姜钰跟他们夫妻不熟悉,也就没有多聊,不一会儿就告辞了。吴正妍把姜钰送到院子门口,笑着说:“有空了,我带云康找大妹妹玩儿。” 姜钰笑着说好,然后带着夏荷离开。走了一会儿,夏荷小声跟姜钰说:“小姐,您觉不觉得云康少爷,跟安远侯爷长的有点像?” 姜钰一愣,就听夏荷又道:“眼睛和嘴巴还有下巴,都很像。” “你就见过安远侯一次,能把他的长相记得这么准?”姜钰笑着说。 夏荷脸有些红,他道:“主要是安远侯爷长的太过...英俊,奴婢就偷偷的多看了几眼。” 姜钰知道她有喜欢看美男的毛病,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仔细想安远侯的长相。但她也只是见了一次,而且没有仔细看,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大致的形象。 安远侯是陆怡芳的亲爹,但姜嘉木是庶子,可是跟陆怡芳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更别说跟安远侯有血缘关系了,那么姜云康怎么可能跟安远侯像。 他又想了想姜嘉木的样貌,然后摇头。姜嘉木瘦的已经没有了人形,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小声叮嘱夏荷,“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了知道吗?” 夏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郑重保证,“奴婢绝对不会再说了。” 姜钰嗯了一声,心里想着下次见到安远侯,好好看看长的什么样子。 …… 这边,姜钰走后二少奶奶吴正妍就抱着姜云康流眼泪,嘴里还说:“我们是庶出,府里的人都踩低捧高我不说什么,但姨娘她怎能如此?说什么她不知道,下人都是看主子脸色的,她若是看重我们云康,她院子里的人能这样对云康? 谁家会丢一个三岁多孩子自己玩儿?这要不是大妹妹碰到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 还有,全府的人都知道父亲宠她,他若是能在父亲跟前提一提你,提一提我们云康,你的身体会这样?我们云康会这般不受重视?云康可是国公爷唯一的重孙。 我不跟他们抢什么,我就想有个好大夫给你看看病,希望我们云康能健健康康长大。” “咳咳咳……” 姜嘉木听了她的话,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吴正妍连忙止住了抱怨,放下姜云康给他顺背,“都怪我,我不该说那些话,让你着急。” 姜嘉木咳了一会儿,拉她坐到自己身边,轻声说:“姨娘是青楼出来的,不说夫人,就是国公爷都不想看到我们这一家。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吴正妍红着眼睛摇头,“我之前在娘家过的日子你也知道,我们不说这个。” 她把姜云康抱进怀里,沉默了一瞬压低声音跟姜嘉木说:“我看大妹妹喜欢云康,大妹妹得国公爷看重,又是个有本事的,你说我让大妹妹把云康带到国公爷跟前如何?若是国公爷能喜欢我们云康……” “别。”姜嘉木说:“你看看大妹妹回来后做的一桩桩事情,就知道那是个顶聪慧之人,她是正房嫡出,我们是庶出,天生就不站在一条线上。她今日能送云康回来,是她心善,但她并不会帮我们。” “这……”吴正妍脸上一阵不甘。 姜嘉木拍了拍她的手说:“等着吧,这国公府快变天了,到时候说不定就是我们的转机。我不求别的,把我们分出去就行。” 想了想他又道:“大妹妹那边,你别巴结,但也别疏远,正常处着就行。” 吴正妍叹口气,“我知道了。” 看了看姜嘉木那瘦骨嶙峋的身子,吴正妍又道:“我总觉得姨娘给你喝的药不管用,喝了这么多年,你的病一点不见好,反而身体越来越差。” 姜嘉木沉默了一会儿说:“她总归是我的生母,总不会害我的命。” 吴正妍看着他还想再说什么,但就像姜嘉木说的那样,赵姨娘总归是他的生母,总没有亲娘要害儿子的吧。 …… 第44章 想要把船卖给想要卖的人 姜钰到了云峰院,就见廖嬷嬷在门口站着呢。 见到她,廖嬷嬷过来行礼,然后道:“您院子里的人一直都空着,老奴跟李管家挑了一些过来,您挑几个。” 姜钰点头说好,廖嬷嬷让一个婆子去带人过来,她又跟姜钰说:“按咱们府里的规矩,您身边应该有一个嬷嬷,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干杂活的小丫鬟。” 姜钰进屋坐下,说:“现在院子里的小丫鬟就不错,我再挑一个一等四个二等就行。” 夏荷自然是她身边的一等丫鬟。 不一会儿,人都带来了。姜钰看着一排十几个人,中间有几个她在楚国公的院子里见过。 廖嬷嬷见她的目光落在那几人身上,就道:“这几个是在国公爷院子里伺候的,都是负责一些杂事。” 也就是说,不是楚国公贴身伺候的人。 “这个是老奴的外甥女,”廖嬷嬷拉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说:“之前负责收拾国公爷的书房,认识些字。” 姜钰听后问那丫鬟,“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雪。”丫鬟道。 姜钰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觉得是个机灵的,就跟廖嬷嬷说:“她做一等吧,以后也负责收拾我的书房。” 春雪没想到自己这么简单就升一等丫鬟了,愣在了那里。廖嬷嬷见了,拍了她一下说:“还不赶快给大小姐磕头。” 春雪连忙跪到地上,“奴婢冬雪谢大小姐。” 姜钰笑着让她起身,然后又选了四个二等,就让她们都退下了。她带着夏荷去程云秀那里,廖嬷嬷给冬雪他们交代姜钰院子里的事情。 晚饭是和程云秀夫妻一起吃的,新宅子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两天他们就要搬过去,姜钰很是不舍。但是程云秀他们住在国公府不方便,只能搬走了。 两天后是个吉利的日子,适合搬家,程云秀和姜明昌要搬到新宅子里。楚国公亲自把他们送到大门口,陆怡芳和张湘灵以及吴正妍都跟着去了新宅子,算是给暖房了。 热闹了一天,姜钰和陆怡芳他们一起离开回楚国公府,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夏荷和春雪服侍她沐浴,春雪看到她脸上的担忧,说: “小姐您放心吧,这上京城的西城区是皇城区,有军队巡逻,很是安全。而且,老爷夫人那宅子里的侍卫,都是从咱们府里选过去的好手。” 她说的姜钰都知道,但还是有些担忧。第二天一早,她起了床就去了那边,见程云秀正指挥着姜明昌翻地,说要种菜。 姜钰放心了,老两口适应的很好。 搬了家后,就该准备铺子的事情了。两天后,姜钰在新宅子里见了冬霜,问她货运的事情。 “我们之前走水路的货物,都是跟漕帮合作的,但是葛大说,原来江洲陈家的几只船换了新主家,新主家在上京的势力大,抢了很多漕帮的生意,漕帮这边要过段时间才能开船。”冬霜说。 姜钰听后沉默,过了一会儿说:“江洲陈家是不是跟之前的江洲转运使有关系?” “是,”冬霜这两日把事情查的很清楚,她道:“江洲陈家是原来江洲转运使孔文杰夫人的娘家,去年孔文杰因为贪墨被查,江洲陈家也跟着受到了很大打击。前些日子,他们把几艘船卖了。” 姜钰:“江洲离上京这么远,他们怎么把船卖到了上京?” “说是江洲陈家的大少爷在青楼欠了钱,还不上钱,没办法只能卖船了。正好在青楼里碰到了个上京的权贵,把船买了下来。”冬霜答。 姜钰听到青楼两个字,又想到前些日子陆怡芳跟自己说,姜承业和姜嘉荣有段日子不跟她要钱了,陆怡芳还担心他们在外边做了不好的事情。总觉得这件事似乎跟他们两个有些关系。 但也许是她多想。 姜钰靠在椅背上思索,过了一会儿,她猛然坐直了身体,跟一边的春雪说:“叫李管家过来。” 春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小跑着出去了。冬霜疑惑的看姜钰。 姜钰跟她解释,“江洲陈家的大少爷,在青楼能欠多少钱,能到卖船还钱的地步?” 冬霜脑子转的也快,她道:“他是故意要把船卖了。” “是,”姜钰一脸严肃的说:“也有可能他想要把船卖给想要卖的人。” “船有问题?”冬霜问。 姜钰沉思了一会儿,说:“恐怕是的,只是不知道这船有什么问题了。” 但愿别跟她那亲爹和大哥有关系,不然…… 李管家不一会儿就来了,姜钰没有隐瞒,把冬霜查到的事情,和他怀疑船跟姜承业和姜嘉荣有关系,都说了。 然后道:“李管家,赶快去查那几艘船,是不是跟我父亲和大哥有关,还有查那船有没有问题。” 李忠一听,连忙应道:“老奴这就去查。” 姜钰嗯了一声,李忠行礼后退了出去。他快步往前院走,到了楚国公院子门口,思索了一瞬最终没有进去。楚国公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这事儿还是查清楚后再汇报吧,反正有大小姐主持着呢。 他转身往一个隐蔽的院子走,进去后走到一个破败的房间,推开门进去,在一面墙上按了机关,一道门打开,李忠走了进去。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门口还有两人把守。李忠拿出一个青铜牌子,守在门口的人接过牌子仔细看了下,才道:“李管家见谅,这是规矩。” 李忠自然明白,点了下头进去,就有人把他领到了正堂,一个身着白衣的清瘦男人在主位坐着,见到李忠他笑着道:“李管家可是好久不来我这里了。” 李忠找了个位置坐下,道:“派两个人跟着世子爷和大少爷。” 清瘦男人收了脸上的笑,问:“国公爷终于要下狠手了?” “不是,”李忠说:“这次是大小姐要查他们。” 清瘦男一愣,“怎么,你现在跟着新来的大小姐了?” 李忠没有回他的话,而是道:“抓紧些,做的隐蔽些。” 清瘦男人:“知道,不隐蔽你也不会用暗卫。” 李忠起身离开,他也不想惊动暗卫的,但是府里的侍卫小肆姜承业和姜嘉荣都认识,跟踪他们很容易被发现,只能用暗卫。 ………… 第45章 贩私盐是死罪 事情若是盲目的查,自然是不好查的。但若是有针对性,那就容易很多了。几名暗卫一时不错的跟着姜嘉荣,李忠这边又着手查两人近段时间的人际往来,很快就有了结果。 三天后,李忠面色沉重的跟姜钰汇报,“暗卫跟了世子爷和大少爷两天,就发现世子爷的长随冯安,从一个人手里接了些银票,然后给了世子爷。” 姜钰听到这些后,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还是让她给猜对了。 就听李忠又道:“暗卫跟着那给冯安银票的人,发现他就是原来江州陈家的船老大。” 说到这里,李忠更加小心的看姜钰。姜钰深吸一口气,道:“还有什么,都说了吧。” “是,”李忠道:“暗卫观察了那船一天,发现从上面卸下的十几包货物有些问题,说是布匹,但那些船工搬的时候,看着十分笨重。暗卫就偷偷的打开看了下,就见那些货物上面和下面都是布匹,但中间装了一层...盐。”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贩私盐是死罪。 姜钰坐在那里沉默,很久。 李忠低着头不敢说话,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姜承业会牵扯到贩私盐的事情中。这要是被查到,说不定整个楚国公府都要完。 很久之后,姜钰站起身,“我去见祖父。” 她迈步往外走,李忠小心的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姜钰笔挺的脊背,沉稳的步伐,心里再次赞叹,大小姐果然是能办大事的。 到了楚国公的院子,楚国公正在浇花,见到姜钰过来他笑着说:“钰儿你来看看这兰花怎么样?” 姜钰站在他身边,仔细端详了那兰花,道:“色泽均匀,枝叶厚实,长的不错。” “哈哈哈...”楚国公哈哈笑着说:“钰儿你果然是懂的。” 姜钰笑,然后扶上他的胳膊往里走,说:“祖父,我有话与您说。” 楚国公看了看她那平淡的脸色,觉得应该不是大事,笑着道:“你说。” 姜钰扶着他坐下,然后坐到他的对面,说:“我爹娘想在上京开个杂货铺子,我在颍州府有几个杂货铺子,想着不用麻烦找货,直接从那里调货过来就行了。” 楚国公不知道她为何跟自己说这个,但还是点了下头。就听姜钰又道: “往常我铺子里的货物运输,都是跟漕帮合作,这次也打算让他们给运。但是我的人传来消息,漕帮在上京的生意被抢了一些,他们的船要过些日子才能回去。 我的人跟漕帮的关系不错,还得到了一个消息,抢漕帮生意的是上京城的某个权贵,从江州陈家买的船。” 楚国公听出了事情的不一般,他问:“江州哪个陈家?” 姜钰:“我听说去年朝廷查了一个贪墨案,江州转运使孔文杰。” 楚国公听到这里,皱眉想了想说:“是有这事儿,这个案子是六皇子接手锦衣卫后,做的第一个案子。” 姜钰不知道一个贪墨案,为何到了锦衣卫的手里,但是她没有问,而是接着说:“这江州陈家就是孔文杰的岳家。” 楚国公皱着眉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姜钰接着道:“说是江州陈家的大少爷,欠了青楼的钱还不上,只能卖船了。正好在青楼里碰到了上京城的一个权贵,由老鸨牵线,这陈家大少爷就把船卖给了这位权贵。” 楚国公眉头皱的更紧了,姜钰有些担忧他的身体,但还是道:“我听到这些汇报后,想起来前几日母亲跟我唠叨,父亲和大哥以前经常跟她要银子,这段时间不要了,她害怕大哥和父亲在外边做不好的事情。我就.....让人查了大哥和父亲。” 楚国公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道:“你接着说。” 姜钰:“我让李管家查,结果是那船确实是父亲买的。买几艘船也没什么,但是....” 姜钰害怕楚国公身体承受不住,就停了下来。 “你说。”楚国公握着拳头道。 姜钰看着他,道:“但是,暗卫在那船上的布匹中间,发现了....盐。” “咳咳咳.....” 楚国公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姜钰走过去给他顺背,又喂了他几口茶水,楚国公才缓过来一些,但他的手颤抖的很。 姜钰握上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沉稳的说:“祖父,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楚国公看着她带着坚定的眼神,心一下子也稳了。他苦笑了声道:“祖父老了,胆子也小了。” 姜钰又把茶水放在他的手中,“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一次楚国公的心又稳了一些,他把茶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然后问姜钰:“钰儿觉得这件事要如何解决?” 姜钰之前就想的差不多了,她坐回自己的位置道:“把我父亲和大哥院子里的人都看管起来,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踏出他们院子半步。理由是您觉得是他们院子里的人,带坏了他们,要好好整治。” 楚国公想到了,被他们抓起来审问的青山伯府的小厮杨天福,点头道:“是该这么做。” 他看向李忠,李忠马上吩咐人去做了。 “正好现在天快黑了,”姜钰又道:“父亲买的船上的所有人,都看管起来。” 楚国公点头,姜钰接着道:“江州陈家的大少爷,青楼的老鸨,都要控制起来。” 楚国公看向李忠,“做的隐蔽些。” “是。” 李忠快步走了,姜钰又道:“审我父亲和大哥。” 楚国公点头,然后喊了一声来人,一个管事走了进来。楚国公吩咐,“把姜承业和姜嘉荣给我带过来,马上。” “是。” 管事走了,楚国公皱着眉头沉思,过了一会儿说:“事情应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姜钰点头,这明显是个套。 “会是谁呢?”楚国公喃喃自语。 姜钰对楚国公府的以前不了解,更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整件事的关键人物是江州陈家的大少爷,关键的东西是私盐。 她道:“江州转运使孔文杰的罪名,真的只是贪墨?没有其他罪名?” 第46章 先抽五十鞭子 姜钰前世大大小小办了很多案子,积累了不少经验。想要查清楚一件事情,只要抓住了重点,然后抽丝剥茧,总会把事情还原。 她思索了一会儿跟楚国公说:“江州陈家卖给我父亲的船,现在发现在运私盐,我父亲会贩私盐吗?” “不会。”楚国公很肯定的说:“他没有那个胆子。” 姜钰觉得也是,贩私盐风险太大,姜承业虽然缺钱,但没有缺到贩私盐的地步。当然,也不排除他知道内情,从中分钱的可能性。 但是无论是哪种,这件事都肯定是别人设的套,让姜承业往里钻的。 “若是有人设计我父亲,那么江州陈家大少爷是关键人物。”姜钰道:“再做一个假设,若是江州陈家原来就用这船运私盐,那么原江州转运使孔文杰知道这件事吗?” 楚国公手敲击着桌面沉思,过了一会儿道:“会贪墨那么多钱,肯定是个贪财的,没有理由不知道。” “我觉得也是。”姜钰继续分析,“江州转运使若是也参与了贩私盐,那么这绝对不是一个小团伙。贩私盐利润巨大,江州转运使提着脑袋赚这么多钱干嘛?” 楚国公眯了眯眼睛,“他不是主谋。” 姜钰点头,“那么,谁有可能是主谋呢?” 楚国公又开始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江州紧邻南岭府,南岭府有个异姓王,南安王。” 这句话一出,楚国公和姜钰默默的对视,他们都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这时外边传来管事的声音,“国公爷,世子和大少爷来了。” 姜钰端起杯子喝茶,楚国公说:“押他们去地牢。” 姜钰喝茶的动作一顿,看来这次楚国公要下死手了。 “父亲,父亲,”姜承业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楚国公跟前,姜嘉荣跪在他的后面。 “父亲,儿子犯了什么错?您说,儿子一定改。”姜承业一脸的诚恳,那样子要多怂有多怂,姜嘉荣也不遑多让。 就这两人的怂样,姜钰也不相信他们有胆子参与贩私盐。 而楚国公不为所动,他看向立在门口的管事说:“把他们两个押到地牢。” “不,不不,爹,我改,我都改。我把外边包养的戏子送走,都送走。”姜承业连忙说。 楚国公没有一点动容的意思,他看了眼门口的管事,那管事立马招呼几名侍卫,左右钳制住姜承业和姜嘉荣,往地牢拖。 姜承业呼喊着饶了他,不肯配合,楚国公道:“你要是想让全府的人,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使劲儿喊。” 姜承业不喊了,后面的姜嘉荣更是不敢发一言。 “扶我去地牢。”楚国公跟姜钰说。 姜钰站起身,姜承业和姜嘉荣这时才看到,姜钰也在这里。姜承业老脸腾的红了,前几天他还在姜钰跟前,人模狗样的装呢。 姜钰好似没有看到他的尴尬,扶着楚国公往外走。几名侍卫押着不再挣扎的姜承业和姜嘉荣,往地牢走。 刚出了院子没多久,陆怡芳和张湘灵快步过来了,两人都是一脸慌张,给楚国公行了礼,陆怡芳问:“国公爷,这...这是.....” “你们别管了,这一次我决饶不了他们。”楚国公一副姜承业和姜嘉荣又干了混账事,被气很的样子。 陆怡芳和张湘灵慑于楚国公的权威,不敢再说什么,都看向姜钰。姜钰只能跟她们说:“父亲和大哥这次确实太过了。” 做了什么事情太过了?就让他们自己去想吧,反正这两人做的混账事,不是一件两件了。 总之,买船和私盐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一会儿到了地牢入口,姜承业和姜嘉荣先被押了进去,姜钰扶着楚国公慢慢的往里走。 “先祖跟着祖皇帝打江山,后来被封为楚国公,到我这一代,已经有五代楚国公了。” 楚国公边走边跟姜钰说:“都说富不过三代,楚国公府第三代的时候确实差点要败了,不过后来还是走过来了,这事儿以后和你说。 现在,又是楚国公府的危机时刻了,只是不知道楚国公府会不会断送在我的手里。” 姜钰听了他这话沉思,大乾朝开国到现在100多年的历史了,按照社会和经济发展的规律,现在应该在走下坡。 若是不进行改革,大乾可能过不了多少年就会出现动荡。这个动荡如果是大乾国内的换血还好说,怕就怕会像前世的大清一样,遇到外敌。 这里是一个与她前世历史完全不同的朝代,姜钰不知道这个世界发展到了哪个进程,但愿是西方还没有工业革命的时候。 百年的屈辱史,任何一个华夏人都牢牢的刻在了自己的血液里。穿越到这个与前世的华夏,有着相同文化的地方,姜钰不希望它也遭受那样的屈辱。 姜钰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就走到了刑房,姜承业和姜嘉荣已经瑟瑟发抖的跪在了那里。 楚国公坐下后就说:“用鞭子抽,先抽五十鞭子。” “父亲,到底为什么啊?您告诉儿子,我到底哪里错了?”姜承业几乎都要哭了。 姜嘉荣也在旁边说,“祖父,您给提个醒,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楚国公不理会二人,又说:“打。” 今日值班的,还是上次那两名大汉。两人一人拎了一条鞭子,扬起来就啪啪啪的打了下去。楚国公下的命令,他们一点也不敢放水,没一会儿姜承业和姜嘉荣背上就皮开肉绽了。 五十鞭子结束,平时养尊处优的两个人,几乎要奄奄一息了。 楚国公摆手让下人们都出去,门被关上,房间里就剩下姜承业父子,和姜钰、楚国公。 “你买的那几条船,运了私盐你知道吗?”楚国公问。 姜承业听后愣了好久,他没有想到是这件事被发现了,但是运私盐是怎么回事啊? “还不快说!” 楚国公的一声吼,让姜承业回过了神,他连忙道:“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私盐,我真的不知道。” 楚国公看向姜嘉荣,姜嘉荣也连忙摇头。“我也不知道。” 第47章 扮演了什么角色? 楚国公看着跪在地上,皮开肉绽、瑟瑟发抖、诚惶诚恐的父子两人,再次觉得自己失败,把子孙教育成了这个样子。 他走到一边,拿起一把剑,抵在姜承业的脖颈上,“贩私盐是死罪,我今日要了你的命,免得你祸害全家。” “爹,爹,我真的不知道。”姜承业浑身颤抖,他哭着说: “爹您知道儿子胆子小,怎会去做那等要命的事情?虽然我每次跟怡芳要银子,他都数落我,但每次也都是多多少少给了些的。爹,我没有必要去做那等要人命的勾当啊!呜呜呜....” 姜承业伏在地上,抖动着身体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次他是真的怕了。 楚国公见他的神态不似作假,拎着剑走到椅子边坐下,问:“说说你买船的事儿,事无巨细,不能错过一点细节。” 姜承业瑟缩着抬起头,看了眼楚国公手中的剑,他知道这件事若是不能完美解决,他必死。楚国公刚才那句,“我今日要了你的命,免得你祸害全家”的话,绝对是真的。 他的命是不能跟全族人的命比的,楚国公狠起来是真的狠。上一次他被人算计,差点败了国公府,楚国公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想了一会儿他道:“那日,我去绮梦楼。” 见楚国公皱眉,他解释道:“绮梦楼是....是个青楼。” “你平日不是都去万花楼吗?”楚国公问。 姜承业缩了缩脖子,道:“万花楼玩....玩腻了,嘉荣就给我推荐了绮梦楼。” 这话让姜钰和楚国公的目光,都看向了姜嘉荣,就见他的身体也颤抖了起来。楚国公眯了眯眼睛问:“你对绮梦楼很熟?” 姜嘉荣身体抖成了筛糠,“去....我去过几次,觉得不错,就跟我爹说了。” 听了他的解释,楚国公和姜钰目光交汇了一瞬分开,楚国公又跟姜承业说:“接着说。” 姜承业小心的看了楚国公一眼,道:“我去了绮梦楼几次,跟那里的老鸨就熟悉了。有一次我刚进绮梦楼,就见那老鸨揪着一个男人的耳朵,说他欠债不还。我当时没有在意,就想直接去..去找小桃红。” 说到这里,他又小心的偷瞄了楚国公一眼,见他的面色没有变,就接着说: “但是那老鸨叫住了我,让我评评理,说堂堂江州陈家的大公子,有好几条货船的主儿,竟然欠嫖资不还,这分明就是赖账。 我也觉得那陈大公子也是想赖账,就说...就说,你没有银子就把你的船卖了还银子。那陈家大公子哭丧着脸说,自从他姑父江州转运使孔文杰被查处后,没有人敢跟他们家做生意,他现在是空有几条船,根本就赚不了钱。 而且,那几条船要维护,还要养着船上的人,每天都要往里面亏钱。那几条船,他想卖都卖不出去。这些话,我当时就是听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就去找了小桃红。 过了两日,嘉荣跟我说运输的生意一本万利,他想买下陈家的船,但是没有银子。” 姜钰和楚国公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姜嘉荣的身上。姜嘉荣低着头,抖着身体说:“我....我也是听那老鸨和陈家大公子说,运输挣....挣钱,才动了心思的。” 楚国公没有说话,姜钰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姜嘉荣的话,但她是没有相信的。 刚才姜嘉荣说话的时候,头虽然一直低着,但姜钰看到了他一直抖动的眼皮。当时他的手也握成了拳头。这都是心虚紧张的表现。 他被打的时候也没见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刚才他说谎了。那么,姜嘉荣为什么要说谎?他参与了设计姜承业? 那可是他亲爹,而且,姜承业贩私盐的罪名一旦成立,楚国公就是人脉再广,也挡不住皇帝的震怒。 并且,人脉越广皇帝就越怀疑,一般市井小民贩私盐可能是为了生活,但若是楚国公这样的老牌权贵贩私盐,是为什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造反。 楚国公府倒了,姜嘉荣这个楚国公府的大少爷,能有什么好处? 姜钰想不通。 而楚国公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姜承业说:“你接着说。” 姜承业扭头看姜嘉荣,这个时候他是怨姜嘉荣的,若不是他在自己跟前提买船的事情,也不会有现在的祸事。 “嘉荣跟我说想买船,但是没有银子,还跟我说运输多挣钱。”姜承业道:“那几日,我手里缺银子,跟怡芳要,怡芳数落了我好久,才给了我五十两。我就想着,我若是自己能挣银子,就再也不用看怡芳的脸色,就答应了买船。” 楚国公气的手又开始颤抖,他问:“你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姜承业:“我....我偷了怡芳嫁妆里的字画.....和几个古董花瓶。” “啪!” 楚国公一个杯子砸在了姜承业的脸上,杯子在姜承业的额头上,砸出一个口子后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咳咳咳.....” 楚国公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姜钰过去轻轻的给他顺背,嘴里说:“祖父,您消消气,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呢。” 姜钰不想这么说,但事情紧急,这个时候楚国公绝对不能出事,所以必须让他在心里鼓着一口气。 楚国公深吸一口气,道:“你接着说。” 姜承业跪在地上,额头上的血顺着鼻子往下流,但他哪里敢擦,连忙又道:“我....我卖了那些字画和古董,买了一万多两银子,卖了陈家四条船。陈家大少爷把船上的人也给了我。 我怕偷怡芳嫁妆的事情被发现,就不敢让人知道我买了船,就让冯安跟船上的人接触拿银子。” “蠢货!”楚国公怒喝道:“那船在陈家的手里没有生意,到你的手里怎么就有生意了?你又没有跟人说你买了船。” 姜承业一脸恍然,他当时看到银票只顾着高兴了,根本就没有想这事儿。现在想起来,他确实又被人下套了。 他猛然转头看姜嘉荣,绮梦楼是姜嘉荣带他去的,船也是姜嘉荣提议买的,他这个亲儿子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48章 幸亏是个女子 姜嘉荣被房间里所有人看着,身体已经抖成了筛糠,他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也不知道有人害我们,我就是想挣点银子花。” 楚国公听了他的话眯了眯眼睛,姜钰再次从他细微的动作里知道,他绝对有问题。 “你买船有多少人知道?有没有签契约?”楚国公问姜承业。 “签了契约,”姜承业道:“签了三份,一份在我这里,一份在陈家大少爷那里,一份在老鸨那里,老鸨是见证人。” 楚国公再次深吸一口气,问:“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儿?” 姜承业:“嘉荣,老鸨,陈家大少爷,我身边的几个人,还有船上的船老大。” 楚国公听后沉默了好久,然后站起身跟姜钰说:“扶我回去。” 姜钰起身扶上他的胳膊,两人往外走。姜承业看着他们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敢说出口。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姜承业扭头看姜嘉荣,问:“这件事你参与了吗?” 姜嘉荣愣了一瞬摇头,“爹,我也是被糊弄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姜承业深深的看他,见他一副害怕又恭敬的样子,跌坐在地上道:“这件事若是过不去,我们两个都得死。” 姜嘉荣睁大了眼睛,他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结结巴巴的说:“爹,我们可是国公爷的至亲,怎么会?” 姜承业苦笑,“死我们两个,换全族人的安全,你说他会不会。” 他很清楚,这些年他混账,楚国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他是他唯一的儿子。但若是他威胁到楚国公府的生死存亡,他这个亲儿子也一样要死。 姜嘉荣似乎这个时候才真正的害怕了,他爬过去抓住姜承业的胳膊说:“爹,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姜承业瘫在地上,“我也不想死,这次就看你爷爷的能耐了。这事儿能过去,我们就苟活着,过不去我们就死。” 姜嘉荣听了他的话,整个人也瘫在了地上。这时两个人走了进来,看着瘫在地上的两人说:“世子爷,大少爷,国公爷说了让你们在地牢里呆着,得罪了。” 两人说着,一人扶起一个走到了牢房,将姜承业和姜嘉荣锁了进去。然后那两人离开,他们还边走边聊,“这两位主子犯了什么错,国公爷下这么大的狠手?” “我听说世子爷偷了世子夫人的嫁妆,在外面包养了戏子,国公爷动怒了。” “这....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吧。” “怎么不至于?世子爷偷的是世子夫人嫁妆里的画,听说那是安远侯曾经的珍藏,这要是让安远侯爷知道了,不得动怒?国公爷提前下死手惩治世子爷,到时候安远侯爷就是再生气,也说不出什么。” “你这话说的对。” ....... 姜钰和楚国公到了书房,关上门继续商议事情。外边,三名管事守着,任何人不能靠近半步。 楚国公坐下后,问姜钰:“钰儿,你觉得姜承业说的知道这件事的人,真的只有那几个?” 姜钰摇头,“肯定不是,这件事是别人设的套,最起码设套的人知道。父亲和大哥身边的人有没有传出去?” 楚国公深深的叹息,“我也不知道,怎么把他养成了这个样子。” 对此姜钰只能沉默以对。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楚国公问。 姜钰:“死无对证。” 楚国公眉头紧皱,“对,这是最好的办法。” 姜钰:“倒是没有必要死太多人,陈家大少爷,老鸨,船老大。” 说到这里姜钰沉默了一瞬道:“府里的人,我不清楚秉性,您决定。主要的人没有了,把船甩出去,以后就是有人提出来,我们矢口否认,甚至还可以说对方栽赃陷害。” 楚国公点头,“该解决的人都解决了,我们就是不承认那船跟我们有关系,别人也没有办法。” 姜钰听后沉默了一瞬道:“审完陈家大少爷和老鸨这些人再说吧。” 楚国公深深的看着她,越接触楚国公越觉得这个孙女做事情,手段很是了得,而且果决的很。她说审完陈大少爷再说,应该是不想吞下这口气。 是啊,被人欺负到脸上了,若是不还回去,就太窝囊了。总归他还是老了,胆子小了,总想着只要不出事就好。 他欣慰的看着姜钰说:“我这段日子一直在想,你为何就不是男儿呢。” 姜钰无奈的笑,“祖父,我是女子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楚国公也笑了,“是啊,是女子又能如何?” 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这时,外边传来管家李忠的声音,“国公爷。” “进来。”楚国公道。 李忠快步走了进来,给两人行了礼,然后走近了压低声音道:“幸亏我们下手快,陈家大少爷,老鸨和船老大,都没有想到我们会忽然动手,一个没落都抓到了。” 到现在李忠还有些后怕,这要不是大小姐警觉,时间略微再长一些,说不定就是灭门的大祸。 楚国公自然也是有些后怕的,她跟姜钰说:“都带到地牢,连夜审。” 然后跟姜钰说:“我身体撑不住了,钰儿你来审吧。” “是。” 姜钰站起身往外走,李忠立马跟上,刚出了楚国公的院子,陆怡芳和张湘灵又拦住了他们。 姜钰在她们开口前说:“母亲、大嫂,没有大事儿,只是祖父想趁着这两日身体好,好好整治父亲和大哥。” 陆怡芳流下了眼泪,“我听说是因为他偷了我嫁妆?” 姜钰点头,陆怡芳用帕子擦了眼泪,然后咬牙道:“那就让国公爷狠狠的治他。” “那,你大哥是为什么啊?”张湘灵问。 姜钰:“父亲偷嫁妆的事情,是大哥撺掇的。” “这....”张湘灵不知道怎么说了,捏着帕子看姜钰,“国公爷倒是什么事情都跟大妹妹说。” 姜钰不想跟她玩这种无所谓的讥讽,跟陆怡芳说:“母亲快回去吧,没有大事儿。再说,父亲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 陆怡芳点头,“是,国公爷早该好好整治他们两个了。” 姜钰嗯了一声,然后带着李忠离开。张湘灵看着两人的背影,小声跟陆怡芳说:“母亲,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陆怡芳问她,“那你说是为什么?” “我哪里知道。”张湘灵叹息了一声,“嘉荣不争气,撑不起国公府。我看大妹妹倒是个有本事的,只是不是个男子。” 陆怡芳听她说话阴阳怪气的,脸色更加不好看,道:“珠儿得国公爷看重,那是她的本事。” 张湘灵见她生气了,连忙赔笑,心里却说幸亏是个女子,不然国公府不就是她的了。 第49章 人世间怎会有这样可怕的女子? 姜钰能感受到张湘灵对自己隐隐约约的敌意,但没有太放在心上。一是她的心根本就没有在宅斗上。二是,张湘灵虽然是出身侯府,但她表现出来的行为,还是依附着姜嘉荣,虽然姜嘉荣是个不顶事的。 所以,要想真的跟张湘灵斗,只要拿捏住姜嘉荣就可以了。而姜嘉荣此刻在地牢,而且她隐隐约约觉得,这次的事情,姜嘉荣其实比姜承业的罪过更大。 这时,管家李忠走近她两步,想要跟她汇报事情,但姜钰给了他一个眼神,李忠马上后退了两步,跟在她的后面往地牢走。 李忠看了一眼姜钰挺拔的背影,心说这几年楚国公府没有出大事,他做事情也没有以前小心了。现在哪里是汇报机密事情的时候,别看这里表面上四周无人,但谁知暗地里有没有人呢? 他提醒着自己,以后跟大小姐做事,一定不要再如此大意了。 两人到了地牢,陈家大少爷、老鸨和船老大,都被五花大绑的丢在了地上。三人见来人了,都是一脸惊恐,但看到姜钰时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疑惑。 他们已经知道这里是楚国公府的地牢,当然也知道被抓过来的原因。他们以为来审他们的会是楚国公,但没有想到是一个女子。 姜钰将他们脸上的精彩表情尽收眼底,走到椅子边坐下,伸手指向那船老大,说:“他先来吧。” 地牢的人对姜钰审讯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她的话音一落,就有人押着陈家大少爷和老鸨走了,船老大躺在地上眨巴了两下眼睛,嘴里呜呜的喊了两声。 姜钰示意把他嘴里东西拿掉,一边的人蹲下身拽出他嘴里的破布,船老大呸呸了两声,然后看着姜钰道:“您就是大小姐吧?” “你倒是知道的很多。”姜钰笑了下,很是阳光、人畜无害的样子。 船老大嘿嘿笑两声,“奴才跟着船卖给了世子爷,奴才也是楚国公府的奴才。” 姜钰点头,让人给他腿上的绳子解开,船老大马上跪下,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 “你以前是谁家的奴才?”姜钰问。 船老大叹息了一声,“以前奴才在江州陈家干活儿,但是后来陈家的姑爷倒了,船卖给了世子爷,奴才就开始跟着世子爷。” “也是挺波折的。”姜钰脸上带了同情,又道:“可曾娶妻生子?” 船老大偷偷瞄了一眼,见她一副好奇听故事的样子,神色放松了很多,道:“老婆孩子都有,都在江州。” “孩子多大了?”姜钰又问。 船老大:“十岁了。” 姜钰:“读书了吗?” 船老大:“读了几天,不是读书的料。” 姜钰一副了然的样子,说:“当仆从的话,认识几个字算是不错了。” 船老大嘿嘿笑着说:“是,他算是机灵,办事还算是周到。” 姜钰再次点头,说:“孔文杰当时犯了什么事儿?” 船老大摇头,“这奴才哪里知道,主家做的事儿我们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姜钰:“哦,原来,孔文杰是你的主家。” 船老大愣了一瞬,然后惊恐的睁大了眼,“不不不,不是,我我不是孔家的人,我...不,奴才不是孔家的人,奴才原来是陈家的人,后来跟了世子爷。” 姜钰低头看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嘴里说:“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命肯定是要没了的,要不要为了保住你所谓主家的秘密,而牺牲你儿子的性命,你好好掂量掂量。我给你十息思考的时间。” 说完,她就靠在椅背上发呆,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但是船老大再也不敢相信,她那欺骗性的外表了,头上的汗开始汹涌的流。 这时,姜钰的声音又响起,“不要心存侥幸我找不到你儿子,你不就是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抓来了吗?” 船老大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姜钰又开始发呆。十息的时间,转瞬即逝,姜钰道:“说不说。” 船老大跪在那里抖着身体不语,姜钰道:“看来是个忠心的,那就动手吧。” “大小姐,先用什么刑具?”大汉问。 姜钰:“随便。” “好咧!” 大汉拿出一把钳子走到船老大面前,嘿嘿笑两声道:“大小姐上次见了拔指甲,这次奴才让您见识一下拔牙。” 他的话音一落,另一名大汉控制住船老大的头,拿钳子的大汉钳子伸进他的嘴里,一用力,一颗血淋淋的牙被拔了下来。 “啊...” 船老大忍不住痛呼,而姜钰声音好奇的问拔牙的大汉,“小孩子的牙是不是更好拔一些。” 大汉想了想说:“奴才没有拔过十岁孩子的牙,想来容易些,等把他儿子抓来,奴才试试。” 姜钰嗯了一声,也没有问船老大说不说,而是道:“继续吧。” “好嘞!”大汉拎起钳子就要继续,嘴里还说:“拔你几颗牙,老子到时候也拔你儿子几颗。小孩子的喊声,比你喊的好听多了。” “我说,我说....” 姜钰示意大汉停手,大汉脸上还挺意犹未尽。姜钰有些无语,这是个有戏瘾的。 “船是原来江州转运使孔文杰的?”姜钰问。 大汉满嘴血的看着姜钰,十八九岁的女子,面容姣好,一身青衣,看着是那样的干净无害,但就是这个女子,让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暴露了底细,也是这个女子轻慢的说,不仅要自己的命,还要他儿子的命。 人世间怎会有这样可怕的女子? “船是孔家和陈家合伙的,平时都是陈家管着,但是每个月都会给孔家分钱。”船老大道。 姜钰看了眼认真做记录的夏荷,又问:“船上运私盐的事儿,是孔家主导的还是陈家?” 船老大脸上又是一阵震惊,但再想一想,楚国公府若是不是知道船上运私盐,也不会搞这么大阵仗。 他认命的道:“是孔家。” 姜钰:“盐是从哪里来的?” 船老大摇头,“不知道,我每次接到通知,在江州的吴家屯取货,然后装在船上。” 姜钰:“孔家有没有上家?” 第50章 听说手眼通天 姜钰猜测,原来的江州转运使孔文杰参与了贩私盐,现在印证了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她的另一个猜测呢? 南安王有没有参与?或者说,南安王是不是主谋? 她心里想了很多,但面上一点不显,她又问船老大:“孔文杰有没有上线?” 船老大摇头,“我不知道,我隔一段时间接到取盐的通知,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姜钰没有说话,眸色淡淡的看着他,但船老大却感觉到了无尽的压力。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船老大恐惧的看着姜钰,他不知道姜钰会不会在他身上使用别的手段。 过了一会儿姜钰道:“就这吧,押下去,换陈大少爷。” 船老大身体一松整个人瘫在了地上,两名大汉拖着他去牢房。不一会儿,他们把陈光明带了过来。 他人已经抖成了筛糠,跪在地上他说:“船老大是不是都说了?我.....不知道,不不...我说,我都说。” 姜钰没有想到,做主子的陈大少爷根本不用审,就直接要招供。她道:“那你就说说吧。” “我..我说什么?”陈大少一脸的迷茫。 姜钰:“.....你不是要说吗?” 陈大少脸上也带了些无语,“你问啊,你不问我,我怎么知道说什么?” 姜钰:“......” 好吧,这可能是个不会总结归纳的。亦或者,他是在演戏。 “认识南安王吗?”姜钰问。 陈大少眨巴了下眼睛,道:“我见过他,他不知道我。” 姜钰:“你在哪里见过他?” 陈大少:“之前有次我来上京,南安王好似来朝见皇上,我远远的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算是见过吧? 应该算的。 姜钰一时弄不清楚,这陈大少是真的无知,还是装的。她靠在椅背上,就那样看着他。陈大少被她看的毛毛的。 “当时南安王四周有很多守卫,我想靠近也不敢啊。”陈大少小心的看着姜钰说。 姜钰仔细观察他的微表情,以及身体的细微动作,但找不出一丝装的痕迹。这个人要么真的是无知,要么就是聪明绝顶。 “你们的船运私盐多长时间了?”姜钰问。 “两年,”陈大少很利索的回答,“前年的时候我姑父,也就是原来的江洲转运使,说想入股我们家的船。 我当时还挺生气的,我们家的船这么挣钱,凭什么让他入股啊。但我爹就是同意了,后来我才知道,那船上有私盐。” “贩私盐的利润有多少?”姜钰问。 “这个我不知道,”陈大少说:“那些盐到了一个地方,就有专门的人接货,后来的事就不归我们管了。” 姜钰:“你们的私盐都用到过哪里?” 陈大少:“上京,颍州,柳州……” 姜钰听他一个个地方,越来越心惊,这几乎覆盖了整个大乾。 “每个地方接货的人都知道吧?”姜钰又问。 陈大少:“知道。” 姜钰:“都说出来吧。” 陈大少很配合的把每个地方的人都讲了出来,顺利的姜钰都怀疑他报的是假名字。不过,是真是假查一查就知道了。 “是谁让你设计把船卖给我父亲的?”姜钰又问。 陈大少脖子缩了一下,说:“我姑父不是犯事儿了吗,我家里也受了牵连。就有人跟我们说,把船卖给楚国公世子,就能帮我们家把这一关渡过去。我爹就同意了。” “那人是谁?”姜钰问。 陈大少:“绮梦楼的老鸨蓝牡丹。” 姜钰:“一个老鸨的话,你们也相信。” 陈大少连忙说:“绮梦楼虽然开的时间不长,但是到那里的人,好多都是上京城的权贵。而且我听说,蓝牡丹背后的人更不简单。” 姜钰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道:“怎么个不简单法?” 陈大少:“听说手眼通天。” 姜钰:“你见到过?” 陈大少摇头,“我怎么可能见到过,我就是听说。” 姜钰了然的点了下头,问:“为什么这么配合?” 陈大少跪坐在地上,说:“我如果不配合的话,你们肯定会折磨我。我受不住折磨也肯定会讲出来,所以倒不如直接说了。” 姜钰:“……” 好吧,想得很通透。 姜钰一时在他身上看不出破绽,就让人把他压下去,提老鸨蓝牡丹上来。 蓝牡丹30多岁,眉眼精致,身姿窈窕,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美人。 她妖妖娆娆地跪下,说:“既然大小姐把奴家抓过来了,奴家也没什么可说的,大小姐给奴家来个直接的就行。” “你认识我?”姜钰问。 蓝牡丹一愣,“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一个闺阁女子,奴家是青楼的老鸨,奴家怎么可能认识您?” 姜钰笑:“不认识我,开口就喊我大小姐?” 蓝牡丹意识到自己犯的错了,低着头不说话。 “你跟姜嘉荣什么关系?”姜钰问。 蓝牡丹还是那样低着头不语,这是要硬扛。 “没有人能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姜钰道:“事情只要你做过,就肯定会留下痕迹。你说,我若是顺着你和姜嘉荣这两条线去查,会查出什么结果?” 蓝牡丹双手握在了一起,她抬头看着姜钰,说:“您不用这样,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 姜钰眼睛微眯,然后跟立在一边的两个大汉说:“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两个大汉应了一声,一人拎起一个鞭子,就朝蓝牡丹身上抽。不一会儿,她的身上就几乎没有了好地方,包括那张原本精致的脸。 但是,蓝牡丹没有喊一声。 姜钰知道,这次是真的遇到硬茬了。再这样打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摆手让两个大汉停手。 蓝牡丹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看着好似没有了生息。姜钰俯身蹲在她的身前,看到她的睫毛微微的抖动了几下,扬起唇角说: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总有怕的。等我找到了,我们再聊。” 蓝牡丹睁开眼,看着姜钰道:“大小姐果然不简单。” “嗯,看来不仅认识我,还很了解我。”姜钰道。 蓝牡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姜钰起身道:“把他们三人看死了,不能有一点意外。” “是。”两个大汉声音如钟的回。 姜钰站起身往外走,夏荷和李管家紧随其后。 第51章 这注定是个不太平的一夜 姜钰出了地牢,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抬头看天,漆黑的夜幕挂着无数的星星,各自闪着微弱的光。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姜钰想起了前世,她也经常这样披星戴月的工作,只不过那时候的工作,跟现在比起来可谓是“温和”太多了。 一阵风吹来,带起了她的衣摆,也让她闻到了微微的血腥味。她眸色微垂,其实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这是必须要经历的。 “走吧。”她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迈着稳健的步子,往前走。 李忠和夏荷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沉稳的背影,心跟着安稳的同时也敬佩着,大小姐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到了岔路口,姜钰正要往楚国公院子的方向转,廖嬷嬷提着灯笼过来了。她行了礼后道:“大小姐,国公爷说您今天很累了,让您回云峰院休息。” 姜钰点头,转了脚步往云峰院走。李忠却是去了前院,想来今晚他是不能休息的,这注定是个不太平的一夜。 不一会儿到了云峰院,就见陆怡芳在厅堂里等着她呢。见到她,陆怡芳就担忧的问:“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姜钰朝她笑了笑,“祖父让我办些事情。” 陆怡芳听了这话,脸色变的凝重了起来,她拉上姜钰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跟我说,国公爷是不是要把你送进宫?” 姜钰一愣,然后有些无奈的摇头,但陆怡芳似乎不太相信,她又道:“你放心,国公爷若是想要把你送进宫,我们就去找你外祖父,你外祖父绝对不会同意的。” 姜钰无奈的笑,同时心里也有些暖,她道:“母亲,祖父怎么可能把我送进宫?皇上都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 “别瞎说,”陆怡芳轻拍了她一下,“怎么能如此说皇上,小心让人听了去。” 姜钰笑着点头,母女两人坐下,姜钰道:“母亲您放心,祖父绝对不会把我送进宫。” “那他为何对你如此不一般?”陆怡芳问。 姜钰:“因为女儿我聪明啊!” 她这句话说的很是促狭,但也是实话。若不是她表现出了自己不一般的才能,楚国公现在估计在想着,怎么安排她的婚事了。 这就是现实,她跟楚国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说是有多深的感情,那是假的。他们祖孙,现在更多的是相互利用。她利用楚国公的身份和人脉,为自己的未来铺路。楚国公利用她的脑子,挽救岌岌可危的楚国公府。 不过,他们之间有血缘的存在,这层利益关系会比一般的关系牢固。至于以后会如何?她也不清楚,人是感情动物,就像陆怡芳对自己毫无掩饰的关心,她看在眼里也暖在心里。 “母亲,您放心吧,祖父绝对不会送我进宫。”姜钰拉着陆怡芳的手说:“先不说祖父有没有这个想法,就现在的时机都不对。楚国公府现在的危机,不是一个受宠的妃子能解决的,国公府最大的危机是后继无人。” “那你.....” “母亲,”姜钰看着陆怡芳的眼睛认真的说:“女儿以后可能会走与寻常女子不同的路。” 这话陆怡芳一时没有明白,愣了一会儿才略微明白了一些。她脸上担忧的说:“但是,这条路要吃很多苦的。” 姜钰笑了,因为陆怡芳没有阻止,反而是担忧。这是至亲之人发自内心的关心。 “母亲,有些事情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吃苦,但对于我来说不是。”姜钰握着她的手说:“这是我喜欢的。” 陆怡芳看着她,满眼的遗憾,“你若是从小在我身边长大该有多好,我就会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什么性格。” “我们以后相处的时间长着呢。”姜钰道。 陆怡芳笑着点头,“是,我们母女以后的时间长着呢。好了,天晚了你好好休息。” 陆怡芳起身往外走,姜钰把她送到院子门口,陆怡芳忽然道:“看我这个脑子,我来是想问问你父亲事情的,一看到你又忘了。” 姜钰:“......” 看来姜承业没有那么重要。 “祖父这次是下了狠手要整治父亲,您就别管了。”姜钰道。 陆怡芳叹口气,“还有你大哥,那孩子打小就跟我不是很亲,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姜钰听她说,姜嘉荣打小就跟她不亲,眸色微顿,然后道:“祖父要整治他们,您就是再担忧也没有用,其实这是好事,也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下去。” 陆怡芳再次叹气,“是,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下去。不说了,你赶快回去吧,外边还有些凉。” “好,您路上小心。” 姜钰看着她的背影在拐角消失,才转身回去,脑子里却是一直在想着姜嘉荣身上的疑点。 姜承业买船的事情,他绝不是无意间掺和进去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老鸨蓝牡丹似乎对她很熟悉,这是不是因为姜嘉荣呢? 难道是楚国公对她的重视,让姜嘉荣感觉到了危机? 但若是这样的话,姜嘉荣应该来搞她,而不是姜承业吧?搞姜承业,似乎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啊。 “大小姐,您还没有吃晚饭,你是先吃呢,还是沐浴后再吃?” 廖嬷嬷的声音打断了姜钰的思绪,她闻了闻自己身上那微微的血腥味儿,说:“先沐浴吧,一会儿给我下碗面就行。” “是。” 廖嬷嬷去安排她沐浴的事情了,夏荷跟在她身边说:“奴婢觉得跟在小姐身边,越来越有底气了。” 姜钰扭头看她,就见她一脸兴奋,有些无语的问:“怎么有底气了?” 夏荷眼睛亮晶晶的说:“小姐您是不知道,您审问那三人时的样子,就坐在那里,淡漠、目中无人的样子,特别的....特别的....” 夏荷一时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手舞足蹈了一番后道:“反正就是特别的好看,特别的英俊倜傥,特别的戳我的心。对对对,就是特别的戳我的心。” 她双手放在心口,一副心灵受到暴击的模样,姜钰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她肯定了,夏荷就是个花痴女。 第52章 赵姨娘是何来路? 沐浴完,面已经在桌上放着了。姜钰让小丫鬟也给夏荷盛一碗,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吃。 夏荷之前经常跟姜钰出去,在外边没有那么多讲究,经常坐在一起吃饭,现在没有犹豫也坐下了。立在一边的廖嬷嬷见到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经过几天的相处,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大小姐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一个主子一个规矩,她还是不要管了。 吃过面,姜钰在院子里消食,夏荷和春雪陪着她说话。不一会儿,外边传来了吵闹声,廖嬷嬷没用吩咐就小跑着出去看了。 不一会儿,她回来说:“是世子爷和大少爷的院子。” 姜钰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道:“别多打听,都回去休息吧。” 应该是楚国公出手了,姜钰不知道他会不会留活口,但她没有阻止的想法。虽然她在现代社会接受的教育,与这里的主人可以随意掌控仆人生命的规则冲突,虽然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她也明白,楚国公若是不下死手,或许过不了多久,楚国公府面临的就是全族人的生命危机。 这就是这个社会的残酷。 又简单的洗漱后,她躺在了床上。夏荷帮她放下帐子,犹豫了一瞬还是问:“小姐,世子爷和大少爷院子里的下人,会不会都没命了?” 姜钰看着她问:“怕不怕?” 夏荷摇头,“奴婢就是觉得,世子爷和大少爷他们...”罪孽深重。 下面的话她没说,不是她一个婢女能说的。 姜钰闭上眼睛,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别想太多,去睡吧。” “是。” 夏荷放下帐子轻步走了,姜钰翻了个身。社会本就不公平,掌权者掌握着下边人的命,所以,要想自己的命运不被掌控,就得自己掌权。 若她不是穿越的,不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现在不被祁元鸿和苏月珍逼死,也被逼的蜷缩在角落不能出门了。 若不是她机警,发现姜承业被人设套运私盐,过不了多久就得被流放或者死。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把内心那一点点的不适抛出去,不一会儿就沉沉的入眠了。 .......... 前院,楚国公书房的灯一直亮着。楚国公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凑着灯光看。 一会儿,李忠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楚国公放下书让他进来,问:“都处理干净了。” “是,”李忠道:“家生子都交给了他们的家人,其他的都埋在了外边。” 楚国公嗯了一声,“有家人的,每家给一百两银子。” “是,奴才明日去办。”李忠马上道。 楚国公扶着桌子起身,李忠马上过去扶上他的胳膊。楚国公问他:“钰儿休息了吗?” 李忠扶着他往外走,说:“刚才廖嬷嬷来回,大小姐已经歇下了,没有问前院的事情。” 楚国公点头,“我怕她心软。” 李忠笑着道:“老奴觉得,大小姐有您当年的风采。” 楚国公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又叹息,“只是遗憾没有在身边长大,情分还是浅了些。” 李忠扶着他进卧房,“大小姐是性情中人,从她对养父母的情分就能看出来,与您的情分慢慢就深了。” 楚国公坐到床上,又是一声叹息,“我只怕活不到那时候。” 他看向李忠,又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是忠心的,以后好好辅佐姜钰,她不会亏待你。” 李忠连忙跪下,“老奴一定好好辅佐大小姐,国公爷您别说这话,您的身体眼看着比之前好多了。” 楚国公摆手让他起来,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总得给她铺好路,所以我还能活一段时间呢。” 李忠听他说这话心里难受,但还是笑着说:“大小姐心智手段都不缺,等大小姐上了正轨,您就能歇歇了,到时候您的身体会更好。” 楚国公又哈哈笑了两声,“但愿吧。” .......... 第二天,姜钰又是早早起床到院子里练拳,她抬头看东方蓝色天空,心情大好的说:“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夏荷和春雪也抬头朝东方看去,两人都是一脸迷茫。夏荷问:“小姐,您怎么知道今天是晴天?太阳还没升起来呢。” 姜钰一脸神秘,“本小姐算的,你们等着看吧。” 夏荷和春雪都是一脸崇拜,姜钰偷偷的笑了下,开始练拳,夏荷也跟在她后面练。 春雪动动胳膊动动腿,想跟着练但是跟不上,动作七歪八扭的很是搞笑。廖嬷嬷站在旁边笑着看..... 练完拳简单的吃了早饭,就要去前院楚国公那里,刚出了房间,廖嬷嬷就小声跟姜钰说:“小姐,赵姨娘一直在我们院子外边探头探脑。” 姜钰愣了一瞬才想起这个赵姨娘是谁,她的亲生父亲姜承业的爱妾,姜嘉木的生母。 她嗯了一声往外走,刚出了院子没几步,就看到了赵姨娘那风韵犹存的身影。 赵姨娘一副撞见她慌张的模样,快步走过来给她行礼,“大小姐安。” “嗯,姨娘用过早膳了?”姜钰问。 “用过了,用过了。”赵姨娘神色有些紧张的说:“贱妾用过早膳出来消食,没想到会碰到大小姐。” 姜钰点了下头,“那姨娘继续消食。” 她说着就往前走,赵姨娘脸上又慌乱了起来,她快走两步追上姜钰,笑着说:“贱妾....贱妾听说世子爷和大少爷被关了起来,担心的一晚上没有睡着。不知...不知世子爷和大少爷现在如何了?” 姜钰停下脚步,看着她说:“父亲偷了母亲的嫁妆,祖父很生气就想整治他一番。” “那,大少爷是为了什么啊?”赵姨娘又问。 姜钰看着她神色没变,道:“父亲偷母亲的嫁妆,是大少爷撺掇的。” “这...这....” “这事儿是祖父做的决定,谁都说不了情,姨娘别再问了。” 姜钰说完迈步往前走,眼角的余光看到赵姨娘手紧紧的捏着帕子,一脸担忧。 姜钰问廖嬷嬷,“这赵姨娘是何来路?” 第53章 努力让国公爷喜欢我 “国公夫人体弱,”廖嬷嬷说:“生了世子爷后身体就更不好了,也就没有精力管教世子爷。 国公爷那些年也总是忙朝堂上的事情,世子爷的性子,慢慢的就被外边的一群纨绔给带歪了,十四五岁的时候就逛青楼。还好事情被瞒得紧,国公爷当时又管的严,外边不知道世子爷的秉性。 世子爷样貌好,倒是有不少小姐看上了世子爷,后来国公爷就给世子爷定了世子夫人。但没成想这个时候,世子爷对一个青楼女子情根深种,死活要纳进府里。国公爷因为这事儿,差点没把世子爷打死。 不过,后来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大婚后没多久,世子爷还是把那青楼女子纳进了府。” “就是赵姨娘?”姜钰问。 廖嬷嬷点头,“世子夫人因为这事儿,跟世子爷生了一顿大气,也是那时候他们夫妻离了心。不过好的是,这赵姨娘虽然受宠,却从来不娇纵,进府之后也没有生过事,世子夫人慢慢的也就对她消了戒心。” 姜钰点头,道:“二哥哥跟大哥哥看着年龄相仿。” “何止是年龄相仿,两人是一天生的。”廖嬷嬷道。 姜钰停下了脚步,“一天出生?” 廖嬷嬷点头,“那天还挺凶险,赵姨娘难产,正碰上夫人也生产。世子爷犯糊涂,非要世子夫人的稳婆去给赵姨娘接生,闹了很大一通。 还好,我们府里为世子夫人准备了两个稳婆,安远侯府也准备了两个。府里准备的稳婆去了赵姨娘那里,事情才算是安稳顺利的过去。” “这样啊!”姜钰嘴里呢喃着往前走。 廖嬷嬷叹口气,“世子夫人也不容易,世子爷那个样子,后来又带的大少爷也跟他一样,您又三岁的时候丢失...唉!” 最该死的,其实应该是姜承业。 姜钰心里冒出这样一句话,但是姜承业是她亲生父亲,姜承业的生死她决定不了。 不知不觉到了楚国公的院子,楚国公又在侍弄他的兰花。姜钰走过去,喊了声祖父,楚国公扭头朝她笑了下说:“进屋说吧。” 进了书房,打发走外人,就剩下祖孙两人。 “昨日审的结果如何?”楚国公问。 姜钰把昨日审问那三人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然后道:“现在的结果是,原江州转运使孔文杰真的参与了贩私盐,他应该有上家,但不知道是谁。的确有人故意设套让父亲买船,参与贩私盐,这个人老鸨蓝牡丹不说。” 楚国公听后,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过了一会儿道:“姜嘉荣有问题。” 姜钰点头,“昨日问他话的时候,他应该说谎了。他为什么说谎?他到底参与了多少?” 楚国公靠在软榻上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叫李忠进来,说:“查姜嘉荣和绮梦楼的蓝牡丹,仔细的查。” “是。” 李忠快步走了,姜钰看着楚国公欲言又止。楚国公见到后说:“有什么话直接说。” 姜钰:“刚才来的时候,碰到了父亲的妾室赵姨娘,她应该是在故意等我。她问了我父亲和大哥被关的事情,说起来她关心父亲也没什么,但我说起大哥时候,她似乎特别在意,比在意父亲还在意。” 楚国公若有所思,“你接着说。” 姜钰:“前几日我在花园里碰到了云康,他一个人在花园里玩,我把他送回了二哥的院子,结果知道是赵姨娘身边的丫鬟带着云康玩儿,结果那丫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楚国公脸色更加凝重,姜钰接着说:“事后,我身边的丫鬟夏荷跟我说,她觉得云康与我外祖安远侯长的有些像。刚才廖嬷嬷跟我说,大哥和二哥是同日出生的,当时还有些混乱。” “你是说....” “我也只是猜测。” 接下来房间里一阵静默,过了一会儿楚国公叫了一个管事进来,“去把云康带来我看看。” 那管事走了,楚国公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道:“若是真的,那就是有人在我楚国公府下了一盘大棋。” ........ 这边,胡管事快步到了姜嘉木的院子,见到姜嘉木后行礼道:“二少爷,国公爷想见孙少爷。” 姜嘉木听后一愣,吴正妍却是一脸惊喜,“国公爷真的要见云康?” “是,国公爷等着呢。”胡管事道。 “我这就去.....” “云康在读书,”姜嘉木打断吴正妍的话说:“我们去把他叫过来。” 他站起身,吴正妍连忙去扶他,两人一起出了厅堂。 吴正妍小声说:“我自己去叫云康就行了,你应该陪着胡管事。我听说,胡管事是国公爷院子里,仅次于李管家的人物。” 姜嘉木叹口气,“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昨日前院那么大的动静,今天国公爷就要见云康,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吴正妍不认同他的话,“我觉得是好事,肯定是国公爷对那两位失望透顶了,想起了我们家云康。” 姜嘉木停下脚步说:“你别妄想了,国公爷就是对他们失望透顶,也轮不到云康。” “为什么?”吴正妍声音委屈又有些愤怒。 姜嘉木看着她认真的说:“因为云康太小了,国公爷的身体你也知道,他有时间培养云康,等云康长起来吗?何况,我是庶出,姨娘出身青楼。” 吴正妍整个人都蔫儿了,“那国公爷为什么要见云康?” 姜嘉木摇头,“不知道,我跟云康一起去。” “我也去。”吴正妍马上道。 姜嘉木想了想,“好。” 夫妻二人说好,到书房就见姜嘉木正在描红,小小的人儿坐在宽大的书桌前,看着可笑又可爱。夫妻二人脸上都挂了笑。 吴正妍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小云康抬起头喊:“娘亲。” 看到后面的姜嘉木,他又笑着喊:“爹爹。” 姜嘉木也走过去,说:“国公爷要见你,赶快收拾下,我跟你娘亲送你过去。” 姜云康大眼睛眨了眨说:“我是不是要好好表现,让国公爷喜欢我?” 姜嘉木和吴正妍听了这话,都心酸的很。吴正妍眼睛都湿润了,她扭过头偷偷抹眼泪,姜嘉木摸着小云康的头说:“平时怎么样,到时候怎么样就好。” 姜云康听后想了想,然后重重的点头,“我努力让国公爷喜欢我。” ps: 姜钰:来都来了,留下评论和催更再走吧。 第54章 应该是中毒了 姜嘉木和吴正妍夫妻二人,带着姜云康出了书房来到厅堂。胡管事在厅堂里站着,见到三人回来了,行礼后就要去抱姜云康。 “我们夫妻许久没有给国公爷请安了,一起去给国公爷请安。”姜嘉木道。 胡管事一愣,收回手笑着说:“那国公爷肯定很高兴。” 胡管事明白这一家子,在国公府的尴尬。生了国公爷唯一的重孙,但因为是青楼出来的姨娘生的庶子,国公爷从来没有过问过。现在国公爷要见这唯一的重孙,他们夫妻二人重视也在情理之中。 同时他在心里叹口气,世子爷和大少爷不争气,说不定这一家子以后就要起来了。但想到这些日子楚国公对姜钰的态度,胡管事又觉得事情也不好说。不过,索性是主子的事情,他做下人的,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情就行。 他这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姜嘉木一家内心也不平静。姜嘉木和吴正妍内心都忐忑的很,而小云康则是在想一会儿怎么让国公爷喜欢自己。 不一会儿到了楚国公的院子,胡管事通报了一声,推开书房的门,让一家三口进去。 三人第一次进楚国公的书房,但不敢多看,撩起衣服就跪了下来,给楚国公行礼。楚国公坐在榻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家三口,内心说不出的复杂。 因为姜嘉木是青楼出来的赵姨娘生的,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没有讨厌,是真的一点不在意。甚至此刻见到姜嘉木骨瘦如柴,他才知道这个孙子可能身体很不好。 那...如果姜钰的猜测是真的.... “都起来吧。”楚国公道。 一家三口起身,这时姜钰站起身给姜嘉木和吴正妍行礼,“二哥,二嫂。” 一家三口这才发现姜钰也在,姜嘉木和吴正妍来不及想更多,马上给姜钰回礼,“大妹妹。” 小云康也有模有样的拱手给姜钰行礼,“大姑姑。” 姜钰脸上带了笑,楚国公也弯了眼睛,他朝小云康招手,“过来。” 小云康有些紧张,他看了看父母,又看了看姜钰,得到他们鼓励的眼神,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 楚国公一时有些恍惚,当年姜钰三岁的时候,也是这样咯吱咯吱的朝自己走来。 他看着姜钰说:“当年你也是跟他这么大,背着小手站在我面前背千字文。” 对于他说的话,姜钰一点印象也没有,就笑道:“看来我从小就喜欢显摆。” 楚国公摇头,“你自己的性子,你自己不知道?” 说到这里,楚国公又是一阵黯然。若是个男儿,若从小没有被拐..... 他又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跟自己说,能找回来,孩子健康、依然聪慧,已经是上天对他们楚国公府的优待了。 而姜嘉木和吴正妍,看到姜钰与楚国公如此熟稔的对话,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楚国公对姜钰看重,但是没有想到,短短没几日,两人关系竟如此亲近了。 这时,楚国公跟他们两人说:“你们坐吧。” 夫妻二人应了声是,在一旁的椅子边坐下,看着楚国公拉着小云康的手,仔细看他的脸。两人不知道楚国公这是什么意思,但楚国公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像。”他跟姜钰说。 姜钰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陆怡芳该是多么的痛苦,她不敢想。 她看向姜嘉木,但姜嘉木瘦的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样子,看不出真正的样貌。楚国公也在看姜嘉木,然后苍老的手握在了一起。 “来人。”他喊了一声,胡管事马上推门进来,楚国公道:“请吕大夫过来。” 胡管事应了一声退下了,楚国公低头问小云康:“识字了吗?” 小云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千字文只背了一点。” 他还记得刚才楚国公说,姜钰三岁的时候会背千字文。 楚国公点头,“那你背一背。” 小云康回头看了眼父母,然后奶声奶气的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背了大概百字,就卡了壳,他脸有些红。却听楚国公说:“虽然没有你大姑姑当年背的多,但已经很好了。” 这次换姜钰脸红了,她可是有成人记忆的,跟一个三岁的小儿比,实在有些汗颜。 楚国公见她红了脸,脸上又挂了笑,他扭头跟姜嘉木说:“这孩子你教的很好。” 姜嘉木连忙起身要谦虚几句,楚国公摆手道:“坐着说话,不用太拘谨。” 姜嘉木坐下,这时外边传来胡管事的声音,“国公爷,吕大夫来了。” 楚国公说了声进来,一个六十多岁,胡须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他草草的朝楚国公行了礼,道:“不是说孙女找到了,高兴的身体好了很多吗,怎么又让老夫过来?” “不是给我看的,”楚国公指向姜嘉木,道:“给他看看。” 吕大夫显然跟楚国公关系不错,他哼了一声道:“不是说老夫只负责你一人的病么?” 楚国公:“算是我求你了。” 吕大夫又哼了一声,走到姜嘉木身边坐下,仔细看了他的面色,然后眉头就皱成了疙瘩。 “伸出手,老夫给你把脉。”他跟姜嘉木说。 姜嘉木知道他是楚国公重金请的名医,连忙把手伸了过去,吴正妍脸上也带了希望和迫切。 吕大夫手指搭在姜嘉木枯瘦的手腕上,好一会儿道:“应该是中毒了。” “这.....” 吴正妍惊的手中的帕子都掉到了地上,楚国公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姜钰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毒?”楚国公问。 “把脉看不出来,取点血看看。” 吕大夫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针包打开,姜钰连忙拿起一个没有用过的茶杯过去,吕大夫看了她一眼,针快速的扎在姜嘉木的手指上,然后挤出一点血。 他伸出食指沾了那血珠,然后放在鼻子下闻...... 手中拿着杯子的姜钰:“.......” 好吧,多余了。 她拿着杯子走回自己的座位,楚国公看到她的尴尬,脸色都好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吕大夫说:“应该是药物相克引起的。” “可能治?楚国公问。 吕大夫摇头,“时间太长了,已经进入了脏腑,老夫无能为力。” “可...可姨娘每日都会给夫君熬药,说是外边请的名医。”吴正妍声音很激动。 第55章 家不严,何以平外事? 吴正妍知道姜嘉木身体不好,知道他可能活不久。但知道归知道,可当姜嘉木被判了死刑,那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在吴正妍的心里,吕大夫是楚国公的专属大夫,他说姜嘉木的病没得治了,那就等于判死刑了。更何况,姜嘉木得的不是病,而是中毒,这更让她没办法接受。 姜嘉木也是没办法接受的,他可以接受自己病的要死了,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是中毒了。他一个在国公府几乎隐形的人,谁给他下毒? 他能想到的,只有正房的人。世子夫人或者姜嘉荣夫妻。 “求国公爷做主。”吴正妍跪在地上,姜嘉木见状也跪了下去。小云康见爹娘都跪下了,他也走过去跪在爹娘的身边。 吕大夫见状摇着头走了,房间里寂静一片。过了一会儿,楚国公道:“你们先回去吧。” 姜嘉木和吴正妍都是一脸震惊,他们都没有想到,楚国公知道姜嘉木被下毒,被害,竟然没有为他们说一句话。两人呆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姜钰起身走过去,扶起吴正妍说:“我送二哥二嫂。” 夫妻二人呆愣愣的起身,两人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楚国公,只能跟着姜钰出了书房。 姜钰把他们送到院子门口,停下脚步小声说:“这些日子府里会有些乱,二哥二嫂关上门过你们的日子,什么都别打听什么都别问,就是赵姨娘有什么,也别管。” 吴正妍不理解姜钰的话,想开口问什么,就见姜钰笑着说:“我就不送二哥二嫂了。” 吴正妍还想问,但被姜嘉木拉走了。姜钰看着一家三口的背影走远了,才转身回书房。楚国公的脸色很不好,姜钰坐到他的对面,说:“祖父,下命令吧。” 楚国公闭了闭眼睛,喊:“来人。” 胡管事马上推门进来,楚国公看着他说:“封赵姨娘的院子,她院子里的人一个也不准进出。查赵姨娘给姜嘉木的药是从哪里来的,都是什么药。” “是。”胡管事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小跑着走了。 书房里静默了一会儿,姜钰道:“如果大哥二哥真是被换了,对于现在的事态来说,不是坏事。这件事爆出来,可以掩盖您对父亲和大哥下死手的真相,也可以转移焦点。” 姜承业和姜嘉荣混账了多年,偷嫁妆换钱的事情,虽然不小但也不算是太大。楚国公这样大动干戈,能说得过去,但也有些牵强。 而庶子被换成了嫡子,嫡子还被下毒害命,就是大事了。特别是楚国公府现在后继无人的情况下。 “年龄大了,还没你能稳得住。”楚国公叹息了一声。 “您是关心则乱。”姜钰起身给楚国公倒了一杯茶说。 楚国公看着茶杯上飘着的袅袅白烟,说:“若他们真的被换了,后面的麻烦事还多着呢。姜嘉荣生死无所谓,他媳妇可是出自江陵侯府。长孙媳一下子变成了庶子媳妇,江陵侯府恐怕不能接受。” 姜钰沉默,过了一会儿她问:“祖父是想这样继续错着?” 楚国公没有说话,显然他就是这样想的。 姜钰又道:“祖父您说,为何礼法大于天?” 楚国公眼眸微眯的看着姜钰,但还是静默不语。 对于他给予的压力,姜钰没有退缩,继续道:“祖父以为周王朝因何而亡?” 楚国公还是不言,姜钰接着说:“周王朝亡国的根本原因,是乱了法度。昔日周威烈王封晋国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国君。 公、侯、卿、大夫,是周朝的爵位,魏赵韩三人权势再大,他们是臣,不能有自己的土地,不能有自己的军队,这是法度,死也不能违背。但是威烈王封三人为诸侯国国君,他们有了自己的军队,有了自己的封地,随后一步步强大,周王朝名存实亡。 国家如此,家也是一样。” “祖父,”姜钰的语气很坚定,“君臣、父子、嫡庶有别是纲常,不能乱,乱了一次,就收不住了。家不严,何以平外事?” 这话让楚国公软了脊背,他靠在软榻上,沉默许久说:“我只是想尽快平息这件事。” 姜钰的声音也放软了很多,她道:“平息这件事的方法,不是只有这一个。联姻联的是关系利益,主要的还是利益,只要利益足够,江陵侯府会妥协的。当然,把柄也可以让他们妥协,只是这个得能不用就不用,会反噬。” 楚国公眸色深深的看她,“你说要如何解决江陵侯府?” 姜钰:“找江陵侯府想要的东西,或者他们解决不了,但我们可以解决的事情。” “呵呵....”楚国公看着姜钰笑了几声,然后喊来胡管事交代了他几句,胡管事听后立马去办了。 姜钰和楚国公都没有提,如何安抚张湘灵这个关键人物,因为张湘灵依附江陵侯府,依附楚国公府。 她是委屈,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但是姜钰和楚国公作为事情的统筹人,张湘灵的委屈他们清楚,但不在他们的重点考虑之内。 当然,必要的安抚是要给的,但对比起来,那是小事。 接下来就是等了,等调查姜嘉荣和老鸨蓝牡丹的结果。等调查赵姨娘的结果,以及调查江陵侯府的结果。 楚国公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幸亏有钰儿你,不然.....” 楚国公苦笑,不然发生这么多事情,以他的身体可能都撑不过去。 姜钰笑,“我也幸亏认祖归宗了,不然我就是有万般手段,一时也报复不了那对男女。” 这时,外边传来声音,“国公爷,青山伯夫人来了,世子夫人请小姐过去。” 姜钰站起身,“我去看看。” 楚国公点头,“她若是无礼,就不用跟她客气。” “我知道。”姜钰行了礼出去,朝陆怡芳的院子而去。 ps:姜钰:又要有钱进账啦,开心! 第56章 示好? 姜钰到了陆怡芳的院子,冯嬷嬷在门口等着呢。见到姜钰她快走几步,到了跟前屈膝行礼道:“老奴见过大小姐。” “嗯,”姜钰点了下头往前走,嘴里问:“青山伯夫人一个人来的?” 冯嬷嬷连忙道:“是,来了一会儿了,非要见您。” 说话间到了厅堂门口,冯嬷嬷撩开帘子,姜钰迈步进去。就见陆怡芳在主位坐着,一个五十多岁、身形微瘦、面容刻薄的妇人在客位上坐着。想来这就是青山伯夫人了。 姜钰先跟陆怡芳行礼,然后是青山伯夫人。陆怡芳把她叫到自己身边坐下,笑着说:“伯夫人说还没有见过你,想要见一见你。” 姜钰对着青山伯夫人笑,“早就听说伯夫人慈爱,今日一见果然是。” 她笑的灿烂,好像跟青山伯府之间,没有任何过节一般。青山伯夫人挤出一个笑,说:“都说姜大小姐聪慧,现在见了果然是。” 姜钰又对着她笑,“之前与贵府的四小姐产生些龃龉,我这人气性大,有些行为若是过激了些,望伯夫人和伯爷原谅。” 青山伯夫人没想到姜钰会说软话,她可是听青山伯说了,姜钰在御书房是如何的咄咄逼人。 她又挤出一个笑,“那事儿确实是月珍的不对。” “苏四小姐也是性情中人,”姜钰道。 青山伯夫人一时搞不懂姜钰是什么意思,扯了下嘴角,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姜钰,然后就起身告辞。姜钰和陆怡芳把她送到了府门口,就好像两家原来关系很好一般。 看着青山伯夫人的轿子远去,陆怡芳问姜钰,“为何对她那般客气?刚才你没到的时候,她可是阴阳怪气了好久。” 姜钰挽着她的手臂往回走,说:“之前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我摆出大气的态度,他们青山伯府若是以后对我们阴阳怪气,那就是他们小气了。” 陆怡芳点头,“你说的对。” 姜钰笑,她的真实目的当然不是那样。之前审讯杨天福时,审出苏贵妃与南安王年轻时有过一段。不管这段感情后来有没有再发展,都是青山伯府最大的秘密,当然也是最大的把柄。 她之前一系列动作又快又猛,就是不想让青山伯猜到,他们知道了那个秘密。现在她拿出示好的态度,也是迷惑青山伯。 当然,这有可能起不到作用,但她该做的已经做了,若是青山伯还是猜到,他们已经掌握了那个秘密,那就明牌吧。只是明牌的话,会麻烦很多。 “珠儿,我听说国公爷封了赵姨娘的院子?”陆怡芳问。 姜钰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瞬。若是姜嘉荣和姜嘉木换了的话,受伤害最大的就是陆怡芳了。 “府里确实发生了些事情,”姜钰想了想道:“回去跟您说。” 她决定还是把姜承业被设计贩私盐的事情,跟陆怡芳说了。陆怡芳是楚国公府的主母,她应该知道。至于姜嘉荣和姜嘉木有可能被调换的事情,还是有了结果后再说吧。 母女两人到了陆怡芳的卧房,关上门,姜钰小声把姜承业被设计的事情讲了一遍,陆怡芳惊的差点喊出声。她颤抖着手抓住姜钰问:“那....国公爷要怎么解决?” 姜钰安抚的拍了拍她,小声道:“父亲和大哥院子里的人祖父已经解决了,设计父亲的相关人,我们也控制起来了,即使有人知道了要告发,我们现在也可以矢口否认。” 陆怡芳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那赵姨娘是参与了吗?” “现在还不清楚,还在查。”姜钰看着陆怡芳认真的说:“母亲,您是当家主母,这个时候您必须镇定,不能有一点慌乱。还有,这事儿不能跟大嫂说,别人谁都不能说。” 陆怡芳重重的点头,“珠儿你放心,我就做出嫁妆被偷生气的模样。” “是,”姜钰再次跟她强调,“大嫂那边,你绝对什么都不能说。” “我知道,我知道。她背后有江陵侯府呢,万一她透露给江陵侯府,就瞒不住了。”陆怡芳还保证:“我绝对不会跟安远侯府的任何人说,珠儿你放心,我明白,这关系到全族人的命运。” 姜钰放心了,她又想到姜嘉荣和姜嘉木有可能被调换的事情,轻轻的抱上陆怡芳,“母亲,事情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以后都是好日子。” 陆怡芳以为姜钰在因为姜承业安慰她,轻轻拍着姜钰的背说:“我跟他过了这么多年,他做下的混账事数不胜数,我早就不生气了,我只要你好,你大哥他们好就行。” 姜钰嗯了一声,又轻轻的拍了拍她。 ........ 青山伯夫人回到青山伯府,见到青山伯,跟他讲了去楚国公府的经过,然后道: “伯爷,你说那姜钰是什么意思?我本来想说她几句来着,结果被她堵的,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青山伯眯着眼沉默,他在想关于姜钰的所有事情。不可否认,姜钰那人绝对是个心机手段都很高的人,那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示好? 他觉得也只有这个理由了,她就是再有手段,但楚国公府马上就要败落了,但是青山伯府有苏贵妃,有八皇子,姜钰应该是不想把他们得罪死了,想缓和关系。 但是,哼,事情哪会她想如何就如何?这一次姜钰让他们丢尽了脸面,他绝对不会放过她,也绝对不会放过楚国公府。 不过,事情是皇上出面解决的,他们面上就不能揪着不放。或许,姜钰也是这么想的。真是奸诈。 “以后见了楚国公府的人,就当做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青山伯跟青山伯夫人说。 青山伯夫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点头说:“妾身知道。” 青山伯满意的嗯了一声,青山伯夫人又道:“月珍跟祁元鸿成亲,嫁妆怎么准备?本来是给她准备了不少嫁妆,但这次因为她损失了四万两银子,府里账面上都没有银子了。” 青山伯想了想说:“给一个小宅子,简单的家具,再给些家用的银子就行。以后成了家,他们自己养活自己。” 青山伯夫人松了口气,她就怕青山伯说,按照原来的计划办。一是府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银子了,二是,现在的苏月珍不值那么多嫁妆了。 第57章 像谁? 夜幕降临,楚国公府被黑暗笼罩,但几个院落却是亮着朦胧的光。 姜钰在楚国公的书房里,听楚国公讲上京城的关系网,跟楚国公府关系好的有哪些,关系不好的有哪些。每家家主的性格,家族中出色的人物以及他们的喜好、性格。 姜钰认真的听,还时不时的拿笔记,楚国公见她这认真的样子,心里再次叹息为什么不是个男儿,同时也遗憾她没有从小在身边长大。 姜嘉木的康闲居 小云康已经睡着了,姜嘉木和吴正妍在床榻上相对而坐。吴正妍小声问姜嘉木: “相公,你说国公爷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对我们云康没有兴趣,为何要见他?而且,我看他很喜欢云康的样子,为何后来什么也没有说?” 姜嘉木低着头沉默,吴正妍又道:“还有你被下毒,我看到国公爷当时是震惊生气的,后来为何也是什么也没有说?还有赵姨娘,国公爷把她的院子封了,又是为什么?这几日府内发生的事情,我真的看不懂。” 姜嘉木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记不记得在国公爷的房间,国公爷看着云康说了一句很像,像谁?” 这话拉回了吴正妍的思绪,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云康有几分长的像我,但是眼睛嘴巴和下巴不像我,看不出像谁。” “我们临走的时候,”姜嘉木道:“大妹妹跟我们说,关起门过日子,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问,连赵姨娘的事情也是一样。也就是说,大妹妹那时候就知道,赵姨娘的院子会被封。” 吴正妍跟不上他的思路,但还是点头。姜嘉木看着她问:“你觉得世子夫人如何?” 吴正妍想了想说:“平时我去给她请安,她总是淡淡的,对我们很漠视。但是,我觉得世子夫人不是心思歹毒之人。” 姜嘉木点头,“我觉得也是,但我的毒是谁下的?” “姜嘉荣或者张湘灵?”吴正妍道。 姜嘉木眯了眯眼睛,“我也这么觉得,姜嘉荣就不说了,混账事情他干的还少吗?那张湘灵不是也一直嫉妒你生了儿子吗?” 吴正妍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咬着牙说:“他们早晚不得好死。” 姜嘉木握上她的手,低声说:“我们听大妹妹的,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什么都别管。我看国公府还有大乱子。” 吴正妍点头,然后问:“相公你说,国公爷为何那么看重大妹妹?听说,这段时间大妹妹日日去国公爷的院子,一呆就是很长时间。” 姜嘉木又沉默了好长时间,说:“大妹妹以后应该会走上不一样的路。” “什么不一样的路?”吴正妍问。 姜嘉木摇头,拉着她躺下说:“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儿,睡吧。” 吴正妍叹口气,“什么时候能分家,把我们分出去啊?” 姜嘉木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姜嘉木是有些担忧赵姨娘的,虽然从小赵姨娘并没有她表现的那样,关心自己,爱护自己。但那是他的生母,他们是利益共同体,他不能不担忧。 但是他就是再担忧也没用,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他谁也帮不了。 而吴正妍却是对赵姨娘没有一点担忧,甚至赵姨娘的院子被封,她是松了一口气的。这些年,她已经受够了赵姨娘,看似对他们一家关心,但次次犯错,危害影响他们一家人的生活。 但她是姜嘉木的生母,她没有办法跟她撕破脸,只能一直忍着。但愿从此后她都不用再忍了。 ........ 张湘灵的永春居,主卧房的灯光还亮着,透过窗子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在来回的走动,看着焦躁不安。 丫鬟碧桃站在窗外,看着那焦躁的身影,犹豫了一瞬道:“大少奶奶。” 屋里的张湘灵听到她的声音,马上道:“快进来。” 碧桃走到卧房门口,推开门一进去,就见张湘灵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问:“打听的怎么样了?” 碧桃摇了下头,张湘灵脸上一阵失望。碧桃扶着她坐下说:“奴婢去了国公爷的院子打听,但是国公爷院子里的人,都好像锯了嘴的葫芦,什么都不说。” “姜钰的院子呢?”张湘灵问。 “大小姐的院子,小丫鬟和不怎么管事的婆子,都是一问三不知。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和廖嬷嬷,奴婢哪里敢问。” 碧桃一脸的小心,这几日国公府一桩桩事情发生,她的主子大少奶奶脸色一天天的不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现在大气都不敢出。 果然,张湘灵听到她的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要你们有什么用?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碧桃低着头不语,张湘灵手里的帕子,几乎要被她揉碎了。过了一会儿她说:“这些日子国公爷对姜钰那么不一样,我以为国公爷要把侯府继承人的位置,给她了。” “不会吧?”必要惊讶的说。 张湘灵哼了一声,“怎么不会?大乾朝虽然没有女子继承爵位的,但是大乾朝出过女皇,朝堂上出过女官。” “那怎么办?”碧桃问。 张湘灵咬了咬牙,道:“我本来都想回江陵侯府,让母亲给姜钰说门好亲事,把她嫁出去了,没想到是我看错了。国公爷今日见了那个小杂种,还见了老二他们夫妻,这是要把爵位给他们啊!” 碧桃站在一边不敢掺言,张湘灵又道:“虽然他们是庶出,虽然赵姨娘出身青楼,但谁让吴正妍生了个儿子呢。” 说到这里,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脸不甘。嘴里还说:“那群不中用的,一个儿子也生不出来。” 碧桃头更低了,张湘灵说的是姜嘉荣的那些小妾,而她早就是姜嘉荣的通房了。张湘灵也给她停了避子汤,还承诺,她若是生了儿子,就把她提成姨娘。当然,她生的孩子,要归张湘灵所有。 对此她是没有意见的,但是她的肚子不争气,不仅没有生儿子,就是一个女儿也没有生。 其实这也不怪她,姜嘉荣的妾室众多,还经常留宿青楼,她几个月都近不了姜嘉荣的身,哪可能怀孕。 第58章 谁会想到侯府会运私盐? 张湘灵越想内心越焦躁,她又站起身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她停下脚步说: “不行,我明日得回江陵侯府,跟父亲母亲说一说国公府发生的事情。爵位不能就这样给了别人。当初我嫁给姜嘉荣,冲的不就是他能继承楚国公的爵位吗?” 碧桃看了她一眼,问:“那...大少爷您不管了?” 张湘灵又狠狠的瞪她,“你倒是一颗心都在他身上,我现在哪有功夫管他?他被国公爷关在了哪里我都不清楚。” 碧桃闭上嘴不说话,张湘灵只觉得心口闷着一团火出不来,现在看到碧桃这个姜嘉荣的通房,心里火气更是大。 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啪的一声摔在碧桃跟前,怒声道:“伺候男人倒是会的很,伺候我就不会了,滚出去。” 碧桃连忙小跑着出去,张湘灵的另一个贴身婢女碧春看了她一眼,只能小心的走进去伺候。 ........... 翌日,依然天气晴朗。姜钰还是早早起床练拳,春雪练的已经比昨天好多了。结束后,她喘着粗气问姜钰,“小姐,您练了多长时间了?” “从五岁的时候就开始了。”姜钰道。 当时为了掩饰她会拳脚,还让程秀云给她请武师傅。当时他们家杂货店的生意还不是很好,但程秀云还是忍着肉痛给她请了。 当时她还说:“我闺女学武好,以后嫁了人不怕被欺负。” 想到这里,姜钰忍不住笑。这时,小丫鬟端着早膳过来了,姜钰洗漱后开始用早膳。 刚吃到一半,廖嬷嬷过来小声说:“大少奶奶出门了,应该是回江陵侯府了。” 姜钰吃饭的动作没有停,说了声知道了。这几日发生这么多事情,张湘灵着急很正常。她嫁的是正房嫡出大少爷,应该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以后会是侯夫人。 现在姜嘉荣出现了危机,爵位也有些不稳,她自然着急。姜钰并不觉得这有错,每个人都在努力维护自己的利益,张湘灵一个侯府嫡出小姐,嫁给姜嘉荣是门当户对,冲着国公夫人的位置也正常。 就怕事情万一是真的,她接受不了,做出过激的事情。而且,若是姜嘉荣勾结外人设计姜承业,若是姜嘉荣很早就知道,自己其实是庶出的话,楚国公会留他的命吗? 姜钰不知道楚国公会不会下这个狠手,毕竟姜嘉荣是亲孙子。但若是她,绝对不会留姜嘉荣的命,因为那是祸患。姜嘉荣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这边,张湘灵到了江陵侯府,直接去了江陵侯夫人那里。进了小花厅,就见江陵侯夫人正拿着一支金镶玉的簪子看。那簪子晶莹翠绿,镶在上面的图案也别样精致。一看这簪子就不便宜。 张湘灵忍不住问:“母亲,你这簪子哪里来的?” 江陵侯夫人笑着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道:“买的呗,我还能偷不成?” 张湘灵接过她手中的簪子看,又问:“这簪子起码要百两银子,母亲哪里来的银子?” 这话她问的一点也不突兀,江陵侯府这几年已经慢慢败落。江陵侯能力一般,在朝廷谋了个闲差,几个儿子虽然没有姜承业和姜嘉荣玩的花,但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江陵侯府没有楚国公府富裕。楚国公府以武出身,前几代楚国公都是带兵的将军。大乾开国后边境不稳,楚国公府三代楚国公为了平定边疆,立下了汗马功劳。 每次立功,皇帝都会赐予土地金银,所以楚国公府很是富裕。不过后来,边疆安稳,当时的皇帝有意收楚国公府的军权。当时的楚国公想握着军权不放,楚国公府差点就被灭了。 不过,后来那位楚国公还是交上了军权,并且召回姜家在军队的所有势力,开始由武转文。这对楚国公府来说是个打击,不过楚国公府后来还是挺过来了。现在的楚国公,当年在朝堂上,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但江陵侯府就不一样了,江陵侯府也是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被封的爵位,但第一代江陵侯是文官,后来的也都是。 大乾的皇帝奖赏朝臣,一般都是玉器瓷器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看着名贵,但因为是御赐之物,根本就不能换成银子。除了立下汗马功劳,例如平定边疆。 所以,江陵侯府没办法靠皇帝的赏赐发财,靠俸禄更是不行,就那一个月不足百贯的银钱,他们自己都不够用,更不用说贴补家用。只能靠经营祖产,如土地、铺子等来维持侯府的庞大开销。 江陵侯府毕竟是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开国皇帝封赏的时候,给予的赏赐很是不少。所以,江陵侯府的祖产并不少。 但是近几代江陵侯府,都没有出过特别会经营的人,侯府的花销又十分庞大,渐渐地就收入赶不上支出。到了这一代,江陵侯府虽不能说十分拮据吧,但若是想跟以前那样,维持奢靡的生活,是不能的。 就像这根上百两的簪子,就不是现在的江陵侯夫人能用的起的。所以,张湘灵才会问江陵侯夫人,哪来的银子。 江陵侯夫人听了她的问话,摆手让丫鬟婆子都出去,凑近了她几分,小声说:“是你父亲和大哥给我的,说是家用。我五六年都没有买过簪子了,昨儿在玲珑阁看到这个簪子,就买下来。好看吧?” 张湘灵又看了一眼那簪子,随意说了声好看,又问:“父亲和大哥哪里来的银子?” “他们不跟我说,”江陵侯夫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但是前天我去前院书房,模模糊糊听你父亲和大哥说什么运盐。” 张湘灵惊的睁大了眼睛,“贩私盐?这可是杀头灭族的罪。” “你小声点儿!”江陵侯夫人左右看了看,又在张湘灵的耳边说:“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咱们是侯府,谁会想到侯府会运私盐?” “这也不行啊!”张湘灵声音急切说。 江陵侯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在楚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还天天苦哈哈的呢。再说,你父亲和大哥又不傻,肯定挣了些钱就不干了,还会等着人来抓他们啊?” “你今天来什么事儿?”江陵侯夫人问。 第59章 慢性毒药 张湘灵自从知道,父亲和大哥有可能在贩私盐,她的心就一直扑通扑通的跳,都忘了今天要来干什么了。 江陵侯夫人一提醒,她的心说不出的复杂。本来楚国公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她想回娘家寻求帮助。但是没想到,娘家更不让她省心。 但是,她一个出嫁的女儿,管不了太多娘家的事情。她压下内心的慌乱,道:“这几天楚国公府也乱得很。” “怎么了?”江陵侯夫人是个喜欢打听闲事的,一听楚国公府有事儿,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张湘灵看到她这个表情,又是堵心。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应该回娘家寻求帮助了。但她除了依靠娘家,还能怎么做? “我公公和嘉荣都被国公爷给关起来了。他们两个院子里的人,都给处置了。”张香玲说:“听说是因为我公公偷了我婆婆的嫁妆。” “那怎么嘉荣也被关起来了?”江陵侯夫人问。 张湘灵:“听说是嘉荣撺掇的我公公偷的嫁妆。” “这…也不至于把他们两个给关起来吧。”江陵侯夫人觉得楚国公有些小题大做。 张香玲叹口气,“重要的不是这个,自从我们家那大小姐回府后,国公爷对她就特别不一般。” 她把楚国公怎么对待姜钰的讲了一遍,又道:“我都有点怀疑,国公爷要把姜钰当继承人培养了。” 江陵侯夫人听了这些话,脸上渐渐凝重了起来,“我看还是早点把那姜钰给嫁出去吧,一个和离归家的女人,不是安安静静的待着,还搞出这么多事情。” 张湘灵对她这话很是认同,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就在昨天,国公爷见了老二生的那个小崽子,和老二他们夫妻。您说,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江陵侯夫人的脸色更加凝重,就听张湘灵又道:“您说,国公爷是不是要培养姜云康那个小崽子?毕竟这么多年,我们房里一个带把的也没生出来。” 江陵侯夫人咬了咬牙,“不行,你们是正房嫡出,爵位就该是你们的。就是把那小崽…姜云康过继到你的名下…” 说到这里,江陵侯夫人的眼睛一亮,“对呀,把姜云康过继到你的名下,事情不就解决了?” 张湘灵眼睛也亮了起来,“母亲这个主意好,但是,这事儿我不好提出来。” “让你父亲去跟楚国公说。”江陵侯夫人道。 张香玲笑了,事情总算找到了解决方法。她又道:“嘉荣也不能一直被关着,让父亲跟国公爷求求情,把他给放出来。他就是再不争气也是个男人,我还得靠着他呢。” 江陵侯夫人点头,“你放心吧,你父亲知道怎么做。” 张香玲内心的疙瘩算是解了一些,她又担心起江陵侯贩私盐的事情,就压低了声音跟江陵侯夫人说:“您还是说说父亲和大哥吧,贩私盐罪过太大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江陵侯夫人摆手说:“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就是你们家那个大小姐姜钰,得快点给他找个婆家。” 说到这里,她忽然拍了下巴掌说:“你姨丈的兄弟,去年夫人去世了,他守了一年孝,正好想要续弦。” “不行,”张香玲道:“我姨丈的兄弟都40多了吧,再说就是个五品,我婆婆和国公爷都不会同意的。” 江陵侯夫人撇了一下嘴,“那姜钰和离归家,闹得全上京城都知道,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让我说,给个五品做续弦已经是抬举她了。” 张香玲再次摇头,“您是不知道国公爷对那姜钰有多看重,若是因为这事儿把国公爷惹恼了,得不偿失。” 江陵侯夫人若有所思,“你说的也对,过继的事情还得楚国公点头,不能因为这事儿,让楚国公厌了你。我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人家。” 张湘灵点头,“我就是想着给她找个各方面都好的婆家,她的日子过的好,也不会管我们的事儿。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位大小姐,可不是一般的有心机。” 江陵侯夫人又撇了下嘴,不过没有再说什么。 张湘灵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离开。临走的时候,她又提醒江陵侯夫人,劝说江陵侯别再贩私盐了,江陵侯夫人还是敷衍的说知道了。 张湘灵知道她没有听进去,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有些担忧的走了。 ........ 楚国公府 楚国公的书房里,气氛很是凝重,去调查姜嘉荣和老鸨蓝牡丹的李忠,和调查赵姨娘的胡管事,都回来了。 “大少爷身边的长福,每月都会去容春堂买药,每次的药方都不同,但每个药方里都有川乌。”李忠道。 胡管事听了他的话,连忙道:“赵姨娘每个月都会去灵岩寺上香,也都会在灵岩寺旁边的百草堂买药,也是每次的药方都不同,但是里面都有一味药,草乌。” “老鸨蓝牡丹,每个月都会去西城的一个小药铺买犀角。”李忠又道。 楚国公听后眯了眯眼睛,姜钰问:“这三味药有什么作用吗?” “老奴问过吕大夫了,”李忠道:“这三味药本身是没有毒的,但是这三味药放在一起的话,就是慢性毒药。二少爷,中的就是这种毒。” 姜钰听后手握成了拳,楚国公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姜钰过去给他顺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然后道:“接着说。” “蓝牡丹曾经是迎春楼的姑娘,”李忠道:“赵姨娘当年在迎春楼,后来被世子爷给赎了身。后来迎春楼倒了,蓝牡丹不知道了去向。两年前,绮梦楼开了起来,蓝牡丹是老鸨。” “也就是说,赵姨娘跟蓝牡丹早就相识。”楚国公道。 李忠点头,“想来是,或许这么多年,她们都没有断了联系。” “你接着说。”楚国公道。 “大少爷在绮梦楼开没多长时间,就成为了那里的常客。”李忠接着说:“老奴问了绮梦楼的龟公,大少爷有时候去了并没有找姑娘,而是去了蓝牡丹那里。所以,绮梦楼很多人说,大少爷喜欢年龄大的。” 楚国公:“也就是说,姜嘉荣跟蓝牡丹关系也不一般。” 李忠:“是。” 第60章 我们与谢家有仇? 姜钰和楚国公都猜测,姜嘉荣参与了设计姜承业。不过他们都以为,姜嘉荣只是做了个中间人,或者刚开始他也不知道,卖给姜承业的船有问题。 但是现在看来,姜嘉荣确实参与了其中,而且参与的很深。 “接着说。”楚国公道。 李忠:“老奴多方调查,都没有查出绮梦楼的背后老板是谁?但是,蓝牡丹多次与谢家二爷接触。不是在绮梦楼,而是在外面的茶馆。” “谢家。”楚国公轻念着这两个字沉思。 这时姜钰说:“当年的迎春楼,背后的老板是谁?” 李忠一愣,然后说:“老奴这就去查。” “不用了,小人知道。”胡管事说:“当年世子爷要给赵姨娘赎身,国公夫人让小人查过那迎春楼。当时小人查了后知道,迎春楼是谢家大夫人娘家的产业。” 胡管事是去世的楚国公夫人的陪嫁。 “又是谢家。”姜钰若有所思,然后问楚国公,“我们与谢家有仇?” 楚国公沉默,然后问李忠和胡管事,“还有吗?” 李忠道:“陈家船上的船老大,招供的上京城接私盐的人,老奴查了,都是真的。而且....” 他顿了一下又道:“有一个人跟江陵侯府有关。” 姜钰和楚国公一听,都坐直了身体,脸上带了震惊。楚国公问:“有什么关系?” 李忠:“据那船老大交代,上京城有一个叫赵万寿的人,是接私盐的人之一。老奴查这个人的时候,发现他是江陵侯的亲随张荣广的妹夫。老奴让人跟了赵万寿几天,发现他与张荣广来往十分紧密。” 姜钰和楚国公的脸色都很凝重,这时胡管事说:“老奴了解了下江陵侯府的近况,发现江陵侯府似乎发了不小的财。江陵侯和江陵侯世子,花钱都比以往大气的很。江陵侯夫人,昨日还在玲珑阁,花了一百三十两银子,买了一根簪子。” “看来是真的发财了。”楚国公道。 江陵侯府的情况,楚国公很清楚。要说几百两银子,江陵侯府肯定是能拿得出来的。但是一个侯府开销巨大,账面上几百两银子,根本不够,所以哪里有余钱,让江陵侯夫人买一百多两一支的簪子? 叹息了一声,楚国公说:“还有吗?” 李忠和胡管事都说没有了,楚国公摆手让他们出去。然后跟姜钰说:“一个家族富贵时间长了,根子就会烂。看看江陵侯府,再看看你父亲和大哥,都是这样。” “看来,江陵侯府十有八九是参与贩私盐了。”姜钰道:“祖父,你怎么决定?” 楚国公沉默了良久,问:“你的想法呢?” 现在楚国公已经很习惯,问姜钰的看法了。 姜钰很果决的道:“切割!” 楚国公又沉默了良久,毕竟多年的老关系,江陵侯府虽然要败了,但还是有些关系网的。 姜钰看他犹豫,心里叹息了一声。楚国公年轻的时候,可能是个做事果决的人,但现在明显不够果断。不过可以理解,他年龄大身体不好,这么大一个国公府要他撑着,顾虑的事情自然很多。 “祖父,”姜钰又道:“已经烂了的桃子,若是另一颗桃子跟它紧挨着,也会成为烂桃子的。” 楚国公长长的叹息,问:“怎么切割?” 姜钰:“若是大哥和二哥真的被换了身份,江陵侯府应该会找您要说法,到时候直接撕破脸。” 楚国公接着沉默,姜钰接着说:“若是大嫂想继续待在我们楚国公府,我们不会亏待她,但她必须与江陵侯府断绝关系。她若是想回江陵侯府,我们自然不会拦着。” 楚国公又沉默了一会儿,“好,按你说的办。” 姜钰起身给他换了一杯热茶,然后道:“我捋了一下整件事情。” 楚国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说。” 姜钰:“先说大哥二哥有可能被换的事情,大哥、蓝牡丹、赵姨娘买药,然后汇成了一份,给二哥下毒。 由此可以推断,大哥和二哥很大可能,出生当天就被换了,不然赵姨娘这个生母,为何如此隐蔽的给二哥下药?那可是亲儿子,她在府里的依靠。” 楚国公点头,“这个审一审姜嘉荣和赵姨娘就可以了。” “是。”姜钰接着说:“再来说父亲被设计买船的事儿,姜嘉荣和蓝牡丹是主谋,但他们背后肯定有人,现在指向了谢家。我们与谢家有仇?” 楚国公摇头,“我们与谢家关系一般,没有什么仇恨。不过,跟丞相府有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丞相夫人出自谢家。” 姜钰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楚国公接着说:“我年少的时候,与丞相的嫡妹相识,也不能说相识,我们算是相互心悦。” 说到这里,楚国公有些尴尬,喝了口茶才接着说:“当然那时候丞相还不是丞相,只是一个出身寒门的进士,还在翰林院。不过,那时候他已经娶了谢家的小姐。 听说是裴听兰,也就是丞相的嫡妹,与谢家的小姐相熟,谢家近而了解到了丞相裴城坤有才,然后把谢家的小姐嫁给了他。 谢家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裴城坤是高攀,不过,裴城坤确实有才气,在裴家的扶持下,做到了相位。裴城坤娶了谢家的姑娘,门第上提高了不少,我与裴听兰的事,开始的时候父母不同意,后来在我的坚持下,他们还是点头了,我与裴听兰定了亲。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有意外发生,裴听兰在一次宴会上,与一个侍卫衣衫不整的在一起,被人撞见。事后,裴听兰跟我解释,她被人下药了,她与那侍卫没有....” 楚国公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道:“当时家中本就因为她门第低,多有怨言,又出现了那种事,家中逼我与裴听兰退婚,我是相信裴听兰的,想坚持娶她。 但当时我父亲给我两个选择,一是,娶裴听兰,但是我就没有办法继承爵位了。二,跟裴听兰退婚,我还是楚国公世子。我选择了继续当我的世子爷,跟裴听兰退了亲。我退亲当天,裴听兰自缢而亡了。” 楚国公又是长长的叹息,姜钰组织了下语言道:“我觉得这件事祖父做的没有错。” 第61章 反击 姜钰觉得,在裴听兰那里,楚国公可能是薄情汉。 但从楚国公本人,和楚国公府来看,楚国公当时的选择,都是遵从了他们的利益。人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方。 楚国公也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他道:“但是裴听兰死了,裴城坤和他夫人就觉得,我是害死裴听兰的凶手之一。我与裴城坤同朝为官的时候,虽然没有纠葛,但几乎不来往。” 姜钰沉思了一会儿,道:“您觉得,幕后主使会是谁?丞相还是谢家?” “裴城坤跟谢家牵扯的很深,没有区别。”楚国公脸上带了深思,“若贩私盐也是他们主使的,就有些说不通了。无论是裴城坤还是谢家,都不缺银子,他们为何做这等足以灭族的事情?若是他们要造反,但他们没有军队,如何造反?” 姜钰:“他们没有军队,但有人有啊!” “你是说南安王?”楚国公问。 姜钰点头,“我的直觉是。而且,盐是从江州运过来的,江州离南安王的南岭府很近。” 楚国公皱着眉头沉思了很久,“确实很有可能。” “您说,八皇子是不是南安王的孩子?”姜钰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前世的小说电视剧里,很多这样的剧情。 而楚国公却说:“重要吗?” 姜钰一愣,就听楚国公接着道:“若是南安王真有反心,八皇子是不是他的种,都无所谓。苏贵妃和八皇子也无所谓,他们要的是联合。南安王要的是八皇子的正统身份,苏贵妃他们要的是南安王的军队。” 姜钰觉得,她还是把权利想的太简单了。很多人确实可以为了权利,无所不用其极。 “我父亲被设计买船运私盐,南陵侯贩私盐,上京城还有没有别的权贵贩私盐?”姜钰面色有沉重的说:“背后的人这是要蚕食上京城的权贵啊!” 楚国公面色也很凝重,他沉默了良久道:“江山是秦家的,谁要造反,暂时不是我们头疼的事情,现在关键的是解决家里的事。” 姜钰觉得,现在的楚国公应该才是他年轻时的状态,思维清晰,取舍果断。不过,也或许他一直都是面对家事的时候,有些不够果决。不然,姜承业和姜嘉荣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要确定大哥二哥是不是真的被调换了,审一审二哥和赵姨娘就知道了。他们两个人都有弱点,审起来应该不难。”姜钰道。 楚国公嗯了一声,“姜承业买船的事,关键人物已经被控制了,也不会出大乱子了,现在的关键要不要反击回去。” 楚国公看姜钰沉默,说:“这件事情,你来决定。” 姜钰想了一瞬道:“反击。” 楚国公深深的看着她,“你确定?你确定要再次露出锋芒?” 姜钰:“无论谢家背后还有没有人,设计父亲的事情丞相府有没有参与,谢家既然把事情做下了,他们就已经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蓝牡丹和陈大少被抓,想来谢家也已经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我们跟谢家已经是明牌了,若是这个时候龟缩,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楚国公点头,然后问:“你打算怎么做?” 姜钰:“这个时候谢家会怎么做?” 楚国公沉思了一会儿,说:“若他们要造反,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跟我们一样,把尾巴打扫干净,让人没有把柄可抓。” “他们要扫尾,我们偏要把尾巴给他露出来。”姜钰道。 楚国公眯了眯眼睛,“如何做?一不小心就会牵扯上姜承业。” 姜钰沉思了好一会儿,道:“您不是说,六皇子有可能在私下里查私盐的事情?” “你是说把谢家的尾巴,给六皇子?”楚国公道。 姜钰点头,“把我们知道的告知六皇子,当然,把父亲摘出去。” “如何告诉?”楚国公问。 姜钰:“祖父应该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消息传出去。” 楚国公哈哈笑,“可以,接下来就看六皇子和他们纠缠了。” 姜钰也笑,“谢家会猜出来是我们做的,但他们不敢讲出父亲的事情,毕竟我们手里有关键人证,蓝牡丹。” 楚国公点头,然后叫来李忠交代了几句,最后说:“让暗卫去做。” 李忠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楚国公站起身道:“现在该解决家事了。” 姜钰也站起身,他知道楚国公要审问姜嘉荣和赵姨娘。 祖孙两人一起出了院子,往地牢而去。到了后,就让人把姜嘉荣拉了出来。经过两日的牢狱生活,姜嘉荣英俊的外表已经没有了,整个人蔫吧的烂菜叶一般。 跪在楚国公面前,他泪流满面的说:“祖父,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不,我以后发奋图强读书。祖父...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 楚国公看着跪在地上哭的烂菜叶子一样的姜嘉荣,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姜嘉荣小的时候,他是有些期望的。当时他想,儿子不成器,把孙子教导成才也是一样。 但是,无论他如何教导,姜嘉荣都只会耍他的小聪明,无论他如何教导,都改不了他的劣根性。当时他清晰的认识到,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愚钝、奸诈。 后来索性他不管了,但是没有想到,他成了楚国公府的一个祸患。 闭了闭眼睛,他看向姜钰道:“你来审。” 姜钰嗯了一声,而姜嘉荣却是愣了,他没有想到楚国公会让姜钰审他。他是楚国公府正房嫡出的大少爷,以后是要继承楚国公府的,让一个和离归家的妹妹审他,这是什么意思? 祖父真的要扶持姜钰?要把姜钰当成继承人培养? 而楚国公看到他的表情,重重的哼了一声,显然,姜嘉荣刚才的哭求是装的。姜嘉荣这时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连忙低下了头。 这时就听姜钰道:“来之前,我们已经审过赵姨娘了。” 姜嘉荣低着头不说话,楚国公又冷笑了一声,这是不想装了,还是装不下去了? ps: 今天孩子发烧去了医院,更新也有一些晚。 本来,我明天去参加番茄年终大会,会带着她,顺便带她在三亚玩一玩。结果她今天生病,就没办法了。现在还委屈的不跟我说话呢。 第62章 上吊自杀了 姜嘉荣听到姜钰说,她已经审过赵姨娘了,虽然头还低着,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姜钰能感觉到他身体肌肉的紧绷。 他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 “你身边的小厮,每个月都会去回春堂抓药,每次的药方都不一样,但每一次里面都有一味药--川乌。” 姜嘉荣扣在地上的手,已经爆了青筋。 姜钰继续声音清淡,但底气十足的说:“赵姨娘、蓝牡丹,每个月也会到药店买药,她们买的药里,分别有草乌和犀角。这三味药,放在一起就是慢性毒药。而姜嘉木中的就是这种毒。” 姜嘉荣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死死的盯着姜钰说:“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巧合而已。” 姜钰垂着眸子看他,道:“是,只要你不承认,就可以说是巧合。但是已经有人招供了。” “不可能。”姜嘉荣很是自信。 “你相信赵姨娘和蓝牡丹不会招供,不会出卖你是吧。”姜钰声音有些嘲讽的说:“但是你的小厮长福会出卖你啊!” 楚国公见姜钰假话说的眼睛都不带眨的,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端起杯子喝茶。而姜嘉荣瘫坐在了地上。 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 “说说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嫡子而是庶子的。”姜钰道。 姜嘉荣目光带着恨意的看着她,不语。姜钰勾了下唇角,道:“你不会是想破罐子破摔,觉得什么都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吧?” 姜嘉荣还是恨恨的看着她不说话,姜钰又勾了下唇角,“反正我们已经确定你与姜嘉木调换了,你不配合我们该做什么还是可以做,你配合的话,以后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一些。” 这一次,姜嘉荣看向了楚国公,说:“祖父,我被换的时候刚出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国公握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猜测是一回事,真正从当事人口中确定,又是一回事。嫡庶交换,嫡子被下毒,庶子不成器,楚国公府的这一代生生的被毁了。 作为家主,他怎能不心痛? “祖父。”姜钰伸手握上楚国公的手腕,目光沉稳坚定的看他。 楚国公放下茶杯,问:“你知道自己不是嫡子的时候,几岁?” “六...六岁。”姜嘉荣道。 “怪不得。”楚国公说:“我开始教导你的时候,就是在你六岁的时候。那时候赵姨娘或者别人,对你说了什么?” 姜嘉荣摇头,“赵姨娘只跟我说,我其实是庶子,要我讨您的欢心,以后继承楚国公府。我当时很害怕,害怕被您发现,害怕我变回庶子。 所以,您教我东西的时候,我不能专心,我也不敢出现在您的面前,就故意让您讨厌我,这样我就不用出现在您的面前了。” 楚国公又闭了闭眼睛,问:“姜承业买船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 姜嘉荣知道自己不说不行了,就道:“蓝牡丹让我将父亲带到绮梦楼,当时我不知道她要设计父亲,是后来分钱的时候,我才知道的。但我已经参与了进去,不得不继续下去,不得不配合他们。还有...” 姜嘉荣语气失落又不甘的说:“他们都知道我不是嫡子,我若是不配合他们,他们就会把这件事曝光,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为了这个你就去陷害你的亲生父亲,把全族的人的姓名置于危险之地?咳咳咳....” 楚国公又激动的咳嗽了起来,他佝偻着身子,眼中带着自责与恨。恨自己,也恨把他们整个楚国公府,玩弄于鼓掌的人。 “那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姜嘉荣跪在地上哭,他看着楚国公哭道:“我也想生下来就是嫡子,我也不想被换,我也不想要这样的人生。” “咳咳咳.....”楚国公又猛烈的咳了起来,姜钰走到他身后轻轻的给他顺背,看着姜嘉荣说: “你说的对,事情的起因不是因为你,在嫡庶交换这件事情上你没有错。但是,楚国公府可曾亏待你?你设计父亲的时候,可能想过事情一旦败漏,父亲会怎样?楚国公府会怎样?” 姜嘉荣低着头不说话,但是姜钰能够看出,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觉得自己是最委屈的那个。 这个人没有救了,姜钰也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楚国公缓过来一些了,看着姜嘉荣问:“蓝牡丹的主子是谁?” 姜嘉荣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父亲买船后,才知道她做的事情。” 而这时姜钰忽然说:“蓝牡丹和南安王什么关系?” 姜嘉荣脸上一阵迷茫,看着不像是装的。姜钰有些失望,但姜嘉荣不知道也正常。 楚国公也有些失望,他又看了一瞬姜嘉荣,眼中说不出的伤痛和复杂。他站起身跟姜钰说:“走吧。” 姜钰起身走到他旁边,扶上他的胳膊,两人往外走。 “祖父!”姜嘉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孙儿知道错了,孙儿以后一定好好听您的话,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我也不会跟大妹妹争,我就好好待在家里。” 楚国公脚步顿了一瞬,然后继续往外走。 后面姜嘉荣还在哭泣,“祖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吧呜呜呜....” 这一次他的声音无比的真诚,但楚国公的脚步再没有一丝停顿。等出了地牢,他跟姜钰说:“他不能留。” 说出这句话,楚国公的脊背又弯了一些。虽然不争气,但那也是亲孙子。小时候还曾亲自教导过一段时间,说不心痛是假的。 “我是不是很失败?”楚国公问姜钰。 “成功与失败,不是靠一件事来评判的。”姜钰这句话说的很诚恳。 楚国公有缺点,但他曾经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维持了楚国公府到现在没有败落。他不是特别成功,但也没有失败。 当然什么是成功,什么是失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楚国公被姜钰扶着慢慢往前走,姜钰想劝说几句,但现在的楚国公府是多事之秋,几乎没有什么好事,索性她就什么也不说了。 这时,胡管事小跑着过来了,他一脸慌张的行了礼后道:“国公爷,赵姨娘上吊自杀了。” 楚国公和姜钰都愣了,但也就是一瞬。楚国公说了声知道了,继续往前走,姜钰扶着他一直到书房。 “是我大意了。”姜钰道。 当时应该立马审赵姨娘的。 楚国公坐到榻上微微的喘息了一会儿说:“不怪你,这两天事情太多了,我也没有想到她会自杀,毕竟她亲儿子还活着呢。” 姜钰沉思了一瞬道:“或许,她自杀是为了保姜嘉荣。” “有可能,”楚国公说:“但是,就是她死了,也保不了姜嘉荣。”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带了狠厉,“其实,这件事若是姜承业死了,就一劳永逸了。但他还有用,现在不能死。” 楚国公对那个儿子,已经失望透顶了,也伤心透顶了。 姜钰一时想不到,姜承业还有什么用。但她知道,楚国公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心中必然难受至极。 但是,关于换子的事情,必须要有更加切实的证据。她正想开口,就听楚国公说:“审赵姨娘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胡管事听后连忙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胡管事快步离开了,楚国公又是长长的叹息一声,“是我无能,没有治好家。” 姜钰也在心里叹息,就像楚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不是一个人撑起来的,它需要多人的合作。例如手段高明严厉的当家主母,族内优秀的人才、智囊。 但现在的楚国公府似乎只有楚国公一个人撑着,他就是有再大的能力,也不能掌控全局。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转移话题说:“我看云康是个聪慧又善良的孩子。” 楚国公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但是他道:“他太小了。” 现在的楚国公府,需要能扛起重担的继承人。楚国公欣慰的看向姜钰,道:“还好你回来了。” 姜钰笑了下,说:“大哥和二哥身份调换的事情,您打算什么时候传出去。” 他们要用这件事,来掩盖楚国公府这几天一系列的动作。 第63章 今晚会自裁谢罪 姜钰问嫡庶被换的事情,什么时候爆出去,楚国公再次叹口气道:“等胡管事审完后,就通知家里人,你母亲那里,你好好劝一劝。” “我知道。”姜钰对陆怡芳也很是担忧,就怕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接受不了。至于姜嘉木和吴正妍,她倒是没有太担心,毕竟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比现在好。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对比起来,姜钰对陆怡芳的感情更深一些,她自然更加关心与自己感情深的人。这就是人心向背,谁都逃不开。 陪着楚国公说了一会儿话,姜钰就去了陆怡芳那里,陪她说会儿话。陆怡芳还是有些担忧姜承业和姜嘉荣,当然她更关心的是姜嘉荣。 “我看你大嫂这两日心浮气躁的,还往江陵侯府跑了一趟,肯定也是担心你大哥。”陆怡芳跟姜钰说:“说不定江陵侯府很快就要来人了,也不知道你祖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姜钰坐在她的身边说:“父亲和大哥这次犯的事太大了,祖父若是不下死手,说不定全族人都给跟着遭殃。” “我知道。”陆怡芳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又道:“我也不知道你大哥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打小就不怎么跟我亲,总是跟在你父亲身后....” 她开始唠叨姜嘉荣小时候的事情,姜钰心里也有些堵。可以看出,陆怡芳对姜嘉荣的感情很深,毕竟当成亲儿子养了那么多年。 但是关于换子的事情,姜钰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有些不忍心。 母女二人一起用了晚膳,姜钰才回自己的院子。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胡管事在门口站着呢,应该是在等她。 “进来说吧。”姜钰迈步往里走。 胡管事小心的在后面跟着。他猜测,这位大小姐以后即使不是楚国公府的当家人,但也差不多。所以,以后遇到大小姐吩咐的事情,都必须仔细做。 他心里做着打算,就到了书房。就见大小姐坐在桌案后,面色浅淡,却是有上位者气势。他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 就听大小姐问:“审问的如何了?” “赵姨娘身边的李婆子知道内情,几鞭子下去就什么都招了。”胡管事认真的把李婆子招供的内容,讲了一遍。 姜钰听后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有这婆子作证,也好跟安远侯府和江陵侯府交代。安远侯府先不说,江陵侯府越要切割,跟他们之间的交往越是要有理有据。 “国公爷让奴才跟您说一声,”胡管事又道:“明日他会把府里的主子都叫到一起,把大少爷和二少爷,从小被交换的事情公布了。” 姜钰点头,她知道接下来又会有一场硬仗。 “国公爷还说....”胡管事看着姜钰,犹豫了一瞬道:“大少爷今晚会自裁谢罪。” ...... 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姜钰声音有些淡漠的说:“我知道了。” 胡管事又小心的看了姜钰一眼,见她面色平淡,好像她刚才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一般。他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大小姐果然是办大事的人。 这时就听这位大小姐说:“累了一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胡管事连忙说自己不累,都是应该的,然后轻步退了出去。到了外边,他碰到站在廊下的春雪,小声笑着问:“在大小姐这里适应吗?” 他和廖嬷嬷都是过世的楚国公夫人的陪嫁,平日的关系自然要好些。春雪是廖嬷嬷的外甥女,跟他当然也很熟悉。 就听春雪笑着说:“大小姐对咱们这些下人宽厚,脾气也好。我在大小姐身边伺候这几天,从没有见过大小姐发脾气。” 胡管事笑,“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好伺候大小姐。” 春雪点头,胡管事转身走了。春雪说大小姐脾气好,他是不信的。脾气好能让那今科状元三代不能科考?能让那青山伯府的小姐,在菜市口被打板子?能进地牢亲自审讯犯人? 不过是本事越大的人,越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不会把脾气随意的发出来而已。当然,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要忠心,只要办事得力,跟着这样的主子是最好的。 最起码不会因为主子的脾气,被罚被打甚至丢了性命。他忽然觉得,国公府若是以后让大小姐当家,或许真的很不错。 姜钰自然不知道胡管事的心理活动,她又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出了书房。春雪在外边候着呢,她说:“准备沐浴吧。” 春雪应了声是,转身去吩咐人准备浴汤,姜钰回了卧房。夏荷正在规制她的东西,见她进来行了礼后,边从柜子里拿出她的贴身衣物,边说:“今天奴婢去给老爷夫人送东西,老爷夫人正在列账单子呢。” “算什么呢?”姜钰随口问。 夏荷走到她身边笑着说:“算开铺子的花销,算的可细了,连一块抹布的钱都算上去了。” 姜钰笑,“那真是太细了。” 夏荷见她笑了,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七八岁就开始跟在姜钰身边,姜钰的喜怒哀乐即使不表现出来,她也清楚的很。 刚才姜钰一进来,她就感觉到了姜钰的不开心。所以,她说了程云秀和姜明昌的事情,让她开心一些。 姜钰也知道夏荷的心思,不过他并没有不高兴。只是楚国公府的事情太多也太大,她一时真有些心累。 但人生在世,谁又能顺风顺水?即使她是穿越者也是一样。 第64章 只好送你一程了 泡澡是最能让人放松的,姜钰闭着眼睛靠在浴桶里,听着夏荷啰里啰嗦的讲话。 “....奴婢觉得,那葛大什么都好,就是样貌有些太...太粗犷了。特别是那一脸的大胡子,奴婢看到了都想给他拔了,但是冬霜说那是男人味儿....” 姜钰扬起了唇角,每个人都有自己解压的方式。前世他刷到过一篇帖子,说是某位世界首富,解压的方式是洗碗。而姜钰的解压方式,就是感受家庭琐事。 前世,她压力大的时候,就喜欢回家听老妈唠叨。倒是老妈经常跟人显摆,我闺女孝顺,喜欢听我唠叨。 有点想妈妈了。 姜钰睁开眼,边起身边跟夏荷说:“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回头给你找个白面无须的男子.” 夏荷脸腾一下红了,“奴婢才不要嫁人呢。” 姜钰:“我没说让你嫁人啊!我只是说,找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来...给你看看。” 夏荷这一次的脸更红了,说了一句我去给小姐铺床,转身就出去了。姜钰在后面哈哈大笑,春雪来伺候姜钰穿衣服,脸上也挂着笑。 姜钰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春雪脸也腾的红了,“奴婢....奴婢还小....” “哈哈哈。”姜钰又笑了起来,外边的廖嬷嬷和小丫鬟听到,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带了笑。 姜钰躺下,闭上眼睛回想了下今日的事情,觉得没有了疏漏才放空脑子,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 地牢 姜嘉荣和姜承业被关在一个狱房,两人都是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金贵人儿,哪里吃过这种苦?没两天的功夫,两人身上的金贵模样不复存在。 此刻,两人浑身的衣服皱皱巴巴,头发稻草一般的凌乱,缩在狱房的角落。姜承业目光盯着地上的稻草,过了一会儿说:“嘉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那些算计我的人,是一伙的?” 他只是纨绔又不是傻,有些事情刚开始想不明白,时间一长就想明白了。这次他买船的事情,被人算计了是肯定的了,只是他的亲儿子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刚开始他是不相信姜嘉荣会参与设计自己,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而且,这些年他们两个一起胡混,比一般的父子关系更亲密。 但是这两日在牢里,没有别的事情干扰,他倒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姜嘉荣这个儿子跟自己相处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亲密。更多的时候,姜嘉荣待他就像是对待一个尊贵的客人。 对,客人。姜承业觉得自己用的这个词很贴切。姜嘉荣对他的尊重不是对父亲的尊重,而是如客栈的小二对客人讨好的尊重。 想明白这一层,姜承业心里有些难过,毕竟是一起厮混多年的亲儿子,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 他想通的另一层是,这次他被人设计买了贩私盐的船,从头到尾都有姜嘉荣的身影。甚至,若是没有姜嘉荣的助推,他很可能不会买那破船。事情巧合的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为什么要害我?”姜承业双目猩红的看着姜嘉荣问。 姜嘉荣见他这样,连忙道:“爹,我....我怎么会害您?您是我亲爹,我是您亲儿子啊!” “还想蒙我?”姜承业站起身,抬脚将姜嘉荣踹倒在地上,“你当我是傻子?是啊,你这些年,可不就是当我是傻子糊弄。” “不不不,爹,我没有,我也是被骗了,我真的是被骗了啊!”姜嘉荣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地上,眼中含着深深的恨意。 但是他的这些恨,不能表现出来,就是他现在想把姜承业弄死的心,已经冲到了脑门上,也得好好的隐藏好。 这里是楚国公府的地牢,外边守着的都是楚国公府的人。姜承业是他亲爹,别说动手杀他了,就是他表现出来有一点对姜承业的不尊重,传到楚国公的耳朵里,他的罪名就会又多一个。 而他此刻就是表现的卑微到了尘埃里,姜承业也不会相信他了。姜承业重重的哼了一声,抬脚又踹向姜嘉荣的胸口,咬着牙说:“老子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你竟然想害我死。” 姜嘉荣继续磕头,想要继续否认,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世子爷,大少爷。” 两人扭头看去,就见管家李忠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在狱房外站着呢。而托盘内放着一壶酒和一个酒杯。 两人呆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端酒过来干嘛。就听李忠吩咐旁边的人道:“打开门。” 看门的人马上拿出钥匙开了狱房的门,李忠走了进来,恭敬的给两人行了礼,然后看着姜嘉荣说:“大少爷,国公爷说您罪孽深重,还是自裁谢罪的好。” 他的话说完,狱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姜嘉荣和姜承业都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托盘。他们这时才知道,李忠为何大半夜端酒过来了。 “不!” 姜嘉荣发出嘶吼,他疯了一般的往外跑,嘴里还说:“我要见祖父,我要见国公爷,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按住他。” 李忠的声音响起,两名大汉就冲过来,一左一右钳制住姜嘉荣。就听李忠又道: “大少爷,您出生就被换不是你的错,您六岁就知道自己不是嫡子,但隐瞒不报,国公爷念您年龄小不敢,也不做追究。但是你谋害嫡子,设计害自己的亲生父亲,致使整个楚国公府都处于危险的境地,就没办法原谅了。上路吧。” 李忠端着托盘走到姜嘉荣面前,说:“大少爷是自己来,还是老奴送您。” “不,我没有害姜嘉木,我要见祖父,我要见祖父。”姜嘉荣挣扎着嘶吼,但是钳制他的两名大汉,人高马大的,又是习武之人,他的挣扎只是徒劳。 “大少爷,国公爷是不会再见你了。”李忠道。 姜嘉荣又是一阵惊慌,然后他又大声的喊,“那让我见大妹妹,让我见姜钰。” 以他这些日子的观察,姜钰若是能在楚国公跟前,给他说两句好话,他就不用死。 但是,却听李忠说:“大小姐没空见你。大少爷,若是你不肯自己走,老奴只好送你一程了。” ........... 第65章 不让我死? 李忠把托盘递给旁边的小厮,拿起酒壶把酒杯倒满.... 姜嘉荣看到他这动作,惊恐的都没有了声音。看到李忠端着酒杯朝自己走来,他大喊: “凭什么这样对我,又不是我要换身份的,我要是不弄死姜嘉木,有一天被人发现他才是嫡子怎么办? 他们知道我不是嫡子的秘密,我若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办,他们就会把我不是嫡子,把我给姜嘉木下毒的事情讲出去,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也想当好人啊,但是你们不给我当好人的机会。 不是我的错,是赵姨娘的错,是父亲的错,祖父也有错,都是你们的错,我没有错,凭什么是我死?该死的是姜嘉木,是姜云康。他们不死,我就不能安心继承爵位,他们该死,是他们该死......” 他挣扎着大喊,但是李忠还是举着酒杯走到了他的跟前,说:“大少爷,看来只能老奴送你一程了。” 他看向钳制姜嘉荣的两名大汉,“按紧了。” 两名大汉点头,手下的力道更大,姜嘉荣再也动弹不得。李忠掰开他的嘴,酒杯放在他的嘴边就灌了进去。姜嘉荣想吐出来,但是李忠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捏上他的鼻子,酒就顺着他的喉腔流了进去。 李忠示意两个大汉松开,姜嘉荣倒在了地上。他浑身没有了力气,但嘴里还呢喃的说:“我没有错,我不杀他我就没办法继承爵位,我没有错,都是你们的错....啊啊啊....” 药劲儿上来了,他痛的在地上打滚。他扬起脖颈,看着惊恐的脸色苍白的姜承业,说:“爹...爹...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姜承业看着他七窍流血,脸痛苦的扭曲着,伸着手朝自己爬,惊恐的后退、后退,慌乱间左脚绊右脚,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但是他没有觉得一点疼,颤抖着身体往墙角缩。 他不想也不敢看痛苦的姜嘉荣,但是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紧紧的盯着他。看着姜嘉荣眼睛、鼻子、耳朵往外冒血,越来越多,浑身抽搐,最后没有了动静.... 他又看着李忠弯腰探了探姜嘉荣的鼻息,然后探姜嘉荣脖颈上的动脉,最后声音没有起伏的说:“收拾一下。” 然后,他见李忠起身,目光看向自己。姜承业惊恐的大喊,“我不能死,我要见父亲。” 李忠看着他这没有一点骨气的样子,心里叹息跟大小姐差远了,嘴上说:“国公爷说,让您好好反思,反思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什么。” 姜承业愣了,好似不能相信李忠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的问:“不...不让我死?” 李忠点头,姜承业狠狠的抹了一把脸,然后笑了起来,后来又开始把脸埋在膝盖上哭。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着李忠问:“刚才说嘉荣是庶子不是嫡子,他给嘉木下毒是怎么回事?” 楚国公和姜钰审问姜嘉荣的时候他不在,所以不知道姜嘉荣和姜嘉木被换的事情. 李忠有些同情的看着他,过了一瞬把赵姨娘做的事情都讲了,包括赵姨娘跟绮梦楼的老鸨蓝牡丹早就认识的事情。 姜承业又抹了一把脸,问:“也就是说,当初她接近我,让我给她赎身都是刻意的安排?” 李忠点头,“应该是的。” “那嘉荣也是故意要害我的?”姜承业又问。 看到李忠点头,姜承业脸都扭曲了。过了一会儿他问:“夫人知道了吗?” 李忠摇头,“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姜承业整个人靠在墙上没有了声息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 即使是混蛋、纨绔,也知道谁对自己好。陆怡芳这些年,对他的付出,对国公府的付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在外边待久的时候,他也想过跟陆怡芳好好过日子,但那也只是想过,碰到新鲜好玩儿的,他就又被吸引了去。 能在现在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也算是难得了。 “世子爷好好休息,老奴告退。”李忠朝姜承业行礼,然后退了出去。走出好远,他又听到了姜承业的哭声。 他摇了摇头,即使世子爷知道错了,改了,也晚了。只希望他以后不要给大小姐添麻烦。 安王府 大乾皇子二十岁开府封王,六皇子秦景维四个月前二十岁生日当天,皇帝封他王,封号安。也是在他生日当天,皇帝把锦衣卫交给了他。 锦衣卫是皇帝亲管,看似是对他的看重。但谁都知道,锦衣卫是酷吏,一个酷吏怎么能当皇帝? 所以,从那一刻起,六皇子安王就没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 此刻,安王秦景维正在练剑,夜色中,银色长剑气势如虹,带起阵阵的破风之声。 “王爷!”一身黑衣的男子走了过来,恭敬的喊了一声。 安王收了剑后丢给旁边的小厮,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帕子,擦着脸上的汗往房间走,黑衣男子跟在他的身后。 进了书房,安王斜坐在椅子里道:“什么事情?” 男子拿出一封信,恭敬的呈上:“这是小人今日被一人塞到手里的。” 安王接过信没有打开,而是问:“那人是谁?” 男子脸上带了赧色,“那人速度很快,小人没有追上。” 安王垂眸看着信封上的“安王亲启”四个字,道:“什么样的人,连你都没有追上?” “小人觉得是暗卫。”男子道。 安王手指轻点着信封,过了一会儿说:“暗卫?上京城有暗卫的人家不少,还真是个粗暴又安全的做法,不过对方知道你是锦衣卫里速度最慢的,所以找上了你。” “小人知错。”男子立马单膝跪下。 安王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摆手,“起来吧,人无完人。” “是。”男子起身。 第66章 是个人物 安王打开信,看到上面的字就皱起了眉头。丑,真的很丑。就是想要掩饰身份,也没有必要把字写这么丑吧。 不过,字虽然丑但能让人看懂。他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然后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又仔细的把信看了一遍。 他把信递给男子看,男子看后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他问:“王爷,这上面说的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查一查就知道了。”安王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这几几日上京城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男子想了想道:“最特别的事情,就是楚国公府和青山伯府的事情了。” 安王眉头微皱,姜钰那张冷静的靓丽脸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在皇宫是有自己眼线的,当日御书房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当日姜钰的所作所为,他一清二楚。 不得不说,这位楚国公府的大小姐,是个人物。 “还有吗?”安王又问。 男子皱着眉头想,过了一会儿说:“谢家的二公子谢磊,昨儿在码头跟人打架,差点将人打死。” “谢家。”安王喃喃的道:“信里也提到了谢家,这谢家二公子正好跟人在码头打架,是不是太巧了?” 男子想了想,“小人这就去查。” 安王嗯了一声,“查信里提到的所有人。” “是。”男子行礼退了出去,安王看着窗外的夜色沉思。过了一会儿,小厮的声音在外边响起,“王爷,睿亲王让人送东西过来了。” 安王回神,道:“让人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公公走了进来,弯腰行礼后道:“我家王爷说,王爷您生辰的时候他有个问题没有研究明白,错过了您的生辰,让奴才给您送生辰礼过来。” 公公递上来一个精致的盒子,安王打开,就见一个木制的说鸟不是鸟的东西,躺在里面。他拿出来看了看,问:“这是皇叔最近研究的东西?” 公公点头,“是,王爷正在研究,怎么让这木鸟飞起来。” 安王拿着那木鸟又仔细看了看,怎么看都不会飞起来,除了有仙法。他又把木鸟放进盒子里,说:“跟王叔说我很喜欢,回头有空了,我找王叔去喝酒。” 那公公一听安王说找睿亲王喝酒,脸上就带了难色,“王爷,您还是别提喝酒的事情了。上次您跟我家王爷喝酒,我家王爷醉后头疼,让太后和皇上念叨了好几天。” 安王无奈的笑,“好,我下次去找王叔喝茶。” 那公公笑了,“我家王爷今天一天都在念叨您,要知道您要去找他,肯定很高兴。” 安王也笑了,“放心吧,我一定去。” 公公朝安王行礼然后退下,安王又拿着那木头东西摆弄了一会儿,起身放在博物架上。那上面都是他珍藏之物。 ......... 谢家 子时的深夜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谢家大宅主院的书房,灯依然亮着。 谢家老太爷谢贇(yun一声),坐在太师椅上沉默。七十多岁的人了,但他精神抖擞,没有一点龙钟之态。 屋里还坐了几个人,谢贇的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以及长孙谢凝安。四人也都沉默着,脸上带着凝重。 过了一会儿,谢贇苍老的声音响起,“也就是说,设计姜承业买船的事情,暴露了?” “是。”谢二爷谢梓晖道:“船老大、陈家大少爷,绮梦楼的老鸨,都忽然不见了。” “楚国公出的手?”谢贇问。 谢梓晖犹豫了一瞬道:“应该是,我让人查了楚国公府的情况,传出来的消息是,姜嘉荣撺掇姜承业偷世子夫人的嫁妆换银子,楚国公动怒,把那对父子压了起来,正在整治。” 谢贇哼笑了一声,“掩人耳目而已,姜靖澜老东西这次倒是机警。” 楚国公名姜靖澜。 “或许楚国公已经查到了我们。”谢大爷谢梓章道。 “不是或许,是一定。”谢贇道:“我们隐藏的并不是很深,仔细查就能查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谢二爷谢梓晖问。 谢贇沉默了一瞬道:“赶快把尾巴扫干净,老二你从现在起就不要出门了,老三你去扫尾。” “我们就这么算了?”谢三爷谢梓南道。 “我们现在必须停手,”谢大公子谢凝安看着谢梓南说:“三叔,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楚国公府会怎么反击呢。人在他们手里,我们必须做好防备。” “就楚国公那老头子?”谢三爷谢梓南声音有些不屑,“楚国公从辞官后就龟缩了起来,他会反击?让我说,那姜承业已经把船买了,这就是他们楚国公府贩私盐的证据,爆出去,有他们喝一壶的。” “三叔,你想的太简单了。”谢凝安脸上带了不认同,“人都在楚国公的手里,说不定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有我们的把柄了。” 谢梓南意识到自己确实想的太简单了,看了谢贇一眼,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这时,就听谢凝安又道: “楚国公府和青山伯府的事情,楚国公府出手又快又狠。足以说明,楚国公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收起了所有的锐气。” 谢贇赞同的点头,“凝安说的对,我们得做好防备。老三你赶快去扫尾,做仔细点儿,不能有遗漏。” 谢贇发话了,谢梓南就是对这事儿再不在意,也坐正了身体认真的答是。谢贇见他态度认真,放了一些心。 “我觉得我们不必太担忧,”谢大爷谢梓晖道:“就是楚国公有了我们的把柄,我们也有姜承业“贩私盐”的把柄,他不会爆出我们的。” 谢凝安听了他的话,眉头紧皱。谢贇看到后垂眸道:“就这样吧,你们三个回去休息吧,凝安留下。” 三兄弟扭头看了谢凝安一眼,然后起身出去。等他们都走了,谢贇看着谢凝安道:“你想说什么?” 谢凝安身体前倾,看着谢贇低声说:“祖父,以楚国公这一次对付青山伯的风格,您觉得他会不会朝我们反击?” 第67章 现在有多张狂,一会儿就有多崩溃 谢贇听了谢凝安的话,眯着眼睛沉默了好长时间道:“我不知道姜靖澜为何忽然就锐利起来了,但若他真的像对付青山伯那样对付我们的话.....” “应该已经出手了。”谢凝安说。 谢贇点头,“是,应该已经动手了。” “那他会如何做?”谢凝安嘴里呢喃。 谢贇:“借刀杀人。” “是。”谢凝安凝重的说:“我们虽然有姜承业买船贩私盐的证据,但船老大和陈家大少、蓝牡丹都在他的手里,我们的证据几乎等同没有,楚国公完全可以矢口否认。但他们手里或许有我们重要的把柄。” 谢贇点头,谢凝安又道:“但是,楚国公也不敢把我们的把柄拿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我们手里,到底有多少姜承业的把柄。” 谢贇赞赏的看着他,让他接着说。 就听谢凝安接着道:“所以,他也只能借刀杀人。那么,他会借谁的刀呢?” 谢贇沉思了好久,悠悠的说:“承恩侯,安陵侯。” “也或许是六皇子安王。”谢凝安说。 谢贇脸色更加凝重,祖孙二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久,谢凝安站起身说:“想来祖父有决断。” 谢贇坐在那里又是好久没有言语,最后他摆手道:“晚了,你休息去吧。” 谢凝安朝他行礼,然后迈步离开..... ............. 姜钰一夜好眠,第二日早饭的时候,李忠过来说:“国公爷让您用过早饭去前院厅堂。” 姜钰了然的点头,楚国公要把姜嘉木和姜嘉荣的身份,被换的事情公布了。 “国公爷还说,”李忠又道:“让您注意着些世子夫人,国公爷怕她接受不了。” “告诉祖父,我知道。”姜钰道。 李忠行礼后离开了,姜钰继续吃饭,然后带着夏荷、春雪往前院走。半路上遇到了陆怡芳和张湘灵。两人见到她,都问楚国公召集大家有什么事情。 姜钰道:“到了就知道了。” 陆怡芳听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唠叨了一句,姜承业和姜嘉荣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而张湘灵脸色就很不好了,她看着姜钰说: “有什么事情大妹妹你就先跟我们说一声,免得到时候我们忽然接到什么讯息,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钰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说话,张湘灵又道:“大妹妹你也别说你不知道,你日日去国公爷那里,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湘灵你怎能如此说话?”陆怡芳脸色也不好了起来,“不管国公爷要说的事情珠儿知不知道,国公爷还没有说,让她如何说?” 张湘灵冷着脸不说话了,姜钰看着她道:“大嫂,有些事情要发生,已经发生了,你就是早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因为是你解决不了的。” 听了她这话,张湘灵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这时,吴正妍扶着姜嘉木走了过来,两人朝陆怡芳行礼,“母亲。” 陆怡芳看了眼骨瘦如柴的姜嘉木,虽有些不喜,但还是忍不住问:“平日没有好好吃药吗?” 吴正妍低着头不说话,姜嘉木又行礼道:“都按时吃了的,只是一直不见好。” 陆怡芳想说一直不见好,那就换个大夫看看。但想到他不是亲儿子,他的病情自己管了说不定会管出事端来,就没有说,而是道:“平日多注意休息。” “是,多谢母亲关心。”姜嘉木又朝她行礼,陆怡芳摆了下手,“走吧。” 姜钰扶上陆怡芳的胳膊,张湘灵走在他们后面。她心情不好,看到姜嘉木和吴正妍心里更是堵得慌,就道: “二弟和弟妹今日怎的没有带云康啊?说不定国公爷多见他几次,就能喜欢了,到时候咱们的孙少爷,身份就不一样了。” 被人当面说到脸上,吴正妍脾气就是再好,也忍不住了,张嘴就要回怼过去,但手臂被姜嘉木紧紧的握住了。她扭头看,就见姜嘉木朝她摇了摇头。 吴正妍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低头扶着姜嘉木朝前走。姜嘉木看到了她湿润的眼睛,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也只能这样安慰她,他一个要死的庶子,能做的只有忍。不忍的话,若是有一天他走了,剩下吴正妍母子要怎么生活? 前边陆怡芳听到了后面的动静,眉头皱了起来。她有些不满张湘灵刚才的行为,虽然因为赵姨娘她也不喜姜嘉木他们一家子。但是,姜嘉木他们平时不吭不响,在府内过着隐身人一样的生活,张湘灵就没有必要处处针对他们。 但是,有这么多人在,她也不好训斥她。而姜钰则是把唇角扬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现在有多张狂,一会儿就有多崩溃。 姜钰之前是有些同情张湘灵的,毕竟嫡庶交换这事儿,她也是很大的受害者。她一个侯府嫡女,怎么都不应该也不会嫁给一个庶子。她也想过给她补偿方案,当然这个方案需要楚国公同意。 但是有些人,她就是喜欢作,作的败坏完了别人对她所有的好感。 一行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前院的厅堂,管家李忠在门口站着呢,见到他们过来连忙行礼。 张湘灵也问了李忠,楚国公让大家来有什么事情要说,但是李忠笑着回:“老奴真不知道。” 张湘灵脸色又是不好看,但她不敢对着李忠发火,李忠可是楚国公的人。 一众人坐下,就有小丫鬟上了茶水过来。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楚国公过来了。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楚国公走到主位坐下,然后摆手道:“都坐下吧。” 众人都坐下,楚国公环视了一圈众人,然后道:“把证据给每个人一份。” 他的话音一落,胡管事拿着一叠纸走了过来,然后每人手上发了一份。姜钰接到手里低头看,是赵姨娘、姜嘉荣以及蓝牡丹,合伙买药给姜嘉木下毒的证据。 陆怡芳见到后,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她喃喃的说:“这怎么可能?” 她觉得,赵姨娘给姜嘉木下药不可能,姜嘉荣跟赵姨娘合作也不可能。 第68章 换了 张湘灵看到那些证据,开始的时候有些惊讶,但后来面色很平静。她觉得姜嘉荣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毕竟嫡庶天生就敌对,更何况他们这一房一直没有生出个带把的,而姜嘉木确实生了个儿子。 其实,她很多时候也在想,姜嘉木那一家子怎么不死了。也正因为如此,在她管家后,府里的下人对姜嘉木他们更加怠慢了。 只是她惊讶,姜嘉荣怎么会跟赵姨娘合作。同时也有些遗憾,姜嘉荣他们没有对姜云康下手。 而这时,姜嘉木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吴正妍流着眼泪给他顺背。在知道姜嘉木是被下毒后,他们夫妻讨论过是谁给姜嘉木下毒,讨论的结果是姜嘉荣他们夫妻。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猜对了一半,而另一半他们没办法接受。 赵姨娘是姜嘉木的生母,虽然她总是哭哭啼啼,总是好心办坏事,但他们从没有想过赵姨娘会害他们,不仅仅因为赵姨娘是姜嘉木的生母,还因为在这个楚国公府里,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甚至说,姜嘉木是赵姨娘的依靠。即使他身体不好,但他是楚国公府的子嗣,赵姨娘就会因为他而有所优待。不然,一个没有生育过的青楼出身的小妾,楚国公绝对不会留她。所以他们不能相信,也没办法相信,赵姨娘会害他们。 楚国公看了姜嘉木夫妻一眼,道:“带李婆子。” 他的话音一落,脸色苍白背上带着血痕的李婆子,走了进来。她跪在地上颤抖着身体。 “把你和赵姨娘做的事情,再讲一遍。”楚国公道。 “是。”婆子看向陆怡芳,然后又看向姜嘉木夫妻,道:“老奴....老奴是世子爷从外边买来,待在赵姨娘身边的。赵姨娘到了府里后,本本分分的,老奴觉得跟着个省心的主子,心里高兴了很长时间。 后来,赵姨娘怀孕了,跟世子夫人差不多的时候。刚开始她还跟以前一样,除了每月去寺庙上香,几乎不出院子。后来,她一次上香回来,就跟我交代一些事情,如给我两个稳婆的信息,让我去接触她们。 刚开始我以为她是在给自己找稳婆,后来她又让我跟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接触,无意中说出那两个稳婆,是上京城有名的稳婆。 因为老奴给了国公夫人身边的张嬷嬷不少好处,她挺信任老奴,就跟国公夫人推荐了那两名稳婆。” 陆怡芳听到这里,手开始忍不住的颤抖。她不知道接下来这李婆子会说出什么话,但她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好话。 这时,姜钰握上了她的手。陆怡芳扭头看她,姜钰给了她一个笑,陆怡芳的心安稳了不少。 而姜嘉木夫妻则是一脸严肃,他们也有些预感,李婆子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对他们有很大的影响。 李婆子再次看向陆怡芳和姜嘉木夫妻,接着说:“后来就是到了世子夫人生产那天,赵姨娘知道世子夫人开始发动了,就喝了提前准备好的催产药,没过多长时间也发动了起来。 她喊来了世子爷,让世子爷给她找稳婆,还说要国公夫人给世子夫人找的那两个稳婆。世子爷就听了她的话,把....那两个稳婆叫了过去给赵姨娘接生。 然后赵姨娘生下了个男婴,赵姨娘让老奴抱着那男婴,偷偷去了世子夫人产房的后面,那两名产婆又去了世子夫人的产房,那时世子夫人也诞下了一个男婴。 但是世子夫人大出血,那两个稳婆趁着混乱,把世子夫人生的男婴,通过窗户跟我抱着的赵姨娘生的男婴....换了。” 房间里一阵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张湘灵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不可能,一定是你这老婆子胡说,一定是你胡说。” 而陆怡芳面色苍白的愣在那里好久没有反应,张湘灵的声音让她回神,她苍白着脸看着姜钰问:“珠儿,她在说什么?她怎么说我生的孩子,跟赵姨娘生的孩子被人换了?” 姜钰见她这样,心里也难受的紧,她揽上陆怡芳的肩膀,给她安慰和力量。然后就听她大哭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哭..... 姜钰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此刻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但过了一会儿,陆怡芳没有了声音,姜钰低头一看,她晕了过去。 “大夫,快叫大夫。”姜钰大喊。 她的话音一落,吕大夫就从外边走了进来。他看了陆怡芳的情况,拿出银针给她扎了两针,陆怡芳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看了看姜钰,又看向姜嘉木夫妻,眼泪又汹涌的流。姜钰的双眼也有些模糊,她轻声在陆怡芳耳边说:“母亲,您得撑住。” 这时,张湘灵走到陆怡芳跟前,扑通一声跪下道:“母亲,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您让国公爷放出嘉荣,我们问问他,我们好好问问他。” 陆怡芳流着眼泪,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她现在大脑完全是混乱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做。 养了二十来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自己无视了二十来年的庶子却是亲生的。她又看向姜嘉木夫妻,那二人此刻一脸的不知所措。 “大嫂,”姜钰这时跟张湘灵说:“事情都查清楚了,人证物证都在,祖父才会相信这事儿是真的,才会告诉大家。” 张湘灵听了她的话,猛然站起身,指着姜钰说:“都是你,都是你对不对,自从你回了府,府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姜钰你就是灾星,你是楚国公府的灾星。” “住口!”楚国公苍老的声音里带着震怒,他看着张湘灵道:“姜嘉荣谋害嫡子,昨晚已经畏罪自杀了。他虽然做了残害嫡子的事情,但毕竟是我楚国公府的子嗣,你作为她的遗孀,若是想继续待在楚国公府,我自不会亏待与你。但若是你胡搅蛮缠,我楚国公府留不得你。” 张湘灵听到姜嘉荣死了,愣了好长时间,然后流着眼泪笑了起来。 “哈哈哈.....”她看着楚国公说:“我堂堂侯府嫡女,嫁的是楚国公府的嫡长孙,现在却成了庶子。” ps:在这里解释一下,已经去世的楚国公夫人,身体不好能力也不是很强,所以换子的事情才能这么容易。 第69章 楚国公这是什么意思? 张湘灵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的人生会遇到如此荒唐的事情。她以为有一天她会成为楚国公夫人,虽然她没有生出儿子,但只要姜嘉荣在,只要江陵侯府不倒,她就会是楚国公夫人。 但现在告诉她,她嫁的人原来是个庶子,而且她的夫君已经死了,畏罪自杀。她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也没办法相信。她觉得整个楚国公府都在欺负她。 但她是江陵侯嫡女,她背后站着江陵侯府,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用袖子狠狠的擦去眼泪,看好似丢了魂魄一样的陆怡芳,看一脸担忧陆怡芳的姜钰,又看一脸不知所措的姜嘉木夫妻,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楚国公的脸上。 她道:“我是江陵侯嫡女,当初我是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嫁给楚国公府嫡长孙的,现在说什么嫡子被换成了庶子,我不相信,我父亲母亲也不会相信。我人微言薄,让我父亲江陵侯跟国公爷说吧。”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厅堂内再次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楚国公说:“我知道这事儿你们都不能接受,我刚知道的时候,也不能接受,但这就是事实,现在得回归正轨了。” 这句话很明显是在说,即使江陵侯府不同意,姜嘉木他们以后也是楚国公府的嫡出,姜嘉木是楚国公的长子嫡孙。 陆怡芳的情绪比之前好了一些,她泪眼模糊的看姜嘉木夫妻,但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心疼有,亏欠也有,但她更多的是心痛。 张湘灵说她堂堂侯府嫡女,变成了庶子媳妇无法接受,那么她呢?她也是侯府嫡女,当初是真心喜欢姜承业才嫁给他的,就是后来发现姜承业是个混蛋,她也是尽力让自己做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但是,她得到的是什么? 姜承业越来越混蛋,儿子被人调换,女儿三岁被拐。之前她以为她的人生已经很难了,现在才知道,她其实一直都在地狱。 姜钰看着陆怡芳伤心的模样,心疼的很,她抱着陆怡芳轻声说:“母亲,那些苦难都过去了,现在我回来了,哥哥的身份也明了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陆怡芳摇着头站起身,她走到姜嘉木跟前,流着眼泪看了她好久。但是越看越难过,越看越心痛,她的亲生儿子,生下来几乎没有看一眼,就被换走了。现在骨瘦如柴,毒入脏腑没办法救治,搁谁身上不伤心,不心痛难耐? “对不起。”她看着姜嘉木说。 姜嘉木连忙站起身,“不...不用....” 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亲生母亲。 这件事中,他其实是最大的受害者,嫡子变成庶子,二十来年都被人无视,被人打压,还被下毒病入膏肓。 但他对陆怡芳怨不起来,也恨不起来。这些年,陆怡芳虽然对他无视,但从没有做过害他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她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受害者? “好了,”这时楚国公的声音响起,“是我治家不严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但事已至此,都往后看吧。” 陆怡芳和姜嘉木都面露苦涩,不这样还能怎样?总归事情真相大白了,对他们来说算是好事。 “嘉木你们搬到....”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姜钰沉思了一瞬道:“你们搬到你母亲旁边的院子,以后来往方便。” 陆怡芳现在住的是楚国公府后院的主院,楚国公夫人去世后,楚国公没有续弦的打算,就让陆怡芳这个世子夫人,住在了后院的主院。而姜嘉荣他们住的院子,在陆怡芳院子的左边,楚国公现在让姜嘉木他们搬的院子,在陆怡芳院子的右边。 而左为上。 当然这么安排,楚国公有他自己的考量。至于他是如何考量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姜嘉木起身称是,这时管家李忠快步走了进来,行礼后道:“江陵侯和江陵侯夫人到了。” 楚国公坐直了身体,沉默了一瞬道:“钰儿跟我接待江陵侯,承业媳妇,你接待江陵侯夫人。” 他的话音一落,屋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姜钰的身上。他们都没有想到,楚国公会让姜钰去接待江陵侯。 姜钰若是男子,她作为楚国公府的嫡孙,跟着楚国公接待男客,说明楚国公很看重她,她有可能是楚国公府的继承人。 但姜钰是女子啊! 楚国公这是什么意思? 而姜钰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身,面色镇定的说:“是,祖父。” 楚国公嗯了一声往外走,姜钰拉着陆怡芳的手说:“母亲,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您得振作起来。” 陆怡芳手臂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收了脸上的伤心,跟姜钰说:“别担心我,我没事儿。” 姜钰又怎能不担心的?但现在就是再担心也没用。她握上陆怡芳的手说:“一会儿见了江陵侯夫人,您就一副伤心的样子,她无论说什么问什么,您都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心思管的样子。” 陆怡芳点头,“你放心,我知道。” 她是当家主母,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多么的心痛难过,都得忍着。这是她的责任。 姜钰又看向姜嘉木和吴正妍,说:“哥哥嫂嫂先回去休息,事情要慢慢来。” 说完她转身走了,吴正妍看向姜嘉木,用眼神询问他楚国公这是什么意思,但姜嘉木给她一个什么都别问的眼神。 陆怡芳看了眼姜钰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然后跟姜嘉木说:“你们先回去休息,这几日府里可能会有些乱。” 现在主要的事情是应对江陵侯府,其他的事情都要往后面放。姜嘉木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给陆怡芳行礼道:“是。” 陆怡芳见他那疏离客气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但多年的相处习惯,又怎能一朝一夕改变? “好好休息,照顾好云康。”陆怡芳说完就快步走了,姜嘉木回头跟吴正妍说:“我们也回去吧。” 吴正妍连忙点头,伸手抚上姜嘉木的手臂,两人一起往他们的院子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大太震撼,他们到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第70章 我们得加快了 姜嘉木和吴正妍到了他们的院子,夫妻二人又是沉默的坐了好一会儿,吴正妍说: “相公,你说国公爷是什么意思?姜嘉荣死了,他是庶子的身份也曝光了,国公爷为何让我们搬到主院的右边?既然承认了你的身份,我们不是应该搬到主院的左边吗?” 姜嘉木听后沉默了一瞬说:“姜嘉荣住的院子,应该是留给大妹妹的。” 吴正妍脸上一阵震惊。 姜嘉木因为常年疾病不经常出院子,为了给自己找事情做,也为了能在这深宅大院活的轻松一些,他经常琢磨楚国公府内的每个人。 所以,他虽然不经常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对府内的人了解的并不少。特别是楚国公府的当家人楚国公,他更是分析了一遍又一遍。所以,现在楚国公的心思,他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看着吴正妍说:“我虽然身份变了,但身体是这个样子,而国公爷身体也不好,他现在需要一个能扛事的下一代。” “你是说...大妹妹?”吴正妍再次震惊。 姜嘉木点头,“从大妹妹进府后做的一件件事情,就能看出她的才能,国公爷选的没错。” 吴正妍脸上有些不甘,但看到姜嘉木那骨瘦如柴的身形,又垮了肩膀,“但愿能找到解你身上毒的解药。” 姜嘉木拍了拍她的手,“别想那么多,至少我们以后的日子,会比以前好。” 吴正妍脸上带了笑,“你说的对,最起码府里会给我们云康请个不错的夫子吧。” 姜嘉木点头,“以后都会好的。” ....... 前院厅堂,楚国公坐在主位,江陵侯坐在客位,姜钰坐在江陵侯的对面,整个场面很是凝重。 江陵侯看了眼对面的姜钰,扭头跟楚国公说:“刚才香灵回去跟我说了你们府内发生的事情,我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国公没有说话,看了姜钰一眼。姜钰起身把准备好的证据,递给江陵侯,然后道: “姜嘉荣撺掇我父亲偷了我母亲的嫁妆,被发现后祖父很是震怒,就让人查了他们二人在外边做了什么,结果却是查出姜嘉荣和绮梦楼的老鸨关系密切,两个人每个月都会去买药。 正好这个时候,府里我父亲的小妾赵姨娘犯了错,差点让我们楚国公府唯一的曾孙遇险,我母亲就让人查赵姨娘,然后就又知道了当年庶子换嫡子的过程。” 江陵侯虽然知道,这种事情楚国公府不可能弄错,但还是仔仔细细的看了那一页页证据,最后他把证据放到桌子上,看着楚国公说: “楚国公,我们两家联姻,可是清清楚楚的是我家的嫡女与你家的嫡子,现在成了这样你要如何说?” 楚国公耷拉着苍老的眼皮看江陵侯,他不年轻了,四十多岁了,但是身上却没有四十多岁人的沉稳,反而很是浮躁。或许这就是他走上贩私盐道路的原因。 若是没有他贩私盐的事儿,楚国公肯定会跟他道歉,然后好言安抚,最后还会给出利益来解决这件事。这也是他跟姜钰商量好的。 但是他贩私盐,那两府的姻亲就没办法做了,必须尽快切割干净。所以,楚国公说话的语气很是强硬。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理亏,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江陵侯府的女儿已经嫁进来生儿育女了,你说我该如何?” “你....”江陵侯没有想到,楚国公会说出这么不讲理的话,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了。 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楚国公说:“楚国公这就是你解决事情的态度和方式?” 楚国公面色平淡的看着他,“我都说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都只能接受,还能如何?” “反正我们江陵侯府的嫡女,不能成为庶子媳妇。”江陵侯怒道。 楚国公:“姜嘉荣已经畏罪自杀了。” “你.....”江陵侯再一次不知道如何说了,若是楚国公讲理,他自然是可以提出要求。但现在明显楚国公要做滚刀肉,他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女儿归家? “楚国公,谁家内宅都有那么几件见不得光的事情,但谁会拿出来说?”江陵侯语气好了很多,他接着道: “倒不如这件事就这么按下来,原来是怎样还是怎样。当然,你们想要补偿那姜嘉木,反正姜嘉荣已经没了,你们把他记在世子夫人名下也可以啊!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掰扯的这么清楚?” 谈判往往就是这样,一方若是强势了,对方就有可能会软下来。现在江陵侯就是这样。来国公府之前他想的是,楚国公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为了息事宁人,很有可能会跟他道歉,为了安抚他或许还会给好处。 所以他必须表现的很生气,很强势,这样在谈判中会占据优势,或许会得到更多好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楚国公竟然会做滚刀肉,而且这个滚刀肉还做的十分强势。而他在这件事中,并没有多大的筹码。 所以,他的态度就不得不软下来。 而楚国公刚开始的想法跟他的想法差不多,但是姜钰的话让他改变了。更何况,他打算跟江陵侯府切割,这个想法更不会有。 他把姜钰那天的话拿出来,道:“礼法大于天,君臣、父子、嫡庶有别是纲常,不能乱,乱了一次,就收不住了。所以,这件事必须严惩,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楚国公的嫡孙是姜嘉木,而不是姜嘉荣。” 江陵侯被这话气的脸都红了,他一甩袍袖往外走,嘴里还大声说:“反正这事儿我不同意,你楚国公府必须给我个说法,不行就断交。” 楚国公和姜钰坐在那里没动,他们要的本来就是断交。 “也不知道六皇子那里,什么时候会有结果。”楚国公道。 姜钰想了想说:“那么明确的线索,即使查不出贩私盐的最大头目,查到江陵侯,应该很快。” 楚国公点头,“所以,我们得加快了。” 第71章 我们如何能留他? 姜钰出了楚国公的院子,就往陆怡芳的院子去。在门口正好碰到江陵侯夫人和张湘灵,两人面色都很是不好。 姜钰朝她们行礼,江陵侯夫人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然后道:“姜大小姐和离归家,就应该安安分分的待着,若是处处整事....哼,看以后谁家会要这样的姑娘。” 姜钰扬唇笑,笑容很是灿烂,“这就不劳江陵侯夫人操心了,自家的事情没有整明白,而是去管别人家的事情,这叫什么?” 姜钰当然不用她回答,接着道:“这叫搅事精,有一个搅事精主母,这样的人家出来的人,谁会深交?” “你...”江陵侯夫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姜钰会这么直接回怼她,还说她是搅事精。她气的手都有些颤抖。 “伶牙俐齿,早晚有你好受的。”江陵侯夫人 颤抖着手指着姜钰说。 姜钰淡漠的看着她,“侯夫人你还是操心自家的事情吧,我的事我楚国公府的事,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要跟江陵侯府切割,姜钰说话自然怎么气人怎么来。当然,江陵侯夫人不遭人待见也是真的。 她又道:“我以后好受不好受不知道,但现在谁不好受,谁自己清楚。” 江陵侯夫人听到这话,冲上来就要打姜钰,但被张湘灵给拦住了。 “母亲,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张湘灵目光不善的看姜钰,咬着牙说:“大妹妹这是见我失势,急着要踩上一脚是吧?” 姜钰面色平静的回视她,“大嫂若是想,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她的语气平静,但真诚的态度摆的十足。张湘灵一时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拉着江陵侯夫人快步走了。她们还要回去商量事情,没有心情跟姜钰在这里纠缠。 那母女两人匆匆的走了,姜钰迈步进了院子。陆怡芳身边的冯嬷嬷连忙给她行礼,“夫人在里面呢,大小姐快进去吧。” 姜钰迈步走到门口,冯嬷嬷笑着给她揭开帘子,看着姜钰进去了,才轻轻放下帘子,心里也是百转千回。 这位大小姐刚回来的时候,她为了稳固在夫人身边的地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现在想想都后怕,这位大小姐绝对不是池中物,她以后只有小心伺候的份儿。 这边,姜钰进了屋,走到陆怡芳身边坐下。陆怡芳见到她就叹口气说:“如你说的那样,江陵侯夫人说什么,我都说我身体不舒服,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我自己都转不过弯儿,管不了。她们没有办法,只能离开。” “母亲做的很好。”姜钰笑着说。 陆怡芳轻轻拍了她一下,又道:“你大....香灵她也是命苦的,遇到这样的事儿。但....” 她又是重重的叹息。 姜钰知道她与张湘灵相处多年,她又是个心软的,同情心疼张湘灵很正常。但是,在关乎家族安危的事情面前,这些个人的委屈和不甘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想了想,姜钰还是决定把江陵侯府贩私盐的事情,跟陆怡芳说了。她是当家主母,以前她把管家的事情交给了张湘灵,以后这个家就得她管了。至于吴正妍,应该还得好好磨炼一段时间。 “母亲,有件事我必须跟您说。”姜钰凑近陆怡芳,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陆怡芳见她这样,脸色更加严肃了起来。这些日子,一件又一件大事发生,她都有些杯弓蛇影了。 姜钰见她这样,安抚的笑了下,然后小声说:“经过我们的调查,江陵侯府参与了贩私盐。” 陆怡芳张大了嘴巴,“这...这这...他们也是跟你父亲一样,被算计了吗?” 姜钰摇头,“应该不是。” 陆怡芳更是震惊,但想到江陵侯府的情况,她叹息了一声说:“这些年,江陵侯府日渐的银钱紧张,你大嫂...香灵她也经常接济那边。但就是再困难,也不能做那等杀头灭族的事啊!” 姜钰也在心里叹息,她的这位亲生母亲,确实不是一位合格的当家主母。一位合格的当家主母,听到这事儿,应该立刻想到这样的江陵侯府,会不会影响到他们,毕竟他们是姻亲。而她却是叹息起来了。 但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不能苛求。 她低声道:“母亲,我们楚国公府现在也是多事之秋,顾不上江陵侯府,而且他们是自愿的,我们更没有必要因为他们惹祸上身。” 陆怡芳听后一愣,然后马上点头。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作为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这个时候最应该考虑的是楚国公府的利益。 姜钰见到她脸上的赧色,心说也不是没救。她又道:“我跟祖父商量的是,尽快跟江陵侯府切割清楚。我们不能被他们连累。” 陆怡芳点头,但她脸上带了难色,“但是跟江陵侯府切割的话,香灵怎么办?媛媛怎么办?” 姜钰:“她若是想待在我们府里,我们不会亏待她,毕竟大哥二哥被换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但是她以后不能与江陵侯府来往。” “这...”陆怡芳看着姜钰张了张口问:“嘉荣...他真的自杀了?” 姜钰沉默了一瞬道:“既然祖父说了,应该是的。母亲,你与他母子相处了二十多年,即使他不与你亲厚,但你也是当他亲儿子看的,他如今这样你心里难过,我能理解。但,你对他的遭遇难过伤心,何尝不是对嘉木哥哥的伤害?” 陆怡芳一愣,然后有些无措的说:“我...没有,我只是心里难过。” 姜钰握上她的手,“我知道,您心软、善良,觉得他一出生就被换,错不在他。但是他六岁就知道了自己不是嫡子,又与赵姨娘合计害嘉木哥哥,这次又跟人合计陷害父亲,他可曾当您、当父亲是亲人,可曾当国公府的人是亲人?” 陆怡芳听了姜钰的话很是无措,姜钰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有些话她必须得说:“这次父亲被设计贩私盐,若不是我们发现的早,结果会如何?” 陆怡芳紧紧的捏着帕子,唇也紧紧的抿着。 姜钰看着她又道:“他与人合计陷害父亲,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都在说明一件事情,他与我们不是一条心。您想想,他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又知道父亲的所有事情,我们如何能留他?” “这...”陆怡芳张大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声,“他....不是自杀?” “我不知,是祖父解决的。”姜钰道:“母亲,无论他是不是自杀,就凭他让楚国公府陷入了灭族危机,他就该死。” “那你父亲?”陆怡芳问。 她现在对姜承业的心情很复杂,想到自己这些年经受的一切,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姜承业的爱妾换走,她就恨不得他死。但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并不想让姜承业死。 就听姜钰说:“祖父说,父亲还有用。” 也就是说,不会要姜承业的命。 第72章 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陆怡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一口气呢,还是有些遗憾。反正就是很复杂。 “母亲,江陵侯府我们救不了”姜钰又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不要让他们事发的时候,影响我们。所以,对于江陵侯府的态度,我们要强硬,强硬的不跟他们再来往。” 陆怡芳点头,“我知道,珠儿你放心,大是大非前,我不会犯糊涂。” 姜钰笑,“我也就是提醒母亲一下。” 陆怡芳拉着她的手又叹息了一声,“都说女儿是小棉袄,说的可真对。若是没有你,这次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挺过去。” “我知道母亲也对我好。”姜钰这句话说的很真诚,不论陆怡芳身上有什么不足,但她对自己的心是真的。 “还有....嘉木那边,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陆怡芳脸又垮了下来。 “慢慢来吧,”姜钰道:“只要付出真心,早晚有一天会亲近起来的,就像您对我。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陆怡芳听她这样说,内心的纠结小了很多,她道:“你说的对,慢慢来。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他们有什么缺的。” 姜钰笑着点头,“您知道我开了几个铺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您跟我说,看我有没有。” “哪里用得着你的东西,”陆怡芳说:“这些年我虽然给了你父亲和...姜嘉荣不少银子,但我的嫁妆丰厚,我还算是懂一些经营,我不缺东西。回头开库房,你有什么喜欢的就拿。” “好。”姜钰不客气的道。 陆怡芳就喜欢她如此,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姜钰就告辞离开,陆怡芳则坐在那里呆愣了很长时间。 她不是一个坚强机智的人,她这样的人若是有夫君依靠,日子会轻松很多。但是她嫁的是个混蛋,这些年她支撑的已经很辛苦,现在忽然知道儿子被换,她几乎没办法再支撑下去。 她想一个人待着,想不面对所有人和事。但她是当家主母,她不能那样。她必须坚强,必须带着伤痛去处理事情。 真的很疲惫。 “夫人。” 耳边传来冯嬷嬷的声音,她回神,就听冯嬷嬷又道:“老奴觉得,您这个时候,应该跟大小姐学一学。” 陆怡芳又愣了一瞬,然后站起身道:“跟我去嘉木他们那里。” 是啊,她的珠儿被逼和离都能坚强面对,还能报复回去,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能再让她操心。 ........ 再说江陵侯一家气冲冲的回府,三人坐下后大骂了一通楚国公、陆怡芳还有姜钰进行发泄,然后就开始商议事情该怎么办。 “反正我绝对不能当庶子媳妇。”张湘灵道。 刚知道姜嘉荣死的时候,她心里很难过。姜嘉荣就是再混账,但也是她依靠的男人。等知道姜嘉荣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嫡子,隐瞒她这些年,还让她处在如此尴尬的境地,她就一点伤心都没有了。 甚至现在她觉得,姜嘉荣死了更好,这样楚国公就不会因为姜嘉荣做的那些事情,迁怒于她。 江陵侯夫妻自然也不想让张湘灵做庶子媳妇,不然事情传出去,他们江陵侯府的脸面往哪儿放? “我就不相信,事情传出去,楚国公不觉得丢脸。”江陵侯夫人咬着牙说。 江陵侯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说:“楚国公府唯一的曾孙,是那姜嘉木生的。以往,那姜嘉木是青楼出的小妾所生,楚国公看不上他,也没办法把那姜云康当继承人培养。但是现在,姜嘉木成了嫡子,一切都名正言顺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江陵侯夫人问。 江陵侯又沉思了一会儿,说:“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香灵也有儿子,我们江陵侯府的外孙,这个身份不比那五品的吴家强的多?” “你这不是白说吗?那姜嘉荣死了,香灵怎么生儿子?”江陵侯夫人道。 江陵侯看着她,“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你是说姜云康?”江陵侯夫人道。 江陵侯点头,“我看楚国公是打算培养姜云康了,那姜嘉木夫人的父亲,就是个五品,怎能与我们侯府比?楚国公难道不想让他的曾孙,有一个更强大的外家?” 江陵侯夫人点头,她很认同江陵侯的话。若他是楚国公,就会把事情压下去,一是免于外人看笑话,二是把姜云康过继给他们家香灵,更有利于姜云康未来的发展,还能紧密他们两府的关系。 “姜嘉木和吴正妍肯定不同意。”张湘灵说。 江陵侯哼了一声,“这种大事哪容得他们同不同意。” 他看向江陵侯夫人,说:“听说那姜嘉木媳妇有个继母,你去拜访下吴府,许些好处,只要吴家同意了,那姜嘉木媳妇敢不同意?姜嘉木是个病秧子,他媳妇都愿意了他能不同意?” 江陵侯夫人觉得他这是个好主意,站起身笑着道:“我这就去吴家。” 一个五品官的家眷,她对付起来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她起身走了,江陵侯跟张湘灵说:“放心吧,爹不会让你吃亏。” 张湘灵点头,但她并不能完全放心。这段时间楚国公做事情,与以往大不相同,明显比以往激进很多。例如姜钰和离的事情,若是以往,他不会那么激烈的跟青山伯府斗。 想到这里,她又咬了咬牙,都怪姜钰。自从姜钰回来,楚国公府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而且很多都是对她不利的。 这姜钰似乎天生就与她相克。 ........ 江陵侯夫人到了吴家门口,看着与他们侯府比起来,很是寒酸的大门,她轻蔑的撇了下嘴。让她身边的婆子上前通报。 吴家看门的小厮,听说是江陵侯夫人来访,惊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连忙跑去通报。先是跟吴家的老爷吴汝舟说了,吴汝舟甚至都觉得自己幻听了。是小厮又说了一遍,他才相信是真的。 “还不快去跟夫人通报。”吴汝舟声音有些急切的说。 小厮赶快往外跑,但刚到门口,就听吴汝舟说:“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笨嘴笨舌的,不一定能把话说清楚。” 小厮:“......” 主仆两人快步往后院走,到了吴夫人的院子,就见吴夫人已经出嫁的亲生女儿吴正欢也在呢。两人见到吴汝舟过来,都起身行礼。 “行了,别行礼了,出大事了。”吴汝舟说。 吴夫人和吴正欢一听脸上都带了担忧,吴夫人忙问:“老爷,出什么事儿了?” 吴汝舟看到她担忧的表情,才感觉自己过于着急了,咳了一声说:“兴许不是坏事,江陵侯夫人来访?” “谁?”吴夫人声音都有些抖。 吴汝舟见他还不如自己,心里平衡了,道:“江陵侯夫人。” 第73章 有几个不想升官的? 吴夫人听说江陵侯夫人到访,愣了一瞬,然后就大步往外走,她的女儿吴正欢也在后面脚步匆匆地跟着。 吴夫人边走还边说:“老爷你也是,这么大的事儿,怎的不快些与妾身说,让贵人等久了不好。” 吴汝舟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江陵侯夫人为何到他府上来。不是他过于激动,而是他一个五品闲差,又没有家族背景,江陵侯府那样的权贵,是他拍马也够不着的。 当然,他有一个嫁进楚国公府的女儿,但那女儿嫁的是国公府的庶子,而且是青楼出身的小妾生的庶子,那庶子还身体不好,根本不得楚国公府的看重。 他那个女儿更是没有良心,出嫁后几乎没有回过娘家,所以这么些年,他没有从楚国公府捞到一点好处。 看着吴夫人匆匆走了,吴汝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躲进了小花厅的屏风后面。他一个外男不适合接待江陵侯夫人,但又想早点知道江陵侯夫人来他们家何事,只有躲起来偷听了。 这边,吴夫人快步走到大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在那里停着,上面挂着江陵侯府的牌子。车子边站了两个婢女婆子。 她快步走过去,屈膝行礼,“见过江陵侯夫人。” 吴正欢也屈膝行礼,眼睛小心的看江陵侯府那在她眼里,精致华贵的马车。 这时,立在车边的婆子才撩起车帘,扶着江陵侯夫人下车,然后江陵侯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还在行礼的吴夫人,声音高傲的说:“起身吧。” 吴夫人笑着站起身,脊背微弯的站着,“不知夫人要来,有失远迎,快请进。” 江陵侯夫人嗯了一声就往里走,她并不认为自己没有提前给吴家下帖子有什么不对,一个五品官的家,她能来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脸。 吴夫人也没有觉得,她忽然到访有什么不对,人家是一品侯爵府的当家夫人,想要对他们做什么,还不是随意的很。 吴夫人领着江陵侯夫人进了她的院子,让丫鬟上了最好的茶和点心,小心的陪着,根本不敢问江陵侯夫人为何来他们吴家。 江陵侯夫人看了看这“寒酸”的小花厅,又有些嫌弃的看了眼飘着白雾的茶汤,说:“今日来,是跟贵府的大姑娘有关。” 吴夫人和屏风后的吴汝舟,听到江陵侯夫人的话都是一愣,然后又是了然。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跟江陵侯府这样的权门有交集呢。也就他们家出嫁的大女儿吴正妍,才能跟权门有交往。 记得不错的话,吴正妍跟江陵侯的嫡长女是妯娌。不过人家江陵侯府的嫡女嫁的是嫡长孙,而吴正妍嫁的是庶子。 别是吴正妍惹了什么祸,人家找上门来了吧? 吴夫人和吴汝舟想到这里,都是一阵忐忑。这时,就听江陵侯夫人说:“你们应该听说了,我那女儿嫁到楚国公府多年,一直没有生个男嗣出来。” 吴家夫妻两人,听她的口气不像是兴师问罪,都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吴夫人还笑着接了一句,“贵府的千金是有福气的,男嗣早晚都会有的。” 江陵侯夫人瞟了她一眼,道:“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就直说了。我女儿打算过继你们家大姑娘的儿子到身边。那孩子以后就是我江陵侯府的外孙,楚国公府的嫡曾孙,以后必然是能继承楚国公爵位的。” 房间里一阵静默,不因为别的,是吴夫人一时没有转过弯过来。这种关系着国公府爵位,继承人的事情,似乎跟他们这样的家庭没有关系吧,即使那姜云康是他们家出嫁的女儿生的。 江陵侯夫人看到她那呆愣的表情,脸上带了些鄙夷,又道:“我是怕这事儿说出来,你们家的姑娘不同意,所以让你们去劝一劝。当然,只要事情成了,好处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听说你们家吴大人好多年都没有升迁过了?” 这话让吴夫人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而屏风后的吴汝舟,更是握紧了拳头。只要是在官场上的,有几个不想升官的? 不过,吴夫人还算是有些理智,她道:“不过,这事儿不是她一个妇人能干预的吧,只要楚国公同意,她又敢有什么异言?” 江陵侯夫人又瞟了她一眼,心说这是个不好糊弄的,就叹了口气又道:“我就直接跟你们说吧,反正这事儿你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 她把姜嘉荣和姜嘉木被换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然后道:“你们也别觉得你们家的姑娘,误打误撞成了楚国公府的嫡孙媳妇,是天大的好事。 这事儿搁谁家都是丑闻,楚国公必然是要瞒下来的。但姜云康是楚国公的嫡曾孙,这是没有错的。楚国公府又后继无人,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姜云康过继给我女儿。” 江陵侯夫人讲完那些话,房间里再次静默。吴夫人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脑子一时不够用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这....这事儿不是...不是我们能劝的了的吧?” “你是她母亲,只要你和吴大人同意,只要你们强势一些,她虽然出嫁,但还需要依靠你们,你们若是用不认她,与她断绝关系做威胁,她能不同意。” “这....” “我不是说了,只要事情成了,你家吴大人升职的事情,又有何难?”江陵侯夫人下了重药。 吴夫人紧紧的握着帕子低头思考,过了一会儿说:“这事儿我要与我家相公商议。” “嗯,你们快些商议,机会是不等人的。” 江陵侯夫人起身往外走,吴夫人连忙起身相送,一直送到大门口,看着江陵侯夫人的马车没有影子了,才若有所思的转身回去。 第74章 相当有艺术 “哼,她倒是好命。”跟在吴夫人身边的吴正欢,一脸的羡慕。 吴夫人咬了咬牙,“是啊,她倒是个命好的,把她嫁了个病秧子,她却好命的生了楚国公唯一的曾孙。现在她那病秧子夫君,又成了嫡子。” 吴正欢凑近吴夫人,小声说:“不能让她太得意太风光,不然我们没有好日子过。” 吴夫人又何尝不知道,当初吴正妍可是有婚约的,那家人虽然不是大贵人家,但也是四品官宦人家,跟吴正妍定亲的还是嫡子。是她们母女用了手段,让他们退了亲,然后嫁给了楚国公府的病秧子庶子。 不仅如此,她们跟吴正妍之间的纠葛可是还有很多。例如,吴正妍亲生母亲的嫁妆,有一半都给吴正欢做了嫁妆。 若是让吴正妍得了势,她们定然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娘,我觉得您还是答应那江陵侯夫人的好,吴正妍生了楚国公唯一的嫡孙又能怎样,最后变成了别人的。” 吴正欢脸上带着嫉妒和得意,又道:“她那病秧子夫君是嫡子又能如何,没听江陵侯夫人的话,楚国公没打算把事情公开,她还是庶子媳妇。” 吴夫人边走边沉思,“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简单又能如何?”吴正欢道:“反正不能让那贱人得意。” 吴夫人有些烦躁的摆手,“你先回家吧,我跟你父亲商量。” 吴正欢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她一言半语能干预的,哼了一声就往外走。没走两步,吴夫人叫住了她,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别往外说,国公府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那你别让吴正妍那贱人得意。”吴正欢又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吴夫人最后又嘱咐了一遍,“别往外说,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吴正欢大步走了,吴夫人快步往自己的院子去,吴汝舟肯定着急跟她商量事情呢。 不一会儿到了她院子的小花厅,就见吴汝舟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呢。看到她回来了,马上道:“你说这事儿该如何办?” 吴夫人看不上他遇事不沉稳,但脸上还是带着笑说:“老爷你坐,这事儿我们好好商量。” 吴汝舟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尴尬的咳了一声,走到椅子边坐下,然后道:“我思来想去,事情可能不像江陵侯夫人说的那么简单。” 吴夫人心说,还算是没有被升官冲昏了头。但是,她要的可不是他的清醒。就像吴正欢说的那样,吴正妍不能好,吴正妍好了,她们就不好了。 她用帕子擦了下眼角,然后看着吴汝舟道:“我是后娘,很多事情不该我管,有些话也不该我说。” “你说这些做什么?她六七岁时你就做了她的母亲,她也算是你养大的,有什么话是你不能说的?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吴汝舟语气很是不耐烦。 吴夫人心里撇嘴,脸上却是再贤惠不过。她道:“老爷你在这个位置上多少年了?” 吴汝舟被问最不想提的事情,脸色很是不好。 吴夫人也不用他回答,接着说:“有五年了吧?上次您上司赵大人升迁后,按说该您升了,却被比您资历浅的唐利光给抢了。那时候看着老爷您颓废,妾身也难过的好多日没有睡好觉。” 吴汝舟被她说的感动,在她手上拍了拍,“我知道你的心。” 吴夫人贤惠的笑了下,“这上京城关系叠着关系,我们这些没有关系的,就得小心行事,还得看着别人升迁、光耀门楣。” 吴汝舟听到她的这些话,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吴夫人也叹息了一声,“这次是个机会,只是得让正妍受些委屈。” “哼,她能受什么委屈。”吴汝舟现在只觉得吴夫人处处为自己着想,而女儿吴正妍却是一点也不孝顺。嫁到楚国公府那么多年,一点也没有帮到他。 “话不能这么说。”吴夫人声音里带着慈爱,“虽说楚国公府家大业大,嫁进去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就是登了天。但毕竟是庶子媳妇,往常应该也会受些委屈。虽说那楚国公世子夫人是个性子好的,不为难儿媳妇,但那些下人呢?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她这话说的相当有艺术,看着是为吴正妍说话,但实际上是在说,吴正妍能嫁到楚国公那样的权贵人家,应该感谢家人。 吴正妍虽然是庶子媳妇,但是楚国公府家大业大,衣食无忧,她又不用受婆婆的气,日子过的不要太好。 果然,吴汝舟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当初你筹谋让她嫁进楚国公府,她还跟你闹,若是没有你,她哪里有现在的福气?” 吴夫人压了压要扬起的唇角,又道:“正妍总归是有些不容易的,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一点不帮老爷你。” 吴汝舟的脸更黑了,吴夫人接着说:“但是这次,关系到老爷你的升迁,这是天大的事儿。妾身说句不该说的话,正妍就是受些委屈也....也值得。” “我养她那么多年,她总得报答我。”吴汝舟说:“你这就去楚国公府,跟她说,让她把孩子过继给那江陵侯的嫡女,若是她不同意,我就跟她断绝关系,看她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吴夫人见吴汝舟入了自己的套,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也高兴着,但脸上一点没有表现出来。 她又道:“其实正妍也是个好孩子,心里肯定也是想着你的。我这就给楚国公世子夫人下帖子,我明日再过去。” 江陵侯夫人可以没有任何通知,就到他们府上来。她可不敢不下帖子,就直接去楚国公府。 ........ 楚国公府 姜钰正在楚国公的书房商议事情,管家李忠过过来汇报,“江陵侯夫人去了二少奶奶的娘家吴府。” 知道江陵侯贩私盐后,楚国公就让人盯着江陵侯府的动向。所以,江陵侯夫人去吴家的事情,很快就被传到了楚国公府。 第75章 他...是不是要亲手杀了我? 楚国公听到江陵侯夫人去了吴府的汇报后,看向姜钰,“钰儿,你说江陵侯夫人去吴家做什么?” 姜钰沉思了一瞬道:“那就要看江陵侯府和大嫂想要什么了。” 楚国公点头,“他们无非就是想保住张湘灵的地位,继续维持和我们的的关系。” 像他们这种老牌的权贵,关系网错综复杂。有的时候断了一条线,这个网就有可能出现一个大洞。 “大嫂想做未来楚国公夫人,”姜钰道:“但是大哥死了,她的目的就落空了。那要怎么办?” 楚国公沉默,姜钰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江陵侯夫人这个时候去二嫂的娘家,应该是想从二嫂娘家下手,让二嫂和二哥哥做出让步。他们两个都做出让步了,江陵侯再来说服您,就会容易很多。” 楚国公背靠在锦榻上,长长的叹息一声道:“他们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张湘灵毕竟是侯府嫡女,怎么甘心做庶子媳妇。但是......”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不过姜钰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江陵侯贩私盐,即使这事儿是楚国公府有亏于江陵侯府,他们也得跟江陵侯府切割。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是非黑即白。若是江陵侯没有做出贩私盐这等足以灭族的事情,他们因为愧疚,会对江陵侯府做出不少补偿。 毕竟人家的姑娘嫁的是嫡子,现在忽然变成庶子还死了,张湘灵受了很大的委屈,人生也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不小的改变。这件事是他们楚国公府理亏。 但是江陵侯做出贩私盐的事情,他们就是再理亏,也得跟江陵侯府尽快切割,这是最有利的选择。楚国公叹息也是因为这个。 “姜嘉荣的丧礼,怎么办?”姜钰问。 姜嘉荣“畏罪自杀”,但他做了多年的楚国公嫡长孙,还是得让亲朋好友知道的。当然,这也是向外通知,楚国公府出了嫡子被换庶子的事情。 楚国公听了她的话,脊背弯了一些。过了一会儿,他道:“按照庶子的规格下葬,让李忠来办。接下来,亲朋好友都会来问这件事,你在前院接待。” 他目光认真期许的看着姜钰,一个女子在前院接待客人,不符合常理。他这样做,也就是在向外部说,姜钰是他培养的对象,甚至是楚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 姜钰拳头微微的握在了一起,然后笑着说:“我若是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祖父可要提醒我。” 楚国公也扬起了唇角,“当然,不过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这句话绝对真诚,他们祖孙相处这么长时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孙女绝对不是池中物。都说那谢家的谢凝安是上京城年轻人中,最优秀的俊才,他觉得他的孙女,不比那谢凝安差。 “一会儿....把姜承业放出来。他儿子办丧事,他总得露面。”楚国公又道。 姜钰点头,“好。” 其实,她有些不明白,楚国公都能狠心让姜嘉荣“畏罪自杀”,为何还留着姜承业的命? 想到这里,姜钰眼眸微敛,姜承业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不应该这样想的。主要是她真的对姜承业没有一点感情,所以考虑关于他的事情,就不会掺杂个人的感情。 这时,外边传来了李忠的声音,楚国公让他进来。李忠行礼后道:“吴家的吴夫人下了帖子。已经送到世子夫人那里了。” 往常后院的事情,是不会报到楚国公这里的。但现在情况不同,他就也来告知一声。 楚国公跟姜钰说,“去吧,过会儿去你外祖家一趟,有些事情得让你外祖知道。还有你大姑姑和二姑姑他们,都得让他们知道。明日,我会让你大姑父和二姑夫到家里来一趟,到时候你与他们说。” “好。”姜钰朝他行礼,然后走了出去。 等她出了书房门,楚国公看着李忠说:“办姜嘉荣的丧事,按庶子规格办。把姜承业带过来。” 李忠应了一声是,然后出门去地牢。到了后,站在狱房外,看着呆呆的坐在墙角的姜承业,他在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而姜承业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他在外边站着,惊恐的喊了一声。实在是李忠给姜嘉荣灌毒酒那一幕,给他留下了太大的阴影。 李忠打开狱房门,朝姜承业行礼,“世子爷,国公爷要见您。” 姜承业脸上还带着惊恐,他仰着头看了李忠好一会儿,才说:“父亲....父亲为什么要见我,他...是不是要亲手杀了我?” 李忠面无表情,“国公爷的想法,奴才不知。世子爷,您赶快些,别让国公爷久等了。” “我...我不去可以吗?”姜承业有些小心的问。 李忠:“世子爷,别让国公爷久等了。” 姜承业坐在那里不动,李忠等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主动跟着他走的意思,就迈步向前想要拉他。 姜承业惊恐的猛地起身,“我....我跟你走。” 他当然怕的不是李忠,而是楚国公。所以,到了楚国公跟前,他就扑通一声跪下,抱着他的腿大哭: “爹....爹,您别杀我,我以后听话,不出去鬼混,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跟怡芳好好过日子。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呜.....” 楚国公低头看着他哭的跟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深深无力的同时也有些自责。自责当年他忙于朝堂的事情,没有顾上这个儿子的教育。 但是,他当时真的是顾不上。当初,第三代楚国公的时候,皇上想收回楚国公府军权,第三代楚国公多番抗争,差点让楚国公府灭族,才交上了军权,召回姜家在军队的所有势力。 从那以后楚国公府休养生息,也等着那位大乾的皇帝薨逝了,他们才敢出现在朝堂。但是楚国公府以武封爵,之前的势力都在军中,想要转文官哪有那么容易。 现在的楚国公娶了大儒的女儿,考中进士才算真正的进入大乾朝堂文官的队伍。为了能站稳脚跟,他殚精竭虑,忽略了这个儿子的培养,以至于让楚国公府再次面临灭族的危机。 ps:是不是都等着女主当官呢?很快就会到了,我加紧码字。 你们多催更,多评论多留言,我会更有动力哒! 第76章 那就恨 刚开始知道姜承业被设计贩私盐的时候,楚国公是想过让姜承业死了。毕竟他大义灭亲,就能彻底解除楚国公府这次的危机了。 但是,想到他还有用,就没有下狠手。现在看着他跪在自己跟前,哭的孩子一样,楚国公心不由自主的又软了。毕竟是亲儿子。 但是想到姜钰做事的果决,他握了握拳头道:“你可知你这次给家里带来了怎样的危机?” 姜承业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儿子知道,但是爹,我是被人算计的,我从没有想过要害家里。” 楚国公哼了一声,“你若是有那心思,你以为我会留你的命?” 姜承业害怕的低头,姜嘉荣死时的样子,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姜嘉荣有害楚国公府的心,所以才没有命的吧。 他现在对于亲儿子的死,恐惧大于伤心。更何况,姜嘉荣参与了设计他贩私盐。 “以后,你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没有重要的事情,不准出去。”楚国公道。 姜承业连忙点头,就听楚国公又道:“姜嘉荣的丧事按庶子规格办,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问,一切由钰儿来处理,你不要多言。” 姜承业惊讶的看楚国公,“这种事情即使不是儿子出面,也应该是嘉木吧?” 楚国公哼了一声,“还不是你造的孽,那赵姨娘给嘉木下毒,嘉木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不过,即使姜嘉木身体好,楚国公也不一定让他当继承人。现在的楚国公府,不是一般人能撑得起来的。 姜承业想说姜钰是女子,做这事儿不合适。但慑于对楚国公的害怕,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楚国公道。 姜承业起身给他行礼,楚国公目光危险的看着他,“若是再有下次,谁也保不了你的命。” 姜承业缩了缩脖子,“儿子再也不敢了,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 楚国公对他这话,自然是不怎么相信的,摆手让他离开。姜承业又给他行了礼,然后出了书房。他往内院陆怡芳的院子走,到了门口就见陆怡芳的贴身嬷嬷,在门口站着呢。 冯嬷嬷见到他惊讶了一瞬,然后马上行礼:“世子爷安。” 姜承业尴尬的嗯了一声道:“夫人在吗?” 冯嬷嬷:“在呢,在跟大小姐说话。” 姜承业又嗯了一声,迈步就要往里走。冯嬷嬷马上笑着说:“老奴去跟夫人说一声,您来了。” 这是要通报的意思,以往他来这里,何时用过通报?这里是他夫人的院子,也是他的院子吧? 他的脸色很是不好,但冯嬷嬷小跑着进了厅堂,行礼后道:“夫人,世子爷来了。” 姜钰和陆怡芳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然后陆怡芳双手握成了拳,牙齿也紧紧的咬着,可见对姜承业是多么的恨。 她道:“跟他说,我在跟珠儿说话,没空接待他。” 冯嬷嬷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行礼退出去后,到了姜承业近前道:“夫人正在跟大小姐说话,没空。” …… 空气有一刻凝滞,姜承业的脸阴沉的都有些扭曲。他目光沉沉的看冯嬷嬷,但是冯嬷嬷低头没有看他。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迈步就要往厅堂走。 但是冯嬷嬷却拦在了他前面,说:“世子爷,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每件事都是在夫人的心上扎刀子。您就别再给夫人添堵了。” 这话很是不好听,特别是“给夫人添堵”几个字。但是,姜承业没有了之前的一点气势,浑身透着颓废劲儿。他看着厅堂的方向好一会儿,然后转身大步走了。 冯嬷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转身进了厅堂,说:“世子走了。” 陆怡芳本来有些僵硬的身体,软在了椅子里。姜钰摆手让冯嬷嬷出去,走到陆怡芳跟前,握着她的手说:“母亲,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往前看。” 陆怡芳眼中含着泪光说:“我以前总是跟自己说,反正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再让自己伤心了。 但是,我怀胎10月生出的儿子,被他的小妾给换了,还被他的小妾下了毒。20年我对我儿子不闻不问,看着他挣扎,我就没办法不恨。” 她的眼泪汹涌的流,姜钰心也堵的慌。她握着陆怡芳的手说:“如果恨他能让您痛快一些,那就恨。但是母亲,哥哥和云康都需要您……” “我明白,”陆怡芳抹了下眼泪,打断她的话说:“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得好好的,给你和你哥哥一家撑腰。” 姜钰笑着点头,“是,我还靠着母亲撑腰呢。” 陆怡芳眼神欣慰的看着她,“珠儿啊,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挺过去。” 姜钰又笑,“您是我的后盾。” 陆怡芳坐直了身体,“是,我得给你们兄妹做后盾。” 她的一双儿女都多磨难,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强也得强起来。 “母亲,姜嘉荣和嘉木哥哥身份被换的事情,我们得让外祖家知道。”姜钰道。 陆怡芳点头,“是该跟他们说。” 其实,她早想往安远侯府走一趟了,想把自己的无助和内心的煎熬,跟安远侯夫人讲。安远侯是她的娘家,永远是她的依靠。 只是,楚国公府一件又一件发生,她没有时间去。同时她也害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把所有事情都跟自己的父母说了。 这时,就听姜钰道:“见了外祖父和外祖母,除了父亲被设计买了运私盐船的事情,其他都可以跟他们讲。” “江陵侯贩私盐的事情也可以说?”陆怡芳问。 姜钰点头,“当然,外祖家也得跟他们赶快切割。” 陆怡芳松了一口气,她刚知道江陵侯贩私盐的时候,就想跟安远侯府讲。但她不知道楚国公的想法,所以一直没敢说,内心一直纠结着。 “我们这就走吧。”陆怡芳站起身道。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姜钰在身边,她似乎有了主心骨。 姜钰也站起身,母女两人坐马车往安远侯府去。两府离的距离不是很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第77章 最好也尽快切割 姜钰和陆怡芳到了安远侯府,直接去了后院安远侯夫人的院子。进了厅堂,安远侯夫人正跟几个孙女说笑,见她们母女来了,就笑着招呼她们坐到自己身边。 说了一会儿话,感觉她们两人有事情要说,安远侯夫人就让那几个孙女回去,厅堂里就剩下她们三人。 在最亲近人的跟前,陆怡芳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她拉住安远侯夫人的袖子泣不成声。 安远侯夫人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揽住她说:“出了什么事儿了?你说,我和你父亲给你做主。” 陆怡芳哭的都没有办法说话了,姜钰就把姜嘉木和姜嘉荣身份被换的事情讲了。安远侯夫人听后,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她看着姜钰问:“证据确凿?” 姜钰郑重的点头,“证据确凿。” 安远侯夫人眼睛湿润,但她咬着牙问姜钰,“你祖父打算如何解决?” 她得保证女儿和亲外孙的利益. 姜钰知道安远侯夫人因为这件事,对楚国公多有怨言.她站起身拿出无比真诚的态度说: “姜嘉荣已经畏罪自杀,他的丧礼会按照庶子的规制办。嘉木哥哥以后是楚国公府的嫡长孙。” “本来就应该这样。”安远侯夫人的气还没有消,其实她主要是心疼女儿。 “是,”姜钰腰身微弯的说:“祖父知道这件事母亲和嘉木哥哥都受了很大的委屈,以后会做出补偿。” 安远侯夫人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话应该楚国公或者楚国公府的话事人,才应该说的吧。她目光有些复杂的上下打量姜钰。 姜钰面色沉静的被她打量,与安远侯夫人目光相撞的时候,还给了她一个沉稳的笑。 安远侯夫人内心复杂的收回了目光,然后道:“江陵侯的嫡女是...姜嘉荣的媳妇,江陵侯会同意?” “祖父决定跟江陵侯府切割,完全切割。”姜钰道。 安远侯夫人再次震惊,就听姜钰又道:“江陵侯府的事情,让母亲跟您说吧,外孙女想见一见外祖父。” 安远侯夫人又愣了一瞬,然后道:“你外祖父应该在书房,让莲蓉带你去。” 莲蓉是安远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就在门外候着。听到安远侯夫人喊她,就挑帘子进来了。 “带珠儿去前院侯爷的书房。”安远侯夫人道。 莲蓉虽然惊讶姜钰去前院,但还是笑着应了,然后给姜钰行礼,“小姐请。” 姜钰给安远侯夫人行了礼,然后跟着莲蓉出去。安远侯夫人拿着帕子给陆怡芳擦眼泪,“若是知道那姜承业会如此混账,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嫁过去。” 陆怡芳哭了一会儿,委屈和伤痛发泄的差不多了,情绪也稳定了很多。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女儿就是太伤心了,见到您才会控制不住。但女儿知道,事情已然如此了,我只能接受,只能振作。” 安远侯夫人没有想到,做事情一向软和的女儿,遇到如此大的事情,会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就愣在了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怡芳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如何想的,用帕子擦了眼泪道:“母亲,以前我的日子过的浑浑噩噩的,有什么事情就让国公爷,让您和父亲解决。但是,这些日子我见到珠儿的所作所为,忽然意识到我之前太不懂事了。” 安远侯夫人听她这样说,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女儿四十岁了,但在她的眼里还是个孩子。孩子忽然长大,必定是经历了磨难痛苦。 “你能如此想很好。”安远侯夫人握上她的手,又道:“但我与你父亲身体健朗,还能为你遮风挡雨很多年。你不必太为难自己。” 陆怡芳又红了眼眶,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说:“珠儿丢失多年刚刚回来,嘉木又是那个情况,母亲,我必须振作。” 安远侯夫人又心疼的掉下了眼泪,“好,不过还是那句话,别太为难自己,有什么事情跟我和你父亲说。” 陆怡芳点头,安远侯夫人又给她擦了眼泪,然后问:“楚国公是不是对珠儿的未来,有安排?” 陆怡芳点头,“我之前跟您说,怀疑国公爷想把珠儿送进宫,其实国公爷是想把珠儿当成继承人培养。” 她又把这些天楚国公和姜钰的相处讲了一遍,然后道:“我觉得珠儿走这条路会艰难,但珠儿说她喜欢。” 安远侯夫人听了她的话,沉思了良久道:“若是这样,楚国公也算是做了明智的选择。嘉木身体那个样子,云康年龄太小,现在能撑起楚国公府的,也只有珠儿了。” 姜钰在御书房的表现,他也听安远侯说了。当时安远侯还叹息怎么不是个男儿。 “你也别太担心,”安远侯夫人拉着她的手又道:“珠儿聪慧,有楚国公扶持,未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艰难。再说,还有我们安远侯府呢。” 陆怡芳听她如此说,好似又吃了一个定心丸,脸上也轻松了不少。她侧头凑到安远侯夫人耳边,道:“母亲,有件大事我要跟您说....” 她把南陵侯贩私盐的事情讲了一遍,安远侯夫人听后震惊的久久没能言语.... ........ 前院安远侯书房,姜钰也在跟安远侯讲江陵侯贩私盐的事情。安远侯听后也是震惊不已,但回过神后他问:“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姜钰心说不愧是老狐狸,开口就问到了关键点。不过,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道: “我和祖父知道姜嘉荣和嘉木哥哥被换的事情后,想到江陵侯府肯定会闹,就想着给他们一些利益,以继续维持两家的关系。 祖父就让人查江陵侯府近来有没有遇到难事,我们若是可以帮着解决,也算是卖个好给他们,结果查出安陵侯贩私盐。” 安远侯靠在椅背上耷拉着眼皮沉默,姜钰不知道他与江陵侯之间有没有利益牵扯,就又道: “祖父的意思是,我们楚国公府跟江陵侯府完全切割,而且要速度快。外祖父您若是跟安陵侯有往来,最好也尽快切割。” 第78章 对于姜钰来说或许并非 安远侯听了姜钰的话后,撩起眼皮看向她,带着审视和微微的压力。姜钰坐在他对面,手臂轻轻搭在椅子扶手上,姿态轻松的与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安远侯笑了,还说了声好。姜钰一时不知道他这个好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接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就听安远侯说:“我与江陵侯没有太多来往,不过府上的一个庶女,嫁给了安远侯府的一个庶子。直接让她归家就是。” 他的语气很是随意,姜钰眼眸微垂,道:“尽快吧,我和祖父都觉得江陵侯府很快就会出事。” 安远侯脸上带了些凝重,“你们得到了什么消息?” 姜钰摇头,“只是觉得,既然我们能查到的事情,别人也能。” 姜承业被人设计“贩私盐”的事情,就是跟安远侯再亲近,她也是不会说的。 安远侯沉思了一会儿后点头,“我会尽快。” 姜钰点头,就听安远侯问:“你祖父对你的未来如何打算的?” 姜钰沉默了一瞬,道:“这些天府中的事情太多,祖父还没有说。” 安远侯又是沉思了好久,然后道:“既然决定了,就索性入朝堂。有了地位,你才能真正的有话语权。”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认真中带着关爱,姜钰知道他这是真心在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就道:“我也是如此想的。” 安远侯嗯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与你祖父都有举荐官员的资格,到时候我与你祖父商议,这件事如何操作,你做好准备就是。” 姜钰对举荐官员的流程不是很清楚,就问:“我应该准备什么?” 安远侯放下手中的茶杯,“被举荐的官员是要经过吏部考察的,你是女子,而且是我和你祖父一起举荐,到时候皇上和吏部官员应该都会对你进行考察。” 见姜钰听的认真,他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无非就是经史子集还有策论,应该跟科举内容差不多。” 安远侯对她之前在御书房的表现知道的一清二楚,对她还算是放心的,不过他还是问:“都读了什么书?” 姜钰:“经史子集都读过,近来看的史书比较多。” 安远侯点头,“等忙完现在的事情,让你祖父带你去唐家拜访。唐家出过大儒,无论是藏书还是人脉,都不容小觑。” 姜钰再次点头,已逝的楚国公夫人就出自唐家。当初楚国公也是得了楚国公夫人父亲的精心教导,才考中进士的。 像楚国公府这样的权贵,一般都是举荐做官。但若既是权贵又是科举成为进士,会更受重视。楚国公当年能很快在文官中站稳脚跟,跟他是科举进士有很大关系。当然,楚国公府的关系网也出了很大的力。 若是可以,姜钰也想参加科举。但是大乾的科举是三年一次,今年的科举刚刚结束,她若是要参加就得等三年。这个时间她等不起。 “是,我会努力做好准备。”姜钰道。 楚国公嗯了一声,然后道:“你母亲性子软,你平日要多开导她。” 姜钰认真点头,“是。” 安远侯在陆怡芳这里,是位好父亲。 祖孙俩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安远侯问姜钰答。安远侯也有考察姜钰的意思,当然结果很满意。同时又在心里叹息,为何不是个男儿。 两人结束了谈话,就一起回后院。姜钰又陪着安远侯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和陆怡芳告辞回家。楚国公府还有一摊子事儿呢。 母女俩上了马车,陆怡芳就叹息道:“安远侯府有个庶女去年嫁到了江陵侯府,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归家。” “生有子嗣吗?”姜钰问。 “没有。”陆怡芳道:“幸好没有,若是生了孩子,更不好归家。” 她脸上带着同情,姜钰拍了拍她的手说:“至少外祖父和外祖母都会接纳她归家,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跟现代女性离婚一样,有些思想封建的家庭,觉得离婚是丢人的事情,家里的女儿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让离婚。还有些家庭女儿离婚了,家里的兄嫂不让回娘家住。 这对本来就婚姻不幸的女性来说,无疑是经受了第二次伤害。但若是父母支持婚姻不幸的女性离婚,给予她们最大的帮助,婚姻不幸的女性就很容易,走出前一段不幸婚姻的阴影。 陆怡芳听了她的话再次叹息,“你说的对,至少她有娘家可回。再说,归家的女子也是可以再嫁的。” 以安远侯府的地位,归家的庶女嫁不了高门大户,普通人家还是可以嫁的。 ........ 安远侯府 安远侯夫人和安远侯也在商议,那位嫁到江陵侯府庶女的事情。就听江陵侯夫人说:“听说三丫头跟她的夫君感情融洽,不知她愿不愿意归家。” “她若是不愿意归家,那以后她就跟我们安远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了。”安远侯很直接的说。 他作为大家长,考虑的是全家全族的利益,这些细枝末节他根本就不会多考虑。 安远侯夫人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她道:“一会儿我就与老二媳妇说这事儿,让她好好劝劝三丫头。她就是归了家,我们一样让她今后衣食无忧。” 安远侯随意的嗯了一声,然后道:“楚国公有让姜钰承继楚国公府的打算,我的想法是让她入朝为官。” 安远侯夫人听后一惊,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道:“我能做些什么?” 安远侯看向她道:“到时候你进宫见一见太后,多讲讲楚国公夫人的事情,然后再提我们想举荐姜钰入朝为官。” 安远侯夫人点头,“大乾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女子入朝为官了,珠儿想要入朝为官确实不易,若是有太后在皇上跟前为她说几句话,会容易一些。” 安远侯点头,“皇上看中太后,对太后的话还是能听进去些的。楚国公夫人跟太后是闺中密友,想来太后会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姜钰一个机会。” “只是,珠儿以后的路会艰难。”安远侯夫人觉得,以她们安远侯府和楚国公府的地位,即使姜钰和离了,也能给她找个不错的人家再嫁。 但是安远侯却说:“这事儿对于一般女子来说不易,对于姜钰来说或许并非。” 他跟楚国公一样,很看好姜钰。 第79章 你们提点着她些 姜钰和陆怡芳回了楚国公府,姜钰去前院见楚国公,陆怡芳去姜嘉木那里. 楚国公见姜钰回来了,就问安远侯知道姜嘉木和姜嘉荣被换,以及江陵侯贩私盐的事情后,什么态度. 姜钰坐在他的对面,仔细的讲了她跟安远侯谈话的过程,最后道:“安远侯府有个庶女,嫁给了江陵侯府的庶子.“ 楚国公听后嗯了一声,“只是个庶女,问题不大,让她归家就是。 姜钰垂眸嗯了一声,其实她有些不适应,大家族里没把庶子庶女当回事的情况。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但别说这是古代,就是现代小三生的私生子,也是被人看不起的. 但是,做父母的,若是不能给孩子完整的人格和人生,就不要生孩子。无论是古代的小妾还是现代的小三,都应该这样. 可这也只是她个人的理想化想法,无论是古代的小妾还是现代的小三,她们都是想生下孩子,以稳固自己的地位. 姜钰一时想了很多,就听楚国公又道:“你父亲的事情,不告诉你外祖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流出去的风险就越大.“ “是,我明白,“姜钰认真的答. 楚国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满意神色更浓。女子相对于男子来说,做事情更容易感性。他能感觉到姜钰对安远侯府那位,嫁到江陵侯府的庶女的同情,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他很满意姜钰的这种善良又理智的心态。世间万事,太多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让人同情、遗憾、意难平的事情太多太多。但作为家族的掌权人,应该知道如何取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家族最有利的。 “一会儿,你大姑父和二姑父会来,你在这里接待他们,把能告诉他们的事情,都告诉他们。”楚国公又道。 姜钰坐直了身体,“是。” 楚国公满意的点头,姜钰起身给他添了些茶,祖孙两人聊起了别的事情。一刻钟后,李忠来报,“大姑爷和二姑爷来了。” 姜钰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外,拱手朝两位姑父行礼,“姜钰见过大姑父、见过二姑父。” 魏国公世子宁彦锋和现任的吏部侍郎程瑾川都是一愣,他们没有想到姜钰会在这里,更没有想到姜钰会来接待他们。 二姑父程瑾川先反应过来,他笑着道:“快免礼。” 大姑父宁彦锋随后道:“岳父可在里面?” “在呢,大姑父、二姑父请进。”姜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宁彦锋和程瑾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过两人什么也没有说,跟着姜钰进了书房。 见到坐在榻上的楚国公,两人连忙行礼。楚国公摆手让两人坐,姜钰在他们坐下之后,也坐了下来。 就听楚国公说:“今日叫你们过来,是两件大事要告知你们。” 他看向姜钰,又道:“让钰儿与你们说吧。” 宁彦锋和程瑾川内心都再次震惊,但两人都不是不懂事的毛头小子,脸上一点不显,然后看向姜钰。 就见十八九岁的女子,一身素淡却浑身的沉稳。就听她道:“近来府里发生了些事情,一是......” 她声音沉稳的把姜嘉木和姜嘉荣身份被调换,且姜嘉荣已死的事情讲了。然后是江陵侯贩私盐的事情。 这一次,宁彦锋和程瑾川就是再沉稳,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姜钰在两人的震惊中又道: “嘉木哥哥和姜嘉荣被换的事情,是我们自家的事,妥善解决了就是。关键是江陵侯贩私盐的事情,那是大罪,二位姑父若是跟江陵侯府有往来,最好尽快断了。” 宁彦锋和程瑾川又对视了一眼,二姑父程瑾川道:“我与江陵侯府没有往来。” 他出身寒门,考中进士后娶了楚国公的庶女,借助楚国公府的力量走到了现在。他的交际圈,相对于上京城的那些关系叠着关系的权贵来说,简单的多了。 而宁彦锋脸色却是有些凝重,他道:“我二弟与江陵侯有些往来,具体他们平日都做些什么,不得而知。” 魏国公府也是很复杂,现在的魏国公发妻难产而亡,两年后又续了弦。宁彦锋是魏国公发妻所生,续弦的魏国公夫人也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宁彦锋口中的二弟。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续弦生的儿子有亲娘护着,对魏国公世子的位置觊觎已久。所以,兄弟两人的关系很是紧张。 姜钰听说过魏国公府的情况,听到宁彦锋的话后,她沉思了一瞬道:“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也就是说,即使魏国公府那位二爷也做了杀头的大事,这个时候也得捂死了,不能为了争权夺利而置整个家族于危机。 宁彦锋深深的看姜钰,其实刚才那一瞬,他有想过,利用这件事把他那位好二弟,彻底毁了。但姜钰的话让他冷静了下来。 这时楚国公也道:“钰儿说的对,即使那宁彦明做了错事,这个时候不是抓他错处的时候。你可以大义灭亲,但别人会如何想?皇上会如何想?” 他们可能会想魏国公府是不得已才大义灭亲的,或许整个魏国公府都参与了。 宁彦锋握了握拳头,“小胥知道,回去后就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以大局为重。” 而姜钰听到他的话却说:“我觉得大姑父应该先把事情查清楚了,然后再告知魏国公。这样会有理有据,谁也不会说您诬陷。” 更重要的是,把柄在自己的手里,主动权也就在自己的手里。 “钰儿说的对。”楚国公也道。 宁彦锋脸上带了赧色,他太着急了,一时乱了章法。 “是,”他道:“我回去就查。” 楚国公点头,然后看了眼姜钰说:“钰儿年轻,也刚来上京城不久,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们提点着她些。” 这是要他们照顾姜钰的意思,宁彦锋和程瑾川内心再次震惊,但他们还是笑着道应该的,说姜钰聪慧以后定能前途无量之类的话。 姜钰对他们两人的态度很是恭敬,最后两人离开的时候,她也是送到了门口,看着两人的轿子没影儿了,才转身回府。 第80章 姜钰的话让她更安心 宁彦锋和程瑾川的轿子,远离了楚国公府一会儿,程瑾川让轿夫加快步子,赶上宁彦锋的轿子,撩开轿子的窗帘,跟宁彦锋说:“彦峰兄,到前边的茶楼一聚如何?” 宁彦锋也有跟他聊一聊的想法,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两台轿子拐弯,不一会儿就到了聚贤茶楼。要了个包间,叫了两壶好茶,二人相对而坐. 程瑾川虽然是吏部侍郎,手里面有实权,但在宁彦锋这个魏国公世子跟前,还是要低上两分的。 他拿起茶壶给宁彦锋倒了一杯茶,然后给自己倒上,道:“彦峰兄,你说岳父这是什么意思?“ 宁彦锋因为家里的事情,心绪有些不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程瑾川问:“你说今日岳父让姜钰参与我们的谈话?“ 程瑾川点头,宁彦锋沉思了一瞬道:“之前姜钰在御书房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程瑾川点头,他不像那些权贵耳目众多,他还是听吏部一位同僚说的。 “我们这位大侄女不简单,”宁彦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恐怕岳父有培养她的想法,更甚者姜钰还有可能入朝为官?“ 程瑾川一惊,“他一个女子,入朝为官的话不容易啊!“ 宁彦锋看了他一眼,“别人不容易,姜钰若是有真才实学,倒不是难事。” 程瑾川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宁彦锋身体前倾,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低声说:“岳父虽然致仕了,但在皇上那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从这次皇上处罚青山伯就能看出。 若是岳父在皇上跟前诉苦,说楚国公府后继无人,然后举荐姜钰入朝为官的话,皇上有可能会答应。” 程瑾川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就听宁彦锋又道:“别忘了姜钰还是宁远侯的亲外孙女,若是到时候宁远侯再助推一把,事情十有八九是会成的。” 程瑾川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但是,她就是入了朝,以后的路也不会多顺畅。” 毕竟这是个男子为尊的社会。 宁彦锋背靠在椅背上,幽幽的说:“这就要看姜钰的能力和运气了。” 程瑾川垂眸看了眼杯中淡黄的茶汤,再次叹息权贵子孙想要为官多么的简单。不像他们这些寒门,苦读多年书,别说考中进士,就是考中举人都是不易的事情。 而一个举人虽然可以做官,但也都是八九品。而权贵们的后人入朝为官,不仅不用科考,还能直接入六部。 “姜钰若是入朝为官的话,想来是可以入六部的。”程瑾川道。 “那是自然,”宁彦锋看了他一眼,“你在吏部,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你帮忙。” “我自当义不容辞。”程瑾川马上道。 不管内心如何的想,他是靠着楚国公府才走到如今的,楚国公府需要他的时候,他必须出手。报答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跟楚国公府是利益共同体。 当然,若是姜钰以后发达了,对他也是有利的。 而这时宁彦锋重重的叹息一声,程瑾川知道他在为什么叹息。就凑近宁彦锋一些,低声说: “在岳父书房的时候,姜钰说让彦峰兄查清楚了再把事情告知魏国公,到时候有理有据,免得被人说诬陷。” 宁彦锋点头,就听程瑾川又道:“但是后面还有话,她没有说。” “什么话?”宁彦锋问. 程瑾川:“把柄在你的手里,以后想捏死他,还不是容易的很。而且.....” 程瑾川笑了下,声音压的更低,“证据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可以随你的心意的。” 宁彦锋愣了一瞬,然后哈哈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程瑾川的肩膀,道:“看来我们这位大侄女,是真的有两把刷子啊!” 程瑾川:“自然,不然我们岳父也不会破格培养她。” 两人都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楚国公府的后继无人,他们也都希望楚国公府好。还是那句话,他们是利益共同体,楚国公府好了他们也会好。 ......... 这边,姜钰送走了程瑾川和宁彦锋,回了楚国公的书房,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姜钰就告辞去了陆怡芳的院子。 到了后,陆怡芳不在,想来是还没有从姜嘉木他们那里回来,她就转身去了姜嘉木他们那里。 到的时候,陆怡芳正抱着姜云康说话,姜嘉木和吴正妍都有些拘谨的看着。见到姜钰来了,两人连忙起身请她入座。 姜钰坐到陆怡芳旁边,看着陆怡芳问姜云康一些简单的问题,如平时都吃什么,玩儿什么看什么书之类的,姜云康强装镇定的答,不过调理很是清晰。姜钰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然后道:“我们云康如此聪慧,回头得让国公爷给我们云康请个好夫子。” 吴正妍一听,脸上有些僵硬的笑容真诚了很多,她道:“那感情好,不过还得请大妹妹,在国公爷跟前帮云康好好说说。” 姜钰握上姜云康的小手儿,说:“云康是祖父的唯一嫡孙,不用我说他老人家心里肯定想着呢。” 吴正妍笑了下,她还没有适应自己身份的改变。 姜钰看了一眼抱着姜云康笑的陆怡芳,跟吴正妍说:“上次来没有好好逛嫂嫂的院子,嫂嫂带我逛一逛吧。” 吴正妍一愣,然后意识到姜钰可能是有话跟自己说,就站起身说:“好,我带大妹妹出去逛逛。” 两人一起出了厅堂,走到院角的花池旁,姜钰笑着问吴正妍,“母亲应该跟嫂嫂说了,明日吴夫人要来拜访了吧?” 自己不省心的娘家被提起,吴正妍有些尴尬,她道:“母亲与我说了,还说之前江陵侯夫人去过吴府。” 姜钰点头,然后握上吴正妍的手说:“我是想跟嫂嫂说,你是楚国公府长房嫡子的夫人,楚国公府是你的底气,有些乌七八糟的人说些乌七八糟的话,都不要听不要理会。” 吴正妍眼睛有些湿润,她没有想到姜钰会跟她说这些。她那继母是什么样的嘴脸,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她明日来绝对不会有好事。 自从听陆怡芳说,她那好继母明日要来的时候,她的心一直忐忑着。虽然姜嘉木的身份变了,但是江陵侯府在她眼里,是个不可碰触的存在,她害怕继母与那江陵侯夫人做了什么交易。 姜钰的这些话,无疑是给了她很大的底气。其实,陆怡芳也跟她说了类似的话,但是姜钰不一样,她甚至觉得姜钰的话跟楚国公的话分量差不多。 所以,姜钰的话让她更安心。 第81章 大事都听大妹妹的 吴正妍垂眸掩饰眼中的情绪,然后抬头真诚的跟姜钰说:“谢谢大妹妹,说实话,母亲跟我说了后,我心里一直担忧着。” 姜钰笑着说:“嫂嫂,我们都是一家人,这都是应该的.“ 吴正妍点头,然后又叹息了一声,“大妹妹你是不知道我这继母心机有多深.....“ 她讲了自己在闺中的一些事情,最后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姜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吴正妍用帕子擦了眼泪,然后道:“大妹妹,我真的觉得能嫁到国公府,能嫁给夫君是我最大的幸运,虽然这是我那继母算计的。夫君他虽然身体不好,但对我真的很好,这么些年他一直尊重着我,也让着我。” “嫂嫂你也很好,”姜钰道:“哥哥这些年由你照顾,想来他也是幸福的。” 吴正妍脸微微的红,他们夫妻的感情确实很好。她又看着姜钰说:“我就怕明日我那继母又耍什么心机,我不知如何应付她。” “她只要提出让你不舒服的,让你不高兴的要求,都可以拒绝。”姜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坚定的力量,“她害过你,你们本就是敌人,没有必要在意她的脸面。” 吴正妍重重的点头,然后又叹口气道:“我就怕她要说的事情,是经过我父亲同意的。” 姜钰:“楚国公府可会畏惧你父亲?” 吴正妍愣了一愣,然后摇头,“我父亲畏惧我们楚国公府才对。” “那就对了。”姜钰道:“你父亲畏惧我们楚国公府,你是楚国公的嫡孙媳妇,怕他作甚?他虽然是你父亲,但他不为你着想,你就没有必要处处礼让迁就于他。” 姜钰的话,有些是与她以往受到的教育是相悖的,但吴正妍觉得很有道理。就再次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了大妹妹。” 姜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都会好的,母亲是个善良的人,以后相处时间长了,嫂嫂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的。”吴正妍说。 姜钰笑了笑,又跟她说了两句别的,两人一起进屋。又聊了一会儿就到了晚饭的点儿了,姜钰和陆怡芳留下来一起用晚膳。相处的时间长了,姜嘉木和吴正妍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 用完晚膳又聊了一会儿,姜钰和陆怡芳就告辞一起离开。出了院子一会儿,陆怡芳说:“我瞧着嘉木的脸色更加不好了,明日我递牌子到宫里,请御医过来看看。” “好,我也让人在外边打听着,有没有善于解毒的大夫。”姜钰道。 “但愿他的毒能解了,不然....”陆怡芳用牌子擦眼泪,姜钰伸出手臂抱上她,“我们一起努力。” 陆怡芳伏在她的肩头流了会儿眼泪,然后意识到自己又脆弱了,就轻轻的推开姜钰,“我没事儿,就是一时感伤。” 姜钰知道她在强撑着让自己坚强,就道:“母亲,事情我们一起解决,不要太勉强自己。” “我知道。”陆怡芳拍了拍她的手臂,“做你自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 “好。”姜钰也只能说好,一个人的成长很多时候是要自己面对的,任何人都帮不了。 陆怡芳虽然四十来岁了,但现在的楚国公府需要更强大,更有手腕的当家主母,她就必须成长。这是她的责任。 .......... 这边吴正妍正在跟姜嘉木讲,姜钰在花池跟她讲的话,最后道:“大妹妹和母亲都是好人。” 姜嘉木听到她这无比实诚的评价,忍不住笑了。吴正妍见到后有些娇嗔的说:“我说的不对?” 姜嘉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的说:“你说的很对。” 然后他的目光和语气都认真了起来,“正妍,我以后若是去了....” “你别说这话。”吴正妍用手捂上他的嘴,眼中已有了泪光。 姜嘉木拿下她的手,继续认真的说:“我的毒解了的可能性不大,有些事情你必须面对。你听我说....” 他擦去吴正妍脸上的泪水说:“若是有一天我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大妹妹。我也看出了,大妹妹对我们是真心的。不要任性,大事都听大妹妹的,知道吗?” 吴正妍流着眼泪重重的点头,姜嘉木又给她擦眼泪,嘴里说:“你放心,走之前我会安排好的。” 吴正妍再也忍不住,抱上他低声哭了起来。姜嘉木眼泪也流了出来,谁又想死呢?但他身体现在这个情况,必须把身后事安排好,不然如何能安心。 幸好,亲生妹妹和亲生母亲都是好的,他安心不少。 ............ 第二日,吴夫人很早就来了楚国公府。陆怡芳在她的院子里接待了她,吴夫人小心的观察着厅堂里的摆设,心里再次后悔,当初设计吴正妍嫁给楚国公府的病秧子庶子。 不仅仅是因为现在这个病秧子庶子变成了嫡子,还因为她没有想到楚国公如此的富贵。她的亲生女儿,千挑万选才嫁了三品家的嫡次子。 她本来觉得,吴正欢嫁的已经很富贵了,但跟楚国公府这样的老牌权贵比起来,差的可真不是一星半点。 “你今日来何事啊!”陆怡芳不咸不淡的问。 她已经知道吴正妍这位继母,当初对吴正妍做的那些事情了,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吴夫人听出了她对自己的不待见,心想着肯定是吴正妍,在这位世子夫人跟前,说自己的坏话了。 但她脸上一点不显,笑着道:“我家大姑娘嫁到贵府这些年,没有回过娘家,我虽是继母,但她打小是我养大的,我看她如亲女,怎能不想念,就过来看看她。” 陆怡芳见她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冷笑一声道:“说的好似我们楚国公府下令不让你来看望一般。若是真的想念,之前怎的不来?江陵侯夫人去你家一次,你就忽然思念起继女来了。” 陆怡芳没有给她面子,也无需给她面子。 吴夫人脸上尴尬内心恼怒,但她脸上还挂着笑,“看您说的,之前....之前不是没空吗?” 第82章 愿意 陆怡芳看着吴夫人那虚伪的脸,膈应的很,就道:“我让人带你过去。” 吴夫人连忙笑着起身,“谢世子夫人。” 陆怡芳摆手让冯嬷嬷带她去姜嘉木的院子,吴夫人又朝她行礼。陆怡芳这个时候又开口说:“想来你已经知道,正妍现在是我的亲儿媳妇,若是她不高兴了,也就是我不高兴了。” 吴夫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没有想到陆怡芳会如此看中吴正妍,心里又是嫉妒后悔的不行。但她脸上还是带着笑,“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见了我家大姑娘我只有高兴的份儿,哪会让她不高兴?” 陆怡芳淡淡的嗯了一声,让冯嬷嬷带她过去。路上,吴夫人几次跟冯嬷嬷说话,都被不咸不淡的应付了过去。她又给冯嬷嬷塞银子,冯嬷嬷却是冷了脸,“夫人,咱们府里不兴这个。” 吴夫人尴尬的笑着收回了手,她预感这次的事情不会顺利。但若是让吴正妍继续这么风光下去,她又不甘心。而且,她坚信如果吴正妍日子好了,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心思百转的到了吴正妍的院子,在厅堂里见到了吴正妍夫妻,见礼后坐下,吴夫人看着没有要离开的姜嘉木说:“姑爷,我有些私房话想跟正妍说。”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姜嘉木只能起身离开,但他心里担忧着吴正妍。其实还是脸皮不够厚,若是脸皮厚的,他就是坐在那里不走,吴夫人也没有办法。 出了门他才意识到这一点,但已经晚了。抬起头,就见冯嬷嬷和姜钰身边的大丫鬟春雪,在廊下的窗户边站着。 见到他,两人连忙行礼。冯嬷嬷还道:“世子夫人怕少奶奶受委屈,让老奴在这里看着。” “奴婢也是,”春雪道:“大小姐让奴婢过来看着,若是吴夫人做了不好的事儿,就让奴婢赶快去通知她。” 姜嘉木心下感动,笑了下说:“劳烦母亲和大妹妹操心了。” 他迈步往书房走,厅堂里的气氛却是不好的很。吴夫人还是一副慈母模样,说些关心她的话,而吴正妍一直冷着脸。 吴夫人见这招不行了,只好直来直去。她道:“楚国公府嫡子庶子被换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次来我就是想劝一劝你。 虽说你的夫君变成嫡子了,但是那先前的姜嘉荣的夫人,可是江陵侯府的嫡出小姐,你如何能比?楚国公也不会舍弃跟江陵侯府的联姻。到时候,你说你的身份尴不尴尬?” 吴正妍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都说女人出嫁了,依靠的还是娘家。而她却不是,出事儿了婆婆和小姑子给自己打气撑腰,自己的娘家人却是处处打压,说她的身份不匹配。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吴正妍也不想看到她那虚伪至极的脸了。 吴夫人也握了握拳头,然后道:“那我就直说了,昨日江陵侯夫人到了我们府上,说....让你把云康过继给江陵侯的嫡女....” “什么?”吴正妍不可置信的看着吴夫人。 她知道吴夫人今天来没有好事,但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让她把云康过继出去的话。那是他十月怀胎生下,又精心养育三年的孩儿,她怎能说出如此的话? 而吴夫人继续说:“这也是为云康好啊,当娘的都得为孩子打算,你也得为云康打算不是。他过继给江陵侯的嫡女,到时候他有一个强大的外家,能....” 她凑近吴正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到时候云康能更顺利的继承爵位。你别以为现在楚国公就云康一个曾孙,云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夫君能跟你生下云康,也能跟别人生。 他现在是嫡子了,纳妾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退一步,就是你夫君没有跟别的女子诞下子嗣,那楚国公府就没有旁支?江陵侯嫡女若是过继了那旁支的孩子做儿子,到时候还有云康什么事儿?” “你闭嘴。”吴正妍狠狠的推开吴夫人,流着眼泪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把云康过继出去。你滚,你滚。” 吴夫人还想再“劝”,这时姜嘉木和姜云康冲了进来,两人挡在吴正妍前面,不善的看着吴夫人。 “吴夫人,你有什么算计就回家算计去,我们楚国公府不是耍心机的地方。”姜嘉木看着吴夫人说。 小云康则是目光吃人一般的盯着吴夫人,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此刻吴夫人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吴夫人手紧紧的捏着帕子,咬了咬牙又道:“大姑娘,你父亲说了,这事儿你最好同意。你若是不同意,他就跟你断绝关系。你想想,一个没有娘家的出嫁女,会有什么好日子?你.....” “有你们这样的娘家,还不如没有娘家。”一个声音打断了吴夫人的话,她扭头去看,就见陆怡芳和姜钰迈步走了进来。 两人也快步走到吴正妍身边,姜钰看着吴夫人冷笑一声说:“江陵侯夫人把你们当傻子耍,你们也真的把自己当成傻子。回去跟江陵侯夫人说,姜嘉荣的葬礼马上就会办,是以庶子的身份办。 今日,整个上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姜嘉荣是庶子,姜嘉木是楚国公的嫡孙,吴正妍是楚国公的嫡孙媳妇。” 这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吴夫人知道江陵侯夫人对她说的话有些不实,但是没有想到,楚国公会不要脸面的把府里的丑事宣扬出去。 也是,若不是如此,江陵侯夫人怎会找到她?江陵侯夫人是算准了她跟吴正妍不睦,她不想让吴正妍好。 而她也确实被嫉妒和恐惧糊了心智,现在想来,自己确实是个傻子。 “正妍,”这时陆怡芳看着吴正妍说:“你愿不愿意写下断绝书,跟吴家断绝关系?” 吴正妍看着脸色苍白的吴夫人,想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想到当年在闺中时,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还有自己亲生父亲的自私自利,对自己的无视,她咬着牙说:“愿意。” 第83章 祖母,您别不要媛媛 虽然对那个家早已失望透顶,但是之前吴正妍从没有想过,跟那个家彻底断绝关系,因为那里是她的根,即使它早已污浊不堪。 她看看瘦弱苍白的夫君,弱小的儿子。再看看对自己一脸关切的婆婆和小姑子,她咬了咬牙做了决定,跟那个家彻底断绝关系。 陆怡芳和姜钰听到她说,愿意跟吴家断绝关系,都松了一口气。她们真怕吴正妍贪恋,对吴家的那一点点念想,继续跟他们牵扯。这对她不好,对小云康也不好。 “那好,你现在就写断绝书,我让人拿到衙门备案。”陆怡芳看着吴正妍说。 吴正妍点头,小云康连忙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着笔墨纸砚过来了。姜钰见到忍不住想笑,她摸了摸小云康的头,接过他手中的笔墨纸砚,铺到桌子上,看向吴正妍说:“嫂嫂,来吧。” 吴正妍看了一眼震惊的不知如何做的吴夫人,迈步走到桌子边拿起毛笔.... “不!”吴夫人冲过来,夺走吴正妍手中的笔,面色苍白的说:“大...大姑娘,何至如此啊!我...我我就是说了一句,你若是不同意那就作罢,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 “你今日揣着什么目的来的,你与我父亲是如何商议算计我的,你心里最清楚不过。” 吴正妍声音有些颤抖,但她思维很是清晰,语气也十分坚定,“你刚才也说了,父亲要与我断绝关系,我现在如了你们的意,岂不是更好?” 她伸手去夺吴夫人手中的笔,但被躲了过去,“大姑娘,我错了行不行?我向你赔罪如何?” 但是吴正妍面色坚定的又去夺笔,吴夫人又闪身躲过。姜钰见状,示意春雪和冯嬷嬷去帮忙。 两人接到指示,快步过去,一左一右钳制住吴夫人,吴正妍从她手里拿过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决然的走到桌边,俯身写断绝书。 吴夫人见回力无天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若是她跟吴正妍还有母女关系,吴正妍对付她的话,至少还有些顾忌。但她们若是没有了母女关系,那吴正妍还不是想如何整她就如何整她。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算计了多年,怎么就成了这样? 但无论她如何悔恨害怕,吴正妍都把断绝书写好了,一式三份。她走到瘫坐在地上的吴夫人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把断绝书丢到她的身上,说: “从今往后,我与你,与吴家再没有半点关系。” “不,不是的。”吴夫人艰难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嘴里还说:“大姑娘你消消气,我回去让你父亲亲自跟你说。对,让你父亲亲自与你说。” 她有些蹒跚的走出厅堂,断绝书也留在了地上。陆怡芳见了后,跟冯嬷嬷说:“你去把断绝书送到吴家。” “是。”冯嬷嬷弯腰捡起断绝书,大步出去了,吴正妍整个人瘫在了姜嘉木的怀里。 她不是一个强大的人,与娘家断绝关系这种事情她从没有想过,现在做了,却是耗费了她所有的心力。 姜嘉木心疼的扶着她坐下,嘴里轻声的安慰,“好了好了,他们做事情从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早该如此了。以后什么都会好的。” 吴正妍呆呆的点头,陆怡芳见状走到她跟前说:“楚国公府是你的家,算计你的地方哪里是家?” 吴正妍抬头看她,眼睛湿润的点头,“我知道的母亲,以后我只有楚国公府一个家。” 陆怡芳心里叹口气,若是可以,谁又想跟亲生父母断绝关系呢?她伸手拍了拍吴正妍的肩膀,道:“你好好休息,我与珠儿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就让人跟我说。” 吴正妍点头,然后站起身送她和姜钰出去。陆怡芳摆手说不用,但她还是把人送到了院子门口。 姜钰和陆怡芳一起回陆怡芳的院子,到了后就见张湘灵的贴身丫鬟碧春,抱着四岁的姜媛,在门口站着呢。 姜媛脸上带着泪痕,看到陆怡芳就张开小胳膊哭着喊祖母。陆怡芳本就心软,见到她这样,即使对姜嘉荣有着恨,也快步过去把小姜媛抱在了怀里。 “祖母,祖母,您别不要媛媛。”姜媛搂着陆怡芳的脖子,边哭边说。 陆怡芳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抱着她往里走,“祖母怎么会不要媛媛....” 而姜钰站在院子门口,盯着碧桃说:“你们与媛媛说了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霜,碧桃吓的连忙跪下,“大小姐,奴婢...奴婢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昨日大少奶奶没有回府,小小姐想念母亲了。” 姜钰眯眼看她,道:“罚二十杖,以后若是谁再敢在小小姐跟前胡言乱语,惩罚翻倍。” 姜媛只有四岁,若不是有人在她跟前说了什么,怎会说出祖母别不要我的话?罚碧桃是杀鸡儆猴,让府里人都明白,姜媛是楚国公府的小小姐,即使她父亲变成了庶子,死了,即使她母亲以后可能会回江陵侯府,但她依然是楚国公府的小小姐,不容任何人欺辱。 “大小姐冤枉,大小姐饶命。” 碧桃哭着磕头,但是姜钰没有一丝动容。两个粗壮的婆子走过来,拖着碧桃离开,去行刑。 姜钰转身进了厅堂,就见陆怡芳正在给姜媛擦眼泪,嘴里还小声的轻哄着。姜钰走过去,笑着摸了摸姜媛的头,小丫头抬头看着她喊,“大姑姑。” 姜钰坐下来,拉着她的手说:“媛媛真棒,害怕了知道来找祖母。” 姜媛脸上带了羞涩,奶声奶气的说:“是碧桃跟我说,我若是不来讨好祖母,祖母就不要我了。” 姜钰垂眸,那碧桃打的真是一点不亏。 “她瞎说的,”陆怡芳连忙道:“祖母永远都不会不要媛媛。” “那,娘亲会不会不要媛媛?”姜媛又问。 房间里一阵安静,姜钰和陆怡芳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回她这个问题。 第84章 把你吞了的嫁妆,吐出来 “那,娘亲会不会不要媛媛?” 姜媛的这句问话,让姜钰和陆怡芳都沉默了,两人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实,她们都想张湘灵继续留在楚国公府,这样对她自己好,对姜媛也好。但张湘灵如何想的,她们都不知道。所以,也没有办法回答姜媛的话。 “饿不饿?”姜钰笑着问姜媛,转移话题。 姜媛眨着大眼睛看她,明显是对姜钰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有些担忧。但她还是答:“有点饿了。” 陆怡芳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她,“你先吃块糕点,我这就让厨房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鱼好不好?” 姜媛乖巧的点头,姜钰又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陆怡芳一脸的心疼。四岁的孩子,已经懂很多东西了,也能用小脑子简单的思考问题了。 她和姜钰都担心,万一张湘灵不想留在楚国公府,姜媛会多么伤心。这也会对她以后的人生,造成很大的影响。 厨房不一会儿就送来了姜媛平时喜欢吃的食物,陆怡芳亲手喂她吃了饭,又哄着她玩了会儿,姜媛就睡着了。她把小姑娘抱到自己的床上,轻轻的放下,又吩咐人在卧房门口守着,才又回厅堂跟姜钰说话。 “若是她不想留下来,我就把媛媛接到我这里来养。”陆怡芳脸上带了些为难,“就是怕嘉木他们夫妻多想。” 姜钰思索了一会儿,道:“看大嫂的决定吧,若是她真的不愿留下来,您就跟嘉木哥哥他们说,想把媛媛留在身边。若是他们介意,就...让媛媛跟我住在一起,我来养。” 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 “这....”陆怡芳犹豫了一瞬,然后道:“若真是那样的话,只能你养着了。只是辛苦你了。” 姜钰笑,“院子里那么多仆从,怎会辛苦到我?” 陆怡芳养过孩子,自然知道养孩子不仅仅是让她吃饱穿暖那么简单,要操心的多了。 她道:“到时候说吧。” ......... 吴夫人这边。 她失魂落魄的回了吴府。吴汝舟正在厅堂里焦急的等。见到她回来了,连忙走向前问:“如何了?她答应了吗?” 而吴夫人没有回答她的话,愣愣的走到椅子边坐下,六神无主的样子。吴汝舟这才发现她的情况不对,更加焦急。 他皱着脸问:“到底如何了?你倒是说话啊!” “全完了,全部都完了。”吴夫人喃喃的说。 吴汝舟急的直跳脚,“你说话!” 但吴夫人还是六神无主的样子,这时管家小跑着过来说:“老爷,楚国公世子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了,说是给您送东西。” 吴汝舟正在疑惑楚国公世子夫人会给他送什么,那边吴夫人尖叫了一声道:“不能收,老爷你不能收。” 吴汝舟更加疑惑,她到楚国公府后发生了什么。但楚国公世子夫人送来东西,是他们不想收就不收的? 他跟管家道:“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管家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的走了,吴夫人跌坐在了椅子里,嘴里说:“真的要完了。” “到底怎么了,你说!”吴汝舟对着她大吼,但吴夫人还是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开始汹涌的流眼泪。 她怕,她真的害怕啊! 不一会儿,管家带着冯嬷嬷来了,吴汝舟马上脸上带了笑。若不是来的是个下人,他说不定能跪在地上磕一个头。 冯嬷嬷看了眼他那谄媚的样子,面色平静的给他行礼,然后道:“吴大人,吴夫人去我们府上要做什么,想来您也是知道的。吴夫人说,若是我家少奶奶不答应她的要求,你就跟我家少奶奶断绝关系。 我家世子夫人觉得,这事儿还是合了您的意好,就让我家少奶奶写了断绝书,这是您的那一份。” 冯嬷嬷拿出断绝书,递向吴汝舟,又道:“这份断绝书一式三份,衙门那一份,想来现在已经送过去了。” “不...不不不....”吴汝舟脑子很乱,一时没有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下意识的后退,拒绝接那断绝书。 冯嬷嬷见状,直接把断绝书放到了桌子上,道:“断绝书给您放桌子上了,望吴大人收好,毕竟这是您希望的。” 说完,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而吴汝舟愣了一瞬大吼,“我什么时候希望跟她断绝关系了,我只是想吓一吓她。” 而,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他愤怒的看向失魂落魄的吴夫人,走过去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事情你到底是怎么办的?怎么就断绝关系了?” 这样的话,不仅江陵侯府答应他的升官成了泡影,他那变成楚国公嫡孙媳妇的女儿,也没有了。 这是什么?是鸡飞蛋打吗? 吴夫人被他打了一耳光,大脑恢复了一些。她掩下眼中的恨意,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哭着说: “老爷,我都是按照您说的,跟大姑娘说了。但谁知道,楚国公世子夫人,忽然冲了进来,开口就让大姑娘跟您断绝父女关系。人家是世子夫人,我能说什么?我能做什么?呜呜呜.....”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吴汝舟一脸的埋怨。 若是往常,吴夫人在他跟前如此哭,他会心疼,会安慰几句。但是现在,他只觉得烦躁,“哭哭哭,就知道哭。快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办?” 吴夫人拳头握的指甲扎进了肉里,但脸上依然期期艾艾,“妾身觉得,还是尽快让大姑娘,让楚国公世子夫人消气。” 吴汝舟坐在那里沉默,过了一会儿问:“如何让她们消气?” 吴夫人:“老爷您....您去楚国公府,给....给他们道歉。” “啪!” 吴汝舟又是一耳光打在吴夫人脸上,“你把事情办砸了,让我去道歉?” 吴夫人顶着巴掌印脸,看着吴汝舟说:“那还能怎样?若是我道歉,她们能消气,我就去楚国公府门口跪着,让她们消气。但是,妾身的分量不够啊!” 吴汝舟咬着牙喘粗气,最后道:“把你吞了的嫁妆,吐出来。” 第85章 蚍蜉与大树 “把你吞了的嫁妆,吐出来。” 吴汝舟的一句话,让吴夫人震惊的张大嘴,却讲不出一个字。原来他知道,那么他还知道别的吗?应该知道的吧? “怎么?不是你说让正妍消气吗?”吴汝舟看着她说,语气平静却带着说不尽的冷酷。 吴夫人忽然发现,她一点也不了解自己这个枕边人。她一直以为自己把吴汝舟给拿捏的死死的,现在看来是他把自己拿捏的死死的吧! 但是,他既然知道自己吞了吴正妍母亲的嫁妆,为何之前不说,一直装作被自己糊弄住的样子?吴夫人握着拳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就明白了。因为吴正妍母亲的嫁妆,若不是被自己吞了一半,也会被全部带走,他落不了一点的。 他装作一点不知,让自己暗地里得意,进而对他就会更用心。仔细想一想,这些年她为这个男人,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而这个男人享受着自己对他的所有好,却没有什么付出。 脏事儿累事儿自己都干了,他倒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他去跟吴正妍道歉的时候,还可以说,他都是被自己骗了,他是受害者。 这个男人真是太狠了,太有心机了。 “哈哈哈.....”吴夫人忽然笑了起来,“在你的心目中,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利益重要吧?你的女儿可以牺牲,我也可以牺牲。” 吴汝舟被说穿,脸上带了尴尬,但他嘴硬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是近几日才知道,正妍母亲的嫁妆被你吞了一半,给正欢做了嫁妆。现在你就去找正欢,把嫁妆要回来还给正妍。” “把正欢的嫁妆要回来,正欢以后如何在梁家生活?”吴夫人反问。 吴汝舟哼了一声,“当初你若不贪心,也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你若是一直真心对正妍,她能与你如此生分,能恨我这个亲生父亲?” 吴夫人:“.......” 她没有话说,也什么都不想说。 “快去,我现在就去楚国公府,求见楚国公,劝一劝正妍。” 楚国公府虽然快要没落了,但想捏死他还是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他现在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被升官糊了心智,不然绝对不会按照江陵侯夫人的话去做。 他都要后悔死了。 就在这时,管家又小跑着过来了,行了礼后道:“老爷,江陵侯府来人了。” 吴汝舟一愣,然后看向吴夫人道:“你去接待,跟他们说实话就是。” 现在他也不想着升官了,只要不丢官就行。 吴夫人:“.......” 她再次无语。 吴汝舟不管吴夫人脸上那不屑的表情,大步往外走,让人准备马车,他要去楚国公府。 这边,吴夫人见到了江陵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如实的把她到楚国公府后,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说: “您回去跟侯夫人讲,我是真的尽力了。现在我们家大姑娘,都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了。” “这.....”嬷嬷一脸震惊,“怎会如此?” 吴夫人僵硬的笑了笑,那嬷嬷不死心,又道:“你家大姑娘是说气话吧,让吴大人劝一劝说不定就好了。” 吴夫人心累的很,她有气无力的说:“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嬷嬷见她真的帮不上忙了,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就告辞离开。吴夫人瘫在椅子里苦笑,真是没得着便宜还惹了一身骚。 ....... 吴汝舟这边,他坐马车到了楚国公府,笑着跟看门的小厮说,想求见楚国公。看门的小厮到里面通传,然后把他带了进去。但是他到了厅堂,见到的不是楚国公,而是坐在主位上的姜钰。 他愣了,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行礼。这时,就听姜钰道:“吴大人坐吧。” 吴汝舟小心的坐下,此刻他根本就顾不上思考,楚国公府为何是一个女子接待他这个外男。 就听姜钰的声音又响起了,“吴夫人刚刚离开,吴大人又来了,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带着压迫,吴汝舟连忙说:“不是,不是,大....大小姐误会了。” “哦?我误会什么了?难道吴大人没有听江陵侯夫人的话,来让我楚国府的嫡嗣过继给别人?难道吴大人没有让贵夫人,跟我嫂嫂说,不答应就断绝关系?吴大人这是觉得,我楚国公府无人好欺负,我们府上子嗣的问题,是你可以参言,是你可以摆布的?” 姜钰一个个问题砸下来,吴汝舟额头上冒了冷汗。他用袖子擦了擦,慌张的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贱内不会说话,我现在来就是道歉的。” 姜钰没有说话,就那样淡淡的看着他,但吴汝舟觉得压力更大了。他不知道,一个女子身上为何有那么大的威势。 “求大小姐让我....让我见一见正妍,我有些话要跟她当面讲。”吴汝舟道。 “不必了,”姜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尖说:“嫂嫂她被你们气的见不了人。而且,嫂嫂与你们府上的断绝书,已经送到了衙门那里,今后她与你,与你们府上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还是不要来打扰的好。” “不是,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吴汝舟还想再为自己说几句,但姜钰已经站起了身,对着守在门口的李忠说:“送客!” 她迈步往外走,李忠等她出了厅堂,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跟吴汝舟说:“吴大人,请吧。” 吴汝舟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然后看着李忠说:“断绝书你们送过去,我没有同意,她一样没办法跟我断绝关系。” 李忠笑,“老奴相信,吴大人是个聪明人,会同意的。” 吴汝舟看着李忠的笑脸,忽然起了一背的冷汗。是啊,楚国公府这样的权贵发话了,他哪有能力辩驳?只能照办。 “是,是,我会同意的。”他耷拉着肩膀,一身颓废的出了楚国公府。 吴正妍嫁到楚国公府多年,没有给过他一丝帮助,楚国公又因病致仕。在内心深处,他觉得楚国公府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高不可攀。 但现在,他终于知道,他与楚国公府比起来,那就是蚍蜉与大树,根本没有可比性。 第86章 事情也有别的解决方式不是吗? 姜钰出了厅堂往楚国公的书房走,到了后,跟楚国公讲了接待吴汝舟的经过。楚国公随意嗯了一声。 在吴汝舟眼里是天大的事儿,而在楚国公这里,只能引起他随意的一声嗯。就听他道:“接下来就是跟江陵侯马上切割清楚。” 姜钰沉默了一瞬后道:“姜嘉荣的丧事已经报丧了,江陵侯应该已经收到,也知道了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楚国公点头,“张湘灵若是选择留下来,她的待遇会跟以前一样。若是她选择回江陵侯府,姜媛必须留下来。” 姜媛虽然是女孩儿,但她是楚国公府的子嗣,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让她流落到外边的。 “我跟母亲商量了,”姜钰道:“若是嘉木哥哥他们不介意的话,姜媛就养在母亲身边。若是他们介意的话,姜媛就跟着我。” 楚国公听了她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慰贴。从这件事就能看出,姜钰是善良的。作为一家之主,要果决、要知道如何取舍不假,但最基本的是要善良。善良的人,才会真正的把家人,把族人放在心上。 “就按你们说的办吧。”他道。 这时,李忠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国公爷,江陵侯和江陵侯夫人来了。” 楚国公听后道:“把人带到厅堂,我一会儿就到。” 李忠走了,姜钰扶着楚国公起身,两人一起往厅堂走。到了后,就见江陵侯夫妻和张湘灵都在,三人的脸色自然不好。 “楚国公你这是何意?”楚国公和姜钰刚进了厅堂,江陵侯就站起身不善的看着他们说:“姜嘉荣以庶子的身份安葬,那我们家香灵算什么?你们楚国公府的庶子媳妇?” 楚国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被姜钰扶着在主位上坐下后才道:“之前我就与你说清楚了,嫡庶不能乱。哼,你们还跑去吴家。” 江陵侯三人脸上都有些尴尬,江陵侯夫人道:“我们这不是也没有办法,错的本来就是你们。再说了,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事情,干嘛要大肆宣扬? 你们若是想补偿那姜嘉木,把他记在世子夫人名下不就是了,干嘛非要让姜嘉荣做庶子?你们这是逼我们两家决裂啊!” “既然侯夫人你都这样说了,我们就把话说明白了吧。”姜钰看着江陵侯夫妻说:“姜嘉荣是庶子,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们两家在这件事上有分歧矛盾,那以后就不要往来了。” 这话太直接,江陵侯夫妻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姜钰看向张湘灵,“大嫂,我到现在还叫你一声大嫂,是希望你能留下来。你若是留下来,往日如何以后也会如何。但是,你以后不能与江陵侯府来往,跟他们断绝关系。” “你大胆!”江陵侯指着姜钰怒吼。 “江陵侯,”姜钰一点也不怕他,目光镇定的说:“从今天起,我楚国公府与你江陵侯府不再有任何来往。” “你太狂妄了,这里有你一个小辈说话的份儿吗?”江陵侯看向楚国公,“楚国公,你就不管管?” 而楚国公却说:“姜钰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我楚国公府以后与你们江陵侯府,不再有任何来往,以后我们两家就是陌路人。” “凭什么?”江陵侯夫人大喊,“做错事情的是你们,受委屈的是我们家的姑娘,你们竟然说出这种话,还有没有天理了。” “与谁来往,不与谁来往,我们说了算,侯夫人没有权利置喙。”姜钰又看向张湘灵,“大嫂,你现在做选择吧,是楚国公府还是江陵侯府。” 张湘灵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国公,“我自认嫁到楚国公府以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你们为何如此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们了?” 对于张湘灵他们确实理亏,姜钰声音柔和的说:“大嫂,你没有错,但现在是两个家族的事情。还是那句话,你若是选择留在楚国公府,生活会和以前一样。” “一样?”张湘灵流着眼泪说:“怎么一样?我的夫君死了,他是庶子的事情,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以后若是出外参加宴会,别人都会对我指指点点,如何跟以前一样?你告诉我,如何跟以前一样?” 姜钰沉默,过了一瞬道:“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顺利。大嫂,往前看,只要你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又能奈你何?” “呵呵!”张湘灵笑了,笑的眼泪汹涌的流,“我没有你能耐,和离后让原来的夫君三代不能参加科举,还能得国公爷器重。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没办法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姜钰知道再劝说也没用,也就不再劝,而是道:“那大嫂你选择吧。” “不选,我们凭什么要选?做错事情的是你们。”江陵侯夫人指着姜钰吼,“就是你个搅家精,你回来后楚国公府就没有一天消停的....” “啪!” 楚国公把手边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然后怒视着江陵侯夫人道:“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绝不善罢甘休。” 江陵侯夫人吓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又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怕他们,就高高的抬起了下巴。 就听楚国公又道:“若是不选,你就回江陵侯府吧。姜媛留在楚国公府,你与她以后也没有任何关系了。送客!” 他迈步往外走,姜钰跟在他身后,江陵侯一家三口站在那里愤怒又震惊。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楚国公会选择跟他们断绝来往,他们可是来往了几十年了啊! “姜钰。”张湘灵快走几步喊了一声。 姜钰停下脚步回头,张湘灵走了过来。她看着姜钰问:“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忽然这样?事情也有别的解决方式不是吗?” “大嫂。”姜钰看着她真诚的说:“我们真的希望你能留下来,只要你以后不与江陵侯府来往,我们就还是一家人。你以后遇到的困难,也是我们大家的困难。” 张湘灵还是一脸的疑惑,但姜钰是没有办法给她解答的。如果她聪明的的话,应该能想到。可,她现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江陵侯府的安危之上。 第87章 想要事情两全,怎么就这么难呢? 对于张湘灵,姜钰内心不是一般的复杂。她们二人有过口角,甚至张湘灵几次针对于她。当时姜钰内心自然是不舒服的。 但是,张湘灵身处现在的境地,确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楚国公府造成的。从楚国公府的角度出发,他们对张湘灵有亏。她希望张湘灵留下来,这样就可以免于更大的灾难。 但张湘灵不是这样想的。她知道江陵侯贩私盐吗?姜钰觉得很有可能是知道的。但看现在的情况,她似乎没有采取措施,不然他们一家三口,不会一直在她的事情上磕。 对此,她只能叹息。 “我想见一见媛媛。”张湘灵红着眼睛跟姜钰说。 “可以,”但是姜钰又跟她说:“我跟母亲商量过了,以后媛媛会跟着母亲,她依然是楚国公府嫡出的小姐。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我们都不会害媛媛,也希望你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她毕竟小,很多道理不懂。” 张湘灵愣了一瞬,伸手抹了下要流出来的眼泪,说:“她是我亲生的,没有谁比我对她更好。” 姜钰对她的这句话,不置可否。若真是一心为了孩子,就不会选择回江陵侯府。但这是她的选择,劝说的话也说了,是她一直坚持,别人也没有办法。 她带着张湘灵到了陆怡芳的院子,陆怡芳正在跟姜媛玩儿。见到张湘灵,陆怡芳愣了一瞬,姜媛嘴里喊着娘亲,扑了过去。 张湘灵紧紧的抱着姜媛,“笑着”问:“这两日娘亲不在,怕不怕?” 姜媛点头然后又摇头,“碧桃带我来见祖母,我就不怕了。” 张湘灵看向陆怡芳,脸上的表情也说不出的复杂。她恨楚国公府做事情太绝,对她太狠。但对于陆怡芳,她说不出一点不好来。 “你跟媛媛到厅堂说话吧。”陆怡芳感觉到了张湘灵的选择,心里堵的难受。 张湘灵点头,抱着姜媛去了厅堂,姜钰和陆怡芳到了卧房外的小花厅。虽然有猜测,但陆怡芳还是问姜钰:“她是怎么决定的?” 姜钰:“回江陵侯府。” 陆怡芳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她怎么就这么倔呢?” 姜钰拍了拍她手臂,轻声说:“我劝过了,没用。” 陆怡芳拿着帕子擦眼泪,“我就是心疼媛媛,跟着谁都没有跟着亲娘好。” “这个道理她能不知道吗?”姜钰说。 陆怡芳呼了口气,“她铁了心,我们也没有办法。” 厅堂 张湘灵抱着姜媛,鼻子酸痛难耐,但她还是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姜媛靠在她的怀里,仰着头看着她问:“娘亲还要走吗?” 张湘灵点头,“是,你外祖家有些事情,娘亲要在你外祖家待一段时间。” “我能跟你去吗?”姜媛问。 张湘灵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娘亲这几日很忙,顾不上媛媛。你跟祖母在家,要听祖母的话,也要...听大姑姑的话。” 姜媛点头,“媛媛很听话的,娘亲你别哭,媛媛也很想你。” 小丫头眼睛也红了起来,张湘灵连忙擦去眼泪,“娘亲是太想媛媛了,不过忍一忍就过去了。” 姜媛对她这句话不是很懂,她道:“外祖家不远,娘亲想我了就来看我。” 张湘灵点头,“是,娘亲想你了就来看你。” ....... 母女两人低声说了一会儿话,江陵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就来了,说江陵侯夫人等着她呢。张湘灵抱着姜媛出来,姜钰过去把姜媛接过来抱上,陆怡芳拉着张湘灵到一边说话。 “我知道你确实受了委屈,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也可以让国公爷跟你保证,只要你继续待在楚国公府,你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改变。”陆怡芳还是想劝说张湘灵留下来。 但是张湘灵却说:“母亲话说的好听,你们给姜嘉荣办庶子葬礼,我以什么身份留在楚国公府?” 陆怡芳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说,若是留下来她的身份确实尴尬。但尴尬总比流放杀头强吧! “你的嫁妆,我会清点清楚,给你送过去。”陆怡芳又道。 张湘灵又抹了眼泪,说:“我的嫁妆留给媛媛吧。” 陆怡芳对此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她不知道姜钰和楚国公对张湘灵的嫁妆,是个什么章程。 “媛媛就交给您了,希望您待她好。”张湘灵语气软了很多,孩子是母亲的软肋。 “这个你就放心吧。”陆怡芳道。 张湘灵朝她深深一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姜媛头趴在姜钰的肩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憋着嘴问:“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姜钰拍了拍她的头,“大姑姑带你去花园玩儿好不好?” 姜钰的不回答,让姜媛意识到娘亲的离开,可能不是那么简单,她脸埋在姜钰的颈窝,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姜钰连忙哄,但无论如何哄,小丫头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陆怡芳也过来哄,哄着哄着也开始流眼泪。 她小声跟姜钰说:“想要事情两全,怎么就这么难呢?” 姜钰心里也是难过的,但世间的事情,有多少能两全的?这人世间啊,黑黑白白,真真假假,模糊的让人辩不出好坏,让人纠结难耐的事情太多了。 又跟陆怡芳待了一会儿,姜钰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刚坐下,李忠就来汇报,“丧已经发出去了,不到明日,上京城的人应该都知道了,我们府里庶子换嫡子的事情。” 姜钰嗯了一声,然后道:“清点张湘灵的嫁妆,先把大件的东西送到江陵侯府,值钱的物件儿都留着。但是造好策,以后有用。” 李忠不知她这是什么用意,但还是恭敬的应了,然后退了出去。 其实姜钰也没有什么用意,不过是把张湘灵的嫁妆送过去,是想让人知道,楚国公府和江陵侯府决裂了。留下贵重的东西,是怕到时候江陵侯府若是被抄家,张湘灵的嫁妆也会遭殃。 倒不如先留下来,等以后再给她,说不定能解她的燃眉之急。这也是她唯一能为张湘灵做的了。 第88章 臣有罪 果然如李忠说的那般,姜嘉荣的死讯和庶子规格下葬,张湘灵的嫁妆被送回江陵侯府,两件事一传出去,整个上京城的权贵圈子都轰动了。 一时间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这件事。有人说,楚国公府做的太绝情,也有人说张湘灵不应该回江陵侯府,众说纷纭。 而姜钰和楚国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别管别人怎么说,姜承业“贩私盐”的事儿,是被捂住了,也跟江陵侯府切割了。 就像陆怡芳说的那样,想要一件事两全,很难。楚国公府想要解除危机,又想不被人议论,那是不可能的。 而谢家的掌权人谢贇听说后,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看着长孙谢凝安说: “这一次楚国公把事情做的倒是很干净,也够狠。姜嘉荣虽然真正的身份是庶子,但也做了嫡子那么多年,我不相信姜靖澜对他没有一点感情。但他说杀就杀了。” 是的,他并不认为姜嘉荣是自杀。 谢凝安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瞬道:“想来楚国公已经知道江陵侯做的事情了,不然不会这么决绝。” “是,”谢贇沉思着点头,就听谢凝安又道:“就像我之前跟您说的,若是楚国公这次采取反击.....” 谢贇眯了眯眼睛,谢凝安又道:“我还是那句话,祖父您得决断了。” 谢贇眉头皱成了疙瘩,他又开始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跟谢凝安说:“我再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 谢凝安朝他行礼,然后迈步出去。出了书房门,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对谢贇的犹豫不决很是不赞同。这一次他的祖父,没有楚国公决断。 .......... 姜嘉荣的葬礼办的草草,主要是来参加的人不多。若他还是楚国公的长子嫡孙,来吊唁的人肯定很多。但他变成了庶子就不一样了,来参加的人寥寥。 而上京城的血雨腥风,正在酝酿之中。此刻,安王秦景维在皇帝的御书房内,汇报他这些天查的结果。皇帝越听脸色就越阴沉,等安王汇报完后,一只茶杯被摔在了地板上。 “大胆妄为,他们想做什么?造反?”皇帝怒喝,安王低着头站在桌案前面。 皇帝手握成拳眯着眼沉思了一会儿,看着安王道:“你说,有人把信息塞给锦衣卫的董成手里?” “是。”安王道。 皇帝走出桌案后面,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看着安王问:“会是谁?” 安王:“上京城有暗卫的人家不少,儿臣猜不出。” 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道:“你现在查到的有江陵侯和谢家老二,他们是主谋吗?” 安王抬起头,与皇帝的目光对视了一瞬,道:“儿臣以为,江陵侯应该不是主谋,谢家....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皇帝问。 安王:“这么大规模的贩私盐,必然是发掘了盐矿。谢家的势力一直都在上京,而上京城及周边的郡县,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哪里有盐矿?” 皇帝点头,“那么盐矿会在哪里?” “儿臣正在查。”安王道:“不过通过所有的讯息,儿臣分析盐矿应该在....南岭。” 南岭两个字,让皇帝的拳头握的更紧。他走回桌案后面,低头看着安王交上来的证据,然后看着安王问:“若是岭南王,该如何?” 安王低头,“儿臣不知。” 他很明白皇帝对他的定位,就是一个酷吏,他不能也不应该参与太多朝政。 皇帝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安王依然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样子,皇帝收回了目光,道:“无论主谋是不是谢家,他们都是参与了的,但是谢家的势力盘根错节.....” “皇上,”太监总管赵福全走了进来,汇报道:“谢大人来了。” 皇帝的目光爆发出危险的光,然后又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儿他道:“让他进来。” 赵福全退了出去,皇帝跟安王说:“江陵侯府抄家,去办吧。” “是。”安王行礼后离开,出了御书房的门,正好碰到谢贇。 谢贇一愣,然后马上行礼,“臣见过安王殿下。” 安王淡淡的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迈步走了。但是谢贇觉得,楚国公借刀杀人的刀,应该就是安王了。 来不及多想,他弯着腰迈进了御书房的门槛,然后就跪了下来,“臣有罪。” 皇帝坐在桌案后面,看着他沉默了好久。他没有想到谢贇的反应这么快,他以为这一次即使不把谢家彻底铲除,也能扒他们一层皮。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只是不知道,谢贇要如何说。 “爱卿何罪之有啊!”皇帝声音很平淡,平淡的似乎掌控了一切。 谢贇跪在地上没敢抬头,“臣教子无方,教出个蠢笨的儿子,被人设计买了几条船,谁知那船上却是运有私盐。” 皇帝听后却是不发一言,坐在那里沉默,沉默良久,直到谢贇额头上都冒了冷汗,皇帝才道:“运私盐,谢爱卿,这可是灭族的大罪。” 灭族两个字,皇帝说的微微有些重,谢贇马上叩头,“臣知罪,臣已将那逆子绑了来,请皇上发落。” “谢爱卿这是想用一个儿子的命,换全族人的命?”皇帝的声音依然平淡,但谢贇额头上的汗已经滴答滴答的往下掉了。 他清楚,以他们谢家这种前朝就在上京经营的家族,皇帝不可能说抄他们的家就抄。因为那样,牵动的太多。但是,现在是秦家坐江山,而且坐的很稳,谁知道皇帝会不会抽风,即使自损八百也要抄他的家呢? 这个时候他是有些后悔的,后悔参与了那件事。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额头触地,声音悲切的说:“臣知他犯的罪是灭族大罪,但求皇上看在谢家这些年的兢兢业业的份上,饶过谢家老小。” “兢兢业业。” 皇帝在心里咀嚼了下这四个字,桌案下的拳头又紧紧的握在一起。 ............. 第89章 真的是又准又狠啊! 大乾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开国皇帝打下江山,当然不是一个人所为,是他召集了一帮将才文臣,大家一起拼了血汗打下的江山。 开国皇帝坐上皇位后,给有功之臣做了封赏。当时封了四个异姓王,六个公爵,八个侯爵,十几个伯爵。但是后来,为了江山更加稳固,第二代第三代皇帝,都对这些王侯做了清理。 到现在就剩下一个异姓王,两个公爵,五个侯爵和三个伯爵。而谢家是前朝就存在的氏族,在开国皇帝打到上京的时候,当时谢家的族长与开国皇帝联合,让开国皇帝没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上京城。 但是,开国皇帝并没有给谢家封爵,一是谢家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他打江山的,二是,谢家作为前朝世族,底蕴深厚、关系盘根错节,若是再给他封爵,那秦家的江山可能就有危险了。 皇帝咀嚼着谢贇说的“兢兢业业”四个字,心里猜测,当初没有给谢家封爵,谢家应该很有怨言吧。不过,谢家百多年后才想着动手,是不是太晚了?或者他们跟谁联合了? 岭南王? 皇帝垂眸看跪在桌案前面的谢贇,再次在心里咀嚼“兢兢业业”四个字,谢贇这是在威胁吗?但谢贇确实能威胁到他,若是他真的跟岭南王联合的话,他不知道他们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朝中还有没有他们的同谋。 现在要不要动谢家? 皇帝内心百转千回,最后看着谢贇问:“你的二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谢贇内心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皇帝现在果然不敢动他们。但是以后呢?接下来要怎么做? 收手,想尽办法获取皇帝的信任?还是继续之前的计划。 谢贇一时间也想了很多,但他语气恭敬的答:“臣二子名谢梓晖。” 皇帝嗯了一声,“他是如何被人设计买了运私盐船的?” 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好了,就听他道:“臣对谢楠疏于管教,以致他跟一个青楼的老鸨勾搭上了。那青楼老鸨跟他说,江州陈家的大少爷欠了他们的嫖资,想要出手几只船以换嫖资,就问他买不买。 谢梓晖不懂俗物,哪里知道买船要很多门道的。听那老鸨说,陈家的大少爷连船带船上的人,都卖给他,他就等着赚钱行了,就没有犹豫买了那船。臣是发现这段时间他花银子太大手了,就问了他情况。 他那个傻子,还高高兴兴的跟臣显摆,他得到一门好生意。但是臣一听就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个局,不说别的,那江州陈家的大少爷,在青楼里做了什么能欠下万多两银子?那么挣钱的生意,陈家大少爷不能自己经营,然后把欠的嫖资还上? 臣发觉事情有可能是个计策,就马上去查,结果发现那船上有私盐。臣吓的魂都飞了,连忙来给皇上您请罪。” 说到最后,谢贇颤颤巍巍的额头触地砰砰磕头,样子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他把设计姜承业的经过,按在了谢梓晖的身上,这样才会没有漏洞。反正,那陈家大少,老鸨蓝牡丹,以及船老大都在楚国公手里。 或许楚国公已经结果了他们的命,即使没有,楚国公也不会让他们出现在人前。所以,他敢如此说。 皇帝相信他的话吗? 自然是不信的。若真是这样,谢贇要做的不是来哭着求情,而是赶快扫尾,把事情给捂死。那么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当然是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那么,这个理由是什么呢? 皇帝低头看安王交上来的证据,其中有一封字迹奇丑的信。也是这封信,让安王查到了江陵侯府,查到了谢家,以及上京城别的贩私盐的人。 皇帝手指敲了敲那封信,垂着眸子沉思。这封信是谁写的?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哒 哒 哒..... 安静的御书房内,皇帝敲击桌面的声音规律响着,一下一下的似乎敲在了谢贇的心上。他的心又开始不确定,皇帝这一次会不会对他们谢家开杀戒。 御书房内一直安静着,只有哒哒哒的响声。谢贇从没有觉得时间是这样的煎熬,他想到了楚国公。楚国公这一次的还击,真的是又准又狠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的声音响起,“传安王!” 这三个字,差点让谢贇瘫倒在地上。皇上这是真的要对他们谢家动手了吗?而皇帝看到他微微的失态,眼睛眯了眯。 这边,安王刚到皇宫门口,又被叫了回去。想到刚才碰到了谢贇,他有了猜测。果然,到了御书房后,皇帝就跟他说:“押谢贇谢梓晖进大牢,围谢家。” 这一次,谢贇再也支撑不住,瘫在了地上。 “是。”安王退了出去,谢贇颤巍巍的又跪好,他道:“求皇上留下谢家一族族老少的性命。” 皇上没有说话,这时两名侍卫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把谢贇拖了出去,而安王就在御书房外站着。谢贇苍老的双眼看向他,复杂中带着些压迫,安王则是目光平淡的与他相撞。 看着谢贇被押走,安王又进书房。皇上看着手中的奏折没有抬头,但嘴里说:“注意分寸。” “儿臣明白。”安王行礼离开直奔锦衣卫,到了后就马上调遣人手,查抄江陵侯府,围谢家。 .......... 江陵侯府 江陵侯夫人头上搭了块巾子,躺在床上一副大病模样。其实,她是被气的,被楚国公府气的。 “昨日我娘家来人,问我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就这样算了?”江陵侯夫人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江陵侯说:“侯爷,你倒是好好想想啊,我们不能就这样吃了大亏吧?” 江陵侯阴沉着脸,“早就跟你说,不要总是听你母亲和弟妹扯闲话,吃不吃亏,报复不报复,是我们的事儿,跟他们没有关系。” 江陵侯夫人听他这样说,头更疼了。她支撑着身体要起身,坐在一边的张湘灵,连忙扶她起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前几年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 “你住口。”江陵侯呵斥江陵侯夫人,“什么叫揭不开锅的时候?” 江陵侯夫人不说话了,作为一个侯府,揭不开锅这种事儿,真的不能说,虽然是事实。 “还有那老六的媳妇,”江陵侯夫人转移话题说:“忽然莫名其妙的跟我吵架,然后安远侯府就过来接人。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而江陵侯眯着眼睛沉思,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楚国公一反常态的不讲理,安远侯府又把她家的姑娘接了回去.... 他心头忽然一跳,他们该不会故意跟他切割吧? 为什么? 难道是贩私盐的事情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他起了一身的冷汗。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了吵闹声。 第90章 总得知道那想要用他这把刀的人 江陵侯夫人本就头疼,听到外边的吵闹声,头更痛了。她对着外边说:“还不去看看,哪个不懂礼数的喧哗吵闹。” 话音刚落,她的大儿子张启宏冲了进来,喘着粗气大声说:“父亲母亲,锦衣卫,锦衣卫。” 江陵侯刚才因为猜想冒了一身的冷汗,现在听到锦衣卫,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而江陵侯夫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脸上有些迷茫的说:“什么锦衣卫?是安王来访吗?你快去迎接啊!” “母亲!”张启宏大喝了一声,“事情败露了。” “什么...什么事情....”江陵侯夫人想说什么事情败露了,但想到江陵侯父子贩私盐的事情,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她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 她一直以为,江陵侯父子贩私盐,只是解决侯府窘迫的权宜之计,挣了钱,缓解了家里的困难,他们就收手,人不知鬼不觉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是不是你跟楚国公说了?”江陵侯扶着桌子站起身,看着张湘灵问。 张湘灵开始的时候,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想到江陵侯夫人曾经跟她说过,江陵侯父子贩私盐的事情,才明白江陵侯这是在质问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委屈的要死,丈夫忽然变成了庶子还死了,现在娘家父亲兄弟贩私盐被发现,而亲生父亲质问自己泄露了秘密。为何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她没有想,当初知道江陵侯父子贩私盐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马上阻止。她若是马上阻止,扫清尾巴,把事情捂死了,楚国公府不会对他们如此决绝,锦衣卫也不会找上门来。 只能说她没有大局观,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她能看到的是自己的利益得失,忽略了大局。 “我没有,我谁都没有说。”张湘灵流着眼泪说。 “你没有说,楚国公为何如此对我们,安远侯府为何那么迅速的把他们家的女儿接走?”江陵侯对着张湘灵怒吼。 张湘灵心难受的要死,她眼泪汹涌的流,“父亲,女儿是傻子吗?这么机密的事情,会跟别人说?” “不是你说的,还能是谁?”江陵侯怒视着张湘灵,要把她吃了一般。 懦弱无能的人就是这样,自己犯的错,总是喜欢归结到别人身上,好似这样他就可以开脱。 “纸里包不住火,父亲自己做了杀头灭族的事,现在要赖到女儿身上吗?”张湘灵打小嘴上就要强,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也选择回怼了过去。 “啪!” 江陵侯一耳光打在了张湘灵的脸上,目眦欲裂的指着她说:“我是你父亲,你现在归家了,杀头流放都有你的份儿。” “哈哈哈....”张湘灵忽然笑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为了面子她从楚国公府归家,而现在她命都要没了,面子又算什么? “挺热闹。” 一个男声传来,江陵侯众人都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安王秦景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锦衣卫。 “安...安王殿下。”江陵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上的汗已经瀑布一样的往下流。 张启宏、张湘灵也马上跪下,江陵侯夫人则是从床上跌了下去。 安王见到这样的一群人,心说怪不得江陵侯府败落的都要贩私盐了,没有一个有担当的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陵侯,问:“江陵侯,可知本王为何而来?” 江陵侯双手撑地,低着头滴答滴答的流汗,嘴里颤颤巍巍的说:“不....不不不知。” “呵呵,你这是要硬扛啊!”安王声音带着戏谑,但危险味儿十足,江陵侯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 安王又呵了一声,然后道:“押走吧。” “是。” 一群锦衣卫冲了进来,钳制住几人就往外走。安王站在门口,看着江陵侯一家被押走,眯了眯眼睛。 江陵侯的嫡女,楚国公曾经的嫡孙媳妇,归家没几天江陵侯做的事情,就被查出来了,是不是太巧了? 楚国公府曾经是武将世家,暗卫绝对是有的,而且暗卫的身手不会低。 有意思了! 他迈步往前院走,刚站定,就有一个锦衣卫来报,“王爷,江陵侯府主子一共四十二人,仆从两百二十三人,都押起来了。” 安王嗯了一声,然后见这名锦衣卫欲言又止,就道:“说。” “江陵侯庶六子的夫人没在,小人问了下,说是前日,那位夫人与江陵侯夫人因为一件小事吵了一架。江陵侯夫人扬言要让这位刘少爷休妻,结果安远侯府过来人,说他们家的女儿没有被休的道理,然后就...和离了。安远侯府的那位姑娘,归了家。” 安王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知道了,既然和离归家了,就跟江陵侯府没有关系了。” “是。”那名锦衣卫退下了,安王哼笑了一声,他敢肯定,楚国公绝对事先知道。 看来得抽空去楚国公府一趟了,他给人做了刀,总得知道那想要用他这把刀的人,是谁吧。 “王爷。”又一名锦衣卫跑了过来,行礼后道:“江陵侯府的财产已经查抄过了。” “怎么样?”安王问。 那名锦衣卫有些一言难尽的说:“您还是跟属下来看看吧。” 安王看了他一眼,迈步往前走。 第91章 破财才能消灾 安王跟着那位锦衣卫到了一个院子,就见院子中央摆放了很多东西。几十口箱子,各类的古董瓷器,把一块空地堆的满满当当。不过,一个世家大族,被搜出这么点儿东西,似乎有点少。 “王爷,属下才疏学浅,不懂这些古董的真假,但是这些金银首饰,一看就不纯。”那名锦衣卫道。 安王走过去,马上有人打开箱子,拿出一个金钗递给安王,“王爷您看。” 安王把金钗拿到手里,微微掂了掂重量,就知道这金钗不是实心的。那位锦衣卫又打开一口箱子,然后道:“王爷您看。” 安王弯腰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当票”两个字。就听那位锦衣卫又道:“这一箱子都是当票,属下看了,从五年前开始,江陵侯府就开始陆陆续续当东西。” 安王垂眸看手中的当票,是一个花瓶,当了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在普通百姓人家那是一个特别大的数目,但在江陵侯府这样的侯爵人家,有时候一顿饭都不止这么多。 再看看一箱子当票,安王的眼神很是意味不明。他把那当票丢到箱子里,走到一个琉璃彩花瓶跟前,仔细看了看,又用手轻轻的敲了下,道:“仿的很真。” 在场的锦衣卫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外表看起来花团锦簇的江陵侯府,内里竟然是个穷酸。全府只收到不足千两银子,金银首饰也都有水分,连这古董都是仿的。 可真不是一般的穷。 别说千两银子,在普通人那里就是一大笔钱了。但江陵侯府是上京城的老牌权贵,家里光仆从就两百多人。 不说别的,一个仆从一个月二两银子的话,两百多人就五六百两。再有一家子的吃喝交往,江陵侯府一个月千两银子绝对是不够用的。也就是说,江陵侯府现有的银子,根本不够他们一个月的开销。 “怪不得贩私盐呢。”一个锦衣卫小声说。 安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都收起来吧。” “是。” 几位锦衣卫迅速的收拾,安王迈步往外走,他要去谢家。 .......... 谢家人在看到他们被围的时候,虽然有些惊慌,但没有像江陵侯那样六神无主。 此刻谢家的男子,都集中在了一起。谢大爷谢梓章坐在主位,下边不少人说:“大爷,你赶快拿个主意啊!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谢梓章眉头皱成了疙瘩,看着在座的众人沉默。因为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大哥,赶快联系外边的人吧,我就不相信皇上在他们的逼迫下,不放了父亲。”谢三爷谢梓南声音急切的说。 谢家在前朝就是世家大族,又在大乾耕耘了百多年,依附谢家,与谢家交好的朝廷大员不是一个两个。只要那些官员出面求情,皇上看到了他们谢家的势力,不放谢贇也得放。 当然这一步得能不走就不走,但现在他们谢家的当家人已经进了大牢,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但是谢梓章坐在那里久久没动,他知道这一步走出去,谢贇会被放了,但他们谢家就处在了风口浪尖。这些年,皇帝一直在削弱他们谢家的势力,但是手段缓和。 可如果他们走出这一步,接下来皇帝会怎么做?当年的四个异姓王,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六个公爵只剩下了两个,其他爵位也是所剩无几。秦家人做事情一向狠绝。 “大爷,别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我们全族都要被灭了。”谢家的一个旁支道。 谢梓章又沉默了好久,然后站起身,刚要开口说什么,他的儿子谢凝安也站了起来,在他开口前道:“父亲,不可。”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大多带着不满。谢凝安没有在乎他们的目光,上前几步站在中间道: “各位叔伯兄弟,你们想一想,若是我们联系了外边,他们也上奏为我们求情了,皇上看到后会如何想?”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谢凝安也没有让他们回答的意思,他接着说:“皇上肯定会震怒。在震怒之下,皇上会做什么?” 谢凝安环视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又道:“一,皇上可能会像你们想的那样,迫于我们谢家的势力,放了祖父。但,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拼着自伤八百,也要灭了我们。” 他目光带有压迫感的看着屋里的人,问:“若是皇上要趁着这次机会,灭了我们,我们可有胜算?”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然后就是一阵骚乱。谢凝安继续道:“我们毫无胜算,我们会败的一塌糊涂。在这种情况下,依附于我们,与我们交好的势力,谁会帮我们?”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谢凝安声音笃定的又道:“在没有利益的驱动下,没有人帮我们。等着我们的只有死,诛九族会是我们的结果。”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谢三爷谢梓南看着谢凝安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坐以待毙?看看外边的围兵,说不定下一刻我们都要被押进大牢了。” 谢凝安:“让皇上看到我们没有反意,拿出我们最大的诚意。” “怎么做?”谢大爷谢梓章问。 谢凝安:“父亲,三叔,以及族内在六部重要位置上的人...辞官。” “这....” “这.....” 别说其他人,就是谢大爷和谢三爷都不舍的很。但这个时候谢凝安又道:“上交白银三十万两,明目是...我们谢家不愿看到黄河沿边人民受洪涝灾苦,捐银治理河道。” “这....” “太多了吧。” “就是,三十万两太多了。” ...... 众人议论纷纷,谢凝安却是语气平静的说:“破财才能消灾。” 这句话让众人安静了,若是三十万两可以买全族人的性命,那这三十万两是值得的。但是三十万两啊,谢家绝对伤筋动骨。 众人都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谢凝安看着谢梓章道:“父亲,写辞呈吧。” 谢梓章深深的看着这个让他得意自豪的儿子很久,然后问:“你确定这样做,能解除这次危机?” 却见谢凝安摇头,“不确定,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谢梓章又深深的看他,然后耷拉着眼皮沉默了良久,命人拿来奏折、笔墨纸砚,当众写辞呈。他写好后,把笔交给了谢三爷谢梓南。 谢梓南咬了咬牙,坐在桌案前面写辞呈。房间里的其他人开始议论纷纷,他们不是没有怨言的,犯错的是主家的谢梓晖,他们却要被牵连。但是他们不敢把这种怨言说到明面上,毕竟他们是靠着主家生活的。 直到谢梓南把辞呈写好,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神色都很复杂。 ................ ............. 第92章 送的好 谢凝安拿着谢梓章和谢梓南的两本请辞奏折,看向房间里在六部供职的几人。那几人脸色凝重的好似死了亲娘。 他们能有现在的官职,虽然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姓谢。但是他们在官位上多年,也付出了不少努力,而且他们也适应了为官的身份,忽然要成为白衣,让他们如何适应? “凝安啊!”谢家旁支的谢梓弦看着谢凝安说:“你父亲和三叔是咱们这些人中,官职最高的。其实....其实他们辞官也...能表达我们谢家的诚意了。” “是啊,是啊!” ..... 几个人开始附和,谢凝安垂眸看了眼手中的两本奏折,道:“一家人就应该同进退。谢家现在危难之际,谁若是不想共进退,那就跟谢家断绝关系。以后谢家好还是坏,都跟你们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带着不小的压力,房间里再次寂静的针落可闻。他是谢贇的长孙,谢贇平时有多看重他,在座的人都清楚的很。没有意外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是谢家下一任家主。所以,他的话分量有多重,没有人怀疑。 “看凝安你说的,”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说:“我们也就是说说,同是谢家人,当然是共进退。” “对对对。” ..... 其他人又开始附和,谢凝安知道他们心中还是有很多不满,但态度也不再强硬,而是缓了声音道:“各位叔伯为官多年,不舍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凝安明白。” 他看向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道:“五叔,您先来吧。” 他做出请的姿势,那位五叔有些艰难的站起来,走到桌子边坐下开始写请辞的奏折,然后就是剩下的几位。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请辞奏折都写好了,就在这时下人来报,安王来了。谢凝安看向谢梓章,谢梓章深吸一口气迈步出去,其余人跟在他的后面。 到了厅堂,就见安王在房间中央背手而立,听到动静他转过身,谢梓章连忙撩起袍子跪在地上,“臣见过安王。” 其他人也跟着跪在了他的后面。见到安王,他们下跪行礼没有错,但一般情况下,都是不用行这么大礼的。而现在谢家人都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安王垂眸看了他们一会儿,才道:“都起吧。” 但是谢梓章却是没有起身,其他人也是一样。 “臣家中出了孽徒,做下滔天祸事,臣和父亲都自责不已。”谢梓章双手扣地,道:“谢家治家不严,无颜再在朝为官,所以请辞。” 说完,他双手奉上所有请辞奏折,安王低头看着他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弯腰接过他手中的奏折,道:“本王会交于皇上。” “谢王爷。”谢梓章又道:“谢家出现孽障做下祸事,危害了朝廷的安稳,谢家深深自责,愿捐出三十万两白银,用于治理河道,造福百姓。” 这次安王挑了下眉,他本以为谢家人辞官已经是自放鲜血了,没想到他们还会捐出三十万两白银。三十万两这个数字很好,对于谢家这种几百年的家族来说,三十万两能拿得出来,但也是伤筋动骨了。 而当今皇上崇尚节俭,也有些抠门,对银钱看的有些重。谢家这三十万两银子,送的好。 “嗯,本王也会告知皇上。”安王道。 “谢王爷。”谢家人又叩首,安王摆手让他们起身,这一次谢梓章带头站了起来。 安王环视了谢家众人一瞬,说了声本王这就进宫,就迈步离开了。他没有想到谢家如此的上道,或者说谢家除了谢贇之外还有聪明人。 其实,皇上这一次没有真的想拿谢家开刀,不过是想吓一吓谢家,同时也看看,谢家是不是真有反意,再看看朝中还有谁是谢家的党羽。 但没有想到,谢贇被押进大牢后,谢家不仅没有任何动静,还全体辞官了,还送上了三十万两白银。这样的话,虽然皇上还会怀疑谢家有反心,但也会比之前弱很多。 心里想着这些弯弯绕,安王打马进宫。 .......... 楚国公府 魏国公带着儿子宁彦锋朝楚国公深深一礼,然后道:“靖澜兄,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若不是你告诉彦峰江陵侯贩私盐,我魏国公府也会处于危机之中。” 楚国公没有问宁彦明有没有跟江陵侯贩私盐,摆了下手道:“你我两家多年的交情,本就应该守望相助。” 魏国公笑了两声,“靖澜兄说的是,以后你楚国公府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楚国公笑着点了下头,然后看着姜钰说:“我这大孙女以后在外行走,望老兄弟你多多照顾一些。” 姜钰连忙起身朝魏国公行礼,魏国公一愣,然后就笑着说:“这孩子一看就是个聪慧的,靖澜兄好福气。” 楚国公让姜钰坐下,眼中带着自豪,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年轻人要多历练。” 魏国公附和,“年轻人多历练才会成长,你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做过多少荒唐事呢。” 楚国公哈哈笑,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会儿,魏国公压低了声音问楚国公,“江陵侯府肯定是要完了,靖澜兄,你觉得皇上会对谢家开刀吗?” 楚国公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姜钰道:“钰儿,说说你的看法。” 这是要让姜钰在人前表现的意思。姜钰刚到上京城没多久,又是女子,虽然与青山伯府的事情,让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名字,但她的才智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姜钰以后要入朝为官,要在上京城这些权贵之间行走,就得让人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人有的时候要藏拙,但有的时候也要让人知道她的能力。 现在的姜钰,需要让上京城的这些权贵知道,楚国公府的姜钰不是一般的女子,楚国公府的姜钰不输于上京城这些青年俊才。 这是在为她以后入朝为官铺路,魏国公即使之前猜不准,现在也完全明白了。 第93章 祁元鸿的状元,是皇上和多方势力角逐下的结果 姜钰感激的看了楚国公一眼,自从回了楚国公府,楚国公可谓是不遗余力的在培养她。人力物力以及所有的人脉。即使楚国公的目的是在为楚国公府,培养继承人,以让楚国公府继续绵延。但她作为既得利益者,感激是必然的。 她也明白,这个时候楚国公让她发表意见,是在给她表现机会。前世她是在体制内工作,知道抓住每一次表现机会,是多么重要。 魏国公或许对她进入朝堂帮不了忙,但她现在要做的,是把她这个楚国公的孙女,不是一般女子的名声给打出去。也就是要建立好自己的风评。 这很重要,因为楚国公向皇上举荐她做官后,皇帝和吏部都会对她进行调查。她与祁元鸿和离的事情,虽然最后算是她胜利了,但想来她在上京城权贵圈子里的风评并不是很好。 毕竟这是一个男子为尊的社会,女子和离本已少见,而她还把原来的夫君给搞丢了官职,还让他三代不能参加科举。青山伯府更不用说了,脸面真真的丢尽了。 可能上京城的这些权贵们,私下里说起她时候的评价是,心狠手辣,心机深沉。当然,对于这些评价她是不在意的。但现在她要准备入朝为官,就不能只有那样的风评。 所以,她要抓住每一个机会,改变自己的风评。 她朝楚国公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魏国公和宁彦锋道:“我觉得皇上会不会对谢家开刀,要看谢家的表现。” “怎么说?”魏国公问。 知道楚国公要培养这个孙女,魏国公起了考察她的心思。现在他们魏国公府和楚国公府是联合的关系,楚国公府若是有一个强有力的继承人,对于魏国公府来说也是好事。 就听姜钰道:“皇上让锦衣卫查抄江陵侯府,却围了谢家,说明皇上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趁机把谢家连根拔起。毕竟谢家是个庞然大物,动他们也是要伤些筋骨的。而且,拔了谢家后要如何填补空缺,也不是一时能做出谋划的,需要斟酌衡量。” 魏国公点头,然后朝楚国公投去,你家这孩子不错的目光。楚国公脸上的骄傲神色更加重了。 就听姜钰接着道:“皇上让锦衣卫围了谢家,也有考察谢家的意思。谢家羽翼颇丰,这个时候他们若是鱼死网破,确实能给当今朝堂造成一些威胁。” “他们若是鱼死网破会如何?”魏国公问。 姜钰:“死。” 房间里静默了一瞬,就听姜钰又道:“现在皇上还没有下决心,但若是谢家与外边联系,做出逼迫皇上放了谢贇的事情,皇上估计会决心除了谢家。” “谢家会如何做?”宁彦锋问。 姜钰:“那要看谢家有没有真正聪明的人了。” 人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做出的决定很多时候是应激冒险举动。就要看谢家有没有危难之下仍然保持冷静的人了。 这时外边传来了李忠的声音,楚国公让他进来。李忠进来行完礼后道:“安王进了谢家,一刻多钟后离开了,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安王和谢家有没有发生冲突?”姜钰问。 李忠:“没有,安王进谢家和出谢家都很平静。” 房间内几人眼神交流了一瞬,然后楚国公和魏国公以及宁彦锋都看向了姜钰,想听她的分析。 姜钰也没有拿乔,说:“想来谢家有聪明人,谢家这次危机或许可以解。” 安王进了谢家,与谢家没有任何冲突,还平静的去了皇宫,想来是谢家做了让步。 她又道:“谢家应该做了让步,至于做了什么让步,就不得而知了。” 楚国公点头,然后看着她问:“若是你,会拿出什么让步?” 姜钰:“减弱或者收回谢家在朝廷的势力。” 楚国公听后愣了一瞬,当年的楚国公府也是这么做的。上交了兵权,还解除姜家在军中的所有势力,才度过了那次危机。 而魏国公看向姜钰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他心里赞叹楚国公府或许还能再兴盛几十年。 又聊了一会儿,魏国公和宁彦锋就告辞离开了,姜钰把他们送到府门口,才回了楚国公的书房。而楚国公的脸色不是很好。 姜钰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无非就是觉得,谢家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肯定是会反扑的。 “祖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姜钰坐到他的对面说。 楚国公笑了,“老了,没有斗志了。” 姜钰也笑着说:“您是未雨绸缪。” 楚国公哈哈笑,不说别的,就姜钰这情商,以后在官场上就不会太艰难。他又道:“谢家若是收回在朝中的势力,皇上会如何应对?” 姜钰想了一瞬道:“杀谢梓晖,放谢贇。” 楚国公点头,“谢梓晖贩私盐本就是杀头的罪,必然是要被杀的。” “是,”姜钰道:“但是我觉得,皇上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谢家若是收回在朝廷中明面上的势力,皇上或许会在表面上给他们一条生路。” “哦?”楚国公看着她说:“仔细说说。” 姜钰:“大乾开国以来,灭了异姓王削爵位,像我们这样的勋爵人家,早就有惶惶之心。若是这一次皇上收了谢家明面上所有的势力,不给他们继续发展的机会,您会如何想?魏国公和我外祖这样的勋爵人家会如何想?” 楚国公叹息了一声道:“更加惶恐不安了。” “是啊,”姜钰起身给楚国公倒了一杯茶,又道:“这么大规模的贩私盐,背后潜藏着多大的危机,皇上不可能想不到。这个时候,他得安我们的心。” “皇上会如何做?”楚国公问。 姜钰沉思了一会儿道:“谢家的谢凝安今年参加了科举,中了进士?” “是,一甲一名。”楚国公说:“其实很多人说今年的状元应该是谢凝安,但是皇上有意打压谢家,就给了一个探花。” 说到这里楚国公嘲讽的说:“祁元鸿的状元,是皇上和多方势力角逐下的结果。” 第94章 搁在她的身上也是不甘心的 姜钰第一次听说,祁元鸿中状元背后还有隐情,就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楚国公见她想听,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大乾开国百废待兴,开国皇帝自然信任倚重跟自己打江山的那些人,所以我们这样的勋贵,得有机会在朝堂中开枝散叶。 但是万事都讲究一个平衡,皇上治理国家也是一样。大乾开国到现在将近两百年了,秦家为了稳固江山,杀了不少人,削了不少爵位,现在的皇上还是不满足,想要继续削弱我们这样人家的势力。 谢家虽然不是勋爵,但他们是前朝世家大族,关系网在这片土地上本就盘根错节,现在又经营了近两百年。我想皇上现在最大的心头之患就是谢家了。所以,即使谢凝安再优秀,科举成绩再好,皇上也不会给他状元之名。” 谢家甘心吗? 姜钰想,搁在她的身上也是不甘心的。 楚国公继续道:“谢家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那时候谢家和皇上之间来了一场角逐,最后皇上赢了,选了没有任何实力背景的祁元鸿做状元。但是皇上怎么都没有想到,祁元鸿是个只着眼前利益的人,靠上了青山伯府。” 姜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她跟祁元鸿可谓是青梅竹马,她不也没有看出祁元鸿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若是祁元鸿兢兢业业的在翰林院待着,想来以后绝对有出头之日,毕竟他是皇上钦点的,为了面子也要重用他。”姜钰道。 楚国公点头,“只是他太着急了,也太不了解上京城的利益关系网了。” “想来青山伯也是觉得皇上以后会重用祁元鸿,才选他做自家的女婿吧?”姜钰道。 楚国公:“有这一方面原因,不过我想青山伯当时想的更多的是遮羞。青山伯府因为贵妃得宠,这些年很是猖狂,早就忘了何为谨慎小心。” 姜钰不想再说祁元鸿,把话题拉回,“皇上为了安我们这样勋爵人家的心,会给谢家一线机会,我觉得应该落在谢凝安身上。” “说说原因。”楚国公道。 姜钰:“一,谢凝安是谢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后辈,给他机会任谁都挑不出不好。” 楚国公点头,姜钰又道:“二就是,谢凝安年轻资历浅,得从底层做起,开始的时候并不会有多大权柄,这样皇上更好把控。” “你分析的很对,”楚国公看着她问:“谢家撤回了明面上的势力,我们要不要跟进?” “不。”姜钰马上道:“这个时候我们最应该做的是,做出因为家事而慌乱不暇的样子。” 楚国公紧皱眉头,“我们可以做的不声不响,而且谢家势力扯出来,想要分食的人,又不是我们一家,如果做的话并不显眼。” 姜钰听后认真的点头,她相信楚国公有这样的实力,趁着机会不声不响的分食一些谢家的势力。但是谁都不是傻子,时间长了马脚就露出来了。 而现在的楚国公府,楚国公身体不好,她还没有入朝堂,没有实力掌控那样的局面。她也清楚,楚国公想冒险走这一步,也是想给她铺路。 她道:“祖父,我知道您是想为我铺路,但是现在并不是很好的时机。” 楚国公也知道走这一步冒险,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能为姜钰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 “现在的大乾虽不是鼎盛之期,但也没有败落之象。”姜钰道:“皇上现在没有对我们步步紧逼,我们也没有必要像谢家那样铤而走险。” 而且,姜钰以为一个家族要想绵延长远,权势并不是最好的保障。反而过盛的权势,是灭族的根。一个家族想要绵延长久,还是做文化做实业来的扎实。就像孔家。 当然,现在不是跟楚国公说这话的时候,而且现在的大乾,也不适合发展实业。 楚国公坐在那里沉思了良久,然后道:“你说的对,我们按兵不动。” 姜钰:“是。” “接下来就是谋划你如何进朝堂了。”楚国公说:“我对你的能力没有担忧,但也要好好准备。过两天,我带你去唐家。” “谢祖父,”姜钰又道:“我入朝堂的事情也不急,等这场乱子过去了再说。” 楚国公点头,“你说的对。” .......... 安王骑马到了皇宫门口,下了马就有小太监跑过来,笑着说:“小的给王爷准备轿子?” 安王把马鞭丢给他,“不用,本王走过去。” “是。”小太监接过马鞭,就要去牵安王的马。就听安王问他,“睿亲王今日进宫了没有?” 小太监笑着回:“睿亲王进去一刻来钟了,说是太后想念睿亲王爷了,让人去接了睿亲王爷过来。” 安王嗯了一声,迈步进了宫。不一会就到了御书房,守在廊下的小太监见到他连忙行礼,“安王安。” “嗯,本王有事报与皇上。”安王道。 这时,里面传出皇帝的声音,“你不要整日废寝忘食的捣鼓这些东西,让朕和太后担心。再说,木头鸟儿如何能飞起来?” 安王一听知道,睿亲王在里面,就让小太监去通报。小太监轻步进了御书房,向皇上汇报安王来了。皇帝放下手中的木头东西,看着睿亲王叹息了一声说:“让安王进来。” 小太监出去了,皇帝又看着睿亲王说:“在你的王府住的可好,不适应的话就还回宫里来,免得太后天天念叨你。” 睿亲王坐在那里很是乖巧的模样,说:“臣弟在王府住得很好,谢皇兄关心。” 这时,安王进来了。他先朝皇帝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皇帝摆手,“免礼吧。” 安王起身,又给睿亲王行礼,“见过皇叔。” 睿亲王连忙让他免礼,然后问:“我送你的木鸟可喜欢?” 安王笑,“侄儿很喜欢。” 睿亲王笑着点头,“以后我研制出能飞的鸟,再送你一个。” 安王愣了一瞬,“好,侄儿等着。” 而皇帝却是皱起了眉头,“别整日捣鼓那些不可能实现的东西,费脑子。太后等着呢,快去见太后吧。” 睿亲王站起身朝皇帝行礼然后离开,临走的时候还跟安王说,让他有空了去他的王府玩儿,安王答好。 第95章 要给自己留后路 睿亲王走了,皇帝摆手让安王坐下,还说:“你皇叔心思纯净,不要把污浊的事情带到他跟前。” 安王坐了一半的身体马上又站起来,“儿臣知道。” “嗯,没有别的意思。”皇帝又摆手让安王坐,然后问:“如何了。” 安王眼眸微垂,皇上这是在警告他,不要跟睿亲王走的太近。他清楚的很,他的父王从来没有把他这个宫女生的儿子,当成亲生儿子。 若不是小时候他的皇叔睿亲王,在花园里遇到他,因为同龄两人一起玩的开心,从那后他成了皇叔的玩伴,他连做酷吏的资格都没有。 心里想着小时候的事情,安王嘴里答着皇帝的话,“江陵侯一家都被押进了大牢,等待您的裁决。” 皇帝嗯了一声,然后沉思了一会儿道:“江陵侯三族流放...北疆,一会儿你带圣旨过去。” “是,”安王起身,拿出谢梓章交给他的奏折,走到皇帝的桌案前递过去,“这是谢梓章交给儿臣的,他还说愿意拿出三十万两白银,用于治理河道。” 皇帝拿着奏折的手一顿,然后哈哈笑了两声,“谢家真不简单啊。” 安王不知道皇帝这个“谢家真不简单”是指什么,是指谢家能一下子拿出三十万两白银,还是指谢家有人做出了这样的举措。或许两者都有。 他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皇帝开始低头看奏折,安王正襟危坐心里想着别的事情。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他想告知皇帝楚国公或许早就知道江陵侯贩私盐,更甚者那暗卫也有可能是楚国公府的。 但这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一圈,被他按了下去。若是楚国公早就知道江陵侯贩私盐,若暗卫真的是楚国公府的,那么楚国公肯定是不怕被他或者皇上猜测的。他有应对之法。 这样的话,他若是把自己的猜测告知皇上,就有些多此一举了,说不定还得罪了楚国公,甚至还有魏国公、安远侯。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个酷吏,自然是要给自己留后路的。 他的心里千回百转,皇帝这边也看完了奏折,就听他道:“谢家倒是识趣,朕也不是无情的人,都是老臣了,朕不会斩尽杀绝。” 对于他这话,安王没有接,这不是他能接的。皇帝看了他一眼,拿起笔写圣旨,然后道:“谢梓晖杀,谢贇放了吧。” 他拿起圣旨,安王走过去接到手里,就听皇帝又道:“江陵侯府查抄出来的东西,你有喜欢的就拿几件,其余的归国库吧。” 他也不是特别抠门的人,儿子事情办的好,自然要奖赏。却听安王道:“江陵侯府.....很穷....” 他把从江陵侯府搜出来的东西都有什么,跟皇帝讲了一遍,皇帝听后先是惊讶,然后是遗憾,最后叹息一声道:“树活的久了,就容易烂根子。” 他摆手让安王退下,又是叹息了一声。安王迈步出了御书房,睿亲王身边的公公就迎了上来,笑着说:“安王爷,我家王爷说想请您到睿亲王府用晚膳。” 安王张口就想答应,但想到皇帝刚才的警告,就道:“跟皇叔说,我有公务在身,今日就不去了,有空了再去。” 小太监愣了一瞬,他们家王爷这几日一直念叨这位安王爷呢,但安王既然这么说了,他一个太监也不能说什么,就笑着道:“奴才这就去禀告我家王爷。” 安王点头,小太监小跑着走了,安王迈步往宫外走。离御书房远了,他的手才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不过他面色平静,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喜怒。 安王出了皇宫,就去了大牢宣读圣旨...... 一日的时间,江陵侯府被查抄,谢家被围,整个上京城似乎都处在紧张之中。而到了晚上,各家权贵就都知道了,皇帝对江陵侯府和谢家的处罚结果。 不少人说,皇帝仁慈,只杀了一个谢梓晖,连江陵侯都没有杀。此刻,姜钰在楚国公书房,看着楚国公说: “之前张湘灵要归家,我让人把她的大件不值钱的嫁妆送回了江陵侯府,但是值钱的都留下了。我的想法是,把那些东西都换成银子,存在往来钱庄里,把信物交给张湘灵,或许能解她的困境。” 楚国公听后点头,“按你说的办,终归是我们有愧于她。” 若不是他们家出现庶子换嫡子的事情,张湘灵就不会归家,也不会跟着被流放。虽然他们多次劝说她留下,她自己选择了归家,但说到底她现在的处境,有他们的一些责任。 而且,她毕竟是姜媛的母亲。看在姜媛的面上,这个时候能帮就帮一把。 “听说是五日后他们出发去北疆,我让人准备些棉衣,说不定他们还没到北疆,天已经冷了。”姜钰又道。 “你看着办吧,”楚国公想了想又道:“先不要告诉姜媛。” “是。”姜钰自然不会让一个四岁小姑娘,突然面对母亲要流放的事情。这事儿,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祖孙俩说了一会儿话,姜钰起身离开,没有回自己的云峰院,而是去了陆怡芳那里。姜媛已经睡了,陆怡芳正在床边守着她。见姜钰来了,她到小花厅,母女两人坐下说话。 姜钰把自己打算,把张湘灵剩下的嫁妆,换成钱给她的事情说了,陆怡芳听后压低了声音说:“你做的对,手里有银子总归安心些。不过,得告诉她不能把这事儿跟别人说,困境的时候身上有银子,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不过她不是个傻的。”姜钰道。 陆怡芳摇头,“她就是小聪明,对别人斤斤计较,对她娘家那些人可是没有防备之心。” 姜钰心说你倒是很了解她,嘴上道:“媛媛身边的人看紧了,她的事儿能瞒多久瞒多久。” 陆怡芳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我跟嘉木和正妍说了,想把媛媛养在身边的事情,”陆怡芳又道:“他们两个都说这是应该的,媛媛没有父母在身边跟着我最好。” “哥哥嫂嫂都是心善的人,”姜钰说:“这下您放心了。回头有空了,我们好好挑一挑夫子,媛媛和云康该进学堂了。” 第96章 仁至义尽 一个人的善良,并不仅仅表现在他做了多少好事,帮助了多少人。姜钰觉得,一个受尽苦难的人,仍保持着希望别人也好的心,更是难能可贵的善良。 姜嘉木和吴正妍,这些年在这个府里受到了多少不公。特别是姜嘉木,一个堂堂正正的嫡子,出生就被人换成了庶子,还被下毒,常年忍受身体的病痛。搁一般人可能内心已经变态了,但他对小姜媛还保留着善心,真的很难能可贵。 但是他身上的毒,宫里的御医看过后,也说入脏腑之间太久,救不了。想到这里,姜钰心里有些难受。 “过几天,我们去寺庙给哥哥祈福吧。”姜钰道。 陆怡芳马上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商量好过几日去寺庙,姜钰就告辞离开。 ........... 谢家 皇帝的圣旨下了后,谢贇就被放回了家。此刻,他正跟两个儿子还有谢凝安在书房。 谢贇苍老的手握成了拳头,上面的青筋暴起,可见他内心多么的愤怒。 “没有想到,姜靖澜的反攻,会让我们损失这么大。” 刚开始他以为,把二儿子交出去大义灭亲,凭他们谢家在朝中的势力,皇上不会对他们下太重的手。没想到,若不是谢凝安机智做出决断,这一次说不定他们谢家就完了。 谢梓章和谢梓南都沉默,其实他们到现在都不明白,谢贇为什么挑上姜承业。若是挑上一个无足轻重的家族,或许他们谢家就不会有这次危机,更不会受这么大的损失。 他们二人已经没有了官职,在官场上多年,在最壮年的年纪丢了官,谁心里能舒坦。而这时,谢凝安问出了两人想问的话。 “祖父,为何选上姜承业?若是别的小家族,不是更安全吗?” 谢贇长叹了一声,“那位跟姜靖澜有仇,一定要灭楚国公府。我本以为姜靖澜人老又多病,楚国公府又后继无人,姜靖澜焦头烂额不会发现,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还这么狠绝的反击。” 他的拳头重重的击在桌子上,“真是失误啊!” 谢梓章和谢梓晖以及谢凝安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就因为那位跟楚国公有仇,他们谢家就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 “不能就这么算了。”谢梓南道,“让那位给我们赔偿,也不能放过楚国公府。” 谢梓章和谢凝安都没有说话,但两人脸上的表情显示,他们认同谢梓晖的话。谢贇沉默了很久,那位的补偿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兑现的,至于楚国公府...... 谢贇又沉默了许久,然后道:“要找准时机,姜靖澜老家伙宝刀未老啊!” “我们以后怎么办?”谢梓章问。 谢贇看向谢凝安,“皇上没有提凝安,他还可以继续去翰林院,等待时机,凝安出翰林院吧。” 非翰林不入阁,本来他的计划是,让谢凝安在翰林院多待几年熬一熬资历,然后入六部。没有想到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只能让谢凝安尽快进六部了。 谢凝安也是这个想法,他道:“放心吧祖父,我知道分寸。” 他是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谢贇自然是放心的,点头道:“从今天起,关起门过日子,我们得沉寂一段时间。” “那我们空出来的位置怎么办?”谢梓章问。 这是他们筹谋多年的结果,就这么丢失了,想多了都能吐血。谢贇眯了眯眼睛道:“丞相知道如何做,放心吧,丢不了多少。” 谢梓章和谢梓南以及谢凝安脸色都好了不少,就听谢贇道:“盯着楚国公府,若是他们有什么动作,立马把消息传出去。我们丢失的位置谁都可以得去,就楚国公府不行。” 屋里其他三人都点头,若是他们写了辞呈丢的位置,被罪魁祸首楚国公府得去了,他们得吐血三升。 .......... 江陵侯府被流放,五日后出发去北疆。今日是他们出发的日子,姜钰带着夏荷春雪在城外等他们。远远看到一众人带着镣铐走了过来,姜钰从路边的凉亭走出来,站在了路边。 等那些人走近,夏荷上前给押送他们的士兵每人塞了一小锭元宝。那些士兵见她们出手如此大方,又是楚国公府的人,就道:“抓紧时间,我们不能停留太久。” 姜钰走向前,江陵侯夫妻一身白色囚服,头发凌乱面色蜡黄,早就没有了之前的疾声厉色。姜钰对于他们二人没有一点同情,铤而走险做出杀头灭族的事情,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她走到张湘灵身边,把手中的包袱塞到她手里,说:“北疆路途遥远,我怕天气变凉,就准备了些冬衣。” 张湘灵泣不成声,她早就后悔了,后悔没有留在楚国公府,不然她不必受这流放之苦。 见她这样,姜钰心里也很不舒服,说到底,她跟张湘灵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平时的一些龃龉。 “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活着才有一切可能。”姜钰凑近她小声说: “包袱里有个肚兜,肚兜里缝了一块玉佩,那是往来钱庄取钱的印信。你剩余的嫁妆我换成了银钱,存在了往来钱庄里。” 张湘灵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姜钰连忙拉了她一下,张湘灵脸上的表情换上了凄苦。就听姜钰又道:“别告诉别人,包括你父母兄弟。” 张湘灵流着眼泪点头,姜钰放开了声音说:“媛媛我跟母亲会好好照顾,你放心吧。” 张湘灵眼泪流的更加汹涌,她用衣服袖子息擦了眼泪,朝姜钰深深一礼,“谢谢大妹妹。” 姜钰扶起她,“路上保重,活着最重要。” 张湘灵吸了吸鼻子,她左右看了看,见那些押送他们的士兵,都没有注意这边,就压低了声音问:“大妹妹和国公爷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父亲贩私盐?” 姜钰目光平静的看着她,问:“你不知道吗?” 张湘灵凄然一笑,“是啊,我也知道。” “保重。”姜钰转身离开,她已经仁至义尽。 而张湘灵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都是悔恨的眼泪。这几日,她曾经恨过楚国公,既然早知道她的父亲贩私盐,为何不阻止,不然他们一家不会经历这流放之苦。 但是姜钰刚才的话提醒她,她也早知道她的父亲贩私盐,她都没有阻止,怎么能要求人家一个外人来阻止。 归根结底是她错了,是她父亲错了。 第97章 我们得承他的情 姜钰走到马车边,踏上马凳上了马车,坐好后撩开车帘,就见张湘灵蹲在地上哭,毫无形象。 前世,姜钰送过很多人进大牢。那些人也如张湘灵一般,原来过着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人上人的生活,可一朝做过的事情被揭发,就会打落尘埃,连普通人也不如。 那时她每次都是畅快的,把危害人民的人送进监狱,没有一位执法人员不快乐。但是现在,姜钰的心微微的堵,为姜媛也为张湘灵。 张湘灵本不该有这样的结果,若是她在知道江陵侯贩私盐的时候,就极力的阻止,做出补救措施,说不定江陵侯府就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即使她阻止不了,若是她选择留在楚国公府,她一个外嫁的女儿,也不必被流放,姜媛也不会没有母亲在身边。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谁都没有母亲重要。 但她做错了两次。 姜钰放下车帘,“走吧。” 马车夫听到他的声音,赶起马车辘辘的离开,张湘灵被她嫂子扶起来,但她哭的太痛,走路都有些不稳。 嫂子叹口气,“最冤的就是你了,好好的楚国公府不待着,非要回来。” 张湘灵抹了下眼泪没说话,嫂子看了眼她手中的包袱问:“楚国公府的大姑娘,给你送什么了?” 张湘灵的眸色沉了沉,不过她低着头没人能看到。她又用袖子擦了眼泪说:“她怕路上天寒我没有厚衣服,就送了两件过来。” 她把包袱打开,就见里面果然是粗布棉衣。她拿出一件袄子和姜钰说的那件肚兜,然后道:“剩下的,大嫂你和母亲分了吧。” 嫂子连忙接过去,边走边说:“哎,你说你要是一直留在楚国公府该有多好。” 张湘灵紧紧的抿了抿唇,嫂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僵硬的扯了下嘴角快步离开了。张湘灵紧紧握着手中的棉衣,感受到肚兜里硬硬的东西,安心了不少。 .......... 姜钰进了城,先去看了养父母程云秀和姜明昌。他们的杂货铺子快开业了,程云秀和姜明昌很忙,不过两人很开心,脸上一直带着笑。 姜钰坐在院子里看两人忙活,唇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其实,平平淡淡才是真正的幸福。 从程云秀他们那里回楚国公府,刚到门口,碰到了正下马的安王,以及到门口迎接的楚国公。姜钰连忙给安王行礼,“安王殿下安。” 安王看了她一瞬,道:“免礼。” 姜钰起身,楚国公被李忠扶着过来给安王行礼,但被安王制止了,“楚国公不必如此多礼。” 楚国公也没有强求,做出请的姿势让安王进府,然后看向姜钰。姜钰走过去扶上他的胳膊,众人一起往厅堂走。 安王见姜钰也跟着去厅堂,眼眸深了深,但什么也没说,不过心里活动很是不少,他一时猜不准楚国公是什么意思。 而姜钰扶着楚国公往前走,两人用目光交流。姜钰问安王来做什么,楚国公答她也不知道。 不一会儿到了厅堂,坐下后安王问了楚国公的身体情况,然后看着姜钰问:“姜大小姐是去送前嫂嫂了?” 姜钰点头,“是,毕竟相处了一场,给国公府生有子女,臣女就让人做了几件衣服,给她送过去。” “姜大小姐心善。”安王语气平静,听不出他是什么意思。姜钰对他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不过是常人之举。” “本王挺疑惑,”安王看向楚国公,“怎么这么巧,前脚那原来的江陵侯嫡女归了家,后脚安远侯府的女儿,也因与婆母不睦和离归了家。” 楚国公悠哉哉的坐在那里没说话,就听姜钰道:“人世间碰巧的事情多了,刚才臣女归家不就碰巧在府门口碰到了王爷。” 安王没有想到,是姜钰回答他的问题而不是楚国公。他眸色深深的看着姜钰,姜钰眼角带着职业的笑回视。 两人对视了几秒,安王又道:“说起来,江陵侯和谢家事发,是因为不知道谁家的暗卫,塞了封信到本王手下那里。” 楚国公和姜钰听了这话,都是一副还有这种事的惊讶表情,安王从他们脸上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但安王对姜钰更加关注了,楚国公七十多岁的老狐狸了,临危不乱、装聋作哑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姜钰才十八九岁,还是个女子。 这时,就听楚国公叹口气道:“臣听说原来的江陵侯府银钱紧张,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走向这条路。真是糊涂啊!” “他不是糊涂他是蠢。”安王道:“不过,谢家老二谢梓晖也是蠢的....” 他把谢贇跟皇帝讲的,谢梓晖被骗买船的经过讲了一遍,姜钰和楚国公听后内心不是一般的复杂。 他们都没有想到,谢贇会把姜承业的遭遇安在谢梓晖身上,这也就是说,从此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姜承业的事情事发了?毕竟谢贇自己承认了,那船是他儿子买的。 不过,不管两人内心是如何的复杂,他们脸上又都是惊讶的表情,楚国公还叹气道:“谁家都会出两个不争气的,臣家不也是。” 姜承业和姜嘉荣的不争气,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 安王没有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什么,知道今日自己是没有收获了,就又不咸不淡的跟姜钰和楚国公聊了几句,起身告辞。姜钰和楚国公把他送到府门口。 安王临上马的时候,看着楚国公和姜钰说:“对于江陵侯和谢家的事情,本王是有些怀疑的。但没有证据,就不好跟父皇报备。” 这话里潜在的意思是,其实我已经怀疑你们了,但我没有告诉皇上。 他说完就翻身上马走了,姜钰和楚国公对视了一眼,一起往书房走。坐下后,楚国公说:“安王还是发现了。” 姜钰给他倒了杯茶,“但他没有证据。” 要借安王做刀的时候,姜钰和楚国公就想到了安王有一天会猜到是他们。毕竟他不是傻子,反而很聪明。当然他们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不过,他没有把怀疑告诉皇上,我们得承他的情。”楚国公说。 第98章 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身在帝王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例如安王,宫女所生,现在又掌管锦衣卫,皇上注定不会把皇位传与他。而下一任皇帝也不会优待他,甚至不会放过他。因为锦衣卫掌握了太多的秘密。 那么,安王甘心吗? 不管他有没有夺皇位的心,他一定不想被下一任皇帝清算。所以他要早早为自己打算,为自己留后路。 “安王真的没有可能?”姜钰问楚国公。 虽然现在皇帝春秋鼎盛,但是身在朝堂中,谁都绕不开一个问题,那就是站队,除非你能力很强,强到皇子们都忌惮于你。 姜钰没有现在站队的意思,但想多了解几位皇子的情况,以更好的判断事情。 楚国公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皇后生的二皇子,当年被封为了太子,但是太子成年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宫里传出的消息是中毒。从那以后,皇后一蹶不振,皇上曾经提过,让皇后在剩下的几位皇子中,选一个过在她的名下,但是皇后拒绝了。” 姜钰沉思了一会儿道:“先太子是被谁毒杀的?” 楚国公摇了摇头,“到现在都没有结果,但从承恩侯这些年的行为来看,他们应该是怀疑苏贵妃。” 又是苏贵妃,姜钰背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一瞬道:“所以,您之前给承恩侯写信,让皇后阻止苏贵妃见到皇上,承恩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楚国公嗯了一声,“而且,后宫之中一直是三足鼎立。太后、皇后、苏贵妃,皇后为了保自己的地位,也不会让苏贵妃事事顺利。” 姜钰点了下头,就听楚国公又道:“现在几位皇子都已成年,虽然皇上身体康健,但明争暗斗一直不少。现在基本形成了三派,一是大皇子,生母是贤妃,母族势力不显。 贤妃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开始是皇上身边的一个通房宫女,后来一步步走到妃位。虽然都说她不争不抢,一心只为皇上。但若是真的没有一点心机,走不到现在。 大皇子也是一样,作为皇上的长子,多少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但这位大皇子一直以贤明被人道。” 姜钰眉头微皱,“您能这样想,皇上难道不能?” 楚国公摇头,“皇上也是人,对自己信任的身边人和亲儿子,心态是不一样的。他会不自觉的用丈夫、父亲的心态去对待他们,而不是皇上。当然每个人都一样。” 姜钰了然的点头,这就是滤镜。每个人对待自己亲近的人,不自觉的都会带上滤镜。 “大皇子虽然外家不显,但因为好名声,身边集聚了不少人。四皇子和六皇子,现在几乎为大皇子马首是瞻。” 楚国公接着道:“三皇子是德妃所生,德妃出身长平侯府。长平侯府跟我们一样,也是开国封爵。但长平侯府一直做事低调中庸,所以到现在一直四平八稳。 不过长平侯的关系网,不比我们楚国府公差。只不过每一代长平侯都是做闲差,朝堂上的事情几乎不参言,所以大家不怎么注意他们。 不管长平侯府有没有实权,但三皇子都有一个侯爵外家,在几位皇子中身份不低。身边也有一些追随者,如七皇子。” 姜钰觉得,这长平侯府才是真正聪明的,枪打出头鸟,不显山不露水才能活得长久。 “六皇子安王就不说了,作为锦衣卫统领,现在看来他以后坐不上那个位置,以后也不会有好下场。”楚国公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道:“但是万事都没有绝对,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姜钰对此表示很认同,就听楚国公接着道:“现在最冒头的就是苏贵妃和八皇子了。苏贵妃从进宫后就很得宠,一直到现在。青山伯的爵位就是皇上对苏贵妃宠爱的证明。” 姜钰点头表示明了了,其实也别说苏贵妃和青山伯府张狂,一个人得意了就会不自觉的带出得意的气质。例如,一个人本来一个月挣三千块钱,做事说话肯定不会太张扬,毕竟自身条件不允许。 但是有一天他忽然爆发,一个月挣七八万甚至更多,他说话做事不自觉就会外放很多,这就是底气。 苏贵妃和青山伯府的张狂,也是因为有底气。他们的底气就是皇帝的宠爱,在这种宠爱中,刚开始可能还会保持理智,让自己低调做人。 但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甚至一二十年过去,这种理智能够一直保持的人,少之又少。若是有,那这个人绝对能成大事。 “现在皇上身体康健,我们没有必要参与皇子们之间的争斗。”楚国公又道:“现在关键的是举荐你做官,而且最好是直接进六部。” 姜钰坐直了身体,“我会好好做准备。” 楚国公嗯了一声,“我一会儿就往唐家下帖子,过两日我们去唐家拜访一趟。” 唐家是楚国公夫人的娘家,也是因为唐家大儒的指点,楚国公才考中进士,顺利的进入朝堂并站稳脚跟。楚国公对唐家一直是感激的。 “好,我好好看书,别唐家的外公、舅舅考我时露怯。”姜钰玩笑道。 楚国公脸上也露出了些笑,“唐家现在的族长,你应该喊外公,虽然性格有些严肃,但很关爱晚辈。当年你父亲还被他亲自教导了几日,但你父亲是个不开化的,没几日就被送回来了。” 姜钰心说,学习这事儿真的是靠天分的。这个天分不仅仅是指聪慧,还指能不能耐得住寂寞,有没有钻研的精神。 其实,大多数人类的智商是差不多的,之所以有的人能成功,有的人不能成功,抛开家庭和智商的因素外,更多的是情商、逆商等因素。 没有人会一辈子顺风顺水,在遇到挫折知道如何调整,如何在逆境中依然清醒,并保持良好的状态,才是成功的关键。 第99章 谢家的二少爷谢磊 姜钰这次跟楚国公聊天受益很多,所以大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楚国公虽然也有缺点,但是对朝堂、对上京城权贵之间的争斗很是熟悉,且分析的透彻。这不是她这个朝堂小白能比的。 她出了楚国公的书房回自己的院子,在门口碰到了陆怡芳和吴正妍。姜钰走过去跟两人问好,然后一起进了院子。 “我想明日跟正妍一起去普光寺上香,问你要不要一起。”陆怡芳说。 姜钰考虑了下自己的时间,后天她应该会跟楚国公去唐家,然后就该认真准备皇帝和吏部官员的考察,明天倒是有空,就道:“好,明日我跟母亲和嫂嫂一起。” 陆怡芳扭头看了眼吴正妍,然后道:“你哥哥嫂子他们要搬院子,我想着让普光寺的大师算一算时间,看什么时间是好日子。还有你搬院子的时间。” 她又看了一眼吴正妍,道:“国公爷的意思是,让珠儿搬到我左边的院子,那样...我们离得近,平时也好走动。” 吴正妍听后笑,“那正好,到时候我们跟大妹妹一起搬新家。” 对于姜嘉荣原来住的院子,姜钰会搬进去的事情,姜嘉木早就跟她分析过了,吴正妍是有心理准备的。她开始的时候,是有些不甘心的。毕竟姜嘉木被换,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现在事情大白天下,他应该有长子嫡孙的待遇。 但是就像姜嘉木说的那样,他的身体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姜云康只有三岁,楚国公的身体也支撑不了太久,根本就没有时间培养姜云康,等着姜云康长大成人继承楚国公府。楚国公选择姜钰做继承人,是最正确的选择。 想通了所有后,吴正妍那点不甘也就消失殆尽了。楚国公府好他们才会好,现在的楚国公府需要姜钰。 而姜钰并没有自己抢了姜嘉木位置的感觉,自己的未来各凭本事去争。她同情姜嘉木的遭遇,但并不能因此去选择更难走的路。 当然姜嘉木是亲哥,他们兄妹之间若是能处的来,她会把姜嘉木当成亲近的家人。还是那句话,感情都是慢慢相处出来的。 陆怡芳和吴正妍都知道姜钰忙,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就告辞离开。姜钰进书房看今年的科举试题,吏部对她的考察,应该跟科举试题差不多。因为科举本来就是用来选拔官员的。 第二日吃过早饭,陆怡芳身边的冯嬷嬷就来了,问姜钰准备好了没有。姜钰回房间换了一件轻便的衣服,最后把一把匕首插在靴子内的暗袋里,然后就跟着冯嬷嬷去了陆怡芳那里。 姜钰的防范意识一直很重,而且这里是治安环境并不是很好的古代,防身的东西一定要随身带着。而她会些拳脚功夫,把匕首作为防身工具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喜欢穿靴子而不是绣鞋,因为靴子能藏匕首。 到了陆怡芳的院子,姜嘉木一家都在呢,还有一个不是很和谐的人--姜承业。姜钰进了厅堂,就见陆怡芳左右坐着姜云康和姜媛,姜嘉木夫妻坐在他们对面,几人笑着说话,气氛很是欢乐。 而姜承业尴尬的坐在那里,眼睛一直看向陆怡芳他们那边,想插嘴说话但是插不进去的样子。见到姜钰过来,他马上说:“钰儿来了,你也要一起去上香吗?” 姜钰嗯了一声,然后笑着跟陆怡芳说:“母亲,我们出发吧。” 陆怡芳站起身,姜承业也马上站起来,笑着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吧。” 对于他这话,姜钰和姜嘉木是没有办法拒绝的,毕竟姜承业是亲生父亲。不过陆怡芳很给力,他淡淡的说:“国公爷不是给你布置了任务?” 姜承业一愣,然后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是,我....我还要去抄书,没...没有时间。” 陆怡芳:“嗯,那你去吧,免得国公爷不高兴。” 姜承业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什么也没说迈步出了厅堂,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回头看,就见姜钰他们正在说笑,好像他在与不在都没有关系一样。他握了握拳头,转身大步离开。 他想错了,他在与不在对姜钰他们来说,还是有些关系的。他在的话大家会有些尴尬,会有一点点不随意。但他不在,大家说话交流就很随意了。 普光寺在上京城郊区,但也不是很远,马车半个多时辰就到了。但是姜嘉木的身体受不了马车的颠簸,没有跟着去。一行两辆马车,出发去普光寺。 一路顺利,几人上了香,让普光寺大师算了搬院子的好日子,姜钰几人又在普光寺用了午膳,休息了一会儿才离开。 因为时间尚早,今日天气又很好,回府的时候就没有让马车走的太快,可以边走边欣赏路边的风景。到了一个山脚边,姜云康小手指着外边喊:“兔子。” 陆怡芳一看,果然一只雪白的小兔在草丛中窜行。再一看,这里的景色也很是赏心悦目,就让马车停下来,一行人下车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下了车姜云康就一溜烟的往草丛里跑,去追那小兔子,姜媛也在后面小跑着跟。陆怡芳连忙带着人在后面跟着,吴正妍也要过去,姜钰拉住她说:“没事儿,母亲带人跟着呢。” 吴正妍朝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姜云康和姜媛已经不追兔子了,在弯腰摘野花然后送给陆怡芳,把陆怡芳高兴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母亲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吴正妍说。 姜钰点头,陆怡芳可能不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但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她扭头看着吴正妍笑道:“嫂嫂也是个性格很好的人。” 被人当面夸奖,吴正妍脸色微红,正要谦虚一句,忽然一匹马呼啸而来,眼看着马蹄就要踏在她的身上,姜钰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因为力道过猛,两人都摔到了地上。 而姜钰抬头间,就见那踏马而过的人,正扭头朝她们挑衅的笑。姜钰眯了眯眼睛站起身,李忠这时也小跑着过来了,“大小姐,少夫人你们没事吧。” “那是谁?”姜钰问。 李忠回:“谢家的二少爷谢磊。” “备马.”姜钰道,声音很是冷厉。 他们随行跟着侍卫,一个侍卫把自己的马给姜钰,姜钰走过去翻身上马,夺过马车夫手中的长鞭,追着谢磊疾驰而去,几名侍卫连忙骑马追上。 而她刚走,一辆马车行了过来,车上坐的是谢凝安。 第100章 姜大小姐好手段 马是古代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也是最重要的作战工具。即使姜钰以前的目标是小富即安,她也认为会骑马对她来说很重要。 帮助程云秀和姜明昌经营杂货铺赚到一些钱后,她就给自己买了一匹马,经常练习马术。所以骑马追赶谢磊,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不到半刻时间,她距离谢磊就不足百米。 而谢磊知道她在背后追后,又是回头朝她挑衅的笑。姜钰也朝他笑,大大的杏眼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却带着滔天般的寒霜。谢磊看到她的表情,重重的哼了一声,双腿夹紧马腹让马儿继续疾驰。 姜钰弯腰抽出插在靴子里的匕首,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马儿更加卖力的奔跑。 在距离谢磊只有两三米的时候,她右手用力甩出匕首。那匕首如利箭一般朝谢磊的马而去,不偏不倚正好扎在马屁股上。谢磊的马吃痛,前蹄高抬左右挣扎。 谢磊没有想到姜钰会出手如此狠厉,回头毒蛇一样的看了姜钰一眼,双手紧紧的抓住缰绳,以不让自己掉下去。而姜钰岂肯让他得逞,她催动马儿前奔,与谢磊并行,长鞭甩出,不偏不倚正打在谢磊的手上。 “啊!”谢磊吃痛松手,被他的马颠了下去。姜钰瞅准时机,催马过去,右手往上勒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正在谢磊的腿上方。 谢磊惊恐的睁大双眼,想要躲闪却没有机会,马蹄狠狠的落在了他的右腿膝盖之上。 “咔嚓!” “啊!”谢磊一声痛呼,捂着腿在地上打滚。 姜钰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色平静,平静的让谢磊忍着痛往后退缩。他额头的汗滴答滴答的往下掉,咬着牙喘着粗气,仰头看着马上的姜钰。样貌精致、衣着淡雅,却是如杀神一般。 而姜钰看着谢磊汩汩往外流血的膝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出手狠辣。刚才若不是她拉开了吴正妍,现在疼痛难忍的就该是吴正妍了。 谢家因为她的反击吃了大亏,肯定对楚国公府怀恨在心,不然谢磊今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他们又何尝不是对谢家恨之入骨。 若不是她发现姜承业被设计买了运私盐的船,若不是她和楚国公出手果决,把事情捂了下来,现在抄家流放的就是他们楚国公府。 你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你谢家想置我于死地,我又怎能放过你。 “姜大小姐好手段。” 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姜钰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身材颀长面容俊秀的二十多岁男子,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目光中带着寒意看她。 姜钰看了眼那马车上的标志,知道这是谢家的马车。再想想谢家的主要人员,就知道这位就是上京城有名的青年俊才,谢家的长公子谢凝安。 她低头收着手中的鞭子,嘴里说:“不如谢家的手段高明,害人的手法层出不穷。” 谢凝安深深的看她,二人四目相对,杀气冲天。但也就是一瞬,谢凝安收回目光,走到谢磊跟前,看了看他的情况,叫人把他扶上马车送回城医治。 “姜大小姐伤了人,要如何说?”谢凝安看着姜钰问。 姜钰看着他冷笑,“谢大公子想要如何?去衙门对簿公堂,还是禀明皇上?” 谢凝安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件事是谢磊挑衅在先,姜钰属于还击。无论是去衙门还是面见皇上姜钰都在理。而且,他们谢家刚度过一场生死危机,现在要做的是低调。 “谢某今日算是认识姜大小姐了。”谢凝安没有说出的话是,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姜钰自然也不会客气,她道:“我今日也算是再次认识到,谢家人的阴险了。” 谢凝安眯了眯眼睛,“客气!” 姜钰笑着朝他拱手,“谢大公子,后会有期。” 说完她打马离开,带起一阵烟尘。谢凝安看着她的背影,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等那背影远去,他收回目光,垂眸间见一只珠钗躺在不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姜钰来过,想来是她的了。 他走过去,弯腰把珠钗捡起来。金制的珠钗之上,缀着两颗圆润的珍珠,让整只珠钗看起来很是柔和。想到姜钰刚才的凌厉,谢凝安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鬼使神差的,把那珠钗收在了袖袋里。 看了眼那被姜钰用匕首扎伤的马,他转身上了侍卫的马离开。 这边,姜钰骑马往回赶了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赶过来的陆怡芳他们。到了近前,她翻身下马,陆怡芳和吴正妍也下了马车。两人拉着她上上下下的看,嘴里还不住的问:“没事儿吧?” 姜钰笑着说没事儿,还问吴正妍有没有事儿。吴正妍摇头,而姜云康和姜媛一脸崇拜的看着姜钰说:“大姑姑好厉害。” 姜钰笑着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回头大姑姑教你们骑马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都重重的点头,这时陆怡芳咬着牙说:“谢家人太毒了,这事儿不能了了。” “我用马踏断了那谢磊的腿。”姜钰道。 场面有一瞬的安静,陆怡芳和吴正妍都知道,姜钰与一般女子不同,但她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姜钰会让马踩断人的腿。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普通的男子估计都做不到如此狠绝。 “大姑姑好厉害。”姜云康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姜媛也在旁边重重的点头,这时陆怡芳和吴正妍才回过神。 也是,若不是为了报仇,姜钰干嘛去追那谢磊?同时两人内心莫名的生起一股自豪,还有一些底气。此刻她们都十分相信,姜钰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继承人。 “回家吧。” 姜钰话一出,众人上了马车。姜钰没有继续坐马车,她打算骑马回去。这时谢凝安骑马经过,两人目光交汇,说不出的刀光剑影。 回府也没有用多长时间,姜钰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楚国公书房,她得把刚才的事情告诉楚国公。 而楚国公听完姜钰讲完事情的经过,重重的哼了一声,“谢家这是要与我们仇敌到底了,你做的很对。若是不反击回去,他们还当我们楚国公府是软柿子呢。”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姜钰道:“他们谢家一而再,我就得让他们再而三的时候,好好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得了我们报复的后果。” 楚国公听了她这话,满满的欣慰和自豪。他这个孙女比那些优秀的俊才还要优秀,老天待他们楚国公府不薄。 不过他还是说:“以后得好好防着他们了,而且若是能主动攻击就主动攻击,一击毙命。” 姜钰认同的点头,“是。” 第101章 这姜钰恐怕要继承楚国公府 谢家 谢磊和谢凝安一回到家,就引起了一阵轰动,无他,谢磊是被抬着进府的。他嘴里还喊着,“杀了姜钰,我要杀了姜钰。” 谢凝安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进谢家的大门就喊:“请大夫,快请大夫。” 谢家的仆从见谢磊的腿汩汩的往外流血,他又疼的满头是汗,马上就有人跑着去请府医了。谢磊被抬到他的院子,刚被安置到床上,他的母亲谢二夫人,就一身白衣的冲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我的儿,这是怎么了?”谢二夫人是刚被处死的谢梓晖的夫人,谢梓晖被处死,这几日他本就过的浑浑噩噩,现在儿子又被抬了回来,她整个人如疯癫了一样,抱着谢磊痛哭。 谢凝安站旁边脸色阴沉,他是有些怨谢磊的。今日他们两个本来是去普光寺,给谢梓晖点长明灯的,但是在寺庙里看到了楚国公府的人。谢磊当时表现的就很冲动,想要上前找楚国公府人的麻烦,被他拦下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在回城的路上他们又碰到了楚国公府的人。这次他坐在马车里,一时没有注意到骑着马的谢磊,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他们祖父从大牢回来后,就一再强调,现在他们谢家要低调行事,但谢磊就是不听,惹的还是楚国公府。 “老太爷来了。” 一个声音传来,谢凝安朝门口看去,就见谢贇走了进来。他连忙过去行礼,“祖父。” 谢贇嗯了一声,“怎么回事?不是去点长明灯了吗?” “是,但是....” “求父亲做主。” 谢凝安本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但是刚开口就被谢二夫人打断了。就听谢二夫人又道:“磊儿是被楚国公府的姜钰弄伤的,望父亲做主,杀了姜钰。” 她的眼中带着蚀骨的仇恨,她的夫君因为楚国公府的反击,丢了性命。她的儿子,现在一条腿被楚国公府的姜钰弄断,一切的根源都是楚国公府。 而谢贇听了他的话,眉头皱成了疙瘩。这时,大夫来了,谢二夫人起身去招呼大夫,谢贇把谢凝安拉到一边问:“怎么又牵扯上楚国公府了?” 谢凝安叹息了一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道:“我也没有想到,姜钰一个女子,做事情竟然如此狠绝。” 不输一般的男子。 谢贇手捋上胡子,过了一会儿说:“这姜钰恐怕要继承楚国公府。” 谢凝安一惊,就听谢贇说:“之前楚国公府和青山伯府闹出来的事情,姜钰在御书房的表现听说了吧?” 谢凝安若有所思的点头,谢贇又道:“当时我没有太在意,后来又听说那姜钰已经如男子一般接待外客了。姜靖澜个老狐狸,这次是要走险棋啊!” “但姜钰是女子啊!”谢凝安道。 谢贇:“女子又如何,大乾朝又不是没有出现过女皇。而且,楚国公府后继无人。那姜承业就不用说了,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姜嘉荣已死,剩下个姜嘉木,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那姜嘉木的儿子才三岁,姜靖澜老东西也快死了,他有精力扶持培养一个三岁的娃娃?” “所以,姜钰是不得已的选择?”谢凝安想到姜钰的狠绝,到现在心还有些余悸。 “恐怕是也不是。”谢斌捋着胡须说:“只怕这姜钰是个真的有能耐的。我们都一直认为,姜靖澜年龄大了又身体多病,不会发现姜承业被设计买船的事情。但他就是发现了,还反击的快准狠。这不是姜靖澜生病致仕后的性格,所以.....” “是姜钰。”谢凝安道。 谢贇点头,“十有八九,不要小看女子。” 谢凝安想到什么,认真的点头,然后问:“如果姜钰会是楚国公府的继承人,从今天他的表现来看,将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谢贇点头,然后看着谢凝安问:“楚国公府接下来要如何做?” “我的儿啊.......” 谢二夫人一声哀嚎,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谢贇和谢凝安都快步走过去,就见谢二夫人已经晕死了过去,府医转身跟谢贇道:“膝盖筋骨彻底断裂,没有办法了。” 谢贇眉头拧成了疙瘩,谢凝安声音有些急切的问:“什么意思?” 府医叹息一声道:“二少爷这腿治不好,而且得赶快截掉,不然危及生命。” 谢凝安惊的没有了言语,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姜钰竟然会下这么重的手。他当然更不会去想,若是谢磊的马踩在吴正妍身上,会不会要了吴正妍的命。 “父亲,父亲,给磊儿报仇啊!给磊儿报仇啊!”谢二夫人被弄醒后,爬到谢贇跟前,抓着他的袍角痛哭。 谢贇低头看着她,“老二媳妇,现在关键的是保住磊儿的命。” 谢二夫人愣了一瞬,“是是是,保住磊儿的命。” 这时府医上前两步说:“谢公,赶快决定吧。” 谢贇闭了闭眼睛,道:“截吧。” 谢二夫人一听要截她儿子的腿,又喊了一声我的儿,晕死了过去。谢凝安让人把她抬走,然后和府医商议如何截掉谢磊下半条右腿。 半刻钟过去,商量好方案,谢凝安指挥着所有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谢贇看着让他得意的长孙如此沉着冷静,心里安慰了不少。楚国公府出了一个姜钰,他们谢家也有谢凝安。 想到这里,他神色一顿。其实,他们与楚国公府原来并没有深仇大恨,但现在却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再一次,他再次怀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他内心长长的叹息一声,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选择的路,就是跪着也要走完。而且..... 看着让自己得意的长孙,他跟自己说,最后输的不一定是谁呢。反正即使他不走这条路,皇家也不会停止蚕食谢家,他不搏一搏怎么度过这个大危机。 人世间的很多事情都要赌,押上全家性命去赌。他现在就是压上了整个谢家,来赌未来的命运。 第102章 那姜钰随你处置如何? 谢磊截肢一直到晚饭的时候才算结束,好的是截肢很成功,坏的当然是,谢磊从此变成了只有一条腿的残疾人。 谢赟和谢宁安去看了谢磊,见他还在昏迷中,两人就回了前院谢赟的书房,边吃饭边聊事情。 饭菜上来后,谢赟又问谢凝安,“你说楚国公接下来的打算会是什么?” 谢宁安举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瞬道:“如果我是楚国公的话,我会让姜玉入朝堂。” 谢赟点头,“楚国公府缺的不仅仅是继承人,还缺在朝堂的话事人。而且姜玉作为女子,只有做了官有了权,才能真正意义上继承楚国公府。” 谢宁安认同的点头,“那我们要做什么?” 谢赟冷笑,“先不说那姜钰有没有能力参加科举,今年的科举已经过去了,他们不可能等到三年以后。所以,楚国公会推荐姜钰做官。” 谢宁安再次点头,他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我们阻止她入朝堂?” “对。”谢赟道:“既然姜玉是个难对付的人物,那就让她进不了朝堂,无法跟你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谢宁安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他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姜钰那冷静锋利的脸庞。心没来由的有一些烦躁,但他很快压了下去。 “举荐官员要通过吏部的考察,”他道:“然后才是皇上的考察。那么我们要做的是,让他通过不了吏部考察。” 谢赟嗯了一声,“皇上那边的考察说不定已经差不多通过了。” 谢宁安:“您是说,姜玉上次在御书房的表现?” “是,而且已逝的楚国公夫人跟太后是闺中密友。据说,上次在御书房,太后也在。” 谢赟手指敲击了几下桌子,然后道:“太后不是个传统的女子,从她对长公主的放任就可以看出,太后或许也有女人当权的野望。 不过是,当今皇上是他的亲儿子,又对他敬畏有加,所以他才在后宫颐养天年。但,若是她欣赏姜玉,说不定就会助姜钰一臂之力。大乾的律法中可是明晃晃的写着,女子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入朝为官。” 谢宁安垂着眸,他内心深处又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姜钰入朝为官甚至成为权臣,会是怎样的一种风采。 想到这里,他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他不应该这样想,他们薛家与楚国功夫是死敌,他必须把姜钰入朝堂的路堵死了。 “不过我们现在先按兵不动,”谢赟的声音又响起,谢凝安眼中的神色恢复了平静,道:“是,毕竟楚国公还没有行动。” 谢赟:“嗯,看他们下一步要怎么走,我们再确定如何做?” 祖孙俩商量好,就开始安心的吃饭。只是,谢凝安是不是真的安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父亲,求父亲为磊儿报仇。”外边传来了谢二夫人的声音,谢赟眉头又皱成了疙瘩,谢凝安放下筷子出了书房门。 就见谢二夫人一身白色丧服跪在院子中央,泪流满面的呼喊着让谢赟给谢磊报仇。 谢宁安叹息了一声走过去,伸手要扶谢二夫人,却被躲了过去。就听她说: “凝安,磊儿今天是和你一起出去的,你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而我家磊儿却是断了一条腿。婶娘不求别的,只求你跟你祖父说句话,让他为磊儿报仇。” “二婶,”谢宁安语气中带着无奈,他说:“今日我与谢磊一起去普光寺给二叔点长明灯,在寺庙中谢磊看到了楚国公府的人,就要上前找他们的麻烦。 二婶,咱们谢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应该清楚,我们不能再生事了。所以我拦住了谢磊,但哪里想到,在回程的路上,谢磊想要用马踩死楚国公的孙媳。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那楚国公的孙媳就没有命了。还好姜钰拉了一把,不然现在谢磊丢的就不是一条腿,而是一条命。” “你怎能如此说?”谢二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凝安,“你姓谢,谢磊是你堂弟,你怎能为姜玉说话不为你的堂弟说话。” 谢凝安:“二婶,我不是在为姜钰说话,我的意思是,谢磊的仇我们会报,但不是现在。因为,事情是谢磊先挑起来的,那楚国公府又不是小门小户,我们可以随意拿捏。楚国公也是可以在皇上跟前说话的,而且我谢家刚被皇上惩治过,你让祖父现在如何给谢磊报仇?” “哈哈哈哈.....”谢二夫人流着眼泪笑了起来,“我相公为了谢家顶罪身首异处,我的儿子被害得没有了一条腿,你们现在却是说他们咎由自取是吗?” “二婶,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凝安忽然有些有口难言,而谢二夫人却是咄咄逼人,“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管什么大局不大局,我就要给我儿子报仇。” “老太爷,您说句话,谢梓晖是您的亲儿子,谢磊是您的亲孙子啊!”谢二夫人朝着书房的门喊。 谢贇走了出来,来到谢二夫人跟前,弯腰要扶,也被她躲了过去。谢贇皱着眉头直起身,低头看着她说:“老二家的,谢梓晖、谢磊是我的亲儿子亲孙子我能不心疼,但是现在不是报仇的时机。” 但谢二夫人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双手叩地磕头道:“求父亲给磊儿报仇。” “你怎如此执拗?”谢贇有些生气,语气也严厉了起来,“你要让我如何给谢磊报仇?拼上全族人的命去给他报仇?” “求父亲给磊儿报仇。”谢二夫人疯癫了一般,头一下下的磕在了地上,嘴里重复着一句话,“求父亲给磊儿报仇。” 谢贇拧着眉头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说:“你若是想磕头就磕吧。” 说完他转身进了书房,坐在餐桌前听到外边谢二夫人的声音,一股怒气忽然就冒了上来,他扬手把餐桌掀翻在地,呼啦啦一阵声响,外边也安静了下来。 谢凝安蹲在谢二夫人前面,低声说:“二婶,我们跟楚国公府现在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你愁没有报仇的机会吗?我答应你,有一天我们把楚国公府斗倒了,那姜钰随你处置如何?” 第103章 谁来告诉我,我要如何的强! 快入夏的天气自然是不会冷的,但是一阵风吹来,扬起了谢二夫人苍白鬓角边的发丝,她却觉得这风如寒冬腊月的风一般刺骨。 世间最不确定的事情就是许诺。 谢二夫人手支撑在地上,用了大力才让自己站起身,然后脚步虚浮的往外走。谢凝安看着她一身孝服的纤薄背影,心里也难受的紧。但现在谢家是多事之秋,谁的日子好过呢? 他转身进屋,两个小丫鬟正在收拾地上的残局。他走到谢贇对面坐下,看着他花白的头发胡须,心里再次堵的慌。 忍了再忍,最后他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祖父,就不能现在收手吗?” 谢贇斜着身体靠在榻上,脊背微微的弯曲,整个人看着颓废了很多,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精神抖擞。 他没有回答谢凝安的话,而是沉默,沉默好久,直到谢凝安这个稳重性子的人都没有耐心的时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如何收手?” 谢凝安把他早就想好的对策讲了出来,“与那边切断一切联系,我们休养生息,过个几十年也就过来了。” “呵,呵呵.....”谢贇笑了起来,但是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沧桑,“安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或许我之前的选择错了,但就是错也要走下去,我们已经没有了选择。” 谢凝安肩膀也垮了下去,是啊,他们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别说跟那人断了联系,就是把那人弄死,他们做下的事情也留下了痕迹。 “祖父知道你有大报复,”谢贇看着谢凝安说:“但是你的报复不在秦家的江山。” 谢凝安嘴角带了些苦笑,大乾王朝虽然有些败落之象,但依旧是稳固如山,他的抱负不在大乾,那他注定要做个奸佞了。 “天晚了,祖父早些休息吧。”谢凝安起身给谢贇行礼然后退了出去,谢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整个人瘫在了榻上,看来当初他真的做错了抉择。 但是秦家近几十年,都在不断地打压他们谢家,他又不是没有脾气的,总不能看着谢家在他的手里败落吧,所以那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思谋再三还是同意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楚国公府那里栽跟头,而且是让他伤筋动骨的大跟头。 ........ 谢二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的贴身嬷嬷一直小心的跟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走进寝室坐下,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但看她那眼神没有一点焦距的样子,心又疼的紧。 “二夫人,您想想少爷,少爷现在这个情况,您得撑住啊!”嬷嬷轻声道。 谢二夫人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就那样呆呆的坐在那里。嬷嬷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她的旁边,又道: “夫人,您不能这样啊。少爷的腿断了,他还没有娶妻,那刘家的若是知道少爷的腿断了,会不会退亲?少爷一直心仪刘家小姐,若是刘家退了亲,少爷肯定接受不了。” 谢二夫人这次眼睛有了些光,然后她的眼泪就开始流,还边哭边说:“我知道生在世家大族的女子没有自由,从小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选择自己的夫君,成了亲也不能有自己的好恶,我们的一辈子都是为了父母兄弟,为了夫君儿子活着。 好,这些我都接受,我享家族给与的锦衣玉食,就该接受这样的。但是现在我的夫君死了,儿子也被毁了,那我以后要如何活?我依靠谁?” 嬷嬷的眼泪也不住的流,她轻轻的拍着谢二夫人的背,说:“夫人,您现在得坚强起来,少爷需要您啊!” “现在要让我强,为何之前不教我如何强?”谢二夫人忽然吼道:“在闺中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只要听父亲听兄弟的话就行,成了亲他们跟我说,听夫君听儿子的话就行,现在我的夫君死了,儿子毁了,他们又要我强,谁来告诉我,我要如何的强!” “夫人!”嬷嬷抱上谢二夫人,流着眼泪说:“我们女子生来就是受苦的,没办法啊!” “啊....” 谢二夫人趴在嬷嬷的怀里放声大哭,为死去的丈夫也为毁了的儿子,更为自己的人生。 每个人面对困难的时候,会有不同的选择。若是谢二夫人的事情发生在姜钰的身上,她也会痛苦难过,但她不会哭着问要如何强,以后要如何做。 她会跟谢家的掌权人要钱要权,要她儿子谢磊的未来。当然这也怨不了谢二夫人,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只能说,这种思想害了谢二夫人。 姜钰自然不知道谢家发生的事情,不过即使知道她顶多也就是叹息一声,但她一点也不会后悔弄断谢磊的腿。 敌人把刀耍到跟前了,她若不狠狠的还击,那么对方就会一而再再而三。而无论是谢家还是谢磊,既然有害人的心思,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姜钰今日过的很充实,从普光寺回来她就一直在书房待着。唐家出过大儒,现在的唐家当家人,虽没有唐家那位大儒成就高,但也是学识渊博,门生众多。 明日楚国公要带着她去唐家拜访,她必须做好准备。 第二日,她早早起床,让夏荷给她选了一件浅灰长袍,内搭淡蓝色襦裙,整套衣服穿在身上清爽又大气,还带着些知识分子的味儿,想来唐家舅公看到这种调调不会讨厌。 姜钰前世虽然在体制内,但深谙处世之道。想要给人留下好印象,第一眼最起码不能让人讨厌。 穿戴好,她带着春雪和夏荷去了楚国公的书房。楚国公见到她今日的装束,也忍不住称赞,“钰儿今日的装扮很好。” 姜钰狡黠的笑,“我这是投其所好。” “哈哈哈.....”楚国公笑了起来,“这个投其所好...好,很好。” 姜钰笑着扶上他的胳膊往外走,嘴里问:“回答不出问题,唐家舅公会不会打板子?” 楚国公哼了一声,“他敢!” 姜钰在旁边咯咯笑。 第104章 真正的考验来了 唐家离楚国公府有段距离,姜钰和楚国公坐了半个来时辰的马车才到。到了后就见门口站着几个人,有四十来岁的也有跟姜钰年龄相仿的,不过都是男子。 姜钰看到这样的阵容,心里叹息,难道以后她要在男人堆儿里混了?想到这里她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若是可以,她会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争取更多的权利。 心里想着这些,姜钰扶着楚国公下了车,然后在门口迎接的唐家老爷少爷们都走向前来。先是跟楚国公见礼,然后就是姜钰舅舅表哥表弟的一顿认亲,再然后一众人往里走,到了唐家的厅堂。 书香世家自是与别的人家不同,唐家的厅堂挂了很多字画,协调的同时也给人一种浓浓的书香味儿。 厅堂上首坐着一位与楚国公年龄差不多的老者,身材消瘦但眼睛很是有神。楚国公跟他寒暄后,就让姜钰上前认人,“这就是你唐家舅公,快见礼。” 姜钰撩起袍子下跪磕头,第一次相见,又是祖母的亲兄长,自然是要大礼的。这些礼仪她都是学过的,做起来行云流水没有一点扭捏。 唐怀仁见了内心点头,然后道:“起来吧。” 姜钰站起身,他把手边一个看着很是古朴的小匣子递给向她,“这是我父亲用了多年的砚台,拿去吧。” 姜钰连忙上前两步双手接过,这见面礼不可谓不贵重。唐家那位大儒虽过世多年了,但是到现在他的言论着作依然被人视为珍宝。别说他经常用的砚台,估计他的一张用废的纸,都有人珍藏。 这也说明,楚国公夫人虽然去世了,但唐家还是很看重这门姻亲的。 唐怀仁摆手让姜钰坐下,然后问姜钰平日都读了什么书,姜钰身体坐的笔直,认真的回答,为了表现也讲了不少自己的观点和见解。 唐怀仁听后,严肃的脸都柔和不少,还向楚国公投去这孩子不错的目光。楚国公瞬间脸上带了自豪,让唐怀仁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孔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你何解啊?”唐怀仁看着姜钰问。 真正的考验来了。 姜钰知道,唐家特别是唐怀仁遵从儒家思想,她若是完全按照儒家的那一套来回答,应该不会有错。但是面对学术问题,她不想“投其所好”,所以道: “义、礼、信,是君子的道德底线,但是不同的人对这个底线有不同的理解,我以为只要不危害他人,危害国家,违反公序良俗,都应该被尊重。” 唐怀仁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就是楚国公听到她这话,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本来以为,以姜钰的情商,肯定会“投其所好”,按儒家那一套来回答这个问题。但怎么都没有想到,姜钰说出了这样一个古怪的思想。 “你仔细说。”唐怀仁道。 姜钰恭敬的点头,然后不疾不徐的道:“举例,一个乞丐手中有两个馒头,与他经常一同乞讨的另一个乞丐一个馒头也没有,而另一个乞丐快要被饿死了。有两个馒头的乞丐,没有把自己手中的两个馒头,分给另一个乞丐一个,对吗?” “自然不对。”唐家最小的八公子马上说:“他有两个馒头,就应该分给另一个乞丐一个,救他的性命,这才是君子所为。” 姜钰听后点头,“是的,把两个馒头分给别人,救别人一命是君子,是好人。但是他也是乞丐,他害怕明日要不到饭也被饿死,他害怕给了另一个乞丐一个馒头,另一个乞丐吃了东西后有力气了,抢他另一个馒头。他想把他的馒头给另一个他心悦的女乞丐,或者没有理由他就是不想给。 这只能说他这个人没有大义之为,但他不应该被人谴责,因为他没有害另一个乞丐,也没有违反律法,更没有危害大众百姓。他的想法可以不被认同,但不应该被谴责。” 房间里一阵安静,所有人似乎都在思索。这时,唐八公子站起身看着姜钰道:“他的这种作为不被谴责,若是所有人都如他一样,哪里还有大义可言?” 姜钰也站起身,目光平和的看着他,道:“表弟你会那样做吗?” “我当然不会。”唐八公子道。 “你会把你的馒头分给另一个乞丐,你是好人,是君子之为。应该被大力宣扬,让大家向你学习。”姜钰笑着说:“但是,我不分馒头给别人,没有主动去害别人,也应该得到尊重。” “那,那个乞丐要是因为你没有给他馒头,而饿死了呢?”唐八公子又问。 姜钰:“他的死不是因为我造成的,我可能会有些后悔,会有些自责,也可能什么想法也没有。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让他变成乞丐的,也不是我导致他没有要到馒头的,所以他的死怪不到我的头上。” 姜钰又看向唐怀仁,认真的道:“我举得这个例子极端了一些,我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我们不能用大义去要求每一个人。大义之为、君子之为应该被宣扬提倡,但那些不危害他人、民众、公序良俗的行为思想,也应该被尊重。” 其实,姜钰更想说,每个人的思想都应该受到尊重,女性也是一样。但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房间里再次安静,唐八公子还想再跟姜钰辩驳,但被七公子拉住了。过了一会儿唐怀仁道:“你这丫头倒是胆子大,什么话都敢说。” 姜钰笑,“其实若我是那个有两个馒头的乞丐,也会分给快要饿死的另一个乞丐。” 唐怀仁也笑了,“各家学派都有自己的思想,我们确实应该尊重他人的思想。” 他又扭头看着楚国公说:“这个孩子不错,你是想让她拿些书回去读是吗?” 楚国公点头,“多看些书总归是好的。” 当然,他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让唐怀仁接纳姜钰,以后能在姜钰的仕途上有所帮助。不过这话不能说的太明白,但大家都是聪明人,他就是不说唐怀仁也明白他的意思。 唐家书香门第,但也不是死读书,他们也需要朝堂的资源人脉。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也是利益共同体。 第105章 你首先是你自己 儒家思想很具有包容性,曾经孔子就曾问道于老子。他们不会接受你的观点,但也不会针锋相对,当然生死存亡、大是大非除外。这也是姜钰敢于说刚才那些话的原因。 唐怀仁对姜钰了解的差不多了,又问了几个小问题,姜钰都答的很好,他才满意的点头,然后让唐大公子,带着姜钰去唐家的藏书阁。 唐大公子三十来岁很是稳重,他边走边跟姜钰介绍沿途的一些景致。但是到了藏书阁门口,他停下脚步看着姜钰拱手一礼道:“我有些冒昧的话想问表妹,不知表妹可否解惑。” 姜钰愣了一瞬,然后还礼,“表哥请讲。” 唐大公子抿了抿唇,似乎话难以启齿,但最后他还是讲了出来,“表妹当初决定和离时,是如何想的?” 问一个女子如此私密的问题,唐大公子有些尴尬,但他还是认真的看着姜钰,等她的回答。 姜钰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不能问的问题,她道:“我养父母是开杂货铺子的,我也有些经商的才能,这些年开了些铺子,虽不能让我和养父母大富大贵,但足可以使我们衣食无忧。 当时祖父已经找到了我,有楚国公府给我做后盾,我更是不怕了。我有营生可以养我自己和父母,有楚国公府做后盾,没有必要受那窝囊气。” “当时表妹就不怕,你和离的身份回了楚国公府不被接纳?”唐大公子又问。 姜钰:“我若是不被接纳,就继续过小富即安的日子啊,反正我不受窝囊气。” 唐大公子听后又朝姜钰行礼,然后朝着一边道:“你听到了吧?” 姜钰一愣,就见一个二十出头,身形消瘦神色忧愁的女子走了出来。到了近前她朝姜钰一礼,“表妹。” 姜钰连忙还礼,“表姐。” 对方喊表妹了,她喊表姐应该是没有错的 这时就听唐大公子介绍道:“这是家妹,闺名玉川。” 姜钰笑着喊了声表姐,唐玉川朝姜钰颔首,“表妹。”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三人走进藏书阁在茶台前坐下,唐大公子给姜钰和唐玉川倒了一杯茶,然后道: “玉川遇人不淑,我跟家父的想法都是让她和离,但她与家母都犹豫不决。所以,今日想让表妹跟她说说话。” 姜钰点头,唐大公子就把唐玉川的事情讲了一遍。故事有些俗套,就是她的夫君是她的祖父唐怀仁的学生,两人偶然相遇一见钟情。唐怀仁觉得这学生不错,就让两人成了亲。 但是成亲后才发现,她的夫君曾经订过亲,与她相遇也是故意为之,至于对她的情意也是利用居多。成亲半年夫君就纳订过亲的女子为妾,对她很是冷淡。 她自然是闹了多次,前几日她与夫君吵闹,那人动手打了她,打的她浑身是伤,若不是有丫鬟婆子拦着,她说不定就被打死了。 唐家对此自然是不愿意的,她那夫君就跪在唐怀仁的跟前赔罪,现在还在唐怀仁的院子里跪着呢。 姜钰听后看着唐玉川问:“表姐为何不愿意和离?” 唐玉川低着头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若是和离了别人会如何说我?我若是和离了,再嫁的话,说不定还不如他。” 姜钰听后皱眉思索了片刻,然后道:“和离后为何一定要嫁人?” 这话让唐玉川很震惊,“若是....若是不嫁人我....如何生活?” 姜钰看向唐大公子问:“她若是和离了,不让她归家吗?” “怎会?”唐大公子看着唐玉川道:“我与父亲主张让你和离,以后自然不会不管你。” 而唐玉川却说:“我可以继续在唐家生活,但是我如何生活?” 唐大公子想说有你吃有你穿,还有丫鬟婆子伺候着,怎么就不能生活了?却听姜钰道: “喜欢看书就看书,喜欢睡觉就睡觉,喜欢骑马就去骑马,你若是觉得这没有意义,可以做一切你觉得有意义的事情。反正和离之后,你不用伺候公婆,不用伺候夫君,更不用面对那些看见就生气的人。” 唐玉川再次震惊,“我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不过是和离了而已,你又不是犯了律法。表姐,”姜钰的语气有些语重心长,“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父母的女儿,兄弟的姊妹,夫君的妻子。所以,先感受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努力争取,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别人的喜好,言语都只是别人的看法感悟,只有你自己最了解你自己,最知道如何让自己活的好,活的有意义。” 唐玉川放在茶台下的手有些颤抖,过了一会儿她起身朝姜钰深深一礼,“谢谢表妹,我要好好想想。” 说完她就迈步往外走,出了藏书阁的门,她又拐回来看着姜钰说:“表妹,你很好,那个状元郎配不上你。” 姜钰笑,“我也是这么觉得。” 唐玉川再次没有想到,姜钰会如此回答她的话,愣了一瞬也笑了,“有空了我去找表妹玩儿。” 姜钰点头,“好。” 唐玉川快步走了,她要回去想自己未来的人生。藏书阁里,唐大公子又朝姜钰一礼,“多谢表妹。” “自家人都是应该的。”姜钰道:“不过表哥和舅舅能主张让表姐和离,也是开明之人。” 唐大公子脸上带了赧色,“我与家父也是受表妹的启发。” 姜钰又笑了,“那我很荣幸。” 若是她和离的事情,能让身处不幸婚姻的女性摆脱婚姻枷锁,她不介意被人一再提起。 唐大公子对姜钰很是感激,给她介绍藏书阁书籍的时候很是认真,姜钰挑了二十多本书回去。 ........ 楚国公这边,在姜钰和他们离开后,跟唐怀仁去了他的书房。在外边见到了还在地上跪着的,唐玉川的夫君段少辉。 “你回去吧。”唐怀仁淡淡的说了一声,然后引着楚国公进了书房。坐下后他叹息一声,讲了唐玉川的事情,然后道: “她父亲和兄长的意思都是让她和离归家,我思量了再三觉得也不是不可。但,现在是玉容拿不定主意。”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姜钰,又道:“姜钰那孩子不错,心志坚定。” 也是因为姜钰的和离,让他们下了决心。真正心疼孩子的父母亲人,不会在乎外边的那些闲言碎语,孩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第106章 不如明牌 孙女被夸楚国公自然是自豪的,而且这次他也没有谦虚,而是道:“钰儿这孩子不仅心志坚定,还有勇有谋做事果决,堪当大用。” 唐怀仁听了他的话,沉思了一会儿道:“所以,你做出了如此冒险的举动?” 楚国公摇头,“刚开始我确实不得已才决定培养钰儿,甚至很多时候我都在叹息,钰儿为何不是个男儿。但时间越长我越觉得,即使姜承业不是个纨绔,我应该也会大力培养钰儿。这个孩子值得。” 唐怀仁对姜钰了解不多,对他的这些话自然不便评论。不过从今天的接触来看,就是他家最优秀的男儿,也不一定比得过姜钰。 “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若是有需要的地方你说就是。”唐怀仁道。 楚国公连忙感谢,然后道:“我打算等这阵风过了,就去举荐钰儿做官。” 唐怀仁点头,“可以往太后那里使使力。” “我也是这般想的,”楚国公叹息了一声,“若是静蓉还在的话多好。” 唐怀仁脸上也带了些感伤,“太后小时候在家里住过一段时日,若是需要我给太后写封信。” 楚国公再次感谢,不过他道:“安远侯的意思是,让他夫人去跟太后聊聊天,提一提静蓉,再说举荐钰儿为官的事情。” 唐怀仁点头,“这样比我写信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姜钰和唐大公子抱着一堆书过来了。唐怀仁看了看她选的书,点头道:“你倒是会选。” 姜钰笑道:“大表哥帮我选的。” 唐大公子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他只是讲了下书的大致内容,挑选什么书姜钰很有主见,一点没有听取他的意见。 姜钰和楚国公在唐家吃了午饭才回去,临走的时候,唐玉川和唐大夫人也来送姜钰他们了,唐大夫人还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其实姜钰并不觉得自己帮助了唐玉川多少,若是几句话就能把一个人改变了,那改变一个人也太容易了。归根结底还是唐玉川自己想清楚了。 所以,若是一个人从困境中走出来,最应该感谢的是自己。感谢自己在逆境中仍能坚持自己,不抛弃自己。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姜钰就开启了闭关模式。这段时间贩私盐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皇帝的心情不好,所以举荐她做官的事情就得等时机。 这段日子里,唐玉川来找过姜钰两次。她和离了,她的前夫君也把他那青梅竹马的小妾赶出了府。所以很多男人就是既要又要还要。 既要利用妻子娘家的在上京城站稳脚跟,又要跟自己的青梅竹马在一起,还想要自己无论做出多人渣的事情,妻子都要不哭不闹忍气吞声。 呸! 世界上的好事你全想占了,真是想的越好死的越快。 转眼两个月过去,朝堂上终于风平浪静。而且据消息称,这次谢家大放血皇上很高兴。这几日心情很是不错。 “我要写举荐你做官的奏折了,你准备好了吗?”楚国公看着姜钰问。 楚国公的语气很严肃正式,姜钰觉得有些想笑。不过她还是憋着笑说:“我时刻准备着。” 这话听着怪怪的还有些好笑,楚国公眼角也扬了起来,他摆手让姜钰坐下,“今日把折子送到皇宫,明日或者后日皇上应该就会见我。到时候就看皇上是什么意思了,若是皇上不同意,就只能去太后那边使劲儿了。” “辛苦祖父了。”这次姜钰的口气很认真。 楚国公却是不在意的摆手,然后道:“若是成功了,你想进六部的哪里?” 姜钰想了想,觉得她前世是在检察院工作,按职能来算的话,检察院应该属于吏部。若是在吏部的话,她可能对工作更好上手一些,就道:“吏部吧。” 楚国公听后点头,“吏部也可以,你二姑父是吏部侍郎,进吏部的话也可以有个照应。吏部的话,刚开始你能做的有书史令或者掌固。若是皇上看重的话,也有可能是主事,都是七品。” 姜钰有心理准备,她一个初出茅庐,又是个女子,能进六部就不错了。谁不是一步步爬上去的? “孙女知道。”姜钰答。 楚国公点头,然后拿起笔开始写奏折。写好后自己仔细看了一遍,又给姜钰看了一遍,无误后交给人送到宫里。接下来就是等结果了。 而姜钰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道:“谢家会不会在这件事里做手脚?” 别人不知道,他们和谢家都清楚他们彼此是死敌。她相信谢家人肯定盯着他们楚国公府呢。 楚国公皱着眉沉思,然后道:“那就让他出手,我们或许能帮皇上抓住更多谢家的党羽。” 说完,他就喊人进来,吩咐盯着谢家。而姜钰思索良久后又道:“我觉得不如明牌。” “何意?”楚国公问。 姜钰:“我们的目的是我能顺利进入官场,节外生枝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告知谢家不要从中生事,不然后果他们承受不起。” 楚国公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道:“谢贇会如我们所愿?” 姜钰:“谢家刚过了一场风波,他知道我们已经猜到他们会从中作梗,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嗯,”楚国公点头,“我们做两手准备。” “或许苏贵妃也会参一脚。”姜钰又道:“不过,苏贵妃那边我们暂时无能为力,只有等她出了招后再应对。” 毕竟后宫的娘娘要做的事情,不是他们想阻止就能阻止的。 楚国公眉头紧皱的点头。 .......... 姜钰猜的不错,在李忠拿着奏折到通政司后,谢家那边就接到了消息。 谢贇听到汇报后重重的冷哼一声,然后喊来谢梓章和谢凝安说:“楚国公把举荐姜钰做官的奏折已经递了上去,很快皇上就能看到。让人观察着御书房的动向。” “是。”谢梓章应了一声马上去安排了,房间里留下了谢凝安和谢贇。 “皇上的想法我们决定不了,”谢贇看着谢凝安说:“我们能做的是在吏部对姜钰考察的时候做手脚。” 谢凝安沉思了一瞬,“吏部侍郎程瑾川是楚国公的女婿。” 谢贇哼了一声,“若是程瑾川给姜钰行方便,那他也就完了。” 第107章 恃宠而骄惯了,脑子也就不好使了 “老太爷,楚国公府让人送信过来了。”正在密谋事情的谢贇和谢凝安听到外边的声音,都愣了好一会儿。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猜不到这个时候,楚国公府会送什么信过来。 “进来。”谢贇声音一落,书房门被推开,一个管事走了进来,把信递给谢贇说:“是楚国公府的胡管事送来的。” 谢贇接过信摆手让管事出去,看了一瞬手中的信就要打开,而谢凝安出声阻止道:“祖父小心。” “哼!”谢贇重重的哼了一声,“姜靖澜还敢给老夫下毒不成?” 他撕开信,映入眼帘的是苍劲有力但不是楚国公的字体。他眯了眯眼睛,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又是一声重哼,“狂妄,大胆!” 谢凝安拿过他手中的信,也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当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心说确实大胆狂妄。 姜钰最后一句话写的是,“你要做的事情我已知晓,若是想谢家再次身处危难,你尽管放马过来。” 最后还明晃晃的缀着姜钰二字。 谢凝安想到姜钰马踏谢磊腿后冷厉的脸,这狂傲自信的话,是她能说出来的。 人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比男子还要强悍,还算无遗漏、狡诈多端。 “祖父,我们要如何应对?”谢凝安问。 “你说我们该如何做?”谢贇看着谢凝安,这个孙子一直是他的骄傲,他觉得上京城年轻一代里,没有谁能比得过谢凝安。但是现在忽然出了个姜钰,他甚至觉得姜钰或许并不比谢凝安差。 谢凝安读出了谢贇眼中的意思,内心苦笑,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拿来跟一个女子比较。 “按兵不动。”谢凝安道:“就像她说的,我们刚经历过一次大危机,现在经不起波动了。” 谢赟目光有些不满的看谢凝安,他清楚既然楚国公府已经猜到了他们要做什么,按兵不动是最优解。但是,他想让谢凝安给出更好的方案,破了姜钰这个阳谋。 但是结果令他失望了,谢宁安内心再次苦笑,同时还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郁闷。 过了一会儿,谢赟道:“那就按兵不动吧,这个姜钰不按常理出牌,如果我们真的做了阻挠他进入官场的事情,还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呢?” 但说完这句话后,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为设定好的计划不能完成,也为不能除了姜钰这个敌人。 …… 皇宫 深夜,皇帝还在看奏折。太监总管张福全小心的在旁边伺候着,皇帝把批好的一张奏折放在一边,扭头看着张福全把奏折摆放整齐,说:“几更了。” “二更了,皇上,该休息了。”张福全道。 皇帝看了眼最后一张奏折,说:“看了最后一张吧。” 张福全立马把最后一张奏折打开,皇帝低头仔细的看,然后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最后把手中的朱笔丢在了桌案上,还语气有些生气的说: “这楚国公真是老糊涂了,大乾多少年没有女官了,他竟然举荐自己的孙女入朝为官。” 张福全小心的把皇帝丢开的那支朱笔放好,然后低着头立在一边,不过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皇帝的表情。 就见皇帝虽然生气,但并没有在那奏折上做任何批阅。过了一会儿又听皇帝说:“朕知道他后继无人,急躁了些,但也不能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 张福全继续低着头,就听皇上道:“宣楚国公明日进宫。” “是。”张福全马上出去让小太监去传旨,他就知道楚国公在皇上跟前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只是不知道这次楚国公的愿望能不能达成。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负责御书房洒扫的宫女,快步消失在了夜色里,他哼笑了一声,大戏又要开演了。 却说那小宫女小跑着进了苏贵妃的宫殿,然后就被带进了内殿,见到已经换了寝衣的苏贵妃,她马上跪下,说:“奴婢刚才在御书房外听到,楚国公上奏折要举荐他的孙女做官。” 正在摆弄玉钗的苏贵妃手停了下来,然后道:“你仔细说。” 那小宫女把自己偷听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最后说:“皇上似乎没有批阅那奏折,让人宣楚国公明日进宫。” 苏贵妃听后手紧紧握着玉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赏。” 苏贵妃身边的掌事宫女,拿出一张银票塞到小宫女手里,然后把她送到宫门口,小声说:“为贵妃娘娘做事,不会亏待于你。” 小宫女握了握手中的银票说:“是,奴婢明白。” 她说完就小跑着走了,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凑着月光看那银票,就见是五十两的。她的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就知道贵妃娘娘出手大方。 苏贵妃这边,等掌事宫女回来汇报那小宫女已经走了,就道:“去跟皇上说,本宫多日未见皇上,想念了。” “是。”掌事宫女转身出去,心说贵妃娘娘常年就是这两招,不是心口疼就是想念皇上了,但是皇上就吃她这一套。 只是别碰到郭美人才好,现在那位郭美人风头正盛,若是碰上了,她们家贵妃娘娘应该争不过。什么都争不过鲜嫩二字。 她今日很幸运,在御书房外并没有碰到其她娘娘的人,跟皇帝说了苏贵妃的话,皇帝垂眸深思了一瞬就同意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御书房没一会儿,刚才那送信的小宫女就被抓了起来,乱棍打死了。 “人已经处置了。”小宫女死后,张福全小声跟皇帝汇报。 皇帝嗯了一声起身,“去贵妃那里吧。” “是。”张福全连忙让人摆驾,心里想着这贵妃娘娘做事越来越没有顾忌了,之前在楚国公府那里吃到的亏都忘了? 前脚皇上刚看了楚国公送来的奏折,后脚贵妃就让人来请皇上,当皇上是傻子呢?皇上就是再宠她,也不能容忍她探查御书房的朝政,这是大忌。 你说御书房的事情有人探查吗?当然有,人还不少。但是谁会做的如此明目张胆?估计也只有这位贵妃了。 只能说恃宠而骄惯了,脑子也就不好使了。 第108章 又要禁足 皇帝坐着轿子往苏贵妃的宫殿而去,今日的夜色很好,圆月高悬,洒下来的光让周围的景致朦胧又精致。 他想到了当年苏贵妃刚进宫时的模样,娇俏、灵动、可爱,妖娆....那时候他可以用尽所有美妙的词汇,来形容她。 他知道作为一个皇帝,太过宠爱一个后妃,会让后宫失衡,甚至也会影响到前朝。但是,当时上京城各大势力盘根错节,他们皇族对朝堂的掌控力量越来越弱,他必须扶持新的力量,削弱世家大族对朝堂的影响力。 他理所当然的宠幸苏贵妃,给她后宫的权柄,封她家族为伯爵。这些年苏贵妃和青山伯府可谓是风头无两。 皇帝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圆月,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月亮发出的光有些刺眼。 上次的事情青山伯府做的过了,一个闺阁女子与人私通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嫁给他与谢家角逐之下选出的状元,那状元还是楚国公丢失孙女的未婚夫婿,他们还要杀了楚国公的孙女。 这一次苏贵妃又买通宫女,打听御书房的事情...... 多少次有人上折子弹劾青山伯府做事猖狂,他都没有太在意,因为他想要的就是一个压住世家大族的新势力。而且他们猖狂了才更好掌控。一个不知道收敛的家族,总比隐忍不发的家族,用起来更安全些。 但是苏贵妃打听御书房的事情,是他不能忍的。 皇帝又想到楚国公,那些年他重用楚国公,一是因为楚国公在他争皇位的时候,出了很大的力。二是楚国公之前的势力都在军中,朝堂中的势力并不大,他用起来安心。 而且,楚国公府后继无人也是他想看到的,没有一个皇帝希望看到世家大族越来越强大。但是现在楚国公要他孙女入朝为官..... 皇帝叹息了一声,张福全的声音这时也响了起来,“皇上,到了。” 皇帝目光移到苏贵妃的宫殿,华丽、灯火通明。他忽然想到了皇后的宫殿,安静,甚至还有些暮气。 他嗯了一声,轿子落地,他被赵福全扶着下来。刚踏进门槛,就见苏贵妃一身若隐若现的寝衣,蝶儿一样的小跑着过来了,如她年轻时一般。 皇帝神色有些恍惚,就见苏贵妃给他行礼,然后就扑了过来,“皇上,您有多少日子没有来妾身这里了?” 愁怨中带着娇嗔的声音,任一个男人都会骨头软吧。皇帝看着他目光比之前柔和了不少,“近些日子朕公务繁忙。” “哼!”苏贵妃又是一声娇哼,然后扯着皇帝的袖子往里走,目光中带着大胆的暗示。而皇帝不得不承认,他就喜欢苏贵妃这样的调调。 走进宫殿,苏贵妃直接把皇帝拉进了寝殿,不一会儿就是一阵娇喘传出..... 守在外边的宫女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掌事宫女还在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命人准备浴汤。果然浴汤准备好没一会儿,里面就传出苏贵妃要水的声音。 一群宫女鱼贯而入,伺候着两位主子去浴室沐浴,然后回寝殿休息。运动沐浴完,搂着爱妃娇软的身体,皇帝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高床软枕、美人在怀。这或许就是当皇帝的好处之一吧。 皇帝不自觉的嘴角扬了起来,这时苏贵妃娇娇的声音响起,“臣妾母亲昨日传来消息,臣妾那侄女月珍,过几日就要与那祁元鸿成亲。” 皇帝扬起的嘴角落了下去,就听苏贵妃又道:“他们二人都是糊涂人,不过....让臣妾说那姜钰也有些太盛气凌人。” 皇帝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发出声音。苏贵妃瞟了他的脸庞一眼,没有发现异样,又道:“臣妾不是说她要出气报仇不对,而是她一个女子就应该贤良淑德,看看那天她在御书房的咄咄逼人,比男子还要盛气凌人。臣妾以为,女子还是贤良淑德相夫教子的好。” 皇帝的眼睛微微睁开,看了她一眼,道:“爱妃可是听说了什么信息。” 苏贵妃一愣,马上说:“臣妾之前被皇上禁足,刚刚解禁,能听到什么信息?” “哼!”皇帝重重的哼了一声,推开怀中的人坐起身,对着外边喊:“更衣。” 一直守在外边的赵福全听到这个声音,内心叹息了一声,经历了上次的事情,苏贵妃还是没有明白,今夕不同往日了。 他小跑着进了寝殿,手脚麻利的给皇帝穿衣服,而苏贵妃还没有反应过来,皇帝为何忽然就动怒了,明明刚才她什么也没有说啊! 她妖妖娆娆的跪在床上,眼中也含了泪水,“皇上这是作何啊?臣妾做错了什么,您直接说与臣妾就是。” 皇帝回头看她,目光中带着凌厉,“后宫不得参与前朝之事,你不知?” 苏贵妃愣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辩驳,但皇帝已经大步往外走,苏贵妃连忙下床去追,只听皇帝又道:“给你传信的宫女已经被杖毙了。” 苏贵妃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然后就见走到宫殿门口的皇帝停下脚步看着她说:“朕看你还是继续闭门思过的好。” 这是又要禁她足的意思,苏贵妃整个人瘫在了地上,若是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那姜钰就是当了丞相她也不会参一言。但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这边皇上坐上轿子回寝殿,走了半路说:“去皇后那里。” 赵福全心说您刚从贵妃的床上下来,又去皇后那里,皇后不膈应?但这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很多事情就是当局者迷,或者说皇上从没有考虑过后宫这些娘娘们的感受。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皇上确实不需要在意娘娘们的感受。 “去皇后的立政殿。”赵福全吩咐,轿子转了个弯往立政殿而去,同时也有小太监去立政殿通报,皇帝要过去。 而这时的皇后早已睡下了,听到皇上要来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嘴里还说:“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掌事姑姑帮她穿着衣服说:“听说是刚从苏贵妃那里出来,听说还动了怒。” 皇后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轻声道:“今日不同往昔了,天要变了。” 宫女不懂她的意思,但也没问,手脚麻利的给她穿好衣服,然后就听到外边传来赵福全的声音,“皇上驾到。” 第109章 水越浑越有意思不是? 皇后走出寝殿,就看到皇帝走了过来。她连忙行礼,但被皇帝拦下了,还被他拉着手往里走,“朕累了,赶快休息吧。” 这是不做运动纯睡觉的意思,皇后当然也没有跟他做运动的打算。他们年龄相仿,皇帝老了她也一样。他们这对夫妻,早就没有了鱼水之欢。 走到床榻前,皇后亲手给皇帝宽衣。皇帝在朦胧的灯光中,看到了皇后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白色发丝。他轻轻的叹息一声,拉着皇后躺下,轻轻拍了拍她说:“睡吧。” 皇后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没有问他为何这么晚来了,也没有打听苏贵妃的事情。皇帝睁开眼侧过头,看她双手交叠放在锦被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皇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伸出手臂把皇后抱进自己臂弯闭上了眼睛,而皇后身体顺从,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 皇帝公务繁忙,自然是不能睡懒觉的,第二日虽然不用上朝,但皇帝依然天不亮就要起床。外边传来赵福全的声音,“皇上,该起了。” 皇后坐起身,轻轻的推了推皇帝,“皇上该起床了。” 皇帝睁开眼坐起身,皇后给他穿衣。皇帝却阻止道:“你再睡会儿吧。” 皇后浅笑,“臣妾年龄大了,觉也少了,睡不着了。” 皇帝伸手摸了摸她鬓角的白发,轻轻的揽着她说:“芷芳你放心,朕再立太子也得是孝顺你的。” 皇后愣了一瞬,然后道:“臣妾谢皇上,不过臣妾现在只希望皇上您身体康健,我们大乾风调雨顺,盛世太平。” 皇帝眼中再次露出心疼,抱了抱她说:“过些时日,朕和你一起去给我们的皇儿祈福。” 皇后点头,帮着皇帝穿好衣服送他出了宫殿,直到皇帝的轿子走远了,她收了脸上的笑容,转身回去,嘴里问身边的掌事姑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御书房的洒扫宫女,把御书房的信息传给苏贵妃。后来苏贵妃又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话,皇上动怒了。”掌事姑姑道。 皇后坐下沉思了一会儿道:“会是什么事情呢?” 掌事姑姑低头不语,打听御书房的事情是禁忌,他们万不敢过去打听的。 “把消息传到承恩侯府。”皇后有预感,苏贵妃打听到的事情不大,但也不会太小。 “是。”掌事姑姑出去吩咐人往承恩侯府传消息,回来后看到皇后坐在那里出神。她走过去低声说:“皇上既然说了,会挑对您孝顺的皇子做太子,皇上对您也是有心的。” 而皇后的唇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谁能有亲儿子孝顺?他不过是捡好听话说罢了。若是真的有心,为何到现在都抓不出害我儿的凶手?” 掌事姑姑心里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就听皇后又道:“他当初利用我承恩侯府登上了皇位,但又不想我承恩侯府强大,我儿的死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掌事姑姑见她眼中有了泪,心疼的道:“天理昭昭,总有一天事情真相会大白天下的。” 皇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冷笑道:“本宫倒是要看看,他会让谁继承他的皇位。” ......... 承恩侯府离皇宫不是很远,两刻钟时间就接到了皇后传来的信息。承恩侯把长子夏琦叫到书房,跟他讲了皇后传来的信息,然后问:“苏贵妃打听到了御书房什么信息?” 夏琦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分析道:“这个信息跟苏贵妃或者青山伯府有关,或者跟他们仇人有关。” 承恩侯冷笑了一声,“他青山伯府的仇人可多了去了,我们也是他们的仇人。” 他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步,过了一会儿问:“楚国公府这段时间有什么动静?” 夏琦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说:“听说昨日楚国公往通政司递了个折子,内容是举荐他的孙女姜钰入朝为官。” 说到这里夏琦恍然,“不会是这件事吧?” 承恩侯哼了一声,“十有八九了。” 然后他又道:“蠢货,这种事情是她想拦就能拦得住的?我们这位皇上,虽然爱女色,但从没有被女色糊了脑子。” “往楚国公府传信吗?”夏琦问。 承恩侯思索了一瞬,“传,这姜钰入朝为官也不错,水越浑越有意思不是?” 夏琦也笑了,他们承恩侯府的外孙,太子殿下是过世了,但是皇后娘娘还在,无论是哪位皇子继承皇位,都得尊皇后娘娘为太后。操作好了,他们承恩侯府不会因为新皇登基而败落。 夏琦出去让人往楚国公府传信息。 你说楚国公给皇上的奏折,承恩侯怎么能这么快知道? 大臣的折子有两种递交方式,一种是上朝的时候,直接呈给皇帝。另一种就是,不在上朝的日子,或者楚国公这种已经致仕,但依然有机会在皇帝跟前说话的老臣,可将一些奏折递到通政司,通政司整理后交到御书房。 当然,交到通政司的奏折,内容一般是不会外传的,但这也是一般,不过上京城这些权贵们,关系网庞大,通政司的官员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家族有亲戚朋友,某些事关这些家族的信息,还是可以流出来的。 就像楚国公往通政司递了举荐姜钰做官的折子,上京城不少权贵人家都已经知道了。 楚国公府 楚国公早膳是和姜钰一起用的,用过早膳他就穿戴整齐,准备去皇宫。昨晚,宫里就传来圣旨,皇上今日召见楚国公。 姜钰把他送到府门口,正要扶着楚国公上轿子,承恩侯府的管家小跑着过来了,见到楚国公他马上行礼,然后凑近了把皇后传出来的消息讲了一遍。 姜钰和楚国公对视了一眼,然后跟承恩侯府的管家说:“给承恩侯带个信儿,老夫有空了请他喝酒。” 承恩侯府的管家应了声是,行了礼就离开了。姜钰继续扶着楚国公坐进轿子,低声说:“不管苏贵妃是不是因为打听我们的事情被罚,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楚国公点头,“她还是太着急了。” 姜钰笑着帮他放下轿帘,吩咐轿夫路上小心,看着轿子离开,直到完全没有了影子。 第110章 大乾会不会因此而乱? 姜钰想到了,青山伯或者苏贵妃会阻挠她入朝为官,毕竟他们之间是死敌。但没有想到,苏贵妃会这么早这么快跳出来,只能说皇上给了苏贵妃太大的自信,让她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举荐她入朝为官的奏折,是送到了通政司不是直接呈给皇帝,所以上京折子到皇帝手里前,估计就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跟楚国公不对付的,政见不一的可不是一两家,别人为什么不动,偏偏苏贵妃动了? 还是那句话,被特别对待久了,即使是聪明人也会迷失,看不清自己真正的位置,不知道何为谨慎。 这边,楚国公的轿子还如以前一样进了宫,到御书房外才停下。楚国公被小太监扶着下了轿子,通报后进了御书房。 行过礼后,皇帝给楚国公让座,然后道:“爱卿啊,你这折子是什么意思?” 楚国公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皇上,您知道老臣家里出的事情了吧?惭愧啊,无脸见人啊!” 皇帝自然听说了,楚国公府嫡子被换成庶子还被下毒的事情,再看看楚国公那颤颤巍巍病病殃殃的样子,心就软了一些,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都有个治家不严的时候。” “但是臣后继无人了啊!”楚国公了解皇上,皇上也了解楚国公,所以楚国公觉得还是把话直说的好。 就听他又道:“皇上您知道,臣那孽子的德行,别说让他光耀门楣了,他不给臣惹祸就已经好了。那个...被换成嫡子的孙子,臣曾经也是精心教导,但他比他老子还不成器。 臣本来已做好了百年后,跟列祖列宗谢罪的打算,但臣的孙女姜钰给了臣希望,臣想赌一赌,臣不想让楚国公府在臣的手里败了。” 皇帝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的太子年少有为却被人毒死,虽然他当时隐隐的松了一口气,但那毕竟是亲儿子,又是那样的优秀,做老父亲的如何能不心疼? “但是爱卿啊,姜钰是女子,她入朝为官后会有多艰难,你也是清楚的。”皇帝道。 当今皇帝,很多时候对老臣还是很宽容的,他愿意跟老臣讲一讲道理。从这一层面来讲,他算是明君。 “皇上,”楚国公叩拜在地,“臣知道她前途艰难,但臣不想死不瞑目。” 说完他抬起头,脸上已有两行泪。皇帝皱眉,其实姜钰入朝为官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又不是入后宫。通过上次在御书房对姜钰的了解,皇帝以为,姜钰那样的女子若是入了后宫,可能会是个祸害。 有胆有谋,又有家族支撑,未来必是大患。但她若是在前朝当官,倒不是太大的事。毕竟她要从小官做起,她又是女子,说不定一场朝廷争斗就被打回家了。 可大乾朝从那位女皇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女官了。这个口子若是一开,或许以后会有更多的女子入朝为官,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后宫,影响到皇位的继承。若是公主也要在皇位继承中掺一脚....... 大乾会不会因此而乱? 皇帝越想越多,最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楚国公,脸也有些冷。不过他还是没有直接拒绝,太后跟过世的楚国公夫人是闺中密友,当年若是没有这层关系,楚国公不会支持自己,自己的皇位也会坐的更加艰难。 “爱卿让朕想一想。”皇帝起身走到楚国公跟前,弯腰扶起,还说:“你那孙女,太后上次见了后就一直夸赞,若是可以,朕可以给她赐婚。” 也就是说,姜钰即使是和离的,你们一样可以给她挑个好夫婿,没有必要入朝为官。 楚国公最想要的是姜钰嫁个好夫婿吗?当然不是,他要的是楚国公府的继承人,要的是楚国公府继续昌盛。他相信皇上明白他,但皇上还是说出这样的话,说明皇上想要拒了他的折子。 楚国公自然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皇上会多方考量也在情理之中。他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谢皇上。” 皇帝嗯了一声,让人把楚国公送出去,然后回到桌案后坐下。他了解楚国公,知道这件事他不会善罢甘休,他可能会去找太后。太后会如何决定?皇帝一时拿不准。 楚国公回府后,脸上并没有失落,这个结果在他和姜钰的意料之内。回到书房后,他就让人把姜钰叫了过来,讲了进宫的经过,然后道:“让你外祖母进宫见太后吧。” 姜钰也没有失望,她面色平静的点头,楚国公让人往安远侯府送信。 安远侯夫人接到信,叹息一声跟安远侯说:“非要走这一步吗?给珠儿挑个好人家出嫁不是更好?” 安远侯看了她一眼,“楚国公府现在需要她站出来,她自己也想如此。别想那么多了,往宫里递牌子吧。” 安远侯夫人长长的叹息一声,她不能理解姜钰,有轻松顺遂的日子可以过,为何非要选那条荆棘遍布的路。但就像安远侯说的那样,楚国公府需要姜钰站出来,姜钰也想如此,她这个做亲家做外祖母的,怎能不帮? 让人往宫里递牌子,没多久太后那里就回话了,说太后正想宣她进宫聊天呢。安远侯夫人觉得,太后可能是听说了,楚国公府庶子换嫡子的事情,想要了解情况吧。 果然,第二天太后见到她后,就问:“前些日子京里乱着,就没有喊你入宫说话,你若是不递牌子,我也要宣你的。楚国公府现在如何了?你那女儿可还好?” 安远侯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先把楚国公府庶子换嫡子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然后道:“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楚国公府也还好。臣妇那女儿.....” 安远侯夫人声音里带了哽咽,“太后,您是不知道,臣妇知道这件事后,心那个疼啊.....” 因为楚国公夫人跟太后的关系,安远侯夫人跟太后也算是亲近,才敢如此哭诉。太后也是做母亲的人,她拍了拍安远侯夫人的手说: “当年静蓉身体不好,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做事情出现疏漏也算是情有可原。” 第111章 往事 这关系远近亲疏,一句话就能体现出来。楚国公府的事情,太后最先想到的,是为已逝的楚国公夫人解释开脱。 换子的事情,安远侯夫人怨楚国公夫人吗?是有些怨的,但是楚国公夫人已逝了多年,而且,她那人性子软又只喜欢那些诗词歌赋,安远侯夫人早就知道。 当年,她愿意把女儿嫁给姜承业的原因之一,就是楚国公夫人性子好,女儿嫁过去不会受婆婆的气。但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的女儿婆婆的气是没有受到,但是在姜承业那里遭了大难。 “臣妇与楚国公夫人多年的亲家,自然知道她的性子。”安远侯夫人自然是拣好的说:“当年,臣妇见人就说臣妇女儿嫁的好,婆婆对她如亲女一般。” 太后脸上带了怀念,“她那人就是心善,当年哀家被继母欺压的过不下去,在唐家生活了几年。有次哀家那继母非要将哀家带回去,静蓉挡在哀家的跟前跟哀家那继母打了起来。你也知道她是个胆小的,却是为了哀家跟人打架。” 安远侯夫人知道,太后跟楚国公夫人是闺中密友,没有想到她们还有这样的情意。怪不得当年楚国公会帮当今皇上,也怪不得皇上太后和太后对楚国公府不一般。 她一时想了很多,但也没有忘记今日来的目的,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道:“都是做人母的,臣妇那女儿知道自己的孩儿,出生就被人换了就晕死了过去,后来好几日都没有缓过来。” 太后脸上带了心疼,“现在如何了?” 安远侯夫人笑了下,“现在好了,而且臣妇看着比之前还要坚韧,都是因为珠儿。” 太后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她口中的珠儿是姜钰。就听安远侯夫人又道:“珠儿那孩子聪慧、心性坚韧,有她在旁边劝着帮着,我那女儿才走了出来,楚国公府也好了起来。” 太后上次在御书房对姜钰的印象也十分好,就笑着道:“那孩子确实是个好的。” 安远侯夫人点头,然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三岁被拐,后来又嫁了那样的夫君。” “那孩子聪慧大气,好日子在后面呢。”太后道:“她的亲事你们也不用担心,有看上的就跟哀家说,哀家给她赐婚。” 安远侯夫人听她如此说,手不由自主的握紧,然后她起身跪在了太后跟前,道:“太后娘娘,今日臣妇来是有事相求。” 接到她要进宫的牌子后,太后就知道她有事情,所以也没有惊讶,坐在那里等着她说。 要说的话安远侯夫人昨日就想好了,她道:“楚国公府的情况太后您也知道,臣妇女儿那夫君是个不成器的,被换的那个孩子还被下毒,现在毒已入脏腑无法治愈,楚国公那小曾孙才三岁,楚国公府后继无人了。” 太后没有想到她要说的,还是楚国公府的事情,但脸上的神色还是没有变,只是用眼神示意安远侯夫人接着说。 “楚国公病痛缠身,整日为了后继烦忧。”安远侯夫人又道:“幸好姜钰回来了,那孩子机智果敢不输男儿,有他的相助楚国公轻松了不少,身体都比之前好了。” 太后点头,姜钰的机智果敢她是见识过的。 安远侯夫人接着说:“楚国公想举荐姜钰入朝为官,望太后能为那孩子在皇上面前谏言。” 安远侯夫人双手伏地叩头,太后沉默,沉默了很久,然后看到安远侯夫人满头的银发,叹息了一声,起身把她扶了起来,“为难你了,都是为了孩子。” 安远侯夫人苦笑,“老了,就希望看到后辈们过的好。” 太后点头,“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没有听到太后肯定的回答,安远侯夫人有些失望,但脸上却是感激的神色。给太后行了大礼后离开。 太后被掌事姑姑扶着坐回榻上,看着窗外的花儿出神,过了一会儿说:“哀家这一辈子,生母早死父亲不慈,继母更是看哀家如肉中刺。我这一生,真心对我好的没几个,静蓉是最好的那个。只是好人命薄,她没有等到我报答她就走了。” 这是太后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了。 掌事姑姑递给太后一条帕子,轻声说:“楚国公夫人知道您现在很好,在地下也是高兴的。” 太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沉思了一会儿说:“让皇上来哀家这里一趟吧。” “是。”掌事姑姑退出去往御书房而去,而皇上见到她就知道太后要跟他说什么了。但他还是起身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见到他开门见山,“楚国公上折子了?” 皇帝点头,“举荐他的孙女姜钰入朝为官。” 母子两人从艰难中一起走过来,感情自是不必说,所以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 太后道:“安远侯夫人刚走,也是跟我说这事儿。” “母后....” 太后打断他的话,道:“我没有与你说过我与静蓉之间的事情,今日跟你说一说。我母亲与静蓉的母亲是远房表姐妹,隔了三四代的远房表姐妹。我八岁那年,我那继母要在寺庙的后山推我下山崖,正巧被静蓉撞见,她那时也是八岁的年纪,胆子又小,但还是推开了我的继母救下了我。 后来我姨母认出了我,就把我接到了唐家,把我当成自家的小姐养。我与静蓉住在一起,她心地善良,对人好的毫无保留。若不是她,我可能就养成了阴险狠毒的性子。 后来我为了前程,也为了摆脱那个家进宫选秀。我不是得宠的,生下你后先皇对我看重了几分,但树敌更多了。你三岁的时候,我们母女被禁足的事情还记得吗?” 皇帝点头,太后又道:“当时我被德妃陷害,被先皇禁足,失了宠自然一切待遇都降到最低,连你生病都请不到太医。那时你烧的昏迷浑身滚烫,我没有办法,只能拿出最后一支金钗,送给看守宫门的太监,让他传信到楚国公府。楚国公找了惠德太后的母家,我们母子才得救。” 惠德太后是先皇的皇后。 ps:新年快乐! 祝各位公主,2025年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幸福,挣钱、暴富! 第112章 事情哪里会有这么顺利 皇帝听了太后的话,坐在那里沉默。楚国公夫人跟太后的情谊他知道,当年楚国公帮了他良多,他也清楚。但是姜钰入朝为官的事情,也确实有很多隐患。 “母后,女子入朝为官的口子一开,以后就拦不住了。”皇帝道。 太后看着他问:“为何要拦?” 皇帝皱眉,就听太后又道:“当年若不是高祖,还会有你秦家的江山?” 高祖皇帝就是当年的女皇。 “高祖皇帝挽救了大乾,稳固了你们秦家的江山,谁不说她是位明君?” “母后,高祖姓秦,她是秦家血脉。”皇帝道。 “哀家没有跟你说血脉的事情,”太后看着他说:“我跟你说的是,优秀的女子并不比男子差。而且,姜钰又不是要进后宫,要夺你秦家的江山。她只是入朝为官而已,你怕什么?” 皇帝:“.......” 太后:“我知道你考虑的多,毕竟江山社稷不是菜园子,但是你我都欠静蓉的,都欠楚国公的,我只希望你给姜钰一个机会,她若是行,你对他就如对普通男子官员一般。她若是不行,就让她回家。” 皇帝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道:“好,朕就给她一次机会。但是她要跟别人一样,经过吏部和我的考核。” 太后笑了,“好,那姜钰若是过不了吏部和你的考核,楚国公也说不出什么。” 皇帝笑的有些无奈,太后见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皇帝也没有耽搁,回御书房后就让太监去楚国公府,通知姜钰准备考核。然后又把吏部尚书叫到御书房,说了要考核姜钰的事情。 吏部尚书阮恒,听到姜钰被举荐做官后愣了,忍不住问了一句,“姜钰可是楚国公的孙女?” 皇帝嗯了一声,阮恒眉头微皱:“那姜钰可是女子。” 皇帝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我能不知道她是女子?” “那…” “好了,平时怎么做这次还怎么做就好。”皇帝道。 但是吏部尚书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想了想说:“姜钰如果入朝为官的话,哪里的职位适合?” 黄帝第一次发现吏部尚书如此啰嗦,有些不耐烦:“朕说了,以前如何做,现在也如何做。” “哦,臣知道了。”吏部尚书又小心的看了一眼皇帝,道:“以往举荐的官员考核,也都是跟科举差不多的考题,只是比科举的考题容易一些罢了。姜钰的考核也是这般?” 皇帝皱起了眉头,“还让朕说几遍?以往如何,这次也如何。” 吏部尚书连忙下跪,“臣愚笨,请皇上责罚。” 皇帝摆了摆手让吏部尚书退下,他如何不清楚,吏部尚书是怕会错了他的意。毕竟他同意姜钰一个女子入朝为官,就在说明他对姜钰不一般。 这吏部尚书做事小心谨慎惯了,自然就多问几句。皇帝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他此刻内心很是矛盾,既不希望姜钰通过吏部考核,又希望他通过考核。他也想看看,一个女子到底能不能如男子一般强大。 这边吏部尚书回了吏部公署,在他的书房里来回踱步。他作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二品大员,在这上京城的权贵关系网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楚国公府的姜钰要入朝为官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首先,姜钰作为一个女子被举荐做官,皇上还同意了,就说明楚国公在皇上那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其次,楚国公子孙不成器,又出现了嫡子被换成庶子的事情,眼看着楚国公府就要败落了。但现在,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姜钰,一个可以入朝为官的女子,那么楚国功夫的未来就不好说了。 他的家族与楚国公府的关系不远不近,楚国公府未来是好是坏,对他起不了太大的影响。所以,皇上还在看重楚国公,他就没有必要为难姜钰。 想通了中间的关窍,吏部尚书朝外边看了一眼,跟自己的亲随说:“请礼部侍郎程瑾川过来。” 程瑾川是楚国公的女婿,想要卖给楚国公一个好,由这位传达消息最好。 不一会儿,程瑾川进来了,拱手朝他行礼,“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吏部尚书笑着摆手,“瑾川快坐。” 程瑾川看到他的表情,就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了。毕竟,昨日楚国公进宫见皇上,今日安远侯夫人进宫见太后,他都是知道的。刚才,吏部尚书又去见了皇上,想来就是关于姜钰的事情了。 他内心是有一些惊讶的,他知道以楚国公府的关系,姜钰没有意外是可以入朝为官的。但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楚国公的孙女姜钰…” “大人。” 一个声音打断了吏部尚书的话,他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事?” 他的亲随弯腰走进来,说:“夫人说家中有事,让您赶快回家。” 吏部尚书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但他又不好发作,只能道:“跟夫人说,我一会儿就回去。” “大人,事情紧急,您还是回去吧。”亲随又道,脸上带了些焦急。 吏部尚书一见,猜测家中可能真的出了不能外说的大事,就看了一眼程瑾川说:“既然这样,瑾川你代我向楚国公问好。” 程瑾川心里却是说了一句果然,事情哪里会有这么顺利。但他面上恭敬的说:“下官一定把话带到。” 吏部尚书点头,然后疾步往家赶。程瑾川看着他的轿子出了公署,马上坐轿子去楚国公府。 这边,吏部尚书坐着轿子回家,心里焦急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就让轿子停下来,撩开车帘让亲随走到近前,小声问:“家里到底出了何事?” 亲随眼神有些躲闪,刚想开口,一匹马冲了过来,亲随被撞倒,但是马上的人又让马回走几步,前蹄狠狠的踩在了亲随的胸口,那亲随睁着惊恐的眼神没有了呼吸。 马上之人脸上蒙着黑布,只有眼睛露了出来。那双眼睛不大,但是发出的光狠厉阴鸷,他看着还没有回过神的吏部尚书道:“阮大人想来受了很大惊吓,会卧床不起吧。” 第113章 这是要让他与楚国公府为敌啊! 说完他打马离开,吏部尚书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他一个朝廷二品大员,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明晃晃的当街被人恐吓威胁了。 而这时,他看了下四周环境,发现这是一个安静的小巷子,四周寂静的只有他和四名轿夫的呼吸声。他回家从不会走这样的暗巷。 他眯了眯眼睛,他的亲随有问题。但是谁呢?谁要恐吓他?为了什么? 想到刚才皇上让他组织考核姜钰的事情,他握着拳头的手紧了紧,是因为这事儿吗? 垂眸间,他看到了双眼大睁,口流鲜血、死不瞑目的亲随,瞳孔缩了缩,道:“报...回府。” 几名轿夫吓的腿都软了,但听到他的话,还是赶忙抬起轿子往阮府而去。到了家,他赶快去内院,见到他家夫人就问:“家中可是出事了?” 阮夫人一脸莫名,“没有啊,一切都好好的?” 看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她上前问:“老爷你怎么了?” 吏部尚书阮恒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桌边坐下,手紧紧的抓着桌角沉默。阮夫人见他这样着急,就问:“老爷到底怎么了?” 阮恒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阮夫人惊的张大了嘴,过了一会儿才有了声音,“这...这谁做的啊?赶快报官啊!” 阮恒看了她一眼,道:“赶快查张大及他一家,对外称我被吓病了。明日你再去楚国公府一趟,拜访楚国公世子夫人,把我遇险的事情和我的病讲的严重一些。” “为什么?跟楚国公府有什么关系?”阮夫人问。 阮恒哼了一声,“楚国公要举荐他的孙女做官,皇上同意了,让我组织对那姜钰的考察事宜。一切都还没开始,张大就说家中有事,你叫我回来。路上张大就被马踩死了,我还被人恐吓,想来是有人不想让那姜钰入朝为官,要从中作梗。” 阮夫人捏着帕子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中间的关窍,然后道:“那吏部侍郎不是楚国公的女婿吗?你若是病了,考察的事情就该....” 软夫人说到这里,马上又改口道:“不对,正因为他是楚国公的女婿,所以即使你病了,也不会是他主持这件事。” 阮恒点头,“是,程瑾川要避嫌。” “是闫瑞华,另一个吏部侍郎。”阮夫人语气中带着肯定。 阮恒再次点头,但很是沉重。就听阮夫人问:“我听说闫瑞华是地方上来的官,他走的谁的路子?” 地方官员想要进京为官,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上京城的这些京官,每个职位可以说都很重要,即使七八品的芝麻小官,都在这繁杂的关系网中。 没有关系的地方官员,除非做出了上达天听的事情,被皇上赞赏调到京中。一般情况都是要走上京城的各路关系的。这个闫瑞华并没有听说做出多么大的惊天事迹,想来走的是上京城的关系网。 而阮恒听了她的问题,脸上有些尴尬也有些愤怒。阮夫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但还是问了出来,“是走的你的关系?” 阮恒皱着眉头说:“我只是给他开了个门而已,他走的是梁御史的路子。” “你为何给他开后门?”阮夫人问。 阮恒纠结了一瞬还是如实道:“柳...柳姨娘是他送的。” 阮夫人想到那柳姨娘妖媚的样子,气的手都抖了,咬着牙说:“现在好了,那闫瑞华跟你不是一条心,你还被人拖下了水。” 阮恒也没有想到,一个闫瑞华将他拖进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明显闫瑞华是别人手中的棋子,那人要用闫瑞华阻止姜钰做官。这是要让他与楚国公府为敌啊! 而楚国公虽然年老多病,又致仕了,但皇上还是对他照顾有加。所以楚国公府就是败落,也是在多年后。 更何况姜钰还要入朝为官呢?若姜钰是个有能耐的,楚国公府还可以再兴盛几十年,甚至更长远。 阮恒越想越恨自己,当时怎么就色迷心窍上了当,他看着阮夫人道:“夫人啊,现在不是说那柳姨娘的时候,让人去承恩侯府,请承恩侯过来一趟。” 阮夫人哼了一声没说话,阮恒又道:“事后那柳姨娘你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还不成,就是一个玩意儿,为夫新鲜了几天,她还能越过你去?” 阮夫人心里还是恨的不行,伸手狠狠的在阮恒胳膊上掐了一把,看着阮恒疼的直吸气才松了手,哼了一声去吩咐事情了。阮恒则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一脸的危险。 能做到吏部尚书,他自然不是多好的性子。被人算计了,他怎能不恨? ....... 程瑾川这边,看着阮恒的轿子远去,他也坐轿子去楚国公府。到了后,姜钰正在楚国公的书房,他们刚送走了前来传话的太监。 “恭喜岳父,恭喜大侄女。”程瑾川笑着道。 楚国公笑着让他坐,“都知道了?” 程瑾川点头,“是,刚才尚书大人把我叫到书房,我猜应该是要跟我说钰儿考核的事情,但是还没有说,被他的亲随叫走了,说是家中有事。” 姜钰和楚国公眉头都皱了起来,看来是又有人出手了。姜钰问楚国公:“吏部尚书阮恒是谢家的人吗?” 楚国公摇头,“阮家是高祖时期起来的家族,当时高祖启用不少女官,当时的阮家就出了一个才智多谋的女子,官至三品。从那后,阮家慢慢起来了。阮家跟承恩侯府是姻亲,阮恒的长女嫁给了承恩侯的长子。” 姜钰听后沉思了一会儿道:“也就是说,阮恒跟青山伯府跟谢家都没有太大关系。那么,为什么会选上他?” 楚国公耷拉着眼皮沉默,他一时也想不出。而且,这次出手的人会是谁?青山伯还是谢贇,亦或者别人? 这时姜钰道:“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既然皇上已经让吏部对我进行考核,他们只能在试题上做手脚。” 楚国公点头,姜钰又道:“以往举荐官员考核的试题,跟科举的试题差不多,但容易了很多。他们就是做手脚,无非就是试题难一些,然后就是试卷评阅更严格。对此...我不怕。” 第114章 皇上这是还是不想让她入朝堂啊! 而楚国公听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轻松多少,他道:“到时候让你唐家舅公参与评阅。” 他又看向程瑾川,“瑾川,这件事情你回避,免得波及到你。” “小婿不怕,有需要您吩咐就是。”程瑾川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楚国公却是摆了下手,“这件事你就该回避,免得有人拿你做文章。” 程瑾川点头,“是。” “各方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楚国公又道:“那就来吧,看最后鹿死谁手。” 姜钰笑了,“祖父威武。” “国公爷,”外边传来李忠的声音,楚国公让他进来。 李忠进来后汇报道:“就在刚才,吏部尚书在归家的途中,亲随被一个蒙面人用马踏死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姜钰问:“吏部尚书呢?” 李忠:“吏部尚书没事儿,已经安全到家。” 姜钰摆手让他出去,然后看着楚国公说:“也就是说,阮恒不是背后那人的人,那么谁是呢?” 这时程瑾川的声音响起,“闫瑞华。” 姜钰和楚国公都看向他,程瑾川又道:“我与闫瑞华都是吏部侍郎,吏部尚书阮恒若是不能主持考核的事情,这件事就会落到我或者闫瑞华的身上。而我应该回避,所以事情必然是要落到闫瑞华的身上了。” “这闫瑞华是何来历?”姜钰问。 程瑾川:“科举进士出身,从荆州府下的一个县令,做到了荆州府尹。后来听说是走的阮恒的路子,进了吏部。” “若他是阮恒的人,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恐吓阮恒呢?”姜钰问。 程瑾川:“说明那闫瑞华其实不是阮恒的人,他背后还有人。” 房间里再次静默一片,三人都在思考闫瑞华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谢家他们写信威胁过了,但并不能保证他们会被吓住。苏贵妃虽然被禁足了,青山伯一样可以出手。或者还有别人。 “盯着闫瑞华。”过了一会儿,楚国公道。 “是,盯着他就可以解开谜题了。”姜钰说。 不过现在关键的不是查到闫瑞华背后的人,而是吏部的考核。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吏部的考核必然不会容易了。 姜钰:“我们现在不必大动干戈,秘密调查就行。我相信皇上也已经知道了,吏部尚书被恐吓的事情。” 楚国公和程瑾川都点头,皇上知道这件事后会如何想?会怎么做?背后那人这一步棋走的并不是很高明。不过或许对方以为,只要阻拦了姜钰进入朝堂,牺牲一个闫瑞华很划算。 ....... 皇宫 皇帝果然已经知道,吏部尚书被恐吓的事情,同时也收到了阮恒的请假折子。他拿着阮恒的折子,重重的哼了一声, “朕的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就这么被恐吓的卧床不起了?若是有一日外军攻城,他岂不是要被吓尿了?” “啪”的一声,他把奏折扔到桌案上,说:“去告诉阮恒,朕知道他胆子小了,就好好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吧。” 即使想要换吏部尚书,也不能现在动手。 太监总管赵福全,赶快去吩咐小太监去传旨,回来后见皇帝还是一脸阴沉。他给皇帝倒了杯茶,轻轻的放在皇帝的手边,“皇上您消消气,身体要紧。” 皇帝又重重的哼了一声,“大乾太平的太久了,导致他们一个个都失去了血性,一个个就知道勾心斗角。” 赵福全低头不语,皇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传安王。” 赵福全赶快安排人去传旨,锦衣卫办公的地方不远,不一会儿安王就到了。他一身黑色长袍,面容刚毅冷峻。也不知道刚才在做什么,此刻他的身上还带着杀伐之气。 若是以往,皇上见到他如此肯定是不高兴的,但此刻却是觉得他很是顺眼。摆手让他坐下,皇帝问:“吏部尚书的事情知道了吗?” 安王点头,“儿臣听说了。” “嗯,查是谁做的,查闫瑞华。”皇帝吩咐完想了想又道:“不要惊动闫瑞华,他还要主持考核姜钰呢。” 安王眼眸微垂,看来他的父皇虽然不满有人在背后做手脚,不满吏部尚书因为不想得罪任何一方,而称病的行为,同时他应该也不想让姜入朝堂。 心里想着这些,他恭敬的说:“是。” 皇帝嗯了一声摆手让他出去,安王朝他行礼然后退了出去。而皇帝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叹息了一声。 这边,安王回了锦衣卫,就吩咐亲近的人,“往楚国公府传信.....” ....... 楚国公和姜钰看着一身黑衣的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有想到,安王会再次朝他们示好。 “王爷让属下告知国公爷和大小姐,皇上已经让他查吏部尚书被恐吓的事情了,皇上还让王爷不要惊动闫瑞华,说他还要主持姜大小姐的考核。” 姜钰和楚国公再次对视了一眼,他们猜到皇上会查这件事情,但是没有想到,皇上即使知道了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还是顺势而为。 皇上这是还是不想让她入朝堂啊! 姜钰起身感谢了安王,让李忠送这位锦衣卫从后门出去,然后跟楚国公说:“皇上还是不想让我入朝堂啊!” 楚国公耷拉着苍老的眼皮,沉思了一会儿道:“也或许皇上是想把上京城的这潭水给搅浑了。大乾太平太久了。” 而姜钰握了握拳头,不管皇帝是怎么想的,她一定要通过考核,进入朝堂。 ........ 阮府 “阮大人,皇上口谕。” 传旨太监的声音响起,吏部尚书阮恒立马跪下,就听太监又道:“皇上说,朕知道他胆子小了,就好好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吧。”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而阮恒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传旨太监见他没有动静,喊了一声,“阮大人。” 阮恒回神,“臣知罪。” 传旨太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往外走。阮恒的长子连忙出去送人,还塞给传旨太监一个鼓囊囊的香囊。传旨太监脸上挂了笑,道:“告诉阮大人,皇上这次是生了大气了。” “是。”阮大公子连忙道。 第115章 他又何尝不是要权衡利弊? 阮恒这边,等传旨太监走了之后,承恩侯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还跪在地上的阮恒,走过去弯腰把人扶了起来。 “阮兄这次走了一步错棋。”承恩侯叹息一声道。 阮恒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土,道:“我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把....给忘了。” 没说出的字是皇上两个字,承恩侯自然是明白的。他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这也是皇上要削弱各大世家力量的原因。” 大乾建国两百多年了,两百多年里,老牌世家大族势力更加根深蒂固,同时也出现不少新的世家大族。这些新老世家不断强大,皇家对他们的把控越来越弱,这是哪一个皇帝都不愿意看到的。 “这次确实是我失误了,”阮恒叹息一声,“我这就去御书房请罪。” 承恩侯嗯了一声,“阮兄请罪可以,但别要求主持姜钰的考察。” 阮恒想了想,然后对承恩侯的提醒道谢。站在皇上的角度,他想让姜钰入朝堂吗?恐怕是也不愿意的吧。 毕竟女子入朝堂的口子开了后,有不少隐患。但是楚国公对皇上有恩,又有太后在旁边说情,恐怕皇上答应考核姜钰,也是迫不得已。 现在有人也不想让姜钰入朝堂,正好合了皇上的意,皇上应该想要顺势而为。而他,既然已经让皇上恼怒了,就没有必要再得罪楚国公了。而且,谁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有多深的水呢。 他起身往皇宫走,在门口碰到了回来的阮大公子,就听他说:“那位公公说,皇上这次对父亲很生气。” 阮恒沉重的点头,同时在心里想着以后怎样弥补这次犯的错。到了御书房外,他没敢让小太监通报,直接跪在了外边,高喊:“臣有罪!” 御书房内的皇帝,听到这个声音就好似没有听到,阮恒一直跪到夜幕降临,皇上也没有召见他,当然阮恒也不敢起身。 直到二更的时候,皇帝看完了奏折,才跟太监总管赵福全说:“让阮恒回去吧,好好休养。” 赵福全出了御书房,走到依然跪在地上的阮恒道:“阮大人,皇上说了让您回去好好休养。” 好好修养四个字,让阮恒的心一颤。若是让他修养个一年半载,吏部尚书的官帽还会不会在他的头上? “皇上,臣有罪,臣有罪。”阮恒双头伏地砰砰砰的磕头,直到额头上见了血才听到了里面皇上的声音,“滚进来!” 阮恒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弯着腰进了御书房,然后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臣有罪,请皇上恕罪。” 皇帝站在桌案后面,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你有何罪啊?” 阮恒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嘴里说:“身为臣子不能为皇上解忧。” “啪!” 一个茶杯摔在了阮恒的身前,“你的罪只是不能为朕解忧?朕的二品大员,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被一个毛贼吓病了,若是以后朕、大乾遇到生死存亡,你还不被吓死!” “臣有罪!” 阮恒继续砰砰磕头,皇帝走到他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冰寒的说:“满脑子的汲汲营营、权衡利弊,你说朕要你这样的官何用?” “臣....臣有罪!”阮恒声音都带了哭腔,却听皇帝说:“你有罪,你的罪大了。” “臣请皇上责罚。”阮恒又磕了一个头道。 皇帝看着他额头的血,顺着鼻梁都要流到嘴里了,内心的怒气消了一些,他问:“你说朕该如何罚你?” 阮恒自然不敢自己说,跪在那里抖着身体不语,而皇帝也看着他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阮恒明白了,皇上是真的让他自己说如何惩罚。 他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最后想到谢家上交三十万两白银的事情,他道:“臣深知罪孽深重,愿意拿出八万两白银,用于改善河道。” 就听皇帝重重的哼了一声,“看在你心中还有百姓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 阮恒连忙磕头,“谢皇上恕罪。” “滚吧。”阮恒连忙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退了出去。而皇帝在他走后,重重的叹息一声。 他不想即刻就处置了阮恒吗?当然想,但是,先不说阮恒在朝堂的势力,就是阮恒下去了,让谁顶上吏部尚书的缺都是问题。上京城的势力盘根错节,阮恒要汲汲营营、权衡利弊,他又何尝不是要权衡利弊? .......... 一天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上京城的各大权贵几乎都没有睡觉。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还没有对姜钰进行考察,就已经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以后这姜钰若是入了朝堂,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而此刻的青山伯府异常不平静,过两日就是祁元鸿和苏月珍的婚礼了,而苏月珍忽然又闹了起来。原因是祁元鸿的母亲弟妹找到了上京城,苏月珍不想与他们住在一起,要祁元鸿把家人赶走。祁元鸿不愿意,苏月珍就闹着不嫁了。 “你就不能懂点事?”青山伯指着苏月珍道:“外边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我哪里有心思管你的事情?去跟你祖母说。” 苏月珍跪在青山伯跟前,哭的泪流满面,“以前你们都说我是福星,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又跟我说这个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我已经养成了这个性子,您说现在让我怎么办?” 青山伯一脸的不耐,“你知不知道,你姑姑又被禁足了,那姜钰要入朝为官了,你还在这里哭闹。” “什么?”立在一边的祁元鸿一脸震惊,他觉得自己幻听了,问:“姜钰一个女子如何入朝为官?” 青山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大乾律法上写着女子可以入朝为官。” “但是姜钰没有参加科举,如何为官?”祁元鸿又问。 青山伯再次嫌弃的说:“楚国公和姜钰的外祖安远侯,都有举荐官员的资格,更何况,姜钰的祖母楚国公夫人,跟太后是闺中密友。即使楚国公夫人已经去世多年,太后依然念着她们之间的情谊。” 说到这里他又重重的哼了一声,“不然,皇上会那么看重姜靖澜那个老家伙?看吧,那姜钰若是真的入朝为官了,肯定直接入六部。” 第116章 自己是个炮灰 祁元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青山伯府的,自从听青山伯说,姜钰有可能会入朝为官,而且还是进六部,他就觉得自己可笑,觉得自己是个天大的笑话。 为了攀上青山伯府,他跟青梅竹马的姜钰和离,忍受苏月珍闺中与人私通,结果却是他后世三代不能参加科举,而姜钰一个女子要入朝为官了。 天底下哪里有他这么可笑的人啊! “哈哈哈哈....” 他笑着出了青山伯府大门,守在外边的他的弟弟祁元金马上迎了上来,问:“大哥,商量的如何了?我们好不容易来了,可不能回去呀。” 祁元鸿看了他一眼,自嘲的笑了下,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祁元金连忙跟上,他也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一点没有看出祁元鸿的异样,继续喋喋不休的说: “让我说大哥你就不该跟大嫂和离,大嫂不也是国公府的小姐吗?我听人说了,国公爷可比伯爷大多了,你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这时,祁元鸿停了脚步,目光直直的看着祁元金,带着阴狠。祁元金吓的后退了一步,“大...大哥,我也就是说说,大嫂,不,姜钰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她却害你丢官,太狠毒....” “住口,住口!”祁元鸿疯了一样的掐住祁元金的脖子,嘴里喃喃的说:“钰娘没有错,钰娘对我很好,这个世界上钰娘对我最好,这个世上,钰娘是对我最好的人.....”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流了出来,然后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全错了,一切全错了...... ......... 谢家 谢贇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看着谢凝安问:“会是谁?谁杀了阮恒的亲随?” 谢凝安皱着眉摇头,虽然他们想过阻挠姜钰入朝为官,但是姜钰的一封信,让他们打消了那个念头。也不是真的怕姜钰,主要是他们谢家现在是多事之秋,不适合继续跟楚国公府死磕。 可现在有人做了他们想做的事情,他们并不觉得高兴,而是不安。若姜钰和楚国公以为是他们做的,会不会对他们出手? 想到姜钰两次出手的狠厉,谢贇和谢凝安心都是一颤。 “会不会是苏贵妃?”谢凝安道。 谢贇皱着眉道:“苏贵妃已经被禁足了。” 谢凝安:“八皇子可没有被禁足。” 谢贇听后又开始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又停下脚步道:“我们这样想别人也会,那么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八皇子做的,最后可能都会落到八皇子的头上。” 谢凝安惊的坐直了身体,“您是说,别人会栽赃到八皇子头上?” 谢贇捋了捋胡子,“保不齐。” “也或许八皇子...蠢,被人撺掇真的做了这件事。”谢凝安道。 “那我们要不要管?”谢凝安道。 谢贇哼了一声,“不管,若真是他犯蠢做的,对我们倒是好事。” 这时谢凝安也想明白了,“若真是八皇子做的,我们也就洗清了嫌疑。” 谢贇和谢凝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放松。是的,能洗清嫌疑他们是放松的,即使他们不承认,姜钰的两次狠辣出手,都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所以,我们看戏就好了。”谢凝安道。 谢贇哼笑,“现在肯定楚国公府在查,安王也在查,看吧,很快就要出结果了。” 而谢凝安脸上却是有些凝重,“怕就怕,即使最严苛的考察,姜钰依然能通过。” 他现在一点也不敢小看姜钰。 谢贇皱着眉坐下,“若结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只有拼上全力了。” 谢凝安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真的不想与姜钰为敌。 ........ 而此刻,整个事件的中心人物--吏部侍郎闫瑞华,也焦躁不安的在房间里踱步。他的长子闫兴怀皱着眉头坐在旁边,他被闫瑞华来回走动的身影晃的眼晕,但是不敢说。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他起身给闫瑞华倒了杯茶,“父亲,先喝杯茶压压惊。” “这个惊让我如何能压下去?”闫瑞华语气无奈的道:“好好的一个锅怎么就砸下来了?我要是现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谁会信?谁会信?” “要不您直接禀明皇上?”闫兴怀道。 “不行。”闫瑞华马上道:“谁知道后面的人是谁?我若是直接禀明了皇上,坏了那人的计划,他以后给我穿小鞋怎么办?我们还没有在上京城站稳脚跟,谁都不敢得罪啊!” “那您说现在该如何办?”闫兴怀问。 闫瑞华:“我怎么知道该如何做?” “老爷,”外边传来管家的声音,“八皇子府上的幕僚求见。” 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一副终于来了的表情。闫瑞华深吸一口气道:“快请。” 管家应了一声,快步往后门跑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头脸都掩在了斗篷帽子里,父子两人看不清来人的样貌。 “八皇子手信。”男子拿出一封信递给闫瑞华。 闫瑞华颤抖着手接了过来,撕开信一目十行的看了,最后看到了八皇子的印章。然后就见那男子又拿出一叠纸,道:“这是考核姜钰的试题,殿下知道闫大人是个聪明人。” 闫瑞华又颤抖着手把那试题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也是科举出身,科举试题都是什么样子他自然明白。而这些试题要多偏门有多偏门,可谓是有史以来最难的试题了。 “想来有些话八皇子在信里也说了,”男子又道:“闫大人怎么进的京,进京后要辅佐谁,闫大人应该清楚。当然,八皇子也不会亏待闫大人。” 说完,男子拱手告辞离开,闫瑞华让管家把他送了出去。而人刚走,闫瑞华就跌坐在了椅子里。 他从一个县令汲汲营营走到现在,自然有他的小聪明。无论八皇子给他画了多大的饼,他都明白自己是个炮灰。现在,皇上、楚国公、吏部尚书阮恒,肯定都在查他。 无论他按不按照八皇子的话做,最后他都不会有好结果。而这时,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老爷,锦衣卫来人了。” 第117章 真的已经成了过去式 听到锦衣卫来人了,闫瑞华先是一惊然后是苦笑,锦衣卫肯定已经知道了所有。 “有请。”闫瑞华有气无力的说。 不一会儿,一名身材魁梧的锦衣卫走进了闫瑞华的书房,就听他说:“闫大人刚才见了什么人?” 闫瑞华苦笑着,把刚才接到的八皇子的信和那叠试卷,递过去。那名锦衣卫接过书信,把试题推了回去,“皇上口谕。” 闫瑞华和闫兴怀连忙跪下,就听那锦衣卫道:“吏部侍郎闫瑞华主持推荐姜钰为官考核。” 闫瑞华听后愣了,“还...还让我主持?” “皇上就是这么说的,”锦衣卫道:“试题就用闫大人手中的试题吧。” 锦衣卫说完也告辞了,闫瑞华跪在那里好长时间后才道:“看来是真的要得罪楚国公府了,还有八皇子。” 闫兴怀起身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是不是有转机了?” 闫瑞华长长的叹息一声,“至少应该不会丢命了,这件事后我就上奏折请求调回荆州。这上京城的水太深了.....” 闫兴怀也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是啊,没有根基的官员在这上京城,就得过的战战兢兢,就这样说不定哪天就一口锅砸下来了。 “回荆州也好,最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了。”闫兴怀道。 但是闫瑞华的脸依然很是凝重,怕就怕他就是想退也退不出去。 ........... 锦衣卫公署 去给闫瑞华传旨的锦衣卫,单膝跪在安王面前,“属下失职,给闫瑞华送信的人,被属下抓了后,回来的途中暴毙了。” 安王斜靠在太师椅里,垂着眸沉默,那名锦衣卫头上的汗滴答滴答的往下掉,安王给他的压迫感太重了。 过了好一会儿安王的声音才响起,“下去领罚吧。” 那名锦衣卫松了一口气,“是。” 他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安王的声音又响起,“那试题你看了没?” 锦衣卫回身,然后摇头,“属下是大老粗,就是看了也看不懂。” 安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摆手让他出去。那名锦衣卫挠了挠头,出了门嘴里嘟囔,“我字都认不全,那考科举的试题更看不明白啊!” 而安王坐在那里愣神了好长时间,他内心很矛盾。他想让姜钰入朝堂,又不想。所以他没有亲自去传旨,他怕自己看了那试题,忍不住往楚国公府报信。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往自己的王府走,心里想着,若那姜钰真非池中物,迟早会冲天起,不用他操这份心。 .......... 楚国公让盯着闫瑞华,严家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楚国公道:“人死了,就是想掩盖事情,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吧。”姜钰道:“我专心应对考核,想来是一场硬仗。” 楚国公点头,“皇上已经让锦衣卫查了,我们就不宜有动作。” 这时程瑾川道:“我要不要打听下试题?” “不要。”姜钰道:“事情闹的这么大,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我们呢。” “是,”楚国公也道:“钰儿考察结束之前,你不要跟闫瑞华有任何接触,平日上值也别单独一人。” 程瑾川慎重的点头,“小婿明白。” 楚国公又看向姜钰,“通不过也没有关系,以后再想办法。” 姜钰朝他笑,“好。” 翌日,晴空万里,姜钰吃过早饭就在书房看书,好似昨日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楚国公听了人报告她的状态,捋着胡子自豪的笑,有些人想要给他们使绊子,说不定是在给他们搭梯子。 若是在那么难的考核试题下,姜钰还是通过了考核,可不就是在给姜钰搭梯子。 御书房 皇帝下朝后听了安王的汇报,问:“人死了?” 安王点头,“是,押往锦衣卫的途中死的,是儿臣失职。” 皇帝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死因?” 安王:“行事之前被下了毒。此人是....八弟府上的幕僚,儿臣昨夜查了此人昨日的行踪......” 安王把那幕僚一日的行踪都讲了一遍,但是整个过程都很正常,没有接触过特别的人,因为一天中他吃了不少东西,一时也查不清楚他是在什么时候被下的毒。 皇帝眯着眼睛,手指在桌案上哒哒哒的敲,安王低着头站在他的桌案前面。皇帝掀起眼皮看了安王一会儿,问:“你觉得这事儿是不是小八干的?” “儿臣不知。”安王道。 皇帝盯着他继续问:“你觉得若是有人栽赃小八,会是谁?” 安王:“儿臣不知。” 皇帝又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摆手让他出去。安王行礼退了出去,他很清楚他的这位父皇对他的定位,一把刀,一个酷吏,没有竞争皇位的资格,也不容许他争皇位。 所以,即使他有诸多想法,诸多猜测,都只能说不知。走出御书房很远,他抬头望了望天,唇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这件事有两种可能,一:就是老八做的,不过他做出幕僚被毒杀的样子,事情就让人摸不透了。当然,皇上若是问的话,他可以说他是被陷害的。 二:事情是别人做的,那人就是在栽赃老八,但是这人做的手段太高明,一时猜不出是谁。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牵扯到了老八。皇上会惩治老八吗?安王嘲讽的笑了下,不会。不仅因为老八得宠,还因为老八现在有用。 这就是皇家,哪里有亲情可言? .............. 翌日,风平浪静,一切好似都没有发生一样。姜钰一直在书房苦读,两日后春雪告诉她,祁元鸿和苏月珍成亲了。不过婚礼办的很草,基本没有什么宾客。 而且,据说他们成亲当天,苏月珍就跟祁元鸿的家人大闹了一场,把祁家人都赶了出去。 姜钰听后微微的点头表示知道了,别说她现在备考完全没有一点心思关心祁元鸿的事情,就是不备考,祁元鸿和苏月珍的事情,也引不起她太多的兴趣。 那两个人在她这里,是真的已经成了过去式。 又两天过去,闫瑞华登门,告知两日后要在吏部公署对姜钰进行初步考核。楚国公和姜钰都对他很客气,闫瑞华传达完事情,想要解释一下自己的处境,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很多事情他解释不清楚,解释多了反而让人更加讨厌。最后他只能朝姜钰拱手道:“祝姜大小姐马到成功。” 姜钰笑着还礼道谢,然后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的轿子离开。闫瑞华的处境她自然是明白的,但当初闫瑞华选择踏进上京城的官场,就得做好当炮灰的准备。 第118章 下官相信姜大小姐的能力 闫瑞华出了楚国公府,就直奔皇宫,皇上等着他汇报呢。到了御书房,他把考核准备事宜讲了一遍。 皇帝听后沉默了一瞬问:“评阅人里的郑于田,好似是唐大儒的学生。” 闫瑞华额头上起了汗,连忙解释,“臣考虑了唐家跟楚国公府的姻亲关系,但是.....” “知道了,”皇帝打断他的话,“朕也就是一问。” “是。”闫瑞华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有些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用最难的考核试题,说明他不愿意姜钰做官,但为什么对跟楚国公府有关系的郑于田,做评阅人之一,不反对呢? 仔细一想他明白了,郑于田只是评阅人之一,结果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而且,试题姜钰若是答的不好也就不说了,若是答的好,没有人会指鹿为马。 毕竟姜钰的答题试卷是会公布出去的,想指鹿为马是不可能的。这样的话,皇上也就没有必要揪着郑于田不放,让楚国公府和唐家不快。 想清楚这些,他这一阵心累。进京做官这几年,他几乎日日没有停歇,一件小事他都要思量权衡好久。头发是一把一把的掉,现在都要成光头了。 其实回荆州也挺好,但是能回得去吗? 他小心的看了眼皇帝,见他面色平静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扑通一声跪下。皇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闫瑞华磕头道:“臣...臣求皇上把臣调回荆州。” “你跻身到上京,还进了吏部如此不容易,怎么又要回去?”皇帝的声音漫不经心,但闫瑞华额头的汗,已经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臣....臣一直住在荆州的老母缠绵病榻,臣想回去侍疾。”闫瑞华道。 “侍疾啊。”皇帝依然声音平淡,就听他又道:“看来你是个孝子,不过你身有公务必不能安心侍疾,就辞官回去吧。” “扑通。”闫瑞华瘫在了地上,就听皇帝又道:“不过还是等姜钰的考核结束你再辞官吧,毕竟这事儿是你主持的,不好临时换人。” “是....是。”闫瑞华都要哭出来了,皇帝摆手让他出去。闫瑞华起身步履踉跄的走了出去,他没有想到汲汲营营了半辈子,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而皇帝在他出了御书房后,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这闫瑞华他让人查了他所有经历,都没有查出来他背后真正站的是谁,留他一条命已经算是仁慈了。 ........ 两日后一早,姜钰挑了一件璧色襦裙,外套浅灰色长袍,头发简单梳了一个发髻,带上一根玉钗,整个人清爽干净,在楚国公和安远侯的陪同下,到了吏部公署。 闫瑞华听说楚国公和安远侯一同来了,马上带着一众人出来迎接。一阵寒暄后,姜钰被安排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房间里除了桌椅、笔墨纸砚、以及一张不大的床,再无其他。 姜钰微微勾了下唇,前世她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场考试,没有想到今生到了古代,一样要经历考试。 她打开试卷大致看了下,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下。真真是好手段啊,试题如此的偏门,就怕她能通过考试啊! 但是她前世上了二十年学,今生又学了十几年,这些试题还真难不倒她。挽了挽袖子,她拿起笔开始答题...... 而外边楚国公和安远侯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阴沉,他们也拿到了考核姜钰的试卷,他们知道考题会难,但没有想到会难到这种程度。 “明经、诸科这些科目,会试不是已经不考了吗?”安远侯看着闫瑞华道。 闫瑞华赔笑,“下官相信姜大小姐的能力。” 他能说什么?只能这样说。 安远侯气的想跟他理论,楚国公拉住了他,朝他摇头。试题皇上肯定是看过了的,皇上都已经同意了,他们如何理论都是无济于事的。 安远侯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坐在那里静静的等。 通常会试是三场九天,有规定的时间点。但是姜钰的考试,没有规定的时间点,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不过她这几日的吃住,都在这一个房间里。 一日,两日,三日..... 整个上京城的权贵们,几乎都在关注着这场考试。别说陆怡芳和安远侯夫人,几乎日日待在佛堂,就是唐玉川和唐大夫人,都是整日阿弥陀佛的念。 当然有更多的人不想姜钰通过考核。 楚国公和安远侯这七日一直在外边守着,不过吏部的人给他们准备了休息房间,两人没有受罪。但是内心煎熬的痛苦,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转眼七日过去,姜钰走出了房间。她整个人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倒是没有太大变化。看到楚国公和安远侯那殷切的目光,她连忙走过去朝两人行礼,“祖父,外祖父。” “好好好。”楚国公拍着她的手臂,现在他似乎不在乎那个结果了。即使不能通过这次考试,即使不能入朝为官,以后楚国公府由她掌管,也不会差。 安远侯也拍着她的肩膀说,“好孩子,尽力就好。” 姜钰朝他们笑,其实她对自己的答案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评阅试卷的人不偏颇,她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这时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过来了,他朝楚国公和安远侯行礼,然后道:“皇上口谕,在御书房评阅试卷。” 姜钰和楚国公、安远侯三人目光交汇,然后跟着小太监一起往御书房而去。到的时候就发现,御书房里还坐了几个人。唐怀仁、丞相、六部尚书....... 姜钰他们一时猜不到皇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他们猜测分析,三人朝皇帝行礼。 皇帝亲手把楚国公和安远侯扶了起来,然后笑着说:“朕想着你们肯定都想知道姜钰考的如何,就让人赶快评阅试卷。还把几位爱卿也叫了来,等试卷评阅结束,朕再考一考姜钰,就算是殿试了。” 姜钰他们连忙答是,皇帝这是想让他们当众认输,也是想告知那些想要举荐女子为官的人,女子想要为官难上加难。 第119章 遗世独立 对于皇帝的这些作为,姜钰没有一丝怨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行为准则。而且,对于皇帝来说,她入朝为官会带来很多不确定性,皇帝想要把那些不确定性的事情,扼杀在摇篮之中,再正常不过。 况且,皇帝是男子,是在娘胎里就接受封建思想教育的封建社会男子,男子的地位不容女子挑战的思想根深蒂固。 她面色平静的给皇帝行了礼,然后坐在一边,看着吏部找来的五位评阅试卷的博学之士,认真的评阅她的试卷。 楚国公几乎把上京城有名的人物,都跟她介绍了,这几位评阅试卷的人,姜钰即使第一次见,也大致知道他们的生平。 表面上看,这几人除了郑于田是唐大儒的学生之外,其余的几人都跟她没有太大关系,所以,从评阅角度来讲,这场考试很公平。 但是内里到底如何,也只有调查后才能真正明白。 这时,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盘子点心,放到了她的手边,小声道:“太后娘娘让奴婢给您送来的。” 姜钰连忙小声感谢,宫女朝她行了礼后退了出去。她这边的动静虽小,但御书房本就不是太大,又十分安静,小宫女说的话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大家都看向姜钰,然后又看楚国公,他们再次确认,楚国公夫人虽然去世了,但在太后那里依然地位不减。 而皇帝有些尴尬的端起茶杯喝茶,他知道太后这是因为他对姜钰苛刻的行为愧疚了,但是姜钰一个女子真的不能入朝为官。太后若是觉得对不起楚国公,大不了以后补偿就是。 姜钰和离归家,即使再聪慧再有手段,名声想来也是不大好的,回头给她赐一门好亲事,不是比她入朝为官好? 皇帝觉得自己的这个决策很是不错,甚至他都在脑子里扒拉,把谁赐给姜钰当夫君比较合适。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时辰后,五位评审官评审后的试卷交到了皇帝手里,而姜钰接到了五位评审或复杂或赞赏的眼神。 而皇帝看完姜钰的试卷和评审结果后,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精彩。有意外,有惊叹,也有苦恼。他拿着卷子看了许久,然后让赵福全把试卷给唐怀仁、丞相、以及六部的尚书们看。 这几人看完后,也都是用复杂的眼神看姜钰。这个时候最着急的就是楚国公和安远侯了。别人都知道了结果,就他们两个人不知道。 这时唐怀仁说话了,“功底深厚,见解独到,行文简洁条理清晰且不失文采,这是老夫见过的最赏心悦目的试卷了。” 他没有因为跟姜钰的关系,而吝啬对她的夸奖,他觉得姜钰的考题值得这些夸赞。六位尚书也都神色复杂的点头,就是丞相在仔细看了姜钰的试卷后,也道很不错。 “哈哈...”楚国公忍不住笑出了声,意识到这是在御书房,连忙起身向皇帝告罪,“臣失态了,请皇上责罚。” 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看安远侯那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摆手道:“爱卿有这样...优秀的孙女,高兴也正常,快坐吧。” 皇帝是真的能理解楚国公的心情,若是他有个儿子也如此优秀,他也会高兴的忘乎所以。看向姜钰,他道:“你几岁启蒙的?” 姜钰站起身,恭敬的答:“臣女三岁的时候就启蒙了,但后来被拐,忘了很多事情,但是习的字都没有忘。臣女养父母见臣女认字,六岁的时候就将臣女送到了学堂读书,十三岁时停学归家。 但是,臣女养父母供养着祁元鸿读书,臣女喜欢看书,就祁元鸿看什么书,臣女也拿来看。” 也就是说,今年的科举状元学了什么,她也学了什么。但是,祁元鸿可是有老师讲学的,而姜钰只是看书。不得不说,她不是一般的聪慧。 皇帝低头看着手中的试卷,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说,如何能让大乾长治久安?” 这就相当于殿试了,不过这个题不用姜钰拿笔写,她直接回答就可以了。但这对人的考验更加严苛,因为考虑时间太短了。 而且这道题好答也不好答。好答,因为这道题很宽泛。不好答,是因为这道题想要答的出彩,很不容易。在朝为官的人,哪个不能说出几点治国之策?但能出彩的又有几个? 楚国公和安远侯脸色又都凝重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姜钰身上,他们想知道能把那么偏那么难的考题,都答的那么好的女子,如何回答皇帝的问题。 就见清爽淡雅的女子,立在那里垂眸沉思,如山顶之上的杜鹃,绚烂、淡然,遗世独立。 此刻再也没有人想到,这个女子曾经和离,且和离后让前夫君三代不能参加科举。 “臣女以为,一个国家想要长治久安,首要的是军事力量强大......” 姜钰的声音响起,她简洁明了的语言,围绕着为什么要军事力量强大进行了分析,让在座的人忍不住点头的同时,神色也更加复杂。 一个女子,对于国家长治久安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军事力量强大。 “二是,发展农业经济.....”姜钰开始讲她的第二个观点,最后以“只有百姓吃饱穿暖了,才不会出现暴动,才能让社会稳定。”这句话结束。 皇帝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侃侃而谈,想着当初自己初登皇位时的抱负,衡量着哪些做了,哪些没做,哪些做的好,哪些做的不好。 这时姜钰开始讲第三点了,就听她道:“第三就是教化,百姓吃饱穿暖之后,就该让他们知道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做什么会触犯律法。还应让百姓知道何为礼、义、诚、信......” 第三点说白了就是教育加洗脑,高大上的叫法是提高人民素质,让百姓知法守法,懂礼仪,同时建立社会道德标准。 “第四.....” “第五.....” ........ 姜钰没有把现代社会的那一套照搬到这里,而是结合现代的治国理念,讲出一套适合封建社会,适合大乾当下的治国之道。 等她讲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她有些口干舌燥,没忍住端起桌子上的茶,狠狠的灌了一口。楚国公和安远侯见了都有些心疼,而皇帝的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他让赵福全又给姜钰上了杯茶,然后看着丞相问:“爱卿以为如何?” 第120章 户部清查御史 等姜钰讲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她有些口干舌燥,没忍住端起桌子上的茶,狠狠的灌了一口。楚国公和安远侯见了都有些心疼,而皇帝的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他让赵福全又给姜钰上了杯茶,然后看着丞相问:“爱卿以为如何?” 丞相裴城坤站起身,看了眼楚国公,又看了眼姜钰道:“姜钰之言臣受益良多。” 皇帝随意的摆手让他坐下,这个动作看似无意,在场人的心都是九曲十八弯。楚国公和丞相妹妹裴听兰的往事,虽然没有大肆传播,但是在上京城的权贵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这些年,丞相跟楚国公之间,并没有产生纠葛,但背地里如何谁又知道。甚至,很多人怀疑之前吏部尚书被恐吓的事情,是丞相的手笔。 而现在皇上让丞相点评姜钰是什么意思?他也怀疑恐吓的事情是丞相做的?亦或者,皇上想挑起丞相与楚国公之间的矛盾? 不过不管皇上是怎么想的,丞相的回答都很是大气。皇帝也认可的点头,他看着姜钰说:“没想到,我大乾又出了位不让须眉的巾帼。入朝为官的话,你想做哪个职位啊!” 这是通过考核的意思,楚国公和安远侯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姜钰起身上前跪在皇帝的桌案前面,“臣女都可。” 皇帝嗯了一声让她起身,然后看向楚国公,“爱卿的意思呢?” 楚国公自然也说哪里都可以,然后就是六部的尚书们进行讨论,这才是楚国公府实力体现的时候。最后六位尚书讨论的结果是,姜钰入吏部,任吏部掌固,从六品。 这个职位虽然不大,但是一个干实事的位置,当然也是楚国公和姜钰商量好的位置。 皇帝听完了这个职位后,没有开口说话,而这时丞相站起了身,“臣以为,姜钰入户部最合适。户部掌管银钱经济,女子心细,更能发挥能力。” 楚国公听了这话,手握成了拳。户部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地方,但是近些年国库空虚,更是有几个大型贪墨案到现在都没有查出结果,而且楚国公府在户部的势力薄弱,姜钰去户部的话,很有可能会举步维艰。 而皇帝听了丞相的话,唇角微微的扬了扬,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有时候重量级的朝臣争斗起来,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坏事。 皇帝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会儿,问户部尚书,“户部可有空缺?” 户部尚书起身,“有,户部清查御史,六品。” 比之前决定的吏部掌固高了半阶,也是个做实事的位置,但也是个得罪人,一个不好就吃力不讨好的位置。 皇帝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然后道:“既然如此,那就户部清查御史吧。” 他的话音一落,姜钰就又跪下谢恩。事情已成定局,就别再挣扎,接受并寻求转机才是正解。 皇帝让姜钰起身,“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十日后上值就行。” 姜钰再次谢恩,然后扶着楚国公出了御书房。楚国公被皇上特许可以坐轿子,他的轿子就停在不远处。姜钰扶着他坐进轿子,和安远侯一起往宫门口走。 出了宫门,不少人朝姜钰和楚国公道喜,楚国公和姜钰跟众人寒暄。最后丞相走了过来,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姜钰,然后跟楚国公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楚国公府出了这么一位人才。” 楚国公声音平淡的回,“让丞相大人失望了。” 丞相看着姜钰笑了下,“大乾出了不让须眉的巾帼,本官高兴还来不及,何来失望?以后啊,是年轻人的天下。” 说完他上了自己的轿子走了,姜钰和楚国公、安远侯目光对视,然后各自坐上轿子回楚国公府。 到了楚国公书房,安远侯和楚国公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次是畅快的松了一口气。虽然职位不是他们之前谋定好的,但是在看到姜钰的考核试卷后,他们就基本不抱希望了,谁知姜钰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安远侯自豪的看着姜钰,连说了好几个好,然后跟楚国公说:“你别总觉这孩子如此优秀,是你姜家的功劳,她身上流着我陆家一半的血,也有我陆家的功劳。哈哈哈哈哈......” 楚国公:“.......” 不跟他争论这个,反正姜钰姓姜不姓陆。 姜钰看到楚国公的白眼,也是有些无语。都说人年龄大了就变成小孩儿了,看来是真的。不管如何吧,反正通过了考核,她马上就要成为六品官了,高兴! 祖孙三人高兴了一会儿,就说起了正事儿。安远侯道:“裴城坤那老东西,让钰儿去户部肯定没安好心,到时候一定要小心行事。” 楚国公点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他也不能一手遮天。” 而姜钰却是想到了别的事情,她道:“丞相夫人出自谢家,现在看来谢家是有反意的,那丞相呢?” 房间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安远侯道:“谢家想反,是因为皇家一直在打压谢家,但是裴城坤可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 而楚国公却说:“裴城坤与其说是皇上提拔上来的,倒不如说是谢家提拔上来的,皇上或许当初也不想让裴城坤成为丞相,只是迫不得已。” 是啊,这些年世家大族与皇权之间的争斗越来越激烈。 接下来楚国公和安远侯,又跟姜钰详细讲了,上京城各家权贵之间的利益纠葛。他们更想跟她说户部的一些事情,但是他们对户部都不了解,只好把户部人员做了调查后,再详细梳理。 三人说完话,安远侯就高高兴兴回家了,他还要给安远侯夫人报喜呢。而陆怡芳已经安排了晚宴,说这么高兴的事儿,要好好庆贺。 姜嘉木和吴正妍听说姜钰真的要入朝为官时,都是一愣,然后吴正妍说:“大妹妹确实不输一般男子。” 姜嘉木笑了笑,羡慕吗?肯定是羡慕的,但是他很清楚,姜钰好,楚国公府好,他的妻儿才会好。 “赶快收拾,我们别去晚了。”姜嘉木笑着说。 吴正妍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一丝落寞,去柜子里帮他拿衣服,嘴里说:“母亲和国公爷都在遍寻名医,说不定哪一天相公你身上的毒就解了。” 姜嘉木笑着点头,其实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一家三口收拾好就往前院餐厅而去,半路遇到了姜承业。即使对他有怨恨,但一家三口还是向他行礼。 第121章 我自会给她处置你的权利 一家三口收拾好就往前院餐厅而去,半路遇到了姜承业。即使对他有怨恨,但一家三口还是向他行礼。 姜承业伸手摸了摸姜云康的头,“你们都知道了?” 他问的自然是姜钰要做官的事情,姜嘉木点了下头。就听姜承业叹息了一声道:“也不知道你们祖父是怎么想的,姜钰再聪慧那也是个女子,女子如何能支撑门户?” 姜嘉木一家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好。即使他们有时候也会羡慕姜钰,也会想,若是姜嘉木不被换,肯定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但他们都知道那是如果,现实是现在的楚国公府需要姜钰,姜钰好楚国公府才会好。 他们都知道的道理,姜承业却不知道。姜嘉木想要怼过去,却听姜云康说:“大姑姑可厉害了,大姑姑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小家伙的声音奶声奶气,却是异常认真。姜承业脸上有些尴尬,张口想要说姜云康两句,姜嘉木开口了,“父亲,大妹妹能不能支撑门户,看的是她的能力,而非她的性别。” “你怎能如此跟我说话?”姜承业指着姜嘉木说。 姜嘉木道:“抱歉父亲,我从小被当成庶子教养,可能欠了礼数。” 一句话让姜承业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姜嘉木他行礼然后牵着妻儿离开。若说这个世界上他恨谁,那就是姜承业和赵姨娘了。 若是没有赵姨娘,他不会被换成庶子,而若不是姜承业混蛋,赵姨娘一个青楼妓女,根本入不了楚国公府。 在身体病痛难忍的时候,他某些瞬间在想,国公爷能让姜嘉荣死,为何不让姜承业也死。病痛缓解后他仔细想,然后就明白了,姜承业有用,他确实不能死。 后面的姜承业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气的脸都红了,但又有谁在意呢。 晚膳很热闹,全家人都到了,楚国公都比往日精神了几分。他坐在主位上,姜钰坐在他的左手位,姜承业在右手位,这个位置明晃晃的在告诉楚国公府的人,在这个家里,姜钰的地位比姜承业高。 你说有人不服气吗?自然是有的。这不,姜承业的一个庶女姜玲,看着坐在楚国公身边的姜钰,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还小声嘟囔,“从小养在市井之中,还是和离的,也不知道祖父是怎么想的,让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坐在她旁边的同胞妹妹掐了一下,姜玲不满的扭头看去,“你做什么?” 姜珊朝同桌看过来的人笑了笑,然后把姜玲拉了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说:“你若是想死就自己抹脖子自尽,别连累我跟姨娘。大小姐是你能说的?” “都是一家姐妹,她凭什么高高在上,我说一句都不行。” “就凭她是长房嫡女,就凭她能被国公爷看重,就凭她能通过吏部的考核入朝为官,这些哪一点你有?” 姜玲不说话了,姜珊目光严厉的看着她说:“我跟你说,大小姐以后会是这个家的继承人,你想清楚了,跟家族的继承人作对会是个什么结果?” 姜玲不说话,姜珊放缓了声音又道:“我们得认清自己身份,我们要嫁给谁要母亲决定,我们出嫁后受了委屈,说不定就要大小姐为我们出头,你嫉妒她与她作对有何好处?” 姜玲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姜珊眸光深深的看她,看到她脸上的后悔才放了些心,又道:“不说别人,就说我们的二姑姑,她也是庶女,现在过的如何?二姑父是吏部侍郎,一样得敬着她,因为她的背后站着楚国公府。” “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姜玲咬了咬唇,“我以后不会了,放心吧。” 姜珊又深深的看她,直到姜玲再次保证不会再嫉妒姜钰,两人才一起又进了餐厅。两人的进出自然不会引起姜钰他们的注意,陆怡芳和楚国公都知道姜钰累了,这场家宴很快就结束了。 姜钰出了餐厅就直接回了自己的云峰院,他是真的累了,而楚国公把姜嘉木和姜承业叫到了书房。 “今日身体如何?”楚国公问姜嘉木。 “还如往常一般。”姜嘉木笑着说。 楚国公怜惜的看他,“我让人在外寻名医了,你安心养病。” “孙儿知道。”姜嘉木答。 楚国公叹息了一声,“这些年委屈了你,但是现在我们楚国公府在危机边缘,我必须推你妹妹姜钰上去。你或许会觉得委屈,不甘,但是为了家族我只能如此做。” 姜嘉木握了握拳头,他认真的道:“孙儿是有些委屈不甘,但是大妹妹能走到今天,是她自己挣来的。” 他很清楚,即使他没有被换,从小受到良好教育,他或许还是不如姜钰。姜钰这次被举荐做官,中间的波折他虽然了解的不是很详细,但大致还是知道的。他自认若是他,是没有办法通过这样严苛的考核的。 楚国公听到他这些话,心都有些颤抖。这样识大体的孩子,若是从小好好教导,必然是不错的。 “只是...孙儿有个请求,”姜嘉木看着楚国公的眼睛,说:“孙儿知道命不久矣,这些年孙儿一直病痛缠身,对这条命早就不执着了。只是,孙儿放不下妻儿,求祖父在孙儿去后,好好照顾他们。” 说完,他起身跪在了楚国公面前,单薄的身体让人看了心痛。 楚国公眼睛都模糊了,他伸手把人拉起来,“云康是我的嫡曾孙,我自然不会亏待与他。你放心,即使我去了,也会把云康交代给你妹妹姜钰,让她将云康养育成才。” 能听到楚国公说出这些话,姜嘉木安心了,他朝楚国公行礼,“谢祖父。” 楚国公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好好养身子。” 姜嘉木笑,“孙儿知道。” 楚国公又叹息一声,摆手让他出去,然后脸就变的冷厉了起来。他看着姜承业说:“钰儿要入朝为官了,她是我楚国公府的希望,你以后在家好好待着,若是再敢惹是生非,我....” “父亲,儿子不敢。”姜承业连忙跪下,姜嘉荣死时的样子,到现在还会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 “你也不要想着等我走了,你是钰儿的父亲,她拿你没有办法,”楚国公低头看着他说:“我自会给她处置你的权利。” 第122章 丢了性命也是他该的 “我自会给她处置你的权利。” 楚国公的这句话,让姜承业震惊的同时慌乱不已。他抬头看着楚国公,七十来岁的人,头发花白枯草,皱纹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沟壑,他的眼睛忽然模糊了。 “父亲,呜呜呜....” 楚国公没有被他的眼泪打动,声音依然凌厉的说:“知道谢梓晖是怎么死的吗?” 姜承业低着头流眼泪,楚国公走到榻边坐下,“身首异处,若不是钰儿警觉,发现你被人设计,若不是钰儿机智果决,为你扫清痕迹,谢梓晖的结果就是你的,我楚国公府会跟江陵侯府一般,全家流放。” “父亲....” 姜承业跪在地上哭,楚国公看着他继续说:“别说我偏心,也别说钰儿抢了你的位置,是钰儿救了你,救了我们楚国公府。” “但她是女子啊,您觉得我不中用,我愿意做傀儡,我可以做傀儡啊!”姜承业声音很是急切,“若是您把楚国公府交给她,我要如何自处啊?” 楚国公冷笑,内心也悲凉一片,这就是他养出来的儿子,自私自利,心中没有他人没有家族,总归是他的错,他不会教育孩子。 “我今日告诉你,是不想到时候你忽然得到消息,无法接受。但你若是不同意,那就去死。” 最后一个字,楚国公说的冷如冰霜,姜承业吓的浑身颤抖,他连忙道:“不,不不,我同意,我同意。” 楚国公冷漠的看着他,“别以为你是钰儿的亲生父亲,就可以以身份压她。” 楚国公身体前倾,看着姜承业道:“你觉得以你这被酒色糊住的脑子,能斗得过钰儿?儿啊,人要有自知之明,你没有养她,她回府后你们父女也没有好好相处过一刻,你觉得她对你有多少情意? 为父对你就是再失望,也会对你网开一面,总觉得你毕竟还是我的儿子,但你在钰儿那里可什么都不是。” 姜承业手颤抖了起来,这些日子他是观察了姜钰的做事风格的,特别是她用马将谢磊的腿弄瘸的事情,他专门找了随行的侍卫问了,那侍卫嘴巴很是利索,把事情的经过讲的十分细致,连姜钰用马踏谢磊膝盖时的表情,都描绘的惟妙惟肖。 他相信姜钰绝对是个狠角色。 楚国公见他被吓住了,撤回身体靠在榻上说:“钰儿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你若听话,不给她不给家族带来麻烦,她还是会敬你的,毕竟你是她的亲生父亲。” “知道了,儿子....儿子知道了。”姜承业颤颤巍巍的说。 楚国公嗯了一声,“回去吧,怡芳若是看到你厌烦,就别总是往她跟前凑。” 姜承业尴尬的脸红,又给楚国公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开。楚国公长长的叹息一声,李忠走过来扶着他去休息。 坐到床上,他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心里,我都是为他好,他若是执迷不悟,丢了性命也是他该的。” 他绝对相信,姜承业若是再做出,把家族置于危机边沿的事情,姜钰杀他绝对不会手软。 李忠也在心里叹息,嘴上说:“经历过这件事,世子爷想来会明白很多事情的。” “但愿吧。”楚国公又叹息了一声躺下,李忠熄灭屋里的灯,轻手轻脚的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听到了楚国公的一声叹息。 李忠摇了摇头,不成器的儿孙都是债。 这边姜承业脚步有些踉跄的往自己院子走,楚国公的话一遍遍的在脑子里过,他时而惊惧,时而又觉得自己委屈。自己才是楚国公世子,为何最后却是姜钰一个回家不久的丫头片子得了一切?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后来惊惧被委屈的情绪一点点蚕食,到他回身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姜钰的云峰院门口。 他抬头看着院门上端,匾额上的三个字,苍劲有力,甚至还能从中看出,楚国公书写这几个字时带着的期望。他内心的委屈与不甘更加浓烈了。 “世子爷,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儿?” 一个声音响起,姜承业的目光从匾额上移开,看到说话的人是廖嬷嬷。他心里冷哼了一声,他的好父亲对姜钰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廖嬷嬷都给了她。 “姜钰呢,我要跟她说话。” 说着他迈步就往里走,廖嬷嬷连忙拦,“世子爷,大小姐这几日很是辛苦,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您明日再说吧。” “我是她老子,她就是睡了也得起来听我说话。”他放大了声音,对着姜钰寝室的方向喊,“姜钰,起来....跟为父说话。” 这话他说到最后,声音已没有了之前的强势。 廖嬷嬷见他如此,脸色也冷了下来,“世子爷,大小姐这般辛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楚国公府,您就不能疼惜她一些?” 姜承业脸上的表情带了尴尬,姜钰的辛苦他知道吗?自然是知道的,哪一年科举,没有从考场抬出来的举子,可见科考对人的身体消耗有多大。而且,据说姜钰这次做的试题,比任何一届科举的试题都要难。 但是他脑子一热,做事情就不管不顾,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之前说的那些话,可现在骑虎难下,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正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一个声音响起,“父亲要跟我说话,到书房来吧。” 姜承业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姜钰一身寝衣外披着件长袍,头发散落在肩上,脸色在廊下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更加苍白。 这样的姜钰看着很是柔弱,柔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一般。 姜承业看到这样的姜钰,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再次后悔一时冲动到云峰院来。 “你...这几日辛苦了,我...我....” “到书房来吧。”姜钰转身往书房走,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意味。姜承业的脑子又清醒了一些,他张了张口想说自己想回去睡觉,但廖嬷嬷已经做出了请的姿势。 姜承业只好硬着头皮往书房走,进去的时候,姜钰有些懒散的在椅子里坐着,见他进来站起身行了个礼,然后道:“父亲,坐吧。” 姜承业点头在姜钰的对面坐下,夏荷给两人上了茶就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父女二人。 姜承业手握着茶杯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姜钰一只手支着头,随意的靠在椅子里也沉默,房间里一时间很是安静,安静的姜承业的心都剧烈的跳了起来。 ........ 第123人最怕的是既要还要 “大乾建国两百多年,我们楚国公府也绵延了两百多年,中间差点就全族灭亡。” 姜钰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很轻,好似在讲别人家的故事,“但是我们楚国公府的先辈,力挽狂澜保住了楚国公府,保住了全族人的性命。这一次,父亲被人设计运私盐,若不是祖父出手果决,现在我们全族或许被流放,或许已经被埋于地下。” 姜钰讲这些的时候,没有情绪,更没有对姜承业的怨怼,而姜承业握着的手却是有些颤抖。他说:“我....我当时...当时不知道。” “嗯,”姜钰声音没有情绪的嗯了一声,然后道:“我们这样的大家族,牵一发而动全身,掌权人的一个错误的决定,都有可能让全族灭亡。” “父亲,”姜钰身体坐直,一只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眼睛盯着姜承业。这个姿势看似随意,却是给人很大的压迫感,姜承业没敢与姜钰对视,脚也往里缩了缩。 就听姜钰又道:“你觉得,若是你做了楚国公,能否让家族安稳发展?或者说,你能否保住自己和全族人的性命吗?” 姜承业低着头不语,姜钰放松了身体,接着道:“我明白,父亲觉得我抢了你的风头,抢了你的位置。但是父亲,人不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做不了,还要享受那些莫须有的光环吧?” 她这话说的太过直接,姜承业抬头看向她,两人的目光相撞,姜钰的目光淡漠,却让姜承业马上把目光移开。 他道:“我知道你....你聪慧,你为这个家做了很多事情,但我是你父亲,你得给予我尊重。我也没想过要事事做主,我可以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他甘愿做傀儡。 “父亲,你知道若是有大事发生,最先冲在前面的,或者说最先死的是谁吗?”姜钰问。 姜承业鼓起勇气看向姜钰的眼睛,就听她又道:“是傀儡。父亲你也是读过书的,历史上哪一个傀儡皇帝,是有好结果的?” 姜承业鼓起的那股劲儿,一下子又灭了。姜钰看着他颓然的瘫在椅子里,忽然没有了耐心,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讲: “父亲真正认识自己的内心吗?你是要做发号施令的掌权人,还是做无忧无虑、吃喝玩乐的自在人?我想,做掌权人应该怎么做,做自在人又能怎么做,父亲比我清楚。” “人最怕的是既要还要,自己做不了的事情偏要去做,结果只有一个字--死。” 姜钰低头看自己的指甲,不再言语。言尽于此,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姜承业若是还执迷不悟,即使他还有用,她到时候也不会手软。 “噼啪!” 桌子上的蜡烛发出了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姜承业握了握拳头,抬头看向姜钰,“你以后会如何对我?” 姜钰抬起眼皮,“你是我的父亲,我自然要孝顺你。吃的喝的用的,自然是府里最好的。你若是想纳几房姨娘,只要不怕继续伤母亲的心,我做女儿的也管不了。当然,在我的心里,父亲没有母亲重要。” 言外之意,好吃好喝养着你,但你若是让我母亲伤心难过,我也饶不了你。 姜承业站起身,“我知道了。” 他迈步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下脚步,“我没有想过再纳姨娘,你不要在你母亲跟前乱说。” 他目光诚恳的看着姜钰,“我....我以后是想跟你母亲好好过日子的。” 姜钰嗯了一声,“我会把这些话告知母亲。” “我...我就是跟你说说,没有让你跟你母亲说。”说完这话他又有些后悔,看着姜钰道:“我的意思是....你跟你母亲说什么,我也管不了。” 姜钰:“嗯,我会跟母亲说的。” 这话让姜承业满意了,他说:“那...你好好休息,为父走了。” 他大步离开,背影很是仓惶,姜钰忍不住笑了下,起身往外走。夏荷春雪和廖嬷嬷都在外边守着呢,三人跟着她进了寝室,伺候她休息。 廖嬷嬷道:“世子爷有时候跟个孩子似的。” 姜钰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躺下就闭上了眼睛。若不是他是亲生父亲,若不是他还有用,她对姜承业是不会这么有耐心的。 廖嬷嬷三人见她闭上了眼睛,熄灭了灯轻手轻脚出去,到了门外廖嬷嬷又叹息了一声,为姜钰的辛苦。 ........ 谢家 姜钰被任命为户部清查御史的事情,谢家自然已经知道。此刻谢贇、谢凝安、谢梓章、谢梓南,在谢贇的书房商议这件事。 谢梓南道:“她做了户部清查御史又能如何?先让她归整个几年税收文书,就能拖她一年,然后再找个罪名按在她的身上,就能让她滚蛋。” 谢梓章听了这话点头,谢凝安却说:“姜钰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谢梓章和谢梓南对这话都有些不以为意,姜钰再厉害也是个女子,在一堆男人的官场,她能有什么作为? 而谢贇的脸色却是也有些凝重,她道:“不止我们不想让姜钰做官,还有人也不想,所以都别轻易动手,我们看一看再说。” 谢梓南和谢梓章都有些不认同,他们觉得就应该,在姜钰还没有在官场站稳脚跟的时候出手。 谢贇看到两人的表情,皱眉警告,“别忘了我们在她的手里栽了大跟头,别小看女人。” 谢梓章和谢梓南连忙点头,他们还是很听谢贇话的。谢贇见状又嘱咐了两人几句,然后让他们离开,留下谢凝安说话。 “姜钰入了户部,虽然楚国公府在户部的势力薄弱,但一切都不好说。”谢贇看着谢凝安道:“我会找准时机让你入六部。” 谢凝安点头,“祖父,您安排就是。” 谢贇脸上很是欣慰,他又道:“你的亲事....我打算让你娶庸王的女儿雅琳郡主。庸王虽然是个闲散王爷,手里没有权柄,你娶雅琳郡主既能跟皇室沾上关系,也能向皇上表明,我们谢家没有野心。” 第124章 为命运妥协 谢凝安听谢贇说自己的亲事,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内心无端的有些抗拒。但他很明白,这门亲事对他来说,很合适,对现在的谢家合适,对他也合适。 但是他嘴上说:“庸王会同意吗?” “若是之前庸王自然是没有话说的,”谢贇道:“但是上次的事情可能会让他犹豫,但是雅琳郡主心悦于你,我们再拿出诚意,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谢凝安的手握的更紧了,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理由,但还是想拒绝。这时,就听谢贇又道:“你对雅琳郡主上心一些,女子嘛,总是心软的。” 谢凝安压下内心的情绪,道:“是。” 谢贇拍了拍他的肩膀,“雅琳郡主身份尊贵,成亲后你可能不能有太多姬妾,但.....” “祖父,”谢凝安打断他的话,“我对女色没有贪念。” 谢贇笑了,带着自豪,“好。” “回头设计你与雅琳郡主偶遇,表现好一些。”谢贇道。 “是。”谢凝安面无表情的说。 谢贇摆手让他回去休息,谢凝安朝他行礼后走出书房。他抬头看天空的月亮,今日的月亮不是很圆,但很是明亮,而他的心却是有些阴霾。 回到自己的寝室,他从书架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后是一支珠钗,简洁温润,而他的脑子里,却是姜钰那凌厉的脸庞。 他拿着珠钗把玩了一番后,苦笑了一声,然后一脸决然的把珠钗丢进了桌边的渣斗里,若无其事的起身宽衣准备沐浴。 但是转身那一刻,他又猛然回身,弯腰在渣斗里翻找那支珠钗,找到拿出来时,上面竟然沾染了墨水。 “青苔,青苔!” 他对着门口大喊,小厮青苔连忙跑了进来,“公子,怎么了?” “渣斗里为什么会有墨?”谢凝安冷着脸问。 青苔被这个问题给弄懵了,想了一瞬才道:“公子您去老太爷那里后,奴才收拾桌案,见砚台里的墨快干了,就...就把砚台洗了洗。” 他觉得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儿,却听谢凝安愤怒的质问:“为什么不换渣斗?” 青苔:“....奴才知错了。” 谢凝安看着低着头的青苔,再看手中珠钗上的墨迹,他内心的怒火怎么都压不下,最后闭了闭眼睛道:“以后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你走吧。” 青苔怎么都没有想到,只是没有换渣斗,这么好的差事就没有了。他扑通一声跪下,“公子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偷懒了。” “滚!” 谢凝安对着他大吼,青苔惊的浑身一抖,连忙踉跄着往外跑。谢凝安的亲随听到动静,赶忙过来看怎么了。 “滚,都滚!”谢凝安又是一声大吼,亲随也赶忙离开,在外边小心的守着。 屋里的谢凝安站在那里,喘着粗气,脸上的表情阴沉可怕。他自小聪明,一直是父母家族的骄傲。顺风顺水了二十来年,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谢凝安需要为命运妥协。 不过没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变成了平静,最后面无表情。他坐到桌案前的椅子上,手轻轻的擦珠钗上的墨痕,但是怎么都擦不干净。 “端盆水过来。”他的声音响起,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亲随赶忙让人准备水,然后端着小心的走到谢凝安近前。 “放那吧。”谢凝安道。 亲随轻轻的把水盆放下,看着谢凝安把巾子弄湿,仔细的擦一根珠钗,但是他无论怎么擦,那珠钗上的墨痕都擦不干净。 “大公子,用皂角可能有用。”亲随轻声说。 谢凝安扭头看他,问:“皂角会不会伤了珠钗?” 亲随:“.....这...小的还真不知道,小的这就去问问。” “嗯,赶快去吧,别声张。”谢凝安说着又低头擦拭珠钗,亲随小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快步出去了。 他在大公子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他对下人发过这么大的火,也不知道那珠钗是谁的。 他小跑着走了,谢凝安继续轻轻的擦拭珠钗,脑子里是跟姜钰仅有一次接触的画面,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了,当时的画面还能清晰的出现在他的大脑中,甚至姜钰的表情都格外清晰。 他二十了,即使之前一直苦读,但也知道自己是对姜钰动了情。他又是苦笑,真是自寻烦恼,他们谢家与楚国公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与姜钰绝无可能。 “真是疯了。”他嘴里呢喃,但手擦拭珠钗的力度依然轻柔。 这时亲随来了,弯着腰低声说:“小的问了,用米粉擦洗就可以。” 说着,他拿出一个小罐子打开,放在谢凝安面前。谢凝安手伸进小罐子,抓住一些米粉撒在珠钗上,轻轻的搓,果然珠钗上的墨痕一点点的消失,珠子还如以前一样温润光泽。 亲随见他把珠钗擦拭干净,轻轻的放进木匣子里,马上递过去巾子。谢凝安接过巾子擦手,说:“去嘱咐青苔,今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外流,不然....” “是,小的明白。”亲随马上道。 他跟在谢凝安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这位大公子不像表面那样好脾气,下起手来不是一般的狠厉。 谢凝安擦好手,摆手让亲随出去。他拿起那装着珠钗的木匣子走到书架前,打开暗格又放了进去。然后从书架上找了一本书,坐到桌前看了起来,好似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 上京城东城一个小院里,也很是不平静。 祁元鸿靠在书房的窄榻上看书,门忽然被推开,苏月珍迈步走了过来。看他手中拿着书,嘲讽的笑道:“夫君,恭喜啊!” 祁元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书。而苏月珍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就听她说:“你的前妻,楚国公府的大小姐姜钰,今日通过了吏部考核,皇上亲口赐官,户部清查御史,六品。” 祁元鸿握着书的手紧了紧,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我与钰娘是往事了,她的事情你以后不必与我讲。” “钰娘,哈哈哈哈....你叫的倒是亲热,敢在她面前喊吗?”苏月珍伸手指着祁元鸿说:“成亲后不与我同房,怎么,嫌我失贞?但你也就配我这种失贞的,我告诉你祁元鸿,我也看不上你,男人本小姐想要找多的是,差你一个?” 说完她转身走了,祁元鸿听到她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明日给我找个小倌儿,要壮实的。” “噗!” 祁元鸿一口血喷了出来,但他吃的住的用的都是苏月珍的陪嫁,他与苏月珍闹别扭,没有一个下人伺候在身边,自然也没有人发现他吐血。 第125章 是个怎样的人? 安王有些懒散的坐在书房太师椅里,听他的属下汇报:“.....六位尚书商定姜大小姐做吏部掌固,但是丞相建议姜大小姐做户部清查御史,比吏部掌固高了半阶是六品,皇上同意了,让姜大小姐十日后上任。” 安王听后沉默,而坐在书房角落,正在摆弄一把弓箭的睿亲王,抬起头问:“姜大小姐应该是个女子吧?” 安王扭头看他,语气随意的说:“自然是个女子,她是楚国公的孙女。” 睿亲王哦了一声,低头又摆弄手中的弓箭,嘴里说:“这次皇兄倒是开明,同意女子入朝为官。” 安王听他用开明二字,评价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挑了下眉,摆手让那位锦衣卫出去。那锦衣卫拱手行礼,但临走的时候,还是朝那漂亮的不像真人的睿亲王看了一眼,准确的说,看了眼睿亲王手中的弓箭。 主要是,只要是睿亲王改造过的兵器,都要比之前好用很多。这次睿亲王改造弓箭,也不知道会如何厉害呢。 安王等他走后,坐到睿亲王身边,看着他拿尺子在那弓箭上量来量去,还不时的在纸上记录数字,安静的看了一会儿问:“皇叔,你写的这些有何用?” 睿亲王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低着头在纸上计算,好了之后才道:“你射弓箭并非越远越好,对吗?” 安王点头,“要的是准头。” 睿亲王指着箭上他刻画的几个符号说:“在正常风速下,拉到这里能射三米,拉到这里能射四米....” 安王一脸惊讶,“真的?” 睿亲王很自信,“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安王有些激动,他拿起那弓箭走了出去,睿亲王跟在后面,然后靠在门框上看他实验,等安王一脸开心的拿着弓箭回来的时候,问:“准吗?” 安王点头,睿亲王走回刚才的座位,指着自己刚才计算的那些公式说:“我跟你说过,万事都是有规律的,这弓箭自然也是一样。我研究过很长时间,只要力量和速度是固定的,弓箭射出来的长度就是一样的,你看.....” 他仔细给安王讲自己计算的方法,安王听的似懂非懂,不过还是耐心的听完了,然后道:“皇叔,你的这套理论,这个弓箭若是用到军队,必然会提升很大战力,你明日就禀报我父皇。” 而睿亲王却是一脸的不在意,“我明日没空,你跟皇兄说吧。” 安王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睿亲王:“我要功劳何用?” 安王:“.....” 是啊,他要功劳是没用的。他已经是亲王,爵位是不可能升了。他又没有在朝为官,也不存在升职。太后皇帝都对他宠爱有加,他根本就不需要。 安王叹息了一声,倒是没有羡慕嫉妒,只是觉得如睿亲王这般活着似乎也很好。 “王爷,天晚了,该回了。”外边传来睿亲王贴身太监的声音,睿亲王扭头说了一声,“今晚不回去了,住在这里。” “那老奴去给您收拾。”太监说了一声就走了,睿亲王在安王府是有院子的,里面也都是睿亲王常用的人。 “我跟你说,我对木鸟能飞起来有了些思路。”睿亲王拉着安王眼睛亮晶晶的说。 安王被他那纯净的眼神闪了一下,问:“什么思路?” 睿亲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回身说:“人能走能跑能说话等等,是因为我们身体有力量。同样,鸟儿能飞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有翅膀,还因为它们身体里有力量。我若是让木头鸟儿身体内充满了力量,木头鸟的翅膀平衡,不是就能飞起来了?” 安王听后笑一下,然后认真的点头,“应该是的。” 睿亲王得到了肯定,脸上更加有神采,他拉着安王到桌边,翻出他画的图,兴奋的给他讲..... 这一讲就是很久,睿亲王身边的太监都来催了,结束的时候已经二更天了。睿亲王说有些饿了,安王让人做了两碗面过来,叔侄两人坐在一起吃面。 吃到一半,睿亲王看着安王说:“你讲一讲楚国公孙女做官的事情。” 难得他对一件事情感兴趣,安王就把楚国公府的情况,以及姜钰被举荐做官遇到的一些波折详细的讲了,睿亲王听后道:“挺不容易的。” 安王点头,“确实不容易。” 在一个都是男子的朝堂里,女子为官怎会容易。 “你见过姜大小姐吗?”睿亲王问。 安王点头,“见过几次。” “是个怎样的人?”睿亲王又问。 安王想了想道:“很....优秀。” 睿亲王听后点头,没有再问,继续吃面。两人吃过面,安王把睿亲王送到院子门口,临走的时候睿亲王叫住了他,说:“别强求自己,有什么难处跟我说。” 安王一愣,然后笑,“谢王叔,我知道。” 睿亲王摆手让他赶快回去休息,安王看着他进了房间才转身离开。他的王叔虽然不问朝堂上的事情,但很多事情也都明白。明白他的好父皇对他的定位,明白他以后的路会艰难。 抬头看着不是很圆的月亮笑了一下,安王大步回了自己的住处。一切都是靠自己争的不是吗,只要有命在,未来谁又能说清楚呢。 ........... 姜钰是真的累了,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起床。这还是因为考试的时候,她所在的那个房间床铺恭房都有,饭食也是楚国公让人做的可口的送进去,她不算遭罪,而且只有七天。 若是正常的科举考试,三月份的天气,又在狭小的格子间里,水喝吃食都是冷的,她的身体就是再好,估计也要脱层皮。 起床后简单吃了点东西,陆怡芳身边的冯嬷嬷来了,说是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来了,她若是休息好了,就过去。 想来是来恭贺的,姜钰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去了陆怡芳的院子。两位姑母见到她都是一脸自豪的样子,大姑母拉着她的手说: “你是不知道,你被皇上赐官的消息传到我们府里,我那婆婆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跟我说话都是酸里酸气的,不过我没跟她一般见识,因为太高兴了。” 二姑母也说:“你姑父对你是好一顿夸,说那么难的考题你都考出来了,那谢家的谢凝安都不一定优秀的过你。” 姜钰被夸的都有些尴尬,她明白,古代的女子,强大的娘家对她们来说,是最大的底气。 第126章 事实就是事实 跟两位姑姑说了一会儿话,楚国公就过来喊人了。姜钰通过了官员举荐考核,皇帝亲口赐官的消息,上京城的各家权贵自然都已经知道了。 不管他们内心是怎么想的,但姜钰进入了官场,楚国公府败落的迹象就缓和了很多。各家都送来了贺礼,有些还是家中优秀的晚辈送来的,姜钰就要去接待。 迎来送往了一天,姜钰身体和心理素质都超强,倒是没有觉得有多累,楚国公见了更是高兴。大家都说女子本弱,但是在姜钰身上没有表现出一点。 傍晚,客人接待的差不多了,姜钰和楚国公都觉得今天应该没人来了,楚国公棋瘾又犯了,两人就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下棋。 但是刚开始没一会儿,管家李忠抱着两个礼盒过来了,是文新长公主和安王送来的。姜钰打开,就见安王送的是中规中矩的玉如意,而文新长公主送的是一条红色的,镶着宝石的鞭子,不是一般的张扬。 但是姜钰一眼就喜欢上了,她之前没有练过鞭子,但是上次她用鞭子抽了谢磊之后,就觉得鞭子真是个很不错的武器。 她拿起那鞭子不住的把玩,还跟楚国公说:“回头做个低调点的。” 这条鞭子喜欢归喜欢,但不符合她外在的风格,还是低调实用点儿的比较好。 楚国公见她拿着那鞭子,如小儿见到喜欢的玩具一般,脸上也挂满了笑。再厉害再克制的人,都有自己的小爱好。这些爱好能缓解人的压力,当然不能玩物丧志。 “回头让人猎些野物,你挑一挑用什么皮子做鞭子。”楚国公说。 姜钰眼睛一亮,“有空了,我自己去打猎试试。” 骑着马拿着弓箭,在山林里奔驰着追赶猎物,想想就畅快。 楚国公哈哈笑,“好。” 对于姜钰,他早就没有女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概念了,只要她喜欢的都可以做,不分男女。 姜钰笑着把鞭子收起来,让立在一边的夏荷收好,继续跟楚国公下棋。半刻钟后,以楚国公险胜结束。楚国公又哈哈笑,今天一天,他脸上的笑就没有下去过。 这时,李忠又过来了,说是谢家的谢凝安到访。姜钰和楚国公对视了一眼,姜钰道:“请进来吧。” 楚国公府跟谢家的恩怨,到目前为止也就局限于他们两家人知道,正常的来往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若是两家老死不相往来,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一会儿,李忠领着谢凝安过来了。今日的谢凝安一身紫色衣袍,与往日的清雅比起来,多了些光彩。同时不得不说,这谢凝安样貌很是不错。 “楚国公安好。”谢凝安恭恭敬敬的朝楚国公行礼,无论是态度还是表情,都看不出他们两家之间,你死我活的关系。 做表面功夫,楚国公自然不逞多让,他一脸慈爱的笑,“快免礼,你祖父身体可好?” “谢您的关心,祖父身体康健。”谢凝安微笑着说。 楚国公点头,“那就好。” 两人寒暄完,姜钰和谢凝安相互见礼,这一次两人之间没有剑拔弩张,而是脸上都带着笑,你来我往的问好。 坐下后,谢凝安送上了贺礼,看着姜钰说:“姜大小姐博学多才,谢某佩服。” 姜钰笑着接过他手中的礼物,“您客气了,谢大公子年少成名,才令人佩服。” “惭愧。”谢凝安谦虚的说。 小丫鬟端上茶水,谢凝安看着厅堂外边的棋盘说,“谢某可否跟大小姐手谈一局?” 说完,他掩在袖下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扭头看姜钰。今日的姜钰,与上次他们见面时的凌厉不同,今日她稳重大气,更加的光彩夺目。 “我也正想讨教呢。” 姜钰舒朗的声音响起,谢凝安握着的手缓缓的松开。这时姜钰已经站起身,做出请的姿势。谢凝安也站起身,两人走到棋盘边坐下。姜钰执黑子,谢凝安执白子,两人你来我往的杀了起来。 别看刚才说话的时候,大家都面带微笑礼尚往来一派和气,但他们内里是什么情况,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在棋盘上谁也没有留手,即使谢凝安对姜钰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这局棋下了很长时间,后来天黑了下来,楚国公让人点上灯笼。又过了一刻,姜钰把一个棋子放到棋盘上,笑着跟谢凝安说:“承让了。” 谢凝安坐在那里愣了一瞬,然后苦笑一下道:“是谢某技不如人。” 他站起身告辞,姜钰把他送到大门口。谢凝安临上轿子的时候,回头看着姜钰说:“不管大小姐相不相信,谢家从没有想过跟贵府为敌。” 姜钰挂在脸上的笑没变,道:“身不由己也好,不是本意也罢,事实就是事实。” 言外之意,别找那么多狗屁理由,你们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谢凝安深深的看她,年轻的女子,一身淡色衣袍素雅干净,而浑身透出来的气势却是果决和杀伐。也该死的让他移不开眼。 谢凝安抿了抿唇,朝姜钰拱了拱手,“再会。” 姜钰笑的温暖,“再会。” 谢凝安转身上了轿子,姜钰看着他的轿子离开,转身收了脸上的笑容。到了楚国公的院子,饭菜已经摆上了。她净了手坐到楚国公对面。 楚国公给她夹了菜,说:“没有必要在意谢家的态度,遇到能将他们置于死地的时机,动手就是。” 姜钰嗯了一声,“谢凝安今日来应该也没有示好的意思,不过是不想引起人注意的正常来往。” 楚国公也是这样认为的。 谢家 谢凝安回了谢府后,就去了谢贇那里。谢贇正在用饭,见他来了,就让人添碗筷,问:“怎么这么晚才回?” 谢凝安面色如常的喝了口茶,“与姜钰下了局棋。” 谢贇眉头微皱,“谁赢了?” 谢凝安面色未变,“姜钰。” 谢贇愣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筷子,“这姜钰真是个不能小视的人物啊!” 谢凝安没有接他的话,低着头吃饭。谢贇看了他一眼,叹息了一声说:“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跟楚国公府交手。” 这句话让谢凝安默默的松了口气,“是。” 第127章 第一天上任 第二天用过早膳,就有人过来给姜钰量尺寸,用来做官服。其实,像六品官这样的低品阶官员,官服是不会量体定制的。但是姜钰这样的出身,别说六品,就是八九品,制衣局的人也会上门量尺寸专门定制。 量好尺寸后,制衣局的妇人还笑着说:“六品官服是绿色,大小姐肤色白,穿起来肯定好看。” 她的话音一落,与她同行的另一位妇人就拉了她一下,笑着道:“她是说大小姐巾....巾帼不让须眉,穿什么都有气势。” 姜钰不在意的笑了下,让春雪送她们出去。路上,春雪还给二人一人塞了二两辛苦费。 两名妇人笑着收下,出了楚国公府,一个妇人就跟另一个说:“想讨好人也不会说话,我们做的是官服,怎么能说好看。” 另一位妇人皱着脸说:“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嘛,觉得女子都应该夸好看。” 然后她又啧啧的两声,“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官老爷都可以当。” “哎哟,你以为出身好就可以当官老爷啊!我跟你说,听说这位大小姐可是做了比考状元还难的题,结果做的那叫一个好,这才当上官的。” “这么厉害?” “你以为呢?” “真真没有想到,我们女子也可以这么厉害。” ......... 上京城现在最大的新闻,就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要当官了。大街小巷谈论的都是这件事,当然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 姜钰自然不会在意坊间那些关于她的传闻,她忙着接待前来祝贺的宾客,同时熟悉户部的人员以及职能。 时间过的很快,明日她就要上任。陆怡芳似乎比她还要紧张,从早上开始她往云峰院跑了七八趟了。程云秀也是一样,这几日都是住在姜钰这里。 此刻陆怡芳拿着制衣局送来的官服,让姜钰试穿。姜钰拿着进了寝室,陆怡芳跟程云秀说:“他们上值午膳要在官署里用,官职不一样用的饭菜也不一样。珠儿是六品,也不知道饭食好不好。” 程云秀听后道:“若是官署的饭食不好,我们做好了送过去应该可以吧。” 陆怡芳想了想,“那样也好,户部官署离家不远,送过去饭菜不会凉。” 姜钰换好了衣服出来,听到两位母亲的谈话,脸上挂着无奈,她道:“我刚上任就跟别人不同,不好。” “也是,到时候他们再排挤你。”程云秀道。 陆怡芳脸上带了为难,姜钰笑着伸开手臂,让她们看自己的官服,嘴里说:“想来不会难吃的,放心吧。” “那就先吃两天再说。”陆怡芳和程云秀开始双眼亮晶晶的看她身上的官服,程云秀伸手小心的摸了摸,“原来官服是这个料子的,真好。” 陆怡芳眼中都有了泪,她知道姜钰能穿上这身官服,是多么的不容易,以后还要经历多少磨难。不过,她很快擦了眼中的泪,笑着说:“真威武。” 姜钰站在镜子前看,大乾官服的审美还是不错的,广袖窄腰,腰间的腰带也很是精致。当然,若是胖子的话,腰是窄不到哪里去的。 大乾官员上班其实不比996轻松,讲究卯入酉出。也就是说在早上五点到七点之间开始上班,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下班。若是上朝的话,起的更早,一两点就要起床。当然,姜钰现在的级别,还够不到上朝。 第二日,姜钰卯时二刻吃早饭,被陆怡芳和姜承业送到府门口,然后往户部官署而去。 是的,送她到门口的有姜承业。他这段时间似乎想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整日跟在陆怡芳后面,也时常对姜钰说几句关心的话。虽然说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姜钰对此不是很在意,只要他不惹事不闯祸,其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当然也不能惹陆怡芳不高兴。 卯时四刻,姜钰的轿子到了吏部官署。这个时间是姜钰算好的,不早不晚,让她不会太显眼。但她一个女子为官,且是第一天上任,即使算好了时间,依然会引起众人的关注。 从一下轿子开始,姜钰就感觉到不少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她没有在意迈步往里走,路上遇到人她会微微点头示好,同时猜测他是户部的哪位。 户部主要官员的信息,她现在基本了然于胸。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到一个单位上班,都得处理人际关系。而在古代,在这个关系网盘根错节的上京城,即使一个小人物,说不定都牵动着一个大人物。 上任第一天,自然是办理入职,然后听领导训话。姜钰到了户籍司,把自己的文牒交了上去。户籍司是管理户籍的,同时也承接着户部官员的入职和离职。 “姜...大人请坐,一会儿就办好了,快给姜大人上茶。”户部司员外郎苏成义,笑着请姜钰坐,然后拿出相关文书,进行记录然后让姜钰签字。 户部司员外郎是从六品,比姜钰低半阶。 苏成义,35岁,青山伯府的旁支,举子出身,被青山伯举荐到户部任职。虽然是青山伯府的人,但对方没有一丝要为难她的意思,全程都带着笑。姜钰自然也是全程带笑,很是配合顺利的走完了入职手续。 这边刚办好,就有一位二十多岁,随从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朝姜钰行礼道:“姜大人,尚书大人有请。” 姜钰笑着跟苏成义告别,跟着那随从到了户部尚书汤伯阳的书房。姜钰进去后,就跟坐在桌案后的汤伯阳行礼,“尚书大人。” 汤伯阳五十来岁,国字脸面容严肃。听到姜钰的声音抬起头,嗯了一声道:“坐吧。” 姜钰走到一边的椅子正襟危坐,带她来的随从上了茶后就退了出去,而汤伯阳继续低头看公文,没有要搭理姜钰的意思。 姜钰明白,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她出身楚国公府,官职也是皇上亲口赐的,下马威自然不能太激烈显眼,但是凉一凉她谁也说不出什么。 但若她是个纨绔二世祖,受不了这种冷待,跟尚书大人蹬鼻子上脸,结果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更甚者第一天上任就有可能被开除了。 第128章 只要听话,本世子以后罩着你 姜钰自然不是纨绔二世祖,她耐性好的很,就是坐了将近两刻钟,她脸上也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而且一直坐的脊背挺直。 “手续都办好了?”汤伯阳抬起头问姜钰,没有解释为何让她等了这么长时间。 “都办好了。”姜钰回,认真恭敬。 汤伯阳嗯了一声,“户部清查御史是五年前增设的职位,主要负责户部银钱来往清查。所以,这个职位要对户部各项公务都要熟悉。你刚来,就先去架阁库整理经年文书,慢慢了解户部各项事务。” 这是要打发她去整理档案的意思,姜钰起身恭敬的朝她行礼,“是。” 汤伯阳又嗯一声,摆手让姜钰出去。姜钰面色平淡的退了出去,汤伯阳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的皱了下眉。 对于姜钰他自然了解了不少,而且御书房考核的时候他也在场,只是今天他更加清晰的感觉到,这姜钰是真的不简单。 别说她一个女子,就是上京城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青年俊才,也做不到她这样的沉稳。别小看沉稳二字,这是成大事的基本要求素质。 这边,姜钰往架阁库走,架阁库是古代的档案室。位于户部官署东南角,姜钰边走边问。到了一个拐角处,姜钰停下辨别应该往哪边走,听到了一声口哨。 她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二十多岁,唇红齿白的男子从墙角探出一个头。见姜钰看过去,他伸出手朝姜钰勾了勾手指。 姜钰站在那里没动,这人身着绿色官服,样式跟她的一样,想来是户部另一位清查御史了。据她的了解,这人应该是晋阳侯世子,上京城有名的纨绔。 三年前被举荐进入户部,官职是户部书令使,七品。今年开年,晋阳侯操作了一番,把他晋升到了户部清查御史。与姜钰的严格考核比较起来,这位可是轻松了很多。 不过,考核轻松就意味着晋阳侯要花费更多的金钱和人脉。不然,这位也不会刚进户部的时候是书令使,三年后才“晋升”清查御史了。 相对比来说,现代的公务员考试,要比古代公平严苛很多。现代,无论是你爹你爷爷是多大的官,想要当公务员必须通过公务员考试。而且考试全程监控,没有作弊的可能。 只有通过了公务员笔试,二代三代们的家长,才有机会去进行一些操作。 “姜钰是吧?”晋阳侯世子黎正则走过来,看着姜钰问。 姜钰点头,黎正则上下打量她,然后身体靠在一边的廊柱上说:“我们两个一样的官职,我是你的前辈,但你是女子又是刚来的,只要听话,本世子以后罩着你。” 姜钰听后认真的点头,“好,尚书大人让我去架阁库整理文书,我现在要去架阁库。” 黎正则撇了撇嘴,小声道:“那...老东西是故意的,也让爷我去整理那劳什子文书,整理个屁。老子还想办大事呢。” 姜钰又点头,“架阁库往哪里走?” 黎正则觉得她乖巧,没有再说别的,带着她往架阁库走,路上抱怨了很多清查御史这个职位的不好,如是闲差啊,接触不到户部的核心啊之类的。 姜钰听的很认真,从他的抱怨中收集到了不少信息。到了后,架阁库的守卫应该已经收到她要来的消息,笑着把钥匙递给她,还要给她介绍架阁库的布局,但被黎正则赶走了。 姜钰对此不在意,自己在架阁库仔细走了一圈,对公文的摆放分布有了大致的了解,心里也有了规划,从哪里看起。 其实,档案室的工作十分重要,因为从档案里可以了解到很多讯息。特别是这里是户部的架阁库,大乾的税收,人口户籍,各项支出都在这里。她能从这里了解到的信息太多太多了。 黎正则跟着她转了一圈,见她拿了税收文书走到一边看了起来,忽然觉得没意思了,就喊了一声姜钰道:“我出去了,要是有人找我,你挡一下。” 姜钰嗯了一声,又低头继续看公文。黎正则觉得无趣,耸了耸肩转身走了。对于姜钰他是不敢作弄的,一来她是女子,二来她出身楚国公府,听说是楚国公的眼珠子,跟之前的姜嘉荣完全不一样。 他虽然是纨绔,但也知道有些人能惹有些人不能惹。 姜钰看了一会儿税收公文,就到了午膳时间了。夏荷从食堂打了饭菜过来,主仆二人坐在一起吃。饭菜不差但也没有太好,能吃。 下午,姜钰继续看公文,中间没有人来过架阁库。酉时二刻,户部的官员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姜钰把看过的公文记录好,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也下班回家。 路上遇到不少户部官员,认识的不认识的,姜钰碰到了都笑着点头示意。不求跟每个人交好,但自己做到了有礼。 回到楚国公府,就见陆怡芳身边的冯嬷嬷在门口站着呢,见到她就上前问好。姜钰知道陆怡芳担心她第一天上值被人为难,就跟冯嬷嬷说:“回去跟母亲说,今日很顺利,没有人为难我。” 想了想她又加上一句,“饭菜也不错。” 冯嬷嬷听后道:“世子夫人担心一天了,终于可以安心了。” 姜钰点头,冯嬷嬷行了礼后走了,姜钰往楚国公的书房而去。到的时候,楚国公正在用晚膳,姜钰净了手跟他一起吃,边吃边讲了今天的经历。 楚国公听后道:“青山伯府在户部的势力不大,只有那苏成义一人。而汤伯阳是大皇子的人。” 姜钰点头,“他或许也没有为难我的意思,毕竟我这个职位本身就是自己找活干的,而且,新上任整理文书也正常。” 楚国公听了她的话欣慰,“升职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要资源也要时机,还要你的能力,不能着急,先站稳脚跟再说。” 姜钰笑,“我明白。” 别说古代,就是现代机关单位,也是要熬资历的。即使有背景,一样得刷履历。 祖孙俩一起吃了饭,姜钰回了自己的院子。沐浴后看了会儿书,就躺下休息了。 第129章 你想从哪里入手? 接下来,姜钰的日子就是按部就班的上值、下值、看文书。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半年。这半年里,朝堂也很是平静。 不过,皇家发生了一件事情,雅琳郡主看上了谢凝安,要嫁给他,太后知道后不同意,皇上没有表态。 雅琳郡主在太后的慈宁宫门口跪了一天,太后才说了句:“夫君是你自己选的,但愿你以后别后悔。” 雅琳郡主哭着给太后磕了头,第二天就跟谢凝安定了亲。 姜钰听到这件事后叹息了一声,皇上和太后都怀疑谢家有不臣之心。而且,即使谢家没有不臣之心,皇帝也是要继续打压谢家的,但雅琳郡主还是坚持嫁给谢凝安。 只能说,什么时代都有恋爱脑。 姜钰和楚国公在书房谈论这件事情,楚国公坐在榻上,腿上搭着厚厚的毯子,说: “庸王跟皇上不是一母同胞,皇家本就感情淡薄,所以皇上对庸王的女儿嫁给谁不关心。雅琳郡主要嫁给谢凝安,皇上甚至会怀疑庸王跟谢家勾结了。” 姜钰从炉子上提起冒着白烟的茶壶,边烹茶边说:“太后心软一些,知道皇上的心思,想要拦一拦雅琳郡主。” 楚国公点头,然后看着姜钰说:“别说皇家,大家族都是如此,女子是联姻的工具。不过疼爱儿女的父母,会在联姻的时候,好好挑上一挑。” 他接过姜钰递过来的茶,看着姜钰认真的说:“你这孩子做事情能狠得下手,但我知道你也是个心软的。以后你当家,若是不想把家族内未婚配的男女,当成联姻工具,随意就是。 但是,若是有谁跟雅琳郡主一样,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危及家族安危,就直接赶出去。” 姜钰一愣,然后点头。门当户对,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只要是门当户对了,也就是联姻了。姜钰对此并不是很排斥。当然,她也不会强制性的让族内的男女,一定要娶谁,一定要嫁谁,他们能相互喜欢最好。 但若家族内真的出现了恋爱脑,她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想要爱情是吧,那就守着你的爱情过日子,家族就别要了。 想到这里,姜钰忽然觉得自己这种思想,好似前世某些电视剧里,阻碍子女寻求真爱的恶毒父母。她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唇角。 楚国公喝了口茶,把之前的话题揭过去,问姜钰:“公文看的如何了?” 姜钰收回自己的思绪,答:“看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军需的一些公文。” 楚国公嗯了一声,“有没有发现问题?” 姜钰点头,“税收和河道上的账目都有些问题。” 楚国公听后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问:“你想从哪里入手?” “税收。”姜钰的语气沉稳坚定,“先从京外开始吧。” 楚国公点头,“是,先从京外开始会少些阻力,需要什么到时候直接跟我说。” 姜钰笑着对他点头。有些人想要把她打发到架阁库整理公文,让她消磨时光。但他可能不会想到,机关单位里,最容易查漏洞的地方就是档案。 三省六部,下设的各级郡县,做任何事情都要公文来往。想要掩盖猫腻,也得在公文上做手脚。而庞大的国家机构,部门机关之间相互协作,想要在公文上掩盖事情的真相,太难了。 姜钰这半年的时间,老老实实的在架阁库整理户部的公文,自然不是白整理的。她入朝为官也不是混日子的,她是要一步步往上爬的,若是架阁库没有呆着的价值,她怎会在架阁库老老实实的呆半年? 而无论是户部的人,还是上京城的那些权贵,甚至皇上,看到姜钰这半年的行为,都觉得姜钰也不过如此,女子就是女子,就是做了官也是喜欢做安安稳稳的事情。 皇帝的内心甚至有些道不清说不明的失望。 与楚国公谈完事情,姜钰披上斗篷回云峰院。离过年只有一个月时间,上京城冷的滴水成冰。前两日下了场大雪,青砖地上有些湿滑,姜钰提着裙摆小心的走着。 在岔路口遇到了管家李忠,他身后跟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李忠见到她马上行礼,“大小姐。” 他身后的老者听到李忠的称呼,也微微的朝姜钰行礼。姜钰让两人免礼,然后看着那老者问:“我哥哥的病情怎么样?” 那老者摇头,“时间太长了,老朽没有办法。” 姜钰脸上带了失望,但还是跟老者说:“辛苦了。” 老者连忙道:“应该的,大小姐客气了。” 李忠带着老者离开,姜钰跟春雪夏荷说:“去看看哥哥吧。” 她拐弯往姜嘉木的院子走去,这半年,陆陆续续不少民间的名医被请到楚国公府,给姜嘉木看病。就是宫里太医院的太医,都来看过了,但每个人看过了都是摇头。 姜钰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堵。 不一会儿到了姜嘉木的院子,就见姜云康和姜媛正在院子里堆雪人,两个小家伙鼻头都被冻红了,但是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大姑姑。” “大姑姑。” 两个小毛头看到她都跑了过来,姜钰摸了摸两人的手,都热乎乎的,扭头看他们堆的雪人,说:“是只狗吗?” 空气一阵安静,过了一会儿姜媛说:“堆的是云康弟弟。” 姜钰:“.......” 夏荷、春雪:“......”一定不能笑,不然大小姐更尴尬。 “那为什么有两只尖尖的耳朵?”那一堆雪,姜钰真的看不出是什么,她从两只尖尖的耳朵,才去猜是狗的。 姜云康听到她的话,哼了一声摘下头上的虎头帽子,“我就说不戴的,娘亲非要让我戴上。” 姜钰:“.....”我错了,真的很难猜好吧。 “扑哧!”一个笑声传来,几人看去,就见吴正妍在廊下站着呢。见姜钰他们看过来了,她笑着往这边走,还说:“戴上多好看啊,又暖和。” 姜云康抿着唇不说话,吴正妍也不管他,拉着姜钰往里走,说:“他属虎,我就给他做了个虎头帽子。刚戴上时可喜欢了,现在又生气。” 姜钰忍不住笑,“怨我了。” 第130章 这大乾要乱 挑开帘子进屋,一股子热气迎面而来。春雪夏荷帮姜钰脱了斗篷后退了出去,姜钰笑着问坐在炭笼边的姜嘉木,“哥哥看什么书呢。” 姜嘉木把书的封面给姜钰看,就见上面书着大大的两个字--墨子。姜钰挑了下眉,“没想到哥哥喜欢看墨子的书。” “夫爱人者,人亦从而爱之。利人者,人亦从而利之。恶人者,人亦从而恶之。害人者,人亦从而害之。说得很好。”姜嘉木笑着道。 姜钰坐到他的身边,“哥哥是豁达之人。” 姜嘉木笑,“人啊,没有豁达与否之说,只不过是执念不同罢了。” 姜钰点头,同时在心里惋惜着。姜嘉木若不是从小被换被下毒,应该会有不小的成就。 “我听说墨子有不少技巧类的着作,但都被烧了,很是可惜。”姜钰惋惜的说。 后世很多史学家说,墨家有很多科学研究方面着作,不过在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被烧了。不然,后世华夏的科学研究不会落后于西方那么长时间。 而这时却听姜嘉木道:“不一定都被烧了,或许留存了不少,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而已。” 姜钰疑惑的看他,姜嘉木放下手中的书道:“你应该听说过睿亲王吧?” 姜钰点头,“据说这位睿亲王虽然是皇上的兄弟,但是被皇上养大的,皇上和太后都对他十分疼爱。” 姜嘉木点头,“我听说睿亲王从小就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一切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想他研究的应该就是墨家留下来的东西。” 姜钰震惊,她一直把心思放在官场之上,这睿亲王她听说过,但从没有见过。若真如姜嘉木说的那样,他有可能在研究墨家关于技巧科学方面的书,那真该与这位睿亲王认识认识了。 “哥哥对那些感兴趣吗?”姜钰问。 若是他也感兴趣,她可以动用关系,借一借那些书。姜嘉木这样的人,值得。 但姜嘉木却是摆手道:“看那样的书太费心神。” 姜钰笑着点头,兄妹俩关于墨家的一些思想进行了讨论。两人谁都没有提姜嘉木的病,好似他的病痛根本不存在一般。 姜钰觉得,这应该是姜嘉木希望的吧。他不希望自己在生命结束之前,被人怜悯,被人当成病人关爱。他想做一个正常的人,维持一个正常人的尊严。 姜钰跟姜嘉木一家一起用了晚膳才离开,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甚至想,别人穿越都带着金手指,她为何没有。现在她十分希望,自己有个能治百病的空间或者灵泉,那样姜嘉木就有救了。 第二日依然是天不亮就起了床,简单吃了早膳就去户部上值。到的时候依然是卯时三刻,路上遇到其他户部官员,她笑着打招呼,遇到能聊得来的,还边走边聊几句。 “姜大人,你今年贵庚?”户部司郎中代亮笑着问姜钰。 姜钰看了他一眼,“马上要二十了。” “哎哟,正当年啊!”代亮笑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姜大人,我们一边说话。” 姜钰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就跟着他走到一边人少的地方,就见四十多岁的代亮,压着嗓子咳了一声,然后有些尴尬的说:“姜大人,我有个侄子,那天你还见过的。” 姜钰想了想,“三日前来找你的那个?” 代亮笑,“姜大人好记性,我这侄子那天也见到了姜大人你,惊为天人啊,回去后就茶不思饭不想的。” 姜钰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就听这代亮又道:“我也知道,我们这样的门楣配不上姜大人,但是...但是他可以入赘。” “狗屁入赘!” 一个声音传来,姜钰回头,就见黎正则在代亮后面站着呢。他被代亮挡着,姜钰就没有看到。而代亮说的认真,也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所以两人的对话,被这人听了个完全。 “世子爷,怎能偷听人说话呢?”代亮心里恼怒,但是脸上嘴里都不敢有一丝不满。 黎正则哼了一声,“收起你心里的弯弯绕,你想做什么爷一清二楚。” 他拽了下姜钰宽大的袖子,“我们走。” 姜钰低头,唇角扬了扬,跟在他的后面往架阁库而去,代亮看着两人的背影跺脚。 到了架阁库,黎正则坐到桌子上,吊儿郎当的说:“姜钰,都说你聪慧,我爹还好几次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连人家姜钰一个女子都不如,我看你就是个蠢的。他想吃你家绝户,你看不出来。” 这话姜钰听着就有些刺耳了,她道:“注意你的用词,我有哥哥也有侄子,什么绝户?” 黎正则愣了一瞬,然后道:“反正他不安好心,别搭理他。” 姜钰不是好歹不分的人,知道黎正则是为她好。而且黎正则这人吧,虽然不务正业,爱玩儿,但没有做过害人的事情。 他们二人平时相处的也不错,姜钰就哥们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啦,我不会听他的。” 黎正则夸张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凑近了姜钰一些道:“昨晚上,我母亲和我娘子说雅琳郡主呢,说她傻,脑子里都是情情爱爱的,心里没有家族。我怕你也是这样。” 姜钰:“.......”我看着像个恋爱脑? 姜钰跟他聊了两句,就走到架阁库内最后一排书架前,大体浏览了一番,然后拿出前年的公文开始看。 黎正则坐到她的对面,“我说,你天天看这个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这半年他已经问了很多遍了,姜钰头也没抬的说:“没事儿干,就看公文呗,总不能坐着发呆。” 黎正则叹了口气,“日子真是无聊啊!” 姜钰没有理会他,低头仔细看她眼前的公文,不知不觉一个上午过去了。中午随意吃了点东西,下午接着看。但看着看着,她就感觉到不对了。 她把大前年、前年、去年、今年的军需银钱支出找出来做对比,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这大乾要乱。 第131章 先查军费贪墨案 大乾的军需,一般都是各地方军队,军备、将每年需要的军费明细,报备给兵部,兵部审核后会申报到户部。户部再进行审核,最后写成奏折报给皇帝,皇帝批准后,户部拨款出来。 景和16年,军部申请的军费是,粮食2312万石,布匹532万匹,军饷,465万两.... 景和17年,军部申请的粮食是2982万石,布匹653万匹,军饷572万两.... 景和18年军费的各项开支一直在增长,到了景和19年,也就是今年,军费增长到粮食3900万石,布匹762万匹,军饷682万两..... 而这几年大乾并没有战争爆发,当然这种情况有可能是皇帝想扩充军力,每年的军事投入加大,这个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有些数字细节对不上。 兵器制造,景和17年,长矛申报数量是12万支,需要72万斤铁,也就是说一把长矛需要铁6斤。但是到了景和18年,长矛申报的数量是14万支,需要铁的斤数就是91万斤,平均每把长矛需要6斤半铁。 半斤铁听着不多,但是量大了就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一斤铁26文,半斤是13文, 14万个13文就是1820两。 但这只是长矛,还有其他兵器,铠甲等等,姜钰算了一下,光兵器和铠甲打造多出来的铁一共就是384万多斤,折合银两就是五万多两。 这是兵器铠甲,军服、粮食、药材等等,有没有这种情况? 这是景和18年的,景和19年打造一把长矛已经需要7斤铁了,比景和17年多了一斤,需要的银两自然也更多。 姜钰手紧紧的握着笔杆,这必然是一个巨大的军费贪墨案,牵扯到的人也必然不少。她是否要现在查? 就像昨晚跟楚国公商议的那样,先查税收贪墨的事情,从京外查阻力会小。单是一个案子,就能让她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接下来做别的事情就会容易很多。 但是军费贪墨,可是比她看到的税收贪墨大太多了,而且军队的事情关系到国家安危,万一动手慢了晚了,说不定就会酿成大祸。 她没有死忠当朝皇室的概念,但是当朝皇帝虽然有缺点,并不是一个昏庸无道的皇帝,也从不做枉顾百姓人命的事情,所以维持现在朝堂的稳定,无论是对楚国公府,还是对百姓来说,都是益大于弊。 “你愣在这里干嘛?”黎正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姜钰随意的收拾桌子上的纸张,掩盖刚才写的内容。 但是黎正则还是看到了长矛两个字,他吊儿郎当的靠在桌子边问:“你要打长矛啊?” 姜钰把手中的公文合上,说:“我侄子云康,这几日喜欢舞刀弄枪的,我就想着过年的时候,送他什么武器比较好。” 她抬起头看着黎正则问:“长剑好还是长矛好?” 黎正则自然知道楚国公府的情况,楚国公还有个嫡曾孙,不用想那小孩儿都是个受宠的,姜钰费心思送给他礼物很正常。 他想了想说:“那要看他喜欢什么了?我小时候就喜欢长矛。” 姜钰抱起看过的公文,往书架边走,嘴里问:“上京城比较好的铁匠铺你知道吗?” “最好的铁匠铺子是铁器司,”黎正则说:“我在那里有熟人,要不让他们给你打一把?” 姜钰放公文的手一顿,扭头看着他说:“铁器司是专门打造兵器的,我看这几年需要的兵器量增了不少,他们能忙的过来吗?” 黎正则摆手,“兵部要的武器有一部分分到别处打造了,他们不是太忙。再说,他们就是很忙,你楚国公府的大小姐要的东西,他们一样会颠颠的赶快给你打出来。” 姜钰脸上带了些犹豫,黎正则是个急性子,他又道:“一会下了值我带你去,保准一两天就给你打出来了。” 姜钰听后点头,“那好,不过该多少银子,我双倍给,别让对方吃亏。” 黎正则笑着道,“你倒是大方。” 姜钰不在意的笑了下,黎正则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就是出双倍银子,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也是小钱。 而姜钰在此刻下了决定,先查军费贪墨案。 不一会儿到了下值时间,姜钰和黎正则各自坐着自己的轿子,往铁器司而去。因为距离远一些,姜钰让春雪先回楚国公府汇报一声她会晚回去,她带着夏荷过去。 轿子走了半个来时辰才到,铁器司是个很大的院子,站在外边就能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响声。姜钰和黎正则在正门下了轿子,报了身份,守门的人就让两人进去了。 “这里的铁匠老刘,是我一兄弟小妾的兄长,手艺特别好。”黎正则边走边跟姜钰说:“就是人不爱说话,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说话间到了黎正则说的那老刘的打铁房,进去后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抡着锤子在火炉边上,叮叮当当的敲打一块火红的热铁。 “你师父呢?”黎正则问少年。 那少年见是他,就停下手中的动作行礼,“世子爷安,我师父在里面。” 姜钰四处打量着房间,就见宽敞的房间有两个大大的火炉,然后就是随意摆放的一些兵器。房间的西北方,有个粗糙的屏风,隔出了一块地方,想来是休息或者待客的地方。 这时,黎正则朝着那屏风的方向喊,“老刘。” 然后一个高大粗犷的汉子走了出来,见到他就行了个礼,再然后就不说话了。黎正则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在意,把姜钰介绍给他。 “这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想要给她小侄子打个兵器,我带你这儿来了,放心,工价双倍。” 汉子老刘看了一眼姜钰,行了个礼问:“多大?” 姜钰愣了一瞬才明白,他问的是孩子多大,就道:“四岁,有这么高。” 姜钰比划了一个高度,老刘嗯了一声又问:“打什么?” 姜钰:“长矛,军队士兵用的那种长矛,小孩子喜欢。” 老刘皱着眉头想了想,“孩子太小,太长,不合适。” “按比例做个小的就成。”姜钰道。 第132章 他是大皇子康王的人? 老刘在一堆兵器里扒拉了一会儿,找到一把长矛递给姜钰。黎正则见到他这个动作,伸手就要替姜钰接过去,但姜钰已经先他一步,把沉甸甸的长矛拿到了手里,还上下左右颠了颠。 黎正则惊的眼睛都大了一圈,“你力气这么大?” 姜钰笑了笑,看着老刘问:“这个多少斤?” 老刘也被姜钰的力气惊了一下,听到她的问题才回神,然后道:“5斤半。” 姜钰了然的点了下头,又问:“打造这样一支长矛,需要多少斤铁?” 老刘:“六斤,你要的三斤就行。” 姜钰垂眸,也就是说景和17年,兵部申报的数据是正确的,而景和18年景和19年的数据都是错误的。 “军队需要的武器和铠甲,都是在你们这里打造吗?”姜钰又问。 老刘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答了,“之前都是在这里打造,这两年不是了。” 他回答的太简洁,姜钰就又问:“是部分类别不在武器司打造了,还是部分数量不在武器司打造了?” 老刘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想了想才说,“长毛,长剑,铠甲还有一些别的,都不在武器司打造了。”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姜钰就没有再接着问,把话题转到了她要打造的武器上面。 “我用最好的铁,打一把缩小的长矛。上面刻一句话,老梅傲虬枝,鹤羽洗青谷。” 老刘嗯了一声,拿出一张纸递给姜钰,“写上,到时候按你的笔迹刻上。” 姜钰没有想到,还能按照她的笔迹刻,接过纸笔找了个可以写字的地方,弯腰写下要写的诗句,交给老刘。又问了价格,然后给了双倍。 老刘收了钱,拿出最好的铁给姜钰看,姜钰不懂就随意的夸赞了一句,和黎正则离开。出了门,黎正则说:“老刘屋里还有别的客人。” 姜钰也发现了,所以有些想问的问题都没敢问。不过,今天了解的已经很多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刚出了老刘的打造室,从屏风后面走出两个人,正是安王和睿亲王。 睿亲王还问安王,“那就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 安王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是。” 睿亲王低头看手中的弓箭,“的确与众不同,力气很大。” 长的也好看,当然这句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而安王却是拿起姜钰刚才拿过的那把长矛若有所思。虽然这半年姜钰在户部整公文,没有再闹出动静,很多人说楚国公府的这位大小姐也不过如此,应该是个书呆子,所以才能做出那么难的考题。 不少人不再对她关注,也有不少人松了一口气。但安王一直坚信姜钰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因为他每一次与姜钰的见面,姜钰都展现出了超于一般男子的能力。如沉稳、临危不乱、睿智果敢。 所以他觉得姜钰这半年在户部安安静静的待着,是在韬光养晦。而刚才她跟老刘的对话,让她觉得姜钰或许有了什么发现。 作为锦衣卫的头领,他的警觉性自然高于一般人。 “你看,箭头这里的弧度一定要流畅,这里和这里的宽度是一致的,还有这个角度.....” 睿亲王的声音拉回了安王的注意力,他走到睿亲王身边,听他跟老刘讲如何打造他们想要的箭。 这边,姜钰回了楚国公府,一边吃晚膳一边跟楚国公讲她的发现,讲完后道:“我明日把这些年军需的公文都看了,然后再结合别的公文,找一找证据。” 楚国公眉头皱成了疙瘩,“这两年皇上可能感觉到了,岭南王和西边边境的不安稳,增了不少兵,当然也增加了不少军费。没有想到,会有人趁着这个时机贪墨。” 姜钰想了想,“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做的,我不相信几年的军费申请数据不一样,户部没有一个人发现,户部尚书不知道。” 楚国公想了想,然后道:“说不定汤伯阳真的不知道。” 姜钰一脸的不解,这么明显的数据差异,怎么能不知道? 这时就听楚国公又道:“首先,军费申请,每一年的武器铠甲这些数额,和用的铁的数量以及总费用,这个账是平的。你正好把几年的账目进行对比,才发现了异常。” 姜钰点头,但她还是觉得,一个合格的负责人,应该对隐藏的数据也了然于胸。 楚国公接着道:“汤伯阳是景和18年开始做户部尚书的,景和17年军需的账目他没有看过或者大致看了下,可能性很大。” “这个有可能。”姜钰道。 户部掌管大乾的所有开支以及户籍,账目不是一般的繁杂。总管户部的尚书,不可能仔细看每一个账目,他上任前的账目更不可能仔细看,知道个大概就算是比较负责的了。 “也就是说,汤伯阳可能没有参与其中?”姜钰道。 楚国公若有所思的说:“也有可能参与了,调查了才知道。” “他是大皇子康王的人?”姜钰问。 楚国公点头,“汤伯阳的长女,是康王妃。” 姜钰垂眸沉思了很久,然后道:“康王今年三十多岁了,外家不显,您说他会不会给自己准备些力量?” 楚国公身体靠在椅背上,过了一会儿说:“当今皇上五十多岁,但是身体康健,没有意外再活个二十多年也没有问题。若那样的话,大皇子就五十多岁了。” 五六十岁才继位的皇子有吗?历史上几乎没有。 祖孙俩对视了一眼,大皇子有冒险的可能。但若这件事牵扯到了大皇子,可就是天大的事儿了。要不要接着查? 楚国公看向姜钰,让她决定。姜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尖,想到了前世查大案时的那种坚决和使命感。现在,她的使命感虽然没有前世那么强烈,但是遇到大案时血液沸腾的感觉一点也没弱。 她听到自己说:“查。” 楚国公深深的看她,“好,家里所有的资源都可以用。” 姜钰对着他笑,“谢谢祖父。” 楚国公看着她欣慰的说:“你能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我高兴还来不及。一个男子,想要在朝堂站稳脚跟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你一个女子,不冒些险怎么能成?” 第133章 乱了好啊 对于查案,姜钰自然是有经验的。根据手中的证据线索,进行合理化推测,然后按照自己的推测方向进行调查。当然,若是推测的方向不对,就尽力再掌握更多的证据,换个方向推测调查。 姜钰现在手中掌握的证据还少,她明日还要继续在架阁库内,查找相关证据。同时,要调查长矛、铠甲等这些军需,军部交给了哪里打造。 有了方向,姜钰叫来李忠,让他负责调查这件事。李忠听到她的交代,震惊的都说不出话。缓过神后,他不可置信的问姜钰,“大小姐,这是真的。 姜钰:“你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这也太大胆了,这可是军费啊!抄家灭族的罪啊!”李忠忍不住念叨。 而姜钰想说,或许查出来结果后,皇上也不会抄家灭族。 ......... 安王府 安王和睿亲王从武器司出来后也分开了,到家后他就坐在书房沉思。姜钰问老刘的那几个问题,看似随意但连贯起来,就有些不一样的味道了。她似乎对长矛、铠甲等几种军需的打造很感兴趣。 据说姜钰被打发到架阁库整理公文,“架阁库,架阁库。” 安王嘴里咀嚼了好几遍这三个字,然后睁大了眼睛。户部掌管着朝堂钱粮往来所有账目,当然包括军需的详细账目。户部还掌管着大乾的户籍,当然也包括军籍。 他本就机敏,又掌管锦衣卫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一个小小的细节,小小的漏洞,很有可能会牵扯出大案要案。 “姜钰在架阁库里,发现了军需的问题。”他肯定的跟自己说。 安王起身来回在房间里踱步,若是发现军需有问题,那肯定是军费贪墨。这两年扩军,军费大量增加,或许就会有人趁着这个时机贪墨军费。 会是谁呢?老大?老三?还是岭南王的手笔?岭南王的可能性不大,他的手伸不这么长。但也不好说,贩私盐的事儿都做了,贪墨军费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几乎已经肯定,贩私盐的主谋是岭南王。但是他没有确切证据,也就没有禀报皇上。但是皇上没有猜测吗?肯定是有的,而且十有八九也猜到了岭南王身上。 又思量了一会儿,他喊了声来人,马上一名黑衣锦衣卫推门走了进来,“王爷。” 安王朝他招了招手,那名锦衣卫走近,安王压低了声音说:“盯着姜钰和楚国公府。” 想到今日,姜钰拎着七八斤重的长矛跟玩儿一样,他又道:“小心些。” “是。”那名锦衣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安王站在窗前看外边的夜色。他能感觉到大乾要乱,不过他却隐隐的兴奋。 乱了好啊,乱了他这样的人才有机会。 ......... 第二日,姜钰如往常一样卯时三刻到了架阁库,然后找出想要看的公文,坐在窗下的桌案前仔细翻阅。看了一会儿,她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房间里就她一人,她扭头朝窗外看去,一切也都正常。她皱了下眉,低头继续翻阅公文。卯时八刻,黎正则踩着点儿来上值了。 “我说你一个女子,怎么日日早起来上值的?天寒地冻的,你就不怕冷?”黎正则靠在桌案边上,跟姜钰说。 姜钰看了他一眼,“你们晋阳侯府没有炭火?” “屋里暖和外边冷啊!”黎正则打了个哈欠。 姜钰看了他一眼,想问他一些关于大皇子康王的事情。黎正则这个纨绔,对上京城的小道消息,很是精通。但又怕引起他的怀疑,就歇了心思。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就是纨绔也是一样。 她低头继续看公文,当然不会再记录什么,以免黎正则看出什么端倪。这时黎正则身体朝她倾斜了一点,压低了声音说:“我跟你说,昨天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姜钰对他的八卦属性已经习以为常,因为有他在,姜钰这个远离上京城女眷圈子的人,都对不少人家的内宅了解不少。 “什么事儿?”姜钰随口问。 黎正则对她这不是很热心的态度也不在意,主要是他来上值太无聊了。而且,整个户部,就姜钰跟他的出身年龄相仿,他只能找姜钰聊天打发时间。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姜钰在外边的名声虽然褒贬不一,但是黎正则觉得她挺好相处的。没有因为他是个纨绔不务正业而看不起他,也不会被他的某些背经叛道的想法吓到,反而是十分尊重。 总之,在他这里,姜钰是个很能聊得来的朋友。 “谢家的谢凝安跟雅琳郡主定亲的事情你听说了吧?”黎正则问。 说到了谢家,姜钰抬起了头,看着黎正则说:“这事儿上京城的人都知道啊!” “嘿嘿,”黎正则笑了两声,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昨儿是他们两人纳吉的日子,谢凝安当众许诺不会纳妾,以后跟雅琳郡主一生一世一双人。” 姜钰听后一愣,这对一个古代男子来说,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谢凝安或许能做到,一个有野心有城府定力的人,为了达到目的是能极致隐忍的。 当然,也有可能谢凝安对雅琳郡主是真爱。 “啧啧,不能比,真的不能比。”黎正则碎碎念,“为了攀附皇家不纳妾的承诺都能许出去,这一次我承认谢凝安是个人物。” 姜钰:“只是不纳妾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 黎正则想辩驳她的话,但看到她精致的眉眼,想到眼前这位跟他不是一个性别物种,闭上了嘴。见姜钰又低头看公文,他叹口气坐到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袋子瓜子,咔啪咔啪的嗑了起来。 姜钰皱眉,“你去旁边嗑。” 黎正则看了眼她手中的公文,嘟囔了一句书呆子,拎着他的瓜子走了。空间恢复了安静,姜钰继续认真的看公文。 她把军籍资料跟军需资料进行了整合,她又发现一个问题,增加士兵的数量与增加兵器铠甲的数量对不上。 第134章 莫非姜钰是在干大事? 姜钰看着自己列出来的证据,叹息了一声,财务数据若是造假,最怕的就是数据横向和纵向对比。你的数据做的再好,账面再平,对比之下也能找出漏洞。 假的就是假的,与真实的数据对比起来,多多少少都会有差异。沿着这些差异进行调查,就很容易揪出大鱼。这是姜钰前世一个做审计的朋友告诉她的。 “小姐。”夏荷走了进来,低声说:“李管家来了。” 姜钰嗯了一声,想来是查出结果了。本来就不是很隐蔽的事情,不是很难查。想了想她道:“让他过来吧?” 夏荷退出去,不一会儿带着李忠过来了,行了礼后李忠道:“夫人让老奴查世子爷这些日子的花销,老奴都查清楚了,但是....不敢跟世子夫人汇报。” 姜钰心说果然是管家,一般人想不出这样的理由。姜承业早就没有名声可言了,用他做借口,接下来她就偶尔可以请假回家,处理父母“吵架”的事情。 姜钰脸色不好看了起来,“父亲他又做了什么?” 李忠一副一言难尽,不好在外边讲的样子。姜钰无奈的站起身,往户部尚书的书房而去。到了后,她一脸为难的说:“下官家中有些事情要处理。” 户部尚书汤伯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去吧。” 姜钰道谢退了出去,汤伯阳皱着眉想了一瞬,叫来自己的亲随吩咐道:“把黎正则叫来。” 亲随离开,不一会儿黎正则过来了。他还算规矩的行了个礼,就听汤伯阳问:“姜钰说家中有事要回去处理,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黎正则脸上挂了原来你也很八卦的表情,道:“我模模糊糊听到她家管家说,楚国公世子夫人让管家查楚国公世子的花销,好像是查出了些问题。具体什么问题,那管家没有说。” 汤伯阳嗯了一声,“本官就是问一问,怕她碰上难以解决的事情。” 黎正则点头,他虽然是纨绔,但是户部这些官员之间的关系纠葛,晋阳侯可是给他讲了很多遍了。 姜钰上任之前,他老爹晋阳侯就跟他说,“姜钰本来是要进吏部的,但是经过博弈却是进了户部。所以,姜钰在户部不会顺遂,你不要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他们之间的争斗,跟你没有关系,跟我们晋阳侯府也没有关系。” 所以,汤伯阳冠冕堂皇的话黎正则不会相信。但是因为汤伯阳对姜钰的在意,他忽然觉得,姜钰这半年日日看公文,并非是在打发时间熬资历,而是在做大事? 他一直以为,姜钰走的路子跟他差不多。在户部熬几年,找个机会楚国公操作一番就能升职了。不过,姜钰比他会读书,比科举还难的试题都做出来了,所以开局的职位比他高。 但是现在他有些怀疑了,莫非姜钰是在干大事? 黎正则回了架阁库,走在一排排书架前,看着上面一个个卷宗,他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这些卷宗公文都是一层层签署过的,能有什么问题? 而且,若是看这些公文就能找出问题,汤伯阳会把姜钰安排到架阁库? “一定是我想多了。”黎正则摇了摇脑袋,晃晃悠悠的出了架阁库,坐在廊下的栏杆上。 他又跟自己说:“再说,就是姜钰在架阁库发现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他靠在柱子上,晃荡着腿望天,日子真是无聊啊!有时候想想当这个劳什子世子也不是好事,若他不是世子,就不用承担家族责任,就可以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唉!”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姜钰这边,带着李忠和夏荷回了楚国公府后,就听李忠汇报道:“承接兵部长矛、铠甲、马鞍等这些军需打造的,是一个叫汇丰铁器坊的地方。汇丰铁器坊的东家,是一个叫洪勇的人。这人的详细信息还没有查出来,现在知道的情况是,他不是上京城人。” 姜钰听后眉头微皱的思索了一会儿道:“这汇丰铁器坊是什么时候开的。” 李忠:“有两年了,在皇上决定扩军之后。” “在扩军之后啊!”姜钰喃喃的说。 这也就是说,这汇丰铁器坊就是专门用来承接军需打造而成立的。那么这洪勇是谁的人呢? “我们出去一趟。”姜钰说着就出了书房进了寝室,让春雪找出一套男装换上,又让夏荷给她简单画了一个妆,一下子就与原来不一样了。 之前她的生意刚开始的时候,姜钰也要经常往外跑,男装比较方便,所以夏荷对怎么把姜钰画的更像男子一些,很是熟练。 出了寝室,李忠见到她就是一惊,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问:“大小姐?” 姜钰笑,“看来夏荷的手艺还跟以前一样好。” 李忠忍不住说:“手艺确实好,现在的大小姐就是英俊的少年郎。” 姜钰哈哈笑,然后道:“找两个面生的小厮跟着我。” 李忠一听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没有劝说阻止的意思。他现在已经完全把姜钰当成了主子,而非需要他帮扶的小主子。 “老奴从暗卫那边给您调两个人过来,以后您这种装扮出去的时候,就让他们跟着您。”李忠道。 姜钰点头,“你安排就是。” “是。”李忠退下了,半刻钟后带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姜钰仔细看着两人,最后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这他们--普通。 真的很普通,普通的丢在人堆里就认不出来,或者说记性不好的,或许见了一面后就能把两人的面貌忘了。不过这应该就是暗卫的特质之一。 “你们叫什么名字?”姜钰问。 “请大小姐赐名。”一个暗卫道。 姜钰想了想,指着刚才说话的暗卫道:“你就叫守安吧。” 她指向另一名暗卫道:“你叫成福。” 姜钰带着两名暗卫,从楚国公府的暗道走了出去,然后骑马往汇丰铁器坊而去。汇丰铁器坊在南城,三人骑马两刻多钟才到。 到了附近后,姜钰让守安找个地方安置了马匹,准备慢慢晃过去。但刚走几步,一名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低声说:“安王有请。” 第135章 本王很有诚意 听到“安王有请”四个字,姜钰内心一惊,但是她面上一点不显,当然她也没有说不认识安王的话。此人既然拦住了她,就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 但是姜钰站在那里没动,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一时不能确定,这人真的是安王的人,还是假的。 那人似乎看出了姜钰的心思,扭头朝路边茶楼的二楼看去,姜钰也跟着他的目光去看,就见安王一身黑衣在二楼的窗边坐着,两人目光相撞后,安王朝她举了举手中的茶杯。 姜钰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会遇到安王,但显然她现在没办法拒绝安王的邀请。没有多做思索,她迈步朝茶楼而去,守安和成福马上跟上。 上了二楼进了安王所在的房间,就见安王已经换了位置,在离窗户较远地方的茶台前坐着。姜钰走过去,拱手朝安王行礼,“下官见过安王殿下。” 安王抬头上上下下打量她,最后道:“姜大人这身装扮,本王险些没有认出来,请坐。” 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姜钰也没有扭捏,坐在了他的对面,说:“一时兴起想要来南城逛逛,穿男装便宜一些。” 安王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然后端在姜钰的面前。有些粗大的手指,看着十分有力。 “谢王爷。”姜钰客气的说,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安王也端起自己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道:“本王记得,姜大人初到上京那天,我们就碰到过,那时本王就觉得姜大人非池中物。” 姜钰谦虚的笑,“王爷抬举了,不过都是为了活着而已。” 安王低头看眼前的茶杯,过了一会儿道:“本王开门见山了。” 姜钰看着他笑,安王深深的看着她说:“姜大人应该能感受到,本王对你对楚国公府没有恶意。” “下官谢王爷之前提供的信息。”姜钰伸手给安王倒茶,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捏着瓷白的茶杯,显的更加精致惹眼。 安王的目光在那好看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道:“姜大人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姜钰把茶杯放在他的面前,“王爷觉得在下有了什么发现?” 既然对方有了猜测,还跟到了这里来,现在若是矢口否认,就有些不上道了。而且,安王没有给她留下恶印象,曾经还两次示好,姜钰觉得没有必要马上拒绝他。 不过,他们与安王的利益没有交集,相交也不是很深,她也不会完全相信安王。 这时安王的声音响起,“姜大人发现了军需的不妥之处了吧。” 他的声音很肯定,姜钰内心震惊,但她带着微笑的脸上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她反问,“王爷发现了军需的不妥?” 安王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看姜钰,“姜大人,本王很有诚意。” 姜钰与他对视了一瞬,然后问:“皇家是不是有墨家的书籍珍藏?睿亲王是不是在研究墨家的那些书籍?” 她的话音一落,安王的脸就沉了下来,“姜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睿亲王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打听的。” 他身上忽然冒出了许多尖刺一般,姜钰一愣,想到听说过的安王与睿亲王之间的事情,也就了然了。 她解释道:“在下只是对墨家的着作感兴趣而已。” 安王眸色深深的看她,见她一脸坦荡,收了身上的锐利道:“皇家确实有墨家书籍珍藏。” 他没有提睿亲王,姜钰自然也不会再提。她道:“在下今日来,是对汇丰铁器坊有些兴趣。” 安王见她拿出了一些诚意,神色又缓和了一些。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又一饮而尽,然后道:“汇丰铁器坊是在扩军之后开设的,主人洪勇是柳州郡人,凭空出现的。不过他与军器监向勇和关系莫逆。” 姜钰:“所以,当初铁器司没有能力承接更多武器打造时,向勇和就把部分武器打造交给了汇丰铁器坊?“ 安王点头,“据说当时铁器司出了一场事故,死了三个铁匠师傅。” 姜钰听后手握成了拳,“什么事故?” 安王:“爆炸!说是一个学徒家中有喜事,买了不少炮仗放在了打造房。打铁炉子不知怎么倒了,点燃了炮仗,一下子爆炸了。” 姜钰:“.....当时大理寺没管?” 安王看着她说:“大理寺查了,结果就是意外。” 房间里一阵静默,这件事现在怎么看都有猫腻。过了一会儿姜钰说:“我在架阁库查看这几年户部的公文,发现景和16年打造一根长矛,需要铁6斤,景和17年需要6斤半,到了景和18年,就需要7斤了。” 安王的脸色很是凝重,半斤一斤铁没有多少银子,但架不住数量庞大啊。想一想这两年扩军的数量,以及老长矛的报损,真的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而且长矛是这样,铠甲、马鞍等好几种武器军需都是在汇丰铁器坊打造,这些有没有相同的情况? 这时姜钰的声音又响起,“铠甲、马鞍等,只要是在铁器坊打造的军需,需要铁的数量都有所增加。” 安王双唇紧抿,过了一会儿看着姜钰问:“你打算怎么做?” 姜钰:“不能马上禀报皇上,以免打草惊蛇。先把事情调查清楚,然后告知皇上。” 安王明白,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姜钰没有说出来的原因是,把事情调查清楚再上报,楚国公府会掌握更多的主动权。当然,在这个纷杂的朝堂,姜钰这样做无可厚非。 “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讲。”他道。 姜钰看着他沉默,答应他就意味着他们楚国公府,以后跟安王就是合作关系了。安王可不是一般的王爷,他是皇子,只要是皇上的儿子,都有争皇位的可能,也几乎都有这个野心。 安王见她沉默,端着杯子扭头看墙上的字画,他给姜钰思考的时间,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听到姜钰的声音。 回头,就见姜钰垂眸看着眼前的杯子,一副出神的样子。他知道这个决定不好下,就放下手中的杯子说:“姜大人别忘了,本王掌管着锦衣卫。” 第136章 得给对方信任 “姜大人别忘了,本王掌管着锦衣卫。” 这句话让姜钰抬起眸子看向安王,二十来岁的男子,五官硬朗眼眸深邃,尤其是那双眼睛坚毅沉着,此刻还透露着诚恳。 是啊,安王掌管着锦衣卫,锦衣卫有多大的权势,几乎整个大乾的人都清楚。不说别的,锦衣卫有查办案子权利这一点,就足够吸引她。 楚国公府有暗卫不错,她自己也有办案的经验不假。但是这件案子,随便一想就知道牵扯有多大,有多广。接着查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呢。若是有锦衣卫相助,肯定会顺利很多。 姜钰没有再多思考,她端起自己的茶杯举起,“以后要麻烦王爷了。” 安王扬了扬唇角,也端起自己的茶杯,“以后也望姜大人多多提点。” “铛!”杯子相撞,二人饮了手中的茶,然后相视一笑。 “姜大人接下来想如何做?”安王问。 既然要合作,姜钰也不再掖着藏着了,她道:“查汇丰铁器坊的主人洪勇,和铁器监的向勇和。我想查明白了这两个人,事情就大致明了了。” 安王点头,“姜大人查向勇和,本王来查洪勇。” 洪勇不是上京城人,好似忽然冒出来的一般,相对难查一点。而铁器监向勇和,是四品官,在上京城扎根不少年了,以楚国公府的实力,查他不难。 姜钰也觉得这个分配很合理,就道:“好。” 安王摸出一枚玉牌,双手一用力,玉牌成了两半。他递给姜钰一半,“你的人找我,拿着这个即可。我的人找你亦是。” 姜钰伸手接过低头看,就见玉牌上雕刻着一头狼,不过狼头已然不在。她把半枚玉牌收起来,“好。” 安王又端起茶杯举起,姜钰也端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再次相视一笑,姜钰起身离开。既然已经跟安王分好了工,汇丰铁器坊她就没有必要再去查看了。得给对方信任。 不过姜钰还是在这里随意的逛了逛,买了些小玩意儿,然后才带着守安和成福骑马回家。 ......... 姜钰回了楚国公府,直接去见了楚国公。楚国公见到她这身装扮也是一愣,姜钰笑着在他的面前转了一圈,说:“祖父觉得如何?” 楚国公哈哈笑,“俊,咳咳咳......” 他又咳嗽了起来,姜钰连忙去给他顺背。等止住了咳嗽,楚国公摆手让她坐下,姜钰脸上带了担忧。 楚国公笑了下,“我的身体你也清楚,没必要如此。再说,我都活了七十多年了,够了。不过我想看着你在朝堂站稳脚跟。” 这也是他同意姜钰冒险查军需贪墨案的原因之一,他想在自己走之前,助姜钰站稳脚跟。 姜钰心里有些堵,不过她脸上笑着说:“现在天气冷,等天暖和了就好了。” 楚国公笑,“是,天暖和了就好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楚国公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是都不想承认罢了。 “今日李管家查到了军需中,长矛、铠甲等都是在一个名叫汇丰铁器坊的地方打造。”姜钰道:“我去了那里,但还没开始查探就碰到了安王。” 楚国公皱眉,姜钰又道:“我觉得,可能是昨日我跟黎正则去铁器司的时候,被安王发现了。” 当时黎正则说老刘打铁的屋子里还有别人,想来就是安王。不然她今日不会在南城遇到他。 “你们见面了?”楚国公问。 姜钰点头,“他应该就是在那里等我,我们一起喝了茶,达成了合作。” 她把跟安王谈话的过程讲了一遍,楚国公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做的对。现在我们合作,不一定以后他争皇位的时候,我们一定会站他。而且.....” 楚国公看着姜钰压低了声音说:“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姜钰明白,只要是皇子都有机会。不说别人,就是当今皇上做皇子的时候,也不是最得宠实力最强的那个,最后不还是他坐上了皇位。 “铁器监向勇和。”楚国公咀嚼了下这个人的名字,然后道:“铁器监虽然没有权柄,但是个油水很足的位置。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承恩侯的人,承恩侯当初在军中的时候,与这人来往不少。但是,承恩侯没有必要做这件事。” 承恩侯当初是有不少军功的,所以承恩侯府家资颇丰,没有必要做贪墨军需这种杀头灭族的事儿。而且,皇后生的太子已故多年,皇后也再没有子嗣,承恩侯府不存在为了帮助皇子争皇位,而做冒险事情的可能。 况且,承恩侯府没有没落,后宫那些娘娘的娘家,没有一个有承恩侯府的权势大,所以无论是哪个皇子当皇上,承恩侯府可操作的空间都很大。 姜钰也在沉思,过了一会儿她道:“查一查就知道了。” 楚国公嗯了一声,然后道:“你哥哥的身体,我看着这段时间又严重了。我怕....” 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姜钰心里更加不好受。家里有两个强弩之末的病人,但她却是无能为力。 “我一会儿去看看哥哥。”姜钰道。 楚国公点头,“他最担忧的是你嫂嫂和侄子。” 姜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我会把云康当成自己的孩子,也会一直尊重嫂嫂。” 楚国公苍老的手握了握,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摆了摆手道:“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姜钰伸手理了理他腿上的毯子,才起身行礼退了出去。楚国公在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又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他对姜嘉木一直心存愧疚,想要补偿他更多。但是他活不了多长了,以后这个家是姜钰做主。而当年换子的事情跟姜钰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又要承担家族发展的重任,怎能将自己应当承担的东西,转嫁到她的身上? 总之还是自己无能,没有管好家。 “咳咳咳....”他又猛烈的咳了起来,李忠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进来。见到他咳的几乎要栽倒,连忙给扶着他顺背,又对外边的人喊:“快叫吕大夫过来。” 第137章 怎么都绕不过他 “动静小些,咳咳咳...别惊动了钰儿。”楚国公边咳边说。 李忠擦了下眼泪,“老奴知道。” 楚国公靠在榻上,喘着粗气道:“我的情况谁也别说。” 李忠都快哭出声了,“老奴都知道。” 他倒了一杯茶喂到楚国公嘴边,楚国公喝了一口感觉好多了,笑了笑道:“我是幸运的,在死前钰儿能回来,能进入朝堂。若是能看着她在朝堂站稳脚跟,我就死而无憾了。” 这时吕大夫来了,他熟练的给楚国公做了各种检查,然后冷着脸说:“让你静养静养,天天脑子不停地转算是静养?你自己的命自己不要,我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楚国公有些讨好的笑,“辛苦你了。” 吕大夫哼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写方子,写好后递给李忠。这时,楚国公看着他问:“我还有多久时间?” 吕大夫又哼了一声,“你要是还这样折腾,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啊!”楚国公说:“时间应该是够的,哈哈...” 吕大夫见他还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拎着药箱转身就走。出了书房门,他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 楚国公院子的事情,若是不想让人知道,就一点声音都传不出去,姜钰也不知道。她先去了姜嘉木那里,跟姜嘉木聊了一会儿天,才回自己的云峰院,然后就进了书房,让人喊管家李忠过来。 正在伺候楚国公的李忠,听到姜钰喊他,为难的看楚国公。楚国公摆手,“去吧,钰儿让你做的事是大事。” 李忠自然知道,只是有些担心楚国公。 “吕大夫不是说了,我至少还有三个月的命。”楚国公说:“钰儿早日把事情查清楚,早日在朝堂站稳脚跟,我才能明目。去吧,我身体的情况,别对她说。” 李忠重重的点头,又擦了擦眼泪,然后转身出去。到了姜钰的书房,见她正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她眉头轻轻皱着,整个人看着也比之前消瘦了不少。 李忠内心又是一阵叹息,大小姐是最不容易的那个。一个女子,要承担整个家族发展的重担,要跟朝堂上的老狐狸、人精勾心斗角。 “来啦。”姜钰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李忠恭敬的应了一声:“是,大小姐您找我。” “武器监向勇和,查一下这个人。”姜钰道:“把一部分武器军需给汇丰铁器坊打造,怎么都绕不过他这个铁器监。查他的所有关系网,包括家中的小妾管家小厮等。” “是。”李忠认真恭敬的答。 “小心行事,”姜钰又道:“告诉参与这件事的人,事成后每人五十两银子奖励,你的会更多。” 李忠一愣,他没有想到姜钰会给奖励,而且给这么多。不是说楚国公抠门,他们这些管事暗卫,月银本就比府里旁的仆从多。 而且他们都是卖身给楚国公府的,楚国公好他们好,楚国公府倒了,他们的命说不定就没有了。所以,即使不给额外奖励,他们也会认真做事。 当然若是每人奖励五十两银子,他们会更卖力。谁干活不都是为了生活? 他笑着朝姜钰行礼,“老奴代他们谢大小姐。” 姜钰摆手,“认真办事就是了。” 李忠重重的点头,然后笑着出去了,姜钰继续低头思考问题。之所以给奖励,是她预感到军需贪墨案这件事,查起来会危险重重。参与调查这件事的人,说不定会面临生命危险,给奖励是应该的。 做高危的事情,就应该有更多的回报。 今日天气不是很好,过了傍晚天更加阴沉,晚上就簌簌的下起了雪。姜钰三更天才出书房,拢着斗篷往寝室走。 夏荷走在前面提着灯笼,到了寝室门口,她挑开门帘让姜钰进去,说:“天越来越冷了,小姐以后在寝室看书吧,免得来回跑。” 姜钰看了看自己宽大的寝室,又走到门口环视了下外边的小花厅,说:“把小花厅改成个书房吧,以后在那里办公。书房也收拾一下,若是有客人,就在书房待客。” 夏荷马上点头,“今天世子夫人还说,快过年了要给您做几套衣服,您出府了,说明日再来让您挑样式。” 姜钰换着衣服说:“这事儿你定就行,跟母亲说,我这段时间忙,很多事情都顾不上,你们决定就行。” 夏荷又点头,她早就习惯了姜钰的生活习惯,与一般的大家小姐不同,更别说她现在已经入朝为官了。 主仆两人说着话姜钰换好了衣服,春雪过来说浴汤已经准备好了,姜钰进了浴室。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外边簌簌的声音更大了,她迈步走到门口,就见外边已经完全白了。 洁白的雪总能让人心情好,她看着外面飘飘荡荡的雪花说:“瑞雪兆丰年,想来明年会是个好年景。” 夏荷和春雪看到她笑,心情也跟着好,两人都一脸笑站在姜钰身后看雪。主仆三人看了一会儿雪,就回去休息。明日姜钰还要去上值。 雪下了半夜,第二天厚的没过了脚踝。不过,昨天晚上陆怡芳就吩咐人,要早早的扫雪,特别是姜钰的院子到府门的路。 所以姜钰吃过早膳出门的时候,路已经清扫出来了。就连去户部官署的路,也有人清扫好了。 姜钰内心赞叹大家族当家主母的不容易,方方面面都要考虑清楚。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没多久,陆怡芳就到了她的院子,见她已经走了,心疼的说:“日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去上值,太辛苦了。” 这边,姜钰依然是卯时三刻到了户部官署,刚到架阁库坐下,户部尚书汤伯阳的亲随就来了,给她行礼后道:“姜大人,尚书大人有请。” 姜钰笑着起身,心里却是在怀疑汤伯阳是不是怀疑了。她还是觉得,军需被贪墨的事情汤伯阳是知道的。做到了户部尚书的职位,绝对是人精中的人精。 第138那他为了什么呢? 汤伯阳五十多岁了,在官场沉浸这么多年,又是在上京城这个关系网错综复杂的地方,若是没有心机手段,没有警觉性,他做不到户部尚书这个职位。 姜钰想着应付汤伯阳的对策,到了他的书房。她进去后就行礼,“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汤伯阳是个面相和性格都很严肃的人,淡淡的嗯一声让姜钰坐,然后他起身绕过桌案,坐在了姜钰的对面。 他往常一般不会这样,姜钰起了些警惕,但面上一点不显。汤伯阳让亲随给姜钰倒茶,然后声音严肃的问:“你祖父身体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谢您的关心。”姜钰笑着说。 “之前我与你祖父也曾共过事。”汤伯阳又道。 姜钰回:“祖父跟下官说过,说您是个做事严谨负责的人。” 这句话姜钰说的很是中肯的样子,而汤伯阳却是微微的扬了下唇角,这细微的动作没有逃出姜钰的眼睛。她觉得,汤伯阳今日叫她来,可能不是为了试探。不过她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备。 就听汤伯阳又道:“你在架阁库整理公文有半年了吧?” “是,”姜钰身体坐的更直,语气十分认真的说:“这半年我几乎读完了所有的卷宗,对户部各项公务更加了解了。昨日我还跟祖父说,户部的公务如此繁杂,但各项公务都运行的井井有条,说明尚书大人您能力不是一般的卓绝。” 这话马屁意味就有些浓了,但是没有人不喜欢被拍马屁,更何况是用干净的眼神,认真的语气?汤伯阳即使知道姜钰是在拍他的马屁,也哈哈笑了两声。 “你也不能一直待在架阁库,”汤伯阳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严肃,“之前让你去架阁库也是为了让你熟悉户部的公务,既然你现在都熟悉了,明日就不用去了。” 姜钰再次怀疑汤伯阳怀疑她发现了什么,不过她脸上带着惊喜说:“那真是太好了,下官接下来做什么?” 她把一个刚入职场,但干劲十足的愣头青样子,演绎的淋漓尽致。就见汤伯阳微微扬了下唇角道: “你是清查御史,主要的职责是对户部的账务往来进行复查,当然,户部的账目众多,你也不能每一笔账目都进行审查。每月各部的账目统计,会交到你那边,你看有没有问题,有问题就查,没有问题就过。” 姜钰认真的点头,这跟前世的审计工作差不多。不过她这个工作没有kpi要求,她想忙就多查,不想忙就少查。其实,汤伯阳应该是不想让他查的,不然也不会把另一个清查御史的职位,给黎正则那个纨绔了。 “另一件事就是,家母七十六岁寿辰,望你能去。”汤伯阳递过来一张请帖,还问:“你到时候是去男宾还是女宾那里?” 姜钰一愣,“都可以。” 汤伯阳思索了一瞬,“那就男宾吧,官场上行走,多认识些人更好。” 姜钰笑:“是。”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姜钰就起身告辞。若是根据她和汤伯阳的谈话内容来讲,汤伯阳有向她或者向楚国公府示好的意味。 但是为什么呢? 若是楚国公身体康健,或者她在官场已经有些成绩,站稳了脚跟,汤伯阳如此做情有可原,但现在明明不是。 汤伯阳的长女嫁给了大皇子康王,若以后康王继位的话,那汤家可就贵不可言了。而且,康王贤名在外,都说他继位的可能性最大。 亦或者,他知道了自己查出军需账目的问题..... 不知不觉到了架阁库,进去后就听到了黎正则有气无力的声音,“大雪天就该待在被窝里,但是我们还得天不亮就起来,唉,命怎么这么苦。” 姜钰走到一边坐下,说:“你若是生在农家,这样的大雪天,可能正在修补被雪压塌的屋顶,或者去砍柴维持生计。” 黎正则瞪了姜钰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姜钰耸了耸肩,黎正则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姜钰看了他一眼问:“尚书大人母亲寿辰你去吗?” 黎正则睁开眼睛,“自然要去啊,我爹已经准备好的礼物,他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看到姜钰手中的请帖,他问:“你也去?” 姜钰点头,“到时候黎兄你多关照我一些。” “你在男宾?”黎正则坐直了身体问。 姜钰点头,脸上尽是有什么不对吗的表情。黎正则想了想,姜钰一个女子都入朝为官了,去男宾有什么不可以的。 “放心吧,有事你就跟兄弟我讲。”黎正则一副大哥大的样子。 姜钰笑着道谢。 因为怀疑汤伯阳怀疑她查到了什么,姜钰就没有再看卷宗,反正该看的都已经看了。她拿起一本诗集认真的看,黎正则见了叹口气,又趴在桌子上睡觉。 下值回到楚国公府,她依旧先去了楚国公那里,跟他讲了今日跟汤伯阳谈话的过程。最后说:“我怀疑他察觉了什么。” 楚国公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没有。汤伯阳那样的人,若是有一点怀疑,就会马上动手扫尾,除非贪墨军需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姜钰听后觉得也是,若是她,哪怕有一点怀疑都会马上动手去消灭痕迹,或者直接对隐患出手。而不是去向隐患示好。 “那他为了什么呢?”姜钰问。 楚国公摇头,“警觉着些,寿宴的时候你跟你表哥一起,有什么事情他可以帮你挡一挡。” “好。”姜钰道。 对于这样宴会的她是不怎么担忧的,到时候安远侯,魏国公,甚至唐家舅舅都会去,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楚国公没有多留她,说完事就让她回去了。到了云峰院,陆怡芳在呢。见到她陆怡芳就问:“官署里炭火足不足?” 姜钰无奈的笑,她在的可是户部,管钱的地方,怎么可能炭火不足。 “用的都是上等炭。”她道。 陆怡芳还是有些不放心,“应该快封笔了,到时候沐休就可以多休息几天了。” 姜钰想了想,确实快该放年假了,所以要查的事情也得抓紧时间。 第139有不为人知的背景 姜钰心里想着事情,与陆怡芳说话就有些心不在焉。陆怡芳发现后,再次心疼,又嘱咐她一些注意休息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就起身离开了,姜钰将她送到了院子门口。 “我看着珠儿这些日子瘦了一些,”陆怡芳边走边跟身边的冯嬷嬷说:“自从进了户部,日日都忙忙碌碌的,别人家的姑娘都看花玩水,吟诗作对,她日日看公文动脑子,别说她,我想着就累。” 冯嬷嬷听后想了想道:“上次陈家的宴会,奴婢听吴家大人身边的嬷嬷说,宫里的张医女调理身体方子开的特别好,要不回头您也请她来给大小姐把把脉,开一些滋补身体的方子。” “是杏林世家张家的人?”陆怡芳问。 冯嬷嬷点头,陆怡芳想了想说:“那回头请她来给珠儿把把脉。” ....... 姜钰这边,正在书房听李忠汇报情况。 “向勇和本家是上京城的老户,向勇和的曾祖父是个打更的。”李忠道:“向勇和的祖父是个读书人,十七八岁就考了秀才。 据说托了很多关系,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娶了晋阳侯旁支的一个庶女。但是后来,向勇和的祖父考了一辈子,也没能中举。” “晋阳侯啊!”姜钰呢喃了一句,然后问:“后来呢?” 李忠:“向勇和的父亲读书也不怎么好,也是早早考了秀才后,再没有寸进。不过他是个会钻营的,利用跟晋阳侯府的一点点关系,在军器监谋了个差事,没有品级。但是军器监油水足,向家的日子比以往好了不少。” “向勇和父亲估计是对自家两代都止步秀才耿耿于怀,自小就大力培养向勇和读书,据说向勇和曾经在晋阳侯府的家学里读过书,跟现在的晋阳侯同窗过。” 姜钰听到这里若有所思,手不自主的敲了敲桌子。李忠听到后停下讲述,看着姜钰等着她的问话。 姜钰意识到后,无奈的笑了下说:“接着讲。” “是。”李忠心里说,还是跟着大小姐的时间短,对大小姐的习惯不是很了解啊! 他收回心神接着讲,“除了在晋阳侯府家学读过书,向家还给向勇和请过不少的名师,曾经还花了重金把他送到了国子监。向勇和也算是争气,考中了举人,不过也就止步于此了。” 姜钰听了向勇和的求学经历,想起了现代许多父母,买学区房,用尽一切手段让孩子进名校,使劲儿的卷自己卷孩子。 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看了眼李忠说:“接着说。” 李忠:“向勇和中举后,又参加了两次科举都名落孙山了,他和向家估计是觉得他也只能到此了,就开始给他托关系举荐做官。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成。后来,向勇和原配夫人离世,他娶了一个戚姓女子为妻,没多久他就进了武器监,还做了一个八品的小官。” “向勇和的夫人是什么来头?”姜钰问。 李忠脸上也带着疑惑,“这戚家是二十多年前来的上京,开了几家铺子,日子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不错。其他看不出特别的。” 姜钰眉头皱了起来,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晋阳侯三个字。晋阳侯有没有参与其中?从向勇和的经历来看,他在晋阳侯府的家学里读过书,跟晋阳侯同窗过。但是他后来进武器监,应该不是走的晋阳侯的关系。 晋阳侯也是开国侯爵,虽然现在的晋阳侯在朝堂职位不是实权,但以晋阳侯府的关系网,不会让向勇和等了那么久才给他谋了一个八品的职位。 若向勇和走的不是晋阳侯府的关系,那是谁的关系? 姜钰在纸上又写下一个戚字。二十多年前到上京的外来户,在上京城开了几家铺子。在上京城这个一块砖头下去,就能砸到一名官员的地方,一个外来户想要开铺子,还开好几家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戚家有不为人知的背景! “查戚家。”姜钰看着李忠说:“小心些,有可能是大鱼。” “是。”李忠很是认真的说。 姜钰摆手让他离开,盯着纸上的晋阳侯三个字看。一会儿她又在纸写她知道的,晋阳侯府的关系网,但看来看去都找不出,晋阳侯做贪墨军需这等灭族大罪事情的理由。 那么只能等查的结果了。 ...... 安王府 安王也在听人汇报调的情况。 “洪勇是铭洲郡人,祖上就是打铁的,据说洪家在铭洲郡打铁一行里,很有名。前年,洪勇忽然来了上京,开了汇丰铁器坊。一个月后就承接了铁器监的一些武器打造。” 安王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问:“洪勇跟向勇和平时来往紧密吗?” 汇报的锦衣卫道:“按说洪勇接了铁器监那么肥的差事,应该经常请向勇和吃饭或者送些礼物什的,但是没有,两人甚至平时接触都很少。” 安王垂着眸子思索了一会儿说:“或许两人私下里来往紧密,也或许....洪勇不需要讨好向勇和,她需要讨好的另有其人。” 锦衣卫若有所思的点头,房间里静默了一会儿,安王又道:“继续查洪勇,从他的家庭关系里查,还有,跟紧了他。” “是。” 安王又沉思了一瞬,“把你查到的信息,传给姜大小姐。” “是。” 锦衣卫行礼退了出去,冒着寒风往楚国公府而去。到了楚国公府西北角的一个角门,他敲了几下,就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裹着棉袄打开了门。锦衣卫亮出自己的腰牌道:“我要见你们李管家。” 楚国公府的小厮一见那腰牌心头就是一紧,但想到他们现在是在角门,这锦衣卫说话态度也挺好的,还客客气气的说要见李管家,肯定不是来抄家的,就笑着道:“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喊李管家。” 小厮又把角门锁上,跑着就去了李忠那里。李忠听到他的汇报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连忙往角门而去,见到那锦衣卫就把人请了进来,然后将人带到了云峰院。 第140章 可能被人当刀使了 锦衣卫跟着李忠往姜钰的云峰院走。作为锦衣卫,观察能力自然是不错的。走了没一会儿,他就发现这是往内院走的。 心中刚有了些疑惑,他就想到姜大小姐是女子,自然是应该住在内院的。只是,第一次给一个女子汇报事情,内心还隐隐有些不适,还有一点点的兴奋。 不一会儿到了云峰院,就见好几个房间都亮着灯,显然姜大小姐还没有睡。 “您稍等。”李忠说了一声就走到书房门口汇报。 姜钰听到锦衣卫来人了就是一愣,然后道:“把人带过来吧。” 锦衣卫跟着李忠进了书房,就看到一个模样精致好看的女子,一身淡紫色衣衫面色清淡的在桌案前坐着。想来这就是姜大小姐了,他连忙行礼,“见过姜大人。” 姜钰嗯了一声道:“请坐。” 锦衣卫一愣,他没有想到姜钰会让他坐,在他家王爷那里,他们从来没有过这个待遇。见李忠给他搬了一把椅子,锦衣卫又朝姜钰行礼后才坐下。心里想着,果然女子跟男子还是不一样的,和善。 “有何事?” 姜钰的声音响起,锦衣卫连忙道:“今日小人查到一些事情,我家王爷让告知姜大人。” 姜钰点头,锦衣卫就把给安王汇报的事情,又讲了一遍。然后就听这位和善的姜大人问:“这洪勇是两年前是一人来了上京,还是举家都搬了过来?” 锦衣卫一愣,然后道:“应该是他一人来的上京城。” 姜钰又问:“洪勇三十多岁了,应该娶妻生子,家中父母应该也健在,为何一人来上京城?” 锦衣卫再次愣住,就听姜钰又问:“洪勇内宅有没有妾室?” 锦衣卫:“......” 姜钰见她答不上来,眉头微皱,身体后倾目光淡淡的看着他,锦衣卫却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再也不觉得这位姜大人和善了,这是一个可以跟他家王爷比肩的人物。 他坐直了身体,“因为只有一天的时间,关于洪勇小人还没有调查完全。” 姜钰又嗯了一声,“上京城不是一般的地方,洪勇即使为了利益,也不会轻易来上京城开这个汇丰铁器坊。” “是。”锦衣卫连忙又道,“小人会查清楚。” “辛苦了。”姜钰道,然后让李忠把他查到的事情跟锦衣卫讲了,随后李忠带着锦衣卫离开。 临走的时候,锦衣卫还跟李忠说:“姜大人果然不一般。” 李忠脸上带上了骄傲的神色,不是他吹,上京城最优秀的青年才俊也比不过他家大小姐。别的不说,比科举会试还难的考题,谁能做出来? 他们家大小姐做出来了,而且还被那么多饱学之士夸奖,被六部的尚书称赞。他就问,上京城还有谁能做到这样? 当然,这话李忠也就是在心里自嗨,话是不能说出去的。要谦虚要低调。 而锦衣卫回了安王府,站在安王面前,把去楚国公府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还忍不住说:“姜大人果然心思机敏。” 安王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赶快把事情查清楚,别再丢人现眼。” 那锦衣卫嘿嘿笑了两声,“是,属下一定把那洪勇查个底儿朝天。” 安王摆手让他出去,然后歪在椅子里想,晋阳侯有没有参与到这件事?经过一系列推测分析,他觉得晋阳侯应该没有参与。 不说别的,晋阳侯世子跟姜钰是一个职位,也被户部尚书打发到架阁库整理公文。那晋阳侯世子经常跟姜钰接触,即使他是个纨绔,但只要回家后跟晋阳侯说了姜钰要做的事情,晋阳侯会不怀疑? 想到这里,安王又想,汤伯阳呢?汤伯阳真的不知道姜钰日日在架阁库做什么?真的一点也不怀疑? 若是汤伯阳怀疑了,他为何没有阻止? 安王又想到了他的大皇兄康王,汤伯阳是康王的岳父。康王有没有牵扯其中?或者康王是不是主谋? 忽然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大脑--姜钰不会是被人当刀使了吧? 若是姜钰进户部就是一个局呢? 或者姜钰进入户部之后,汤伯阳故意让她去架阁库整理公文,目的就是让她发现公文中的漏洞呢? 对比相信汤伯阳不知道军需被贪墨,安王更相信他故意让姜钰发现这件事。若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呢? 汤伯阳是康王的岳父,背后站着康王,不说他的势力在上京城有多大,他查一个贪墨案的实力还是有的。除非,主谋的人他不能碰,不敢碰或者必须让别人揭发这件事。 康王! 汤伯阳跟康王之间的关系破裂了。 想到这里,安王来回在房间里走动。他觉得自己猜对了,但又有些拿不定主意。就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孤独,除了睿亲王没有朋友亲人,甚至盟友都没有。 他的脑中出现了昨日,与姜钰在茶楼中谈话的情景,甚至姜钰垂眸给她他倒茶时的沉稳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姜钰想到了吗? 应该是想到了。 安王伸手打开窗子,一股夹冷风吹了进来,打在了他硬挺的鼻眼之上。他没有觉得冷,反而说不出的清爽。 抬起头看向天空,昨日下了雪,今日倒是个晴朗的天,一枚枚星闪着微弱的光。安王从未如此清晰的看过天空,因为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 但这一次他看了很久...... ......... 姜钰在那名锦衣卫走后,又看了一会儿书才回寝室休息。说是看书,但没有看进去几个字。满脑子都是各种纷杂的信息,就是躺在浴桶的时候,她的大脑也没有停。 春雪和夏荷伺候她沐浴的时候,都轻手轻脚的,就怕打扰到她。而姜钰闭上眼睛,让自己大脑放空。一件事情想多了,很容易走进死胡同,她觉得她现在似乎就走进了死胡同。 沐浴后回到寝室,她躺下让夏荷熄了灯,就闭上眼睛睡觉。但在她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汤伯阳那日找她谈话时的情景闪现了出来。 她猛地坐了起来,手紧紧的握着锦被,她可能被人当刀使了。 第141章 约您见面 这一晚,姜钰注定没有休息好,不过第二天是沐休日,倒是可以晚起一会儿。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卯时还没有到,夏荷就压着声音喊她,“小姐,小姐。” 姜钰皱着眉,眼睛都没有睁开说:“我记得今日沐休。” 夏荷昨晚就守在外边,自然知道她昨晚没有睡好,但害怕不汇报的话,误了大事,就弯着腰低声说:“李管家说,安王传信来,约您见面。” 姜钰睁开了眼睛,问:“安王?” “是,安王。李管家在外边等着呢。”夏荷道。 姜钰脑子清醒了,以她对安王的了解,若不是有大事不会约着见面。想到昨晚的猜测,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简单梳洗了一番,她就去书房。李管家见到她就呈上了一封信。她接了过来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笔迹锋利的一行字---城外十里坡见。署名秦景维。 姜钰沉思了一瞬问:“锦衣卫送过来的?” “是,人还没有走。”李忠道。 姜钰想了想,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好字,然后署上自己的名字,交给李忠,“让锦衣卫带回去吧。” 李忠:“.......“ 就一个字,用得着写封信吗? 拿着只有一个字的书信,李忠走了。姜钰回寝室,让夏荷给她梳头,嘴里问:“十里坡是什么地方。” 到了上京城之后,整日的勾心斗角,她几乎就没有出过门。若是十里坡景色可以,倒可以游玩一番。 夏荷对上京城也不了解,就看向在一旁整理衣服的春雪。春雪从柜子里拿出姜钰今日要穿的衣服,说: “十里坡在上京城西十里的地方,所以叫十里坡。那里山势平坦,经常有野物出没,所以很多人喜欢到那里打猎。不过现在雪还没有化,去打猎的人应该不多。” 姜钰看了眼她给自己准备的衣服,说:“今日骑马,换套男装。” 春雪听后马上找出一套宝蓝色衣服,“这件是前几日刚做好的,世子夫人亲自选的样式。” 姜钰看了一眼说了声好,然后就看到夏荷跃跃欲试的表情,这是想跟着去。但姜钰无情的说:“好好练习马术,练好了以后就带着你。” 夏荷噘嘴,“小姐您这不是为难奴婢吗?我练了多少次了,都练不好。” 姜钰忍不住笑出了声,可能有些人天生就学不会一些东西。就像夏荷,她无论多么努力学骑马,但就是学不会。 “回头给你找个骑马好的夫君。”姜钰笑着说。 夏荷脸一下就红了,“小姐就知道打趣奴婢。” 姜钰哈哈笑。 ....... 这边锦衣卫回了安王府,把信呈给安王,还说:“属下到的时候,姜大人应该还没起,属下等了好长时间李管家才把信给属下。” 最后他还说:“王爷,今日沐休。” 沐休的日子,谁不会多睡会儿?就您天没亮就去给人送信。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蛐蛐。 安王听后一愣,然后瞪了一眼那锦衣卫,锦衣卫马上低下头。安王摆手让他出去,然后打开信,又是一愣。就见一张纸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字,不,应该是三个字。 他抿了抿唇,然后又扬起唇角笑了。这三个字虽然刚劲有力,但细节上能看出写字人有些随意,想来睡着觉被叫起来有些生气吧。安王又忍不住扬了扬唇角,莫名的心情好了起来。 .......... 姜钰收拾好就去了楚国公那里,跟他一起用早膳,讲了自己的猜测: “昨晚我不然想起了那日在户部官署,汤伯阳叫我去他书房谈话的过程,当时我疑惑他为何向我们示好,现在想来我就觉得他有些刻意了。” 楚国公停下夹菜的动作,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姜钰放下筷子继续道“据我这半年的观察,汤伯阳是个严肃的人,半年了我都没有见他对谁笑过。但是那日,他态度很是和善,还笑了两次。” 楚国公也放下了筷子,认真的听她讲。就听姜钰又道: “我们跟他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他为何改变自己的性子那样跟我说话?给我请帖的时候,还问我在男宾还是女宾,我说都可以,他决定让我在男宾。这不是临时决定的,是他本来就计划好的。为什么?” 楚国公耷拉着眼皮没有说话,姜钰又道:“我在想,汤伯阳能做到户部尚书,能力手腕方面都是佼佼者,他应该不会大意的没有发现军需被贪墨的事情。 这样的话,有两种可能。一,他参与了其中。二,他知道,但是自己没办法说。亦或者,他之前参与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后悔了。” 楚国公掀起眼皮,说:“他若是参与了,不会让你去架阁库整理公文。” “是,”姜钰道:“所以现在的可能是,他知道军需被贪墨的事情,但是他自己不能或者不想动手查这件事。所以,让我去整理架阁库公文,让我发现、去查,然后把事情揭露出来。我被他当刀用了。” 楚国公苍老的手握成了拳,“我觉得最有可能是,他之前参与了,后来又后悔了。” 姜钰点头,“这样的话,幕后的主使会是谁?是康王吗?若是康王的话,汤伯阳的嫡长女可是康王妃,他们之间的利益牵扯太深了,可不是好撤身的。” 房间里静默了好久,过了一会儿楚国公说:“他想拿我们当刀,也要看他有没有能力掌控我们这把刀。” 他看着姜钰说:“不用怕,用全力把事情掀开来,我们要的是皇上看到你的能力,要的是你在朝堂站稳脚跟。至于其他,就算主谋是大皇子,只要我们证据确凿,他拿我们也没有办法。” 姜钰拿起筷子给楚国公夹菜,嘴里说:“安王约我见面,或许他也猜到了。” 楚国公又垂眸沉思一会儿,“跟安王合作不是坏事,只是行踪要小心些。” “我知道。”姜钰明白,皇上不愿意看到安王跟上京城任何势力交好。 “安王也挺不容易的。”姜钰说。 楚国公却是笑了,“皇子开端艰难并不是坏事,未来谁都说不准。” 第142章 人生在世,能为命运挣扎也是幸事 姜钰是通过楚国公府的暗道出的府,然后带着守安和成福,骑马往城外的十里坡而去。前天下了雪,虽然昨日是晴天,但天气寒冷,城外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到了十里坡,远远地就看到安王骑着马,在不远的雪地里,身边还跟了两个锦衣卫。 姜钰打马过去,在安王两米多远处停下。她没有下马拱手朝安王行礼,“安王殿下。” 安王拱手回礼,“姜大人,赛一赛马如何?” 姜钰笑,“好啊!” “请。” 安王做出请的姿势,姜钰没有客气扬起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驾!” 一声高呼,她的马冲了出去。安王见状也打马追了过去,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姜钰,然后从姜钰的身边疾驰而过。姜钰见状,手勒紧缰绳用力抽了下马屁股追赶。 一刻多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停在一个庄子前面。庄子门口有人在迎接,那人朝安王行礼,“殿下。” 安王下马,扭头跟姜钰说:“姜大人,到了。” 姜钰也下马,把手中的马鞭扔给成福。安王看着她这潇洒利落的动作,扬了扬唇角,“姜大人,请进。” 姜钰迈步走了进去,然后就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这外边看着朴素无华的庄子,里面却不是一般的精致。梅花、竹林、还有现在看着有些枯败的荷塘。 “春还草阁梅先动,月满虚庭雪未消。”姜钰看着四周的景致道:“安王殿下好雅致。” 安王笑了,“姜大人好文采。” 姜钰谦虚了一句,跟着安王进了屋,里面燃着炭火很是暖和,姜钰脱了外边的斗篷递给婢女,跟着安王坐在窗前的茶台前。 两个婢女端着水盆过来,姜钰和安王净手。然后又是两个婢女过来,摆上茶具。在婢女要给他们烹茶的时候,安王道:“下去吧。” 婢女躬身退了出去,安王拿起茶杯垂眸烹茶,嘴里道:“姜大人马术不错。” 姜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比不上安王殿下。” “骑马对本王来说,是保命手段之一。”安王看了眼姜钰,姜钰笑了笑,“人生在世,能为命运挣扎也是幸事。” 在这个世界上,想为了命运挣扎但是没办法挣扎,或者不知道如何挣扎的人,多的是。 所以相对来说,能为了命运挣扎,知道如何挣扎的人,是幸运的。 安王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说,想了一瞬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姜大人豁达。” 他把茶杯放在姜钰的面前,“姜大人也是在为命运挣扎?” 姜钰端起茶杯,轻轻啄了一口,“在下是在为理想奋斗。” 她的口气很随意,似是在开玩笑。而安王却是在心里咀嚼了一遍她这话,他想问姜钰的理想是什么,但意识到两人的关系似乎没有近到那个程度。 “安王殿下约我到这里,何事?”姜钰直接问。 安王看向她,沉默一瞬道:“姜大人觉得,汤伯阳知道军需被贪墨吗?” 姜钰也看他,两人的目光相撞,姜钰没有移开目光,而是看着安王深邃的眼睛说:“安王殿下想说,我或许被他当刀使了吧。” 安王也看着她的眼睛,“那姜大人想要如何应对?” 姜钰收回目光,扭头看窗外开的艳丽的梅花,然后回头问:“康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王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如此直接的问康王,垂眸想了一瞬道:“温润、贤明、礼贤下士。” “呵呵...”姜钰笑了两声,然后道:“我也是这样听说的。” 这是在说他没有说实话,安王对此没有辩驳。他确实不了解他那位大皇兄,也没有调查过他,知道的信息自然也是外传的。 姜钰没有从安王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没有失望。她回答了安王刚才问她的话,“汤伯阳拿我做刀,我这把刀自然要砍人了。但砍谁,他决定不了。” 安王也笑了,“若是有需要,姜大人尽管说。” 姜钰端起面前的茶杯举起,“谢王爷。” 安王也端起茶杯,“姜大人客气了。” 两人相视一笑,姜钰道:“明日汤伯阳母亲寿诞,他亲自给我发了请帖,说会把我安排在男宾。” 安王眉头皱在了一起,“他或许有什么计划。” “我也是这样想的。”姜钰道:“所以,应该很快就知道他要用我砍谁了。” 安王皱着的眉头没有展开,他道:“要小心。” 姜钰以为他是客气的关心,笑着道:“谢谢,我会的。” 安王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他是真的有些担心。虽然她机智不输于人,但毕竟是个女子。 他又道:“安远侯府应该也会去人吧?” 姜钰这才知道,他刚才的关心不是客气,就语气认真的说:“安远侯府,魏国公府,还有一些与楚国公府相交的人家,都已经打过招呼了。想来,汤伯阳不会傻的在宴会上算计我。” 楚国公府虽然人丁不旺,但楚国公府的关系网不小,明日的宴会姜钰可不是一个人。 安王放了一些心,“注意安全。” “好。”姜钰语气真诚,安王看着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这样的女子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 这句话一闪现,他把目光从姜钰的脸上移开,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忽然想到这问题。 该说的话都说了,姜钰没打算多待,起身告辞。安王也知道姜钰不宜在这里待时间长,没有挽留,把她送到了门口。 姜钰翻身上马,朝安王拱手,“安王殿下,再会。” “再会。”安王拱手回礼,看着姜钰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还在门口站着,直到一名锦衣卫走过来说:“王爷,有新消息。” 安王回神,转身回去,听属下汇报事情。但整个过程,他几次跑神....... .......... 姜钰没有在外边多待,直接骑马回了楚国公府。先到楚国公那里,跟他讲了和安王见面的经过,然后才回自己的院子,就见陆怡芳在呢。 见到她,陆怡芳就说:“我觉得你今日沐休不会出去,昨日就没有跟你说,我请了宫里的医女给你把平安脉。” 第143章 这对夫妻间有问题 姜钰明白陆怡芳这是在关心他的身体,笑着应下了,还说:“既然把人请来了,让她给您和嫂嫂也把把脉。” 陆怡芳见她也关心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大,“是,一会儿你嫂嫂就过来,省得让刘医女再往她那里跑。” 姜钰听后问,“她可是出自杏林世家刘家?” “是,这位刘医女可是不好请,上京城多少人家都排着队呢。”陆怡芳说:“这不,本来说好的一早就能到咱们府,但后来又派人过来说先去康王府了。” 听到康王府三个字,姜钰神色一顿,“康王府谁的身体出了问题?” 陆怡芳摇头,“这个倒是没说,不过有可能是康王妃。前几日,你舅母去寺庙上香碰到了康王妃,本想上去打招呼的,结果那康王妃晕倒了。” 姜钰若有所思,嘴里说:“这样说,刘医女应该是去给康王妃看病了。” “说到康王妃,我想起了明日汤家的寿宴。”陆怡芳道:“你外祖父说明日他过去,到时候你跟在他的身边就行。” 姜钰心里感动,这样的宴会安远侯是没有必要亲自去的,一般情况下让安远侯世子去就行了。他亲自去,想来是担忧她在宴会上吃亏。 “让外祖父费心了。”姜钰真诚的说。 陆怡芳拍了拍她的手,“我们以后多孝顺他就是。” 姜钰笑着说:“我一定孝顺外祖父。” 她的声音有些促狭,陆怡芳笑了起来。这时,吴正妍来了,姜钰连忙招呼她坐,三人笑着聊天。 不一会儿,冯嬷嬷领着刘医女来了,姜钰看去,是一个身形高挑面容清秀,但是气质很是沉稳淡雅的女子。 刘医女朝三人行了礼,先给陆怡芳诊脉,然后是吴正妍。两人身体都没有大问题,刘医女给她们开了滋补的方子。 到了姜钰这里,她把手搭在姜钰的手腕上,姜钰看着她淡雅的面庞,问:“康王妃身体没有大碍吧?” 刘医女一愣,抬起眼眸看向姜钰。就见她眼神清澈,脸上带着微微的担忧,一副很是关心康王妃的样子。 刘医女知道上京城这些权贵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说不定楚国公府跟康王妃就有些亲戚。她道:“情况比之前严重了些,我之前嘱咐过她不要....”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道:“她已经有一子一女,就没有必要再....” 她叹息了一声没有往下说,姜钰也跟着叹息了一声,接下来就没有再问康王妃的事情。 “您身体康健,就是思虑过多,我给你开些安神的药。” 刘医女听说过姜钰的事迹,就没有像对其她女子那样,嘱咐她不要多思。一个女子入朝堂,不用想就知道,要天天动脑子的。她嘱咐了也没用。 姜钰道了谢,冯嬷嬷又把刘医女送了出去。陆怡芳和吴正妍跟姜钰又聊了一会儿天,也起身告辞了。而姜钰开始想刘医女说的话。 “情况比之前严重了,我之前嘱咐过她不要…” 不要什么?而且显然康王妃没有听她的话。也就是说,若是康王妃听了她的话,病情不会加重。 刘医女还说,“她已经有了一子一女,就没有必要再…” 也就是说,康王妃的病跟生子有关,或者说跟床榻上的事有关。那么,康王妃的病很有可能是妇科病。 姜钰前世没有结婚生子,也没有妇科方面的病。但是,在信息发达的现代,网络上可是有不少的信息。 例如,滚床单的时候如果不注意卫生,就容易有妇科病。或者,男女双方为了追求刺激,用了一些工具或者别的方式,也容易让女性得妇科病。更严重的是,艾滋病。男女双方若有一方有这种病,那么就会传染给另一方。 古代当然没有艾滋病这一说,但是古代有花柳病。那么康王妃若得的是妇科病,会是哪一种情况呢? 康王妃生了一子一女,地位稳固,按说没有必要拖着有病的身体去邀宠。 问题出现在康王身上? 康王有花柳病?康王有特殊癖好? 不管是哪一个,康王都很有可能跟外边的传言不一样。 那么,贪墨军需的主谋是康王吗? 这个问题一时得不到答案,姜钰就把事情抛开,放空思想不再想事情。人的大脑虽然越用越灵活,但用多了也是真的累。 第二日,是户部尚书母亲的寿诞,上京城的权贵人家,几乎都会派人来祝寿。姜钰和陆怡芳、吴正妍都参加。她们跟安远侯约好了时间,她们的轿子刚到汤府,安远侯的轿子也到了。 汤伯阳见到安远侯,马上过来寒暄。见到站在安远侯身边的姜钰,汤伯阳对她夸奖了一番,安远侯脸上自豪嘴里谦虚的说:“她年轻,还要多历练。” 汤伯阳严肃的脸上带着微笑,做出请的姿势要带着安远侯进去。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康王,康王妃到。” 汤伯阳停下了脚步,姜钰扭头看去,就见一男一女从马车上下来了。男子三十多岁,样貌俊秀温文尔雅。女子虽然端庄大气,但脸上的病色难以掩盖,而且被两个婢女搀扶着,好似随时都会倒掉一般。 “见过康王、康王妃。”汤伯阳上前行礼,姜钰跟在安远侯后面也行礼。 “都快快请起。”康王说着话,手搀扶起安远侯,嘴里还说:“没想到今日能见到您。” “这就是楚国公府的大小姐?”康王看着姜钰问。 姜钰再次向他行礼,“臣见过康王殿下。” 康王笑着道:“之前只是听说姜大人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都是谬赞。”姜钰谦虚道,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康王妃,就见她脸上带着端庄的笑,手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这对夫妻间有问题。那么,康王跟汤伯阳之间有矛盾吗?利益牵扯在一起的关系,一旦一方利益受损,就很有可能会破裂。 姜钰后退一步,又站在了安远侯的身后。汤伯阳笑着请大家一起进府,康王一直走在安远侯的身边,跟安远侯聊着家常,偶尔还会问上姜钰一两句。 怎么说呢,这位康王说话做事都很周到,但姜钰总觉得有些刻意了。而康王妃的表现,似乎也很有深意。 第145章 挡酒 古代宴会男宾女宾是分开接待的,男宾在前院女宾在后院,康王妃进了府后就直接被迎进了后院,陆怡芳和吴正妍也是。 汤府是康王妃的娘家,她的身份又尊贵,自然不会与一般人同行。她身体不好,刚进后院,就有软轿等着她。 康王妃被一群丫鬟婆子围着,踏进了轿子。但在轿帘要落下来的时候,她喊了停,让人把陆怡芳叫到了近前。 “我身体不好,望夫人见谅。”康王妃坐在轿子里,声音小的陆怡芳险些听不到。但康王妃却是一副在努力抬高声音的样子。 陆怡芳心软惯了,见她这样脸上就带了心疼,“天气寒凉,王妃注意身体。” 康王妃一愣,她没有想到陆怡芳会对她释放出如此的善意。她挤出一个笑,道:“我这身体就这样了,叫夫人过来,是听过贵府的大小姐巾帼之名,今日想要见上一见。” 陆怡芳脸上的笑容没有变,但眼中的疼惜之色淡了不少。这大半年,楚国公府发生了太多事情,陆怡芳就是再单纯善良,也长了不少心眼。 康王妃病的都要走不了路了,还强撑着来参加宴会,还把她叫到跟前说要见姜钰,真的只是因为对姜钰这个人好奇?怎么可能。 楚国公府之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陆怡芳现在就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她下意识的戒备了起来。 “王妃想要见她还不容易,派人去前院通知一声就行了。”陆怡芳笑着,身体不自觉的往后倾斜了一些。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戒备动作。 康王妃似乎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她手扶上了轿子,又扯了扯唇角道:“是,我就是跟夫人说一声。” 陆怡芳点头,康王妃又朝她笑了笑,让人落下轿帘抬起轿子走了。前来迎接的汤家的二少奶奶笑着跟陆怡芳说:“夫人您是不知道,多少闺中女子都想见一见姜大人呢。” 她这是在为康王妃的行为做解释,陆怡芳笑着附和,但是心里总归是放不下的。 姜钰这边,跟着安远侯进了宴会厅。这样的宴会,座位自然是有等级之分的。因为楚国公府的地位,还因为她跟在安远侯身边,所以就被安排在了主桌,一群年过半百的权臣之间。 安远侯自然是把在座各位一一跟姜钰介绍,姜钰作为后辈,恭敬谦虚的跟各位大佬问好。各位大佬,对于她无论是怎样的看法,看在楚国公和安远侯的面子上,都会夸赞两句如后生可畏的话。 但是到了安陵侯这里,画风就变了。姜钰恭敬的跟他问好之后,安陵侯端起面前的杯子说:“大侄女,说话不能干说,酒桌上就得喝酒,来,走一杯。” 酒桌上一阵安静,大家虽然夸赞姜钰的时候,都没有用夸赞女子的话,那是看在楚国公和安远侯的面子上,明显他们是把姜钰当男子培养的。但大家内里还是觉得姜钰是个女子,本质上跟男子是不一样的。 所以,没有谁会让姜钰喝酒,他们又不是要跟楚国公府和安远侯府为敌。即使要为敌,也不会傻到明目张胆的在酒桌上欺负人家的后辈,有失颜面。 而安陵侯是个混不吝,就是举起了杯子要跟姜钰喝酒。安远侯脸上还带着笑,也没有为姜钰解围。优秀的人,不能一件小事就让长辈出头。 姜钰当然也不会让安远侯出头,她也端起自己的酒杯,笑着说:“不知道伯父好酒,是我的不是。” 说着,她拿起酒壶给安陵侯的杯子里,又倒了一些,算是给他倒酒赔罪了。安陵侯没有在意这小小细节,哈哈笑着就要跟姜钰碰杯,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早就听说安陵侯好美酒,本王陪你喝一杯如何?” 众人的目光看去,就见康王笑着走了过来。他站在姜钰身边,自来熟的要拿姜钰手中的酒杯,这一动作让这一片空间又安静了起来。 姜钰此刻没有时间猜康王要做什么,但她不可能让康王用她的杯子喝酒。她笑着转身,喊旁边的丫鬟,“拿个酒杯过来。” 这一动作,就躲过了康王要拿她手中酒杯举动。康王脸上的笑容没变,他看着安陵侯说:“姜大人虽然巾帼不让须眉,但毕竟是女子,本王陪你喝如何?” 这是要为姜钰挡酒,在座的大佬们脸上的笑容都挂了些诡异,而安远侯的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他正要起身为姜钰解围,就听姜钰说: “钰初次与各位前辈同宴,本该先给各位前辈敬酒的,但钰初次见到这种场面,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失礼了。钰先自罚三杯。” 她把手中的酒杯放在唇边,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两杯,一样豪爽的喝下。 坐在安陵侯身边的承恩侯不动声色的踢了一脚安陵侯,安陵侯这才意识到自己又闯祸了,连忙拍手道:“大侄女爽快。” 他又看向康王,笑着说:“殿下,臣混不吝惯了,跟大侄女开个玩笑,哈哈哈哈....” 他尴尬的笑,不过周围的气氛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康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不过很快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笑道:“本王也是觉得姜大人是女子,应该关照。” 姜钰客气的回,“谢王爷。” 她走回安远侯身边坐下,安远侯哈哈笑了两声道:“云智啊,想要喝酒,回头老夫陪你喝个够。” 安陵侯名林云智,他比安远侯年龄小,辈分也小了一辈,安远侯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也是应该的。 安陵侯知道自己闯祸了,马上向安远侯赔笑道:“明日我就带上最好的酒,去找叔父喝。” “你家夫人同意你抱着酒坛子出去喝酒吗?”承恩侯问。 安陵侯一脸尴尬,但还是嘴硬的说:“我要做什么,他一个妇人能管得了?” 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哈哈哈哈笑了起来,刚才的那一点插曲好似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在座的各位人精中的人精,是如何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第145章 本王的王妃命不久矣 真正的高端局,即使想要弄死你,但是在面上也会跟你谈笑风生。主桌的各位大佬,内心可能是风起云涌,但是面上一派和睦,你来我往如沐春风的样子。 姜钰是晚辈,之前的二愣子安陵侯已经让他们知道了,姜钰在户部虽然没有动静,没有做出成绩,但从今日来看,她依然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 再说,别说她,就是他们家中二十来岁的后辈,入了官场半年能做出什么成绩来?不过是她一个女子入朝堂,又做出了那么难的考题,大家对她关注的多,也存着看笑话的心理罢了。 所以,酒宴上再没有人针对姜钰。 宴会到了一半,该聊的话题也聊了,该沟通的感情也沟通了,大家基本都处于一个放松的姿态。姜钰喝了些酒,为了冲淡体内的酒精含量,她喝了不少水,然后就想入厕。 前院是男宾,姜钰一个女子入厕就不是很方便,她带着夏荷春雪往内院走。找了汤府的一个丫鬟,领着入了厕就往回走,但是在一个凉亭边遇到了康王。 遇到了就没办法当做看不到,姜钰上前行礼,“康王殿下。” 康王笑着让她免礼,然后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钰笑,“请。” 她已经猜到康王要做什么了,内心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凉亭,夏荷春雪以及康王身边的随从,在三米外立着。姜钰看着远处的松柏,听康王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本王第一次听到姜小姐事情的时候,就在想,什么样的女子做事如此果决。后来远远的看了姜小姐一眼,觉得传言还是有些虚假。” 姜钰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远处的松柏,嘴里说:“下官与王爷从未共过事,王爷如何知道传言虚假?” 康王没有忽略她用的是下官两个字自称,但还是道:“姜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但也是女子,也有女子的柔弱吧?” 虽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很是肯定。姜钰敛了下眸子,“只要是人,都有弱的时候,也有弱点。” “哈哈...”康王笑了两声,“姜小姐通透。” 康王又叹息了一声,“姜小姐说的对,只要是人就有弱的时候,也有弱点。本王也是如此,家中不安宁,王妃身体又....唉...” 姜钰挺讨厌这样拐弯抹角说话的,她皱了皱眉没有接他的话。康王看了她一眼,从他的角度看到的是姜钰的侧脸,肌肤细如白瓷却是带着健康的红晕,鼻梁高挺让她整个人带了些英气。 康王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子,样貌柔中带刚,说话也是滴水不漏。他又道:“不瞒姜小姐说,本王的王妃...命不久矣。” 姜钰意识到他要讲真实目的了,回头看他,面色浅淡。康王却是被她看的有些无措的样子,他苦笑了一声说:“你不是一般女子,知道朝堂之中的尔虞我诈,本王王妃的位置,多少人觊觎,唉....” 姜钰还是没有接他的话,康王却没有演不下去的窘迫,他又道:“汤家是王妃的娘家,本王王妃还没有去世,他们就想着给本王再添一位汤家的王妃,本王...本王....” 他一副很气愤的样子,若姜钰是个知趣的,就该安慰几句,再问他打算怎么办。但姜钰却是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爷的家事下官不好评说。” 康王:“......” 姜钰又道:“王爷应该听说过下官之前的事情吧?” 康王皱眉,“听说过。” 姜钰点了下头,然后朝他行礼,“下官该回去了。” 她转身离开,出了凉亭康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姜小姐,本王不介意和离的女子,而且那本不是你的错。” 姜钰回头看他,笑,很是灿烂,灿烂的都晃了康王的眼睛。但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康王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嘴里喃喃的说:“她肯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但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若是姜钰听到他的话,肯定会说我已经告诉你了啊! 她问康王可曾听说过她之前的事情,就是想让康王想想祁元鸿的下场。可惜康王没有get到她的含义。 人是感情性动物,男性会对某个女性产生好感,女性也会对某个男性产生好感。谁也阻碍不了,也没有权利去阻碍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 姜钰不厌男,也不会对对她产生好感的男性有敌意。你喜欢你的,跟我没有关系,只要不影响我的生活就可以。 但若是以喜欢欣赏的名义算计她,那就让她讨厌了。那样的话,她是会反击的。 ......... 后院女宾宴席,陆怡芳自然也在前面的位置。她今日的目的之一,就是让吴正妍认识认识各家的夫人小姐,让她能尽快融入这个圈子。 楚国公府嫡子被换成庶子的事情,大家自然都是知道的。可楚国公府没倒,姜钰入朝为官这件事,让大家看到了皇上和太后,依然对楚国公府很看重。 所以,即使有些夫人小姐看不上吴正妍,或者嘲笑陆怡芳没能力,但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面上都很是和气。大家主母,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陆怡芳带着吴正妍该认识的人都认识了,坐下跟魏国公府世子夫人,也就是楚国公的嫡长女说话。这段时间,魏国公世子夫人在家中的日子好过了很多,所以脸上一直带着笑。 这时,汤家大夫人走了过来,笑着跟两人聊了几句,然后看着陆怡芳说:“有几句话想与夫人说,可否借一步?” “好。”陆怡芳从之前康王妃的态度,就猜出了这汤家有些事情牵扯到了楚国公府。她也想知道,汤家打的什么主意。 她带着冯嬷嬷跟在汤夫人身边,出了宴会厅进了一个房间,而康王妃就在榻上歇靠着,脸色比之前还不好。 陆怡芳上前行礼,“臣妇见过康王妃。” 康王妃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过了一瞬才让她起身。 ps:刚才传错章节了,现在改回来了。 第146章 你酸有什么用? 陆怡芳性子有些软,甚至还有些单纯,但她绝对不傻。康王妃对她的不善,她自然能感受到。不过她并不怕,她背后站着楚国公府和安远侯府,这就是她的底气。 在康王妃让她起身后,她就神色淡淡的站起了身,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笑,更没有对康王妃的怜惜。 “自从听说姜大小姐的事迹之后,我就时常感叹,我为何不是那样的女子,做自己想做的事。”康王妃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但是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比之前真诚了很多。 “臣妇一直觉得,性子是天生带的。”陆怡芳说:“我家珠儿从小就有主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听在康王妃和汤夫人的耳朵里,就有些扎的慌。康王妃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是啊,没有几个女子能像姜大小姐那样,说和离就和离,还能让前夫君三代不能参加科举。” 这话让陆怡芳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怒气,她目光不善的看向康王妃,但就在这一瞬,她想起了姜钰,想起了姜钰怼人时的风格。 她收回了射向康王妃的目光,身体微微的后靠,说:“所以,皇上、丞相、六部尚书都夸赞了她答的题,做的文章。” 也就是说,你酸有什么用?我闺女是被皇上,被当朝重臣赞许过的,有能耐你也去做比科举还难的题。 房间里一片安静,康王妃和汤夫人都没有想到陆怡芳如此的不好拿捏。都是一个圈子的人,陆怡芳性子软心善的性子她们是知道的,但没有想到现在的她这么不好对付。 这时汤夫人叹了一口气,说:“喊夫人过来,我是想跟夫人说说家常。” 汤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又道:“王妃的身体夫人也看到了,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但她若是走了,留下两个孩子怎么办?” 汤夫人呜呜呜的哭了起来,陆怡芳有些糊涂。无论是楚国公府还是安远侯府,跟汤家跟康王府走的都不近,没有到可以说这种私密话的地步。而且,明显康王妃对她态度不善。所以,她就没有说话。 而汤夫人本想让她接话的,这样她就可以接着讲下去,没有想到陆怡芳什么也没说。不过她脸上也没有尴尬,接着说: “听说贵府的公子身体也不好,你们找了许多名医,我是想着让夫人给介绍介绍,也给王妃看看。” “这个啊,回头我整理出一份单子给你。”陆怡芳道。 汤夫人道谢,然后又叹气,“我就怕王妃若是去了,两个孩子受罪。” “母亲您别说这话,”康王妃道:“我不是说了,就是我去了,王爷也得娶我们府上的姑娘做王妃。这个康王妃的位置,除了我们家的姑娘,谁也不行。” “唉,你这孩子,我就是跟世子夫人说一说家常,你说这个做什么?” “我这不是让您安心吗。” “唉,咱们上京城这些贵女都金贵着呢,没有谁愿意给人当后娘。” ....... 母女俩一唱一和,陆怡芳听出了她们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她觉得很莫名其妙。你们汤家想霸着康王妃的位置不放,那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心里很是不舒服,正想找个理由告辞,一个嬷嬷忽然走进了进来,看着汤夫人语气严厉的说:“老爷说有事情跟夫人讲。” 汤夫人脸上带了慌乱,她挤出一个笑跟陆怡芳说:“抱歉,我送夫人去宴会厅。” 陆怡芳站起身,“不用了,你忙,我自己回去就行。” “怠慢了。”汤夫人让他身边的嬷嬷,送陆怡芳回宴会厅,等人走后,他看着康王妃说:“你父亲一定知道了,我们找楚国公世子夫人说话,肯定生气了。” 康王妃手势撑着锦榻坐直了身体,“父亲不为我的两个孩子着想,我得为他们打算。我若是去了,别人做了康王妃,我的两个孩子哪里还有生路,所以,必须得是我们汤家的姑娘做康王妃。” “我也是这样想的啊。”汤夫人有些焦急的说:“但你父亲不知道怎么想的,王爷让他请了姜钰过来,他就真的把姜钰请过来了。” 康王妃手紧紧的握着,说:“母亲你快去吧,不然父亲又该生气了。” 汤夫人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这个时候,外边的宾客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汤伯扬在他的书房,见到汤夫人走进来,他把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在了汤夫人的脚边。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找楚国公府的人说话,当别人都是傻子,就你聪明?” 汤夫人站在那边低着头不说话,汤伯扬又是一个茶杯摔过去,“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你坏了大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汤夫人脸上带着惧怕,但还是咬着牙说:“我们女儿的身体是怎么坏的?她忍了这么多年,身体都坏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要让她得来的一切拱手让人?” “无知蠢妇!”汤伯扬指着汤夫人说:“一个女儿已经要死在康王府了,你还要再送一个进去,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我不再送一个女儿进去,那两个孩子怎么办?那是我们女儿的骨肉呀。”汤夫人流下了眼泪,“我知道,你是心疼你那些庶女。但是,我女儿能吃的苦,能受的难,她们为什么就不可以?” “你…”汤伯扬手指着汤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警告道:“我告诉你,以后康王府的事情不准参与,若是让我发现你再次做主张,我饶不了你。” 汤夫人咬着牙不说话,汤伯扬又道:“别以为你这么大年龄了,儿子孙子都有了,地位稳固我拿你没办法。你想一想你的娘家,我若是想出手对付他们,结果会如何?” “你…你怎能如此对我?”汤夫人哭着说:“我是为了谁?我不还是为了这个家。” “就你这蠢脑子,这个家要是让你做主,早就完了。滚出去!” 第147章 发没发现她现在都已经入了局 汤夫人五十多岁了,也是出身世家,这些年汤伯阳大权在握,无论是家里还是外边,更是没有几个人会给她脸色看。 但是就在刚刚,她的夫君,一起生活了三四十年的夫君,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蠢货,用她的娘家威胁她,还让她滚。 汤夫人如何能接受得了,她哭着转身往外走,结果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是她的大儿子汤凌云。 见到儿子,汤夫人更加委屈,她直接哭了出来。汤凌云知道了她今天做的事情,现在见她这个样子,自然猜出是被汤伯扬骂了。 他道:“母亲,这次确实是你做的不对,父亲是为整个家族着想。” 汤夫人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不仅没有为自己抱不平,还说自己不对。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你不想想,那可是王妃的位置,若是王爷有一天…” “母亲。”汤凌云打断她的话,“您应该知道,有些话不能说。” “我这不是私下里说吗?”汤夫人语气很是不在意。 汤凌云脸上带了不耐,“母亲,外面的事情您就不要管了,康王府和妹妹的事情,也不是您能管得了的。” “你……”汤夫人从前儿子嘴里听到一样的话,气的转身走了。汤伯扬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成了疙瘩。 进了书房,看到两个小丫鬟正在收拾地上的杯子碎片,他走过去行礼,“父亲。” 汤伯扬皱着眉摆手让他坐,“见到你母亲了?” 汤凌云嗯了一声,“你别跟母亲一般见识。” 汤伯扬重重的哼了一声,两个小丫鬟收拾好退了出去,汤伯扬道:“头发长见识短,她还满脑子想着当皇后的母亲呢。” “儿子会看好她,不让她再做糊涂事情。”汤凌云道。 “现在关键是,姜钰有没有发现我们在利用她。”汤伯扬没好气的说:“本来,今天让康王与她见面,后面的事情我们就不用管了。但是,你母亲和妹妹搞出这一出,说不定姜钰和楚国公就猜出了我们的意图。” 汤凌云皱着眉沉默,过了一会儿他问:“您说,姜钰有没有从公文里面发现猫腻?” “发没发现她现在都已经入了局。”汤伯扬说:“康王看上了她,想让她做下一个康王妃,她不会同意,楚国公也不会同意。” “为什么?”汤凌云问。 汤伯扬:“姜钰若是要联姻,就不会如此艰难的进入官场了。楚国公府要的是继承人,不是一个可以联姻的大小姐。” “若是姜钰发现了军需公文里的猫腻,康王又向她递出了橄榄枝,她会如何做?”汤凌云问。 汤伯扬沉思了一会儿说:“以姜钰对付那祁元鸿的手段,想来对不起康王来也不会手软。而且,这正好是一个让她升职,让她在官场站稳脚跟的机会,她肯定会牢牢的抓住。就怕…” “怕什么?”汤凌云问。 汤伯扬:“就怕姜钰因为我们利用她,对我们怀恨在心啊!” 汤凌云冷笑了一声,“尾巴都已经扫干净了,我们怕她作甚。” 汤伯扬有些失望的看他,“任何时候都不要自大,也不要觉得事情可以万无一失,只要做过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痕迹?” 汤凌云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汤伯扬叹息了一声,“抽身哪有那么容易。”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汤凌云问。 汤伯扬皱着眉沉思了好久,最后说:“该做的都已经做了,静观其变吧。” …… 陆怡芳一回到家,就把见汤夫人和康王的事情,跟姜钰讲了一遍,然后道:“她们是什么意思?难道康王对你有…有想法?” 姜钰见她一脸焦急,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您放心,就是皇上都不会同意。” 陆怡芳一脸疑惑,姜钰跟他解释,“您想想,我已经入朝为官,皇上不会要一个可以入朝为官的女子当儿媳妇。” 陆怡芳一愣,就听姜钰又道:“对于皇上来说,我入朝堂还可以有很多方法制衡我。但我若是成为他们秦家的人,对皇上来说有很大隐患。” “这……”陆怡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姜钰跟她讲了今天康王做的事情,还有这段时间她查到的一些线索,陆怡芳越听越心惊,最后手都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姜钰握上她的手,轻声说:“我把这件事跟您讲了,是因为您是当家主母,很多事情都需要您来处理。” “我…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他们一个个怎么那么大的胆子?”陆怡芳说。 “这件事我已经牵扯进去了,而且它对我对我们楚国公府都十分重要。”姜钰声音轻缓的说:“以后,您尽量不要接触汤家的人,还有康王府的人。若是谁向您打探相关的消息,您就做出不知道的样子就可以了。” “我明白,你放心吧。”陆怡芳马上道。 姜钰点头,“你也不要太过担忧,贪墨军需的又不是我们。”姜钰安慰道。 “就是你要小心,有些人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陆怡芳担忧的说。 “我知道,我身边一直都跟着人呢。”姜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还要去祖父那里,您先回去吧。” 陆怡芳知道她要跟楚国公商议事情,马上点头,然后有些心事重重的回去了。 姜钰转身往楚国公府书房走,到了后就见楚国公正歪在榻上打盹。姜钰看着他比之前更加枯瘦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她轻步走过去坐在一边的椅子里,拿起一本书静静的看。 一刻多钟后,楚国公睁开眼睛看到她,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钰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扶着他坐起身,边给他倒茶边说:“刚回来没一会儿。” 楚国公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问:“今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姜钰接过他手中的空杯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把今天在汤府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包括陆怡芳遇到的事情。 楚国公听后说:“这是康王和汤家有分歧了。” “我觉得也是。”姜钰说。 第148章 恐怕已经有人为自以为是付出代价了 “康王妃若是身体健康,汤家和康王之间的利益可以一直绑定。”姜钰道:“而现在康王妃身体不好,而且很有可能撑不了多长时间了。那么,他们之间利益的纽带就断了。” 楚国公嗯了一声,“恐怕不仅如此。” 姜钰听了这话又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昨日刘医女来给我把平安脉之前,去给康王妃看病了。后来,我从刘医女身上打探了一些信息......” 姜钰把她跟刘医女谈话的内容讲了一遍,然后道:“我怀疑康王妃的病是康王引起的,或许康王有特别嗜好。” 楚国公这么大年纪了,又是男人,比姜钰更了解有些男人的嗜好。他听后点头道:“或许。” “一个外表温润、贤明的人,若内里跟外在完全不一样,很难让人给予信任。”姜钰又道。 楚国公:“康王妃身体不行了,康王又没有继续让汤家女当王妃的打算,所以汤伯阳怕了。怕康王卸磨杀驴。” 姜钰点头,“贪墨军需的事情早晚都会暴露,若贪墨军需的主谋是康王,到时候谁会是最好的替罪羊?” 楚国公:“身为户部尚书的汤伯阳。” 祖孙二人目光交汇,姜钰又道:“所以,汤伯阳想抽身,但又不能让康王知道,免得康王提前推他出来当替罪羊。所以,他让我去架阁库整理公文,他想用我的手,除掉康王,解除他身上的隐患。” 楚国公靠在榻上沉思,过了一会儿说:“当初我们设计的是让你入吏部,而裴城坤提出让你进户部,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 “这个只有查到最后才知道了。”姜钰道。 “你决定怎么做?”楚国公问。 对此,姜钰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她说:“继续查,查到底。既然跳板都已经送到我的脚下了,我没有理由不踏上去。但是汤伯阳想抽身也没那么容易,我这把刀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楚国公笑了,“好,不过事情要抓紧了。我怕康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姜钰冷笑,“恐怕已经有人为自以为是付出代价了。” ............. 祖孙两人聊完,姜钰回了自己的云峰院,拿笔写了一封信交给李忠,让他派人送到安王府。 …… 姜钰口中的自以为是的人,自然是汤夫人和康王妃。汤夫人被汤伯扬训斥了一通,丢尽了颜面。而,康王妃这边就严重的多了。 回到康王府,康王就握着康王妃的手腕,往她的院子里拖。康王妃的身体已差不多油尽灯枯,走路都需要人扶着,现在被康王拖着走,到了她的院子,整个人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而康王没有一丝要放过她的意思,他把康王妃甩到床上,手紧紧的掐着她的下巴,脸上的表情早已不是温润如玉,而是带着偏执疯狂。 “你说你都要死了,还要给本王添乱,是不是觉得你父亲是户部尚书,我拿你没办法?” 康王妃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她用尽全力不让自己的目光涣散,眼角流着泪说:“我知道你心中从未有过我,但是你想想我们的两个孩子,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呵呵呵…” 康王笑着松开手,看着康王妃跌倒在床上,道:“别说那些好听的,你们汤家的算计,你的算计,本王清清楚楚。孩子你会生,别人也会生。我觉得,若是姜钰给本王生个孩子,定然绝顶聪明。” 说到这里,他脸上带了怅惘,嘴里还说:“能做出比科举试题还难的考题的女子,也不知道在床上是什么味道。据说,他跟那个祁元鸿还没有圆过房,哈哈哈…” 他招了一下手,几个宫女走了进来。她们手里拿着奇形怪状的东西,笑着靠近床榻。而康王妃看到她们,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康王却是视若未睹,或者说他在享受康王妃的恐惧。他笑着解自己的衣衫,不一会儿,房间里传出暧昧的呻吟声,和痛苦的惨叫声…… …… 安王今日一直关注着汤府的宴会,康王在宴席上想为姜钰挡酒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朵。从那之后,他的脸就一直阴沉着,跟在他身边的锦衣卫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小跑着过来了,通报后进屋就见到了安王那张黑的锅底一样的脸。他连忙道:“王爷,楚国公府送信过来了。” 安王眼睛微不可察的亮了一下,接过锦衣卫递过来的信,他摆手让人出去。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唇角此刻扬的很高。 打开信,就看到了姜钰那苍劲有力的字,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又高高的扬起。 姜钰把今日在汤家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然后分析汤家和康王之间关系破裂,最后她怀疑贪墨案的主谋是康王,建议他查洪勇的时候,可以往康王那里靠一靠。 安王看完后,就喊来守在外边的锦衣卫,交代他们查洪勇跟康王府有没有关系。两名锦衣卫马上去查,而安王冷哼了一声后,放好姜钰写的信就往皇宫而去。 到了皇宫,皇上没有在御书房,小太监说去了皇后那里。安王就立在御书房外等。一刻多钟后皇上才回来,见到他就道:“进来吧。” 安王应了一声是,跟在皇帝身后进了御书房。等皇帝坐下后,他道:“贩私盐的案子有了些进展.....” 他讲了调查的结果,最后道:“虽然很多线索断了,但儿臣还是怀疑岭南。” 皇帝眯着眸子沉默,安王又道:“今日户部尚书母亲寿诞,岭南王送了礼物。” 皇帝抬起眸子看他,一瞬后说:“听说先岭南王与汤伯阳的母亲是表亲,不过是隔了两层的表亲。” 安王没有说话,好似他刚才的话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他作为锦衣卫统领,说这样一句话也在分内,更何况现在他们都怀疑岭南王有反心。 第149章 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皇帝听了安王的汇报,沉默了一瞬后摆手让他离开。安王行礼后退了出去,他刚才说那话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想让皇帝知道康王看上了姜钰,但不能直接说。皇帝虽然把锦衣卫交给了他,但是对他的戒备很重,特别是牵扯到其他皇子的事情。 所以他提了岭南王给汤伯阳送礼的事情。岭南王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虽然岭南王跟汤家有亲戚,给汤伯阳母亲送寿礼是正常行为,但皇帝还是会查。 今天康王想给姜钰挡酒但没有成功的事情,可是很多人都清清楚楚看到了,而且若是姜钰做了康王妃,对上京城的局势,会有一些影响。这事儿,只要调查汤家今天宴会上的事情,必定就会知道。 他怕皇帝知道这事儿后,影响到姜钰吗?他有些担忧,但对比起让康王纠缠姜钰,皇帝对姜钰有些微辞,不算什么。 而且,只要姜钰查军需贪墨案查清楚了,这个大功劳,完全可以掩盖现在皇帝心里那一点不舒服。 而皇帝没有让安王失望,在他离开御书房不久,皇帝就跟立在一边的赵福全说:“查一下今日汤伯阳母亲的寿诞,都谁参加了,谁送了礼,送了什么礼?” 赵福全应了一声离开了,皇帝低头继续看奏折。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调查结果出来了,赵福全仔细的一一汇报,最后他讲到了康王的事情:“今日楚国公府的姜大人.....” 听到这里皇帝皱了下眉,在脑子里想了一瞬,才明白赵福全口中的姜大人是姜钰。 就听赵福全又道:“姜大人跟着安远侯一起,就被安排到了主桌。安远侯把姜大人介绍给主桌的各位宾客,到了安陵侯那边的时候,安陵侯要让姜大人喝酒.....” 皇帝听到这里眉头皱了一下,“这个安陵侯,都这么大年纪了性子一点也不知道改改。” 然后他又看向赵福全,“你接着说。” 赵福全应了一声,接着道:“就在这个时候,康王殿下到了,他伸手想拿姜大人手中的酒杯,替姜大人喝酒,但被姜大人躲了过去.....” 这事儿是当众发生的,很好调查。所以赵福全讲的时候,把每个细节都讲的清清楚楚。等他把事情讲完,整个御书房的空气凝结了一般,皇帝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墨。赵福全低着头,连呼吸都放到最轻。 过了一会儿,就听皇帝道:“把康王叫过来。” 赵福全连忙吩咐人去办,再回到御书房的时候,皇帝的脸依然阴沉着。赵福全倒了杯茶,小心地放到皇帝的手边。 就听皇帝说:“连他都急躁了啊!他们是不是都在等着朕死?” “皇上,您消消气。”赵福全在一边劝,但他也只能这么干巴巴的劝,多一个字都不敢说。 没多久,外边传来了动静。赵福全走出去看,就见康王一身银灰长袍,长身玉立的在那站着,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 赵福全过去行礼,“殿下,皇上等着您呢。” 康王笑着看向赵福全,想从他那里知道皇上为何这么晚了找他。刚才,他正在床榻上玩儿的高兴呢。而赵福全好似没有明白他眼中要表达的意思,笑着说:“殿下请。” 康王心头一紧,他意识到可能不是好事。想到今日在汤家发生的事情,他的脸有些白了。他的父皇应该是不想让她娶姜钰,但是他觉得姜钰是最好的选择。有心计有手段,背后有楚国公府和安远侯府。 而且,从姜钰能入朝为官就可以看出,皇上和太后都对楚国公恩宠未消。再有,他是真对姜钰感兴趣,那样的女子在床上玩儿起来,想来更有趣儿。 他心里衡量着姜钰的价值,走进了御书房,然后向皇上行礼。但是皇帝一直低头看奏折,没有抬头也没有让他平身,康王内心更加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抬起头,但还是没有让他起身,而是说:“你的王妃身体如何了?” “更加严重了,”康王道:“让太医看过了,还在民间找了些名医,都无济于事。” 他的声音带着悲伤,好似很为康王妃担忧一般。若不是他今日在姜钰跟前献殷勤,皇帝估计就信他了。 “病的这么严重,怎么还去参加宴会?”皇帝又问。 康王小心的答:“王妃闺中时,与汤老夫人感情深厚。” 皇帝嗯了一声,然后道:“那你呢?你的王妃生着病,你在她祖母的寿诞上,对别的女子大献殷勤,你让人如何说我们皇家?你不要脸面了,我还要呢。” 皇帝拿起手边的几本奏折砸了过去,有一本砸在康王的眼角,血顿时流了出来。 康王赶忙跪下,“父皇息怒,儿臣只是看姜...姜钰一个女子,在男人的酒桌上被灌酒,想过去帮她一把。” “帮?姜钰用得着你帮?安远侯就在旁边呢!即使安远侯不在,还有魏国公世子、唐家的人呢,楚国公府那么多亲朋好友都参加了宴会,轮得到你帮?”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着康王,康王额角的汗都出来了,他硬着头皮说:“儿臣确实很欣赏姜大人。” 皇帝眯了眯眼睛,想到这个儿子贤明、礼贤下士的名声,目光更加阴沉。就听他说:“欣赏?之后呢?娶做你的王妃,还是想让她成为你的党羽!” 党羽两个字,让康王心头一震,他连忙磕头,“不是,不是,儿臣没有想过,儿臣也没有党羽。” 皇帝目光沉沉地看了他许久,最后道:“朕告诉你,姜钰不可能进皇家,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儿臣从没有想过。”康王继续磕头,其实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有想过跟皇帝说喜欢姜钰,想等着现在的王妃去世后,让姜钰做他的下一任王妃。 现在那个想法他一点都没有了,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真正的想明白了,他的父皇没有想过让他做太子,也没有想过让他继承皇位。 他低着头,眼中充满了阴鸷和疯狂,不过皇帝看不到。他看到的是跪在地上,被他的话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 “起来吧。”皇帝道。 康王站起身,抬头时候眼中尽是惶恐。他这个样子,皇帝很满意,又道:“多关心你的王妃,不要让臣子寒了心。” 这个臣子自然指的是汤伯阳。 第150章 第一个着急的要完了 康王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出御书房,寒冬的天气冷的刺骨,他的一身冷汗好似结了冰一般,让他浑身透心的凉。 一步步迈下台阶,他掩在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着,他几乎听到了自己手指关节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等走出了御书房一段距离,他脸上出现了阴鸷。 回头看了看御书房的方向,他扯动了下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他拐弯走向一段小路,在一个假山停下。 等了一会儿,一名小太监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小太监小心的左右看了看,在走到假山的后面,见到康王后马上行礼,“参见殿下。” 康王淡淡的嗯了一声,问:“我到御书房之前,谁到过御书房?” 小太监想了想道:“安王殿下在御书房待了一刻来钟。” 康王眯了眯眼睛,然后问:“听到他跟皇上说什么了吗?” 小太监摇头,“小的在御书房外围伺候,接近不了御书房。” 康王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小太监头更低了。不过康王没有训斥,而是丢给他一个香囊,转身走了。小太监打开香囊,见里面是一锭银元宝,咧开嘴笑了,然后快步离开。 康王出了皇宫,犹豫了一瞬跟轿夫说:“去贵人街的雅风茶楼。” 轿夫应了一声,康王又跟他的亲随说:“去安王府,说本王想请六弟喝茶。小心点儿,别被人发现。” 亲随应了一声马上离开,康王坐进轿子,脸上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安王府 安王正在书房摆弄睿亲王新做的弓箭,一名锦衣卫通报后进来,汇报道:“康王被皇上叫进了宫里,半个时辰左右又出来了。从神态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安王冷笑了一声,“他惯常会装,你们怎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内心?” 这时外边又传来一个声音,是管家。安王让他进来,管家汇报道:“王爷,康王的亲随来了,说想康王殿下想请王爷喝茶。” 安王听后一愣,然后笑了下说:“看来我的好大哥是真的着急了啊!” 不然怎么这么低级的错误都会犯? “跟康王的人说,本王没空。”安王道。 管家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安王想了想,然后拿出一张空白的信纸,提笔在上面写道:父皇,大哥请儿臣去喝茶,儿臣思来想去没有去,但又恐大哥怨儿臣不讲兄弟情义,儿臣不知如何处理,思来想去还是告知父皇吧..... 写好后,他把信装进信封,然后递给锦衣卫,“送进皇宫。” 锦衣卫接了信离开,安王又喊来另一名锦衣卫,吩咐道:“盯死了康王。” “是。”锦衣卫退了出去,安王站在窗前看外边的夜色。今日月亮是月牙状,但一样驱赶了夜色,让外边的景致挂了些冷光。 “第一个着急的要完了。”安王仰着唇角道。 御书房 皇上见了康王后,心情低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压下所有的不快,坐在桌案后埋头看奏折,一直到二更。 赵福全轻声提醒,“皇上,该休息了。” 皇帝动了动酸胀的肩膀,看了看一摞还没有批阅的奏折,想要继续批阅,赵福全连忙道:“皇上,龙体重要,该休息了。” 皇帝嗯了一声,起身活动了下肩膀道:“准备沐浴吧。” 到了他这个年纪,又有七个儿子,生育子嗣的任务早就完成了,所以没有必要经常去后宫。论谁工作了一天,都是想赶快睡觉休息,即使后宫佳丽三千也是一样。 赵福全脸上带着笑,扶皇帝往寝殿走。刚走了一半,一个小太监出现在了门口。赵福全扶着皇帝进了浴室,趁着宫女给皇帝更衣的空当来到了门口。 小太监把一封信呈了上来,低声道:“安王府送过来的。” 赵福全看了看手中的信,有预感里面的内容对皇帝来说不会是好事情,但是他没有权利决定,这封信给不给皇帝看。叹息了一声,他拿着信进了浴室。 皇帝已经躺在了浴池里,两个宫女正在给她捏肩擦洗手臂,赵福全轻步走近立在了一边,说:“皇上,安王送了封信过来。” 皇帝眉头皱在了一起,过了一会儿才道:“念一下吧。” “是。”赵福全撕开信,然后念道:“父皇,大哥请儿臣去喝茶.....” “他到底要做什么?”皇帝听完信的内容,坐直了身体咬着牙说:“他就是真的盼着朕死,他早点登上皇位啊!” 几名宫女已经吓得都跪在了地上,赵福全立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言语,皇帝绷着脸在浴池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身体放松靠在了浴池边,说:“继续。” 几名宫女一时没有理解这个继续是什么意思,还是在那里跪着。赵福强赶快道:“愣着干什么?” 几名宫女赶忙起身继续伺候皇帝沐浴,而皇帝一直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享受,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般。立在一边的赵福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康王这次是真的要完了。 若是皇帝发怒后,对他进行了惩治,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皇帝发了怒却什么都没做,说明皇帝已经没有把康王当成儿子了,皇帝在谋划如何铲除康王,但又不影响朝堂。 毕竟康王贤名在外,有不少朝臣都很看好他。 楚国公府 二更的时间,姜钰刚刚沐浴完躺下,外边传来廖嬷嬷的声音,“小姐,李管家来了。” 姜钰睁开眼,这个时候李管家过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她坐起身,“让李管家在书房等着。” 她的声音一落,春雪和夏荷就走了进来,伺候她穿衣服。简单收拾好,她进了书房,李忠马上行礼道:“大小姐,康王被叫进了宫,半个时辰后出来了。” 姜钰坐在椅子里沉默了一瞬,然后问:“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查清楚了,“向勇和的夫人,是贤妃表兄的庶女。” 贤妃是大皇子康王的母妃。 第151章 弯弯绕绕的关系 姜钰听了李忠的汇报,沉思了一瞬道:“贤妃的表兄?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人?” “贤妃曾经是宫里的宫女,一直伺候在太后身边。”李忠道:“后来皇上成年,太后把贤妃给了皇上,教导皇上人事。” 李忠说到这里有些尴尬,他不清楚姜钰知不知道,教导人事是什么意思。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姜钰解释。 姜钰看到了他的尴尬,道:“我明白,你接着说。” 李忠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接着说:“贤妃母家是漳州郡人,当年漳州旱灾,贤妃一家逃难到上京,正碰上宫里采选宫女,贤妃被选进了宫,后来跟在太后身边。贤妃母家晏家也在上京城外安顿了下来。 后来,贤妃被皇上宠幸,又生了康王,再然后又被封妃,晏家就这样慢慢起来了。不过,晏家没有一个能读书的,就无法进入官场,这也是康王势力单薄的原因之一。” 姜钰听到这里嗯了一声问:“那,这个表兄是怎么回事?” 李忠:“贤妃的这位表兄名方瑞棋,是贤妃母亲表姐家的儿子,四十多岁才中举,来投奔贤妃。因为年纪有些大,此人又是个死读书的,康王把他安排在了大理寺,任职大理寺评事,七品。康王从未对外公布过与他的关系,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你们是如何查到此人与康王关系的?”姜钰问。 李忠:“因为要查向勇和,暗卫就紧盯着向勇和家人。暗卫统领也派人盯着向勇和夫人娘家,也就是方家。暗卫就发现,这两日,方瑞棋长子的亲随,往永安街跑过两次,同一时间康王的亲随也去了那里。 老奴让人查了那所宅子,查出那所宅子在方瑞棋名下,三年前从一个赌鬼手里买的。我们的人找到了那个赌鬼,他正因为欠了债被打,我们的人救下了他,又许诺给他十两银子,赌鬼就什么都说了。 从他口中得知,卖房子的时候,方瑞棋要压价赌鬼不同意,方瑞棋就说他是贤妃娘娘的表兄,赌鬼看他表情不假,就忍痛卖了宅子。 随后老奴就让人紧盯着方家和贤妃母家晏家,发现两府果然联系紧密,不过两家的联系都是暗地里进行。” 姜钰听后道:“也就是说,向勇和背后的人,十有八九是康王了?” 李忠点头,“应该是的。” “但是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证明,康王是军需贪墨的主谋。”姜钰道。 李忠也皱起了眉头,即使能证明向勇和跟康王有亲戚,但并不能直接证明康王就是主谋。 书房内安静的针落可闻,姜钰靠在椅背上,手来回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佩,过了一会儿她道:“现在的关键是,贪墨军需的银子去哪儿了?或者说他们是怎么转移的?” 李忠想了想说:“这个还要继续盯着向勇和才能知道。” 这时,廖嬷嬷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小姐。” 姜钰让她进来,就听廖嬷嬷说:“胡管事说,安王派锦衣卫过来了。” 姜钰听后道:“想来,安王调查汇丰铁器坊的洪勇,也有结果了,把人请过来吧。” 廖嬷嬷出去,不一会儿胡管事和一名锦衣卫走了进来。那名锦衣卫拿出半块玉佩递了过来,廖嬷嬷接过来递给姜钰。 姜钰拿出安王给她的另外半块玉佩,两半块玉佩严丝合缝的接在一起,姜钰让李管家他们退出去,书房里就剩下她和那名锦衣卫。 “说吧。”她道。 衣着简单的女子,面上无半点妆容,有些懒散的靠在椅子里,慵懒又随意,却给人若有似无的压力。 这名锦衣卫不敢抬眼看姜钰,双手奉上一封信,“我家王爷让给姜大人的。” 姜钰接过信打开,大致看了下,这封信足有四五页之多。她从头仔细的看,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的坐直了身体。 合上书信,她看着锦衣卫问:“洪勇的妹妹是康王幕僚邢辉的小妾?” “是,”锦衣卫恭敬的答,“洪勇母亲早逝,继母不慈,六年前趁着洪勇不在家,把洪勇妹妹卖了。洪勇与妹妹感情深厚,找了多年才找到妹妹,但他妹妹已经辗转成为邢辉的小妾,而且已经生了一个孩子。” 姜钰忍不住啧了一声,洪勇是康王幕僚小妾的兄长,向勇和是康王母妃表哥的女婿。这康王做事情真不是一般的谨慎啊! 若不是汤伯阳反水,让她发现公文中的秘密,若不是一场宴会让她感觉汤伯阳和康王似乎决裂了,让她怀疑到康王,就凭这弯弯绕绕的关系,真的很难联系上康王。 姜钰拿起笔把她这边查到的信息写成一封信,交给这名锦衣卫,然后道:“辛苦了。” 锦衣卫一愣,“不...不辛苦,都是属下应该的,属下告退。” 锦衣卫行礼后退出去,出了楚国公府他心里还在想,“这姜大人虽然气场不小,但是说话真和气。” 到了安王府,他把姜钰写的信交给安王,看到安王摆手让他走,他站着没动。安王皱眉,“还有事?” 锦衣卫:“刚才姜大人跟属下说....辛苦了。” 安王愣了一瞬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道:“所以呢?你想要去为她效劳?” 这名锦衣卫挠头,“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安王冷哼了一声,“辛苦了,可以了吧。” 这名锦衣卫嘿嘿笑,行了礼退了出去。出了门,就见守在外边的另一名锦衣卫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名锦衣卫又嘿嘿笑。 守在门口的锦衣卫小声嘟囔“憨子”,心里却是羡慕的。 屋里,安王撕开信看,完后叫来守在外边的锦衣卫,“多派些人,盯死了康王府。” “是。”锦衣卫应道,但是站着没动。安王皱眉,摆了下手让他离开。但是这名锦衣卫还是站着没动,安王目光冷冷的看着他,“辛苦了,可以了吧?” “是。”这名锦衣卫大声回应,然后笑嘻嘻的出去了,安王看了眼手中姜钰写的信,忍不住呵呵笑了几声。 第152章 你疯了?睿亲王谁敢动?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姜钰和安王大半夜还在处理事情,康王也没有清闲。他接到安王拒绝跟他喝茶的消息,先是恼怒的摔了手中的杯子,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在外边表现的那样温润,他身边的人都低着头,呼吸放轻到极致。 不过康王的恼怒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忽然他瞳孔猛缩,“坏了。” 做大皇子多年还活的好好的,并且还贤名在外的人,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物。随便一想就知道,安王可能把他邀约他喝茶的事情,告诉了皇帝。 “该死!”康王咬着牙咒骂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今天发生太多不如意的事情,又被皇帝训斥怀疑,他危机感加重,脑子一热就想跟安王聊聊。他猜测是安王跟皇帝说了什么,皇帝才去查今天汤府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但是,他之前并不认为安王是在故意告他的状。因为两人平时虽然来往不多,但从没有结怨过。而且,他觉得安王是个聪明人,不会故意跟他作对。 很有可能是安王在汇报事情的时候,不知道说了什么,让皇帝想起了查今日宴会上的事情。他想找安王聊天,主要是想拉拢,毕竟安王掌管着锦衣卫。 但是仔细一想,安王离开御书房后,皇帝就查了汤府宴会上的事情,现在安王又拒绝了他邀请,两者结合起来就说明了一件事,他被他的好六弟坑了。 难道安王也有夺皇位的心? 康王坐在轿子里,手紧紧的握着,脸色也阴沉的可怕。他觉得自己之前太顺了,导致自己有些大意,以致忽略了安王。 安王是被皇帝当做刀,当做酷吏,看起来没有夺皇位的可能。但只要他是皇子,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有夺皇位的心,都有可能夺位成功。 “大意了。”他喃喃的说:“也怪老六平日伪装的太好,让人看不出他有一点夺皇位的意思。” 他眯了眯眼睛,若安王有夺皇位的心,从他今天的行为就可以看出,安王他想除了自己。那他会从哪里下手?锦衣卫无孔不入,他不清楚安王掌握了他什么把柄? 但是安王应该还没有他把柄的确切证据,不然今日他的父皇就不是训斥警告他那么简单了。现在该怎么办? 康王一时没有主意,安王很有可能已经盯着他了,他若是有动作就是再给人送证据。但他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这时轿子到了安王府,他下了轿子进了书房,皱着眉来回踱步,但是思索了很长时间,他都找不到解决的方案。 “喊邢辉过来。”他跟亲随说了一声,亲随马上去叫人。一刻多钟后,邢辉出现在了他的书房。 邢辉是康王最信任的幕僚,康王没有隐瞒他,把今日的事情讲了一遍,包括被皇帝训斥,被安王拒绝的事情,然后问:“你说本王现在该如何做?” 邢辉听后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过了一会儿他说:“属下以为,殿下身上最大的事情就是军需的事情。若是把这件事掩盖好了,其他的都不是大事。” “如何掩盖?牛角山上那么多人呢?老六肯定在盯着本王呢?”康王语气有些焦急。 邢辉:“安王最在意什么?把安王绊住,让他无暇分神别的事情。” 康王目光阴沉的看着他,“你说本王皇叔睿亲王?” 邢辉点头,康王的脸都有些扭曲了,他压低了声音道:“你疯了?睿亲王谁敢动?他在皇上的心目中,比我们这些儿子都重要,还有太后...谁动他谁死。” “王爷,属下没有让您动睿亲王,”邢辉道:“让睿亲王自己走丢或者困在某个地方,安王肯定会着急去找的。转移了安王的注意力,您马上转移牛角山上的人。” 康王又来回在房间里踱步,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好一会儿后,他停下脚步道:“睿亲王虽然整日把自己关在王府,但绝顶聪明,如何让他走丢、被困?” 邢辉想了想说:“属下听说睿亲王前段日子,研究出了新式弓箭?” “是,皇上知道后又给了他一个郡做封地。”康王这话说的很酸。 大乾王爷的封地,虽然不归这些王爷管理,但是每年的税收有三成都会归封地的主人所有。一个郡的封地啊,即使那个郡不是很富裕,每年也有十万左右的税收。10万两银子的三成,就是3万多两啊! 邢辉对于康王的酸,当做没有听到,他道:“不同材质的弓臂能发出的力量不同,属下听说最好的弓臂材质是紫衫。” 康王点头,“但是紫衫木难寻。” 邢辉笑了下,“王爷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闻,伏牛山上有百年紫衫。” “这个传闻很久了,睿亲王不会上当的。”康王道。 邢辉:“传闻若只是传闻,睿亲王肯定不会相信。但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呢?” “真的有?”康王问。 邢辉点头,“事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要有人相信伏牛山上真的有百年紫杉,并且争相去寻找,睿亲王会怎么想?” 康王:“…他会怀疑,但或许真的会去找。” 邢辉:“属下听说皇上在睿亲王很小的时候,就让大将军凌横教导他武艺?” 康王:“是,睿亲王得了凌横的真传。” 邢辉:“艺高人就胆大,属下觉得睿亲王会去找紫衫,只要他进了山,困他几天不是难事。” 康王又开始在房间里踱步,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道:“这件事你来办,一定要小心,绝对不能让睿亲王有一点闪失。” “是。”邢辉道。 康王摆手让他出去,他坐在椅子里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跟亲随说:“收尾,军需的事情…让汤伯扬顶上。” “是,”亲随有些犹豫的问:“那王妃怎么办?” “今晚王妃…病逝。”康王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说。 他的王妃死了,他要忙于办理王妃的丧事,睿亲王若是丢了,跟他可没有关系。 第153章 你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女儿死? 康王摆手让亲随离开,又开始在房间里踱步。这次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危机,若是渡不过去,他的人生将就此终结。 外面,他的亲随邱成出了院子,踌躇了一会儿,转身往内院而去。因为是深夜,内外院之间门廊的把守在打盹儿,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进了内院,他直奔王妃的院落。多年前,王妃帮过他一次,现在他把消息传过去,算是报答了。王妃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不一会儿到了王妃的院落外面,就见里面是漆黑一片。王妃早就失宠,虽然有尚书府做后盾,但是尚书府知道她在王府的境遇,从没有强硬的出过头。所以,王府内的人,对她越来越轻待,以致偌大的院落,下人都没有几个。 不过邱成还是没敢直接进去,而是学了几声狗叫。康王府没有养狗,若是康王妃或者她的婢女机警,应该会出来看看。 果然,等了不一会儿,王妃的贴身婢女素琴走了出来。邱成隐在暗处,见素琴出来后周围也没有动静,才走了出来。 他走近素琴,素琴吓的要尖叫,但被邱成捂住了嘴。他压低了声音说:“王妃今晚有生命危险。” 说完他就快步离开,去做康王安排给他的事情。而素琴愣了一瞬,马上往里跑,到了康王妃的寝室,走到床前轻声道:“王妃,王妃。” 康王妃皱眉睁开了眼,她浑身病痛,睡的自然不安稳,“怎么了?” 声音小的如蚊蝇,但素琴还是听到了。她撩开床帘,弯腰在康王妃耳边说:“刚才王爷的亲随邱成来了,说....说您今晚有生命危险。” 康王妃愣了一瞬,抬起瘦弱的手臂。素琴连忙扶上她,康王妃坐起来靠在床头问:“邱成还说了什么?” 素琴摇头,“就这一句话,说完就走了。” “咳咳咳...”康王妃咳嗽了几声,然后喘着粗气说:“赶快去找我母亲,赶快。” 素琴又惊又怕,还有对康王妃的心疼,眼泪流了出来。她扶着康王妃躺下,转身就小跑着出去。因为是深夜,她从康王府的角门离开,过程还算是顺利。 她一路狂奔到汤府,到了大门口就使劲儿的拍门。不一会儿门打开,看门的小厮见是她,一惊后赶忙让她进去。 素琴又一路狂奔到了汤夫人的院子,一阵惊慌马乱,素琴跪在了汤夫人跟前,“夫人,快救王妃,快救救王妃。” “到底怎么回事?”汤夫人焦急的问。 素琴快速把邱成半夜到康王妃院落,说康王妃今晚有生命危险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哭着说:“夫人,赶快救救王妃,赶快救救王妃。” 汤夫人站起身就往外走,一路到了汤伯阳在外院的院子。汤伯阳刚刚睡下,听人报她来了,沉着脸起了床,走出寝室。见到汤夫人一脸慌张,他皱着眉问:“怎么了?” “思敏有生命危险,我们赶快去救她。”汤夫人抓住汤伯阳的胳膊,把素琴讲的话讲了一遍,然后道:“老爷,我们赶快去救思敏。” 而汤伯阳听了她的话,只是眉头皱成了疙瘩,却没有一点焦急的样子。汤夫人愣在了那里,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汤伯阳说:“你什么意思?你不去救思敏。” “一个婢女的话你也信。”汤伯阳看着她说。 “......” 这一次汤夫人震惊的说不出一个字,过了一会儿他对着汤伯阳大吼,“你还是不是人?思敏是你的女儿,亲生女儿,他在康王府过的什么日子你不是不知道。之前也就罢了,现在她有生命危险了,你竟然如此无动于衷,汤伯阳你还是不是人?” 汤伯阳被她说怒了,目光阴沉的看着她说:“我知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还知道她本来就快死了,我更知道,我现在若是走错一步,整个汤家都要完蛋,也包括你。” 房间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汤夫人流着眼泪说:“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她小时候你也经常抱她的,现在她要被人害死了,怎么能不去救,怎么能不去救?” 汤伯阳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但他还是冷着脸跟汤夫人说:“派人跟素琴回去,收集证据。” 汤夫人再次震惊,“你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女儿死?” “头发长见识短,我不与你说。”汤伯阳正想吩咐他的亲信去办这事儿,他的长子汤凌云走了过来。看到哭的几乎要瘫倒的汤夫人,走过去扶上她,看着汤伯阳问:“父亲,怎么了?” 汤伯阳把事情讲了一遍,然后道:“这件事你来办,让人跟素琴回去,收集康王杀妻的证据。” 汤凌云听了他的话,唇紧紧的抿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他道:“是。” “你也是个冷心冷肺的。”汤夫人大力推开汤凌云,指着汤伯阳父子说:“为了你们的前途,为了所谓的家族,你们能冷血到这个地步。” 汤伯阳脸阴沉的可怕,他对外喊了一声:“来人。” 马上有两个仆从走了进来,汤伯阳跟他们说:“送夫人回去,这几日夫人头疼不能出院子,你们好好看着。” 这是要软禁的意思,汤夫人哈哈笑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冷血冷肺的人,最后能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她转身往外走,两个仆从马上跟在她后边。汤凌云一脸担忧地看着汤夫人的背影,等那道背影完全消失,他跟汤伯阳说:“父亲,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非要...非要看着妹妹死?” 汤伯阳手紧紧的握着,甚至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走到椅子边坐下,“快去安排吧,康王要动手了。” 汤凌云咬了咬牙转身出去,汤伯阳整个人靠在椅子里很久。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冷血,只不过是在面对抉择的时候,有的人更理性,有的人冲动罢了。 他不过是做了最理性的选择,他没有错。 第154章 你选了汤家,结果呢? 汤凌云出了汤伯阳的院子,往汤夫人的院子走去。一路上,他脑子里都是之前跟康王妃汤思敏相处的点点滴滴,心越来越堵,眼中不由自主地蓄满了泪水。 走到汤夫人院子之前,他伸手抹去眼中的泪水,迈步走了进去。汤夫人正呆呆地坐在椅子里,眼睛里虽然没有泪,但是她整个人如被抽了魂一般。 汤凌云走过去,没有出声安慰,而是把汤夫人的贴身丫鬟灵雀叫到了近前,“你跟素云回康王府……” 他把事情详细交代清楚,然后道:“等事情完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灵雀眼睛一亮,然后有些担忧的看向汤夫人。汤凌云见状道:“快去吧。” 汤凌云又看向震惊的说不出一个字的素琴,道:“回去后见到王妃,跟她说…我会为她报仇的。今生她过得太苦,再投胎的话仔细挑好人家。” “大少爷,大少爷,不能这样啊,救救王妃,求求你救救王妃吧。”素云跪在汤凌云跟前哭道。 汤凌云蹲下身,看着她说:“你也知道王妃的命本就不长了,你得为你自己打算不是?” 素云止住了哭声,抬头看汤凌云。就听他压低了声音道:“回去以后,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件事过去以后,我也会答应你一个条件。什么都可以。” 素云张了张嘴,道:“奴婢想要回卖身契,可以吗?” “可以,”汤凌云肯定的说:“只要这件事过去了,我给你赎身,还会给你100两银子。” 素云听了这话,紧握着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她看着汤凌云问:“大少爷说话算话。” “自然,这里的人都可以为你作证。”汤凌云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素云,又道:“赶快回去吧,别让康王发现了。” 素云从地上站起来,咬了咬牙转身往外走。汤凌云看了灵雀一眼,灵雀马上跟在了素云身后。 等两人离开,汤凌云坐到汤夫人身边,说:“母亲,儿子知道您心疼妹妹,儿子也知道您伤心,但是我们得为大局着想。” 汤夫人有些僵硬的扭头看他,“什么是大局?眼睁睁的看着你妹妹死,就是大局?” 汤凌云握了握手,说:“母亲您之前不也是在安排妹妹死后的事情吗?” 汤夫人:“…我…但是我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害死啊。” “有区别吗?”汤凌云说:“从我们知道康王是那样一个人,却没有救妹妹出那个王府,就注定了迟早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汤夫人瘫在了椅子里,就听汤凌云又道:“我们现在就是拼出所有,把妹妹救出来,结果又会怎样?妹妹一样是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个人世。但是,我们能承受得起康王的报复吗?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结果,母亲应该能想到吧。” “但是,我们不救你妹妹,康王他…” “只要康王倒了,”汤凌云打断她的话,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康王快倒了,所以父亲不会再送一个女儿到康王府。母亲,之前不跟你说,是怕走漏了风声。” 汤夫人震惊的看着他,汤凌云又道:“别的您就别问了,这段日子外面的风大,您就待在院子里别出去了。”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汤夫人瘫在椅子里,久久不能回神。 …… 素云和灵雀坐着汤府的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康王府。有夜色的掩护,两个人顺利的进了康王府,到了康王妃的院子。 刚走进康王妃的寝室,外边就传来了声音。灵雀赶忙躲起来,素云慌张的走出去看,就见康王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她愣了一瞬才跪在地上给康王行礼,康王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迈步走了过去。但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在外面候着,本王与王妃有话讲。” 素云想到接下来康王妃要经历的事情,心都跟着颤了起来。但是,她跪在地上没有动。每个人都是自私的,王妃的亲人还不来救她,她一个丫鬟能做得了什么?她就是拼死去救,也救不来康王妃的人命,反而把自己搭上去。 但如果是她保住了自己的命,事情过去后,她就恢复自由身了。 素云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没有错,康王妃的亲人还不救她,她一个奴婢能做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边,康王进了康王妃的寝室,看到康王妃在床头靠着,他唇角带着笑,一步步的走过去,康王妃看着他脸上的笑,浑身颤抖了起来。虽然知道自己病的快要死了,但真正面临死亡的那一刻,还是恐惧的。 这时,康王停下了脚步,头微微的侧了下,然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他迈步继续往床榻走,然后坐在床沿,抬手抚摸着康王妃的头顶,温柔至极,而康王妃抖的更加厉害了。 “本王记得第一次与王妃见面,是在长公主的宴会上。”康王目光温柔的看着康王妃,“那日王妃的帕子掉在了本王的不远处,本王捡了起来还给了王妃。” 康王的手从康王妃头上收回,又道:“王妃当时是故意的吧?” 康王妃满眼的恐惧,“不...不是。” 康王笑了,“到现在了,王妃何必还要隐瞒。让我猜猜,是你母亲还是你父亲让你引我注意的?” 康王妃紧绷着唇不说话,就听康王道,“是你父亲吧。你嫁给了本王,本王助他当上了户部尚书,我们也算是互惠互利。本王有些小爱好,你父母兄长都知道,但她们有一人为你打算过吗?” 康王妃眼泪流了下来,康王又温柔的给她擦眼泪,嘴里说:“本王暗示你在本王和汤家之间选一个,你选了汤家,结果呢?呵呵呵呵.....” 康王笑了起来,康王妃呜呜的哭出了声。 “嘘....”康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屋里有人。” 康王妃惊恐的双目睁大,眼睁睁的看着康王走到屏风后,拎着一个婢女走了出来,那婢女正是汤夫人身边的丫鬟灵雀。 第155章 你做什么事情带上我行不 康王拎着灵雀,一脸笑的走到床边,慢条斯理的说:“我的好王妃,看看,你的母亲知道你有危险了呢,但是怎么没有来救你呢?承认吧,你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工具....” “别说了,别说了,呜呜呜.....” 康王妃趴在床上放声痛哭,康王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却是笑的更加开怀,“本王就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模样,哈哈哈....” 他大笑着抽出一把匕首,低头看着灵雀问:“谁让你来的?” 灵雀早就吓的魂飞魄散,结结巴巴的说:“大...大少爷。素云回去报信......” 灵雀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边磕头边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灵雀后悔了,但康王不会给她悔过的机会,就见他面色平静的把匕首插在了灵雀的心口,灵雀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就倒在了地上。 “滚进来。”康王对着门口喊。 跪在外面的素云早就魂飞魄散,听到康王的声音都不知道要如何反应。过了几息时间,康王有些不耐的声音又传来,“快滚进来,别让本王失去耐心。” 素云手撑着地,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往寝室走。她也后悔了,她觉得这是她的报应,对主子康王妃不忠的报应。 进了寝室,看到倒在血泊里的灵雀,素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知道,自己死定了。她强忍着恐惧,看着瘫在床上的康王妃说: “王妃,大少爷让奴婢跟您说,你这辈子过的苦,下辈子投胎的时候看好人家吧。” “啊.....”康王妃发出一声哀嚎,晕死了过去。 康王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拿着带血的匕首,走到素云跟前,蹲下身抬手将匕首插进素云的心口,素云眼睛看着康王妃倒在了地上。 康王抽出匕首,眼睛带着疯狂的看着匕首上的血,转身走到床榻边。他看了眼还在滴血的匕首,再看看自己的手,最后伸出手掐上康王妃的脖子。 晕死的康王妃,被窒息感弄醒,她睁开眼看着满脸疯狂扭曲的康王,张嘴努力发出声音,“王爷....求求你....放过我们的孩子,放过我们的孩子....” 康王听到她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一点没变,手上的力道也没有放松。他看着康王妃眼中的光慢慢熄灭,感觉着她的身体慢慢没有了生机,放了手。 他站起身,拿出一条帕子擦拭着手上的血往外走,到了院子门口,跟守在门口的人说:“王妃病逝,准备丧事。” “是。”仆从看了眼他手上的血,马上低头回应。就听康王又道:“找邱成过来。” “是。”一个仆从应了后,马上跑着去找邱成,康王擦着手上的血离开...... ...... 不管晚上发生了什么,第二天太阳照样按时升起。 姜钰几乎一晚上没睡,但第二日依然按时到了户部。汤伯阳说她不用再去架阁库了,黎正则托了她的福,也不用去架阁库了。两个人有了一个共同的书房。 姜钰挑了一个临窗的书桌,黎正则对于坐在哪里无所谓。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姜钰的对面,没有骨头一样的趴着,嘴里说:“姜钰,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姜钰随意打开一本书看,“不知道。” “唉!”黎正则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我爹昨晚又训斥我了,说我之前没有任何功绩,他找一找关系让我升了职,七品升六品容易,但是六品往上升就不容易了。要让我做出功绩,你说我如何做功绩?” 姜钰翻了一页书,“没有功绩,兢兢业业做好本职也可以。” 姜钰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黎正则明显没有太大的上进心。这种情况,只有安安分分的做好本职工作,不犯错。以晋阳侯府的实力,熬个七八年就能升了。 但是黎正则这样没有进取心的,升到五品也就差不多了,再往上升就更加不容易了。即使是二代三代,想要升职一样得办事,不管事情办的好坏,都得有那么一两件能说得出口的功绩,不然很难升。 当然,黎正则以后成了晋阳侯就是另一回事了。到时候他成了一品侯爵,大家见了他还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侯爷,但实权是没有的。大乾朝的爵位和官职是分开的。 “兢兢业业,”黎正则念叨了一声,又叹口气说:“姜钰啊,哥哥对你不错吧。” 姜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点头。 “嘿嘿,”黎正则嘿嘿笑了一声道:“你做什么事情带上我行不,哥哥保证绝对不抢你的功劳,哥哥就给你打下手如何?” 这是昨晚晋阳侯跟他说的。晋阳侯通过汤家的宴会,再次觉得姜钰不简单,楚国公府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按部就班的熬资历,因为楚国公的身体等不了。姜钰必须在楚国公去世之前,在官场站稳脚跟,所以姜钰要搞事。 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子自己清楚,靠着他做出功绩不可能,所以昨晚就跟他说:“你跟姜钰打好关系,跟紧了她,给她打下手。” 黎正则还算是个听话的孩子,如此今天见了姜钰就说了这么一通话。姜钰没有多猜黎正则说这些话的原因,因为她要做的事情,现在绝对不能让黎正则知道。 他们楚国公府跟晋阳侯府关系一般,利益关系不紧密,不会彼此完全交心。再有就是,现在的形势用不到晋阳侯府。 “我现在就想看书,”姜钰看着黎正则说:“黎兄,能否让我安静的看书。” “好,我争取呼吸的时候不打扰到你。”黎正则搬起椅子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后还朝姜钰投去一个讨好的笑。 姜钰无奈的摇了下头,低头继续看书。说是看书,其实脑子里一直想的是军需贪墨的事情。 现在的关键是找到康王是军需贪墨主谋的切实证据,只要有了证据,就可以上奏皇帝了。你说为何不现在就告知皇帝? 一是无凭无证的,告诉了皇帝说不定就走漏了风声。二是,康王毕竟是皇帝的儿子,而且是长子。没有确切的证据,皇帝会相信吗? 第156章 你是皇帝,你万岁 想要猜测一个人做了什么,就要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姜钰眼睛盯着书,脑子里想着康王的经历。母妃虽然是妃位,但是宫女出身。而贤妃的母家虽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对康王来说还是没有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靠自己。 所以,他贤明,他礼贤下士,他在外边一直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但从康王妃的病推测,康王本质不是这样的人。一个人装模作样久了,就容易心理扭曲。从康王妃的病就可以推测,康王内心已经扭曲了。 另外,康王是皇长子,太子去世多年,他最有可能是下一个太子,但是皇帝一点也没有要立太子的意思。康王三十多岁了,皇帝却依然身体康健,这种情况下,内心扭曲的康王能不能忍,能不能继续装下去? 若是他不想忍不想装了,会如何做? 逼宫! 想到这里,姜钰握了握拳头。逼宫需要军队,而无论是康王自己还是他明面上的势力,都没有军队的势力。而京郊大营一直是承恩侯掌管,承恩侯是皇后的兄长,先太子的舅舅,不可能也没有必要站康王。 当然也不排除,承恩侯晕了脑袋,暗地里支持康王。 若康王没有承恩侯的支持,他想要逼宫,就得有自己的军队。这也就可以解释康王为什么要贪墨军需了。养军队自然需要大量的钱财。 还有一种可能,康王跟边疆的军队有勾结。但不管是哪一种,都离不开一个字--兵。 这时,夏荷走了进来,低头在姜钰耳边小声道:“李管家过来说,康王妃昨晚...去了。” “世子爷。”黎正则的亲随这时也跑了进来,给黎正则行了礼后就道:“奴才听人说,康王妃昨晚去了。” 黎正则听后一愣,“去了就去了呗,跟爷我有什么关系?咋咋呼呼的,影响爷我睡觉。” 那亲随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奴才这不是怕侯爷问您这事儿该怎么处理的时候,您不知道吗?” 黎正则瞪了他一眼,“康王妃是女子,参加她的葬礼也是母亲和世子夫人的事儿,跟我什么关系?” 那亲随又缩了缩脖子,给他行了礼退了出去,黎正则又闭上眼睛睡觉。而姜钰垂眸沉思了一瞬,起身往外走。 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她压低了声音跟夏荷说:“让李管家派人盯死了康王府所有人,包括康王的幕僚、亲随、仆从。” “是。”夏荷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转身马上离开,去通知李管家。 姜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转身回书房。刚走没几步,就碰到了行走慌张的汤伯阳。姜钰连忙给他行礼,“尚书大人。” 汤伯阳没有理会她,慌慌张张的往前走,没走几步还跌在了地上。他的亲随连忙扶起他,嘴里还说:“老爷,你得挺住啊!” 汤伯阳擦了下眼泪,被亲随扶着站起身,又一路小跑的往外走。姜钰看着他慌张悲伤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回书房。 户部其他官员,开始议论纷纷...... ....... 御书房 康王满脸泪痕的立在皇帝的桌案前,“儿臣的王妃是昨晚去的,临走的时候,她拉着儿臣的手,让儿臣一定要照顾好两个孩子....” 说着他的泪又流了下来。若是之前,他如此模样,皇帝一点也不会怀疑他对康王妃的情意。但是知道他对姜钰献殷勤之后,皇帝就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儿子了。 皇帝看着他泪流满面的脸,沉默了一瞬道:“好好办理丧事,有什么事情多跟汤爱卿商议。” 康王擦了眼泪,“是,儿臣知道。” 皇帝摆手让他离开,康王给皇帝行了个礼,转身往外走,在御书房门口碰到了睿亲王。他又连忙行礼,“王叔。” 睿亲王也听说了康王妃去世的消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康王眼泪又流了下来,“谢王叔。” 睿亲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康王擦了眼泪,又给睿亲王行了礼,然后神色悲伤的离开。睿亲王看了眼他的背影,迈步进了御书房。 皇帝见到他,脸上就挂了笑。睿亲王行了礼后道:“景晨是个重情义的。” 康王名秦景晨。 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让睿亲王坐,说:“他心思重,你与他少来往。” 睿亲王眸子微垂,道:“皇兄叫臣弟过来何事?” “你上次改良的弓箭,已经做出了一些,发放到了京郊大营,”皇帝笑着道:“承恩侯上奏书连连夸赞。” “皇兄已经奖励过臣弟了,臣弟这两日很忙。”睿亲王说。 意思就是说,没事儿你别找我,忙着呢。 皇帝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在意,而是道:“朕之前觉得你摆弄那些东西,跟玩物丧志差不多,是朕想差了,以后你安心研究,需要什么跟朕讲。” 睿亲王点头,皇帝看了他一眼道,“你马上就二十一了,之前你总说年龄小不成亲,二十一岁总不小了。过了年选秀,给你挑个王妃如何?” “臣弟没时间成亲。”睿亲王直接道。 皇帝沉了脸,“亲事又不要你操持,耽误不了时间。” 睿亲王:“有个陌生人在家里,臣弟不习惯。” “你总不能一辈子不成亲。”皇帝语气里带了严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不在了,朕这个做兄长的就做主给你定了亲事。” 睿亲王一听,腾的站起身,“皇兄就是定了臣弟也不要,臣弟有事先走了。” 睿亲王行了礼就往外走,皇帝也生气了,指着他的背影说:“朕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以后朕跟太后走了,有个人能在你身边知冷知热的照顾着。” 睿亲王停下脚步,回头说:“呸呸呸,你是皇帝,你万岁。” “哈哈哈....”皇帝笑了,道:“好啦,到时候让你亲自挑如何?你不喜的,咱就不要。” 睿亲王抿了抿唇,“好吧。” 皇帝又笑了,摆手道:“快去忙吧。” 睿亲王又给他行礼,然后离开。皇帝却是叹了口气,“这上京城的贵女,朕也觉得没人能配得上他。” 赵福全给他倒了杯茶,“睿亲王爷样貌智慧都是顶尖的,可着大乾挑也没几个能配的上。” 这话皇帝觉得很对,他脸上带着自豪,嘴里说:“他虽然顶顶好,但也不能一直不娶。孩子大了,让人发愁的事儿也就多了。” “睿亲王爷打小就懂事,可着上京城,谁家孩子能有睿亲王爷优秀。”赵福全拣着皇帝爱听的话说。 果然,皇帝又哈哈笑了起来。 第157章 睿亲王去伏牛山寻找紫衫失踪了 睿亲王出了御书房,往太后的慈宁宫走去。到的时候,太后脸色有些不好,见到他脸上有些哀伤的神色,才好了一些。 “母后可是为景晨的王妃伤心?”睿亲王坐下后看着太后道:“刚才儿臣在御书房门口见到了景晨。” “唉!”太后叹了口气,“思敏那孩子命也是苦,年纪轻轻的身体就不行了。” 太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又道:“所以,别仗着年轻就不注意身体,你以后不要再熬夜,事情没有做完第二日做就是,又没有人逼着你一定要马上把事情做好。” 睿亲王乖巧的点头,“儿臣明白,您看儿臣打小就不生病的。” 他抬了抬手臂,做出自己很强壮的样子,太后脸上忍不住挂了笑,然后道:“你皇兄说过年选秀的时候,想给你挑个王妃,你如何想的?” 睿亲王抿了下唇,“儿臣想找个情投意合的。” “哀家也是这样想的,”太后慈爱的看着他道:“情投意合,以后日子才能过的好。” 睿亲王笑了,很是开心。太后见了也很高兴,唠唠叨叨的跟他说了很多。睿亲王话不多,但是听得很认真。太后留他吃了午饭,才放他回去。 睿亲王府离皇宫很近,他步行回府。到了永盛街口,见一家木器行门口站了很多人。他本没有在意,迈步就要走过去。但一个词传入了他的耳中--紫衫。 他停下脚步,让身边的太监过去问。小太监走过去,站在那边听了一会儿就回来回复,“王爷,说是有人在伏牛山上发现了百年紫衫。这家木器行正在召集人去找。” 睿亲王抬头看了一眼这家木器行的招牌,没有说什么,迈步回王府。小太监跟在他的身边,边走边说:“伏牛山上有紫衫的传闻早就有,多少人都去找过了,怎么又去找。” 睿亲王嗯了一声,“是啊,怎么忽然又去找?” “都想着发财呢,但是财哪是那么容易发的?”小太监说。 睿亲王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看得明白。” 小太监嘿嘿笑,“奴才是跟着王爷日子过得好,所以不想着发财。” 睿亲王笑了下,心里想着研究数据,不一会儿就到了王府,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但是坐到桌案后,他的脑子里又闪现出紫衫两个字… …… 康王妃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上京城。姜钰下值回到楚国公府,见到楚国公说:“总觉得康王妃去世的突然,前日见她时,虽然一脸病色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但是并没有大限将至的样子。” 楚国公沉默良久后道:“别放松警惕,越乱越容易出事。” 姜钰点头,然后看着楚国公问,“您说,有没有可能康王养了私兵?” “若是他养了私兵,就得早日禀报皇上了。”楚国公说:“若是他着急起兵,就出大事了。” 姜钰想了一瞬道,“但是我们证据不足。” 楚国公:“实在不行,此事告知承恩侯。” 承恩侯掌管着京郊大营的兵马,若是康王养了私兵,也只有承恩侯出兵才能压制。 姜钰沉默,他与承恩侯没有打过交道,楚国公府跟承恩侯的关系也并非莫逆,他们两府之间也没有牢固的利益关系,她不敢相信承恩侯。 事情都没有绝对,从分析来看康王和承恩侯合作的可能性不大。但人是复杂性动物,事情又是千变万化,所以万事没有绝对。 “看一看再说吧。”她道。 楚国公现在对于她的决定,基本都不会反对,就道:“那就等一等再说,有了康王养私兵的证据后,再告知承恩侯也可以。他的兵马就在上京城外,好调遣。” 他们怕的是,康王养了私兵,忽然起兵逼宫,而皇帝和承恩侯都没有防备。 这时,李忠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楚国公让他进来。李忠给两人行礼后道:“康王没有异常,不过他的亲随和幕僚动作频繁....” 姜钰和楚国公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康王应该会有大动作,只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盯紧了康王府的人,等。 姜钰跟楚国公一起用了晚膳,才回自己的云峰院。到的时候就见陆怡芳在呢,姜钰走过去道:“母亲有事情让人来喊我就是。” 陆怡芳笑着道:“我走走路消食,今日可辛苦?” “我在官署就是看看卷宗,怎会辛苦?”姜钰道。 陆怡芳脸上带着心疼说:“思虑多也伤神的很,刘医女给你开的滋补的汤,一定要喝。” 姜钰点头,陆怡芳又道:“康王妃去世,我打算带着你大嫂去吊唁....” 现在这个家差不多是姜钰做主,陆怡芳这个当家主母,很多事情自然找她商量。 姜钰听了她的话后,道:“去吊唁后,您和大嫂马上回府,不要在康王府多待。您也跟外祖母和大姑姑二姑姑说一声,也让她们不要在康王府多待。” 陆怡芳听后脸上带了惊慌,小声道:“康王要做什么?” 姜钰摇头,“以防万一吧。” “好,我这就让人通知你外祖母和两位姑母。”陆怡芳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姜钰把她送到院子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回书房。 ....... 这两日,上京城最大的事情就是康王妃去世。据说,康王妃的父亲母亲,也就是汤伯阳夫妻,听到康王妃去世的消息,立马赶到了康王府,看到去世的康王妃,就伤心的晕死了过去。 康王妃的大哥汤凌云夫妻,也是伤心欲绝,没办法参加康王妃的葬礼。汤家派了一个庶子,去参加了康王妃的葬礼,不过送的丧礼都是最高规格的。 汤家的行为虽然有些突兀,但也能说的过去。而康王的重情义再次被人称赞,因为从康王妃死的那一刻起,他就失了魂一般的守在康王妃的身边。康王妃入了棺后,他就守在棺材旁边,不曾离开半步。 而同时,伏牛山上有百年紫衫的传闻愈演愈烈,不少人都去了伏牛山寻找紫衫。 康王妃丧礼的第三日,有一个震惊的消息传了出来。睿亲王去伏牛山寻找紫衫失踪了。 第158章 京郊大营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御书房 皇帝在御书房焦急的走来走去,太监总管赵福全也是一脸焦急,他小心的跟皇帝说:“皇上您别急,已经通知安王殿下了,安王殿下应该马上就到了。” “都多长时间了,还不见他过来。”皇帝停下焦急的脚步,“鹤安对他那么好,现在鹤安出事了,他一点也不着急。” 赵福全:“......” 他都有些心疼安王了,去通知安王的太监刚走不到一刻钟,现在估计还没到安王府呢。 这时太后身边的嬷嬷来了,皇帝见到她就问:“太后如何了?” “太后听到睿亲王失踪的消息,险些晕过去。”嬷嬷说到这里,小心的看了眼皇帝,道:“太后让奴婢跟皇上您说....若是...若是睿亲王不能安然的被找回来,您就别去见她。” 皇帝:“.......”这可真是亲娘。 但他能说什么?只能说:“你回去跟太后说,朕一定把鹤安给找回来。” 那嬷嬷给皇帝行礼,然后退了出去。在门口碰到了安王,她马上给安王行礼,但是安王脚步没停的进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 “好了,免礼吧。”皇帝打断安王的行礼,道:“你皇叔去伏牛山找紫衫的事情,你知道吗?” 安王摇头,“儿臣已经让所有锦衣卫去了伏牛山。” 皇帝听他这样说,脸色缓和了一些,“你带上五百禁卫军去找,人要是找不回来,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他丢给安王一枚龙头玉佩,拿着这枚玉佩再加上安王的身份,就可以调动禁卫军。 安王接过玉佩,向皇帝行礼然后快步往外走。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他朝跟在身后的锦衣卫招手,然后跟那锦衣卫耳语道:“去通知姜大人,让她见机行事.....” 锦衣卫点头后快步离开。 姜钰自然也得到了睿亲王失踪的消息,他听到李忠的汇报后,皱着眉沉默了很久,然后道:“盯死了康王府的人,睿亲王失踪的蹊跷。” 李忠脸上带了些不解,姜钰跟他解释,“睿亲王失踪,以安王跟睿亲王的关系,必然会全力以赴去找人。” 李忠恍然大悟,“这样就牵扯住了安王。” 姜钰点头,“猜的不错的话,大事马上就要发生了。” “小姐。”夏荷走了进来,汇报道:“胡管事带了一名锦衣卫过来。” 姜钰眉头微皱,让胡管事把人带进来。那锦衣卫给她行礼后就道:“我家王爷让您见机行事,还让属下跟着您,以便传递消息。” 姜钰眼眸深深的看他,“你家王爷在找睿亲王?” 锦衣卫点头,“皇上给了我家王爷五百禁卫军,去找睿亲王。” 姜钰垂眸思索了片刻,让李忠带这位锦衣卫下去,她靠在椅子里思索。康王虽然寸步不离的守在康王妃的灵堂,但是他的幕僚随从可是动作不断。现在睿亲王又失踪,安王要全力以赴的找睿亲王,康王若是养了私兵会怎么做? 逼宫,亦或者转移私兵。 想到这里,她起身往楚国公的书房走去。见到楚国公,她自己的想法说了,楚国公听后问:“你想如何做?” 姜钰:“我想见承恩侯一面。” 楚国公嗯了一声,“以我对承恩侯的了解,他不会跟康王勾结。虽然康王在外一直表现的很是贤明,但当今身体康健,承恩侯没有必要冒险。太子虽然早亡,皇上虽然没有给皇后和承恩侯说法,但是这些年皇上对承恩侯府的恩宠一直不断。 而且,我觉得皇上跟承恩侯之间应该有交易,不然皇上不会这么放心的把京郊大营交给承恩侯管。” 姜钰听后点头,“我去见承恩侯,您做好面见皇上的准备。” 她现在只是六品,没有资格直接给皇帝上奏折,只能楚国公把事情禀报给皇帝。 “嗯,不过事情都有万一,见承恩侯的时候要小心。”楚国公道:“不过,承恩侯即使跟康王勾结了,他也不敢扣你。” “我明白,所以我才敢去见他。”姜钰想的很明白,她身后站着楚国公府和安远侯府,承恩侯即使有反心,也不敢动她,除非他要马上逼宫。但显然现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逼宫时机。 她站起身往外走,楚国公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拿起纸笔和空白奏折开始书写。 承恩侯府与楚国公府距离不远,姜钰从暗道出去,骑马不到半刻钟就到了承恩侯府的角门。拍了门,然后递上楚国公的印信。 承恩侯府看门的小厮,一看印信就知道事情不简单,马上小跑着去禀报,没一会儿承恩侯的长子承恩侯世子就走了过来。 姜钰见到他拱手行礼,承恩侯世子马上还礼让她进门。从角门进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不过承恩侯世子没有问,直接把她带到了承恩侯的书房。 姜钰见到承恩侯行礼,然后道:“冒昧打扰伯父,望伯父见谅。” 承恩侯笑着让她坐,姜钰坐在承恩侯对面,承恩侯世子坐在一边沉默烹茶。 “大侄女有何事?”承恩侯开门见山的问。 这时,承恩侯世子递过来一杯茶,姜钰接过来放下,道:“不瞒伯父,晚辈在户部架阁库发现了些事情,但证据不足一时无法禀报皇上。但晚辈预感上京会有乱事,思来想去,晚辈觉得告知伯父做好准备比较好。” 承恩侯握着茶杯,眸光深深的看姜钰。姜钰真诚的回视,两人目光相撞,承恩侯的目光深邃中带着锐利,而姜钰沉稳真诚。 两人对视了一瞬,承恩侯笑了下,他再次确认楚国公推姜钰出来是个很正确的选择。 “何事?”他问。 姜钰:“贪墨。” 承恩侯:“哪方面的?” 姜钰看着他,沉默。承恩侯眉头微皱,目光带有压迫感的看着姜钰,而姜钰朝他笑了下,“望伯父原谅,晚辈现在不能说。” 承恩侯身体后倾,看着姜钰说:“大侄女诚意不够啊!” 姜钰端起茶杯轻啄了一口,然后道:“若是上京城出现乱事无法及时控制,京郊大营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第159章 这一次我就让你看看,你跟钰儿的差距 “若是上京城出现乱事无法及时控制,京郊大营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一句话让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承恩侯父子看着姜钰的目光都带着危险。但姜钰面上没有一点畏惧,她又道:“晚辈没有威胁伯父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只是晚辈的猜测。” 承恩侯靠着椅背,眸光深深的看着姜钰,道:“小辈,就是你祖父也不会如此跟本侯共事。” “望伯父谅解。”姜钰语气恭敬,但没有一点要退缩的意思。 承恩侯耷着眼皮沉默,过了一会儿说:“好,本侯等着你的消息。” 姜钰起身,恭敬的朝他行礼,“谢伯父。” 承恩侯重重的哼了一声,姜钰也不在意,又朝他拱手告辞。承恩侯世子又把她送到角门,看着她利落的上马离开,才转身回去。 到了书房他就问承恩侯,“这姜钰太狂妄了,您为何还要同意?” 承恩侯摆手让他坐下,问:“你说她说的事是不是真的?” “她应该不敢糊弄于我们。”承恩侯世子道。 承恩侯:“楚国公府人才凋零,楚国公的身体又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姜钰必须尽快在官场站稳脚跟,这个时候她不会也不敢糊弄我们。就像她说的,上京会有乱事,若这乱事不能及时平息,皇上会怪罪谁?” 承恩侯世子脸上带着不甘,“她姜钰有求于我们,却什么都不说,实在狂妄。” 承恩侯看了他一眼说:“我们与楚国公府关系普通,她不信任我们也正常。至于她的狂妄.....” 承恩侯哼了一声又道:“若她有那个能力还好说,若是没有,我自然不会放过她。” 对于姜钰没有把事情告诉他,承恩侯心里自然不愉快。 ......... 姜钰回了楚国公府,就把她与承恩侯谈话的过程讲了一遍。楚国公听后笑道,“承恩侯现在估计在生你的气呢。” 姜钰一脸无奈,不是她不真诚,而是她真的信不过承恩侯,即使各种推断都说明了承恩侯不可能跟康王合作。 “没事儿,”楚国公又道:“承恩侯那人做事情还算磊落,等事情大白天下的时候,他的气也就消了。” 说完,他拿出写好的奏折递给姜钰,“你看看。” 姜钰接过奏折仔细看,然后道:“接下来就是等了,不过应该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楚国公点头,“这件事若是成了,你应该能升职,也算是在官场站稳脚跟了,我也就放心了。” 他这话让姜钰鼻子酸涩,她清楚楚国公的时日不多了。 祖孙俩一起吃了晚饭,又聊了一会儿天,姜钰才回她的院子。坐在书房,周围一片寂静,但她的心一点也不平静,她预感事情会发生在今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更的时候,夏荷走过来轻声道:“小姐,休息吧。” “再等等。”她道。 夏荷不知道她要等什么,但没敢问,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到了外边,廖嬷嬷见她一个人出来了,小声问:“大小姐不休息?” 夏荷点头,“说再等等。” 廖嬷嬷心疼的看了眼书房,“我去让小厨房做点吃的过来。” 一刻来钟后,廖嬷嬷端着一碗面进了书房,“小姐,饿了吧,吃点东西。” 姜钰不饿,但是看到热气腾腾的面忽然有了食欲,就道:“放下吧。” 廖嬷嬷把面放在她的面前,姜钰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面,正要往嘴里放,这时外边传来了李忠的声音,“大小姐。” 李忠的声音很是急促,姜钰连忙放下筷子起身道:“快进来。” 李忠快步进屋,快速行了一个礼说:“康王的幕僚邢辉带着人,去了牛角山。据我们的暗卫查探,牛角山上至少有千名兵士。” 姜钰手紧紧的握了起来,她沉默了一瞬道:“让安王的人回去通报,你亲自去承恩侯府,把事情告知与承恩侯。再告诉他,我在城门口等他。” “您要亲自去牛角山?”李忠担忧的说。 姜钰迈步往外走,嘴里说:“我自然要亲自去,不然承恩侯会担心我们糊弄于他。” “那多带些人。”李忠道。 姜钰:“我知道,你赶快去承恩侯府。” “是。”李忠快步离开,廖嬷嬷把一件斗篷给她披上,担忧的说:“小姐路上小心。” 姜钰朝她笑了下,“我知道,去跟祖父说我去了牛角山,让他明日见皇上。” “是。”廖嬷嬷答。 夏荷也是一脸担忧,她把匕首和长鞭递给姜钰,“小姐注意安全。” “好。”姜钰把匕首插进靴子,拎着长鞭出了院子。守安和成福已经在外边等着,他们身后是二十来名侍卫。 “走吧。”姜钰迈步往外走,守安和成福他们跟在她的后面。到了府门口,她翻身上马,朝城门疾驰而去。 她的动静不小,熟睡的陆怡芳和姜嘉木夫妻都被惊动了。几人起了床,知道姜钰带着人出去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几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去了楚国公的院子,就见整个院子灯火通明。楚国公在廊下站着,而姜承业站在他的面前。 见到陆怡芳和姜嘉木夫妻也来了,楚国公道:“我知道我培养钰儿,你们有些人心里不舒服,觉得我偏心。但是,整个楚国公府几十号人,谁能站出来撑起这个家?只有姜钰。” 楚国公看着姜承业说:“这一次我就让你看看,你跟钰儿的差距。” 他又看向陆怡芳三人,“你们很快就会知道,钰儿做了什么,回去吧。”他又跟姜承业说:“你留下。” 陆怡芳三人目光交汇,然后朝楚国公行礼转身出了院子。睡肯定是睡不着了,姜嘉木夫妻跟着陆怡芳去了她的院子,一起等姜钰回来。 这边,姜钰带着人骑马到了城门口。刚停下就见承恩侯世子骑马过来了,李忠跟在他的身后。 承恩侯世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姜钰,没有说话,拿出自己的腰牌展示给守城门的士兵,“本世子有急事去京郊大营。” 第160章 点兵三千,出发 承恩侯掌管着京郊大营,承恩侯父子夜间出城是常事,所以看守城门的人都认识承恩侯世子,马上就给开了门。 姜钰打马跟在承恩侯世子身边,疾驰着出了城门。承恩侯世子没有想到她能够追上自己,扭头看了她一眼,手勒缰绳,马鞭抽打在马屁股上,加快了疾驰的速度。 姜钰看到他的动作,微微放慢了自己的速度。现在承恩侯是关键,她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情上,跟承恩侯世子争高下。而且,争的话她争不过的可能性不小,毕竟承恩侯世子,在军中担任着职位,马术必然是不错的。 前边的承恩侯世子,发现姜钰没有追赶自己,就感觉自己有些幼稚。姜钰再能耐也是个女子,他跟一个女子争什么?不过他也没有放慢速度,毕竟还有要事要办。 京郊大营离上京城自然不远,骑马一刻多钟就到了。姜钰跟着承恩侯世子畅通无阻的进了军营,见到了承恩侯。 “出事了?”承恩侯见到她就问。 姜钰点头,“牛角山上有私兵,大概有千人。” 承恩侯没有问她怎么知道的,直接问:“谁的私兵?” 这一次姜钰没有隐瞒,“康王。” 营帐内一片安静,承恩侯目光沉沉的看着姜钰,“你确定?” 姜钰很认真的点头,“确定。” 承恩侯再次沉默,不过没有多长时间,他跟承恩侯世子说:“点兵三千,出发。” “是。”承恩侯世子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一千人对他们来说虽然不多,但若那些人发动政变,会是不小的乱子。即使他们父子很快平定了,说不定也会被皇帝训斥。 而且,若是康王里应外合,政变就不好平息了。到时候,他们的责任更大。 帐内,承恩侯看着姜钰道:“姜大人现在可以跟本侯讲,你是怎么查到康王了吧。” 这声姜大人,说明了他对姜钰的认可,也说明了他还是有些不高兴。姜钰对此没有太在意,她把查军需贪墨案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当然,隐去了跟安王的合作。 她觉得,安王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合作。 承恩侯听了后,看姜钰的目光不一样了,有赞赏也有叹息。赞赏她进官场短短半年时间,就做出了这么大事情。这件事后,她必然会升官,同时她在官场中也站稳了脚跟。 叹息的是,她有这样的才智,以后却有可能仕途艰难,因为她是个女子。 这时,承恩侯世子进来了,汇报三千士兵已经准备好。承恩侯听后看着姜钰问:“姜大人要一起去牛角山吗?” 姜钰:“自然。” 承恩侯猜到她会如此回答,扭头跟承恩侯世子说:“保护好姜大人。” 承恩侯世子听到“姜大人”三个字,愣了一瞬后答:“是。” 姜钰朝这对父子道谢,“多谢。” “出发。” 承恩侯大步出了营帐,姜钰和承恩侯世子跟在他的身后。兵马已经做好准备,承恩侯走到三千精兵前面,没有多说,简洁道:“目标牛角山,目的剿匪,出发!” 三千士兵整齐划一的跟在他的身后,姜钰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士兵,内心产生不小的激荡。 她骑着马跟在承恩侯后面,因为后面有步兵,他们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半个多时辰后到了牛角山。 楚国公府的暗卫还在这边守着,姜钰让李忠联系暗卫。不一会儿,暗卫头领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他先向姜钰行了礼,然后是承恩侯父子,“牛角山上有士兵一千多人,康王的幕僚邢辉一个时辰前来了牛角山。现在山上的人有异动,好似要转移。” “牛角山有几个出口?”承恩侯问。 暗卫统领,“四个,都有我们的人把守......” 这时,一个响亮的口哨声响起,暗卫统领马上道:“不好,山上的人要出来了。” 这话并没有让承恩侯慌张,他沉着的点了四个将领,让他们带人跟着暗卫统领,堵住四个出口。他带着剩下的一千五百人,守在四个出口中间,随时接应。 暗卫统领和四个将士带兵快速离开,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打斗声。又过了半刻钟,西南角方向,一团白色的烟雾冲天而起,承恩侯看到后,指着那个方向说:“走!” 他打马过去,姜钰连忙跟上。承恩侯看了她一眼,他没有想到姜钰会跟着去战场,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今晚的夜色很重,但不少士兵手举着火把,道路很是清晰,不一会儿就到了牛角山西南角的出口。 姜钰骑在马上,看到前边战况激烈。一个身着银色长袍,脸上戴着狼头面具的人,被几十个士兵围着,但没有一个能近得了他的身。而围攻他的士兵,被他一个个斩于刀下。 “杜天磊,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你。”承恩侯高喊了一声。 那狼头面具人听到他的声音扭头看去,瞬间被一名士兵刺伤了手臂。他马上集中精力,应付围攻他的士兵,嘴里说:“没想到承恩侯还记得我,很荣幸啊!” “哼!”承恩侯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当年贪色延误军情,皇上饶你不死,你不知道感恩,却做出这等谋逆的事情,这一次你死罪难逃。” “那要看你承恩侯能不能抓到我了。”他看向承恩侯,然后大喝一声冲了过来。承恩侯和承恩侯世子,马上提起武器应对。 但没有想到的是,杜天磊冲着姜钰扑来。父子两人大惊,赶忙过去解救姜钰,但令他们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就见姜钰长鞭一甩,抽在杜天磊的手腕之上。杜天磊吃痛却没有放弃攻击姜钰,他的长刀砍向了姜钰。姜钰侧身躲过,杜天磊的长刀砍在了马头之上,马儿倒地,姜钰也摔在了地上。 杜天磊狞笑了一下,催马就要踏在姜钰的身上。就在这一瞬间,姜钰打了个滚儿,同时抽出靴子中的匕首,刺在杜天磊的马肚子上。 马儿嘶鸣一声开始发狂,杜天磊被甩到地上。这时,承恩侯赶了过来,一枪刺在杜天磊的大腿上。承恩侯世子跳下马,长枪抵在杜天磊的喉头。 第161章 她有些怀疑睿亲王失踪是假 “哈哈哈哈.....”杜天磊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摘掉面具,一张还算清秀的脸露了出来。 他看着承恩侯说:“你明明知道,那青楼的女子是我表妹,我日日去看她,是怕她被人欺负。” 承恩侯看姜钰从地上站起,看着没有受伤,才扭头跟杜天磊说:“我作为一军主帅,看的是你有没有完成任务。” “呵呵.....”杜天磊又笑了起来,“愿赌服输,只是没有想到我会输在一个女子手下。” 他看向姜钰,眸色复杂。姜钰低头看自己被擦伤的手腕,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押下去。”承恩侯冷声道。 几名士兵走过来,将杜天磊五花大绑押走。姜钰听打斗声越来越小,跟承恩侯说:“一定要抓住邢辉。” 承恩侯知道邢辉是关键人物,低声跟承恩侯世子讲,“抓活口。” “是。” 承恩侯世子带着人走了,一刻多钟后押着一个人过来了,那人正是邢辉。而打斗声也完全消失了。 “牛角山上一千两百三十五人,死了三百人,剩下的全部被关押。”承恩侯世子汇报。 承恩侯嗯了一声,“你带着人在这里看守,我跟姜大人押着人回城。” 他转身上马,姜钰的马受伤,李忠把他的马给姜钰,一行人跟着承恩侯回城。走到城门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姜钰在城门口跟承恩侯告别,“多谢伯父相助。” 承恩侯嗯了一声,“我直接进宫,想来一会儿能见到你和楚国公。” 姜钰点头,事情自然要马上汇报给皇帝的。这时,胡管事骑马疾驰了过来,行礼后他向姜钰汇报,“安王围了康王府。” 姜钰和承恩侯都愣了,他们都没有想到,安王会如此神来一笔。姜钰问:“什么名目?” 胡管事:“据说睿亲王失踪,是康王设计的。” 姜钰听后眼眸微垂,她有些怀疑睿亲王失踪是假,引康王出动是真。 而承恩侯却说:“康王看着不像那么蠢的人啊!” 姜钰想说,他不蠢,他只是自以为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罢了。不过,她跟承恩侯没有熟到讨论康王人品的程度,就拱手跟承恩侯告辞,然后打马往楚国公府而去。 承恩侯看了一瞬她的背影,带着人直奔皇宫。 姜钰到了楚国公府,刚进府就看到了陆怡芳和姜嘉木夫妻,以及姜承业,几人似乎都在等她。 “可算回来了。”陆怡芳担忧的走到姜钰身边,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腕上的擦伤,连忙拉过去看。 “母亲,我没事儿。”姜钰语速有些快的说:“我还有事要与祖父商议,回头再跟您说话。” 说着她就快步离开,李忠和胡管事在她的身后跟着。陆怡芳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的担忧,姜嘉木夫妻也是。 “看着不是很严重。”姜承业小声跟陆怡芳说。 他本意想安慰陆怡芳,但这句话听在陆怡芳的耳中,却是扎心的很。 她看着姜承业说:“那什么叫严重?她一个女子,为何要大半夜出去奔命?”还不是因为你无能。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场的人都清楚。姜承业一脸青紫,他阴沉着脸看陆怡芳,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姜钰这边,她进了楚国公书房,就见他身着国公朝服,手里拿着奏折,一切都准备好了。 姜钰走到他身边,扶上他的手臂说:“承恩侯已经进宫了,我们也走吧。” 楚国公点头,姜钰和他坐进轿子出了府进皇宫。到了后,楚国公的轿子依然直接进了宫,姜钰下了轿子走在他的轿子旁边,把昨晚的事情跟楚国公讲了一遍。 到了御书房门口,就见廊下站了很多人,有太监也有宫女。有两个宫女姜钰见过,是太后身边的。 守在外边的太监见到楚国公,马上过来行礼道:“皇上在等着您呢,太后、睿亲王、安王和承恩侯都在。” 楚国公点头,跟着这太监进了御书房。姜钰就见康王五花大绑的在地上跪着,他的旁边跪着邢辉和杜天磊。太后、安王、承恩侯,以及一个衣袍和脸上沾着尘土的美貌男子,在一边坐着。想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睿亲王。 而皇帝一脸怒色的在桌案后坐着。 姜钰和楚国公连忙行礼,皇帝眸色深深的看了眼姜钰,然后让赵福全扶楚国公起身。楚国公把奏折呈上,皇帝接过去后仔细的看,越看脸色越青,最后他把奏折丢在桌案上,看着姜钰说:“你讲一讲。” “是。”姜钰立在御书房中间,语气沉稳的说:“臣到了户部后,尚书大人就让臣去架阁库整理卷宗。臣就从户籍开始整理阅读,到最后整理到军需的时候发现了问题......” 她把近几年军需数据的不同,以及她发现的问题讲了一遍,然后是对这件事调查的经过。当然,隐去了与安王的合作。 她讲完后,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而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康王,震惊的看着她。康王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失败的起因是姜钰。 “你这孩子真是心细。”这时太后说,她又看向康王失望的说:“你有野心,想要谋事,哀家不说什么。但是,你王叔从不参与朝政,与你也没有仇怨,你为何要害他?” 这话说的就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了,康王贪墨军需谋划宫变,太后似乎不是很在意。而她在意的是睿亲王受到了伤害。 睿亲王摸了摸鼻子,低声跟太后说:“母后,儿臣没事儿,就是掉在了陷阱里。” “掉在陷阱里是没事儿?”太后不满的说:“那伏牛山上都是积雪,若不是景维找到你,你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太后拿着帕子擦眼泪,然后看着皇帝说:“朝堂上的事情哀家不管,但是鹤安差点丢了命,你得给哀家个说法。” 她站起身往外走,睿亲王也站起了身,“臣弟跟母后一起。” 皇帝摆手让他离开,睿亲王扶上太后的胳膊,两人出了御书房。 第162章 臣怎么听不懂? 姜钰用眼角的余光,看太后和睿亲王的背影消失在御书房的门口,心里说,这就是皇帝尊重太后,宠爱睿亲王的原因吧。 两个人都能认清自己的位置,一点不参与朝政。 “啪!” 一声脆响,皇帝把茶杯摔在康王的跟前,站起身怒视着他喘着粗气,显然气的不轻。但是他一句话没说,只是那样怒视着。 “父皇饶饶命。”康王磕头,流着眼泪说:“儿臣是被迷惑了,是汤伯阳,一切都是汤伯阳策划的啊!” “是汤伯阳策划的?”皇帝问。 “是,”康王已经泪流满面,他接着说:“儿臣的王妃当初也是故意接近儿臣的,一切都是汤伯阳策划的。” “啪!” 一堆奏折砸在了康王的身上,“汤伯阳把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逼着你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儿臣知罪。”康王额头触地呜呜呜的哭泣,“儿臣是鬼迷了心窍,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呜呜呜.....” 皇帝黑着脸看他,过了一会儿说:“传汤伯阳。” 赵福全连忙出去安排人传旨,皇帝目光移到姜钰的身上,问:“你既然早就猜测是他贪墨军需,为何不早上报?” 姜钰连忙下跪,她知道皇帝这是气狠了,她被迁怒了。 “禀报皇上,臣没有确切的证据,不敢上报,以免污蔑了康王殿下。” 现在姜钰完全确定,若不是掌握的证据,能把康王捶的死死的才上报,她肯定会受到更大的迁怒。 当今这位皇帝,虽然很多时候是讲理的,但在盛怒之下,在觉得自己丢了面子的时候,也会情绪化,也会找出气筒。 皇帝手紧紧的握成拳,垂眸看了姜钰一会儿,又看向承恩侯说:“承恩侯是如何接到信的?” 承恩侯也知道自己是被迁怒了,他也站起身跪下,道:“牛角山地势适合训兵,臣是去训兵的。” 他自然不会说,是接到了姜钰的信,然后带兵去“剿匪”的。将领私自动兵,若是往大了去说,有不小的罪责,尤其他掌管的是京郊大营。 皇帝自然是不信他的话的,他的目光在承恩侯和姜钰之间逡巡了一瞬,然后道:“起来吧。” 姜钰和承恩侯站起身,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汇报汤伯阳到了。皇帝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让他进来。” 小太监退出去,然后汤伯阳走了进来。他一脸哀色,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悲伤。 姜钰看到这样的汤伯阳,心说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戏啊! “臣叩见皇上。”汤伯阳跪下,然后对着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康王一脸震惊,好似根本不知道康王做了什么一样。 他这表演虽然没有一丝痕迹,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相信,他一点也不知道康王做了什么。 “呵呵!”皇帝冷笑了两声,然后跟康王说:“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讲一遍。” 康王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道:“儿臣是受了汤伯阳的蛊惑,才做出这种事情的。” 汤伯阳一脸的迷茫,他看着康王问:“殿下,您在说什么?臣蛊惑您做什么了?” 康王一脸愤怒,好似要吃了汤伯阳一般,“岳父,不是你让女儿接近我,然后嫁给了我,又时常在我耳边说要早做图谋吗?贪墨军需的事情也是你提的,一切都是你策划的,牛角山上的人也是你招募的。” “这....这....”汤伯阳震惊又迷茫,“殿下,您在说什么?什么贪墨军需,什么牛角山上的人?臣怎么听不懂?” “你....”康王一副被气的说不出话的样子,他向皇帝磕头,“父皇,儿臣百口难辩,汤伯阳做事情滴水不漏,儿臣没有证据啊!儿臣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但是若没有汤伯阳的蛊惑,儿臣不会....儿臣不会啊!” 说到这里,他猛然扭头看姜钰,“姜钰,军需贪墨的事情是你查出来的,你肯定有汤伯阳谋划这件事的证据。” 御书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姜钰的身上。就见她面色不变的起身朝皇帝行礼,然后道:“皇上,臣确实怀疑汤伯阳参与了军需贪墨。但臣现在没有证据,正在调查。” “姜钰,你血口喷人。”汤伯阳不可置信的看姜钰,“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能如此说。” 他又看向楚国公,“楚国公,我与你楚国公府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污蔑于我?” 楚国公目光淡淡的看着他,说:“我楚国公府确实与你无冤无仇,姜钰只是就事论事。” “你....”汤伯阳被气的说不出话的样子,他朝皇帝磕头,“皇上,臣冤枉啊,臣冤枉啊!” 皇帝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姜钰说:“查到哪里了?” 姜钰:“查汤伯阳是否参与了这件事,臣交给了黎正则。” 皇帝一愣,他记不起黎正则是谁了。赵福全连忙提醒道:“晋阳侯世子叫黎正则。” 这时姜钰又道:“臣之前与黎正则一起在架阁库整理卷宗。” 皇帝了然的点头,然后道:“传晋阳侯和晋阳侯世子。” 小太监连忙出去传旨,皇帝摆手让姜钰坐下。姜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的时候与楚国公目光交汇了一瞬,她看到了楚国公眼中的疑惑。 他应该疑惑怎么把晋阳侯父子牵扯进来了,姜钰朝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之所以把黎正则扯进来,是因为之前黎正则说过要给她打下手的话。 而且,经过半年的相处,她知道黎正则那人虽然有些纨绔,但本质并不坏。而且晋阳侯风评也不错,就起了拉黎正则一把的心思。这是在卖好给晋阳侯,也是在发展她自己的人脉。 黎正则虽然有些不思进取,但他未来是晋阳侯,会继承晋阳侯府的人脉。只要他好好干,会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 晋阳侯府 晋阳侯自然有自己的人脉,他已经知道了姜钰干了件天大的事情,正在训斥黎正则。 第163章 真的是巧合? “同样的官职,同样被打发到了架阁库,你还比姜钰早就职,你看看人家,军需贪墨案啊,人家给查了个底掉。你呢?你天天都在做什么?去官署睡觉了不成?” 黎正则低着头不说话,心说还真是天天睡觉。 晋阳侯见他这副滚刀肉的样子,恨不得给他两巴掌。他问:“姜钰平日在架阁库都干什么?” 黎正则小声哼唧,“能干什么,天天看卷宗。” “她天天看卷宗,你就不会也看。”晋阳侯道。 黎正则:“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眼睛一碰到书就想睡觉。” “你....”晋阳侯扬起巴掌就要打,这时管家小跑着过来了,汇报道:“侯爷,宫里来人了。” 晋阳侯一愣,然后整了整衣袍,对黎正则说:“还不跟我去前厅。” 黎正则偷偷的撇了下嘴,跟在晋阳侯身后到了前厅。前来传旨的太监,见到两人就道:“皇上让侯爷和世子马上进宫。” 晋阳侯再次一愣,他没有想到皇帝让黎正则也进宫,就笑着问小太监,“敢问公公,皇上让本侯进宫何事啊?” 他的话音一落,管家马上塞给小太监一个荷包。小太监把荷包塞进袖袋,笑着道:“好似是姜大人说,查户部尚书汤伯阳的事情,交代给了世子,皇上要过问。” 晋阳侯听了这话,扭头看黎正则,见他一脸的迷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跟小太监道:“公公稍等片刻,本侯去去就来。” “侯爷快些。”小太监说。 晋阳侯带着黎正则出去,黎正则马上焦急的说:“姜钰没有交代给我事情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晋阳侯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就压着脾气说:“我知道,一会儿进了御书房,你看姜钰和我的脸色行事。皇上若是问你查的如何了,你就说姜钰昨日刚跟你说,你正在着手查。” 黎正则心里有些发突,他道:“爹,姜钰真的查到了康王身上?汤伯阳也有牵扯?” 晋阳侯想说,汤伯阳是康王的老丈人,又是户部尚书,怎么可能没有牵扯。但现在不是训斥儿子的时候,他说:“恐怕汤伯阳让姜钰进架阁库,就打着让姜钰查军需贪墨的心思。” 说到这里他哼了一声,嘲讽的说:“他把姜钰当刀,没有想到姜钰这把刀也砍向了他。” 黎正则有些似懂非懂,晋阳侯也不跟他解释,快速回寝室换了衣服,带着儿子跟着小太监进了宫。 到了御书房,他看到五花大绑的康王,和跪在地上的汤伯阳,就知道事情比他想的还要复杂。他跪倒在地向皇上行礼,黎正则跪在他的身后。 “起吧。”皇帝让两人起身,然后看着黎正则说:“你之前跟姜钰一起在架阁库整理卷宗?” 黎正则扭头看了眼姜钰,但是姜钰面色平淡,没有给他一点暗示。黎正则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道:“臣....臣平日懈怠惯了,姜钰到架阁库之前没...没怎么整理过。后来姜钰来了架阁库,臣....臣跟着看了两日卷宗。” 皇帝刚才了解了下黎正则的性子为人,听他这样说没有生气,而是说:“你倒是实诚。姜钰交代给你了什么事情?” 黎正则又看姜钰,这次姜钰朝他点了下头,黎正则不知道她点头是什么意思,就硬着头皮说:“姜钰...让臣查军需贪墨的事情,尚书大人有没有...有没有参与。” 皇帝嗯了一声,“你查的如何了?” 黎正则:“臣查了铁器司当年的爆炸案,查出里面有汤家的影子,但还没有具体证据。” 从晋阳侯府到皇宫的一路上,黎正则回想了姜钰进架阁库后做的事情。他不是真的愚钝,只是平时把心思都放在了吃喝玩乐上。现在仔细一想,就知道之前姜钰让他带着去铁器司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军需被贪墨的事情。 再结合铁器司的一切情况,他就推断出当年铁器司爆炸,死了几个铁匠的事情有蹊跷,所以他说了出来。至于汤伯阳有没有真的参与,他也说了那件事有汤伯阳的影子,但是证据没有找到。 至于以后若是查出,铁器司爆炸跟汤伯阳没有关系,他也可以说当时查的方向错了。 而这时,汤伯阳对着他暴喝了一声,“你血口喷人!” 汤伯阳又朝皇帝磕头,“皇上,臣冤枉啊!臣冤枉啊!” 但是皇上好似没有听到他的喊冤,而是对黎正则说:“尽快查。” “臣遵旨。”黎正则马上说。 皇帝看向康王,咬了咬牙道:“康王谋逆,先押进大牢。” “谋逆”二字,让康王整个人瘫在了地上。谋逆罪,若是皇室以外的人,会被诛九族。皇族的人是死罪。 “拉下去。”皇帝不再看康王,外边的侍卫听到他的声音,进来押着康王出去。 “皇上,臣真的冤枉啊!”汤伯阳再次磕头,他以为他把尾巴处理干净了,就可以把自己完全摘出去,没有想到姜钰即使没有证据,也揪着自己不放。 他后悔了,后悔不该利用姜钰查军需贪墨案。他没有想到姜钰如此睚眦必报,只是利用了她一把,她就要把自己置于死地。 “也押进大牢,”皇帝看着他说:“若是查出康王谋逆跟你无关,朕自然会放了你。” 若是查出来他参与了,必然不会轻饶。自己的儿子还有原谅的可能,但汤伯阳他绝对不会放过。 “皇上,臣冤枉,臣冤枉.....” 汤伯阳再次喊冤,两名侍卫走进御书房把他拖走了。皇帝看向姜钰和黎正则,“赶快把事情查清楚。” “臣遵旨。” “臣遵旨。” 两人连忙道,皇帝摆手让他们都回去,但是把安王留了下来。等御书房就剩下父子二人,皇帝看着安王问:“你之前不知道老大谋逆的事情?” 他总觉得安王围了康王府,把康王押进皇宫,与姜钰和承恩侯围剿了牛角山上的人,两件事似乎配合的很好。 真的是巧合? ps:新年快乐。祝大家蛇年大吉,暴富! 第164章 他的一句话抵得过别人的百句 “儿臣带着人到了伏牛山,找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了王叔。” 说到这里,安王的声音带着异常的愤怒,他接着说:“当时王叔在一个很隐蔽的陷阱里,若不是儿臣自小跟王叔熟悉,若不是儿臣还算机警,根本就听不到王叔发出的求救的声音。 父皇,您不知道,当时王叔头发眉毛上都结了冰,脸色青紫,浑身几乎没有温度。看到王叔那个样子,后来知道是大....大哥故意引王叔过去的,儿臣脑子一热就带着人围了康王府,抓了他带到宫里。” 安王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脸上也是愤怒之色,好似到现在他的怒气还没有消。 皇帝看了他一瞬,然后道:“你王叔这次受苦了,也多亏了你。” 安王站在那里没说话,皇帝又道:“你觉得汤伯阳有没有参与贪墨案?” “儿臣之前没有调查过大哥和汤伯阳,不过,汤伯阳做大哥的岳父多年,儿臣觉得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一次安王很果断的说了自己的看法,因为汤伯阳只是一个臣子,因为皇帝也想给自己的儿子找个谋逆的理由。 但,安王觉得,即使查出来康王的所作所为都是汤伯阳蛊惑的,皇帝也不会放过康王。一个有了谋逆之心的儿子,怎么能放过? 皇帝听了他的话沉思了良久道:“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是。”安王行礼后退了出去,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的跑了过来,跟赵福全耳语了几句后,赵福全走过来小心的说:“皇上,贤妃....自缢了。” 皇帝听了这句话,坐在那里沉默了良久,道:“按妃位规格葬了吧。” “是。”赵福全出去安排,皇帝颓然的靠在椅子里。 他曾经也是皇子,他也是经过多年的筹谋才登上了皇位。他曾经想过,有一天他的儿子会因为争皇位做出谋逆的事情,但是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没办法接受。 都说皇家无情,但毕竟是亲儿子,又怎么可能做到一点感情都没有。 “皇上。”赵福全走了进来,小声说:“午膳时间到了,先吃点东西吧。” 皇帝没有回应,在那里又坐了很久才起身说:“摆膳吧。” 赵福全连忙让人把膳食摆上,皇帝走到餐桌边坐下,默默地吃饭。赵福全小心的在旁边伺候着。 皇帝吃了几口,说:“景晨的膳食不要苛刻,按照他的口味送进牢房。” “是。”赵福全出去吩咐,回来的时候就见皇帝已经起身回到了桌案后,正低头看奏折。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皇上是真的不容易。 ........ 姜钰这边,出了皇宫晋阳侯就走到楚国公身前,拱手行礼道:“楚国公,在下到府上讨杯茶喝如何?” 说完他的目光还投向姜钰,楚国公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也清楚,姜钰卖好给黎正则,就是想拉拢晋阳侯府。 “荣幸之至。”楚国公笑着说。 “国公爷,我也去讨杯茶喝如何?”承恩侯走过来也说。 “是我楚国公府的荣幸。”楚国公又笑着说。 一众人或坐轿子或骑马,一同往楚国公府而去。到了楚国公的书房,姜钰就把她如何发现军需被贪墨的,和后来是如何查的,隐去安王的参与,又详细的讲了一遍。 然后跟承恩侯和晋阳侯说:“望两位伯父见谅之前没有告知,实在是事情太大,走漏一点风声,说不定就会出乱子。” 她的低姿态,让承恩侯和晋阳侯心里舒服的同时,再次觉得姜钰不简单。一个人的能力,不仅仅体现在才智上,还体现在心智之上。 低迷失落时不气馁不焦躁,成功风光时不自大不张扬、保持谦逊,这样的人即使没有大才,也会有不小的成就。更何况,姜钰才智过人,心智也不一般。 “应该的。” “应该的。” 两人都明白,若是这件事放在他们身上,他们也不会跟关系不紧密的人讲。 到现在,楚国公府和承恩侯府、晋阳侯府算是达成了初步的合作,姜钰没有再藏着掖着,她看着黎正则说:“汤伯阳绝对参与了军需贪墨,但他已经把尾巴扫干净了,查起来可能不容易,但一定要查出来。” 主要是因为皇帝想让汤伯阳死,想让别人以为康王是受汤伯阳的蛊惑。说白了,皇帝不能让人说他不会教儿子。 黎正则的脑子之前都在吃喝玩乐上,一时没有明白姜钰的意思,脸上就带了些迷茫。晋阳侯恨铁不成钢,但是现在不是教育儿子的时候,他笑着跟姜钰说: “大侄女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事情查清楚。雁过留痕,只要做的事情,就不可能留不下一丝痕迹。” 姜钰要的就是这句话,她道:“那晚辈就等着伯父的好消息了。” 又聊了一会儿,承恩侯和晋阳侯父子都告辞离开,姜钰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回到楚国公的书房,就听楚国公问她:“你说睿亲王之前是真的失踪了吗?” 姜钰坐在他的对面,想了一瞬说:“事情太巧了,我们这边剿了牛角山上的逆贼,安王那边就围了康王府。” “我也是这样想的,”楚国公意味深长的说:“只是没有想到睿亲王会搅和进来,他一向不参与朝政的。” 姜钰想了一瞬道:“都说皇上和太后,带睿亲王胜过几位皇子,您说几位皇子心中嫉妒吗?” 楚国公:“自然是嫉妒的。” 姜钰:“若是嫉妒他的皇子登上了皇位,到时候睿亲王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楚国公点头,“所以,睿亲王希望安王登上皇位,毕竟两人打小一起长大。若是这样的话,安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姜钰也是这么认为的,睿亲王虽然不参与朝政,在朝堂上也没有自己的势力,但是皇帝和太后都宠爱于他,他的一句话抵得过别人的百句。 “呵呵呵....”楚国公笑了两声,“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啊!” 第165章 若是能联姻就好了 姜钰一晚上没睡,楚国公又跟她聊了几句,就催促她回去补眠。姜钰也确实有些累,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后就见陆怡芳和吴正妍也在,两人也没有跟她多聊,看着廖嬷嬷给她手腕上的伤上了药就离开了。 姜钰是真的累了,没有洗漱直接回房间休息了。 安王府 安王听着手下的汇报,“承恩侯和晋阳侯出了皇宫,就跟着楚国公和姜大人回了楚国公府,大概半个时辰后离开的。” “嗯,以后不用盯着姜钰和楚国公府了。”安王道。 “是。”锦衣卫应了一声后离开,安王也回寝室休息,他昨晚也是一夜没睡。但是刚躺下,就有人汇报睿亲王来了。 他马上起床,去了睿亲王在安王府的院子。到的时候睿亲王正在换衣服,他坐下后说:“王叔你这次真的是太冒险了。” 睿亲王看了他一眼,“我有分寸。” “但你最起码跟我提前通个气啊!”安王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刚知道睿亲王走丢的消息,他的脑子嗡了一下。 而睿亲王却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他笑着说:“我知道你肯定会去找我。” 安王叹口气,“以后有什么事情,您提前跟我通个气。” 睿亲王看到他担忧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当时猜到是有人故意引我去伏牛山,就没敢跟任何人联系,当时必然有人盯着我呢。我若是跟你联系了,不就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引我去伏牛山了。” 说到这里,他叹息了一声又道:“只是我没有想到是景晨,更没有想到他有谋逆的心,皇兄现在肯定很难过。” 他有些担忧皇帝,但是对于这件事他什么都不能说。有时候想想挺悲哀的,他知道皇帝是真心对他好,他对皇帝的情谊也是发自内心,但是他们两个不能交心,因为那是皇帝。 而安王却不认为皇帝会很难过,伤心可能会有,但他不会因为这件事难过的影响身体和批阅奏折。但这话他不能跟睿亲王说,因为睿亲王是皇帝亲手养大的,睿亲王对皇帝的感情超越了与他的。 “他太着急了。”安王道。 睿亲王听了他的话,看着他认真的说:“啊维,我知道皇兄对你不公,对此我也没办法评判,我只希望你若是有大志向,不要伤害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皇帝。 安王笑了,“王叔你放心,我会光明正大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睿亲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需要我的时候跟我讲。” 安王没有客气的点头,睿亲王坐到床沿问他,“景晨的事情,是楚国公府的姜钰发现的?” 安王嗯了一声,把姜钰发现军需贪墨的过程,以及两人是如何合作的讲了一遍。睿亲王听后道:“心思细腻、有勇有谋,这姜钰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想来这件事结束后,她就可以升官了。” “是啊!”安王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了笑,“别说她一个女子,就是男子也做不到她这般。” 睿亲王上了床,嘴里说:“其实很多时候女子不比男子差,好了,你也去休息吧。” 他躺了下来,安王嗯了一声转身出去,回自己的房间补眠。 ........... 晋阳侯带着黎正则回了家,看着黎正则久久没有说话。这种沉默,让黎正则心突突的,他小声说:“爹,您想骂就骂吧,打也行,别这样不说话。” 晋阳侯:“....以后多跟姜钰来往,多学着点儿。” 说完他径直进了书房,黎正则连忙跟在他的身后。其实黎正则心里也挺不舒服的,他吃喝玩乐惯了,以前他爹训斥他的时候,总是说你看人家谁谁谁考中了进士,你看人家谁谁谁怎么怎么样。 当时他是没有太大感觉的,因为他爹口中的那谁,跟他不是一个圈子的,平时不怎么来往。 但是姜钰不一样,姜钰跟他一样的职位,一样被打发到了架阁库,甚至他比姜钰早就职。但是短短的半年时间,姜钰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立了这么大的功。这个对比太直观,差距也太大。 晋阳侯进了书房,就发布了一系列命令来查汤伯阳。等一切都安排完,他起身往后院走,黎正则低着头跟在他的后面。 到了晋阳侯夫人的院子,晋阳侯夫人就迎了上来,问:“皇上召你们去皇宫做什么?” 晋阳侯还没说话,晋阳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了,上下打量了一番黎正则,见他好好的就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给晋阳侯夫妻行礼,“老夫人担心世子,让老奴过来看看。” 晋阳侯一脸无奈,黎正则能成为纨绔,都是被他亲娘给惯出来的。 “看世子没事儿,老奴就回去禀报老夫人了。”嬷嬷行了礼后就走了,晋阳侯进了厅堂,跟晋阳侯夫人把进宫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道:“以后你与楚国公世子夫人多来往。” 晋阳侯夫人也没有想到,姜钰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脸上尽是赞叹,“侯爷放心吧,等这件事过去后,我就去楚国公府拜访。” 晋阳侯嗯了一声,他对自家夫人做事还是放心的。 晋阳侯夫人又看向黎正则,道:“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说了,这次姜钰卖给我们一个好,若是事情办成了,你即使不能升官,仕途也会顺利一些。以后别总想着玩儿,多跟姜钰学一学,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姜钰是个女子,又道:“不过也要掌握好分寸,她毕竟不是男子。” “儿子知道了。”黎正则乖巧的说。 晋阳侯夫人就他这一个儿子,自然是希望他一切都好,又道:“这是个机会,要好好抓住。” 晋阳侯夫人虽然是个内宅女子,但也知道跟对了人,即使没有太大才能,也能起飞。 “儿子知道。”黎正则又道。 晋阳侯摆手让他回自己的院子,等他走后晋阳侯夫人说:“楚国公府没有合适的人跟咱们联姻,若是能联姻就好了。” 晋阳侯自然也知道,联姻是两个家族合作的最好基础,但没有合适的人选,也没有办法。他道:“你以后跟楚国公世子夫人多来往便是。” 第166章 姜钰你说说,一个木头鸟儿能飞起来吗? 康王养私兵谋逆,汤伯阳被押进大牢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上京城。承恩侯在牛角山“剿匪”,和安王围康王府的动静都闹的很大,这事儿想瞒都瞒不住。 上京城的权贵们,自然不满足这一点信息,他们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开始动用关系去查,查到的结果让他们震惊--事情竟然是姜钰查出来的,就是晋阳侯的纨绔儿子,都参与了。 一时间各家的纨绔,又被拉过来训斥。不同的是,这次别人家的孩子,是这些纨绔们的老熟人黎正则。 同时,再也没有人敢小看姜钰这个女子了。她做出比科举试题还难的试题,可以找借口说她死读书,不一定能在官场混得开。 但是现在,她进官场仅仅半年,就办了件惊天大案,还拉拢了晋阳侯府。别说她一个女子,别说她只有二十来岁,就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在架阁库呆半年,能办出这么大的案子吗? 谁都不敢确定的说自己可以。 姜钰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就开始继续去户部上值。汤伯阳参与了军需贪墨的证据没有找到,康王的案子就不能结。不过,查汤伯阳的事情交给了晋阳侯父子,姜钰就不再操心,等结果就是。 到了户部,她就发现户部的官员,对她的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对此她没有太在意。人本来就是这样,当你默默无闻寂寂无名的时候,周围的人会对你无视甚至欺辱,但有一天你有了些成就,巴结逢迎的人就多了起来。 到了她办公的书房,就见黎正则已经到了。见到她,黎正则就站起身笑着说:“姜钰你来啦,快尝尝这个糕点好不好吃。” 黎正则指着桌子上的精致糕点说:“这是我祖母让人给你做的,说是要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后面一句话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笑。 姜钰走过去捏起一块糕点尝了口,说:“很好吃,代我谢谢你祖母。” 黎正则又嘿嘿笑,姜钰吃着糕点坐到自己的位置,又问黎正则,“汤伯阳查的怎么样了?” 一说起这个,黎正则眼睛都亮了,他凑到姜钰跟前小声说:“这汤伯阳真是鸡贼,把很多痕迹都扫的干干净净,我爹说他早就做好了康王暴露的准备。不过,我们还是查出些事情。” “什么事情?”姜钰问。 黎正则:“我之前在御书房,随口胡诌说当年铁器司爆炸的事情,跟他有关,没想到一查是真的。虽然汤伯阳已经处理了相关知情人员,但我们还是找到了漏网之鱼.....” 黎正则滔滔不绝,把自己讲的热血沸腾,讲完后他慨叹的说:“我没有想到,办正儿八经的事情,是这样的刺激这样的有意思。” 姜钰:“......” “我爹说,一旦撕开一个口子,接下来就会顺利很多。最多五天,我们应该就能拿到所有证据。”黎正则兴奋的说。 姜钰点头,“这件事结束,下个案子就可以开始了。” 黎正则眼睛刷的一下又亮了,“还有案子?” 姜钰:“当然。” 黎正则激动的跳了一下,他讨好的看着姜钰说:“带上我,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我绝对听话。” 姜钰既然跟他提了下一个案子,就有跟他一起查的打算。但她却跟黎正则说:“查案子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是要吃苦的,你可以吗?” “可以,我绝对可以。”黎正则连忙说:“你尽管放心,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绝对能办好。再说,我就是办不好,不还有我爹吗?” 姜钰:“……” 好吧,有个好爹也是他的实力。 “好,到时候我带上你。”姜钰道。 黎正则激动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做了,他原地转了一圈,然后道:“我请你吃饭吧,可上京城的酒楼,你随便挑。” 姜钰摇头,“还是算了吧,我…” “姜大人,”一个太监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姜钰的话,“皇上有请。” 姜钰一愣,然后马上起身理了理自己官袍,跟着太监往外走。到了御书房,就见样貌颇盛的睿亲王也在,皇帝似乎正在跟他说话。 姜钰给两人行礼,皇帝让她坐下,继续跟睿亲王说话,“朕知道你研究的那些东西有的很有用,但有的根本没办法实现。就像那个木头鸟,怎么可能飞起来?除非有仙法。” 睿亲王不说话,但他整个人的神情透露着倔强,显然是很不同意皇帝的观点,但又不想辩驳。皇帝有些生气,他拿起放在桌案的木头鸟儿,看向姜钰问: “姜钰你说说,一个木头鸟儿能飞起来吗?” 姜钰明白皇帝想让自己跟他同一条战线,但违心的话她说不出来,就站起身恭敬的说:“臣以为,只要用对方法,木头鸟儿也能飞起来。” 皇帝:“......” 睿亲王看着姜钰的眼神带着光,加上他过盛的样貌,姜钰被闪了一下。不过她是个能装的,脸上一点不显。 “你也是这么以为的?”睿亲王清润的声音中带着兴奋,他周围没有一个人相信木头鸟儿可以飞起来,姜钰是第一个。 姜钰顶着皇帝震惊和不满的眼神,回答睿亲王的问题,“孔明灯、烟花这些东西,都可以飞到空中,下官以为木头鸟儿若是充满力量,应该也能飞起来。” “对,”睿亲王兴奋的站起来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现在没有找到让木头鸟儿充满力量的办法。” 姜钰装作思考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鸟儿能飞,人可行动,是因为鸟儿和我们人类体内有力量。而我们人类和鸟儿体内为什么会有力量呢?” 睿亲王皱眉思考,姜钰又道:“我觉得,是因为我们和鸟儿,以及别的有生命的动物,体内都有一个器脏,那就是跳动的心。心的跳动给予了我们力量。” 睿亲王一脸恍然,“对,对对,心跳动着人和动物就活着,心若是不跳动了,人和动物就没有了生命。” 姜钰点头,睿亲王想跟姜钰继续探讨,但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沉着脸坐在那里的皇帝,就压下了心思,有些仓促的跟皇帝行礼道:“臣弟先回府了,皇兄你注意身体。” 第167章 若是办的好,朕给你升职 睿亲王今日之所以来皇宫,是担心皇帝被康王气狠了,伤了身体。 只是没有想到,皇帝问他这段时间在研究什么,他说还在思考如何让木头鸟儿飞起来,结果皇帝就开始唠叨,说木头鸟儿不可能飞起来,别在那上面费心神了之类的话。 现在见皇帝好似没有受康王谋逆的影响,他就放心了。给皇帝行了礼他就迈步往外走,到了御书房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姜钰问:“以后我可以去找姜大人讨论问题吗?” 姜钰看了一眼皇帝,见他面色平静,应该是没有生气,就道:“荣幸之至。” 睿亲王笑了,然后转身往外走。等他的身影消失,皇帝摆手让姜钰坐下,问:“你在架阁库待了多长时间?” “半年。”姜钰答。 皇帝点头,然后又问:“除了军需贪墨的事情,你还有没有发现别的问题?” 刚知道康王的事情时,他确实被气的不轻,没有心情考虑太多。这两日,他的情绪平稳了很多,就开始考虑事情了。 例如,姜钰在架阁库发现军需贪墨的线索,那她有没有发现别的?必然是有的,所以他把姜钰叫了过来。 姜钰没有隐瞒,直接道:“发现了税收和河道的账目,都有一些问题…” 她把查到的问题详细讲了一遍,皇帝越听脸色越黑,不过他也是一个能控制情绪的人,听完姜钰的讲述,他声音还算平静的说:“还有吗?” 姜钰:“臣暂时就发现这么多。” 皇帝嗯了一声,又问:“为何先查军需贪墨?” 当皇帝的都多疑,姜钰不知道这位皇帝又想到了哪里,但她如实的答:“在没有发现军需贪墨的线索前,臣本是想先查税收问题的。因为税收主要出现在地方,臣查起来相对容易一些。” 皇帝自然明白,这个容易是指楚国公府不惧动地方官员。 “后来臣看到了军需账目有出入,就决定先查军需贪墨的案子。”姜钰接着说:“军需贪墨的事情牵扯的事情太大,臣害怕查晚了出事情。而且.....” 姜钰脸上带了犹豫,皇帝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姜钰:“当时臣有些怀疑,汤伯阳是故意把臣打发到架阁库的。根据这个猜测,臣推断出这件军需贪墨的案子,必然会牵扯很大。” 这话又让皇帝的脸阴沉了下来,不过他道:“你倒是实诚。” 姜钰低头不语,皇帝看了她一瞬道:“税收和河道的事情开始着手查吧,这两个案子若是办的好,朕给你升职。” “是。”姜钰马上道。 皇帝嗯了一声,想摆手让她出去,但手伸出去一半,他问:“你真的觉得,睿亲王做的木鸟能飞起来?” 姜钰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不过她马上道:“是,风筝、孔明灯、烟花能飞起来,木鸟也能。只是没有找到方法而已。” 皇帝若有所思,然后摆手让她离开。姜钰朝他行了礼走出御书房,然后往宫门口走。到了后,就见睿亲王在那里站着呢,见到姜钰他笑着打招呼,“姜大人。” 姜钰朝他行礼,“睿亲王。” “姜大人的话,让本王豁然开朗,”睿亲王走近了姜钰几步,道:“只是还有些地方本王想不通,不知道姜大人有没有时间,本王想跟姜大人探讨一番。” 姜钰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她对这位睿亲王也十分感兴趣,就道:“下官还要去上值....” 睿亲王听到这里,脸上带了失望,姜钰不由得想笑。这位睿亲王真是脸上一点不藏事啊! 她又道:“王爷跟下官去户部如何?” 睿亲王脸上挂了惊喜,“自然可以,只是...不打扰你办公吧?” 姜钰笑着摇头,“皇上交给下官的事情,明日再开始做。” “那就好。”睿亲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姜钰客气的朝他点了下头,走到自己的轿子边进去,然后吩咐轿夫去户部官署。 睿亲王见她上了轿子,走到自己的马边,不紧不慢的跟在姜钰的轿子后面。 到了户部官署,两人一个下轿子一个下马,并肩走了进去。到了姜钰办公的书房,刚坐下,户部的主要官员就过来了,给睿亲王行礼问安。 姜钰见到这个场面,意识到自己大意了。睿亲王这样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是要引起轰动的,他不应该直接把睿亲王领到户部官署。 不过睿亲王倒是没有不自在,他平淡着一张脸三两句打发了那些官员,然后看向缩在角落的黎正则,说:“你有何事?” 意思是说,别人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黎正则:“……” 姜钰有些好笑的跟睿亲王解释,“他与下官一起在这个书房办公。” 睿亲王了然的点头,这时黎正则说:“王爷,下官这就离开。” “不用了,”睿亲王道:“本王之前不知你也在这里办公,打扰了。” 黎正则一脸受宠若惊,“不打扰,不打扰。” 姜钰把睿亲王请到茶台边,两人坐下,她拿起茶壶烹茶,嘴里问:“王爷想与下官探讨什么?” “我一直在考虑你之前说的话,”睿亲王目光灼灼的看着姜钰,说:“人和动物之所以体内有力量,是因为心的跳动。那么,心的跳动为何会使人体产生力量?” 姜钰前世大学学的是法律,对于生物和物理真的不是很了解。甚至,人的身体之所以充满力量,是因为心脏的跳动这一说法,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正确的。 她之前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她觉得,心脏之于身体的作用,就好像发动机之于汽车飞机等等的作用。 现在睿亲王问到这个问题,真是把她难到了。她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跟坐在一边的黎正则说:“黎兄,麻烦打盆水过来。” “好,好好。”黎正则连忙起身往外走,姜钰把茶放进茶壶,跟睿亲王说:“其实下官觉得,人和动物体内之所以有力量,有可能不仅仅是因为心的跳动。” 第168章 楚国公这个爵位,你来继承 姜钰害怕自己误导睿亲王,就又跟他解释道:“人和动物有生命,是人体内众多器脏一起运作的结果,不仅仅是因为心。当然,下官以为心的跳动是最重要的。” 睿亲王认真的听她讲,然后道:“这个我自然明白。不仅仅是人和动物,就是器械也是一样,需要各个部件联合运作,才能发挥出功能。” 姜钰笑着点头,跟聪明人讲话就是容易,一点就透。这时,黎正则端了一盆水过来,问姜钰放在哪儿。姜钰让他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起身走过去,睿亲王也跟着起身。 姜钰走到水盆边,挽起袖子把手伸进水盆,上下动了两下,扭头看着睿亲王说:“我的手搅动水,水就产生了波纹,为什么?” 睿亲王:“因为你的手推动了水流动。” 说完他沉思了一瞬又道:“你的手在动的时候,产生了力量,推动了水流动。” 姜钰点头拿出放在水中的手,睿亲王也挽起袖子,把骨节分明的手放进了水中,上下动了几次,而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 姜钰看着他的动作,脑子里划过一句话,这手真好看。 “姜大人,”睿亲王拱手朝姜钰行礼,“多谢,在下深受启发,现在要回府好好想想,告辞了。” 他转身就走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书房。姜钰端起水盆走到外边把水倒了,回来的时候,就听黎正则说:“没有想到睿亲王是这样的人.” 姜钰放下水盆,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问:“什么样的人?” 黎正则靠在她的书桌边,“谦和有礼,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你不知道,上京城的纨绔们无论谁,都知道一件事,惹谁都不能惹睿亲王。因为睿亲王是皇上和太后的宝贝疙瘩。” 姜钰笑,“我还以为你们这些纨绔天不怕地不怕呢。” 黎正则摇头,“我们又不是睿亲王,就是胡作非为也知道度在哪里,不知道度的,早就消失了。” 姜钰拿起一本书打开,嘴里跟黎正则说:“皇上刚才让我开始查税收和河道贪墨的案子,你赶快把汤伯阳查清楚了,好跟着我办新案子。” 黎正则一听,连忙道:“我回去就催我爹,让他抓紧时间。不过,即使汤伯阳还没有查清楚,我也可以给你打下手。” 姜钰再次慨叹有个好爹就是好,她拿出整理好的税收贪墨的线索,详细的给黎正则讲,然后安排他做什么。 黎正则听后握着拳头保证,“姜钰你放心,我肯定把事情办的明明白白的。” 姜钰信任的点头,“加油!” 黎正则觉得自己忽然浑身充满了力量,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姜钰低头看卷宗,说她相信黎正则,不如说她相信晋阳侯。 下了值,她回府后见到楚国公,跟他讲了皇帝见她的经过。楚国公听后道:“我本以为康王的案子结束了,你就可以升职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你现在也算是在官场站稳了脚跟,有些事情我就可以做了。” 姜钰疑惑的看他,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楚国公拿出一个折子递给她。姜钰接过来打开看,然后一脸的震惊,眼中也含了泪水,“祖父,不用这样。” 楚国公拍了拍她的手臂,说:“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得把后事做好。你父亲是什么样子我最清楚,若是我去了后,他继承了爵位,你管他就难了。所以,楚国公这个爵位,你来继承。” “祖父,您别这样,我们再寻名医。” 姜钰眼泪掉了下来,与楚国公相处将近一年的时间,虽然开始的时候,他们是相互利用,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都真诚相待。特别是楚国公,为了她的未来,可谓是倾尽了全力,现在还要让她继承爵位,姜钰怎能不感动? 楚国公却是笑着说:“没用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活了七十多岁,保住楚国公府没有倒,还有了你这样优秀的继承人,我知足了。” 听他这样说,姜钰的眼泪流的更凶,就听楚国公又道:“你查了康王的案子,算是立了大功,我上奏折废了你父亲这个世子,让你继承爵位,想来皇上不会拒绝。” “祖父....” 楚国公抬起手打断了她要说的话,“你我都清楚,你有爵位在身,以后的仕途会顺利很多。你好楚国公府才会好。但我对你有一点要求。” 他看着姜钰,语气认真的说:“你若是再成亲,我不管你是招婿还是出嫁,但继承楚国公府爵位的后辈,必须姓姜。” 姜钰流着眼泪跪在楚国公跟前,说:“就像祖父说的,我身有爵位以后的仕途会顺利很多,爵位这事儿我不再推辞。不过,我继承爵位后,会请封云康为世子,我之后的楚国公府的继承人是云康,我会把他养育成才。” 楚国公听了她这话,手有些颤抖的摸了摸她的头,“好。” 其实,这是楚国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但这话他没办法跟姜钰提,姜钰为了楚国公府劳心劳力,若是她再婚有了孩子,但是她的孩子却不能继承爵位,楚国公自己都觉得这事儿说不过去。 所以,他提出若是姜钰再婚有了孩子,继承楚国公府的人,必须姓姜。只是,他没有想到姜钰自己提出让云康当世子。 楚国公弯腰扶姜钰起身,“等康王的案子结束,我就把奏折递上去。再让你外祖母在太后跟前提一提,这事儿应该没有问题。” 姜钰点头,楚国公又跟他说了一些别的事情,就让她回去休息。快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就见姜承业在她院子外来回踌躇。 “父亲。”她喊了一声。 姜承业回头,一脸的尴尬。姜钰走过去给他行礼,“父亲有何事?” 姜承业见她眼睛红红的,张了张口问:“你祖父都跟你说了?” 姜钰点头,“父亲,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 第169章 你就是难受的要死,也得忍着 姜承业眸色复杂得看着姜钰,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这个女儿成为了楚国公府的继承人,但真正的从楚国公嘴里,听到姜钰将是下一任楚国公,自己的世子将要被废的时候,他的心涌上了极大的悲哀和失落。 知道姜钰从下值回来后去了楚国公的书房,他就在这里等她。其实他也不知道要跟姜钰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思。现在想来,大概还是不甘心吧。 做了几十年的楚国公世子,马上就要被废,被自己的女儿取代,上京城的人会如何看他? “我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姜承业看着姜钰说:“我就是来看看你。” 姜钰知道他不甘心,但这个时候没有心思跟他说话,就道:“嗯,我很好,谢谢父亲关心。我还有事要忙,没有时间招待父亲。” 她说着就往院子里走,姜承业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一切已成定局,他没有能力改变,也改变不了。 姜钰的背影消失了,姜承业又在那里站了良久才离开,不知不觉到了陆怡芳的院子。守在外边的小丫鬟,见到是他,行了礼后道:“世子爷,夫人在忙。” 也就是说没有时间接待你,姜承业脸上有些愤怒。他现在来这里,几乎每次都是这样被丫鬟拦在外面,根本就见不到陆怡芳。 今天他的心情差的很,又被拦,他没有理会直接往正堂冲。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见都冲了上来,嘴里说着世子爷您这样进去夫人会不高兴的话。 姜承业推开她们,挑开帘子走了进去,本来欢声笑语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陆怡芳左右揽着姜云康和姜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不过她还是起身朝姜承业行了一个礼,“世子爷来有什么事情?” 姜承业一肚子的火,但见到陆怡芳瞬间哑火了。他知道自己对不住陆怡芳良多,他没有理由也不能跟陆怡芳发火。 最后他道:“快过年了,我....我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的忙。” 陆怡芳低头跟姜媛和姜云康说了几句话,两个孩子贵规规矩矩的和姜承业行礼,然后离开,丫鬟婆子也都离开,房间里就剩下夫妻二人。 “国公爷跟你说了?”陆怡芳开门见山的问,一看姜承业这个样子,她就知道国公爷把要废了他的事情,已经跟他讲了。 姜承业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低着头沉默一会儿,声音悲戚的说:“我四十五岁了,做了四十年的楚国公世子,到头来被废了.....” 陆怡芳看着他,“有些话还用我说吗?若不是珠儿警觉,发现了你被骗买了运私盐的船,你说你现在会是什么结果?我们楚国公府又是什么结果?” “我知道,我都知道。”姜承业说:“但我就是心里难受。” 陆怡芳听了这句话,冷笑了一声说:“你难受?你的难受跟我们曾经经历的苦痛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姜承业抬头看她,见陆怡芳一脸的冰冷,就听她又道:“当年你混迹青楼,一个小妾一个小妾的往家抬,我几乎成了全上京城的笑柄,你说我当时难受不难受? 我生产的时候,你闹着把我的稳婆给你的爱妾,你说我心里难受不难受?知道了我的儿子从出生那天就被换了,你说我是如何的难受的? 我的儿子从嫡子变成了庶子还被下毒,每日被病痛折磨着,你说他是如何难受的?” 说到最后陆怡芳已经泣不成声,姜承业脸上带着悔恨,手足无措的起身要过去给他擦眼泪,陆怡芳抬手阻止,看着他说: “姜承业,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坏的流水的人,你只是愚蠢容易被人糊弄,所以国公爷留了你一条命。珠儿一个女子入朝为官会有多么艰难,你不是傻子你应该清楚。我们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你别惹事,别拖后腿,行不行?” “我...我知道,”姜承业浑身的颓废,他道:“我没有埋怨的意思,就是....” “你就是难受的要死,也得忍着。”陆怡芳擦了下眼泪说:“你走吧。” 姜承业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你注意身体,转身往外走。出了门,一阵冷风正好吹在他的脸上,他打了个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放下的门帘,绷着唇往自己的院子走。 刚进了院子,他的长随小跑着过来说:“世子爷,国公爷送来一本佛经,让...让您抄呢。” 姜承业走进自己的书房坐下,看着眼前的佛经,想起陆怡芳刚才说的话,他拿起笔写了起来。 他就是再不甘,再愤怒有什么用?事情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没有理由去抗争,他也抗争不过。庆幸的是他的命还在,还能继续锦衣玉食的生活。 就这样吧,他在心里跟自己这样说。 ......... 晋阳侯果然是个很好的爹,五日后就把汤伯阳参与了康王贪墨军需、谋逆的证据,送到了皇帝的桌案前。 皇帝仔细的看着汤伯阳的一项项罪证,但没有一条显示是汤伯阳蛊惑了康王。也就是说,康王是主犯汤伯阳是从犯,他的儿子是真的在谋划着逼宫。 皇帝的脸色阴云密布,晋阳侯低着头站在御书房,大气不敢喘。他知道皇帝想要汤伯阳是主谋的证据,但他把汤伯阳查了个底掉,也没有找出皇帝想要的证据。他总不能去制造证据吧。 当今皇帝不是个昏君,知道这件事不能迁怒大臣。他压下内心的愤怒,让晋阳侯坐下说:“朕听说你那孩子之前也是个不听话的?” 晋阳侯听到这句话,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说:“招猫逗狗、吃喝玩乐没有他不做的,臣都要头疼死了。臣经常在想,臣和臣的夫人还算有责任担当,从不做胡作非为之事,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自己和夫人都不是胡作非为的,却生个胡作非为的儿子,说明孩子的好坏不在父母。康王的谋逆,也不是皇上您的错。 第170章 赐鸩酒一杯 皇帝知道晋阳侯那样说,有宽慰他的意思,叹息了一声道:“我们都希望自己的每个孩子都优秀,即使不优秀也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但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有他们的想法。” 皇帝又叹息了一声,晋阳侯也跟着叹息,“谁家都有不成器的孩子,就说楚国公,那是一个多么睿智的人,可他的儿子却....” 他一副不说也罢的样子,皇帝点头。姜承业和姜嘉荣是什么样子,他也有所耳闻。就听晋阳侯又道: “还好楚国公府出了个姜钰,不然楚国公府说不定就被那姜承业败了。” 晋阳侯这话自然不是随便说的,他站在楚国公的角度来想,姜承业那个样子,听说姜嘉木身体不好,这种情况,爵位楚国公应该会给姜钰。当然,他也希望姜钰是下一任楚国公。 黎正则搭上了姜钰,姜钰好他儿子黎正则就会好。所以,他想提醒皇帝,姜承业不成器。也算是为楚国公废姜承业那个世子,做了铺垫。 皇帝对他这句话倒是没想太多,倒是跟楚国公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们都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你那儿子现在看着想要改邪归正了,”皇帝跟晋阳侯说:“让他好好跟姜钰查案子,案子结了朕肯定会封赏。” “谢陛下隆恩。”晋阳侯连忙跪地叩拜,皇帝摆手让他起来,两人又聊了些别的,然后晋阳侯出了书房。 十二月份的天,冷的刺骨,他却觉得心热乎乎的。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培养孙子的准备,现在看来,儿子也是可以再挽救一下的。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了。 他回了府,听黎正则讲了姜钰给他安排的事情,晋阳侯马上安排下去,然后语重心长的跟黎正则说:“我看你这几天长进了不少,跟着姜钰好好干,说不定以后你也会有不小的成就。” 这是黎正则成年后第一次被亲生父亲夸奖,激动的眼泪险些掉下来,“爹,我一定会好好干。” 晋阳侯很是认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快去干事吧。” 黎正则重重的点头,然后快步离开。晋阳侯转身就哼起了小曲儿,他之前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儿子会有转机,更想不到这个转机是姜钰。 ........ 皇帝在晋阳侯走后,直直的坐在那里很长时间,然后跟赵福全说:“去大牢,我去见见老大。” 赵福全应了一声,连忙去安排。半个时辰后,皇帝出现在了康王的牢房外边。康王见到他,连忙下跪,“儿臣参见父皇,呜呜呜呜.....” 他呜呜的哭了起来,皇帝让人打开牢房,然后走进去在太监准备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跪在地上呜呜哭泣的大儿子。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瘦了一大圈,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润。皇帝有些心软,不过他还是说:“晋阳侯已经查了汤伯阳,结果是.....汤伯阳没有蛊惑你,你们是相互利用。” 康王抬起头,脸上挂着眼泪,他看着皇帝说:“父皇,儿臣鬼迷了心窍,求父皇饶儿臣一条命。” 皇帝看着他沉默,沉默的康王越来越焦躁,他知道皇帝越沉默,越说明他会要了自己的命。 他在这个牢房里面住了7天,7天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来探望他,他的母妃也自缢了。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牢固的人脉资源,现在更是孤家寡人了。 7天的时间,他从紧张到失落再到现在的崩溃,是的,他已经崩溃了。他不知道该怎样改变现在的境况,或者说,他死定了。 看着沉默的皇帝,他流着眼泪说:“父皇,你知道儿子今年多少岁了吗?36岁,儿子36岁了,但是父皇你依然身体康健,你若是再活个一二十年,我就50多岁了。” 皇帝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心软很可笑,这就是自己的儿子,怨自己身体健康挡了他的路。 “所以你就计划着逼宫,想要了朕的命?”皇帝声音平静,但是越平静越能显示出他的愤怒。 “儿子没有办法,儿子只能这样做。身为皇子,谁不希望未来能登上那个位置?但是父皇你把我的路给堵死了呀。”康王已经完全不管自己的死活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而皇帝握着椅子的手暴起了青筋,“朕挡了你的路!也就是说,你觉得朕该死,该早早的让位于你是吧?” 皇帝已经压抑不住了自己的愤怒,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康王,吼道:“好,好,这就是朕的好儿子。” 他闭了闭眼睛,在睁开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废除秦景晨王爷爵位,贬为庶人。赐鸩酒一杯。” 说完,皇帝大步离开,康王呆愣了一瞬,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不争一争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呢?哈哈哈…” 还没有走出地牢的皇帝听到他的话,脸上有愤怒也有悲哀。又闭了闭眼睛,他大步出了地牢。 回了皇宫,他直接去了太后的慈宁宫。太后的精神也不是很好,见到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问:“都查明白了。” 皇帝坐在太后的对面,点了下头后就开始沉默。太后心里又是一阵难受,问:“你怎么决定的?” 皇帝抬头看着太后问:“母后,我自认没有亏待过他们每一个人,就是老六,我虽然防着他,但也从来没有苛待过。更不要说老大了,他是我的第一个儿子啊,我给他的关爱还少吗?他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唉,”太后又叹口气,“身为皇子,有几个不想当皇上的?” “可鹤安怎么就从来没有那个想法?”皇帝道。 “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鹤安?好了,”太后道:“这件事过后立太子吧。” “立太子,”皇帝呢喃了一句,然后道:“好,立太子。” 皇帝很明白,即使立了太子,他的那些儿子们一样会你争我斗,死去活来。 这就是皇家。 第171章 他曾经的妻子,过着他梦寐以求的人生 立太子不是说立就立的,自从上一任太子去世后,皇帝一直没有立太子,一是宽慰皇后的心,也宽慰自己。 他知道,皇后和承恩侯都因太子的死,对他有很大怨言。但那是他的亲儿子,被人害死他能不伤心? 当然,太子死了他松了一口气也是真的,大乾朝可以有个张狂的青山伯府,但不可以有个权势滔天的外戚。 皇帝出了太后的慈宁宫,步行回御书房。腊月的天冷的刺骨,他却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心被繁琐的事情堆积着,根本就注意不到。 个个都想当皇帝,但皇帝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放纵自己会有灭国的危险,兢兢业业每天能把自己累死,就那样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做好。有时候他很羡慕睿亲王,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当然,能坐上皇帝的位置,他就不是个简单的人。进了御书房,他一个个圣旨下了出去。首先,削康王的爵位贬为庶民,赐死康王。然后是汤家,汤伯阳和他的几个儿子都是死刑,其余人流放..... 这些圣旨传出去,上京城再次震动。之前很多人都在猜测,皇帝会不会狠心杀了康王,那毕竟是亲儿子,现在圣旨下来了,大家再次意识到,皇帝虽然年纪大了,但出手一样的狠绝。 同时很多人的目光,投向了楚国公府,以后要重新定位楚国公府了。后继无人的楚国公府,和有优秀继承人的楚国公府,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使楚国公府的继承人是个女子。 谢家 谢贇枯坐在那里很久,坐在他对面的谢凝安垂着眸子,神色不明。 “设计姜承业的事,确实是错了。”良久后谢贇苍老的声音响起,“没有想到楚国公府,会出一个如此的姜钰。” 谢凝安沉默,他现在的内心不是一般的复杂。他们谢家与楚国公府是仇敌,姜钰为官半年就做出这样的成绩,他深深的感觉到了危机。但因为对姜钰的那些心思,他又有些高兴,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人,她就是那样一个优秀的人。 “以后尽量避其锋芒吧。”谢贇道。 话虽这样说,但是谢贇和谢凝安都知道,他们跟楚国公府必然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仗要打。 .......... 青山伯府 “啪!” 青山伯重重的把一个杯子摔在了祁元鸿的跟前,愤怒的指着他说:“你吃的喝的都是我青山伯府的,还动手打我青山伯府的小姐,你是觉得我青山伯府没人,还是觉得你那能耐的前妻,能为你出头?” 祁元鸿鼻青脸肿的站在那里不语,但是手紧紧的握着。成亲后,苏月珍不知道给他戴了多少绿帽子,昨日更是当着他的面,与那小倌儿卿卿我我,他若是再忍下去就不是男人了,所以上去扇了苏月珍一耳光。 而苏月珍指挥丫鬟小厮,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越想越气,祁元鸿握着拳头看着青山伯说:“和离吧。” 而青山伯好似听了个笑话,“和离,你有资格对我说这两个字?” 祁元鸿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就听青山伯又道:“因为你,我青山伯府受了那么大屈辱,现在姜钰又出了大风头,上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又在看我青山伯府的笑话,你想这个时候脱身.....哼!” 没门儿! “呵呵!”祁元鸿凄苦的笑了一声,“伯爷这是想拿我出气吧?” “是又如何?”青山伯理直气壮。 本来,苏月珍和祁元鸿打架这种小事儿,他是不会管的。但姜钰出了这么大的风头,他又妒又恨,正好听到苏月珍和祁元鸿打架的事情,他就让人把祁元鸿叫了过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怒气。 但现在看着祁元鸿的王八样子,青山伯忽然又觉得好没意思,就摆手道:“滚吧。” 但是祁元鸿站在那里没动,他看着青山伯说:“和离不成,伯爷你给我写休书也可以。” 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他把自己的人格完全踩在了地上。 而青山伯听了他这句话,却嘲讽的说:“休书?想得美,苏月珍就是死了,也是你祁家的鬼。” 苏月珍婚前婚后做的那些事情,青山伯自然清清楚楚,这样的孙女既然嫁出去了,又怎么可能让她和离?有祁元鸿这个遮羞布在前面挡着,省了多少闲言碎语。 “滚吧。”青山伯又道。 祁元鸿这次转身大步出去了,本就青紫的一张脸更加扭曲。出了青山伯府他漫无目的走,不知不觉到了楚国公府的大门口。 国公府的宅邸,自然不是一般的贵气。高高的门楼,威严的石狮子,精神气十足的看门小厮,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高不可攀。 他远远的看了好久,直到一台轿子从他的身边走过,轿子边跟着一个青衣丫鬟。那丫鬟他自然是认识的,正是姜钰的贴身丫鬟夏荷。 意识到轿子里坐的有可能是姜钰,祁元鸿想找个地方躲,但是楚国公府门外是宽敞的平地,没有一点遮挡,他只能背过身去,同时他紧张的一身汗。 而姜钰的轿子从他的身边过去,没有丝毫的停留,就是夏荷都好似没有看到他一般。祁元鸿内心说不出的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失落还是庆幸。 他转过身,看到姜钰从轿子里出来,一身青色官服让她雌雄莫辨。看门的小厮弯着腰朝她行礼,她点了下头迈步进了楚国公府的大门。 祁元鸿又在楚国公府大门外,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此刻他内心只有一句话,他曾经的妻子,过着他梦寐以求的人生。 这边,夏荷进了府门,就小声跟姜钰说:“小姐,奴婢刚才看到了祁元鸿。” 姜钰愣了一瞬,问:“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这段时间一直忙,哪里有时间关注一个渣男。不过夏荷是关注了的,滔滔不绝跟姜钰讲了祁元鸿的“幸福”生活。 姜钰听后畅快的哈哈笑了起来,她也是一个俗人,听到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过的不好自然是高兴的。 第172章 今后姜钰是新一任楚国公 康王府和汤家后续的事情,闹哄哄的半个月才结束,正好也到了年底,朝廷再过几日就要封笔过年。这个时候,楚国公废世子让姜钰继承爵位的奏折,送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看完楚国公的奏折,沉默了良久起身往太后的慈宁宫而去。他想到了楚国公会让姜钰继承爵位,只是没有想到,楚国公会在自己还在世的时候,把爵位给姜钰。 到了慈宁宫,他把楚国公奏折上的事情,跟太后讲了。太后长长的叹息一声道:“他是想在死之前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你是怎么想的?” 皇帝沉默着没有说话,太后轻轻的哼了一声,“你还是觉得姜钰是个女子,想拿捏一番是吧?” 皇帝被说中心思,脸上有些尴尬,“儿子没有那么想。” “哀家不参与你的朝政,但是哀家想说,你作为帝王要心胸宽广。只要是能为朝廷做事,忠心,是男是女有何区别?” 太后又说起了大乾曾经的女皇,“哀家先不说姜钰这次立了大功,就说当初高祖皇帝在位期间重用的女子,哪个比男子官员差了?女子可以为官,你可以从更多的人才中选有用人才,对你对大乾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儿子知道,”皇帝道:“儿子只是怕女子为官的多了,影响朝堂。” “哼!”太后又重重的哼了一声,“影响朝堂?我看你是怕影响你们男子的地位吧!” 皇帝又被说中心事,尴尬的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若是说,这个社会男子的地位就是要高于女子,但面前坐的是他的亲娘,也是个女子,他说不出口。 就听太后又道:“你是大乾的皇帝,无论男女都是你的子民。抬高男子地位压低女子的地位,除了让男子在女子跟前高高在上,又有什么好处?是能让你兵强马壮,还是让你增加税收了?” 皇帝:“.......” “我曾经恨过自己为何是个女子,若我是个男子,我爹会那样无视我,我那继母会那样欺辱我?” 太后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脸上又带了哀伤,她接着说:“姜钰入朝为官后,我忽然想明白了,我生为女子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社会给女子的机会太少。” “母后,儿子没有说不同意。”皇帝是个孝子,见太后伤心立马服软。 太后摆手,“我想说的不只是姜钰,你应该明白。” 皇帝又开始沉默,姜钰要袭爵的事情,本来他就打算答应的,只不过是想拖一拖罢了,所以他能因为这件事跟太后服软,但别的事情他没办法答应。 他无法想象,女子和男子在这个社会上,拥有相同的地位,会是什么样子。 太后知道自己说不通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劳心劳力,她现在只想颐享天年。她起身道:“哀家有些累了,你也去忙吧。” 这是要赶人,皇帝知道她不高兴了,起身道:“儿子让母后生气了,是儿子的错。” 太后摆了摆手,转身往寝殿走,皇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转身离开。回到御书房,他就在楚国公的奏折上批了一个准字。 然后他又写了一道让姜钰袭爵的圣旨,递给赵福全,“你送过去。” “是。” 赵福全作为太监总管,他去传圣旨跟别的小太监传圣旨,代表的意义自然是不一样的,最起码说明皇帝对楚国公府、对姜钰很看重。 前两日,上京城刚下了一场雪,道路虽然已经清扫出来了,但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赵福全带着一队太监出了皇宫,浩浩荡荡的到了楚国公府,甚是瞩目。 一时间大家又在猜测,皇帝又要给楚国公府什么奖赏。话说,自从流落在外的姜钰回了楚国公府,楚国公府眼见的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不说别人如何议论,楚国公和姜钰听李忠汇报,赵福全来传圣旨,连忙带着全家人到前厅。 “国公爷,近来身体可好啊?”赵福全见到楚国公就笑着打招呼。 楚国公被姜钰搀扶着回,“还是老样子,劳烦公公挂心了。” 赵福全自然知道楚国公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然也不会退位让姜钰袭爵。他又笑着说:“姜大人年轻有为,楚国公您福气。” 楚国公哈哈笑着谦虚了两句,然后赵福全就开始念圣旨。众人跪下,听着圣旨的内容,大多脸上都带着笑容,也只有个别人脸色不是很好。例如姜承业,但谁又会在意呢。 念完圣旨,赵福全看着姜钰道:“恭喜楚国公。” 下了圣旨,姜钰就是新一任的楚国公了。姜钰笑着跟他寒暄,然后李忠送上丰厚的荷包,送他离开。 厅堂里,老楚国公看着府内的众人道:“这个消息想来你们早就知道了,今后姜钰是新一任楚国公,是这个家的掌权人,她的话就是权威。” 众人听后马上道是,然后老楚国公摆手让他们都退下,留下姜承业一房人,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云康,给你大姑姑跪下。” 姜云康有些迷茫,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姜钰的跟前,就听老楚国公又道:“今后,你要尊你大姑姑如亲父,听她教导,磕头吧。” 姜云康砰砰砰给姜钰磕了三个头,姜钰弯腰扶起他笑道:“不用紧张,你日后跟在我的身边就好。” 姜钰看向姜嘉木夫妻,“我一会儿就写奏折,请封云康为楚国公世子。” 这话让姜嘉木夫妻震惊的呆愣在了那里,姜承业和陆怡芳也是一样。他们都没有想到,姜钰会让云康当世子。她才二十岁,以后说不定就再婚了,任谁都会把爵位给自己的孩子吧。 吴正妍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朝姜钰行礼,“谢谢大妹妹,谢谢大妹妹....” 别的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只知道说这句话。 姜嘉木也朝姜钰深深一礼,姜钰连忙扶他起来,笑着说:“云康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我跟祖父都喜欢的紧。” “多谢。”姜嘉木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感谢,最后只说了这句话。 第173章 心胸宽广 赵福全传旨离开后,负责做朝服的人就来了,要给姜钰量尺寸。该说的话也都说了,楚国公让大家各自去忙自己的。陆怡芳跟着姜钰去了她的院子。 来给姜钰量尺寸的裁缝,还是上次的两个人。两人先笑着给姜钰行礼,“恭喜楚国公。” 姜钰对楚国公这个称呼,还不是很习惯,微微点头寒暄了一句,夏荷笑着给两人一人一个荷包,两名裁缝更加高兴了,量尺寸的时候特别仔细。 陆怡芳看着这个场面,想到半年多前,姜钰初入官场时的样子,眼中忍不住含了泪。虽说她这个爵位是继承的,但她作为女子,还是跳过姜承业继承爵位,不做出成绩是绝对无法继承这个爵位的。 想到她这半年的辛劳,当娘的怎能不心疼? “好了,我们回去就给国公爷做,后天差不多就能给您送来了。”裁缝笑着跟姜钰说。 姜钰又点了下头,让夏荷送两人离开,回头看到陆怡芳眼中的泪光,无奈的递过去帕子。陆怡芳接过帕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多为自己打算?” 手心手背都是肉,姜嘉木受了多年的委屈和病痛,陆怡芳心疼。而姜钰从小被拐,后来又被和离,又为这个家劳心劳力,以后肩上还要担着整个家族的命运的重担,她更心疼。 现在姜钰要立姜云康当世子,她更加的心疼姜钰。 而姜钰要立姜云康当世子,是慎重考虑过的。姜嘉木如果不被换,不被下毒,这个爵位本应该是他的。虽然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从姜嘉木手里,夺了爵位,但姜嘉木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事实。 另外,云康那孩子聪明也善良,加以培养,以后会是个合格的继承人。最后,她这辈子可能不会再成亲了,自然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而且,即使她以后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会教给他自己争爵位的能力。 姜钰坐到陆怡芳身边,认真的说:“母亲,这是云康该得的。” 世子的爵位是姜云康该得的,不是她让的。她想让府里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想法,她不想让姜云康面对她的时候,是浓浓的感激。这对一个孩子的成长并不好。 陆怡芳又擦了眼泪,她握上姜钰的手说:“以后的担子更重了,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内宅的事情你就放心,我会打理好,不给你添乱。” 姜钰点头,她没有说感谢的话,而是道:“有什么事情我会第一时间跟您说,内宅一样重要。” 夫人外交,从古至今一直都很重要。 陆怡芳挺直了脊背,被人认为自己做的事情重要,她从内心里充满了力量。她近乎保证的说:“我一定把内宅管好。” 见她这个样子姜钰想笑,不过她忍下了,点头说:“我相信母亲。” ...... 吴正妍和姜嘉木回了他们的院子,就伏在姜嘉木的肩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姜嘉木能理解她的心情,惊喜、感动还有苦尽甘来。他又何尝不是呢。 “我...我真的没有想到,大妹妹会让云康当世子,我真的没有想到。”吴正妍流着眼泪说。 姜嘉木拍了拍她的背,“大妹妹心胸宽广,以后你多听大妹妹的,就是她管教云康严厉了也是一样。” 吴正妍重重的点头,“我一定什么都听大妹妹的,我知道她都是为我们好。” 姜嘉木又看向云康,语气十分认真的说:“你四岁了,很多事情都明白了。” 姜云康重重的点头,他知道他们一家的经历。 “你大姑姑继承了楚国公这个爵位,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你大姑姑从小被拐....” 姜嘉木跟姜云康讲了姜钰的经历,以及他回府后做的事情,最后道:“即使我没有被换,没有被下毒,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也做不到你大姑姑这样。所以,这个爵位她该得。” 姜云康重重的点头,姜嘉木说的这些话很多他不理解,但他总结了下,那就是大姑姑很厉害很厉害,她本就应该继承爵位。 “你大姑姑要立你为世子,我们一家都应该感激她,特别是你。”姜嘉木又道:“你大姑姑现在是楚国公,按规矩,她下一代的楚国公应该是她的孩子,而不是你。所以,你一定要敬重你大姑姑,听她的话,好好读书知道吗?” “知道。”姜云康很是郑重的说。 姜嘉木拍了拍他的头,“好孩子。” ....... 当晚姜钰就写了立姜云康为世子的奏折,第二天皇帝看到后忍不住说:“这姜钰是个有心胸的。” 然后他就写封姜云康为楚国公世子的圣旨,让小太监送到楚国公府。 楚国公府双喜临门,肯定要大摆宴席,开始发请帖,三日后楚国公府大宴。上京城的各家权贵都接到了请帖,这算是楚国公府换继承人后的首次宴席,几乎每家都会参加,而且参加的人,都得是跟姜钰这个楚国公身份相当的人。 一日后,姜钰的朝服送了过来,是紫色玉带七梁冠,很是厚重大气。因为是量体裁衣,穿在身上很是合适。 这次也是陆怡芳和程云秀陪着姜钰试穿,两人母亲又是满眼的泪花。姜钰再次无奈,很多人都觉得她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很艰难。但是她自己并不觉得,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不会觉得累和苦。 ......... 宴会这天,楚国公府车水马龙,高朋满座。姜钰带着姜云康接待宾客,这意味着楚国公府新一任继承人上任了。 不管大家内心都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连连恭贺,见到老楚国公后,也都是夸赞姜钰年少有为。 可谓是宾客尽欢。 宴会到了一半,皇帝和太后以及宫里娘娘的赏赐都过来了,再一次展示了皇帝和太后对楚国公府的看重。 宴会进行了一天,到了傍晚才结束。姜钰又领着姜云康在送走宾客。等人都走了后,姜钰拉着姜云康的手往厅堂走,问他:“累不累?” 小家伙说话都有些没力气了,但还是很“肯定”的说:“大姑姑,我不累。” 姜钰忍不住笑,“嗯,但是我累了。” 姜云康:“……” 第174章 看来谢家是真的有反心啊! 楚国公府的宴会后,朝廷就过年封笔了。不过,姜钰和晋阳侯对税收贪墨案子的调查,并没有停止。 宴会后第二天,晋阳侯带着黎正则来了楚国公府,姜钰在老楚国公的书房接待了他们。 “大乾朝的税收,是各地方衙门收了税后,到聚丰钱庄兑换成银两,在地方转运使监督之下,运往上京然后上缴国库。” 黎正则一本正经的讲完,看了一眼晋阳侯,见他微微的点头,又接着跟姜钰说:“你之前在架阁库查到,岭南和江州以及临舞郡的税收账目,有改动的痕迹,以及这三个州郡的税收上报日期与官银入库的时间不符的情况,以及前年和去年运送税银的船只多了两条,我们进行了调查。 岭南和江州以及临舞三个州郡相邻,聚丰钱庄每年会把这三个州郡的税收的银两,一起运到上京。前年,聚丰钱庄在运送税银的时候,河道出现了坍塌,船在路上就耽误了半个月。去年是因为运输过程中出现了水匪,耽误了八天。” 姜钰听后道:“连着两年运输的时候,都发生了事情,真是太凑巧了。” “是很凑巧。”晋阳侯道。 “那这两年运送税银的船只多了两条,是因为什么?”姜钰问。 “这个当时聚丰钱庄没有给出说法,”黎正则说:“而且,只要税银运到上京入国库了,没有人会在意用了几条船。” 姜钰眉头微皱,她认为这并不寻常。往前多少年都是用的一样多的船,忽然这两年多用了两条,肯定有问题。 这时晋阳侯说:“前年和去年这三个州郡的税银数量,与往年并没有太大的出入,但是多用了两条船运输,按说这种情况下,每条船应该比以往吃水浅,但是据说,当时船只吃水程度跟以往一样。” 姜钰没想到,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晋阳侯还能把这个细节查出来。不过,晋阳侯作为老牌权贵,自然也有庞大的人脉网。 她沉思了一瞬道:“也就是说相同的税银,这两年的比以往重了。” 晋阳侯:“应该是这样。” 姜钰:“也就是说,税银有可能不纯,被掺了东西。” 她这话一出,黎正则震惊的说:“不会这么大的胆子吧?私铸官银可是杀头的罪。” 姜钰看了他一眼,“贪墨税银,也是死罪。” 黎正则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了,晋阳侯则看着姜钰说:“你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这也就跟税收的账目改动对上了。税银入库是要清点的,清点的人若是不一样,或者换人了,自然要进行改动。而户部前年有了很大的人员变动。” 姜钰听后沉默了良久,然后看着晋阳侯说:“据说,聚丰钱庄是谢家的?” “是,”晋阳侯道:“谢家在前朝就是世家大族,人脉关系网盘根错节。当年开国皇帝打到上京城,当时的谢家家主打开了城门,想来是跟开国皇帝做了交易的,例如谢家的钱庄继续在大乾运营,以及税银通过谢家钱庄兑换等。” 姜钰的手握了握,道:“这也是几代皇帝想要铲除谢家的原因。” 晋阳侯:“是,谢家钱庄在前朝就开遍了全国各地,无论是前朝还是现在,朝廷都受其掣肘。”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晋阳侯看着姜钰,他想知道这种情况,姜钰要怎么做?这个案子要查清楚,必然是要动谢家的。但是,谢家不是那么好动的。 这些年,谢家表面上对皇室臣服顺从,挑不出大问题,几代皇帝想动都没能动得了他们。上次谢家老二贩私盐,皇上不也只是杀了谢二就完事了。 过了一会儿姜钰道:“税收的官银库房里不知还有没有。” 晋阳侯:“应该已经流出去了,这件事户部绝对有人参与,朝廷拨款他们肯定会先出那笔银子。” 这种情况跟死无对证差不多了,他们现有的证据拿出来,对方可以找很多理由进行辩驳。 姜钰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现在有两个切入点,一,负责监督押运的转运使,他们必然是参与了的,不然这件事进行不下去。 二、押运税银的船只一般都是官府的船只,和官兵押运。所以,现在查岭南、江州、以及临舞郡三个州郡的转运使,和前两年押运税银的船只和官兵。” 晋阳侯从军费贪墨案,就知道姜钰思维缜密,但没想到她思维还如此敏捷,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制定了调查方向。 这时就听姜钰又道:“伯父你们查船只和押运税银的官兵,我查三个转运使。” “好。”晋阳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这个案子参与的越深,以后的功劳就越大。他巴不得多做事情呢。 他站起身告辞,姜钰把他们父子送到了门口,回来后她就去见了老楚国公,跟他讲了刚才跟晋阳侯父子谈话的过程。 老楚国公靠在榻上,腿上搭着厚厚的毯子。他听后道:“看来谢家是真的有反心啊!” “我想把事情报给皇上,想来皇上比谁都想抓住谢家的把柄。”姜钰道:“而且,有皇上的支持,事情查起来更顺利。” 老楚国公点头,“但是,即使查清楚了,估计谢家也不会倒。” 说完这句话后,他叹息了一声。以他们跟谢家的关系,老楚国公想在死前看到谢家倒了,但他知道不可能了。 姜钰也明白这一次扳不倒谢家,她道:“但是这一次要动他们的根基。到时候就要看谢家能不能忍了,忍不下去就立即去死,忍下去就死的慢一些。” 毕竟现在的大乾还算稳固,当今皇帝也不是昏君。 “好,你写奏折吧。”老楚国公道。 姜钰起身走到桌案边,拿起空白奏折开始写,然后交给李忠,让他拿着楚国公府的牌子,把奏折直接送往皇宫。这本奏折,是绝对不能送到通政司的。 李忠接了奏折马上就往皇宫赶,一个时辰后,皇帝就看到了姜钰的奏折。思索了一瞬后,他道:“宣楚国公进宫。” ps:解释 一下,古代收税不是只收银子,有粮食也有绢帛或者别的。地方衙门会把这些实物税收,到朝廷规定的钱庄兑换成银两,然后运到京城上交国库。 当然,每个朝代的政策不一样,本文是这样设定的。 第175章 这个姜钰…很好 皇帝口中的楚国公自然指的是姜钰。 姜钰让李忠送奏折后,就换上了朝服,等着进宫见皇帝。看到小太监来了楚国公府后,她就坐着轿子进了皇宫。 见到皇帝后,她就把事情又讲了一遍: “臣先是在卷宗里看到岭南、江州和临舞郡的账目有改动痕迹。账目写错了进行改动这很正常,但是三个州郡同一时期的账目都出了错改动,就有问题了。” 皇帝听到这里,扭头跟赵福全说:“让人去户部架阁库,把前年和去年岭南、江州、临舞郡,税收账册拿过来。” “是。”赵福全应了一声就要走,这时姜钰道:“皇上,臣以为要隐蔽。” 皇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跟赵福全说:“听到了吧?” “奴才知道。”赵福全又应了一声马上去办,皇帝看向姜钰:“你接着说。” 姜钰:“臣让晋阳侯世子黎正则调查了一番,查到的结果是,去年和前年岭南、江州、临舞郡往上京运税银的船,比以往多了两条,但是这两年的税银并没有比往年多。 而且,这两年聚丰钱庄往上京城运岭南、江州、临舞郡税银的时候,都出现了问题,一次耽误了十五天,一次耽误了八天。” 皇帝听到这里眼睛眯了眯,“两年都出事了,也太巧了。” 姜钰:“臣也是这么认为的。还有,同样多的税银,多装了两条船,但是当时船运到上京城后,船的吃水程度跟往年一样。” 皇帝听到这里疑惑的问,“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船吃水多少怎么查出来的?” 姜钰:“晋阳侯府在码头有生意,晋阳侯府的家仆当时凑巧注意了这个情况。” 皇帝点头,税银运到上京城,一般都是差不多的时间。而且,税银到了上京城,都是重兵押运,有人注意到也正常。 这时姜钰又道:“根据这些情况,臣推测有人私铸了官银充当税银。” 皇帝听后没有说话,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觉得是谁干的?” 姜钰知道皇帝肯定也怀疑了谢家,但要她讲出来。对此姜钰无所谓,反正她跟谢家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她道:“聚丰钱庄是谢家的,这件事无论如何谢家都逃不开。” 皇帝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姜钰,问:“若这件事最后查到是谢家做的,爱卿以为要如何做?”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按大乾律法,谢家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诛九族都不为过。但谢家是个庞然大物,不是说办就能办的。而且,皇帝有无论这件事查出的结果是不是谢家,都要按在谢家身上的意思。 但姜钰没有犹豫的说:“猎物太大,一时杀不死,就先伤其要害。”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如何做?” 姜钰:“聚丰钱庄归国有。” ...... 房间里一片安静,然后皇帝呵呵的笑了起来,再然后他道:“传安王。” “是。”守在外边的赵福全应了一声。 皇帝的脸变的如沐春风,他眼睛泛着光看着姜钰,“爱卿的主意很好。” 姜钰恭敬的笑了下,这次她是真的知道了,当今这位皇帝是真的很爱钱。 该说的已经说了,接下来就是等着卷宗和安王,皇帝开始跟姜钰唠家常,“你祖父的身体可还好。” 姜钰实话实说,“入了冬后,祖父就开始畏寒的很。” 皇帝叹息了一声,“好好养着,开了春就好了。” 姜钰点头,“是。” 但他们都知道,楚国公撑不了多久了。 “回头带你侄子来宫里,给朕看看。”皇帝又道。 姜钰恭敬的回:“是。” 这时,卷宗拿过来了,赵福全放在皇帝的桌案上。皇帝朝姜钰招了下手,姜钰走过去,翻开一册卷宗,指着一页的夹缝说:“皇上您看这一页,颜色是不是与这一页的不同。” 皇帝把这册卷宗拿到手里,凑着灯光仔细的看,确实有些不一样。姜钰指的那一页,颜色微微的浅。 姜钰伸手拿过皇帝手中的卷宗,找到与这一页同张纸的一页,说:“皇上您看,这两页的颜色是一样的。” 皇上拿到手里又仔细的看,然后道:“这是加进去了两页,然后又重新装订了。” 姜钰:“是,而且您看,这两页的字体虽然与别的字体看着相同,但是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的。您看这个撇还有这个勾,是不是与其他张页上的字体不同?” 皇帝又凑过去仔细看,“确实不一样。” 这几个字他说的十分隐忍,显然是生了大气。 这时,外面传来了声音,“皇上,安王到了。” 皇帝把卷宗丢在书桌上,“进来。” 安王走进御书房,就见姜钰正挨个打开几个卷宗,和皇帝说:“皇上您看,这几本卷宗也是一样的。” 皇帝又仔细看,然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说:“好一招瞒天过海,我看他们是早就有了反心。” 姜钰垂着眸子不语,皇帝生了一会儿气,跟她说:“你把事情跟安王讲一讲,让锦衣卫协助你查这个案子。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朕把事情查清楚了。” “是。”姜钰马上道。 “安王殿下…”姜钰又把税银贪墨的事情,跟安王讲了一遍,然后道:“下官打算从船只和转运使着手调查。下官把调查船只的事情,交给了晋阳侯世子,下官调查转运使。” 安王恩了一声,“楚国公若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本王说。” 姜钰点头,“有王爷相助,想来事情进展会顺利很多。” 两人商议完就看向皇帝,皇帝让姜钰离开留下安王,道:“这件事绝对跟谢家脱不了关系,朕的要求是,无论查出的结果谢家是不是主谋,他都必须是主谋。” “儿臣明白。”安王道。 皇帝看着他又说:“姜钰给朕建议收聚丰钱庄归国有,朕觉得这个建议很好。但是接手的时候肯定不会顺畅,做好谢家要反的准备。” 安王愣了一瞬,然后道:“是,从现在开始儿臣就让人盯着谢家。” 皇帝恩了一声,“这也会让承恩侯做好准备。” 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隐隐的带着兴奋,他又道:“这个姜钰…很好。” ps:古代的装订书本或者账本都是线装,线装的册子一般会一叠纸对折做成两页,然后进行装订。 第176章 这就是皇家! “过了年选秀,你也选个王妃吧。”皇帝现在心情不错,关心起了儿子的婚姻大事。 安王听到他这话先是愣了一瞬,然后道:“父皇,儿臣现在不想成婚。” 皇帝皱眉,“过了年就21了,早该成亲了,就这么定了。” 他话说到了这里,正常情况下安王应该谢恩,但是安王坚持的说:“父皇,儿臣现在不想成亲。” 皇帝本来很好的心情,被他的抗拒打散了不少。他沉下脸说:“为什么?” 安王低头不语,皇帝眉头皱了一下,想到刚才交代给他了重要的事情,就哼了一声道:“忙去吧。” “谢父皇。”安王恭敬的行礼,然后大步离开,皇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御书房的门口,沉思了一瞬说:“好久没去贵妃那里了,摆驾吧。” “是。”赵福全应了一声出去安排,心里却是在疑惑,自从上次贵妃被禁足,皇上就没有踏进过贵妃的寝殿一步,今日怎么忽然要去贵妃那里了? 想到这两日皇帝在思索立太子的事情,他的神色一顿,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不过,皇帝立谁立太子跟他没有关系,他只忠心于皇帝就行。 …… 安王出了御书房,迈着步子往宫门口走,脑子里想的是姜钰跟他讲的税银贪墨案。 这个案子表面看来主谋应该是谢家,但是谢家作为两朝世家大族,手里又握着聚丰钱庄,谢家虽不至于富可敌国,但贪墨这点银子对谢家来说,并没有太大用处。 谢家就是想造反,他们缺的不是钱,而是兵。 所以这件事深挖的话,绝对能挖出更大的鱼。但是,就是挖出来皇上会动他吗? 不知不觉到了宫门口,他骑上马回了安王府。刚进府门,守门的小厮就跟他说:“王爷,睿亲王来了,刚到。” 安王嗯了一声,直接往自己的书房走。进去后,就见睿亲王在他的桌案前坐着,低头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着。他走近了看睿亲王写的那些符号,看不出个所以然,但也没有打扰。 一刻多钟后睿亲王才停下了手中的笔,发现他站在自己身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安王对此已经很习惯了,“刚到,王叔您算的是什么?” “前些天我在御书房碰到了姜…现在是楚国公了。”睿亲王道:“他也相信我的木鸟能够飞起来,还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回去后我就开始思考,我之前的研究方向不是太正确,我现在更应该研究什么能够产生出力量,推动没有生命的物体运动。” 安王听他提到姜钰,眸色微闪,然后认真的听睿亲王讲话。等他讲完,说:“没想到楚国公对这方面也有研究。” 睿亲王很认同他的话,眼睛亮晶晶的说:“她跟我说,人和动物之所以身体内有力量,是因为身体内的一个脏器——心,心的跳动产生的力量。我这几天一直在试验,我觉得我现在知道的能够产生最大力量的东西,就是火药。” 安王听他说到火药兴趣更浓了,搬了把椅子坐到他的旁边,说:“之前铁器监鞭炮爆炸,导致三个铁匠师傅死亡,我就觉得火药绝对能用于战场。” 睿亲王皱眉,“我跟你说的不是火药能不能用于战场的问题,火药能产生力量,我或许可以从中研究出,能让鸟儿飞上天的方法。” 安王:“……” 他沉默了一瞬,组织了一下语言说:“皇叔,我们大乾现在危机重重。” 睿亲王脸上带着凝重,他知道安王不会用这件事来跟他开玩笑。 安王接着说:“刚才父皇把我叫到了御书房,楚国公也在那里。他现在在查税收贪墨案……” 他把税收贪墨案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然后道:“王叔,你觉得谢家如果有合作的对象,会是谁?” 睿亲王虽然不参与朝政,但是朝堂上的大事他还是知道的,他本身又是一个非常聪慧的人,略微想了一下就道:“岭南王。” 安王点头,“王叔,岭南临海,岭南王多次与倭寇交手,你说,有一天他会不会与倭寇联手?” 睿亲王惊得睁大了眼,“他…” 他想说他敢吗?但是这话说了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历史上争夺皇位与敌国勾结的人不在少数。 “好。”睿亲王说。 安王笑了,睿亲王跟他说:“我来找你,是让你给我找些火药过来,我府里的人找来的火药不纯。” “好,我马上就让人去办,明天肯定给您送过去。”安王马上道。 睿亲王叹息了一声,“岭南王和谢家还是早除去的好。” 安王:“但是要一步一步来,无论是谢家还是岭南王势力都很大,我们没办法一下子拔除。” 说到这里安王笑了一下说:“姜钰跟父皇提议,如果查出税银贪墨案是谢家做的,就把聚丰钱庄收归国有。” 他觉得还是喊姜钰比较顺口。 睿亲王听后愣了一下,“皇兄肯定很高兴,还有,我还想再见一见楚国公,有些问题想跟她探讨。” 安王眸子微垂,“我约他明日见面,正好我也有事情与他商议,一起吧。” 睿亲王点头,安王就拿起信纸写了一封信,交给守在门口的锦衣卫,让他送到楚国公府。 姜钰收到安王信的时候,正在跟老楚国公谈话。她接过李忠递过来的信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跟老楚国公说:“安王约我明日见面。” “现在看来,安王的可能性不小。”老楚国公说。 这个可能性,指的是登上皇位的可能性。很多时候,皇帝的哪个儿子登上皇位,并不取决于皇帝的意愿。 “开年上朝,肯定有不少人上奏立太子。”老楚国公说。 姜钰:“反正我们不会参与其中。” 老楚国公笑了,“皇上若是答应立太子,那这次的太子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顺利。” 姜钰点头,现在立的太子就是个靶子。 “皇上这么多年不立太子,是不想再死儿子了吧!但即使他不立太子,皇子们一样会争斗。”姜钰道。 这就是皇家! 第177章 你还是以前的你 老楚国公说了一会儿话,精神就有些不济。姜钰让他休息起身离开,到了她的云峰院,就见姜云康和姜媛两个小家伙在呢。 这一次两人没有堆雪人,而是在比试背书。宴会过后,只要姜钰在府里,姜云康几乎都会待在他的身边。姜媛和姜云康经常一起玩,后来姜钰就让姜媛也跟在了她的身边。 昨日他给两人布置了功课,看来两个人没有偷懒。 “大姑姑!” “大姑姑!” 两个小家伙看到她,拿着书跑了过来。姜钰摸了摸两人的头,问:“背会了吗?” 两人重重的点头,姜钰问:“那你们谁先来?” “我!” 姜云康刚张嘴,姜媛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被抢先,姜云康抿了抿小嘴,说:“那你先来。” 姜媛看姜云康有些不高兴了,低头想说让姜云康先来吧,但这时姜钰道:“媛媛先来吧。” 姜媛又看了一眼姜云康,然后手紧紧的握着书,开始背昨日布置的作业。 “很好,媛媛很棒。”姜钰在她背完后笑着夸奖,姜媛很高兴,但是没敢表现出来。 姜钰又笑看着她说:“小花厅里有你喜欢吃的糕点,媛媛过去吃好不好?” 姜媛又看了一眼姜云康,转身迈着小腿出去了。姜钰把姜云康叫到身边,问:“为什么不高兴?” 姜云康低着头不说话,姜钰身体后倾语气有些严厉的说:“心里有什么话说出来,我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 姜云康抿了抿唇,“姑姑,我错了,我不该跟媛媛抢。” 姜钰没有说他这么做对还是错,又问:“你觉得你应该事事比媛媛做的好?” 姜云康沉默,但想到刚才姜钰说的话,道:“是,我是世子,我就得表现的最优秀。但是,媛媛是女孩子,我…我应该让着她的。” 姜钰没做过母亲,也没有做过老师,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教育小孩子。但是,把他当成大人来沟通,应该没有错。 她道:“你是世子就应该最优秀,那我是楚国公,我是不是要比上京城的很多人都优秀?” 姜云康抬头看姜钰,目光中表达的意思是,“大姑姑说的对。” 姜钰无奈的笑了下,“你母亲绣花比我好,厨房的厨娘做饭比我好,与安王和承恩侯世子比起来,我的马术不如他们。还有很多人,我很多方面都不如他们。” 姜云康脸上带了迷茫,在他的眼中,他的大姑姑就是最厉害的,谁都比不过。 “我有这么多地方不如别人,那我是不是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楚国公?”姜钰问。 姜云康连忙摇头,姜钰笑着说:“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也有不擅长的事情。你虽然是世子,但不用事事争先,也不用事事跟别人比。只要每天有进步,每天能学到更多东西,就很棒了。” “我知道了大姑姑。”姜云康脸上带了惭愧。 “开始背吧。”姜钰说。 姜云康马上脊背挺直,流利的把该背的内容都背了出来。姜钰笑着夸奖了他一番,说今天就到这里,让他回去陪着父母。 姜云康朝姜钰行了礼,转身出了书房。经过小花厅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里面的姜媛。 他停下脚步,站在那里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走进小花厅笑着跟姜媛说:“我…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们还是用过早饭,在大姑姑的院子里碰面。” 他的眼睛里带着期待,看到姜媛笑着跟他说好,他脸上也挂了笑,转身小跑着走了。 姜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走进了姜钰的书房。她站在姜钰的跟前,低着头说:“大姑姑,我…错了。” 小姑娘低着头,姜钰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她身上浓浓的恐惧。 “你错哪儿了?”姜钰问。 姜媛小心的看姜钰,“我…我不该跟云康抢,我…当时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怎么就嘴快的喊了出来。大姑姑,我真不是故意的…” 小丫头说着就开始流眼泪,姜钰拿出帕子轻轻的给她擦,说:“你为什么不能跟他抢?你跟他没有什么不一样。” 姜媛听到这句话惊讶的看着姜钰,小鹿一般。 姜钰叹息了一声,这孩子虽然只有4岁多,虽然现在府里没人敢在他跟前嚼舌头根子,但是忽然间父母都不在身边了,渐渐的她就意识到了很多事情。 虽然有奶奶一直爱护着,但毕竟是小孩子,心灵脆弱又敏感。 “大姑姑,我娘亲是不是永远都回不来了?”姜媛问。 姜钰给她擦着眼泪说:“是,你外公家里出了点事,你母亲当时选择跟着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起离开。” “她选择了不要我是吗?”姜媛问。 姜钰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然后道:“你娘亲很爱你,但他有更爱的东西,他最后选择了更爱的。” 姜钰知道这样说,对一个孩子来说很残忍,但是小孩子也是有思维的,越隐瞒他会想的越多,说不定以后会性格不健全或者扭曲。倒不如把事情摊开了跟她讲。 “但是,你有我和你祖母,还有云康,我们也是你的家人。”姜钰又跟她说:“你是楚国公府的小小姐,是上京城顶级权贵的贵女。而且,云康现在虽然是世子,但在府里面你们两个是平等的。与他一起学习玩耍,你没有必要小心翼翼。” “大姑姑…”姜媛扑到姜钰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这些天,随着她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就开始恐惧害怕。本来她跟姜云康是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有什么话也可以跟云康说。 但是现在云康变成了世子,而她是一个父母都不在的孤女。她知道自己应该讨好云康,应该让着云康。可有时候有些事情她下意识的就做了,做完之后才知道,自己不再是楚国公府的嫡出小小姐,她也没有母亲在身边呵护了。 姜钰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好孩子,一切都没有变,你还是以前的你。” 第178章 这个世界上,绝对的公平永远不存在 第二日,用过早膳姜钰就见到了姜云康和姜媛,两个小家伙小声嘀咕着什么,看来昨天的事情已经揭过去了。 把两人叫到跟前,说了今日的“作业”,她就回寝室换衣服,准备去参加安王的邀约。 马上就要过年,府里学堂的夫子放假了,姜媛和姜云康才会日日过来,不然她可没有功夫给两个孩子当老师。给他们布置功课,也是他们自己要求的。 姜钰知道这是姜嘉木让姜云康跟自己提的,她能理解姜嘉木。一是不想让姜云康懈怠,二是想让姜云康跟她培养感情。这都无可厚非,谁都会为自己打算,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收拾好自己,她就带着冬雪和夏荷出门。安王约的地点有一点远,她们今日坐马车。还没走到二门,一个二十多岁的身着绯色衣衫的女子,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朝她走了过来。 “给国公爷请安。”女子和女孩儿都朝姜钰行礼。 姜钰一时想不出这两人是谁,但还是笑着道:“免礼。” 这时冬雪走近她小声说:“这是桂姨娘和五小姐。” 姜钰了然,这是姜承业的姨娘和庶女。只是她们不知道故意偶遇自己,有什么事情。 桂姨娘也看出姜钰要出门办事,犹豫了一瞬把五小姐推到姜钰跟前,说:“这孩子喜欢读书,平时在学堂里夫子也经常夸奖。妾身....妾身就想着,能不能请国公爷指导...指导一二。” 姜钰听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未变,说:“府里请的夫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五妹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夫子就是。” 被拒绝桂姨娘也没有退缩,她看着姜钰说:“可国公爷不是在教导姜媛吗?” 这是觉得不公平了,姜钰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变化,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没有说一个字。但是桂姨娘却感觉到了,姜钰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她握着五小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但她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不想没有收获,张嘴还想说什么,这时胡管事走了过来,朝姜钰行礼道:“国公爷,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姜钰看了一眼桂姨娘,“外边天冷,姨娘带着五妹妹玩儿一会儿就回去吧。” 说完,她就迈步往前走。桂姨娘想跟上去,却被胡管事拦住了,“姨娘,你来找国公爷的事情,夫人可知?” 桂姨娘脸上带了慌张,内院的事情是陆怡芳在管理,她有什么事情应该先告知陆怡芳。她跑过来拦着姜钰是越矩了。 她又看了眼姜钰的背影,拉着五小姐转身离开。 ...... 姜钰上了马车,夏荷就道:“这个桂姨娘真是不懂规矩。” 姜钰嗯了一声说:“她也是想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不过,桂姨娘用错了办法。桂姨娘以为姜媛现在也是庶女身份,父亲母亲身上又都有不光彩的事情,还一个死一个被流放,这样的身份都能被她放在身边教导,她的女儿也能。 但她没有去想,人世间不公平的事情多的是,不可能事事都能顺着自己的意愿来。再说,楚国公府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对姜媛来说公平吗? 之前的那些事情,对姜媛的母亲有多不公平,对姜媛就有多不公平。她让姜媛和姜云康一起跟在自己身边,一是因为姜媛被陆怡芳养在身边,二是,她也确实心疼姜媛这个孩子。 但是除了这一点,她对府里的孩子没有一点区别对待。现在楚国公府的学堂,分为两个部分。 一个是对标着科举来教学的课程。另一个是传统大家闺秀的学习内容,想学什么,府里的孩子自己进行选择。她给每一个人,公平的学习机会。 不过,嫡庶还是要分的。姜云康是世子,在某些层面他的地位不可撼动。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绝对的公平永远不存在。 车子辘辘的向前走,姜钰并没有把桂姨娘的事情放在心上。她相信,桂姨娘会因为刚才的举动,受到相应的惩罚。不过这件事情,她不会管。 车子行驶了一刻多钟,到了一个清幽雅致的宅子门口。姜钰撩开车帘,看到宅子的门匾上书着问茶居三个字。 姜钰下车,马上有模样清爽的女婢走了过来,笑着行礼,“贵客有请。” 姜钰带着夏荷冬雪跟在婢女的身后往里走,然后被带进一个茶室。姜钰走进去,就见安王在品茶,他的对面坐着容貌颇盛的睿亲王。而睿亲王低头仔细的看书,屋里来了一个人都没有感觉到。 安王见她来了,站起了身。姜钰朝两人行礼,“睿亲王殿下、安王殿下安。” 这时睿亲王才抬起了头,见是姜钰,他马上站起来,脸上还带着抱歉说:“楚国公快请坐。” 姜钰笑着走过去坐下,然后就看到了睿亲王看的书,上面是一些汉语数字和图形。前世,就有很多史学家说,古时的墨家在数学、科学方面都有研究,不过墨家的很多着作都遗失了。 现在看到可能是墨家书籍的书,她就忍不住跟睿亲王说:“殿下,下官能否看一看这本书。” 睿亲王愣了一瞬,然后马上道:“当然,给。” 他把书递给姜钰,姜钰接过来仔细的翻看,越看越心惊。墨家对于数学方面的研究,已经很接近现代了。这本书上甚至有几何图和计算公式。 姜钰看了一会儿,把书还给睿亲王,说:“家兄对墨家着作向往已久,下官能否跟殿下借几本墨家的书看看。” “自然可以。”睿亲王没有犹豫的说:“回头,让你兄长去我府上挑就是。” 姜钰连忙感谢,睿亲王说:“本王还要谢谢你呢,那天你给了我很大的启发。研究了多日,我觉得火药爆炸爆发出来的力量最大,而火药爆炸产生出来的力量,主要是爆炸产生的气体的冲击产生的,我觉得接下来我的研究方向是,如何安全的产生出具有冲击力的气体。”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认真严肃,但姜钰觉得,此刻的睿亲王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第179章 应该是一位不错的皇帝 做事认真的人本就自带光环,更何况睿亲王还有开了美颜滤镜一般的容貌。姜钰觉得不能多看睿亲王,不然心神容易被扰乱。 她端起茶杯垂眸轻轻啄了一口,这时安王道:“王叔,我们说好的,您先研究火药在战场上如何发挥出威力。” 这话让姜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向两人。若是研究出了热武器,再有她的推动,或许前世历史上的百年屈辱就不会出现。 姜钰的心有些激动。 就听睿亲王说:“是先研究火药武器,我只是在跟楚国公说我的想法。” 安王讨好的朝睿亲王笑了下,睿亲王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姜钰说:“景维让我先研究如何把火药用于战场,现在大乾不稳。” 姜钰点头,“拥有了强大的武器和军队,才能威慑宵小,才能让国家安定,才能开疆扩土。” 这话让睿亲王和安王都愣了,他们知道姜钰不是一般的女子,但是没有想到她有如此的气魄,和如此高的志向、远见。 “开疆扩土。”安王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渐渐的灼热起来。 姜钰看了一眼安王,觉得若是他做皇帝,或许会比当今皇帝有魄力。当今皇帝不是昏君,但是魄力不足。 姜钰了解过大乾的疆域及以前的历史。发现这里似乎与她前世所在的时空,是平行时空。而两个时空的历史走向大致相同,她根据前世的历史计算过,现在的大乾相当于前世的清朝。只是现在不清楚,西方这个时候已经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所以她非常认同睿亲王研究武器,拥有强大的武器和军队,等西方带着火炮过来的时候,大乾就不会跟前世的大清一样,只会赔款割地。 “安王殿下找下官来有什么事情?”姜钰转移了话题。 研究武器的事情虽然重要,但并不是迫在眉睫。对于姜钰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破案。 安王收回心神,看着姜钰说:“关于税收贪墨案,有什么需要锦衣卫做的?” 睿亲王见两人说起了案子,就拿起书本继续仔细的看。姜钰看了他一眼,转眸看着安王说:“安王殿下觉得,税收贪污案的真正主谋是谢家吗?” 安完勾了勾唇角,他就知道姜钰肯定也想到了谢家不是真正的主谋。 “岭南王。”他直接说。 姜钰见他如此直接,也没有藏着掖着,她道:“听说殿下一直在查之前贩私盐的案子,敢问查的结果是什么?” 安王眸色带笑的说:“楚国公倒是对这件事很关心。” 姜钰知道他一直怀疑,楚国公府跟贩私盐的案子有牵扯。但是,即使他们现在是合作的关系,她也不会把事情说给安王。 她道:“不过是感兴趣而已。” 安王又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说:“我怀疑贩私盐的主谋是岭南王,但是我还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 姜钰:“这次税收参谋案的主谋,或许也是他。” 安王听了这话沉默,姜钰接着说:“我们假设岭南王有反心,他若是要造反的话需要什么?” 安王:“兵,钱。” “是。”姜钰道:“岭南王有兵,但是岭南贫瘠,他手里并没有足够的银子。” 安王认同的点头,“只是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岭南王那人老奸巨猾,很难抓到他的证据。” 姜钰:“如果岭南王是主谋这个设定成立的话,谢家跟他就是合作关系。若是他们两家反目呢?” 安王皱眉:“无论是谢赟还是岭南王,都是老谋深算的人。即使他们有矛盾,也不会跳出来揭露对方。” 姜钰嗯了一声,“如果迫不得已呢?” 安王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你有什么想法?” 姜钰:“从已知的线索,查到谢家身上是迟早的事情。若是把所有罪名都让谢家担了,按照律法,谢家会是什么结果?” 安王:“诛九族,但是以谢家的势力,皇上暂时不会那么做。” “嗯,如果皇上作出即使自伤八百,也要铲除谢家的架势呢?”姜钰看着安王说。 安王沉默,过了一会儿说:“谢家还会有另外一个选择,跟岭南王合作…造反。” “若是这种情况,可以消灭他们吗?”姜钰问。 安王:“可以,但是会有很多牺牲,到时候吃苦的还是老百姓。” 他的这句话,让姜钰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如果在他的操作之下,一次性解决了谢家和岭南王,皇帝必然会改变对他的看法。如此,他离继承皇位就更近了一步。 但是,他首先想到的是打仗会有很多牺牲,老百姓会吃苦。就凭这一点,他以后若是登上了皇位,应该是一位不错的皇帝。 “是我有些操之过急了。”姜钰抱歉的说。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思索,她确实有这一次就把谢家连根拔起的想法。现在看来,还是得慢慢来。 安王看了她一眼,他再次确定,贩私盐的案子楚国公府有牵扯。不然,楚国公府和谢家无冤无仇的,姜钰为何想要对谢家下死手? 不过,他相信楚国公府不会参与贩私盐。只是不知道楚国公府是怎么牵扯进去的? “私铸的官银已经流了出去,我查了卷宗,去年岭南、江州、临舞郡的税银,用在了河道拨款、军队的饷银以及今年祥云县瘟疫的赈灾拨款。您根据这三个方向查一查,找出私铸的银子。”姜钰道。 “好。”安王应道:“这个案子要尽快,趁着过年他们放松警惕。” 姜钰也是这么认为的,点头认同。 两人又讨论了下这个案子的细节,整个过程睿亲王一直在认真的看书,一点也没受他们的打扰。姜钰觉得,若是在现代,睿亲王应该是一名很优秀的科学家。 该说的都说了,姜钰先起身准备离开。她看了眼认真看书的睿亲王,想要跟他告辞,但又不忍心打扰,就朝他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睿亲王的声音传来,“我以后可以去楚国公府拜访吗?” 第180章 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我以后可以去楚国公府拜访吗?” 姜钰听到睿亲王的话回头,就见他站起身眸色认真的看着自己,带着一些小心。 姜钰真想知道这位睿亲王是如何长大的,身在皇家没有一点架子也就罢了,还能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别说是在古代这个阶级森严的社会,就是在现代,能够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的人也不是很多。 “自然可以。”她笑着道。 睿亲王听了她的话也笑了,瞬间整个房间都亮了一般。 “多谢。”他道。 “不用。”姜钰又朝他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离开。 出了茶室没走几步,她碰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人--谢凝安。而谢凝安也看到了她,两人的目光相撞,神色都是一顿。 因为他身边站着雅琳郡主,姜钰便走向前两步,先朝雅琳郡主行礼:“郡主安。” 两人虽然没有过交集,但显然雅琳郡主是认识她的,就见雅琳郡主连忙还礼:“楚国公不必多礼。” 这时,谢凝安也拱手朝姜钰行礼,“楚国公也到此处喝茶?” “听说这里的茶不错,今日无事就过来尝一尝。”姜钰道:“家中有事要离开,不打扰二位了。”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谢凝安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雅琳郡主见到后也看向姜钰的背影,说:“上京城不知道多少女子,都羡慕楚国公的洒脱。” 谢凝安回神,看着雅琳郡主道:“每个人性格不同,做事的风格便不一样,没有好坏之分。郡主这样就很好。” 雅琳郡主娇羞的笑了,转身往茶室走。路过一个茶室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里面的两个人,安王和睿亲王。他眉头皱了起来,姜钰刚才似乎就是从这个茶室走出来的。 没有听说楚国公府跟这两位王爷有交情啊,更别说姜钰了。 “郡主,睿亲王和安王也在这里喝茶。”谢凝安跟雅琳郡主说。 雅琳郡主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透过虚掩着的门看去,里面确实是睿亲王和安王。都是皇家的人,既然知道两人在这里,雅琳郡主自然要去打招呼。 她轻轻的敲了下门,“王叔,王兄。” 里面的安王听到她的声音,沉默了一瞬。因为与姜钰见面不想让人知道,他和睿亲王都没有带仆从,没有想到还是碰到了熟人。 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谢凝安也在,他的眸色深了深。 “王兄。” “安王殿下。” 雅琳和谢凝安给安王行礼,安王嗯了一声邀请两人进去。雅琳郡主本想说不了,但是谢凝安抢先她一步说:“那就打扰了。” 安王神色未变,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谢凝安和雅琳跟在他的身后进了茶室,而睿亲王低头在写着什么。 雅琳郡主虽然跟睿亲王不熟悉,但也知道他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她想给睿亲王行礼,但又怕打扰他。 而安王用余光瞟了一眼谢凝安,坐下后敲了敲桌子说:“王叔,雅琳来了。” 睿亲王嗯了一声,头没有抬手中的笔也没有停的说:“坐吧。” 雅琳默默地朝他行了一个礼,谢凝安也是。安王让他们两人坐下,拿起茶壶给两人倒茶,两人马上接过去。 这时,睿亲王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雅琳郡主,想了一瞬才知道她是哪位。至于谢凝安他自然是认识的,谢家这一代最优秀的俊才,即使他不关注外事也知道。 不过他不知道雅琳跟谢凝安定亲的事情,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跟他没有关系。他朝两人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他们来了,就继续低头看刚才写的东西。 他有些近乎冷漠的态度,让场面有一瞬的尴尬,安王解围问:“婚期什么时间。” 雅琳被问婚事,红着脸低头不语,谢凝安笑着说:“六月初六。” “好日子。”安王道:“到时候本王肯定去喝喜酒。” 谢凝安:“荣幸之至。” 两人不咸不淡的又说了几句话,谢凝安忽然道:“刚才碰到了楚国公,她也来这里喝茶。” 安王知道他是在试探,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而正低头写着什么的睿亲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跟安王说:“给我倒杯茶。” “好。” 安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睿亲王接过来一口喝完,然后继续低头写东西。谢凝安敛了下眸子,他不清楚睿亲王,刚才是听到姜钰的名字才抬起了头,还是真的渴了才抬头的。 而他在安王身上更是看不出什么,又跟安王聊了几句,他就起身告辞。等两人离开,睿亲王拿着笔问安王:“他怀疑了?” 安王点头,“或许。” “那你们动作快些。”睿亲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就要回府。而安王看着他的动作若有所思,他的王叔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正在专注做事的他,听到一个名字就能停下手中的事情。 但,姜钰很多见解跟王叔相同,又给了王叔很大启发,王叔在乎姜钰也正常。 忽然他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姜钰不是奸佞之人,王叔在意她又能怎样?他还要管王叔与谁相交不成? 安王摇了摇头,看睿亲王收拾好东西,两人一起离开。 ....... 姜钰回到家,进了书房就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上曾经江州转运使孔文杰,现任江州转运使沈舒楠。岭南转运使马凯,临舞郡转运使施顺安。 她看着纸上的四个名字,孔文杰去年因为贪墨被处以死刑。若是当时他参与了税收贪墨,当时为何没有查出来?还是说有人压下了? 孔文杰之后,江州的转运使换成了沈舒楠,他有没有参与? 沈家几代为官但官职都不大,沈家最大的官职是沈舒楠的父亲,四品。据说,沈舒楠是找了很多关系,才得到的这个官职。 临舞郡的转运使施顺安,中了进士后娶了昌平伯府的旁支小姐,据说昌平伯动用了关系,给他谋的这个职位。那么,昌平伯有没有参与税收贪墨案? 另外,昌平伯若是看中了施顺安,为何不让他当自己的女婿,而是让他娶了旁支的小姐?昌平伯又不是没有年龄合适的女儿。 至于岭南的转运使马凯,他必然是岭南王的人。 第181章 审问 两年间,三个州郡四个转运使,有三个是必然参与了税收贪墨案的,不过在三人中有一个已经死了。 姜钰手敲击着桌面,过了一会儿站起身,跟守在门外的夏荷说:“准备一下去地牢。” 夏荷一听,连忙去找管家李忠,地牢一直是他掌管着的。不一会儿李忠过来了,带着姜钰和夏荷往地牢而去。老鸨蓝牡丹、陈家大少爷以及船老大,都还在地牢里关押着。 进了地牢,姜钰让人先把陈家大少爷带了过来。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陈家大少早就没有了昔日的光鲜,整个人呆滞的木偶一般。见到姜钰,他整个人才恢复了一些神采。 “你是来杀我的吗?”陈大少语气没有起伏的说。 这将近一年时间的囚禁生活,他早就对自由失去了期待。那么怕死的他,曾经多次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是没有那个勇气。 姜钰坐在太师椅里,听了他的话摇头。陈大少见到后却是有些激动,“你杀了我吧,我不敢自杀,你杀了我吧。” 而姜钰看到他这状态,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就听她说:“若是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杀了你。” 陈大少爷听了她这话一愣,然后结结巴巴的说:“不是...不是应该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放了我吗?” 姜钰脸上挂了无语的表情,“是你让我杀了你的。” 陈大少:“......” “实话跟你说,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姜钰道:“回答了我的问题,你可以选择继续像之前那样活着,或者死去。” 陈大少没有听懂她的话,一脸的迷茫,“我....我要是不回答你的问题呢?” 姜钰:“生不如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陈大少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会对我做什么?” 姜钰的目光投向一边墙上的刑具,意味深长。陈大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些寒光森森的刑具,他马上说:“你问吧,我都说。” 姜钰对他的实相很满意,问:“你姑父,曾经的江州转运使孔文杰,有没有参与税收贪墨?” 陈大少摇头:“我不知道。” 姜钰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陈大少见到后马上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个二世祖,家里的大事从来都不跟我说,更何况我姑父的事情。” 姜钰嗯了一声,算是没有怀疑他的回答,陈大少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姜钰又问:“你回忆一下,孔文杰有没有做过比较特别的事情?” “什么特别的事情?”陈大少问。 姜钰:“只要你能想到的,都可以。” “他喜欢摸女人的脚,算吗?”陈大少问。 姜钰:“.....还有吗?” 陈大少想了一瞬,又道:“他跟江州府尹的寡姐有一腿。” 姜钰:“.....除了这类事情,还有别的吗?” 陈大少脸上带了些尴尬,“我....我之前关注这方面的事情比较多。” 他又想了一会儿,说:“我听我娘说过他家里发生过一件事,说是我姑姑把他们府里公众的钱,拿去放印子钱了,那个月的钱没有收回来,我姑姑就从孔文杰的私库里,拿了些银子出来,给他们府里的人发月钱。 孔文杰有个小妾是个贪财的,喜欢是日日着银子数。那小妾当时怀了孕,收到了我姑姑发的月钱后,数了一些日子银子后就流产了。那小妾说我姑姑在那些银子上下了毒,哭着喊着要让孔文杰给她的孩子报仇,孔文杰把那小妾训斥了一顿后,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而孔文杰库房里剩余的银子,当天就被转移走了。我娘说,孔文杰肯定是想用那些银子去害别人,结果去害了他的小妾。” “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姜钰问。 陈大少想了想:“前年春天。” 姜钰眸子微垂,那些银子里面应该掺了重金属。会是什么金属呢?铁、铜、汞、铅,是古代常见的金属。 铁和铜排除,这两种金属的颜色和银差别太大,很容易暴露。汞质地太软,也排除。那么就是铅了。 铅的颜色和银的颜色接近,不过是略微深了一些。但是它的密度却是比银大,掺在银子里能够增加银子的重量,还不容易被发现。而且,大乾的铅矿不少。因为用处少产量高,所以铅的价格很便宜。 而大乾虽然对矿产有管控,但是除了金银铁铜之外的矿,管控并不严格。普通的商人想要买到铅的话,都不是难事,更何况拥有权势的人呢。 “你见过那银子吗?”姜钰又问陈大少。 陈大少摇头,“我也是听我娘说的,没有见过。不过我姑姑说,那些银子颜色发暗,里面肯定掺了害人的东西。” 看来十有八九那些银子里面含的是铅了。 “还有吗?”姜钰问。 陈大少又想了一会儿,说了几个他觉得发生在孔文杰身上的比较特别的事情,但都是一些无用的信息。 姜钰见他没什么可说的了,就问:“说说你的选择?” 陈大少一脸懵,“什么选择?” 姜钰无语,“你是选择我杀了你,还是继续在这地牢里活着?” 陈大少恍然,他把这个给忘了,连忙道:“我活着,我要活着。” 姜钰嗯了一声,让人把他带下去。然后又让人把船老大带上来,船老大跟陈大少一样,浑身死气沉沉的,见到姜钰他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跪在那里低着头,一副认命的样子。 姜钰:“你有两个选择,一,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继续之前的日子。二,对我有所隐瞒,那就生不如死。” 姜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浓重的压迫感。船老大抬头看着她,“好死不如赖活着,反正已经这样了,你问吧。” 这是个聪明人。 “你是孔家的家仆,我问你,孔文杰在哪里私铸官银的?”姜钰问。 第182章 蓝牡丹 “你是孔家的家仆,我问你,孔文杰在哪里私铸官银的?” 姜钰问完这个问题,目光观察着船老大的表情,以及他身体细微的动作。就见他听了这个问题后,神情有些怔愣,然后道:“私铸官银?我没有听说过。” 姜钰从他身上没有发现异样,道:“孔文杰有没有接触过铅矿?” 这次船老大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有没有接触过铅矿我不知道,他的相好,江州府尹的寡姐死去的夫君,曾经掌管着江州的铅矿。” “江州府尹的寡姐的夫君,是怎么死的?”姜钰又问。 船老大:“听说是得病死的,具体就不知道了。” “孔文杰跟岭南王有接触吗?”姜钰问。 船老大摇头,“这个问题您上次已经问过我了,我不知道。” 姜钰眸色淡淡的看他,船老大感觉到了浓浓的压力,又说:“我就是一个普通下人,也不是贴身仆从,真的不知道。” “好,就这吧。”姜钰让人把他带下去,然后老鸨蓝牡丹被押了上来。 蓝牡丹也比之前瘦了很多,衣服和头发都有些脏乱。不过她的精神不错,眼神中带着不屈服的光。见到姜钰她虽然很顺从的跪了,但是浑身透露着不服。 从某种层面上讲,将近一年的暗无天日的生活,即使没有受到虐待,就是自我精神的内耗,就能将一个人摧垮。就像陈大少和船老大。而蓝牡丹却还保持着原来的精神状态。 这女人内心不是一般的强大。 “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大小姐还没有把事情查清楚吗?”蓝牡丹的话带着嘲讽。 姜钰没有生气,反而脸上带着笑,她道:“哦,忘了让人告诉你了,谢家二爷贩私盐被处以死刑。” 蓝牡丹脸上带了阴毒,姜钰对于她仇视的目光面色平淡,“今天我来不是关于贩私盐的事情,而是...私铸官银。” 说这话的时候,姜钰不放过蓝牡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当她说出“私铸官银”四个字的时候,蓝牡丹手指忽然动了动,似乎是想握拳头但又马上停止了动作。同一时间,她低下了头。 这个女人真真的是不简单啊! “谢家私铸官银,你应该知道。”姜钰道。 “奴家是阶下囚,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蓝牡丹抬起头看着姜钰,带着挑衅。 姜钰微微笑,“知道谢梓晖是怎么死的吗?” 蓝牡丹这次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面色都有些扭曲。姜钰脸上的笑容更大,就听她说:“五马分尸。” 蓝牡丹的呼吸开始变的急促,姜钰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看来她猜对了,蓝牡丹跟谢梓晖关系匪浅,只是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到了哪一步。 而蓝牡丹看着已经恨到了极致,却没有说一个字,真不是一般的能忍。 姜钰又道:“是谢贇主动把谢梓晖推出去的,为了保全谢家。谢家二房也是真可怜,留下谢二夫人和谢磊孤儿寡母的。” “你别费心思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蓝牡丹狠毒的看着姜钰说。 姜钰朝她笑了下,起身往外走,到了审讯室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蓝牡丹说,“哦,还有一件事估计你也想知道。谢家二爷的儿子谢磊,腿断了,被截肢了,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你说什么?”蓝牡丹猛然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姜钰。 姜钰唇角高高扬起,看来她猜对了,蓝牡丹很在意谢梓晖和谢磊。只是不知道,谢磊跟她是什么关系了。 “有次我出门碰上谢磊,他要杀我,”姜钰讲别人故事一样的讲道:“我自然要还击啊!就把他打落马下,用马蹄踏断了他一条腿。” “我要杀了你....”蓝牡丹疯了一样的要冲到姜钰跟前,被人死死的按住。 姜钰收了脸上的笑,语气认真的说:“我这人睚眦必报,谢磊害我一次,我就不会留他的命,若是有机会,我必然让他死。” “你不能!”蓝牡丹疯了一般的大喊,瞬间后她又恢复了理智,就听她道:“谢磊是谢家嫡孙,你想要他的命谢家会答应。” 姜钰:“上次我不就让谢贇,主动献上了自己儿子的命?你说这一次谢贇会推谁出来?” 蓝牡丹咬着牙似乎在极力的隐忍,姜钰看着她又道:“谢家长房有谢凝安,那是谢家下一代掌权人,谢贇肯定不会推他出去。谢家三房虽然平庸,但是据说谢三爷似乎很讨谢老夫人欢心。而谢家二房....谢梓晖已经死了,谢磊也瘸了,明显他们这一房没有用了....” “你胡说,你胡说。”蓝牡丹又激动了起来,左右扭动着身体,挣扎着要冲到姜钰跟前,但被死死的按住。 “我是不是胡说,你亲眼看到就知道了。”姜钰扭头跟李忠说:“找时间让她看一看谢磊。” “是。”李忠应道。 姜钰又看向蓝牡丹,“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把知道的都说了,我就放你出去,如何?” “哼,你是想让我出去跟谢家斗。”蓝牡丹一瞬间就知道了姜钰的意图。 姜钰笑,“到时候你就是自由的了,你想做什么我又管不住。” 蓝牡丹紧紧的握着拳头不说话,姜钰转身离开审讯室。回到云峰院的书房,李忠问姜钰,“您怎么知道蓝牡丹在意谢磊?” 姜钰:“猜的。” 她真的是猜的,蓝牡丹那么在意谢梓晖,说明两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合作或者上下属的关系。临离开的时候,她就想用谢磊来激一激蓝牡丹,没想到蓝牡丹真的在意谢磊。 “将近一年的时间,蓝牡丹还是有所改变的。”姜钰道。 以蓝牡丹的机智和隐忍,若是在之前,她越在意谢磊越不会表现出来。她的心态也快崩了。 “老奴尽快查一查谢磊什么时候出门,到时候让蓝牡丹远远的看。”李忠道。 姜钰点头,李忠退出去马上去安排了。他走后,夏荷问姜钰:“蓝牡丹为何那么在意谢磊?” 说到这里,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谢磊不会是蓝牡丹的儿子吧?” 姜钰:“不好说。” 第183章 杀姜钰 蓝牡丹三十多岁,谢磊十六七岁。再加上蓝牡丹和谢梓晖匪浅的关系,谢磊是蓝牡丹儿子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么,谢二夫人知道不知道?若是谢二夫人不知道,谢二夫人必然也有自己的孩子,谢二夫人的孩子在哪里? 想到这里,姜钰想到了姜嘉木和姜嘉荣被换的事情,而赵姨娘跟蓝牡丹是相识的。若谢磊真的是蓝牡丹的儿子,那可有好戏看了。 曾经他们对楚国公府做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反噬到他们身上。 姜钰又想到自己小时候被拐,又是谁做的呢? “国公爷,夫人来了。”冬雪声音在外边响起,姜钰起身走出去。 “听说你回来了,我过来看看。”陆怡芳笑着说。 姜钰跟她一起进了小花厅,说:“跟安王和睿亲王喝了杯茶,就回来了。” 陆怡芳一听就问:“又出事了?” 他们楚国公府之前跟安王和睿亲王之间没有太多来往,现在姜钰跟他们一起喝茶,显然事情不简单。 姜钰没有隐瞒她,把税收贪墨案的事情讲了,然后道:“我想着趁着过年对方懈怠,赶快把事情查清楚了。” “这些人胆子可真大。”陆怡芳不由自主的说,然后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姜钰点头,她知道陆怡芳不是个多话的人,在外边交际也有分寸,才跟她说的。作为当家主母,有些事情她得知道。 “我罚桂姨娘抄一个月佛经,五丫头也被禁足一个月。”陆怡芳道:“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是个心大的。还想跟媛媛比,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是人都有偏心,陆怡芳是,姜钰觉得她自己也是。但她们虽然偏向姜媛一些,但姜媛的吃穿用度,都没有比府里的其他小姐规格高,只不过是把她放在了身边教养。 可能有人会说,把姜媛放在身边教养,就是最大的偏爱。可她就是偏爱了又能怎样?她还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了? 楚国公府的孩子,每个人都有公平的读书机会,想要出人头地就努力读书成长,总是看着别人拥有什么的人,不会有大出息。 “后院的事情,母亲看着办就是。”姜钰并没有把桂姨娘搞出来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又道:“哥哥想看墨家的着作,我今日见到睿亲王跟他提了,睿亲王让哥哥去他的府上挑书。我这里事情多,您跟哥哥说一声吧。” 陆怡芳听她这样说,心里暖暖的。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她的孩子们相处的好,比什么都让她开心。 “好,我这就去跟你哥哥说,他肯定很高兴。”陆怡芳说着就站起了身,她知道姜钰忙,不想多耽误她的时间。 姜钰把她送到门口,临分别的时候陆怡芳又道:“看我这脑子,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昨儿我见了你娘,说让他们夫妻到我们府里过年,你娘同意了。” 她说的是程云秀和姜明昌夫妻,姜钰听了后也很高兴,“谢谢母亲。” “他们的恩情我永远记着,”陆怡芳道:“他们跟着你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上京城,我们就得多照顾着。” “你回去忙吧。”陆怡芳拍了拍姜钰的手就走了,往姜嘉木他们的院子而去。到的时候,姜嘉木正在火笼边看书,见到她来了,马上起身,“母亲。” 陆怡芳走过去坐下,问:“今日身体可好?” 姜嘉木点头,“儿子很好,劳烦母亲挂心了。”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客气。”陆怡芳叹了一口气,两个孩子自小没在自己身边长大,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看了眼他手中的书,陆怡芳又道:“你妹妹今日见了睿亲王,知道你想看墨家的书,就跟睿亲王提了一句。睿亲王说让你有空了,去他的府上挑书。 “真的?”姜嘉木一脸欣喜。 陆怡芳见到他高兴也跟着开心,不过她道:“你妹妹见了睿亲王的事情,不能外传。” “儿子知道。”姜嘉木马上说。 这时,吴正妍回来了,她刚才陪着姜云康出去玩儿了。陆怡芳跟他们夫妻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离开。马上就要过年了,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等她走后,姜嘉木跟吴正妍说了,可以去睿亲王府借书的事情,吴正妍听了感动的说:“大妹妹真的很好。” 姜嘉木点头,如此他就算离开了这个世界,也放心了。 ......... 谢凝安把雅琳郡主送到了庸王府,回府后就直接见了谢贇,讲了在茶楼见到姜钰以及安王和睿亲王,然后道:“我不确认姜钰是否是跟安王和睿亲王喝茶,就试探了一番,但没有试探出来什么。” 谢贇耷拉着眼皮思索了一会儿说:“睿亲王不参与朝政,也不经常出门,但那人聪明绝顶,你试探不出很正常。” 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事情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若姜钰真的是跟安王、睿亲王喝茶......” 他的面色凝重了起来,谢凝安也是,他道:“姜钰在户部的架阁库,发现了贪墨军需的事情,会不会也发现了别的?” 谢贇手握在了一起,“康王事情做的很隐蔽都被发现了,别的事情肯定也是。” “那...税收的事情?”谢凝安的脸色也异常凝重。 谢贇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才道:“这姜钰似乎就是为克我们而生的,若是这样,那就主动出击吧。” 谢凝安心头一跳,“怎么主动出击?” 谢贇:“杀姜钰。” “不行。”谢凝安马上道。 谢贇听到他声音里的急切,眸色深深的看他。谢凝安知道自己刚才差点暴露心思,脸色未变的说:“姜钰破军需贪墨案,立了大功,但是皇上没有给他升官,为什么?” 谢贇想了想,“皇上让姜钰查别的案子,到时候一起赏。” 他身体颓然的靠在椅背上,“皇上也知道了。” 谢凝安:“所以这个时候杀了姜钰,等于是自我暴露。” 第184章 被抓起来了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谢贇和谢凝安都一脸凝重的坐在那里想对策。谢凝安不想对姜钰下杀手,但是他必须扳倒姜钰,扳倒楚国公府,不然他们谢家不好过。 过了好一会儿,谢贇的声音响起,“听说姜钰在回楚国公府之前,做了不少生意。她的养父母在上京还开了杂货铺子。” “是,”谢凝安道:“现在那些生意是姜钰的丫鬟冬霜在打理,那冬霜跟漕帮的葛大关系匪浅。” 以楚国公府和谢家的关系,谢家自然会对姜钰查的清清楚楚。姜钰的生意虽然对外隐瞒了,但若是细心查也是能查出来的。 谢贇又思考了一会儿道:“那就这样做......” ......... 还没有过年,但是上京城已经有了年味儿,而姜钰、安王、晋阳伯父子都在忙碌。 姜钰查四个转运使,现在已经知道,被处死的原江州转运使孔文杰,必然是参与了税收贪墨案,而私铸官银的金属很有可能是铅,这些铅大致也是出自孔文杰。 现在的江州转运使沈舒楠,临舞郡转运使施顺安,以及岭南转运使马凯,姜钰已经着手调查。 晋阳侯已经查出来,前两年运江州、临舞郡、岭南税银多出来的船,是从漕帮买的旧船,那四只船用完之后就马上卖了,晋阳侯已经找到了买船的人。 安王那里还没有消息。 “国公爷,晋阳侯府送来的信。”夏荷走进书房把信递给姜钰。 姜钰接过来打开,就见是黎正则写的,邀约她在晋阳侯府的一个别院相见。他们的调查现在属于秘密调查阶段,不方便在人员多的地方见面。 当然他们还不知道,谢家祖孙已经猜到了他们在做什么。 姜钰拿起笔给他回信会按时到,而且安王可能也会到。让人把信送走,她又给安王写信,然后就去更衣出门。 这次依然是从后门出去的,带着夏荷和冬雪,暗处还有暗卫跟着。她要做的事情,对作案的人来说是要他们的命。消息万一走漏,那些人很有可能会自己下杀手,她不得不防着。 晋阳侯府的这个别院,在上京城景色最好的地方,临着湖泊,即使是在冬日,依然赏心悦目。 姜钰是从别院的后门进的,跟着婢女走进一个茶室,就见晋阳侯父子在里面坐着呢。见到她,黎正则马上起身给她让座,姜钰朝晋阳侯行礼,“伯父。” 姜钰现在是楚国公,爵位上比晋阳侯高,晋阳侯也连忙起身,“快坐。” 姜钰笑着坐下,道:“税收贪墨案皇上让锦衣卫参与调查,所以我也约了安王。” “应该的。”晋阳侯道。 这时门外边传来了声音,“侯爷,安王到了。” 晋阳侯起身去迎接,姜钰也跟着起身。安王走进来,几人寒暄了几句,就开始步入正题,晋阳侯道: “去年和前年,谢家都从江州漕帮买了两条船,到了上京城后,又把船卖了。我找到了买船的人,是皇商杨家。 不过买船的是杨家的二公子杨天佑。杨家子嗣间争斗很激烈,这杨天佑是继室所生,杨天佑的母亲娘家势力不显,所以他们母子在杨家没有太多话语权。 杨天佑就想买船走水运,想做出来成绩让他父亲看看。据他说,那几条船谢家本来是要销毁的,但是执行的人觉得销毁了可惜,就低价卖给了他。” “那船有没有异常?”姜钰问。 晋阳侯:“现在还不清楚,那几条船现在不在上京,三天后才能回来。等回来之后,我们再去查看。” “杨家或者杨天佑会不会也参与了?”安王问。 晋阳侯摇了摇头,“以我的观察没有,如果杨家参与了,船不会落到他们手里。” 但安王还是说:“谨慎起见,查杨家。” “好。”晋阳侯道。 接下来姜钰说了自己调查的结果,当然不会提地牢里蓝牡丹三人,然后她又道:“我尽快把其他三人也查清楚。” 她看向安王又道:“还要查江州府尹和他的寡姐,下官在江州没有人手,就要麻烦殿下了。” “好。”安王说着拿出一个荷包,然后打开,从里面倒出两个银元宝,“这应该就是他们私铸的银子。” 姜钰没敢用手去拿,她拿出一块手帕,隔着手帕拿起一个元宝仔细看。李政泽见了,伸手也要去拿,被晋阳侯一巴掌拍开。 晋阳侯也拿出一块帕子垫着,拿起另一个元宝看。就见这银子色泽发暗,比正常的银子颜色深了不少。他又看元宝底部的编号,这个看起来跟真的没有太大差别。 “我查了,这两个元宝的编号,在架阁库江州入库的税银里面。”安王道:“我让人看了,这里面就是掺了铅。” 房间里的几人一阵沉默,然后姜钰道:“接着查吧.....” “国公爷。”外边传来了李忠急切的声音,姜钰连忙起身走出去。她来的时候没有带李忠,这个时候李忠找过来,肯定是重要的事情。 走出去,李忠见到她行礼后马上小声道:“国公爷,出事了。” 姜钰眉头微皱,迈步往一边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问:“出什么事了?” 李忠:“冬霜和漕帮的葛大被抓起来了。” “什么?”姜钰有些震惊。 李忠连忙道:“说是今日刑部追捕罪犯,追到了运河边。那罪犯躲到了漕帮的船上,那船运的是冬霜调过来的货。 刑部的人上船搜查,结果搜到....一箱银子,而那些银子的色泽很是不对,刑部的人说那些银子里面掺了东西,说是私铸的官银。然后就把冬霜和漕帮的葛大给抓走了,人现在在刑部大牢。” “走,去刑部。”她迈步就走,怕去的晚了冬霜和葛大被行刑。不是怕他们说出什么,是怕冬霜吃苦。 但是刚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往刚才的茶室走。进去后她没有隐瞒安王和晋阳侯,然后道:“我估计是对方知道我们在查什么了,你们也小心。” 她又看向安王,“请王爷进宫告知皇上,下官这就去刑部。” 第185章 要么现在把我抓起来,要么带我去见我的人 安王和晋阳侯听到姜钰的话,都是一脸凝重。黎正则更是撸起了袖子,要与人干架的样子。 “本王现在就去见皇上。”安王道。 姜钰朝他拱手道谢,然后就大步离开。坐上马车,她就让车夫加快速度。一路狂奔到刑部,下了马她就往里面闯。 “你谁啊?来干什么的?”刑部看门的人拦住她。 姜钰理也没理径直往里走,那人还要拦,后面的李忠道:“这位是楚国公。” 看门的人听了后不敢再拦,但快跑着去送信了。不一会儿,两个刑部侍郎就小跑着过来了,两人虽然比姜钰官职高,但姜钰是超品的国公爵位,两人都朝她行礼,“楚国公,有失远迎。” 姜钰停下脚步看着两人说:“两位想来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废话不多说,我现在就要见到我的人。” 刑部侍郎郭槐笑着道:“楚国公,这不合流程。” “不合流程?”姜钰看着他说:“你抓的是我楚国公府的人,她做的事情都是我授意的,你们现在抓我不是更合流程?” “这...楚国公别为难下官了。”郭槐赔笑着说。 “难道不是你们为难我在先?”姜钰一脸冷肃的看着郭槐,“要么现在把我抓起来,要么带我去见我的人。” “楚国公,下官人小言微,您别为难下官了。”郭槐又道。 姜钰不再理会他,迈步往刑部牢房走,马上就有刑部的衙役冲了过来。姜钰没有犹豫,抬脚就踢了过去,那衙役没有防备被踢倒在地。 两个刑部侍郎和衙役都没有想到,姜钰会动手。几个衙役看向两个刑部侍郎,他们是不敢真的跟一个超品国公动手的。 郭槐咬着牙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向另一个刑部侍郎袁玉堂,让他说话。袁玉堂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说话就说不过去了。 他上前一步朝姜钰行礼,“楚国公,我们两个人小言微,要不这样,下官带着您的人去大牢见嫌犯,您有什么事情跟尚书大人商谈。” “袁大人!”郭槐听他这样说,不认同的瞪视袁玉堂。刑部尚书让他们来拦姜钰,就是不想见姜钰,他倒好,主动让姜钰跟尚书大人谈。 而袁玉堂一脸为难,“郭大人,那你说怎么办?” 郭槐沉着脸不说话,他的目的就是拦住姜钰,但总不能直接说出来。 袁玉堂见他不说话,又道:“楚国公,下官带着您的人去大牢,您跟着郭大人去见尚书大人。” 姜钰看了李忠一眼,李忠马上上前一步跟袁玉堂说:“麻烦袁大人了。” 袁玉堂笑,“不麻烦,不麻烦。” 袁玉堂又朝姜钰拱手,然后带着李忠离开。姜钰看向郭槐,“走吧郭大人,我们一起去见邱尚书。” 郭槐还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姜钰往刑部尚书邱文靖的书房。到了后却被告知,邱文靖家中有急事,离开了。 “呵呵!”姜钰冷笑,这是躲了啊! 她扭头看着郭槐问:“郭大人,现在要去邱尚书的家,与他商议吗?” 郭槐一脸尴尬,他朝姜钰拱手,“下官也不知尚书大人家中有事。” “那我现在可以去见我的人了吗?”姜钰又问。 郭槐涨红着脸,刑部尚书都躲了,他还能怎么办?只是可惜时间太短,没有足够的时间审问那冬霜和葛大。他相信,重刑之下没有问不出的结果。 “跟下官来吧。”郭槐道。 姜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刚走两步,安王和一名太监走了过来。 见到姜钰那太监就道:“圣旨到。” 姜钰和郭槐以及看热闹的刑部官员都马上跪在地上,太监道:“皇上口谕,私铸官银案移交锦衣卫查办。” 姜钰松了一口气,而郭槐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等姜钰站起身,那太监又道:“楚国公,皇上召您进宫。” “是。”姜钰看了一眼安王,两人的目光交汇,安王朝她微微点头,姜钰转身跟着太监往皇宫而去。 安王看向郭槐问,“邱文靖呢?” “尚书大人家中有事,离开了。”郭槐硬着头皮说。 安王哼了一声,“那这件案子,本王就跟你交接吧。” “好,王爷请。”郭槐带着安王往大牢而去。 ........ 姜钰到了御书房,就见睿亲王正站在皇帝的桌案前,给皇帝讲着什么。皇帝听的很认真,姜钰给他行礼都只是摆了一下手,让他免礼。 姜钰起身站在一边安静的听睿亲王讲:“....臣弟的想法是,先在弓箭上装上火药试一试。” 皇帝听后眼中带着光说:“赶快实验,需要什么就跟朕说。” “是,”睿亲王收着桌案上他画的图纸,嘴里说:“臣弟也是受了楚国公的启发,才想起火药的。” 皇帝听了这话看向姜钰道:“姜爱卿坐吧。” “谢皇上。”姜钰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就听睿亲王又跟皇帝说:“臣弟前几日做实验,不小心把石墨粉撒在了一块琉璃上,臣弟要把那石墨粉末扫下去的时候,发现臣弟的指纹显现了。” 皇帝没有太听懂他的话,问:“什么意思?” 睿亲王有些嫌弃的看了眼皇帝,好似在说怎么连这都听不懂。皇帝哼了一声,但是没有生气的样子。 睿亲王在皇帝的桌案上看了看,然后目光落在皇帝的玉杯之上。他拿到手里,紧紧的握了握,扭头跟立在一边的赵福全说:“去弄些石墨粉过来。” 赵福全看向皇帝,皇帝摆手让他去。赵福全马上去办,睿亲王说:“臣弟想了很久,觉得我的指纹显现的原因是,手会出汗,所以手摸过的东西就会留下印记。 因为印记太过浅,一般情况我们看不到。但是能黏附汗液的粉末撒在上面后,就会出现指纹的痕迹。” 皇帝若有所思,“那岂不是只要手摸过的东西,都会留下痕迹?” 睿亲王点头,“臣弟觉得,此发现可用于破案。” 皇帝听了这话,目光看向了姜钰,然后又看睿亲王。睿亲王接收到他的目光,很坦荡的说: “楚国公的启发让臣弟受益匪浅,臣弟听了楚国公府遇到的事情,就想到了这个发现,希望能帮上楚国公。” 第186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姜钰敛着眸子听睿亲王跟皇帝说话,她没有想到睿亲王会为了她,跟皇帝说这些,甚至因此还受到了皇帝的些许怀疑。毕竟他们的交情并不深,也没有利益交缠。 这时就听皇帝说:“平时没见你对别的事情上过心。” 皇帝多疑,姜钰不知道他这句话是故意说的,还是随口而为。就听睿亲王嘿嘿笑了一声道:“楚国公见解独到,臣弟还想以后跟她交流呢。若是她被人冤枉,臣弟以后跟谁交流。” 皇帝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姜钰,道:“你说说。” 姜钰站起身恭敬的道:“臣的养父母跟着臣来了上京城,他们二人辛劳惯了闲不住,就想再开个杂货铺子。臣养父母之前开杂货铺子为生,后来臣长大,对经商有些兴趣,就又开了几家。 臣养父母上京城杂货铺子的货物,臣都是让人从原来的仓库调货,免得操心采购了。被刑部抓起来的冬霜,之前是臣的婢女,有些经商才能,臣来了上京城之后,都是她在打理臣以前的铺子。 这次,她也是调货来上京,不知怎么船上就出现了私铸的官银。还有....” 姜钰欲言又止,皇帝见到后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是。”姜钰接着说:“前两日,臣与安王在茶楼商议税收贪墨案时,碰到了谢凝安。” “哦,那天臣弟也在。”睿亲王这时道:“那日臣弟在景维的王府,听他说要见楚国公,臣弟也就跟着去了。” 皇帝眸色微深的看他,“你怎么也掺和进去了。” 睿亲王挠了挠耳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臣弟研究了火药后,有很多想法,想要说与人听,正好景维要见楚国公,臣弟...就跟着去了。 楚国公和景维谈了案子后就走了,不一会儿谢凝安和雅琳就到了我们的茶室。谢凝安还跟我们提他见到了楚国公。” 皇帝听了他的话后沉默,过了一会儿问睿亲王,“他为何跟你们提见到姜钰?是试探?” 睿亲王摇头,“臣弟不知,当时臣弟正在画图,没有注意到。是事后景维跟臣弟说的。” 皇帝重重的哼了一声,“都说谢家的谢凝安足智多谋,朕看他的脑子都没用在正道上。” 对此姜钰和睿亲王都保持沉默,有些时候话说多了并不是好事。 皇帝又看向姜钰,问:“爱卿觉得火药用在战场上,如何啊?” 姜钰:“臣以为甚好。火药做成的炮仗和烟花,时有伤到人的事情发生.臣相信只要找对方法,火药用于战场必然会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臣还以为,军队、武器的强大,是一个国家在别国面前挺直腰板的底气,也可对别国宵小起到威慑,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战而屈人之兵。”皇帝咀嚼着这句话,眼中的兴奋越来越浓烈,他又道:“好,姜爱卿说的好。” 他看向睿亲王,“鹤安啊,需要什么跟朕说。” “是。”睿亲王道。 “臣有一个想法。”姜钰这时说。 皇帝此刻心情很好,笑着道:“你说。” 姜钰:“臣以为可以成立一个部门,招纳些喜欢钻研的人才,协助睿亲王殿下。” “对,应该这样,不然鹤安太辛苦。”皇帝看向睿亲王,睿亲王连忙说:“成立部门臣弟没有异议,但组建部门的事情别交给臣弟。” 他把皇帝要说的话堵了回去,皇帝也没有生气。然后皇帝又看向姜钰,道:“朕让人组建这个部门,不过人员方面姜爱卿你把下关。” “是。”姜钰道。 她虽然忙,但这件事是实现她理想的第一步,就是再忙她也要把这件事接下来。 皇帝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满意,之前对楚国公府的怀疑,此刻几乎完全消散。 这时,赵福全过来了,手里端着坛子,“皇上,石磨粉取来了。” 皇帝摆了一下手,赵福全把石磨粉递给睿亲王。睿亲王接过那坛子,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些石墨粉,撒在刚才他握过的玉杯上。 然后从皇帝桌案的笔筒里,拿出一支没有用过的毛笔,轻轻的刷玉杯上的粉末,不一会儿玉杯上就出现了几个指纹。 “皇兄你看。”睿亲王把玉杯。拿到皇帝的眼前,指着上面的指纹说:“这上面有我的指纹,也有皇兄你的。” 皇帝凑过去看,又拿着瑞亲王的手进行对比,然后指着一个指纹说:“这个是你的大拇指。” “皇兄厉害。”睿亲王夸奖道,语气中带着促狭。皇帝瞪了他一眼,但是没有生气的样子。 “你是想用这个方法,看那些私铸的官银上有谁的指纹?”皇帝问。 睿亲王摇头,“那样对比起来太难了,但是可以取被抓起来的两个人的指纹进行对比,看箱子和银子上有没有他们的指纹。” 皇帝听后点头,这时姜钰说:“还可以取船上所有人的指纹进行对比,这个工程可能比较大,但是,说不定就可以抓到栽赃陷害的人。” 皇帝又点头,这时外面传来太监通传的声音,“皇上,安王来了。” “让他进来。” 皇帝的话音一落,安王大步走了进来。他朝皇帝行了礼,然后道:“儿臣进了刑部大牢,他们正在对抓起来的两个人进行刑讯。” 姜钰一听这话,脸上就带了担忧。就听安王又道:“他们什么也没有审出来。儿臣又让人将船上所有的人都管制了起来。” “好,”皇帝道:“你皇叔找到了甄别的方法,让他说与你听。” 睿亲王把让指纹显现的方法,跟安王讲了一遍。安王听后道:“这样的话就简单了,先对比被抓起来的两个人的指纹,再对比船上其他人的指纹。” “好,这件事你来办,尽快把事情查清楚。”皇帝又看向姜钰:“税收贪墨的案子不能停,接着查。” “是。”姜钰道。 皇帝哼了一声,“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第187章 死了 姜钰和睿亲王、安王一起出了御书房。姜钰朝两人拱手,“多谢。” 安王和睿亲王都说不用,睿亲王还要去太后那里,就跟两人分别,姜钰和安王一起去锦衣卫官署,她要去看冬霜和葛大。 路上安王道:“肯定是谢家做的。” “我知道,”姜钰哼了一声,谢家如此做,那就别怪她下狠手了。 安王看向她,自他跟姜钰接触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明显的表达自己的情绪。看来是真的气狠了。 到了锦衣卫官署,姜钰跟着安王到了一个房间,就见冬霜脸色苍白的在床上躺着。她连忙走过去,冬霜听到动静睁开眼,见到是她就撑着身子要起身行礼。 姜钰连忙按住她,“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礼数。” 冬霜笑了下,姜钰扶着她靠在床头。这时安王道:“你们聊,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谢王爷。”姜钰诚恳的说。 “不必。”安王转身出去,姜钰坐到床沿,看到冬霜的双手被纱布厚厚的包裹着,但还是有血渗出来,眼睛都红了。 冬霜看到后笑着说:“奴婢没事儿,就是看着可怖,其实没事儿。” 姜钰轻轻的拿起她的一双手,道:“这个仇我一定为你报。” 冬霜笑着点头,姜钰又道:“我现在跟安王合作,他算是自己人,你在锦衣卫安心的待几日,等事情真相大白了,我接你出去。” “小姐,哦应该是国公爷,您不必担心奴婢,奴婢没事儿。”冬霜说:“就是葛大那边,您也要费些心。” “我知道,他也是受了我的牵连。”姜钰把税收贪墨案的事情讲了,然后道:“想来是谢家猜到我在查他们,就进行栽赃。” “跟葛大没有关系,奴婢就放心了。”冬霜道。 姜钰听了这话,八卦的问:“你们两个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冬霜红着脸低头,姜钰没有再逗她,道:“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把你的身契给你。” 冬霜红了眼睛,“谢国公爷。” 姜钰拍了拍她的手臂,“你跟夏荷自小就跟着我,情分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过,虽然把身契给你了,但生意上的事情你还得管着,到时候我给你股份。” “这...这不行。”冬霜马上拒绝,姜钰能把卖身契给她,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她怎么能要股份? “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你好好休息,我去见一见葛大。”姜钰道。 冬霜点头,姜钰起身去了葛大在的房间。 葛大二十七八岁,国字脸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很是健壮。见到姜钰,他也马上起身行礼,“楚国公安好。” 姜钰让他免礼,然后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说:“这次的事情,你跟冬霜是受了我的连累,我尽快把事情查清楚,你先安心在锦衣卫待着。” 葛大有些拘谨,他挠了挠头说:“小人...没事儿,小人就是担心冬霜姑娘。” 说这话的时候,他小心的看姜钰。姜钰岂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但她面色平静的说:“谢你的关心,也感谢你平时对她的照顾。” 这话让葛大紧张了起来,但他跟姜钰不熟,不敢说什么,只能干着急。姜钰当做没有看到,又道:“有什么事情你跟这里的锦衣卫说,他们会帮你办。你安心养伤。” 她站起身,葛大起身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然后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 这边,夏荷问姜钰,“您不是同意冬霜和葛大吗?” 姜钰:“容易得到的会不珍惜,我得让他知道,我们国公府出去的人,他得好好珍惜。” 夏荷朝她竖大拇指,“还是国公爷想的周全。” 姜钰看了她一眼,“以后你嫁人也是一样。” 夏荷脸红了,“奴婢不嫁人。” 说话间到了安王的书房,姜钰进去后安王就道:“已经让人采集指纹了,比对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了。” “多谢王爷。”姜钰再次感谢,这次的事情,若是没有安王和睿亲王的帮忙,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当然,现在也还没有完全解决。 “我们也算是熟人了,你不必如此客气。”安王道。 确实,他们从上次的军需贪墨案到现在的案子,多次接触,应算是熟人了。 “接下来你要如何做?”安王问。 姜钰:“自然要反击。” 安王扬了扬唇角,他就知道姜钰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 “船上的人王爷要看紧了,谢家做事谨慎,还很会取舍。”姜钰提醒。 上次谢贇能果断的把亲儿子推出去,更何况这次只是无关紧要人的命。 安王听了她的话点头,这时外边响起声音,“王爷,出事了。” 安王皱眉,“进来。” 一个锦衣卫走了进来,看姜钰在不知道要不要直接说。 安王道:“说。” “是,”那锦衣卫道:“抓来的几个船上的人,有两个…死了。” 安王眉头皱了起来,“怎么死的。” 锦衣卫:“中毒,被抓来之前两个人嘴里都含了毒药。” 安王看向姜钰说:“看来谢家做事情不是一般的谨慎啊!” 他又看向那锦衣卫,“采集那两人的指纹进行对比,调查那两个人。” “是。”锦衣卫大步离开。 姜钰看着安王说:“很有可能这件事查不到结果,不过没有关系,这恰恰说明,私铸官银的事情就是他们做的。” 安王冷笑了一声,“谢家人未免太自信了。” 姜钰也扬起了唇角,带着嘲讽的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起身告辞,安王把她送到锦衣卫官署门口,看着她坐着马车离开,才转身回去。 姜钰到了家,就问李忠,“刑部侍郎郭槐是谢家的人?” “郭家几十年前是谢家的家仆,郭槐的曾祖父是个会读书的,赎了身后考中了举人,后来谢家推荐他做了官。从那以后,郭家一步步起来了。”李忠道。 姜钰:“看来是谢家的死忠啊!袁玉堂呢?” 李忠:“袁玉堂是魏国公府的远亲,袁玉堂的祖母是魏国公老夫人的表姐。” 第188章 晚了 姜钰知道袁玉堂是魏国公府远亲的时候,就知道他当时为何是那种态度了。她跟夏荷说:“你跟夫人讲一下这件事。” “是。”夏荷应了一声往陆怡芳的院子而去,见到陆怡芳后就把事情讲了。 陆怡芳听后道:“我知道了,过年的时候让人往袁家送些年礼。” 像这样七拐八绕的亲戚,一般情况下过年的时候,是不怎么来往的。往袁家送年礼,有感谢今日袁玉堂站在姜钰这边的意思,也有以后经常来往的意思。 关系就是这样维护的。 ...... 谢家 谢贇背着手站在书房窗前,看着外边阴沉沉的天,听着谢大爷谢梓章的汇报: “那冬霜和葛大被刑部抓走后不久,姜钰就冲进了刑部要人。郭槐没有拦住,后来安王带着一个公公到了,就更拦不住了。” “邱文靖呢?”谢贇回身问。 谢梓章:“以家中有事为由...躲了。” “哼,老油条。”谢贇重重的哼了一声,“姜钰去见了皇上?” 谢梓章握了握拳头,“是,姜钰去见了皇上,案子....交到了锦衣卫。” 这句话让谢赟的目光危险了起来,谢梓章的手又紧紧的握了握,然后道:“姜钰接到消息的时候,有可能是和安王在一起。” 谢贇眯了眯眼睛,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道:“扫尾了吗?” 谢梓章:“人已经死了。” 谢贇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说:“我没有想到姜钰会那么快赶到刑部,只是一个婢女而已,她不应该先想对策吗?”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把冬霜和葛大抓到刑部严刑拷问,他相信,言严刑拷问之下没有问不出来的结果。只是没有想到,将于那么快就赶到了刑部,他们的所有计划都没有办法往下面进行。 “即使这样,我就不相信皇上一点都不怀疑姜钰。”谢赟说。 “皇上多疑,肯定会怀疑的。”谢梓章道:“明日让人上奏弹劾姜钰,皇上就会更加怀疑。” 谢赟嗯了一声,“你赶快去联系人弹劾姜钰。” “是。” “不可。” 谢梓章正要离开,谢凝安走了进来,他朝谢赟行礼后道:“祖父,若您是姜钰,这个时候会如何做?” 谢赟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一脸的凝重,他想到了但是不想说。谢凝安替他说了出来:“若我是姜钰,我肯定会放下所有的事情,调查这件事洗清自己的嫌疑。” 谢贇脸上的肌肉紧绷,整张脸更加的阴鸷。 “而我们做的事情,真的天衣无缝?”谢凝安说:“祖父,别忘了,蓝牡丹还在姜钰的手里。” “蓝牡丹不会招的。”谢梓章道:“若是蓝牡丹招了,姜钰不会现在才开始查税收的事情。” 谢凝安脸上带了失望,“父亲,事情没有绝对。而且,即使蓝牡丹不会招供,现在船上的人忽然死了两个,皇上又不是傻子,会猜不到是有人陷害姜钰?” “那你说怎么办?”谢梓章看着谢凝安说:“我们现在虽然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但也差不多了。要不....杀了姜钰。” “我已经说过,姜钰不能杀。”谢凝安道:“杀了姜钰老楚国公会善罢甘休?他就是拼死也会让皇上把事情查清楚。别忘了,老楚国公与皇上和太后都有恩。” 说完这些话,谢凝安的眼睛都红了。有时候他很恨,恨自己为何生在这样的谢家,他就是想要改变也没有办法。 “那你说怎么办?”谢梓章被他的说生气了,有些愤怒的看着谢凝安。他说的那些话,他们不知道吗?但是,现在他们几乎走到了死胡同,除了杀姜钰还能做什么? 谢凝看向谢贇,“祖父,向皇上坦白我们与那边的合作,献上钱庄,收回所有势力,我们休养生息。”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梓章对着谢凝安吼,他没有想到一向看好的儿子,竟然有这种想法。没有了钱庄,没有了朝堂上势力的谢家,还是谢家吗? 而谢贇深深地看着谢凝安,过了好久才说:“晚了。” 谢凝安颓然的后退了两步,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没有任何退路。 “即是如此,”谢凝安看着谢赟说:“也不能杀姜钰,姜钰若是死在我们的手上,就是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 谢赟再次沉默,又过了一会儿他道:“是,姜钰现在不能死。姜靖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继承人,若是现在姜钰死了,姜靖澜绝对会鱼死网破。” “那怎么办?”谢梓章问。 谢赟沉默,谢凝安握了握拳头,然后看着谢贇说:“祖父,孙儿以为想要回头,什么时候都不晚。而且,我们有足够的筹码。” 谢贇继续沉默,谢凝安又道:“我们谢家的钱庄遍布大乾各地,若是我们想要用钱庄搞些事情,肯定会让皇上头疼。 我们以此做筹码,跟皇上谈判,再讲出那人做的事情,甚至我们可以联合皇上,拿下那人。如此,我想皇上会对我们网开一面的。” “那以后呢?”谢贇看着谢凝安说:“就是皇上对我们网开一面,但是,只要大乾不倒,只要还是秦家坐江山,我们谢家就永无出头之日。” 房间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谢凝安说:“事情都没有绝对,祖父,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都是姜钰,”谢梓章道:“若不是姜钰,我们不会有这样的危机。不能杀姜钰,从别的方面入手呢?姜承业或者那个姜云康。” 谢凝安皱起了眉,他不想用这种手段对付姜钰,张口正想说什么,谢贇的声音响起,“你们先回去吧,让我想想。” 谢梓章站起身往外走,谢凝安坐在那里没动,他看着谢贇道:“祖父.....” 谢贇抬起手打断他的话,“凝安啊,事情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再考虑手段是不是光明磊落了。只要是能解决现在的危机,做什么都不为过。” 谢凝安想要反驳,他想说以姜钰的聪慧,肯定防着他们呢,哪里是那么好下手的? 倒不如停手,以后寻求生机。 第189章 大人,您让奴等的好苦啊! “你也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再喊你。”谢贇看着谢凝安说:“好好跟雅琳郡主相处,以后还有用得着她的时候。” 谢凝安内心一阵苦涩,他站起身朝谢贇行了个礼,然后迈步出了书房。他抬头看阴沉沉的天,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然后又呵呵的笑。 笑自己,也笑整个谢家。 出了谢贇的院子,他往自己的院子走,半路碰到了谢二夫人和谢磊。谢磊坐在轮椅上,谢二夫人在后面推着他。 谢凝安过去给谢二夫人行礼,“二婶。” “磊弟这几日可好?”谢凝安低头看着谢磊问。 谢磊脸色阴沉的说:“听说姜钰又与我们谢家作对了?” 谢凝安没有回应他的话,谢磊轻蔑的哼了一声:“都说大哥足智多谋,是上京城最优秀的青年俊才,怎么一个姜钰都解决不了?” 谢凝安听了这话面色平淡,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谢磊见没有激怒他,脸色更加阴沉,就听他又道:“若是我,先杀了姜钰再说。” “磊弟,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姜钰现在死了,对我们并没有好处。”谢凝安道。 “那什么对谢家有好处?”谢二夫人嘲讽的说:“谢家可是经历了两朝的世家,一个姜钰都解决不了。大公子当初可是红口白牙的跟我说,要扳倒楚国公府,到时候姜钰任我处置。可现在呢?” 谢二夫人满脸的嘲讽,谢凝安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不过他的脸上依然平静的很。就听他说:“听说二婶每个月都会带着磊弟去上香,这个月什么时候去?” 谢二夫人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明日,大公子要陪我们这孤儿寡母一起去吗?” 谢凝安微微笑了笑,“不了,我明天还有事。” 说完,他朝着谢二夫人又是一礼,“凝安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二婶和磊弟了。” 他迈步走了过去,谢二夫人的牙咬的咯吱咯吱响,“磊儿你放心,他们不替你报仇,娘为你报仇。” 谢磊回头看她,“娘,您要怎么做?” “哼,你看着就是了。”谢二夫人推着谢磊往前走,让她说,谢家的男人一个个都是怂货。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事情都干不成。 ....... 昨日天气阴沉,今日一早天气就格外晴朗。刚用过早膳,陆怡芳就到了姜钰的院子,来看姜钰收拾好了没有,她们要一起参加枢密使宁大人母亲的寿宴。 枢密使是一品官,掌管着军政大权。而且宁家也在上京城权贵中心,这样的宴会姜钰就是再忙,也是必须要参加的。 “我现在就换衣服。”姜钰起身往寝室走,陆怡芳跟在她身后,帮她挑选衣服。 姜钰在外行走虽没有刻意去穿男装,不过她的衣服都很是简洁大方。陆怡芳挑了一件藕紫襦裙配蓝色长袍的衣服,说:“这套衣服看着鲜亮还不突兀,正好。” 姜钰看了一眼,也觉得很好,就笑着穿上了。陆怡芳看着她换衣服,嘴里说着府里的事情,“府里有几个姑娘都到了出嫁年纪,我这几日一直考虑她们的亲事。” 姜钰站在那里,夏荷、冬雪给她往身上带香囊玉佩。听到陆怡芳的话,姜钰道:“我没有想过用她们联姻,您先问一问她们的想法。” 陆怡芳点头,“其实跟你二姑姑那样就不错,找个寒门进士,以后未必会差。” 说到这里她想到了祁元鸿,小心的看了眼姜钰,怕勾起她的伤心事。而姜钰面色平静的说:“人品好,家境殷实,嫁过去就不会过苦日子。” 说着话姜钰收拾好了,两人一起出去。刚走到院子门口,李忠小跑着过来了,行礼后他跟姜钰说:“谢磊和谢二夫人出门了。” 姜钰听后思索了一瞬,道:“多带些人手,让蓝牡丹远远的看一看谢磊。” “是。” 李忠马上去办了,姜钰小声跟陆怡芳讲审蓝牡丹的过程。陆怡芳听后道:“他们不会也换了谢二夫人的孩子吧?” “不好说。”姜钰道:“不过若是真的,那就有好戏看了。” 陆怡芳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她的孩子被人换过,很能共情谢二夫人。不过她也清楚,他们与谢家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她也只是叹息了一声罢了。 又走了几步,碰到了吴正妍,她也要参加今天宁家的宴会,三人就一起往府门口走,然后坐上马车往宁家而去。 到了后,姜钰被迎到了男宾处,陆怡芳和吴正妍去女宾。 这样的宴会姜钰已经参加了不少,现在他又是楚国公,有这个身份的加持,再加上她刚破了军需贪墨案,在这个宴会上她可谓是游刃有余。 宴会进行到一半,大家开始聊天巩固关系。姜钰跟魏国公小声说她闯刑部的事情。 魏国公听后道:“我听说你的人被抓了,还捏了一把汗,还好你反应快。要是去的晚了,说不定就出事了。” 姜钰点头,她跟魏国公说这件事,也是跟他提一提袁玉堂。人家帮了她,她是记在心里的。 这时昌平伯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笑着跟魏国公寒暄,还说起了他家里的晚辈,显然是想跟魏国公府联姻。魏国公也有跟昌平伯府联姻的意思,端着酒杯就想答应。 这时,姜钰跟魏国公说:“晚辈出去醒醒酒,我外祖找我时,您跟他说一声。” 说完她还朝昌平伯点头示意,昌平伯也朝他点了下头。等姜钰走后,昌平伯接着刚才的话说:“若您觉得可以,就让大师给两个孩子合一合八字。” 魏国公想到姜钰临走时看他的眼神,哈哈笑了两声说:“孩子的亲事都是我家夫人在管,我不操那个心。” 昌平伯一愣,刚才还说的好好的,魏国公怎么忽然态度就变了。他想到了姜钰,但刚才姜钰什么也没说啊! 昌平伯一头雾水,但也只能哈哈笑着转移话题,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一会儿,姜钰从外边回来,坐下后继续跟人聊天。 但是刚说没两句,一个样貌妖娆的男子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到了姜钰跟前,几乎泫然欲泣的说:“大人,您让奴等的好苦啊!” 第190章 税收贪墨案宁家也有参与? 男子身材颀长,一身月牙白衣袍让他穿的婀娜多姿。面容精致,肤白如瓷,一双眼睛含着泪光.... 好一个楚楚动人的美人。 “大人那日床榻之上,与奴说要为奴赎身。奴等了您多日都未见到您,听说今日您要来参加宴会,奴不得已就找来了。” 宴会厅安静的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二人身上。大乾民风开放,权贵之家有些女子会找小倌儿伺候,但那也是私下里的。若是被人知道,那也是让全族人蒙羞的事情。 当然皇家公主除外。 而姜钰这个女国公爷,找小倌儿,似乎....也能说的过去。在场的人,谁敢说没有去过青楼楚馆?但不管怎么说,姜钰都是个女子,找小倌儿还是让人觉得有伤风化。 众人都在看姜钰要如何处理。 而在众人注视下的姜钰,脸上没有一丝怒气,他扭头问宁家大公子,“府上门卫小厮管的这么松散吗?楚馆里的哥儿都能自由出入贵府了。” 众人没有想到姜钰首先发难的是宁家,而不是这小倌儿。她现在难道不是应该为自己开脱吗? 而安远侯和魏国公等,跟楚国公府交好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姜钰可以自己解决。 “这....”宁大公子一脸尴尬,他也没有想到姜钰首先问责的是他,所以一时不知道如何说了。 “哼,你找的小倌儿找到你面前,关我宁家何事?”宁四公子看着姜钰说。 姜钰看了他一眼,笑了下,然后又看着宁大公子说:“原来青楼楚馆的姐儿、哥儿,可以随意出入宁家啊!” 宁大公子一张脸涨红,哪个好人家会让青楼楚馆的人随意出入?他扭头跟那宁四公子说:“你休要胡言。” 他又看了眼那跪在地上的男子,说:“还不将人赶出去。” 他的声音一落,就有几个健壮的仆从走了过来,弯腰就要把那男子拖走。但这时姜钰抬手制止了,就听她说:“慢着,既然人都找到我跟前了,我就得好好问问。” 几名仆从看向宁大公子,而这时姜钰身体后倾,一只手支在椅子扶手上,看似随意但压迫感十足的看着那男子问: “可能是我事情多,有些事情忘了。你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 “奴....奴是逸云轩的....知书。”知书紧张的手都有些抖,他也没有想到姜钰会这样做。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当场否认,然后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讯问吗?姜钰怎么当众问起来了?她不觉得丢人吗? “哦,知书。”姜钰做出仔细思考的样子,然后道:“我不记得了,你说我去逸云轩找过你,什么时候?” 知书更加紧张了,他道:“上个月...初...初三。” “什么时辰?”姜钰又问。 知书手紧紧的握了握,“戌时....戌时一刻。” 姜钰了然的点头,然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黎正则,“黎兄,你跟他说,我上个月初三戌时一刻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黎正则被点名,马上走过来看着知书说:“你若是说别的时候我不知道,上个月初三我一整日都跟楚国公在一起。” 这话让不少人脸上带了些八卦,这时晋阳侯的声音响起,“你好好说话。” 黎正则摸了摸鼻子,道:“大家都知道楚国公刚查了一个案子,军需贪墨案。我跟楚国公一处办公,也参与了那个案子的调查。上个月初三,从早上卯时上值到酉时下值,我们都在户部书房办公。 下了值,我又邀约楚国公到我家。是我爹要求的,要感谢楚国公对我的提携。” “是这么一回事。”晋阳侯的声音又响起,“大家都知道,我这个儿子之前是不争气的,跟着楚国公查案子后,眼见的长进了很多。 我本想请楚国光喝酒以表感谢,但楚国公毕竟是女子,我便把他请到家里,有我家夫人陪同,一起吃了顿饭,表示我的感谢。结束的时候大概是戌时三刻了,我儿子和儿媳妇一起把楚国公送回去的。” 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的把事情讲完,在场的众人有相信的,自然也有不相信的。谁不知道现在的晋阳侯府和楚国公府,走得很近。 但就是不相信又能如何?有证据反驳吗?没有。 知书也一样没有证据反驳,他结结巴巴的说,“那…那…可能是我把时间记错了。” 姜钰笑了,然后看一下宁家大公子,“宁家得给我一个说法吧。” 知书能进宁家的门,还在这么重要的宴会上,当众发难于她,背后没有宁家人相助,打死她都不会相信。只是,她不知何时得罪了宁家。亦或者,税收贪墨案宁家也有参与? 但姜钰又觉得,若是宁家参与了税收贪墨案,想要毁了她以阻止她继续查下去,应该不会用这么简陋的方法吧? 而宁大公子脸色铁青,他自然也想到了宁家有人参与这件事。 “怎么了这是?”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然后枢密使宁琦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姜钰,又看了眼知书,皱着眉说:“什么腌臜的东西都进来了,还不拖出去。” 几个仆从又过来要拖走知书,姜钰站起身道:“宁大人,关乎到我的名声,还是把事情弄清楚了吧。” 宁琦五十多岁,身材高大健壮,姜钰在女子里虽然是高个子,但在宁琦跟前还是显的很是弱小。 此刻宁琦目光带着压迫感的看着姜钰,而姜钰头微微抬起,目光与宁琦对视,没有落一丝下风,宁琦皱起了眉。 “宁大人,”安远侯走到姜钰身边站定,看着宁琦说:“不过是一个玩意儿,楚国公不会在意,我也不会在意。但,我们在意的是你宁大人的态度。” “是啊,事情总得搞清楚,不然污了楚国公的名声,也让人说你宁家管家不严。”魏国公笑呵呵的也站在了姜钰的身边。 宁琦看了看安远侯和魏国公,再看向晋阳侯父子,以及人群中与楚国公府交好的人,眉头皱的更紧。 第191章 我等着你们的交代 宁琦想快速把事情压下去,最起码不要再当众闹笑话,但显然姜钰是不愿意的。 他跟姜钰没有接触,但听说过姜钰的很多传言。他也清楚,姜钰一个女子走到现在的位置,绝对不简单。 但真正跟姜钰接触后,他觉得自己对姜钰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了。二十来岁的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气势却是一点不弱。 “楚国公想要如何?”宁琦看着姜钰问。 姜钰朝他笑了笑,“我也没有想到给老夫人贺个寿,会撞见这种事情。还是把事情弄清楚吧,还我清白也还枢密使大人您的清白。” 后面一句话让宁琦眯了眯眼睛,他明白今日的事情,是有人在故意给姜钰难堪,亦或者有更大的谋求。 那么问题来了,事情是谁搞出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到姜钰刚刚立了大功,但是皇上没有任何奖赏,也没有给她升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在重用姜钰,那么皇上为什么没有给姜钰升职?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姜钰手中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皇上要一起赏。 而姜钰能在户部的架阁库,找到军需贪墨的蛛丝马迹,进而破了整个案子,姜钰就没有发现别的账目有问题? 必然是有的。 今日搞事情的人,是不是跟姜钰现在在查的案子有关?若是这样的话,他们宁家无端的牵扯进去了。显然,今日的事情是有宁家人参与的。 宁琦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而姜钰仔细观察着宁琦脸上的表情,她之所以说刚才那句话,是想试探宁琦有没有参与税收贪墨案。 今日的事情计谋拙劣,不像宁琦这种一品大员能做出的事情。但事情都有万一,谁知道宁琦会不会脑子一晕,就做出这种事儿呢? “来人。”宁琦大喊了一声,马上几名侍卫就走了过来。 宁琦指着跪在地上的知书说:“打。” 知书没有想到宁琦问都不问直接打,他脸上带了慌乱,看向姜钰想要继续攀咬,但是姜钰面无表情,而眼眸中透露着淡漠和谋算。 这样的姜钰,无论他如何攀咬,都不会乱了方寸,他不能继续作死。 这时,他已经被两名侍卫死死的按住,粗大的棍子啪的一声,落在了他的背上。 “啊!”知书一声痛呼,目光看向了宁四公子。而宁四公子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知书闭上眼睛,忍受一下下的杖刑。 “砰砰砰.....” “啊啊啊.....” 二十几棍子下去,知书几乎奄奄一息。 宁琦抬手阻止了侍卫继续行刑,垂眸看着知书问:“说,谁指使你的。” 知书有些艰难的抬起眼皮,看了姜钰一眼后又看向宁琦,张嘴道:“谢....谢二夫人。”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整个宴会厅安静的几乎针落可闻,所以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然后就是议论纷纷的声音。 “从没有听说过谢家和楚国公府有仇怨啊?” “私下里谁知道两家的关系呢?” “这谢二夫人也不是个聪明的。” “可不是。” ...... 众人议论纷纷,宁琦看向宴会厅里的谢梓章和谢凝安,道:“二位,给个解释吧。” “他血口.....” 谢梓章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谢凝安轻轻的扯了他一下,然后朝宁琦拱手道:“这中间可能有误会,楚国公、宁大人,可否找个地方详说?” 这也就是说,想私下里谈的意思。宁琦也有这个想法,他也不想当众丢人,就扭头看向姜钰。 姜钰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看着知书问:“你之前可否见过本官?” 知书这个时候自然不敢再污蔑姜钰,他忍着疼痛摇头道:“没有,奴之前从未见过大人。” “你之前说的那些话,谁教你的?”姜钰又问。 知书:“是....谢二夫人。” 姜钰得到自己想要的,扭头看了眼谢梓章和谢凝安,没有说话,淡淡的笑了下。这笑中含有多少意思,也只有谢家人能明白了。 “楚国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如何?”宁琦问姜钰。 这次姜钰点了下头,宁琦抱歉的跟宴会厅中众人说:“家中有事,各位请自便吧。”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姜钰也站起身,邀约安远侯和魏国公一起。无论是宁家还是谢家,自然都是不愿更多人参与的。但现在主动权在姜钰手里,他们说不出反驳的话。 一众人出了宴会厅所在的院子,穿过一条长廊,进了一个肃静的院落,这里是宁琦的院子。 进了书房坐下,宁琦又问浑身伤痕累累的知书:“你是怎么混进我府里的?” 知书此刻问什么都会回答,他道:“是宁四公子带我进府的,也是他的小厮带着我进宴会厅的。” 宁琦听了这话,握着拳头对外喊:“带宁晋鹏进来。” 其实知道背后的主使是谢二夫人的时候,宁琦就猜到了是宁晋鹏。因为宁晋鹏的母亲跟谢二夫人是亲姐妹。 不一会儿,宁晋鹏被带了进来,跟着他来的还有宁三老爷和宁三夫人。 “还不跪下。”宁三老爷对着宁三夫人和宁晋鹏吼,那两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宁琦的面前。 “父亲,这两人被他人指使做出此等害人的事情,现在他们任由您发落。”宁三老爷咬着牙说。 他是真的很恨,在这么大的宴会上,他们这对母子竟然做出害人的事情。他们的手段若是高明一些也就罢了,让人查不出是谁做的。但是现在,一会儿功夫事情就败露了,真是丢人至极。 宁琦看向姜钰,“楚国公是苦主,他们两个任由你发落。” “我年轻,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经历,不知道该如何做。还是宁大人来决定吧。至于谢二夫人.....”姜钰看向谢凝安和谢梓章,“希望贵府给我一个说法。” 谢梓章阴沉着脸没说话,谢凝安起身朝姜钰拱手,“今日之事确是我谢家的不是,回去后我就禀告祖父,一定给楚国公一个交代。” 姜钰看着他,“好,我等着你们的交代。” 第192章 算我求楚国公了 姜钰站起身告辞,目光与谢凝安的目光相撞。姜钰满眼的杀机,谢凝安接到她目光的那一刻,就别过了眼去。 姜钰朝宁琦拱手,“宁大人,告辞。” 宁琦也起身,做出请的姿势,然后把姜钰、安远侯以及魏国公,送到了府门口。这时陆怡芳和吴正妍在宁大夫人的陪同下,也到了府门口。 陆怡芳担忧的看姜钰,姜钰笑着走过去,扶上她胳膊说:“我没事儿。” 陆怡芳脸上带着担忧点头,这个时候不适合多聊。他走过去朝安远侯行了礼,父女二人说了几句话,各自坐上马车离开。 宁琦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才转身回府。若是往常,这种送客的事情是不用他去做的,但是现在,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也为了向姜钰表示,今日的事情只是宁三夫人所为,他完全不知,才不得不亲自去送。 姜钰坐上马车走了一会儿,就有魏国公府的小厮跑过来说,魏国公要请她喝茶。姜钰应下后,马车在一家茶楼停下,她与安远侯和魏国公,一起进去。 姜钰是晚辈,坐下后给两人烹茶。魏国公看着姜钰烹茶的动作,问:“昌平伯有问题?” 今日若不是姜钰的阻止,或许他就和昌平伯谈好了联姻的事情。 姜钰拎着茶壶给他们两人倒了茶,然后道:“其实在发现户部军需账目有问题前,我发现了税收的账目也有问题。当时斟酌再三,先查了军需贪墨。我现在在查税收贪墨。” 她这话一出,安远侯和魏国公都是一脸震惊,魏国公问:“昌平侯参与了税收贪墨?” “我现在不敢确定,”姜钰道:“税收的账目出现问题的,是岭南、临舞郡以及江州。现在查到的是,有人私铸了官银。这种情况,这三个州郡的转运使,绝对参与了。 而临舞郡的转运使施顺安,娶的是昌平伯旁支的小姐。但施顺安当初能当上临舞郡的转运使,昌平伯在中间使了不小的力。” “一个旁支的女婿,昌平伯至于如此扶持?”安远侯问。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姜钰道:“我正在查。” “哼,这事儿我来查。”魏国公重重的哼了一声,若是这昌平伯参与了税收贪墨,与他联姻虽不至于被连累,但也跟踩了狗屎差不多。 “好,麻烦您了。”姜钰道。 魏国公摆了下手,看姜钰的眼神更加满意。他扭头笑着跟安远侯说:“这孩子做事沉稳,足智多谋,真给我们长脸。” 安远侯想翻白眼,我外孙女优秀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就给你长脸了?不过都是多年的朋友,不想让他在小辈跟前丢脸,就忍住了心里的话。 “你祖父近来身体可好?”安远侯问姜钰。 姜钰脸上带了忧色,“还是老样子。” 安远侯和魏国公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清楚老楚国公的身体情况。又聊了几句,三人起身离开,姜钰坐着马车回家。 走了一半,马车停下了。夏荷站在车窗外说:“雅琳郡主想邀您一起喝茶。” 姜钰愣了一瞬,然后挑开车帘下车。那边马车上的雅琳郡主也下了车,朝姜钰走了过来。 “雅琳郡主。”姜钰朝她行礼,雅琳郡主连忙回礼,“打扰楚国公了,可否请楚国公喝杯茶?” 姜钰大致能猜到,这个恋爱脑郡主要对她说什么,无非就是为谢家说好话。但她毕竟是皇家人,拒绝了不好,就点头同意,两人朝一旁的茶楼走去。 进了茶室,雅琳郡主让仆从都出去,房间里就剩下她们二人。雅琳郡主拎起茶壶给姜钰倒茶,姜钰客气的接了。 心里却是叹息,这位雅琳郡主想来是爱惨了谢凝安,不然一个皇家郡主,何至于把姿态放这么低。 “今日的事情我听说了,”雅琳郡主看着姜钰说:“让楚国公受委屈了。” 姜钰低头喝茶没有回应,雅琳郡主有些尴尬,她抿了抿唇又道:“楚国公想要什么赔偿,可尽管说。” 姜钰听了这话皱眉,雅琳郡主马上又道:“我知道如此说很是唐突,但是....但是....” 雅琳郡主无措的不知道说什么,着急的眼睛都红了。看到这样的她,姜钰起了些怜惜,她问:“是谁让郡主来找我的?谢凝安?” “不是不是,凝安没有找我,”雅琳郡主连忙否认,她恳切的看着姜钰,“若是楚国公能原谅谢家这次,我可答应你一个条件。” 姜钰刚才升起的那点怜惜,忽然间就所剩无几了,愚蠢自以为是的人,不值得。 她身体后倾,看着雅琳郡主问:“郡主可知谢二夫人为何要害我?” 雅琳郡主迷茫的摇头,姜钰又问:“郡主可知我楚国公府与谢家是何种仇怨?” “你们...你们两家不是没有仇怨吗?”雅琳郡主睁着无辜的眼睛说。 姜钰:“没有仇怨谢二夫人会设计害我?” 雅琳郡主:“.......” “郡主以为,你能答应我的什么条件?”姜钰又问。 雅琳郡主:“.......” 姜钰是超品的国公,还是当朝官员,刚立了大功以后仕途顺利.....姜钰拥有的比她多的多,她似乎没有资格跟姜钰说,答应她一个条件。 姜钰不想再跟她说什么,站起身往外走。雅琳郡主也站起身,“算我求楚国公了。” 她朝姜钰深深一礼,姜钰淡淡的看着她说:“雅琳郡主,多为自己和家族考虑考虑吧。” 言尽于此,能不能明白就看她自己了。 姜钰大步出了茶室,雅琳郡主站在那里呆愣了很久。她的婢女走过来,扶着她坐下,说: “郡主,您只是谢家未过门的媳妇,谢家的事情用不着您来管。而且,惹祸的是谢二夫人,又不是大公子的至亲,您没有必要如此。” “看到凝安忧愁,我....心疼,所以才....”雅琳郡主看着姜钰刚才坐过的位置说:“只是我在楚国公跟前没有分量,帮不了他。” 第193章 朕言尽于此,你看着办吧 雅琳郡主哀伤的在茶楼坐了一会儿才回家,一路上她都在思考,要不要把自己找姜钰求情的事情,告诉谢凝安。 她今日也参加了宁家的宴会,前院男宾处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后院女宾处。一开始很多人都等着看楚国公府的笑话。 但是前院的一个个消息传到后院,就是与楚国公府不对付、看不惯姜钰的人家,也不得不赞叹,姜钰处理事情的沉着冷静。别说她一个女子,就是一般男子遇到那种情况,也不会如她那般冷静。 再后来,后院的女眷们都知道了,是谢家的二夫人设计陷害姜钰。今日谢二夫人没有参加宴会,谢大夫人来了。当时谢大夫人,也就是谢凝安的母亲,羞的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雅琳郡主当时就有些心疼,后来离开宁家的时候,她见到了谢凝安。当时谢凝安脸色很是不好,跟她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她问了是不是因为谢二夫人陷害姜钰的事情,谢凝安让她不要管这件事,然后就匆匆的走了。 看着他有些仓皇的背影,她心疼的不得了,一时情急就去找了姜钰。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到了庸王府,她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到了晚膳时间,大厨房送来了饭菜,但是她不让丫鬟进门。几个丫鬟接连的劝,但是都没有用,丫鬟们没有办法,只好把事情告诉庸王和庸王妃。 雅琳是庸王和庸王妃的老来女,两人把这个女儿放在心尖上宠,听到她不吃晚饭,马上着急忙慌的到了她的院子。 夫妻二人站在外面拍了好长时间的门,雅琳郡主才把门打开,脸上还带着泪痕。见到庸王夫妻二人,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庸王夫妻见了更是心疼,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雅琳郡主眼泪一直汹涌的流,就是不说话。 庸王夫妻问雅琳身边的婢女,婢女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庸王听了后沉默,他知道这事儿是自己的女儿莽撞了。 而庸王妃却说:“这个楚国公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我们雅琳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我的女儿都屈尊降贵去求她了,她竟然还得理不饶人。她…” “好了,”庸王打断她的话,“让我说这事儿雅琳你…” “呜呜呜…” 庸王话说了一半,雅琳郡主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庸王马上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庸王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王爷,我们不能这么被人欺负,你现在就进宫去见皇上,让皇上为我们做主。” 庸王:“……” “你说话啊!”庸王妃瞪着庸王说。 庸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说:“好,我现在去见皇上。” 庸王妃满意了,庸王皱着眉头往外走。作为皇室的王爷,他进宫还是很容易的。到了御书房,皇帝正在用晚饭。 见到他,皇帝还招呼道:“用晚膳了没有?过来一起用。” 庸王笑着走过去,“臣已经用过了。” 皇帝嗯了一声,继续吃饭,中间问庸王,“你好长时间没进宫了,有什么事?” 庸王又笑:“皇上您也知道,臣愚钝,这么多年一直懒懒散散,朝中的很多事情臣也不清楚。” 皇帝又嗯了一声,庸王比他年长了几岁,当年夺嫡的时候,庸王虽然没有帮他太多忙,但一直站在他这边。等他登基以后,庸王自己提出不做官不管事,只想当个闲散王爷。也因此,他一直对庸王府恩宠不断。 就听庸王又道:“今日雅琳做了件莽撞的事......” 庸王把宁家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后来雅琳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然后道:“臣知道这件事后,思来想去还是来跟您说一声,雅琳被我宠坏了,做事情失了分寸。” 皇帝放下筷子看他,眸色有些幽深。很多人说庸王愚钝,但皇帝一直认为庸王是大智若愚。就像现在,他就是在试探自己对谢家的态度。 “兄长,”皇帝看着庸王说:“当初雅琳要跟谢凝安定亲,朕和太后都是不同意的,是雅琳在太后宫外跪了一天,太后才同意了的。” “是雅琳不懂事。”庸王道。 “是你太纵着她了,”皇帝又道:“她是朕的侄女,朕能不希望她好?她小时候经常到宫里来,太后对她也十分喜爱,太后能不希望她好?” 庸王起身跪在地上,“臣辜负了皇上和太后的好心。” 在这一刻,庸王真的意识了到谢家是个大坑,他的女儿绝对不能嫁进去。 皇帝让赵福全把庸王扶起来,又道:“朕言尽于此,你看着办吧。” “是。”庸王背后起了一身的冷汗,他很庆幸自己今晚来了一趟皇宫,不然可能不仅仅是雅琳跳进火坑那么简单,说不定他们整个庸王府都要受到皇帝的厌弃。 他很清楚,皇帝这么多年对他恩宠不断,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主要是因为他不理朝政,给皇帝造不成威胁。皇帝也乐意让人看到,他们皇室兄友弟恭。 庸王后怕的出了皇宫,皇帝在他走后,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说:“赏楚国公玉如意一支,玉璧一块....” 赵福全听后马上去办,皇帝在御书房慢慢的踱步消食。他本来想连着跟谢家交好的官员一起处置了,现在想想算了吧。谢家钱庄易主说不定都会产生动荡,若是朝堂上再有大震荡,到时候不好收拾。 他赏赐姜钰,是在告诉众人他站姜钰一边,让有些人不要轻举妄动。 ...... 姜钰正在和老楚国公一起用晚膳,皇帝的赏赐来了。她连忙带着楚国公府的众人叩谢,然后让李忠把传旨的公公送走。 老楚国公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赏赐,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姜钰想了一瞬道:“皇上在为接收谢家的钱庄做准备,他不想谢家的败落引起朝堂震动。” ...................... 第194章 家庙清修十年 当今皇帝虽然有些地方不足,但绝对不是个昏君,甚至可以说他明智。就像这次,若是好大喜功的皇帝,可能会想着彻底击败谢家及其党羽。 但是谢家在这片土地上深耕了两个王朝,想要彻底拔除,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谢家很有可能与岭南王合作,逼急了谢家和岭南王起兵造反,那样的话必然会引起战争。 先不说仗能不能打赢,只要是有战争必然会劳民伤财。大乾虽然国库丰盈,但也禁不住战争的折腾。 “国公爷。”外边传来了李忠的声音,姜钰让他进来。 李忠进来后,朝老楚国公和姜钰行礼,然后道:“今日谢二夫人带着谢磊去上香,据说今日是谢二夫人跟寺庙的大师约好的时间,所以没有参加今日宁家的宴会。” 老楚国公哼了一声,“恐怕这只是个借口,想让她亲姐姐宁三夫人一个人背锅是真的。” “她们两姐妹都不是聪明人。”姜钰道。 这么简陋的计策,亏她们能想的出来。 “小人带着蓝牡丹,远远的看谢二夫人和谢磊上香许愿。”李忠又道。 “蓝牡丹表现如何?”姜钰问。 李忠:“很平静,小人看不出她的想法。” “蓝牡丹心智坚定,轻易不会表露情绪与脸上。”姜钰看向楚国公:“我再去会会蓝牡丹,她应该知道大秘密。” 老楚国公点头,姜钰带着李忠往地牢而去。 ........ 皇帝大张旗鼓的给姜钰赏赐,在宁家宴会的闹剧之后,不由得让上京城的各家权贵,再次揣度姜钰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亦或者姜钰又在搞事情,而且是在皇帝的许可之下。 宁琦接到皇帝赏赐姜钰消息的时候,正在审问宁三夫人。听到管家的汇报后,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嘴里呢喃道:“皇上这也是在警告我啊!” 她看向宁三夫人,问:“楚国公府与谢家无冤无仇,谢二夫人为何要陷害楚国公?” 这一直是他疑惑的点,谢家和楚国公府都是上京城的老牌权贵,都在上京城住着,这么多年两家的关系虽然不是很紧密,但也不是仇人。谢二夫人为何忽然就要陷害姜钰。 宁三夫人和她儿子宁晋鹏跪在地上,宁三夫人 40多岁了,养尊处优多年,此刻当众跪在地上,心里和身体都承受不了,她几乎摇摇欲坠。 听到宁琦的问话,她想了一会儿说:“铃兰说....她的夫君谢梓晖是替姜承业死的,是楚国公府害死了姜承业,谢磊的腿也是姜钰给弄断的。” 这话让整个房间一片寂静,宁琦他们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谢梓晖是因为贩私盐被处死的,怎么会是替姜承业死的呢?谢家手中的权势可是比楚国公府大,谢贇怎么可能吃下这闷亏? 宁琦看着宁三夫人又问:“谢梓晖为何会替姜承业死?” 宁三夫人摇头,“我不知道,铃兰没有和我说。” 谢二夫人名陶铃兰。 “人家什么都没跟你说,你就巴巴地给人家做事?”宁三爷气的想上去给她一脚。 “我....我问了,她不跟我说。”宁三夫人现在也是恨的不行,恨谢二夫人让自己去害姜钰,也恨自己愚蠢,什么都听她的。 “你...”宁三爷再也忍不住,起身朝宁三夫人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你知道你给家里带来多大的危害吗?” 不仅是给宁家带来危机,也给他们三房带来了巨大的危机。他虽然是嫡子,但不是长子。宁家子嗣旺盛,他光嫡亲的兄弟就有三个,他想要更多的资源必须争。 可是他的夫人犯了这么大的错,他不仅在兄弟间丢脸,也让一家之主他的父亲厌弃。他现在杀了宁三夫人的心都有。 “好了。”宁琦阻止了宁三爷的冲动行为,道:“现在的关键是怎么给楚国公一个交代。” 宁三夫人本来委屈的不能自已,听到宁琦的这句话,马上低下头。她很清楚,姜钰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道个歉做些赔偿就可以了。姜钰是楚国公,是超品公爵,是楚国公府的当家人,给她交代,不出大血绝对平息不了。 此刻,她更加恨谢二夫人了。这哪里是亲姐妹,这就是仇人。 房间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宁琦道:“陶氏送到越州家庙清修十年。” 这句话让宁三夫人整个人瘫在了地上,越州是宁家的祖籍,地处偏远,是没有办法跟上京城比的。而且要在家庙里待10年,十年啊,她已经40来岁了,说不定就直接死在家庙里了。 “求祖父开恩。”宁晋鹏砰砰给宁琦磕头。 “我要见我的父亲母亲。”宁三夫人手撑着地嘶喊,现在能救她的,只有娘家了。 但宁琦听了这句话却道:“若是陶家不同意我的决定,那就让他们把自家的女儿领回家。” 也就是说,陶家若是敢插手这件事,那就休了宁三夫人。 宁三夫人再次跌倒在地,宁晋鹏扶着她流着眼泪说:“祖父,我跟母亲是被人唆使的,我们并不是主谋,那楚国公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必如此吧。” 宁琦失望地看着他,然后又看向宁三爷,意思是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宁三爷尴尬的脸红,他怒视着宁晋鹏说:“你闭嘴吧,楚国公是谁,那是超品公爵,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但宁晋鹏还是很不服气,张口还想辩驳,这时宁琦的声音又响起,“宁晋鹏跟陶氏一起在家庙清修十年。” 宁晋鹏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他今年二十一岁,十年后就三十多了,这十年是他最好的十年啊! “祖父...” “拉出去。” 宁琦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几个五大三粗的仆从冲了进来,押着母子二人往外走。 “父亲,父亲,救救我....” 宁晋鹏乞求的看着宁三爷,但是宁三爷扭头不看他。儿子和媳妇都可以再有,但是他不能被宁琦彻底厌弃。而且,现在的情况,即使他求情也是没有用的。 第195章 谈判也不是不可以 母子二人被拖了出去,房间里再次安静了起来。宁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明日我去拜见老楚国公,试探一下他的口风,看再给些什么补偿。” 宁三夫人和宁晋鹏犯了错,本就该受到惩罚。想要楚国公消气,还要再给些赔偿。 想到姜钰可能在查案子,而那个案子有可能跟谢家有关,他的心就悬了起来。他不管谢家做了什么,但绝对不能把他们宁家牵扯进去。 ......... 谢家 谢二夫人也在地上跪着,谢磊坐她旁边的轮椅上。但谢二夫人不像宁三夫人那样,知道自己错了。 她梗着脖子,看着谢贇说:“我的夫君因为楚国公府被五马分尸,我的儿子被姜钰弄断的腿,你们不为他们报仇,那我为他们报仇。” 谢贇目光严厉地盯着她,“我没有说过不为他们报仇,只是时机还未到而已。” “呵呵呵呵....”谢二夫人笑了起来,“时机还未到?现在姜钰又在找谢家的麻烦,这一次你们能不能胜?你们若是再次输了,那你口中所谓的时机什么时候会到?” 谢贇被说怒了,他狠厉的说:“那你也不能如此盲目冲动,你想要报仇也要有高明的计策吧,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不仅没有害到姜钰,还让我们再次处于被动位置。” 谢二夫人咬着牙不说话,她没有想到姜钰做事与别人如此不同。别说是女子,就是一般男子,在宴会上被青楼妓女找到面上,也会把人拖到私密的地方解决,以免被人看笑话。 只要姜钰把那知书拉走,她就说不清楚了。那样的话,即使她是楚国公,与一般的女子不同,但一个好色的名声安在她身上,无论是对她以后的婚事还是仕途,都会有很大影响。 但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姜钰那样冷静,没有把知书拖走也就罢了,还首先发难宁家。 “现在怎么办?”谢贇怒视着谢二夫人问。 谢二夫人咬着牙不说话,谢磊道:“反正我们跟楚国公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之前我们两家是私下里斗,现在摆在门面上不就是了。” 他的语气很是无所谓。 “啪!” 谢贇把一只装着茶水的杯子,摔在了谢磊的面前,茶杯落地发出清脆响声的同时,茶汤溅了谢磊一身,谢磊握着的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祖父若是觉得我们做错了,要给楚国公府一个说法,那就把我推出去,让姜钰要了我的命。” 谢磊的声音带着怒气,他们二房为这个家牺牲了这么多,这件事就是他们做错了,又能如何? 谢贇看着他的眼睛眯了眯,然后道:“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谢二夫人和谢磊一愣,就这么完了?他们以为还会有更严厉的惩罚。母子二人对视了一眼,谢二夫人站起身,朝谢贇行了个礼,走到谢磊轮椅的后面,推着他出了谢贇书房。 等二人走出这个院子,谢梓章问谢贇,“父亲,接下来怎么办?” 谢贇沉默,他看向谢凝安,询问他的意思。谢凝安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就像磊弟说的那样,我们跟楚国公府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之前不过是在暗地里斗,现在转到了明面上。” 谢贇点头,谢凝安又道:“这件事是二婶和磊弟做的不对,明日我与父亲去楚国公府道歉走个形式,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解决税收的问题。其实....” “其实什么?”谢贇问。 谢凝安:“若是有足够的筹码,跟楚国公谈判也不是不可以。” 在利益面前,就是生死仇人也是可以坐下来谈的。更何况,从始至终死的都是他们谢家的人。 这是这几日谢凝安想出来的对策。 谢贇手指敲着桌面沉思,过了一会儿问:“你觉得什么筹码足够?” 谢凝安:“聚丰钱庄。” 房间里再次一片寂静,聚丰钱庄是他们谢家最大的根本,也是他们最后跟皇帝谈判的筹码。 但,若是姜钰可以让步,对比起来,他们损失的会少一些。而且,还可以跟楚国公府化干戈为玉帛,也可暂时解决他们的危机。 “怎么谈?”谢贇问。 谢凝安:“给楚国公府聚丰钱庄的股份。” 谢贇:“多少?” 谢凝安:“底线是四成,刚开始用二成来谈。” “笃笃笃....”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谢贇敲击桌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说:“好,约姜钰和老楚国公,我跟他们谈。” 四成的聚丰钱庄股份,他们可谓是放了大血。但是现在的情况,若是楚国公府答应了,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 庸王府 庸王从皇宫回到家,他在自己的书房坐了很久,才去了雅琳的院子。雅琳已经不哭闹了,但庸王妃还在轻声地哄着。 见到庸王,庸王妃就问:“皇上怎么说?” 庸王没有回答她的话,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就开始沉默。庸王妃见了着急的问:“不是问你话吗?皇上怎么说?” 庸王看了她一眼,又看雅琳,然后道:“退婚吧。” 雅琳和庸王妃都震惊的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雅琳腾的站起来说:“父王你在说什么?” “我说退婚,你跟谢凝安退婚。”庸王口气异常坚决地说。 “为....为什么?”雅琳的眼泪已经开始汹涌的流,庸王妃心疼的马上给她擦眼泪,然后看着庸王问:“就是啊,到底为什么?” 庸王沉默,雅琳流着眼泪问他:“是皇上因为我今天做的事情生气了吗?我不让皇上为我做主了,我去给楚国公道歉可以吗?” “不是因为这个,反正这个婚是退定了,明日我就让人去办。”庸王起身往外走。 “父王,你若是给我退婚,我就去死。”说着她从一边的针线筐里拿出一把剪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这是做什么啊?快把剪刀放下。”庸王妃连忙过去夺雅琳手中的剪刀,但是被雅琳躲了过去。 “不能嫁给凝安,我宁愿去死。” 第196章 不能让她偷偷跑了 “不能嫁给凝安,我宁愿去死。” 庸王听到秦雅琳这句话,满眼的失望?这就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跟他说出这种话。 “秦雅琳,”庸王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秦雅琳,说:“你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着你,到头来,我还不如一个男人是吗?” 秦雅琳哭着摇头,“不是的父王。”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庸王冷声质问。 秦雅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王,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退婚好不好?” “若是你的婚事会毁了我们整个王府,你还要坚持吗?”庸王又问。 秦雅琳愣了,“怎么会?” “如果就会呢?”庸王问。 秦雅琳咬了咬牙说:“那我也要嫁给凝安。” 庸王闭了闭眼睛,“好,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跟谢凝安退亲,以后我再给你找个好人家。二,不退亲,但你不再是我庸王府的人。” 秦雅琳再次震惊,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一向疼她的父王,竟然对她做出这么狠的事情。她也失望的看着庸王,然后站起身:“好,我跟庸王府断绝关系。” “好,好好好。”庸王心痛的说:“现在你就收拾东西,滚!” 秦雅琳气的把剪刀摔在地上,转身去收拾金银细软。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庸王妃对着庸王喊,“你就不能好好跟女儿说话?你现在让她走,她能去哪儿?你这是要了她的命啊。” 秦雅琳听到这些话,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扭头看庸王。她觉得庸王刚才说的话都是气话,他肯定不舍得自己走。 但就见庸王看着庸王妃说:“还有你,若是拦着你就跟她一起走。” “你....”庸王妃气得浑身发抖,庸王不再看二人,转身大步离开。 秦雅琳丢下收拾的东西,坐在床上放声大哭。庸王妃走过去抱着她说:“你听话,我们把这个亲退了吧。你父王进了宫,回来后就让你退亲,肯定知道了什么信息。他自小就疼你,还能害你不成?” 秦雅琳坐在那里流眼泪,过了一会儿说:“可是母亲,若是不能嫁给凝安,我真的会死的。” 听她这样说,庸王妃也生气了,她看了一会儿秦雅琳,然后站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跟守在这里的丫鬟婆子说:“把门锁上,不能让她离开这个门半步。她要是不见了,我就要你们的命。” “母亲!”秦雅琳听到这话,大声嘶喊,但是庸王妃好像没有听到,看着丫鬟婆子把门窗都锁上,然后大步离开。 她快步到了庸王书房,见到庸王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这样了?” “她怎么样了?”庸王问。 “我让人把她锁在了屋里。”庸王妃走到他旁边坐下,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庸王叹了一口气,“我去皇宫找皇上,并不是想让皇上为我们做主,而是想探皇上的口风。” 庸王妃皱眉,“怎么回事?” 庸王:“之前雅琳非要嫁给谢凝安,我就不同意,但是拗不过她,最后还是定了亲。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朝中的事情,再想想皇上和太后的态度,就觉得这谢家估计是个坑。” 庸王妃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谢家可是两朝世家。” 庸王:“正因为它是两朝世家才危险呢?我怕谢家有不臣之心。” 庸王妃的脸色更加凝重,“必须把雅琳看好了。” 庸王点头,“好好看着她,估计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庸王妃按了按太阳穴,她也是为了这个女儿操碎了心。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心仪谢凝安,就是退了亲,她以后的亲事怎么办? 庸王知道她在想什么,说:“先保住她的命,保住我们庸王府再说。” 庸王妃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她起身往外走,嘴里说:“我再找几个人守在她的院子外边,不能让她偷偷跑了。” 庸王摆手让她去,庸王妃快步离开。她又找了几个粗壮的婆子,亲自带过去守在秦雅琳院子外边,觉得万无一失了,又站在窗外劝了好一会儿,才回去休息。 房间里的秦雅琳,呆呆的坐在床沿,想着自小到大父母对自己的疼爱,再想他们现在如此对自己,更加觉得委屈。 她又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谢凝安时的悸动,以及后来跟他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她拿起剪刀放在自己的腹部.... “郡主!”丫鬟看到她的动作,马上过来阻止。 “你别过来。”秦雅琳看着丫鬟红衣说:“我不想活了,我死后你告诉我父王母妃,今生不能为他们尽孝,我来生报答他们。” 说着,她就要用力刺自己的腹部,丫鬟红衣连忙跪在地上,哭着说:“郡主不要啊,你不要这样,我们再想想办法。” 秦雅琳听到她这句话,眼睛亮了一下,道:“红衣,我们换一下衣服,我穿着你的衣服出去,我父王他们正在气头上,等他们消了气我再回来。” 红衣愣了,“郡主,您就是出去了能去哪儿?” 秦雅琳咬了咬牙,“我去找凝安,他那么聪慧,肯定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红衣看了看秦雅琳手中的剪刀,再想想谢凝安在上京城的俊才名声,点头道:“郡主一定要赶快回来,不然王爷会要了奴婢的命的。” 秦雅琳点头,“你放心,凝安肯定会有办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放下剪刀就开始脱衣服,红衣没有办法,也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她,主仆二人不一会儿就换好了衣服。看了看时辰,两人在房间里等了很久,直到深夜,觉得外边的人都睡了,秦雅琳穿着红衣的衣服出去。 门一打开,守在门口正在打盹的婆子,就睁开了眼,问:“红衣,你要去做什么?” 秦雅琳边往外走边说:“郡主饿了,我去给郡主弄点吃的。” 婆子本就困得不得了,再加上灯光昏暗,根本就没有发现,伸头朝屋内看了一眼,看到“雅琳郡主”低着头在床边坐着,放心的关上了门。 第197章 郡主没有了利用价值 秦雅琳在夜色的掩护下,走到了后门,就见两名小厮在后门口守着。虽然两个人在打盹,但只要她一走过去,肯定会被发现。 秦雅琳转身到了另一个角门,一样有小厮把守着。最后没有办法,她忍着恶心从狗洞钻了出去。 出去后,她用袖子狠狠的抹了下眼泪,迈步就往谢家跑。幸好谢家离庸王府不远,两家府邸又离皇宫不是太远,治安较好,她顺利的到了谢家。 她依然不敢去正门叫门,围着谢家大宅转了好久,才找到一个角门。拍了一会儿门,才有一名小厮打着哈欠打开门,看到她一身的丫鬟装束,皱着眉问:“你谁呀?有什么事情?” “我...我是雅琳郡主的婢女红衣,我家郡主有东西要我亲手交给谢大公子。”她低着头,拿出一块玉佩递过去。 小厮接过去仔细看,这时秦雅琳又道:“这是你家大公子的玉佩,你拿给他看就行。” 小厮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然后让她进门,带着她去谢凝安的院子。到院门外,小厮让她等着,拿着玉佩走进去。 见到谢凝安的长随,小厮把玉佩递给他,讲了事情的经过。谢凝安的长随自然是认识之后预配的,也知道这块玉佩谢凝安送给了雅琳郡主。 大半夜的,雅琳郡主的婢女拿着玉佩找了过来,必然是发生了大事情。长随不敢耽误,马上拿着玉佩到了谢凝安卧房的门口,轻轻的敲了门,听到了里面的回应,长随马上说:“大公子,雅琳郡主的婢女拿着您送的玉佩来了。” 谢凝安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今日他的心情本就不好,刚刚睡下就被叫了起来,他的心情更加不好。但他还是压着脾气说:“把人带到书房吧。” “是。” 长随应了一声走了,谢凝安穿上衣服往书房走。进去后,就看到了秦雅琳泪流满面的脸。谢凝安一惊,“郡主?你怎么在这里?” “凝安。”秦雅琳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谢凝安有些无措,手臂张着不知道该不该把人抱住。他与秦雅琳定亲后,虽然多次见面,但从来没有过太亲密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推开秦雅琳,扶着她坐到椅子里,又给她倒了一杯茶,轻声问:“郡主,发生什么事了?” 秦雅琳又哭了一会儿情绪才算稳定,她泪眼模糊的看着谢凝安说:“我....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谢凝安更加震惊,就听秦雅琳又道:“父王要我与你退亲。” 说到这里,秦雅琳又伤心的哭了起来。而谢凝安愣了一瞬后,面色平静的坐到秦雅琳对面,问:“王爷为何忽然要退亲?” 其实他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秦雅琳哭的满脸是泪,谢凝安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她。秦雅琳接过去擦着眼泪说: “我....我今日找了楚国公,让她....原谅今天二夫人做的事情,楚国公没有同意。我父王和母妃知道了这件事,母妃说楚国公不给我面子,让父王去见皇上为我做主。” 说到这里,秦雅琳脸上带了些羞赧,其实她也明白,她今日不应该找楚国公,更不应该让她父王去见皇上。 而谢凝安此刻的眉头已经皱成了疙瘩,脸色也有些阴沉,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秦雅琳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又道:“父王从皇宫回来后,就说要把我们的亲事退了,我不同意以死相逼,母妃就把我锁进了屋里,我跟红衣换了衣服才逃出来的。” 说完这些,秦雅琳泪眼模糊的看着谢凝安,等着他的回应。而谢凝安坐在那里沉默,沉默的秦雅琳的心忐忑又委屈,她的眼泪流的更加汹涌。 过了一会儿,谢凝安站起身说:“我送郡主回去。” 秦雅琳又震惊又委屈,她哭得几乎说不出话。谢凝安皱着眉看着她哭,又过了一会儿,秦雅琳的哭声小了,他又道:“郡主不该意气用事,我送郡主回去。” “谢凝安,你有没有心?”秦雅琳一个皇家郡主,从小被娇宠着长大,自然是有脾气的,她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了谢凝安对自己的冷漠。 而谢凝安对于她的质问,面色平静,他道:“王爷王妃做的事情,都是为了郡主好,你我的亲事....退了吧。” 秦雅琳震惊的几乎失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谢凝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凝安眸色认真的看着她,道:“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郡主,我们退亲吧。” “啊...” 秦雅琳大喊了一声,拿起桌子上的东西,也不管什么就往谢凝安身上砸,不一会儿谢凝安身上脸上都是墨水、茶渍还有几道伤口。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秦雅琳发泄。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谢凝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秦雅琳坐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谢凝安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他站在秦雅琳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我配不上郡主。” 说完这句话他就迈步往外走,不一会儿两个女婢进了书房,看到还坐在地上哭泣的秦雅琳,小心的走过去蹲下,轻声说:“郡主,大公子在外边等着您呢。” 秦雅琳看到两个婢女,哭的更凶。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跪了一天求来的亲事,到最后得到的却是一句配不上。那她做的所有的努力算什么? “郡主,奴婢扶您起身。” 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扶着秦雅琳起身,然后走出书房。外边停着一台轿子,谢凝安看到她出来了,走过去撩开轿帘,两个婢女扶着秦雅琳坐进轿子。 谢凝安垂着眸子没有看她,放下了轿帘,这时秦雅琳嘶哑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从未心悦过我?” 谢凝安站在轿子边,面色平静的说:“是。” “你是在利用我是吗?”秦雅琳又问。 “是。” “那你为什么不一直利用我,为什么不一直骗我?”秦雅琳撩开轿帘死死的盯着谢凝安问。 谢凝安手握了握,眸色平静的看着她说:“郡主没有了利用价值。” 第198章 还算有些底线 “郡主没有了利用价值。” 一句话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秦雅琳泪眼模糊的看着谢凝安,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刚才那句话他是迫不得已说的,想看出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但是没有,一丝也没有。 谢凝安看着她泪流满面,脸上的表情平静的好似面对陌生人一般。她手紧紧的握着轿帘,充满泪水的眼睛看着谢凝安,过了好久,谢凝安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呵呵呵....”秦雅琳自嘲的笑了起来,然后刷的放下轿帘。 谢凝安默默的呼了一口气,“走吧。” 几个轿夫抬上轿子,谢凝安在旁边跟着,一路往拥王府而去。到的时候,就见整个雍王府灯火通明,守在门口的侍卫看到谢凝安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到他身边的轿子,几个人就把他们围了起来,还有人大步往里跑。 谢凝安身体笔直的站在那里,不一会儿庸王夫妻就跑了过来,两人看也没看谢凝安,直接走到轿子前。 秦雅琳撩开轿帘走出来,庸王夫妻见到真的是她,张口就想训斥,但看到他泪流满面的脸,那些训斥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 庸王放低了声音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庸王妃直接把人拉到怀里,哭着说:“你这是要要了为娘的命啊!” 秦雅琳在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是父母亲。她伏在庸王妃的怀里,边哭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庸王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妻女,眼眶也有些热。眼角的余光看到谢凝安,他整张脸瞬间冷了起来,他转过身看仇人一样的看着谢宁安。 “庸王爷。”谢凝安恭恭敬敬的朝庸王行礼,庸王抬起一脚,就踹向了谢凝安的胸口,气恼之下,他的力气大了很多,谢凝安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后跌坐在地上,尾椎骨钻心的疼。 他忍着痛站起身,又深深地朝庸王行礼,“一切都是凝安的错,请王爷责罚。” 庸王双眼冒火的看着他,当初之所以答应这门婚事,一是被女儿磨得没办法了,二是谢凝安的好名声。都说谢家大公子才貌出众,人品甚佳。现在看来,从头至尾谢家都是在利用他的女儿。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人。 但是他不知道皇上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只能忍着。深吸一口气,他说:“明日本王让人去谢家退亲。” “好。”谢凝安又朝庸王行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秦雅琳见他没有看自己一眼就走了,哭声更大,庸王的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 “好了,好了,外面冷,赶快回去。”庸王妃拍着秦雅琳的背说。 庸王此刻是又恨又心疼,走到母女跟前放缓了声音说:“退了亲是好事,免得以后受罪。” 庸王妃瞪了他一眼,扶着秦雅琳进了府。 ....... 夜晚空旷的大街,谢凝安一步步的往家走。腊月的天冷的刺骨,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似乎赛过这腊月的风。 两个亲随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他们想上前让他家大公子坐轿子,但又不敢。 不长的路,谢凝安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回府后他没有回寝室,而是进了书房。长随马上点上足足的炭火,又让人煮了姜汤端过来。 “大公子,喝点暖和暖和。” 谢凝安坐在那里,目光看向窗外的黑,不动也不吭。长随见了心疼,劝道:“大公子,身体重要。” 过了好一会儿,谢凝安才道:“你出去吧,让我静静。” 长随心里叹口气,轻手轻脚的退出去,然后在外边守着,这一守就是一夜。天刚刚放亮,谢凝安出现在书房门口,“更衣,我去见祖父。” 长随看了眼他苍白的脸色,小心的说:“大公子,要不先吃点东西。” “不用。”谢凝安说着往寝室走,长随连忙让两个女婢去帮他更衣。不一会儿,谢凝安神色如常的出了院子。 到了谢贇的院子,他正在院子里打拳,见到他就问:“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孙儿有事情跟您说。”谢凝安道。 谢贇收了动作深深地看他,然后道:“来书房吧。” 祖孙两人进了书房,谢凝安直接说:“今日庸王府会来退亲。” “什么?”谢贇一脸的不可置信。 谢凝安面色平静的讲了,昨日秦雅琳找姜钰,然后庸王进宫,以及秦雅琳半夜跑到谢家的事情,再然后道:“退亲应该是皇上的暗示,而且这门亲事,皇上和太后本来就不同意。” 谢贇皱着眉沉默,过了一会儿说:“雅琳郡主对你如此痴情,你若是多加利用....” “祖父,”谢凝安打断他的话,“别说雅琳郡主只是个郡主,她就是一个公主,能改变皇上的想法吗?” 谢贇皱着眉看他,“总归可操作的空间大一些。” 谢凝安手握成了拳头,“她是无辜的。” 谢贇张了张嘴想说,到了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讲那些君子道义了。但看谢凝安一脸的平静,知道说了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索性就把话又咽了回去。 “你既然决定了,这个亲就退了吧。”谢贇叹了一口气,“只是退了亲,外界更加觉得我们谢家失势了,以后的路会更艰难。” 谢凝安垂着眸子沉默,这时外边传来管家的声音,“老太爷,庸王府来人了。” 谢贇让人进来,交代了几句后管家出去了,他又看着谢凝安说:“今日下午,我们去楚国公府。” 谢凝安的手又微微的握了握,“好。” ........ 姜钰听到庸王府到谢家退亲的消息后,先是愣了一瞬,然后道:“雅琳郡主算是逃过一劫。” 老楚国公说:“谢凝安还算有些底线。” 姜钰对这句话认同,最起码谢凝安没有把雅琳郡主吃干抹净,再利用个彻底。庸王虽然不在朝中任职,但皇上一直对他恩宠有加。就凭这一点,谢凝安若是娶了雅琳郡主,很多事情办起来容易了不少。 第199章 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谢贇要来拜访的事情,你怎么看?”老楚国公问姜钰。 姜钰:“困兽的最后一搏罢了。” 楚国公冷笑,“若是以往,谢贇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可不就是愚蠢吗,以他们两家这种你死我活的关系,以现在的局势,他们傻了才会跟谢家合作。 ..... 午膳后不久,谢家祖孙来到了楚国公府后门,管家李忠把两人领到了前院厅堂,“二位稍候,国公爷一会儿就到。” 谢凝安客气的说:“劳烦了。” 李忠客气的说了句应该的就离开了,然后就有小丫鬟进来上茶。茶水刚端上来,祖孙二人就看到一身绯色长袍、姿容明媚的姜钰,扶着老楚国公过来了。 谢凝安马上站起身,谢贇也站起来笑着道:“姜兄,咱们可是很久没见面了。” 老楚国公被姜钰扶到主位坐下,脸上也挂着笑说:“可不就是,有一年多没见了吧?” “是,我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前年中秋宫宴上。”谢贇道。 “我这身子骨不行了,不比你,老当益壮。”老楚国公笑着说。 谢贇叹口气,“老了都是一样,不过姜兄你后继有人,是人生一大幸事。” “哈哈哈....”楚国公哈哈笑,“她这孩子还年轻,还得多磨练。” 这一脸的骄傲,看的谢贇牙痒痒。不过,他脸上还是带着笑的说:“姜兄你谦虚了,整个上京城,楚国公的年轻有为可是首屈一指。” 老楚国公又笑,看着谢凝安说:“你家孩子也不错。” ...... 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了一会儿,谢贇入了正题,“今日来,是有事与姜兄商议。” “我现在不管事了,有事情跟姜钰谈就是。”楚国公道。 谢贇笑着点头,然后看了谢凝安一眼。谢凝安会意,看向姜钰说:“近日家中遇到些难事,想请楚国公通融通融。” 姜钰看他,两人的目光交汇,姜钰感受到了他十分的诚意。 “谢大公子指的是何事?”姜钰声音有些轻慢,问题却是直戳关键。 谢凝安眸色平静的看她,“楚国公很清楚不是吗?” 姜钰笑了下不语,谢凝安与谢贇对视了一眼,然后道:“在下今日来带着十足的诚意。” 姜钰看着他笑了下,还是没有接他的话。谢凝安手指微微蜷了下,但面上的表情依然平静,就听他又道:“在下的诚意是聚丰钱庄的股份。” 房间里一阵安静,谢凝安眼睛看着姜钰,等她的回答。 “谢大公子,”姜钰也看着谢凝安,“你找错了人。” 谢家现在应该找皇帝谈判。 谢凝安手握在了一起,“若是楚国公能助谢家度过这次危机,谢家让出四成聚丰钱庄股份。” 谢贇听了他这话皱了下眉,他们之前商量的是,先用两成开始谈,四成是底线。但是现在谢凝安一开口就是四成。 不过,看现在姜钰的态度,开口就提四成股份才能显示出诚意。谢贇又在心里叹口气,他们现在处于被动地位,只能如此了。 而姜钰听了谢凝安提出的条件,脸上带着淡笑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她又道:“谢大公子,在下爱莫能助。” 这话让谢贇和谢凝安这对祖孙,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聚丰钱庄可谓是掌管着大乾的经济命脉,四成的股份代表的意义,不仅是每年分多少银子,更代表的是权势。 可就这样,姜钰竟然再次拒绝了。 “姜兄,”谢贇看着老楚国公说:“我想你知道聚丰钱庄四成股份,代表着什么意义?” “我们真的爱莫能助,谢兄再想别的方法吧。”楚国公说完端起杯子喝茶,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姜钰也是一样。 谢贇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沉着脸站起身,“既然如此,谢某告辞了!” 他转身往外走,谢凝安深深看了眼姜钰,然后朝楚国公和姜钰拱了下手,也大步出了厅堂。姜钰和老楚国公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都带着嘲讽,谢家人真的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李管家,我再去见一见蓝牡丹。”姜钰跟李忠说。 “是。” 姜钰和李忠又一起去了地牢,蓝牡丹不一会儿就被带了上来。这一次蓝牡丹不像之前那样的宁死不屈,她低着头跪在那里,整个人散发着颓靡。 “你应该能猜到,我已经知道了谢家在私铸官银。”姜钰跟蓝牡丹说:“我只要查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事情查清楚。到时候谢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你应该很清楚。” 蓝牡丹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但还是一言不发。 “上一次贩私盐的事情,谢贇把谢梓晖推了出去,这一次他们必然也会再推一个人出去,你猜他们会推谁?”姜钰又道。 蓝牡丹抬起头看着姜钰,“说说你的条件。” 姜钰笑了下,“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助你和谢磊远走高飞。” 蓝牡丹低着头思考,过了一会儿说:“谢家私铸官银的地址,在江州城宝局阁的地下......” 听完蓝牡丹的招供,姜钰站起身说:“我安排你跟谢二夫人见面,把谢磊是你的孩子的事情告诉她。她肯定会大闹谢家,到时候谢磊趁机脱离谢家。” “好。”蓝牡丹知道,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方法了。 姜钰起身往外走,到了书房就给安王写信。两刻多钟后,安王就收到了信,打开看后,他马上叫来最信任的亲信,说:“去江州.....” ........ 谢贇回到家后,就狠狠的摔了一个杯子,谢凝安站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其实,解决现在危机最好的方法,是自己去跟皇帝招供,然后献上聚丰钱庄。但是,谢家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谢贇生了一会儿气,看着谢凝安问:“私铸官银的地方,安排转移了吗?” “已经安排人去了,估计正在路上。”谢凝安道。 这种事情必须有人亲自去送信。 第200章 太过强势了 别看见面的时候,两方人脸上都带着笑,一副十分融洽的样子,转过身都在想着怎么弄死对方。 姜钰审完蓝牡丹,就把信息告诉了安王,然后又让李忠安排谢二夫人和蓝牡丹见面。不过,谢二夫人毕竟是谢家人,楚国公府的关系网一直跟谢家没有什么交集,这件事做起来并不是很容易。 正巧,宁家的大夫人下了帖子给陆怡芳,要来拜访。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宁家宴会上搞出来的事情。陆怡芳不知道姜钰对宁家是个什么打算,就拿着帖子来找姜钰。 姜钰看了帖子后笑了,真是想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了。她道:“您现在跟宁家的夫人正常来往就是,这次宁大夫人来的时候,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陆怡芳知道了姜钰的意思,回去就给宁家回了帖子,第二日宁大夫人就来了。 在楚国公府门口下了轿子,宁大夫人看到前来迎接她的吴正妍,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想来楚国公府不会给她太多难堪。 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来道歉,当然,宁家的掌权人宁琦之后也会来,她这次是来打前站,试探下楚国公府的意思。 吴正妍走过来给她行礼,两人寒暄着往里走,不一会儿就到了陆怡芳的院子。进去后,又有丫鬟婆子迎了上来,然后两人进了厅堂。 进去后,见到坐在那里的姜钰,宁大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然后就朝姜钰行礼,“楚国公安好。” 同时她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她不知道姜钰这个国公爷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伯母太客气了。”姜钰笑着扶起她,然后又是寒暄,再然后宁大夫人对宴会的事情表示歉意。 姜钰对于她的道歉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原谅,而是道:“我府里有位谢二夫人的故人,想要见一见她,希望伯母能牵个线。” 这话让宁大夫人脸上的笑容又是一僵,她想了想问:“什么人?” 姜钰没有回答她的话,道:“这位故人想要明日见到谢二夫人。” 若是往常有人这样跟她说话,宁大夫人肯定会拉下脸。你让我给你牵线态度还这么强势,我能给你好脸色? 但此刻她脸上挂着笑说:“那我回去跟家里说一声。” 姜钰笑着朝她颔首,然后站起身道:“我还有事就不陪您了。” 宁大夫人站起身笑着看她走出厅堂,然后跟陆怡芳说话。内容自然又是道歉,不过她心里有事,没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陆怡芳让人把她送到府门口,宁大夫人坐上马车回家。到了后,她就去前院见了宁琦,把姜钰跟她说的话讲了。 宁琦听后沉默,然后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宁大夫人朝他行礼,然后回自己的院子。路上她忍不住叹息一声:“听人说,上京城很多年轻女子都羡慕楚国公。别说她们,我也羡慕啊!” 谁不想当家做主呢?她劳心劳力的去给人道歉,却不能参与家里事情的决定。 跟在她身边的嬷嬷看她脸色不是很好,轻声道:“让奴婢说,楚国公日子过的也不容易。” 宁大夫人听后笑了,“是啊,整个大乾朝也就出了她一个女国公爷,哪里会容易。” ........ 这边,宁大爷在宁大夫人走后,看着宁琦问:“楚国公这是什么意思?” “楚国公府和谢家之间肯定有大仇。”宁琦道。 “那我们怎么做?”宁大爷眉头皱成了疙瘩,正常情况下,谢家和楚国公府之间的事情,他们肯定是不会参与的,但是出了宴会上的事情,他们就处于被动地位了。 宁琦坐在那里沉默,他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姜钰虽然是楚国公,但毕竟年纪轻,又是个女子,在他这个手握实权的一品大员前,做事太过强势了。想要利用他,又不说是什么事情。 但他也清楚,因为宴会上的事情,也因为姜钰现在很有可能是在查重要的案子,他必须得答应。 “答应她。”宁琦无奈道。 “可是谢家....” “看皇上的态度,谢家估计要有大难。”宁琦打断宁大爷的话。 宁大爷恍然,他们跟谢家没有利益纠葛,平时走的又不近,这个时候没有必要逆着皇上的意思。 宁家父子如此想,上京城大多权贵也是如此想。 当晚,谢二夫人接到了一个帖子,邀她到茶楼喝茶,署名是宁大夫人。 谢二夫人看着手中的请帖沉默了好久,才写了回帖,答应邀约。她知道宁大夫人邀她喝茶,而且是在外边,必然不是好事,但她还是得去。她理亏在先。 把帖子交给下人送到宁府,这时谢磊来了。谢二夫人见到他,连忙走过去说:“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情让人来跟娘说一声,娘去你那里就是。” “儿子想出来走走。”谢磊道。 谢二夫人推着他走到火笼旁边,满眼温柔的问:“今日可还疼?” 截肢后,谢磊的断腿一直有隐隐的疼痛。 谢磊摇了摇头,“不疼了。” 谢二夫人疼惜的看了眼他的腿,咬着牙说:“可惜这次没有让姜钰身败名裂。” 谢磊摸了摸自己的断腿,说:“娘,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当初确实是我错了。贩私盐的事情爆出来,确实是因为楚国公府,但那也是因为我们先设计他们在先。而后来父亲的死,是祖父他们把父亲推了出去。我最应该恨的不是姜钰。” 谢二夫人眼泪流了出来,“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我们母子还得依靠谢家。” 谢磊透过火笼的格子,看里面通红的炭火,过了一会儿说:“谢家可能又要有大危机了?” 谢二夫人震惊地看他,自从谢梓晖死后,他们母子几乎是关起门过日子,府里的大事也不会有人告诉他们,所以谢二夫人并不知现在谢家的真正境况。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祖父他们近段时间经常在书房商议事情,就像之前贩私盐的事情被爆出来时一样。”谢磊道。 第201章 给我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孩子 谢二夫人听了他的话,惊的说不出话。 这时谢磊又道:“祖父一向不容许人忤逆于他,这次您设计了姜钰,祖父质问的时候我们又是那种态度,但是这件事就那么轻松的过去了。” “是...是啊,怎么就这么轻松的过去了呢?”谢二夫人想到谢贇平时的严苛,害怕的手都抖了。 “回来后我一直在想....” “你想到了什么?”谢二夫人小心地问谢磊,其实她也想到了。 谢磊握成拳头的手咯吱咯吱的响,他看着谢二夫人道:“这一次的危机如果过不去,如果他们还要再推一个人出去的话,会是谁?” 母子两人目光对视,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答案。 谢二夫人握上谢磊的手,“怎么办?磊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谢磊的脸阴沉的可怕,他一向以自己是谢家人而骄傲,他也一直在努力为家族做贡献,但是没有想到,到头来自己会是家族的牺牲品。 “我再想想,大不了鱼死网破。”谢磊咬着牙说。 谢二夫人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他们怎么就不给我们一条活路呢?” ....... 母子二人聊到了深夜谢磊才离开,谢二夫人一夜几乎没睡,第二日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简单用了早膳,她就坐着轿子出府赴约。 到了茶楼包间门口她推开门,看到里面的人她先是震惊,然后气的浑身颤抖,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人。 “二夫人不进来吗?”坐在茶台前的蓝牡丹笑看着谢二夫人问。 谢二夫人站在那里没动,蓝牡丹这人她自然是知道的,她曾经因为这个女人跟谢梓晖闹过很多次,但是谢梓晖一次都没有妥协过。 谢梓晖死了,她以为蓝牡丹这个人也会在自己生活中消失,没有想到她又出现了。 “夫人还是进来吧,被人看到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闲话呢。”蓝牡丹脸上还带着笑,但是那笑容在谢二夫人眼里,刺眼得很。 她迈步走进去关上门,在蓝牡丹对面坐下,“怎么会是你?你找我什么事?” 蓝牡丹笑着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手边,然后道:“我约夫人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我跟你之间能有什么事情?”谢二夫人咬着牙说。 蓝牡丹又笑,“夫人给我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孩子,我们之间牵扯的事情可多了。” 谢二夫人一时没有理解她话的意思,“我怎么会养你的孩子?笑话。” “二夫人就没有发现,二公子跟我长得有些像吗?”蓝牡丹挑明了说。 “你胡说。”谢二夫人腾的站起身,“你是什么身份,我儿子是什么身份,你...你....” 谢二夫人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因为她发现谢磊的眉眼跟蓝牡丹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空口无凭地说,夫人不相信,我今日还带来了人证。”蓝牡丹扭头朝着屏风道:“出来吧。” 她的声音一落,一个50多岁的妇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谢二夫人跟前。 谢二夫人低头看她,仔细辨认后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你是春梅?” “是…奴婢是春梅。”妇人双手撑地砰砰砰的磕头,“奴婢对不起您,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见到她这个样子,谢二夫人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她手按着桌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叫春梅的妇人,问:“你...你做了什么?” 春梅不敢抬头看谢二夫人,跪在地上低着头说:“您....您生产那天难产,孩子生下来后就....死了。二爷把一个孩子抱给奴婢,让奴婢跟您说那孩子就是您生的。” “你胡说。”谢二夫人抬手把茶杯摔向春梅,杯子砸在春梅的额头上,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我刚生产完你就把孩子抱给了我,他提前知道我的孩子会死不成?”谢二夫人质问。 “奴婢...奴婢不知道,”春梅道:“您生下来的确实是个死婴,奴婢知道后不敢跟您说,就...就跟二爷说了。二爷看了那孩子一眼,就抱给了奴婢一个孩子。” 春梅是谢二夫人曾经的贴身婢女,也是自小伺候她长大的,她说出的话谢二夫人不得不相信。 这时春梅又道:“二爷怕奴婢把事情告诉您,就用奴婢的父母做威胁,把奴婢一家赶出了上京城。” 谢二夫人跌坐在椅子里,她没办法相信春梅说的是真的,但是她知道春梅说的很大可能是真的。 这时蓝牡丹道:“我跟二爷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夫人你会生出一个死婴,我们的计划是调换你的孩子。” 蓝牡丹看着一脸苍白的谢二夫人,脸上带了些怜悯。而她的这个表情更加刺激了谢二夫人,她大喊了一声,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就刺向蓝牡丹的脸。蓝牡丹连忙躲开,但簪子还是划破了她的脸。 守在外边的谢二夫人的婢女,和楚国公府的人,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连忙推门进去。就见谢二夫人拿着簪子又刺向蓝牡丹,楚国公府的四个粗壮婆子,连忙过去把谢二夫人拉开。 而蓝牡丹面色平静的拿出帕子擦脸上的血,眼睛看着谢二夫人说:“你就是杀了我,二公子也还是我的儿子,也改变不了你给我养了近二十年孩子的事实。” “你胡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谢二夫人又要往蓝牡丹那里扑,但是被楚国公府的四个婆子拦住了。 一个婆子还说:“二夫人,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回去跟谢家的掌权人要说法。” 谢二夫人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挣扎着又要用簪子刺蓝牡丹。 “夫人,我们回去找老太爷要个说法吧。”谢二夫人的一个奴婢说:“回去后您想要收拾她还不容易。” 很明显她们这边没有蓝牡丹那边的人多,再动手的话可能吃亏的是她们。 谢二夫人此刻冷静了一些,她眼睛淬了毒一样的看着蓝牡丹说:“你等着。” 她转身往外走,等她出了茶室的门,李忠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第202章 我想要你们死 李忠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蓝牡丹用帕子擦着脸上的血,说:“可还满意?” 她知道姜钰让她见谢二夫人的目的,就是激怒她,让她回去跟谢贇闹。当然如此做,对谢磊出谢家也有利。 李忠看了她一眼说:“你要如何做国公爷不管,国公爷答应助你们远走高飞,能飞多远,能不能真的飞走,还要看你的能耐。” 蓝牡丹脸上带了阴鸷,转瞬后面色恢复了平静。她知道姜钰不可能真心实意的帮她,甚至有可能姜钰会暗中杀她。但她现在唯有跟姜钰合作,才能给自己和儿子寻求一丝生机。 “走吧。” 李忠迈步往外走,四个粗壮婆子围着蓝牡丹出了雅间,在楚国公府明里暗里一群护卫的押解下,到了楚国公府,然后又被押往地牢。 到了地牢门口,蓝牡丹跟李忠说:“我要见楚国公。” “国公爷没空见你。”李忠摆了下手,几名侍卫押着她走进地牢,蓝牡丹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但她已经没有了底牌,没办法再跟姜钰做交易。 李忠看着她被押进地牢,转身去见姜钰。见到后他把在茶楼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道:“现在谢二夫人应该正在跟谢贇闹。” 姜钰嗯了一声道:“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李忠脸上带了畅快,又问:“您真的要助蓝牡丹和谢磊远走高飞。” “我答应她了自然要做,”姜钰笑了下道:“但若是谢家执意要要他们的命,我也拦不住。” 李忠又笑了,他就知道国公爷不会真的放了那对母子。只要谢贇知道谢二夫人见了蓝牡丹,就不会留她的命。 这时就听姜钰又道:“而且,谢磊愿不愿意跟她走,还不好说呢。” ....... 谢二夫人满腔怒火的回到谢府,径直朝谢贇的院子走,到了后直接往书房冲。守在外边的小厮见状,马上把她拦住,“二夫人,老太爷在跟大公子谈事情,容小的通报后您再进去。” “滚!” 谢二夫人此刻已经没有了理智,她使劲儿推开小厮就往里冲。小厮不敢硬拦,就那样被她冲了进去。 小厮跟着进去,小心的给谢贇行礼道:“老太爷恕罪,二夫人硬闯,小的没有拦住。” 谢贇眯眼看愤怒的要杀人的谢二夫人,皱着眉摆手让小厮出去,然后问:“你有何事?” 谢二夫人凶狠的看着他,“谢磊是谁的孩子?” 谢贇眉头皱成了疙瘩,自从当了家主之后,还没有人如此质问过他。不过他还是压下内心的怒意,说:“你这是什么话?谢磊自然是你和梓晖的孩子。” “哈哈哈....你们都把我当成傻子。”谢二夫人疯癫了一般,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谢贇说:“谢磊是谢梓晖和蓝牡丹的孩子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胡话?”谢贇已经没有了耐心,他对着门口大喊:“来人,把二夫人送回去。” 他的声音一落,马上有两名小厮走进来,一左一右拉着谢二夫人往外走。谢二夫人来回挣扎,嘴里说:“我胡说?是蓝牡丹亲口告诉我的。” 蓝牡丹三个字一出,谢贇脸上带了震惊,他道:“放开她。” 两名小厮放开谢二夫人退出去,谢贇起身走到谢二夫人近前,问:“你见到了蓝牡丹?” “是。”谢二夫人道。 “在哪里?”谢贇又问。 谢二夫人现在就想明确知道,谢磊是不是她的孩子,所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又问:“谢磊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在哪里见到了蓝牡丹。”谢贇脸上也带了危险,谢二夫人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大脑也清醒了一些。 她道:“在茶楼,宁大夫人约我去茶楼喝茶,今日我过去,没有见到宁大夫人,而是见到了蓝牡丹。” 说到这里,愤怒和委屈又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她又问谢贇:“谢磊是不是蓝牡丹生的?” 谢贇看了她一会儿,走回去坐下说:“谢磊就是你和梓晖的孩子。” “你们谢家都把我当成了傻子,”谢二夫人又几乎没有了理智,她伸手推翻立在不远处的花瓶,又走到博古架边,拿起上边的东西,一个一个往地上摔。 砰砰砰.....当当当.... 几息之间,整个书房就一片狼藉。谢贇气的指着她说:“我看你是疯了。” 谢凝安连忙走过去拉住谢二夫人,“二婶,你不能一味听别人说,这件事我们好好查清楚好吗?” 谢二夫人推开他,“我曾经的贴身婢女春梅都已经出来做证了,还要怎么查?” 谢二夫人手抓着博古架,用尽全力一拉,砰的一声,博古架倒在了地上,上面的东西没有一个幸存。 谢家家主书房博古架上的东西,自然都是价值连城,谢贇看到自己的珍藏毁于一旦,怒火也冲到了脑门,他又大喊:“来人。” 书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谢大爷。他见到屋里的情况,先是震惊然后看着谢二夫人问:“弟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二夫人不理会他,杀人一样的看着谢贇。谢凝安小声把事情说了一遍,谢大爷听后沉默了一瞬,然后看着谢二夫人道: “弟妹,谢磊确实不是你的孩子,但是你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了命,谢磊是你从小养大的,跟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谢二夫人看着谢大爷问。 谢大爷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我也是后来知道的,但是谢家也没有亏待你啊!” 谢二夫人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没有亏待?让我给一个青楼妓子养了近20年的孩子,这叫没有亏待?我的亲生孩子死了,连埋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们谢家可把我当成了人?” 谢贇觉得理亏,身上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他缓了声音说:“老二家的,这事儿是老二做的不对,但他人已经死了,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我想要你们死。”她握着簪子就往谢贇冲去,谢凝安连忙过去拦,谢二夫人一簪子扎在他的手上,血瞬间流了出来。 第203章 你想走吗? 谢二夫人处于几乎疯癫的状态,簪子扎向谢凝安的时候也是用的全力,若是真的让她扎在手上,谢凝安的手估计要废了。 幸好他躲了一下,簪子在谢凝安的手上划了一下,不过即使如此,谢凝安的手也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谢凝安钻心的疼,但他忍着没喊出来,而是看着谢二夫人说:“二婶,你现在太过激动,先回去冷静一下,过后再说这件事如何?” 他清楚,以谢贇的脾气,谢二夫人若是再闹下去的话,这条命说不定就没有了。 而此刻的谢二夫人哪里能听的进去,他愤恨的看着谢贇和谢大爷,“今日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就让全上京城的人给我评评理。”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谢贇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怒火,又朝着门口大喊了一声,“来人。” 两名小厮马上走进来,谢贇目光危险的看着谢二夫人说:“把她押到祠堂跪着,好好反省。” 两名小厮马上过去左右钳制住谢二夫人,谢二夫人使劲挣扎,挣扎不过她就开始大喊,谢大爷见了连忙道:“把她的嘴堵上。” 马上又有一名小厮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块破布,团吧团吧塞进谢二夫人的嘴里,然后谢二夫人被押着往祠堂走。 “我过去看看。”谢大爷不放心,怕谢二夫人又闹出事情。 谢贇摆手让他去,又喊来大夫给谢凝安包扎伤口,又有小厮婆子收拾屋里的狼藉。一刻多钟后,书房里就剩下祖孙两人。 谢贇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谢凝安看着他说:“二婶刚才虽然过激了一些,但是忽然知道那样的事情,也....情有可原。” 谢贇听了他的话,眼中带了不满,“成大事者不可有太多仁慈。” 谢凝安垂眸,“孙儿知道了。” 谢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以为姜钰会把蓝牡丹杀了,没想到她还活着。” 谢凝安听了这话,眉头也皱了起来,“蓝牡丹今日见二婶,想来也是她安排的。那么蓝牡丹定然把一切都说了。” 谢贇苍老的手握在了一起,眼神中带着危险,“姜钰这人出手总是这么出其不意。这一次她的目的是什么?” 谢凝安想了一会儿说:“给我们添乱,为她查私铸官银争取时间和机会。” “嗯,或许还有毁了谢磊的意图。”谢贇道。 谢凝安垂眸看包扎在手上的白色纱布,看来是真的想把谢磊推出去!他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其实他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都是在困死挣扎,为何就不能索性向皇上袒露一切,用他们手中现有的筹码,为谢家争取以后的生机? 说白了,还是太自信了。自信即使私铸官银的事情被查出来,皇上也不会把他们谢家连根拔除。自信还可以寻到转机。 “祖父,我们主动跟皇上坦白吧。”谢凝安道。 “坦白之后呢?”谢贇道:“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偏居一隅休养生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姜钰会放过我们吗?” 谢凝安沉默,谢贇又道:“昨日若是我们达成合作,也就意味着我们跟楚国公府之间的矛盾,还是可以缓和的。但是没有,你觉得姜钰会放过我们吗?会给我们休养生息的机会吗?” 斩草要除根的道理,谁都知道。 谢凝安继续沉默,若是不考虑自己内心的感情,若是他和姜钰的境况交换,他觉得自己也不会给姜钰休养生息的机会。 房间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谢贇摆手道:“让我静一静吧。” 谢凝安站起身,犹豫了一瞬道:“二婶她....” “让我静一静。”谢贇打断他的话。 “是。”谢凝安转身往外走,他明白,谢二夫人和谢磊在谢贇的心里已经是死人了。到时候把谢磊推出去,谢磊死了,谢二夫人的命也没有必要留了。更何况,她今日见了蓝牡丹。 走出院子,谢凝安拢了拢披风,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大公子,”一个女婢走了过来,目光在他包裹着纱布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道:“大夫人听说您受伤了,让奴婢过来看看。” “跟母亲说我没事。”谢凝安跟女婢说:“我还有点事,晚些时间再去看母亲。” 女婢又看了一眼他受伤的手,说了一些关心的话,脸上带着担忧走了。谢凝安一步步的往自己的院子走,他觉得他可能要为自己为谢家谋后路了。 “大哥,”谢磊的声音传来,谢凝安收回思绪,就见谢磊在前边不远处。他走过去,就听谢磊问他:“为什么把我母亲关进祠堂?” 谢凝安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道:“去我那里吧。” 谢磊脸上带着焦急,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也学会了忍耐,就点了下头。两人沉默着到了书房,谢磊又问:“为什么把我母亲关进祠堂?” “今日二婶去见了一个人.....”谢凝安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就看到了谢磊脸上的震惊,“你...你说我不是我娘生的,我是青楼老鸨生的?” 谢凝安知道他没办法接受,但还是点了下头,然后道:“但你还是谢家的二公子,你和二婶其实...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呵呵呵....”谢磊笑了起来,“然后被你们推出去当替死鬼?” 谢凝安张了张嘴想否认,但他知道谢贇就是这么想的,最终也没有把否认的话说出来。 谢磊牙齿紧咬,愤怒的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过了一会儿他问:“我可以见一见我母亲吗?” “二婶可能不想见你。”谢凝安身体前倾,拉近与他的距离,压低了声音说:“你想走吗?” 谢磊一愣,然后他看着谢凝安沉默。他没有想到谢凝安会让他走,若是他走了,到时候推谁出去? “你们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谢磊问。 谢凝安摇头,“你若是想走,我给你安排。” 第204章 俊才的名声不是虚的 谢磊也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他一向以自己是谢家的嫡子,而自得自傲,但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其实是青楼妓子所生。 他本以为自己会作为家族的弃子,被推出去为家族做“贡献”,现在谢家未来的掌权人跟他说,可以助他逃走。 谁的人生还有他这样起起伏伏。 但无论如何,保命最要紧,他没有思考多长时间,就跟谢凝安说:“谢谢大哥。” 这句感谢,他是真诚的。 “但是我...母亲怎么办?”谢磊又问。 谢凝安想了一瞬说:“一会儿我带你去看二婶,若是她同意跟你走,我把你们一起送走。” 谢磊点头,他此刻内心很紧张,紧张谢二夫人不再认他。 “走吧,我带你去见二婶。”谢凝安起身推着谢磊往外走,出了院子谢磊又问谢凝安,“你送我走,祖父会不会责罚你?” “或许会,但不会很严重。”谢凝安道。 谢磊嗯了一声,他也觉得谢贇不会太过苛责谢凝安,因为谢凝安是家族里最优秀的后辈,谢家的将来还要靠他。 接下来就是沉默,到了祠堂门口,守在外边的婆子走过来给两人行礼,“大公子,二公子。” “我们来看二夫人。”谢凝安道。 那婆子犹豫了一瞬,道:“奴婢给您开门。” 若是别人,婆子是不会开门的,但谢凝安不一样。 婆子拿出钥匙开了祠堂的门,谢凝安推着谢磊进去,就见谢二夫人在地上坐着,双目呆滞。 “娘。”谢磊小心的喊了一声,谢二夫人慢慢回神,看到谢磊她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她大吼,“滚,给我滚。” “娘,我...” “我不是你娘,你娘是妓院的老鸨蓝牡丹,你给我滚。” 谢二夫人凶狠的看着谢磊,恨不得吃了他,但她也就是那样看着,没有像在书房那样,冲过去打谢磊。 “娘,我就认你是我娘。”谢磊的声音带了哽咽,谢二夫人听到这句话眼泪开始流,过了一会她说:“滚吧,我以后不想见到你。” “娘....” “滚!”谢二夫人又一声大吼,把谢磊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 “磊弟,我们先回去吧。”谢凝安道。 谢二夫人此刻情绪太过激动,他们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谢磊眼眶湿润的看着谢二夫人,“娘,对不起。” 谢二夫人转过身不看他,谢凝安推着谢磊出去,回到书房,谢凝安屏退所有下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看二婶的情况,她现在不会跟你走。我先送你走,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其实谢凝安并不想让谢磊跟谢二夫人一起走,谢二夫人见过蓝牡丹,谢贇应该很快就会要她的命,若是她和谢磊一起走,不仅容易被发现,谢磊的命说不定丢的更快。 而且,他猜测姜钰让蓝牡丹跟谢二夫人见面,目的之一就是让蓝牡丹跟谢磊一起走,然后他们谢家得到信息,出手杀了谢磊和蓝牡丹。 对此,他可以说姜钰心狠手辣,但不能说她有错。先有他们谢家设计姜承业买贩私盐的船在先,后有谢二夫人设计毁坏姜钰的名声,再有楚国公府换子的事情,也有蓝牡丹参与,若是他也会下死手的。 “我母亲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谢磊问。 谢凝安沉默了一瞬道:“我会通知陶家。” 陶家是谢二夫人的娘家,若是陶家用尽全力维护谢二夫人的话,应该会保下她的命。 谢磊松了一口气,“谢谢大哥。” “你准备一下,我明日就送你走。”谢凝安道。 “好。” 两人说好,谢磊转动轮椅往外走,谢凝安上前两步又小声嘱咐:“无论是谁让你跟蓝牡丹见面,都不要答应。” 谢磊咬了咬牙,“我知道。” 他是恨蓝牡丹的,既然事情都隐瞒了那么多年,为何不一直隐瞒下去呢?若不是她忽然跳出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他自己转动着轮椅出去,谢凝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回到书房,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 如谢凝安所料的那般,姜钰又安排蓝牡丹跟谢磊见面,但得到的信息是,谢磊不见。 姜钰知道后沉默了一会儿,跟李忠说:“盯紧了谢家。” “是。” 李忠出去了,姜钰手指来回搓手中的玉佩,谢磊拒绝跟蓝牡丹见面,不符合他的性子。谢磊冲动易怒,知道自己是蓝牡丹的儿子,他即使恨蓝牡丹,不想认蓝牡丹,也会见她问清楚自己的身世,或者向蓝牡丹发泄内心的怒火。 但谢磊没有,想来是被人拦下了。谁呢?只能是谢凝安了。 谢家的这位未来继承人,俊才的名声不是虚的。 姜钰勾了下唇,她倒是想看看,谢凝安会如何破谢家这个死局。 .......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天还没亮外边响起了鞭炮的声音,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姜钰昨晚睡的晚,被鞭炮的声音弄醒了一瞬,她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但迷迷糊糊刚睡着,耳边传来了夏荷的声音,“国公爷,李管家来了。” 姜钰一听就睁开了眼,“让他等会儿,我这就过去。” 夏荷出去给李忠回话,冬雪上前帮着姜钰穿衣。随便套了个外袍挽了个发髻,她就进了书房。 李忠目光没敢在她的身上停留,等她坐下就马上汇报:“谢磊出了谢家大宅,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城门口。” 姜钰看了下时间,“这个时候正好城门开了,让人跟着了吗?” “跟着呢,没让他们动手。”李忠道。 姜钰嗯了一声,她没有动手杀谢磊的想法,不过若是谢贇动手的话,这场戏会更好看。 就看谢贇会不会动手了。而,若是谢贇动手杀了谢磊,谢凝安会如何做呢? 姜钰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说:“就看谢凝安有没有那个魄力了。” ......... 城门口,守门的侍卫打开城门,就有一辆朴素的马车驶了过来。守门侍卫看了一眼就打着哈欠走到一边立着。 朴素马车出了城门不一会儿,就有一队人骑着马疾驰而来,在城门口疾驰,守门的侍卫自然是要拦住问的。而还没等他们开口,为首的人拿出一个令牌,上面明晃晃的刻着“谢”字,守门的人不再想着阻拦,看着那一队人疾驰而去。 第205章 祖父,下一个会是谁? 朴素马车出了城门,马车夫回头说:“公子坐稳了。” 说完,他扬起马鞭使劲儿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嘶鸣一声就疾驰了起来。谢磊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回头看巍峨的上京城,这是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以后估计再也回不来了。 马车颠簸了一下,谢磊没有坐稳身子晃了一下,他放下紧握的车帘,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现在保命是最紧要的。 他想起了临行前,谢凝安跟他说的话:“你出走的事情,祖父很快就会知道,你先在城郊我奶娘表姐家住下,祖父找了几日若是找不到便不会再找了,到时候我再安排人把你送到荆州。 你放心,那边我也会安排好,你以后虽不能像以前那样锦衣玉食,但吃穿不会愁。等家里的事情结束了,你若是想回来,我再接你回来。” “不会回来了。”谢磊坐在马车里小声说,上京城、谢家,没有人欢迎他回来。 “公子坐稳了,要走小道了,会有些颠簸。”外边传来马车夫的声音,谢磊应了一声扶上车壁。 但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呼喊声,“前面的马车,停下,快停下!” 谢磊一惊,马上撩开车帘去看,就见一队人骑着马在后面紧跟,他认识马上的人,为首的是谢家的侍卫统领梁大力。 “快,加快速度。”谢磊声音急切地跟马车夫说。 马车夫有些慌张,但还是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向马屁股,加快马儿奔跑的速度。但是马车的速度怎么都比不上骑马的速度,不一会儿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 “二公子,老太爷让小人带您回去。”梁大力高声喊。 “快,快,再快一些。”谢磊大声跟马车夫说。 马车夫焦急的手都抖了,“公子,没办法再快了。” 这时,梁大力带着人拦在了马车前面,马车夫连忙勒马缰绳,马车猛然的停下,车内的谢磊险些摔倒。 他坐稳了身体,撩开车帘看着马上的梁大力说:“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回去跟祖父说,我以后不是谢家的子孙了。” “二公子,这些话您回去亲自跟老太爷说吧。”梁大力道。 谢磊手紧紧的握着车帘,“梁大力你让开,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梁大力面无表情,“若是这样的话,二公子,得罪了。” 话音一落,他摆了一下手,马车马上就被围了起来,然后他下马走到车厢边,看着谢磊说:“二公子,您还是跟小人回去吧。” “我说了我不跟你回去,你快滚!”谢磊对着梁大力吼道。 梁大力见状,又上前两步就要往下拽谢磊,谢磊连忙跟马车夫说:“走,赶快走!” 马车夫本来被吓得六神无主,听到他的喊话咬牙扬起马鞭使劲一抽,马车往前冲了过去。围在前面的谢府的侍卫,不敢硬拦,马车一下子跑出去不小的距离。 梁大力见状大声道:“追。” 一队人又追了过去,前边的谢磊催促着马车夫加快速度,车夫嘴里说着不能再快了,手上的鞭子使劲抽着马屁股。但是不一会儿,他们还是被追上了。 谢磊见状拖着残腿爬到前边,握着匕首使劲儿扎在马屁股上。他的目的是让马儿吃痛使劲儿往前跑,但是马太痛了,不由自主的扬起前蹄,然后左右奔腾,马车一下子摔到了路边的深沟里。 谢磊被甩出了马车,后脑勺磕在了石头上,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梁大力见状一惊,连忙下马去查看,就见谢磊双目紧闭,头下的血汩汩地往外流。他颤抖着手去探谢磊的鼻息,但是感觉不到一点气息的流动。 梁大力吓的头都有些晕,他又用手去摸谢磊脖子上的动脉,但是感觉不到跳动。 梁大力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整个人跌到了地上。谢赟让他抓谢磊回去,但是没有说让他要谢磊的命。现在谢磊死了,他的命估计也保不住了。 跟着他的那些侍卫看见他的样子,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 梁大力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然后道:“带上二公子…回府。” 事已至此,他只能带着谢磊回去谢罪。逃跑是不可能的,他的一家老小都还在谢家呢。 一行人收拾好马车,又把谢磊的尸体抬到马车上,然后往谢府而去。见到谢赟,梁大力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请老太爷责罚。” 谢贇眉头皱成了疙瘩,“人没有找到?” 说完他看向跪在另一边的谢凝安,就见他低着头,谢贇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这时,就听梁大力道:“不是,是...是...二公子....”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谢贇的眉头皱得更紧,“怎么了?” “二公子...死了。”梁大力整个人匍匐在地。 “你说什么?” “什么?” 谢贇和谢凝安都觉得自己幻听了,谢凝安站起身走到梁大力跟前,再次问:“你说什么?” 梁大力硬着头皮说:“二公子摔下马车死了.......” 他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开始砰砰砰的磕头,“小人办事不利,请老太爷责罚。” 谢凝安听到谢磊死了,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而谢贇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儿,谢凝安问:“人在哪儿?” “在....在外边。”梁大力道。 谢凝安脚步有些踉跄的往外走,就见谢磊在担架上躺着,浑身的血迹和泥土,脸色灰白没有一丝生机。 他走过去蹲下身去探谢磊的鼻息,然后轻声说:“是我害了你。” 说完他站起身,回头看站在门口的谢贇,“祖父,下一个会是谁?” “你这是在怨我?”谢贇好似找到了发泄口,冲着谢凝安怒道:“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谢氏一族?” “呵呵呵.....”谢凝安笑了起来,然后踉跄着脚步往外走,谢贇看着他的背影,脸阴沉的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