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逍遥贵公子》 第1章 寄人篱下的庶子李卓 四月而至,草色回春,平阳城外人往如织。 一位身材壮硕,作仆人打扮的汉子,驾驶一辆马车从城中而出。 “少爷,出城了。” 轿帘被掀开一角,面冠如玉的少年看着外面的景色,露出一抹微笑。 “阿福,加快些速度,再晚鱼都被老庞钓完了。” “好的少爷,您坐稳了。” 被称之为阿福的汉子闻言,扬鞭加快了速度。 轿中少年唤作李卓,大庆户部侍郎李通的第六子,同时也是位从地球穿越而来的历史经济学教授。 十六年前,因工作劳累而猝死的李卓,成为李通小妾的腹中胎儿。 母亲因生李卓难产而死,自此一个偏房庶子,在李府成长。 李卓自小就展示出了惊人的学习天赋,一岁可说话,两岁便能认字,三岁读诵千字文,五岁便可成诗,天才之名冠绝上京。 直到八岁那年,李卓落入了水中,虽然幸得不死却是灵性全无,泯然于众。 十岁之时,李府主母张氏在经过李通同意后,将李卓送到了她娘家,也就是林州平阳张家。 自此已经六年,当初那半大孩子,已成为一翩翩少年郎。 那场落水,正是张氏差人所为,因为李卓的出色威胁到了她儿子的地位,李卓曾将此事和李通提了一嘴,却遭他一顿毒打。 怒斥他得了失心疯,污蔑张氏。 自此,李卓终于明白,在这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自己一个大族庶子若是太出色,母族又无势力的情况下,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彻底摆烂,选择潇洒肆意的过完一生。 在平阳的六年,李卓的日子过的很滋润,虽然时常会受到张府那些公子小姐嘲讽,但他们也不敢过分。 毕竟,怎么说李卓也是李通之子,不仅如此,为了让李卓变成一个纨绔子弟,张府在银钱方面更是给的很足。 李卓也如他们所愿,自此废学,十一二岁便出入勾栏之所,纵情山水彻底放飞自我。 他口中的老庞,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唤作庞振,二人是三年前通过钓鱼认识的。 人是群居生物,尤其对李卓而言。 在大庆,能找到一个与他正常交流,且不用担心秘密被发现之人,简直难如登天! 老庞学识渊博,见识极广。 更重要的是,许是上了岁数,对于自己一些“离经叛道”之言,他也可接受,故此日子一久。 二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至交,从国家大事到诗词歌赋,无一不谈,老庞也成了,唯一知道李卓真实才华之人。 平阳城外二十里外有座小龙山,山中有个池塘唤作望月潭,正是李卓钓鱼之所,庞振就住在山中,有时李卓也会在他那留宿。 马车来到山下,李福很熟练的将渔具抱起,和李卓一同往望月潭走去。 他是李府派来专门照料李卓的仆人,李卓母亲昔日为丫鬟时,二人曾以兄妹相称,故而他对李卓也是极好,说视如己出也不为过。 步行半个时辰左右,一方水潭映入眼帘,已有个老叟坐在旁边垂钓。 见到他李卓哈哈一笑。 “老庞,即便你提前过来,也是绝钓不过我的。” 庞振闻言转过头来,看着李卓气的一吹胡子。 “哼,小子你别太得意,老夫今日定要让你心服口服。” “哦?那今日你我加些彩头作赌注如何?” 老头闻言眼睛亮了起来,笑着说。 “如此甚合老夫心意,这样吧,若是老夫赢了,你便把《将近酒》一文补全了。” “自是可以,但若你输了呢?” 李卓在他身旁坐下,看着他问道。 此事要追溯到半个月前,那日他和老庞钓鱼之后去他那煮鱼喝酒,喝到兴起之时李卓便诵读了此文。 但只有一半他就“醉”倒了,醒后老头一直在追问下半部分,李卓没有告诉他,之后次次见面他都要提这件事。 庞振冷哼一声。 “你这小子,心思老夫还不清楚?”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造型精美,通体翠色的玉佩,见到此物李卓眼睛瞬间亮了。 上辈子的李卓最喜欢收集好玉,来到大庆之后也不例外,自从看到此物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 可无论怎么开价,老头就是不卖给他。 “你若赢了老夫,此玉归你。” 李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好,开始!” 目的达成,李卓马上拿出渔具,和他一起开始垂钓。 李福搬来一张凳子放在二人中间,又帮他们分别倒了杯茶,中间摆上一盘精致糕点,很自觉的离开了此处。 “李小子,还记得上回你我所谈之事吗?就是那个可解当下官僚豪绅土地兼并之策。” 每次二人钓鱼之时,都会在一起闲聊。 从一年前开始,就已经从诗词歌赋,上升到了国家大事方面。 大庆并非李卓记忆中的任何一朝。 立国至今已有八十余载,奋三世之余烈到如今,国家可谓是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文风鼎盛,说是盛世也不为过。 当今皇帝赵景润,登基已有九年,年号永康。 不过大庆再富强,毕竟是封建社会,有个问题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便是土地。 如今的大庆,这一现象已经十分严重,大量农民被迫将土地卖给当地豪绅,成为佃农。 十天前,二人曾谈到了这个问题,当时李卓醉后提了一嘴说自己有良策,这些天来,庞振每天都在思考此事。 官僚豪绅土地兼并,不仅大庆,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多少能人也没想出解决之法,庞振很想听听,李卓有什么高见。 李卓头也没回,目光紧紧的看着自己的鱼漂。 “老庞,你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整日关心这些国家大事作甚?” 庞振气的一吹胡子。 “哼!你这小子,真是奇怪,亏你还能说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圣人之言,老夫虽风烛残年,但身为大庆子民,难道不该关心吗?” 见到庞振此般,李卓看着他咧嘴一笑,每次和老庞相处,李卓总喜欢拿话逗他,见他吃瘪生气觉着十分有趣。 但每一回逗完,也会认真解答他的问题, “好好好,你说的对,官僚豪绅土地兼并一事,自古恒有,它就如同一个诅咒,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 到一定程度后,农民生活不下去,只能揭竿而起,往朝因此而覆国者不在少数。 老庞,我曾和你说过,想要解决一个问题,就要先彻底的了解它,我且问你,过往诸朝,以及我大庆的田税都怎么收取?” 第2章 摊丁入亩 庞振闻言,脸色立马变的肃然,不假思索的说道。 “自是将田地清丈之后,按照人丁之数所缴税银。” 庞振所言解释起来很容易,比如张三家有三亩田,夫妻两个人,用这三亩田和两个人算成两份税银。 但是张三夫妇生了孩子,年满十六之后,那么此后家里就要交三分税银,再生一个便是四份,以此类推…… 可问题是,张三家的田亩不变,长此以往怎能承受的住? 一些当地豪绅,官僚这些特权阶级,他们的田亩是不需要交税的,于是张三家为了活下去。 只能被迫将家田,以先卖后租的方式,挂在这些豪绅名下,以此来免交税银,自此成为佃农。 每年收成这些豪绅要抽去很多,剩下的那些能保持温饱已是不错。 对许多农民而言,这是活着的唯一出路,要是不这么做,到时税银交不上来,下场便是人田两空。 故而,封建王朝存在时间越长,这种现状也越严重,到最后豪绅官僚连陌千亩良田,而大量农民只能沦为佃农。 遇到个天灾什么的,加上贪官污吏层层盘剥,更是民不聊生完全活不下去,只有造反这一条路。 李卓闻言笑了笑,而后有些兴奋的看向庞振,每次说到自己专业对口的事,他都会如此。 似乎找到自己曾经给那些硕士生上课的激情。 “老庞,这种做法太过片面,没有触及到根本问题,自然是镜花水月,其实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 不管是如今的大庆,还是以往的朝代,都是在人上面想办法,但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田。 田地它是一成不变的,农民之所以活不下去,在于结婚生子后,家庭人数在增加,可每份税银不变,这简直和强盗无异。 总结来说,这叫人头税,或者是丁税,所以想解决这一问题,便是将按人收取改成按田收取,摊丁入地,地丁合一,我称之为“摊丁入亩”。” 这一政策,是雍正在康熙定下的“新增人丁,永不加赋”上改良而来,雍正七年正式推行。 虽然它也有弊端,但放在封建王朝中,已经是能解决此事的最好方法。 “摊丁入亩?李小子,你的意思是,按照田亩来收税?老夫还是不太明白。” 庞振隐隐约约间,似乎摸到了一些什么,但又十分朦胧,看不清楚。 李卓吃了块点心,继续和他解释。 “举个例子,就拿我们的林州来说,假如朝廷规定一年丁银为十万两,土地十万亩,那么这一亩地就按照一两收取。 你若是占了二十亩,那就要交二十两,便是田多者多税,田少者少税,无田者无税,和新增人口无关。” 听完,庞振直接呆在了原地,犹如醍醐灌顶!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眉头紧紧拧起。 李卓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 “老庞,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一旦如此,必会受到那些权贵豪绅的强烈反对,想实施下来极为困难。 所以,朝廷要选择得罪谁,是这些豪绅官僚,还是广大农民百姓,是个大问题。 另外若是当真要推行,有一点极为重要,便是查清各省丁田的实际情况,制定合适的税银数目。 有些地方人少田多,那么朝廷规定的税银就要少。 否则就算把农民累死,他们也缴纳不出那么多田地的税银,谁还去种地?” 说完,见庞振依旧在沉思,李卓也就不再理会,专心钓鱼。 “摊丁入亩!好一个摊丁入亩,李小子,你这是给当今皇帝,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啊。” 好一会,庞振深深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空,目光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二人终于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始专心垂钓。 一个时辰后,突然下起了小雨,二人只好收杆。 与李卓满脸笑容不同,庞振脸色难看的很,因为他的水桶中只有两条小鱼,而李卓有四条。 “哈哈,老庞,怎么样?我说了你技术不行吧,钓鱼这块我还没服过谁。” 把玩着手里的精美玉佩,李卓心情极好。 “哼!小儿莫要得意,若非被你说的摊丁入亩一事所影响,老夫岂会输你?” “你这老头好不讲理,是你追着要我说的,怎能怪我?好了好了,别生气,我亲自下厨煮鱼汤给你喝就是了。” 庞振微微一笑。 “这还差不多。” 半路上遇到前来送伞的李福,三人一同前往了庞振家里。 这老头虽然住的是草庐,但家里环境很不错,而且他也有个仆人,唤作庞德,大概五十来岁的样子,李卓叫他德叔。 二人之所以能成为忘年交,都是对彼此的事情,从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鱼煮好,二人相对而坐,边吃边聊,在老头的相求下,李卓将《将近酒》的下半部分告诉了他。 本来吊着他胃口,就是为了这块玉,现在目的达成也就无此必要了。 “好一个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李小子,你的诗词造诣,当真是冠绝天下!” 听完整文后,庞振十分震惊和兴奋,看着李卓的目光充满惊叹和欣赏。 就在此时,李福忽然小跑而来。 “少爷,大公子回来了,差人来寻让您马上回去。” 一进门,李福就快速说道。 “大公子?张文?” 李卓愣了下,张文是张家的嫡长子,比李卓大了七岁,如今已是举人身份。 李福连连摇头。 “不是,是李正大公子。” “李正?” 听到这名字,李卓端杯的手停在半空。 李正是张氏之子,也是李卓名义上的大哥,李通嫡长子,他每年只有过年和张氏回来一趟。 “小子,安云郡主五日后,要在平阳城举办玲珑诗会,这位大公子,会不会是为此而来?” 一旁的庞振突然笑着说了句。 “对,玲珑诗会!怎么忘了这茬,应该错不了。” 他这一说,李卓马上想了起来。 大庆立国后,皇帝赵宏基封了十人为国公,当时的白天啸便是武国公,位列十大国公第二,更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而这位安云郡主,便是白无极的玄孙辈,唤作白玲珑。 第3章 鱼小郎君名动上京 虽是女儿身,才学却名扬天下,素有大庆第一才女之称。 两年前,她突然传出,要在大庆两京一十二省,每一个州府都举办一场玲珑诗会。 这不,一个月前,轮到了林州,举办地就在平阳城。 虽然李卓对此不感兴趣,但其他人可不是如此,凭借白玲珑的名气,以及玲珑诗会的受关注度,每次举办都会吸引大量青年才俊云集。 毕竟,在如今的大庆,对诗词的推崇可谓到了巅峰,若是谁能拔得头筹,定然可名扬天下。 如此一来,不管是今后考科举,还是任何方面,都是极有好处的。 一念及此,他回头看向李福。 “可说叫我回去何事了?” 对于自己这位大哥,李卓没有任何感情。 “没有,就说让您尽快回去。” 李卓放下酒杯,不满的吐槽一句。 “真是麻烦,他自去参加玲珑诗会就是了,要我这纨绔子弟回去作甚?” 说归说,该回还是要回的。 便起身对庞振拱了拱手。 “老庞,你也听到了,我得先回去一趟,明日若是有时间再来。” 说完就和李福离开了此地。 而李卓不知,他这边一走,庞振也迅速放下碗筷,走入房中拿起笔墨开始书写。 “景润亲启: 上回和你提到的土地兼并一事,老夫已寻得良策,曰“摊丁入亩”,内容如下……亦是来自李卓,此人之才,冠绝日月!” 书写完后,迅速将之装起,换来老仆庞德。 “速将此信送去上京。” 庞德接过信封,一句没有多问,马上离开。 庞振来到门口,负手看着外面,嘴角露出一抹莫名笑容。 “未曾想到,在此山野之间,竟是能遇如此大才,真乃一大幸事也……” “啊切……” 坐在车轿里的李卓揉了揉鼻子。 “阿福,不用这么快,安全第一。”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张府门前,李卓抬头看了眼后,大步走了进去。 此刻的张家无比热闹,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原因无他,李正回来了。 虽然对张家而言只是外戚,但他毕竟是当朝三品,户部侍郎之子。 张家一商贾之家,能有今日之辉煌,和张氏为李通正妻不无关系,这也是张贤平生最为骄傲之事。 当年李通尚是一穷书生时,是他慧眼如炬,料定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将爱女嫁于他。 李通果然不负所望,高中进士,此后又在他的财力相助下,成为了当今朝廷大员。 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的外孙,张贤抚须而笑。 “正儿,以你之才,此番玲珑诗会必可一举夺魁,此后青云直上不在话下。” 李正面冠如玉,十分俊朗,闻言谦虚一笑。 “外公,此番玲珑诗会才子云集,正儿可不敢如此说的,对了,那李卓何时回来?” 听到这名字,张贤笑容收了一些。 “这小子已经彻底废了,老夫刚差人去寻了,在小龙山钓鱼,应当快了吧,你为何偏要他去玲珑诗会?” 闻言,其他人也都面露不解,在他们眼中李卓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李正无奈一笑。 “说起此事也是有趣,近日上京出现一个唤作“鱼小郎君”的神秘人物,他作出的《春望》和《登高》,引起上京震动! 有传闻说,此人是平阳县人,娘亲竟然告诉我,有可能是李卓。” “哈哈,李卓?姑妈真会说笑,此子虽说曾有天才之称,但而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罢了,实在可笑至极!” 此言一出,大堂内哄堂大笑,尤其是张文,平素他可没少拿李卓开玩笑。 “娘亲之令不可违,外公,故此正儿才要让他去参加,以解娘亲之忧。” “原是如此,淑儿自幼做事便谨慎,如此就让李卓去吧,不过你说的《春望》和《登高》能否诵来听听,竟是能在上京引起波澜。” 李正点头,旋即有些激动的开始诵读。 “《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登高》,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诵完之后,大堂内立刻响起一片惊叹和叫好之声。 正在此时,李卓刚好走入内院,见大堂内如此吵闹有些奇怪,什么事这么开心? 刚到门口,所有目光立刻汇集而来,虽然他们心底都认为,才华横溢的鱼小郎君不可能是李卓。 但李正的话,还是让他们对李卓产生一些好奇。 见此一幕,李卓神色不变,先是拱手对张贤他们行了一礼。 古人重视这些,何况李卓如今是寄人篱下,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李正盯着李卓看了片刻,旋即眉头缓缓皱起,用一副教训的口吻言道。 “李卓,怎么说你也是我李家之人,我听外公说你整日不是钓鱼,就是去那些勾栏之所,怎可如此顽劣? 如此让爹还有我李家颜面何存?” 对于李正这种态度,李卓心里毫无波动,自己这大哥本来就喜欢装哔。 尤其是考上进士后,更是习惯用鼻孔看人,将高高在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李卓朝他一拱手,脸色认真。 “大哥教训的是,我一直将大哥视为榜样,时时刻刻想着向您学习,可惜弟弟我资质愚钝,实在是学不进去。 一读书就忍不住发困,李府将来有大哥光耀门楣足够了。 我唯一的梦想,就是在爹和大哥的福泽下,随心所欲的生活,所以大哥,您一定要努力当大官啊!” 李卓这番话,引起了堂中之人阵阵发笑。 “正儿,不是每个人都是读书那块料,卓儿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张贤说话时,看着李卓的目光充满欣慰。 暗叹真是不枉给你那么多金银享受,终于把你彻底养废了。 李正虽然对李卓的话很受用,但身为李家长子,还是得端着。 “就会说些歪理,李卓,你太让为兄失望了。” “大哥教训的是,我今后一定会克制自己,少去勾栏之所。” 李正摆了摆手。 “五日后,安阳郡主要在平阳城举办玲珑诗会,你可知晓?” 李卓轻轻点头,挠了挠后脑,露出一副激动的神色。 “听人说过,大哥此行就是来参加的吧,以大哥的才学,必可一鸣惊人,独占鳌头!” “嗯?古人云:君子之心,始于足下,务以谦逊为美,尔切记之,为兄虽却有几分才学,又怎敢夸此海口。” 看着嘴角明明要压不住,却还假装一本正经的李正。 李卓对人的脸皮有多厚有了清晰的认识,若是可以,他真想来一句。 “你搁这装尼玛呢,明明心里爽的一笔,还什么古人云的,我去你#%#¥@” 当然,如同他这样的君子,怎可口吐这些污秽之言,想想即可。 李卓用一副受教的姿态点了点头。 “大哥的话我定当谨记。” “此番玲珑诗会,你也随我一起去参加。” 第4章 逼着李卓参加诗会 “哦,大哥说的是,我……” 李卓本抱着和尚撞钟的态度在附和,猛的反应过来,话未说完,满脸古怪的指着自己。 “什么?我?是我吗?大哥你让我去参加玲珑诗会?不行不行,我哪会作诗啊。” 李卓赶忙拒绝,去看看热闹当个吃瓜群众可以,至于去参加?李卓可是没有一点兴趣的。 且脑海中冒出一个问题,李正这么做要干什么?莫非是张氏的意思?自己暴露了? 李正冷哼一声,面露不悦。 “此番诗会你必须去,届时才子云集,对你而言是个长见识的好机会。 昔日你年幼之时,也素有天才之名,如今看看,浑身上下哪还有一点锐气?为兄让你参加,也是为了你好。” 李卓紧皱着眉头,他可不相信这种鬼话,直觉告诉李卓,里面有问题。 张文也在此时插言说道。 “李卓,表哥所言极是,让你去参加玲珑诗会,又非让你去夺魁,只是叫你看看,这当今天下才子的风采,好让你能改邪归正,发奋读书!” “就是,李卓,此乃一届盛会!明明十几岁的少年,整日却只知钓鱼出入勾栏,此番就让你好好看看何叫高雅。” 其余人也都纷纷开口。 李卓见此,心知是拒绝不了了,看着他们的神态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既是大哥一片好心,身为弟弟也不能辜负,但我有言在先。 我只是去参加而已,可写不出什么好的诗词,若是引起什么笑话,你们可别怪我。” 李正满意的一笑。 “这才是我李家儿郎,你之才学为兄心里清楚,放心,为兄不会怪你的。” “你清楚你个棒槌,我只需要一分力,你们都是臭弟弟。” 李卓内心妈卖批,表面笑嘻嘻,一拱手,用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言道。 “既如此,那我便豁出去了,陪大哥走上一遭便是。” “卓儿,你是去参加诗会,不是上战场。” 张贤深感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觉的张淑实在是多此一举,如此不堪入目的废物,哪有半分像鱼小郎君? 若真是他,自己愿捧粪而食之。 此事说完,李卓便从大堂出来了,回到自己房间。 “这些人到底发哪门子疯?让我去参加诗会,难道是老庞?” 李卓思来想去,只有这种可能,他在庞振那念过不少诗词,但三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的。 如果是老庞泄露,为何偏偏要是现在? 正在李卓思绪翻滚,苦思事情缘由时,房门被人敲响。 “进来。” “公子。” 是一位身穿翠裙,约莫十五六岁的青秀丫鬟,手中端着一个精美的瓷碗,小心翼翼的走来。 昨日天气突然转凉了些,加上淋了些雨,回来后李卓就感觉鼻子有些痒,要感冒的征兆。 所以让李福吩咐厨房,帮自己熬了一碗姜汤。 面前女子唤作环儿,一月前李卓从外面买回来的可怜丫头。 张家虽然也安排了人照料他,可李卓有些秘密是不想让人知道的,故而买下环儿后就让她们离开了。 张贤认为已无继续监视李卓的必要,便同意了此事。 李卓端起瓷碗后,吹了吹便轻轻喝了起来,环儿则是自觉的走到李卓身后帮他捶肩。 “环儿,近日还有人欺负你吗?” 李卓在张府,真正能相信之人只有李福和环儿,对待自己人,他十分护短。 由于环儿是李卓买来的,所以有些下人看不起她,甚至是欺负。 这傻丫头也不和自己说,每次都忍气吞声,直到一个星期前李卓才知晓此事。 他也不惯着,不管你是谁的丫鬟,直接上门就打,反正老子是个纨绔的小王八蛋,我打你个下人怎么了。 事后,李卓更是放出话,以后谁再敢欺负环儿,就把他腿打断。 面对李卓这么个混不吝,在张家人默许的情况下,下人们自然是不敢得罪。 “没有人欺负我了公子,谢谢您。” 环儿说话的声音很柔,与此同时李卓还听到了抽泣声,回头一看这丫头竟然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眼泪憋回去。” 环儿赶紧向李卓磕头道歉。 “对不起公子,环儿惹您不高兴了。” 李卓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有些无语的用手指点了下她脑门。 “我和你开玩笑,这么认真干嘛?以后别动不动就哭,今后啊,在这张府给我挺直腰杆。 你是我李卓买来的丫鬟,要打要骂也只能是我,其余人不配,好了,把碗端走吧。” 环儿动作很麻利,看着她离开,李卓打开了窗户,凉风将他吹的一激灵。 “看来,要想个法子离开张府了。” 以前自己岁数小,没办法,可如今他已年满十六,数月前就已经行了冠礼,是个可以娶妻生子的成年人。 虽然在张府不愁钱花,日子过的也潇洒,但同样许多地方不自由。 李卓好不容易来到庆国,可不想此生就如同一只囚鸟困于此地。 他理想的生活是,架着一辆马车,带着李福和环儿,游遍大庆,体验各地方的风土人情,结交一二知心好友。 垂暮之后,就像老庞一样,找个景色优美,无人打扰的山林住下,每日钓钓鱼,和好友吹吹牛哔,悠闲自在的结束这一生。 本来李卓还想再等等,再积攒些钱财再说。 可李正突然到来,逼迫自己参加玲珑诗会一事,让他产生了些许危机感。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悄然而逝,转眼已是四天过去。 对平阳城中的百姓来说,这四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声鼎沸。 安阳郡主举办的玲珑诗会,将于明日酉时两刻(下午5点半)于城中的永林河开始。 整个平阳县,林州,甚至淝阳,外省的文人才子,以及大量看热闹的人蜂拥而至。 短短几日,平阳城中的人数保守翻了一倍,各大酒楼,客栈几乎全部爆满。 街上随处可见羽扇纶巾,头戴儒巾的书生。 正所谓才子风流,他们这些人到了一起,连平阳城的勾栏之所也带动了起来。 才子们都很兴奋,几乎日日都会小聚,如发情的孔雀,迫不及待的展示自己才学。 两杯马尿下去后便开始写词作赋,各种小型文会不断。 短短四天,已经出现了不少好诗好词,作者也凭此声名鹊起。 第5章 老庞的弟子 吐槽归吐槽,但连李卓这个对此诗会毫无兴趣之人,确确实实也有些被这种氛围所感染。 “这就是所谓的文风鼎盛了吧。” 李卓此时正在醉仙居,平阳城内最好的酒楼第三层喝茶,他身边就有两桌仕子在酒后作诗。 不管他们写的如何,但氛围很是不错。 “少爷,酒打好了。” 醉仙居的荷花酿闻名林州,度数低但味道很不错,李卓十分喜欢。 庞老头对此酒的评价也是极高,李卓经常会买一些,再带些酒菜带过去与他同享。 虽然他不怀疑老庞会泄露自己秘密,但不问清楚还是不太放心。 “嗯,走吧。” 看着李福手中精美的食盒,李卓起身下了楼。 一个多时辰后,李卓二人来到了庞振的草庐前,还未进去他就已经大喊起来。 “老庞,庞老头,快出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卓少爷来啦,老爷正在家中,今日有客人来访。” 老仆庞德穿着灰色布衣,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哦?有客人在?” 李卓愣了下,庞振的家他来了不止一回,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来找他的。 “李小子,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来,老夫看看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正在李卓犹豫要不要先离开之时,庞振笑呵呵的从屋子里已经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大约五十来岁的男人。 此人身材有些微胖,身穿白色的儒袍,看上去气度不凡。 站在庞振身边,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目光充满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卓。 “老庞,既然你有客人在,不如我改日再来?” 李卓出于礼貌性的说了句,这人他不认识,但一看打扮就是个读书人。 庞振轻轻一摆手。 “老夫已闻到酒香,你这小子何时变的这般拘谨,倒叫老夫有些不适应了。 无碍,他是老夫的弟子,不是外人,快进来吧。” 见此李卓也不再啰嗦,与对方拱手行礼。 “子厚,他是为师的忘年好友。” 见男子愣在原地没有回应,庞振略微不满的提醒了一句。 徐孝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双手作揖,对李卓弯腰回礼。 心中已是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同时充满了困惑。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顶多也就刚刚弱冠,何德何能竟然能成为自己老师的好友。 更奇怪的是,他为何叫自己师傅叫老庞?他师父也不姓庞啊。 最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的,是老师对他的态度,徐孝同看来简直匪夷所思,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他一人能有此殊荣了吧。 一时间,他对李卓来了强烈的兴趣。 进入屋中,李卓将自己买的荷花酿,还有一些酒菜拿了出来,三人边吃边聊。 由于有外人在,故而在言语上,李卓收敛了许多,两人也没有再谈诗词歌赋或者国家大事,而是在闲聊。 “老庞,您这位弟子看上去气度不凡,也是来参加玲珑诗会的吗?” 庞振看了眼徐孝同,继而有些古怪的笑了笑。 “他啊,和我当初差不多,不过是个教书的夫子而已,的确是来参加玲珑诗会的。” 一旁的徐孝同脸色有些尴尬,但在自己老师面前,也只能点头称是。 谁又能说被誉为举人和进士的摇篮,大庆两大书院之一的关山书院院长,不算是个教书先生呢? 他也的确是来参加玲珑诗会的,玲珑诗会毕竟是比赛形式,那便需要有人来评判诗词好坏。 白玲珑共邀请了三人,分别大理寺少卿童绪,当朝五品翰林院学士王存,最后一位更是不得了。 便是当代大儒,无数文人仕子做梦都想拜入门下的,关山书院院长徐孝同。 李卓自是不知这些,只是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此番玲珑诗会,虽说对参加之人年龄没有具体要求,但基本都是年轻一辈的人参加。 老庞这位弟子,看上去都过了知天命之年,为了博得名气还来参加,属实让他有些看不上。 不过这事他也不好开口。 “好了子厚,为师和李小子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在此有些碍事,去做你的事情吧。” 庞振看出了李卓的不自在,扭头对徐孝同说了句。 “学生遵命,李公子,那在下便先走一步了。” 徐孝同连皇帝的话都敢不听,甚至当面斥责对方,但在自己老师面前,他一直都是乖顺的如同一只小猫咪。 起身向李卓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屋子。 “房德,这位李公子,莫非就是那位鱼小郎君?他叫何名?什么来历?” 身为老仆的庞德,主动送他出山,走了一段后徐孝同实在是忍不住了。 鱼小郎君的那几首诗词,他也是极为推崇和喜爱,而在当今,也只有他和永康皇帝,对此人有一些了解。 庞德闻言微微一笑。 “孝同,此事你可以去问老爷,我却是不能告诉你,另外今后在李公子面前,我和老爷都姓庞,可千万别叫错了。” 庞德虽然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徐孝同不禁驻足,回头惊叹至极的的忘了一眼。 “未曾想到,鱼小郎君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说话的同时,目光流转之间,也不知在想什么…… 草庐之中,徐孝同走后李卓顿感舒服了许多。 倒不是他怕生,而是有外人在许多话都不方便说。 “哎……” 李卓表情郁闷的喝着酒,不停的唉声叹气。 庞振见此忍不住笑了,一把将他酒杯夺了过来。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却比我更像是老头,是不是回家遇到麻烦了?” 李卓虽然未曾向李卓透露过自己的具体情况,不过庞振早就差人将他调查的一清二楚。 李卓来此就是想和老友喝两杯,吐槽几句的,轻轻点头。 “的确是个麻烦事,上回我与你喝酒,中途被阿福叫了回去,这事你还记得吧。” 庞振帮他满了杯酒,给了李卓一白眼。 “老夫虽上了年纪,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几天前的事情怎会不记得? 当时据李福说,是什么大公子来了。” 李卓点点头,端起酒杯喝了口。 “没错,那是我的亲大哥,这些年我一直住在张家,但是我却不是他们家的人。” “此事听你提起过一二。” 第6章 一条鞭法 李卓继续说道。 “实际我真正的家在上京,且家族颇有些实力,奈何我母只是一个丫鬟,是我爹醉酒后临幸后有了我。 生下我后就难产而死,老庞,你是见多识广之人,应该清楚,像我这种没有母族势力的庶子,在这样的家族中若是过于出色,必然没有好下场。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八岁那年我差点因此而命丧黄泉,后来我主动藏拙,整日给人一种纨绔不堪的假象。 日子一久,倒也喜欢上这种生活了,如今的张家,就是我家主母的娘家,十岁时就把我弄来了,你知道为何吗?” 这些事情,李卓此前没有和庞振提起过。 可现在,他很想找个人倾诉倾诉,这些年压抑在心中,也实在是憋的有些难受。 老庞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庞振轻轻抚须,脸色也逐渐认真起来。 “你所言极是,大族之中尤其注重嫡长尊卑,若是太过出色,本身又无自保能力之下,的确很容易招惹危险。 你那主母将你安排在她娘家,无非两点原因。 其一,让你远离家族,不会对她孩子产生威胁,并且可以随时随地的监视你。 其二,想尽办法让你远离学问,用玩乐之事将你彻底废掉。” 李卓笑着举起了酒杯。 “知我者,老庞也,当浮一大白。” 庞振举杯和李卓喝了一口。 “你说的没错,我那主母就是抱着这种心思,几日前来平阳的大哥,就是他的儿子,也是我家族的嫡长子。 他如今已是进士身份,此番就是为了参加玲珑诗会,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偏偏逼着我也要参加,老庞你说说,我心情能好吗?” 庞振顿时来了些兴趣,盯着李卓看了会儿。 “哦?这不是件好事吗?李小子,难道你就不想回家族争上一争?这次玲珑诗会乃是郡主所举办。 老夫料定,你若是去参加,一举夺魁定然不在话下,到时受到了郡主重视,想来你那主母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了吧。” 李卓一听这话,突然站起了身,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或者说,有些失望…… “老庞,我原本以为你是知己,没想到也这么俗,争一争?有什么好争的。 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只真正的闲云野鹤。 正是此身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如此不好吗?为何非要被那些凡尘俗世捆住手脚?” 看着眼前的青衣少年,庞振陷入了片刻的呆滞,旋即发出哈哈大笑。 “好一句此身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小子,你可真是出口成章!世间能如你这般洒脱者,为之寥寥,老夫佩服。 先前就当老夫说错了话,这就和你赔个不是。” 说着,庞振竟当真向李卓抱了抱拳。 李卓赶紧双手将他扶起。 “老庞,您这不是给我折寿嘛,我二人之间如此讲究作甚?你既已知我的想法,就该明白我缘何而烦恼了。 参加这个诗会倒是其次,关键在于我那大哥,为何非要我参加。” “难道是你那主母,发现了你的不凡?” 庞振眼睛一眯轻声说了句。 “不排除有此可能,总而言之对我而言这不是一件好事,我倒是更倾向于第二种。 随着我年纪渐长,我只要出现在她眼皮底下,就永远无法彻底对我放心,但不论是哪种。 我将不得不考虑离开张家,离开平阳了。” 庞振一惊。 “什么?你要走?去哪?” 李卓看着他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庞振肩膀,情真意切的说道。 “老庞,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平阳的几年,能遇到你这么一个好友,是我李卓一大幸事。 放心,我会永远记得你的,至于去哪我还没想好,走到哪算哪吧。 但应该会去南方,早就听闻烟雨江南犹如仙境,才子佳人无数,我已神往已久了。 你也放心,每年我肯定会回来看你一两回。” 庞振脸上已经露出焦急之色,急忙说道。 “不行,你不能走,起码在我这把老骨头入土之前你不能离开。” “啊?” 庞振似乎也发现这话有些问题,立刻解释了一下。 “老夫如今也只有你一个好友了,你若是走了,谁陪老夫喝酒?谁陪老夫钓鱼闲聊? 你的时间还很多,但老夫已是快八十之龄,说不定哪天醒来就没了。” “这……” 李卓露出为难之色,庞振说的也有道理,别看他现在精神矍铄,可毕竟到了此岁数。 万一自己一走,成为永别,心中也定会无比遗憾,可是自己的情况又不能忽略。 思索片刻后,李卓叹了口气。 “此事先不说了,我若是当真要走之时,定会提前来和你说一声……” 接着二人又和往常一样,一边喝酒一边聊起了国家大事。 不论是哪个时空的男人,也不论什么岁数,酒一喝多都喜欢聊这方面,更何况这是二人都喜欢的共同话题。 酒醉之后,李卓直接在此休息,一直到傍晚时李福才将他叫醒。 “老庞,你在写什么呢?” 端着庞德煮的醒酒汤,李卓发现老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好奇之下就走了过来。 “一条鞭法之改革” 看到这几个大字后,李卓惊了一下。 “老头,你把它写下来干嘛?就是我们之间的闲聊之言而已。” 此法正是他们喝酒时所说,是由“摊丁入亩”话题引申出来的。 而一条鞭法,是明嘉靖九年时,时任武英殿大学士,内阁次辅的桂萼首次提出。 后于万历九年时,由内阁首辅张居正完善之后全面推广。 摊丁入亩,在大庆解决的只是税的问题,但大庆除此之外,还有赋和徭。 具体来说便是赋税徭役,这三者是压在古代农民身上的三座大山。 而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便是将这些还有其他杂征,汇总为一条,合并收为银两,具体按照田亩折算。 更具体一些,可分为三条。 第一,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使税赋相对平均。 此法和摊丁入亩相契合。 第二,统一赋役,限制苛扰,让税赋趋于稳定。 因为信息交流的限制,古代许多地方官员,喜欢巧立名目,强征百姓除田役之外的加派,比如方物,土贡一类的。 为了他们的官声劳民伤财,此法可以有效改善这一情况。 第三,计亩征银,官收官解,使征收办法更加完备。 很简单的道理,如今的大庆百姓,他们除了要交田税,也就是银子之外,还有田赋,便是粮食稻谷一类的。 一些贪官便用此来做文章,比如农民明明缴了十斤粮食,他的器皿却只有八斤,以此给农民增加了沉重负担。 有了这条后,就可以将税,赋,徭,结为一体,此后都可以用银子来缴纳。 身为历史经济学教授的李卓,对一条鞭法自然不陌生,它就是上承唐朝的两税法,下启清代时期的摊丁入亩的作用。 当时庞振提到摊丁入亩的一些问题后,他就顺带着将一条鞭法和他介绍了一下。 告诉庞振,想要将摊丁入亩推行下去,首先要将赋税徭役一体化银来征收。 第7章 李卓,字子锋 “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都是足以改变大庆,使无数百姓获益的良策,老夫既然知道,自然要想办法将其推行。” “噗!” 李卓口中的醒酒汤,直接一口喷了出来,表情怪异的看着他。 “你要推行这两策?老庞,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庞振脸色却极为严肃。 “李小子,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此良策若是不想办法在大庆推行,老夫愧读圣贤书,死后也是罪孽深重。” “我不是这意思,别把话说的这么吓人,老庞,我虽然想做个闲云野鹤,但大庆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也是我想看到的。 但咱们有言在先,你就说这两策都是你想的,可千万别提我半个字。” 庞振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开口。 “好,既然说到此处,老夫也不瞒你,老夫此前认识一些人,有一位还在朝中当官。 我把你的一些诗词写信给了他看,他对此评价都极高啊!” 李卓直接窜了起来,瞪大眼睛的盯着他。 “什么?老庞!你怎可如此言而无信?我是相信你,才和你说那么多的,你却将此事泄露给他人听? 今日之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说着李卓将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气呼呼的就要离开。 “你急什么?老夫还未说完呢。” “我不听,被你害死了,我说我那大哥为什么,偏偏让我参加什么狗屁的诗会,原来都是因为你。” 庞振也急眼了。 “你小子别乱冤枉人,我从没提过你的名字,而是用的化名,叫作鱼小郎君。 他根本不知你的情况,老夫只是不忍此等佳作消失于众而已,难道让老夫对外说,这是老夫所作? 老夫不要脸的吗?你这小子真是气煞我也!” 李卓愣了下,有些狐疑的看着他,片刻后咧嘴一笑。 “原来如此,这样倒还行,不过你为何给我取个叫鱼小郎君的名字?真难听。” 见李卓态度缓和了许多,庞振一吹胡子。 “你我因钓鱼相识,你又是个小郎君,老夫这么说有何不可?” 李卓快速点头。 “啊对对对,您老说的都对,鱼小郎君就鱼小郎君吧,所以你的意思是,准备将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 以鱼小郎君的名义,告诉你那位朋友?” “没错,如何?” “不如何,我可以想象的到,一旦此二策真到了皇帝那,一定会被问东问西,你那朋友能架住皇帝盘问吗? 到时还不是要把我供出来,如果皇帝找上我,我怎么办?” 庞振老脸憋的有些发红,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你小子真是……哎,你说,要怎么办?老夫都听你的。” 李卓嘿嘿一笑。 “你就以“鱼老头翁”的名义去说,到时若皇帝真的要追问,随便找个人顶上,或者就说是你自己。” 一些诗词还无大碍,可这种国策可不一样,必然会引起皇帝的重视,到时自己还怎么安心当一条咸鱼? 庞振直接被气笑了。 “好,小子,老夫便依了你。” 反正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李卓说的情况压根不会出现。 “对了老庞,有一事问问你的意见,我已年满十六行了冠礼,至今还没有字,你帮我取一个如何?” “当真?你愿意让老夫帮你取?” 庞振听后浑身一震,看着李卓的目光充满激动,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 在大庆,字都是由本人的师长,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取,将伴随人的一生,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李卓竟然要让他帮忙取字,那岂不是说,内心中他早已尊自己为师长了? 李卓对这方面没太大感触,他之所以想取个字也简单,今后行走大庆用的到,家里人是别想了,自己取吧又不太符合规矩。 庞振岁数在这,又学识渊博,说是长辈毫无问题,正合适。 “我像和你开玩笑吗?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取一个。” “等等,小子,哪有自己取字的道理?实不相瞒,老夫早就帮你想好了,子锋,如何?” “子锋?李子锋?行,听上去蛮顺口,就这个了,谢了啊老头,我先走了。” 李卓轻声念了两句,觉的还行,对老头抱了抱拳就出门而去。 “小子,取字乃人生大事,你就如此敷衍?老夫还未说原因呢。” 庞振回过神时,李卓已经走到屋外了,立马追出来喊道。 李卓却头也没回,高举右手摆了摆。 “就是一个外号而已,哪有这么大道理,我先走了,天要黑了。” 说话间已经和李福走了十多米,庞振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手轻轻抚须。 终于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李卓李子锋,鱼小郎君,鱼老头翁,哈哈哈,妙哉,趣哉!” 乘坐马车回到张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回来后洗了个澡,在环儿的伺候下,换了身干净衣裳又立马出了门。 有几日没去天香楼了,李卓准备去逛一逛。 平阳城虽不大,但是却颇为繁华,勾栏之所可不少,天香院是很有名的一家。 它和一般的妓院还是有不小区别的,准确来讲,更像是后世的会所,这里的姑娘们个个多才多艺,貌美如花。 若是无钱无势,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要只是想享受身体上的愉悦,花费些银子就可以,有专门的女子来伺候。 但有些卖艺不卖身的女子,想进入闺房一亲香泽,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对李卓而言自然没什么问题,他十五岁时,整个平阳城的什么所谓花魁,就已经睡了个遍。 用的手段也很简单。 有银子出手又大方,长的又俊俏,各种情话信手拈来,加上器大活好,放的开不要脸。 在这礼乐严谨的古代,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甚至不少女子都倾心于他,后来李卓玩的多了,就觉的没什么意思,不是日日来了。 现在去天香院,纯粹是生理需求的驱动。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平阳城确是十分热闹,天香院外更是停了许多马车,不少看上去就很豪华。 这就叫大型活动拉动第三产业需求。 明天便是玲珑诗会举办日,城中外来人口暴增,衣食住行和娱乐项目自然也跟着沾光。 就像是地球某个大明星举办演唱会一样,是能够拉动周围经济的。 第8章 天香院遇李正 李卓在平阳城的各大勾栏妓院,都负有盛名,天香楼也不例外。 刚从马车上下来,一名作小厮打扮的年轻人,就满脸笑容的小跑而来,毕恭毕敬的对李卓说。 “李公子,您可算是来了,上回一别都快半个月了,院里的姑娘们想您都快得相思病了。” 李卓哈哈一笑,抬脚轻轻踢了下他屁股,对方也没闪躲,而是高兴的将屁股送过来给他踢。 “你这油嘴滑舌的东西,姑娘们想的不是我的人,是我银子了吧,拿着。” 说着,李卓直接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抛给了他。 小厮喜笑颜开的双手接过,态度更为客气。 “多谢李公子赏赐。” 说着对着里面高声喊了一句“李公子到!” 这一嗓子响起,便有两名衣着暴露,相貌身材俱是一等一的女子围了过来,看到风度翩翩的李卓。 都是眼睛冒光的贴了上去,恨不得直接将他“吞了”似的。 “李公子,您怎么如此长时间没来了,可想死奴家了。” “李公子,翠儿近日刚学了一首曲子,您去我房间,翠儿单独弹给您听听如何?” 两位名女子目含春光,呓语之时还在用身体蹭李卓的身体。 “哈哈,行了,今日可有什么表演?先看一看再说。” 李卓这几年下来,对这一幕早就有免疫力了,但也是心情大好。 天香园之所以名气大,除了这里的姑娘们漂亮,有才艺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便是这里时常会举办一些表演,歌舞,诗词等等。 “呦,这不李公子吗?您来啦。” 这时,一位四十来岁的妩媚女子,扭着大屁股朝李卓走来,看到她后,围绕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子,都很客气的躬身行礼。 恭敬地叫了声“王妈妈。” 她正是天香院的老鸨,得知李卓的想法后,用她的手绢轻轻扫了下李卓的脖子,说道。 “李公子今日可是来巧了,待会圆圆和红玉姑娘要举办诗舞茶会。” “哦?诗舞茶会?有点意思,李某方才在外边看见许多车马停放,想来这次参加的才子不少吧。” 李卓笑了笑道。 所谓的诗舞茶会,现场唱诗,在当今的大庆并不少见。 由姑娘出题,现场的任何人都可以据此作诗作词,最好的那位,姑娘们会现场将它唱出来,并配上舞蹈。 同时,作者今日在天香院的所有消费,都可以免单不说,还有和姑娘共度良宵的机会。 每次举办都会吸引许多才子来此,当然了,如果想参加,需要支付十两银子的报名费。 什么?你没钱?那就一边去,没钱你还想白嫖啊。 李卓此前没有参加过,但他看过两次,反正十两银子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眼下天香院十分热闹,但人却不是很多。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大部分人都在和姑娘们翻云覆雨呢,先解决生理需求,再来参加诗舞茶会,思路也会更加清晰些。 “李公子说笑了,您才是我们天香院最尊贵的客人,快请吧。” 老鸨子这话倒没胡说,毕竟这次来的许多人,都不是平阳县的,玲珑诗会结束后就会离开。 只有像李卓这样的本地人,才是长久客户。 更何况,李卓出手很阔绰,正是他们最欢迎的那种贵客。 老鸨子将李卓带到了一张桌子坐下,面前就是个红曼竹木搭建而成的舞台,这个位置十分不错,是最靠前的那一排。 此处倒是坐着不少人,其中有不少李卓还认识。 “李兄,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我就知道今天你肯定会来。” 一名身穿紫色华服,皮肤黑黑的青年看到李卓后,和旁边几个人交待了两句,满脸笑容的朝李卓走来。 他五官很是一般,或者也可以说有些丑陋。 李卓嘴角一勾。 “我当是谁呢,这不小黑子吗?来,坐。” 对方有些尴尬,眼神中露出一抹哀求。 “李兄,大庭广众的,能不能给点面子?” “行行行,元之兄,你身边那几位是谁?瞧着很面生啊。” 此人唤作周建,字元之,家在平阳开了几家布庄,也是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他和李卓就是在这认识的,起初还闹出过一些小矛盾,后来二人“臭味相投”,加上李卓传授了他一些泡妞的手段。 此后他就对李卓十分客气了,小黑子则是李卓给他起的外号。 听到李卓发问,周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哎,你还不知我家的情况?这几人都是我那大哥的同窗,也是来此参加玲珑诗会的。 我爹一听都是秀才,对他们可好了,依我看呐,就是些骗吃骗喝的伪君子,哈哈哈。” “你大哥呢?” 周建撇了撇嘴。 “在屋里和姑娘快活呢,让我先陪着,听他们满口之乎者也真不自在,哪有我们兄弟在一起舒服。” “哈哈,你大哥真不是个东西,他在快活,让你陪客。” 李卓正说着,忽然看到二楼下来几个人,目光变的有些古怪。 “李兄,你认识他们吗?” 周建顺着李卓目光看去,下来的三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当中那位看上去十分不凡。 “他是我大哥。” 说着李卓已经站了起来,因为李正也看到了他,总不能装傻充愣吧。 “你大哥?李兄,看来你大哥也不是个好东西啊。” 周建说归说,也马上站起身来,对于李卓的身份,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李正在此看到李卓,脸上露出了极为不悦之色。 他身旁的二人,也都是穿着儒衫,看上去气度不凡。 “大哥。” 李卓拱手叫了声。 “李卓,看来为兄和你说的话都白说了,你怎又来此地了?为何不在房中读书?” 李正没有给李卓好脸色,甚至一点面子也没打算给,上来就摆出一副兄长的姿态。 负着双手训斥起李卓,盛气凌然,这一幕引起周围不少人的侧目,毕竟李卓在城中大小也算一名人。 李卓眉头一皱,强行压下心中火气。 “那大哥为何来此?” 李正一听脸色骤然阴沉,音调陡然拔高了许多。 “说你两句,你还敢顶嘴?你是什么身份?我已高中进士,自是可以过来,你能和我比吗?” “李兄,他就是你与我和张兄提过的,那个昔日的天才兄弟吧。” 李正左手边,一位身材微胖的年轻人,看了眼李卓后笑着问道。 第9章 兄弟冲突,大庆四大豪族 “没错,陈兄你听听他说的叫什么话,我让他少来这种地方是为他好,却反问起我来了。” 对方笑着点头,看了眼李卓后又道。 “李兄消消气,令弟看上去刚刚弱冠,玩心重也正常。” 完了后,他竟然又对着李卓说教起来。 “李卓是吧,我是你兄长的同窗好友,陈旭,字退之,李兄也是为了你好,让你发奋读书光耀门楣,你怎可如此不知好歹?” 李卓闻言盯着他看了会儿,噗嗤一笑。 “不是,嗑瓜子还他么嗑出个臭虫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和我说三道四?” 虽然有些地方,李卓可以忍让李正一些,但对方如此让他下不来台,李卓可不惯着。 “你……” 陈旭一下被李卓的话噎住,不知该怎么回。 旁边的李正见李卓如此说自己好友,立马暴怒。 “放肆!李卓,谁给你的胆子,与我好友这般说话的?言语如此粗俗,简直有辱斯文,速速和退之道歉!” 李卓抬起头,目光斜视着他。 “李正,我给你面子叫你声大哥,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进士又怎么样?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今日本公子还就在这了,你待如何?” “你不过是个贱婢所生的孽种而已,也敢自称为公子?竟大言不惭的说,进士又如何?” 李卓听到这话,双目一下变的冰冷无比,抄起一个茶壶,直接朝李正脑袋砸了过去,幸亏他躲避及时,才没有砸到。 “李正,你再骂我母亲一句试试?” 李卓虽然没见过自己母亲,但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 说着就朝李正扑了过去,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架势,幸被其他人拉住。 “你你你,混账东西!你竟敢出手伤人!” 李正看着李卓那双充满杀意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他身为兄长,怎么说李卓都没事,但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侮辱对方母亲,有违礼法。 说到任何地方错的都是他。 虽然他一直看不起李卓,但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李通也不会允许。 李卓再怎么样也是他亲生儿子,可以对他不管不顾,不见他,但如果将他弄死,对李通的名声将是极大打击。 甚至有可能被政治对手大做文章,仕途都会受到影响。 李卓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敢这么做,反正他又不在乎什么名声。 至于父子之情,兄弟之情更是笑话,真要是逼急了,李卓照干不误。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们若是还要闹现在就出去。” 一个满是不悦的声音缓缓响起,所有人都齐齐向上看了过去。 是位身穿金色锦服,相貌十分英俊的年轻男子,在两位貌美女子的陪伴下,缓缓走了下来。 “田朗?他怎么会在此?” 由于李卓和李正的争吵声,加上诗舞茶会马上开始,不少人都从屋子里出来了。 许多都是外来的文人学子,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对方。 哪怕是眼高于顶的李正,也立刻对他拱手行了一礼。 “没想到元正兄也来平阳了,幸会。” 他身旁的二人也马上恭敬行礼。 这时,通过旁人的窃窃私语,李卓也弄清了这人的情况。 田朗田元正,永康九年秋闱的榜眼,更是原北望族田家的人,这个身份,的确有资格狂妄。 这些年来,李卓也大概摸清了大庆的情况,有些像加强版的南宋,主要区别就在于皇帝上。 永康皇帝赵景润,比起南宋的完颜九妹有骨气的多,但是他也主张重文抑武。 而原北田家,龙西方家,建南费家,岭东窦家,是正儿八经的四大豪族。 每一家的传承都在百年之上,比大庆立国时间还长,是天下最富有的四大家族。 并且每一族,都有人在大庆当官,有些像唐朝时的五姓七望。 虽然李通是户部侍郎,朝廷正三品,但在这四大家族面前,还是不太够看的。 即便赵氏皇族,对他们一直以来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更何况,此人不仅是田氏族人,更高中榜眼,这样的人即便在田家,也是绝对的核心人物。 随着田朗一出来,整个大厅都变的安静许多,这便是身份的高贵。 他对李正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目光望向李卓。 但也仅仅是看上一眼而已,李正他都不放在眼中,更别说李卓这种货色。 只见他朝在场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诗舞茶会马上开始,为了给诸位增加些兴致,田某便也加些彩头。 不论何人,诗词夺冠者,田某一百两黄金奉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依照大庆法制,一两黄金便是十两银子,甚至在许多地方,兑换比例还要高一些。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一百两黄金都是个大数字。 这不,许多人脸上立马露出兴奋之色。 没有人去怀疑此话的真实性,这点黄金在田氏族人眼中,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更关键的是,如果能夺魁,是否意味可以攀上田朗这根高枝,此后还用担心前途吗? 一念及此,原本一些没准备参加的人,内心当中都开始跃跃欲试。 “看来这天香院的背后老板,就是田家了。” 李卓在心中暗道,平阳城的天香院不过是一分院,总院位于京城,为大庆三大花楼之一。 若是没有足够强硬的后台,早就被人挑了。 “李卓,今日看在田兄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你给我好自为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正在李卓想事情时,耳旁传来李正的警告。 扭头看了他一眼,那种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给吃了似的。 这一次,李卓算是将他给彻底得罪了,不过他并不后悔。 李卓有自己做人的原则,不管任何人触碰他底线,即便是拼了个粉身碎骨,他也绝不会妥协半分。 听上去有些二笔,但这就是李卓自己的性格,上辈子如此,来到大庆亦然。 李卓没有和他玩嘴,没有这必要,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李兄,我大哥在叫我,先过去了。” 周建在一旁小声说道。 李卓对他挥了挥手,兀自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心思已经飘远。 “看来想在大庆当个闲云野鹤,也没那么容易,除了要有足够的钱财之外,还要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才行。” 方才跟着田朗一起出来的两个女子,就是圆圆和红玉,此二女刚来平阳没多久。 据说是从京城教坊司过来的,原先都是官家小姐,不仅相貌俱佳,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 原本李卓过来,就是准备拿下她们,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旺盛的生理欲望,也因为这事一闹而消散殆尽,他在此处坐了一会儿。 在美女和黄金的刺激下,许多文人才子都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诗词。 李正已经跑到了田朗那桌,怎么说他也是侍郎之子,又是进士,有资格和田朗攀谈。 “李卓,你小时候在上京曾也有天才之名,眼下红玉姑娘出题为“月光”,不若你作出一首大家听听如何?” 第10章 这首诗便送给大哥了 李卓觉的没什么意思,正准备起身离开,李正突然开口叫住了他,故意说的很大声。 眼中还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其余人也都看向了李卓,目光带着好奇,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他会作诗? 除了有几个臭钱和一副好皮囊外,他还有何本事? “我不会作诗。” 众人看自己的目光,尤其是李卓和田朗,让李卓非常不爽。 好像自己是耍猴的,而且还是那个猴,专门逗他们这些大爷开心一样。 “无论好坏且作上一首,好歹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嘛,哈哈哈。” 李正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见到李卓窘迫的样子,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浑身通透,很爽。 李卓见给他台阶还不下,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弧度。 无奈的对着周围人拱了拱手。 “好吧,那在下就献丑了,若是有何不妥之处,请诸位多加指点。” 说完,他佯装思考片刻,突然一拍手。 “有了,诸位且听好。 月光落浅塘,淑儿在中央。正儿木唧唧,无奈用手囊。诗曰《塘边浴》。” 李卓一边念,一边还摇头晃脑的,好像真作出了什么大作似的。 闻言,大厅中陷入诡异的安静,片刻猛的嘈杂起来,引起阵阵笑声。 “哈哈,此也叫诗?狗屁不通,还不如孩童歌谣,简直笑死人了。” “不错,真无愧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哈哈哈。” 众人毫不避讳的哄堂大笑,其中又属李正笑的最是开心。 他让李卓作诗,本来就是想羞辱于他,现在自己的目的达到,心中畅快万分。 李卓也在笑,有些责怪的看着李正。 “你看,我说了不会作诗,你非要我作,这首诗就送给大哥你吧,算是为你我刚才的冲突有个结果,如何?” “好好好,为兄自是不会与你斤斤计较,真可笑啊。” 全场中,只有几个女子听懂了此诗。 唧唧二字,她们在伺候李卓的时候曾听他提过,只是这淑儿和正儿,她们却不知是何人。 李卓朝着众人抱了抱拳,“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天香院。 临走之时,还对李正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淑儿自然就是李正的母亲张淑,正儿自然就是李正,可笑他还傻乎乎的不知深意,欣然接受了李卓的赠诗。 这会儿随着心情舒畅,李卓又有了生理欲望,于是换了家怡红阁的勾栏之所。 此处虽然不如天香院档次高,但女子也十分不错。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李卓才扶着腰离开,两名女子亲自将他送到外面,眼中满是恋恋不舍和爱慕。 “公子,您昨夜在天香院,和大公子发生矛盾了?” 李福皱着眉头,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你怎么知道的?” 李卓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如今此事已在城中传开,公子,不管怎么说大公子的身份在这,待会您回张府之后,只怕是不太好过这一关呐。” 李卓笑了笑,一脸无所谓。 “无妨,我毕竟是李家之人,他们不敢将我怎么样的。” 如果昨晚那个茶壶,真砸到了李正脑袋,麻烦肯定少不了,但最后被李正躲开,顶多也就是说他几句而已。 待他们的马车来到张府,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门口竟然听着一顶官轿。 并且四门大开,分明是有贵客临门才会如此。 就连门口的两个守门家仆,都脸色红润,昂头挺胸,比平日里精气神要足的多。 看到李卓走来,二人恭敬的叫了声卓少爷。 在张府,每一个下人都知道,惹谁都别惹李卓。 旁人可能还会顾忌一些颜面,名声什么的,有些事不会过于追究。 但李卓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混不吝,谁要招惹他,对方可不会管那么多,就是一顿打骂招呼。 “这顶轿子是谁的?府上来客人了吗?” 个子高一些的仆人马上说道。 “回禀桌公子,半个时辰前知府大人忽然来了,并且还有一位老夫子,连知府大人对他也是十分客气。” “林州知府?他来府上作甚?” 李卓有些吃惊,张家虽然十分有钱,但说到底是商贾之家。 在大庆地位非常低,堂堂林州主官,当朝四品,来此干嘛?还有个什么老夫子又是谁? “桌公子,这些小的就不知道了。” 闻言李卓没有再搭理他,抬脚走了进去,直接回到了自己屋子。 管他什么知府夫子的,反正与自己无关。 李卓估摸着,可能是与李正有关,毕竟李通是户部侍郎,而李正又是进士。 此刻,在张家的大堂之内,张贤满脸红光,看上去似乎都要年轻了几岁。 他左手边坐着一位五十来岁,身穿儒衫的男子,若是李卓在此,定会一眼认出他就是老庞的那个弟子。 就连堂堂知府,也只能坐在徐孝同的下首。 李正,张文等张家子弟,都带着激动的目光,恭恭敬敬的站在面前。 “徐院长,于大人,您二位今日突然驾临,可是有什么事情?” 张贤的态度放的极低,他也是读过书的人,深知眼前这二位是什么身份。 尤其是徐孝同,当年他的才学可是冠绝了一个时代,否则也不会被那位老人家收为弟子了。 林州知府唤作于辉,昔日他和徐孝同就是同窗,这么多年了,二人关系素来要好。 当初若不是徐孝同相助,以他的才学想中举十分困难,那也就没有现在的堂堂知府了。 故而在他心中,徐孝同亦师亦友。 许辉目光看向徐孝同,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来张府,是稀里糊涂的陪他一起过来的。 徐孝同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一一扫向李正等人,忽然一笑,道。 “哦,是这样的,孝同早年游学时,就曾听闻张公对学子非常好,时常慷慨解囊。 更是亲自将自己的爱女嫁给了一个书生,他便是当朝户部侍郎李通,此已成为一段佳话。” 这一直都是张贤心中最得意的事情,甚至是毕生的骄傲。 尤其是从徐孝同口中说出来,让他爽的几乎飘飘欲仙,但表面还是要维持谦逊的姿态。 压着嘴角的笑容连连摆手。 “让徐院长见笑了,老朽从小便喜爱诗文学问,奈何天赋平平,科举之途多舛,多次折戟院试。 所幸颇有些家资,便顺爹娘之意做起了生意,每每看到这些学子,老朽总会联想到自己,故而想着能帮就帮一些。 至于木直和小女,他二人情投意合,老朽不忍做出那棒打鸳鸯之举,当初也未曾想到他能有今日这般成就的。” 第11章 徐孝同和知府临张家 张贤说话之时,用手抚着自己的白须,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开怀大笑起来。 他口中的木直,就是李通的字。 徐孝同轻轻摇头。 “张公此举真是令人钦佩,听闻李侍郎的公子也极为不凡,不知是哪一位?” 张贤闻言,立刻看向了李正,后者已经激动的脸色发红,呼吸都有些急促。 “正儿,还不快来见过徐院长?” 李正立刻挺直腰杆,强行压抑着激动之心,对着徐孝同直接弯到了九十度,无比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晚辈后学李正,见过徐院长!” 李正曾在院试之后,有幸进入了关山书院学习,并拜了书院中的一名大儒当老师。 可是他的老师,和眼前的徐孝同一比,不论是才学还是声望,都远远无法相比。 当初,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拜入其门下,可终究是没能成功。 就连他的父亲李通,对徐孝同也是推崇至极,他们的年纪差不多。 李通当年也是高中进士,他曾和李正提过,若是当年徐孝同不那般刚直,必然会创下连中六元的壮举。 只可惜,在殿试时,面对当时先帝的提问,他说的话有些离经叛道。 当时若不是那位拦着,他早就被砍了头。 在那位的帮助下,徐孝同不仅没事,更是被他破例收为弟子,成为了当时的太子伴读。 故而,徐孝同在大庆的文人仕子心中地位才会那么高,普天之下,有几人敢当着皇帝的面,指出对方错误的。 而当初的太子,便是如今的永康皇帝赵景润,二人关系极好,种种一切,造就了徐孝同如今的巨大威望。 眼下,这样神仙般的人物,竟然特意来张府,听他的意思,好像还是专门来见自己的? 李正如何能不激动?倘若能得到徐孝同的认可,等他将来入仕,必然是平步青云。 可徐孝同的反应有些耐人寻味,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缓缓点头,口中吐出二字。 “不错。” 不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日特意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两个字? 未等张贤发问,徐孝同突然话题一转,看似随意的提了一句。 “徐某听闻李侍郎还有位公子在府上,为何不见他的身影?” “还有一位公子?” 众人皆是一愣,张文第一个反应过来。 “徐院长,您说的莫非是李卓?” “徐院长,可是此子惹了什么祸?他虽然居住在我张府,但和我们并无一点关系。” 张贤人老成精,反应最快,立刻将关系甩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刻他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为什么徐孝同会突然和知府大人来他们家。 只怕现在这句话才是真的,徐孝同是什么样的人物,李卓又是什么货色,这一点他心中一清二楚。 倘若李卓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一旦追究下来,即便是有李通在中间调停,也不会有多大用。 “这倒是没有的事,张公不要误会,他如果在府上,不若将他叫来与我见上一见如何?” 徐孝同解释了一下。 自昨日从小龙山离开之后,他就对李卓一直念念不忘。 他心里清楚,那位鱼小郎君,不仅能写的一手上好的诗词歌赋,最重要的是,他在许多国家大事上更是腹有乾坤。 此番在来平阳之前,他特意去了一趟皇宫,皇帝赵景润和他私下聊了许久。 多次提到了此人,并给他下达了一个秘密任务,在不惹恼庞振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多接触一下此子。 若是能够说服他为朝廷所用,那就更好了。 而且,徐孝同对鱼小郎君的诗词,以及那些国策也是十分推崇。 徐孝同虽然这么说,但张贤还是不太相信,他认定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好与坏,对他们来说都并非好事,便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张家明面上的家主张海。 “既然是徐院长要见,你去看看李卓回来了没有。” 说话时隐晦的给他使了个眼色。 张海做为张贤的独子,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对徐孝同还有于辉行了一礼,匆匆离开大堂。 李正站在原地十分尴尬,对徐孝同非要见李卓的行为感到非常不解。 只是碍于身份的原因,他不敢多言。 昨夜李卓连御二女,虽然休息了一晚还是觉的有些劳累,正趴在床上,环儿用她那小手再给他按摩。 “阿秋……” 李卓打了个喷嚏,捏了捏自己鼻子,手湿哒哒的。 “真感冒了,以后要多锻炼身体才行。” “公子,今天家里来了大人物,大公子他们都去了。” “公子我可不喜欢凑热闹,来了什么人与我何干,是你这小丫头想去了吧。” “公子不去我也不去,您受了些风寒,环儿还要照料您呢。” 一主一仆正在闲聊,一个魁梧的人影也不敲门,就这么直接冲了进来。 见到对方,环儿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向对方欠身行礼。 “环儿见过老爷。” 张海没有理会她,一进门就见到这一幕,嫌弃的眉头直拧。 “舅舅,您怎么突然来了?” 不管怎么说,张海也是长辈,李卓不能无礼,爬起来朝他拱了拱手问了句。 “卓儿,我且问你,有没有的罪过徐孝同这个人?” “徐孝同是谁?舅舅,您这话问的我莫名其妙。” 李卓一脸懵逼,看张海的神态语气,似乎这人很有来历一样。 可李卓压根就没听过这名字,倒不是胡说。 虽然昨日在庞振家里和对方有一面之缘,可当时庞振只说是他弟子,称其子厚。 对方叫什么名字,他压根就不知道。 “你这孩子,除了吃喝玩乐只会惹是生非,徐孝同乃是关山书院的院长。 今天他和知府大人一同来到府上,指名道姓的要见你,你还说自己不认识?定然是你得罪了他而不自知。” 听到这话张海更加生气,如果要是自己儿子,他早就举起巴掌扇了过去。 “我得罪了他?舅舅,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这几日我一直都在府上很少出门,根本无从谈起啊。” 李卓连忙解释,徐孝同他虽然不知道,但关山书院的大名又岂能不知。 据他所知,甚至一些皇子都在那上过学,背景强大,绝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第12章 震惊的林州知府,他竟是鱼小郎君? “平素让你少惹些祸,做事低调些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要不你和我过去见见? 如果真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便是,以他的身份,想来也不会过多为难你。” 李卓脑袋顿时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不去,舅舅,您找个理由,就说我出去了没回来,想来他也不能确定那人是我。 我闯祸了活该,可如果连累到你们该如何?舅舅您说呢?” 在这张府之中,要说他唯一还有几分尊重的人,便是眼前这位。 张海虽然在经商一道上很有手段,但读书方面却一塌糊涂,故而张贤一直都看不起他。 在许多事情上,都偏袒张文这个孙子,有时弄的张海这家主就像个透明人一样。 不过他对自己向来都很大方,刚来的那一两年,李卓遭受到张文等人的欺负,他帮过几次自己。 否则以李卓的性子,哪会称他舅舅,顶多也就个“张老爷。” “你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徐院长是这次玲珑诗会的评诗三人之一,今晚的诗会你就别去参加了,免得到时被他看到不好。” 张海看似勉强同意,实际张贤那个眼神的意思,就是告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二人见到面。 李卓立马脸色大喜。 “真的吗?太好了舅舅,正好我染了些风寒,身体不太舒服,并且对此诗会我原本也不想参加的。” 李卓没想到还能有这好事,当即满口答应下来。 “这几日冷了不少,定是你出去钓鱼吹了冷风,记得去抓些药吃,风寒开不得玩笑。” 张海说完转身离开,李卓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口。 大堂之中,张贤正在和徐孝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见到张海进来马上问了句。 “怎么就你一人?李卓为何没来?” 张海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歉意,向徐孝同抱了抱拳。 “徐院长,李卓这孩子平日里顽劣不堪,我去了问了家仆,他昨晚留宿在怡红阁,此时只怕是还未醒来。” 怡红阁是什么样的地方,光听名字就能听出来。 张贤恼火的一拍桌子。 “真是岂有此理,看来真是太骄纵他了,徐院长您放心,老朽这就派人去把他抓回来,到时要杀要剐随您的便。” 父子二人的演技虽然好,但徐孝同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看出了些门道。 料想李卓也应该是不想见自己,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可能会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 于是笑着站起身,朝着张贤抱拳。 “张公切莫如此,是徐某多有打扰,既然他不在府上便罢了,我还有些事,便先行一步了。” 张贤连忙出言挽留。 “徐院长,好歹在家中吃些酒菜再离开,这些后学之辈也希望得到您的提点。”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张贤不想就这么错过,要是能吃饭拉近感情,对李正和张文之流,都是极有好处的。 “张公美意徐某心领,不过在下确实有事,郡主让在下负责晚上的评诗,还有事情要交待。” 徐孝同将郡主都搬出来了,张贤也只能作罢,然后带着张家人,亲自将他们二人送到大门之外。 “徐院长,知府大人,随时欢迎你们再来我府上做客。” “张公客气,那我二人便先走了。” 一番寒暄之后,徐孝同和许辉上了轿子。 “子厚,我说你怎么想起来要来张府,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想见之人是那李公子吧,莫非他真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刚才在张家大堂,外人太多,许多话不太方便问,现在此地没有了外人,也就没有许多顾忌了。 许辉自问非常了解自己这多年老友,故而才好奇,以他的性子,除非对方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和一个小辈过多追究才是。 且他的态度,也不像是上门来兴师问罪。 听到许辉的话,徐孝同没有回答,只是脸上露出十分纠结之色。 “子厚,可是有什么事不太好开口?” 徐孝同忽然一笑。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反正徐某此举也是为了他好,如常,你说的没错,徐某此行就是为了见那位李家公子。 也就是他们口中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徒。” 许辉满脸困惑,等待着徐孝同的下文。 “如常,近日来在上京,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物,唤作鱼小郎君,他写的诗词名动上京,你知道吗?” “鱼小郎君?莫非是写出《登高》那个才子?怎么,你该不会说那李家公子就是鱼小郎君吧。” 淝阳和上京之间,就隔了一个古南省,不算太远,且大庆文风鼎盛,对诗词歌赋尤其推崇。 鱼小郎君那几首诗词,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早已名动上京,他也略有耳闻。 最喜欢的便是那首《登高》了,许多人都想知道这位才子究竟是谁。 可奇怪的是,无论是谁都查不到任何线索,神秘至极。 面对许辉的眼神,徐孝同轻轻点头。 “不错,鱼小郎君正是那李家公子,当今李侍郎的第六子,眼下寄住在张府的弱冠少年。” “什么?子厚,当真有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可能确定?” 许辉瞬间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 徐孝同神秘一笑。 “徐某若是无法确定,又怎会邀你一同来张府,如常且听我道来,诗词歌赋不过是李卓最寻常的一方面而已。 他真正厉害的是腹有定国安邦,吞并四海的惊世才学,那些诗词,实际是陛下泄露出去的。 与那些诗词一道被送入陛下手中的,还有一些国策,真可谓是惊为天人呐。” “砰”的一声,许辉忍不住震惊一下站了起来,却忘了还在轿子中,脑袋撞到了轿顶。 “如常,你这是干嘛?” 许辉对此浑不在意,目光死死的看着徐孝同。 “子厚,你的意思是说,陛下,陛下他让你来找李卓的?即使如此,我等当立刻回去等着,否则是抗旨啊。” 徐孝同笑着一抚须。 “呵呵,如常,若事情当真有你说的这般容易自是最好,你忘了他眼下在平阳的名声了吗?” 许辉冷静下来后,细细思索了一番。 “你是说,此子故意伪装成一副纨绔的样子,来隐藏自己?可是既然有陛下赏识,就算是李大人也绝不敢说三道四吧。” 第13章 我真不认识徐孝同啊 “如果只是一个李通,自然没有问题,可如今此子根本没有入朝为仕的心思。 据我所知,他是真的想当一个闲云野鹤,过无拘无束的日子,陛下对此也颇为无奈,对待此种大才,绝不可强行为之。 否则又是个慕容存呐,只有让他真心实意为陛下所用才行。” 许辉为官前也是举人之身,经史子集无一不精,慕容存何许人也自然是熟悉的很。 他在文人仕子的心目中地位极高,素有亚圣一称,写的一些书更是被后世无数学子奉为经典。 此人乃是四百多年前的人物,当时还没胡朝,正值武朝末年。 那时的武朝早已腐败不堪,贪官污吏横行,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困苦不堪。 慕容存巨的武朝气数已尽,多次拒绝朝廷让他入朝为官,而是一心做学问,着书立说。 而武朝的最后一个皇帝更是穷奢极欲,也想让慕容存入朝为相,依旧被拒绝,但他没有其父亲的耐心。 竟然令人强行将慕容存绑到了朝廷中,逼着他做官,最后不仅没成功,慕容存更是绝食而亡。 此事引起天下文人的愤慨,于是出现上万仕子齐聚宫门前让皇帝下罪己诏,史称“仕子围宫”。 结果皇帝一怒之下,对这上万文人仕子大肆屠戮,彻底引起天下大乱,数年之后就被胡人趁虚而入,一举推翻了王朝。 而慕容存因其不畏皇权的高风亮节,和广大的学识,被后世文人尊为亚圣。 “子厚,听你所言,此子不过刚刚弱冠,他当真有如此大的才学?” 许辉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这事。 徐孝同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他的那些诗词文章,是怎么进入陛下眼中的嘛?” “这个……不是你所为吗?” 许辉下意识的问了句。 “我?呵呵,徐某至今也不过与他有一面之缘而已,是我老师,如常,他是我老师的忘年至交。 且二人相处过程中,我老师也多次被他所惊艳折服,否则你以为,陛下会如此重视此人吗?” “砰”的一声,许辉脑袋再次和轿顶来了个亲密接触。 “房,房老?” 许辉目光激动的看着徐孝同,慕容存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但房老可是尽在眼前的亚圣啊。 徐孝同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脸色严肃的看着他。 “如常,我今日告诉你这些,绝不可向外透露半个字,老师和陛下都对此子极为看重。 他当今年少,玩心大一些可以理解,我们需要有耐心徐徐图之,你身为林州知府,也是第四个知道此事之人。 此后在林州你要多加留意,切不可让他发生丁点意外。” “明白了,孝同,听你所说之后,我当真想现在就见一见他。” 这一刻,许辉对李卓的好奇心来到了顶点。 能引起当朝皇帝,房老,还有徐孝同如此重视的大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会有机会的……” “阿秋……” 张府,李卓又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往大厅走去,是张贤叫他过去。 刚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汇集而来,全部落在他身上。 李卓和往常一样,和他们先行了个礼。 “李卓,老朽问你,你到底做了何事,才让徐院长和知府大人特意找上门来?快快从实招来。” 张贤看着眼前的少年,白眉紧蹙,直接开门见山的盘问。 李卓就知道是为了此事,捏了捏痒痒的鼻子。 “回禀老太公,我真不认识什么徐孝同,此事舅舅方才已经问过我了。 又哪里知道他们为何要来找我?我虽顽劣,但也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岂会如此糊涂?” 李正冷哼一声,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事到如今还在此巧言令色,满口狡辩,定是你仗着我李家名头,和外公他们的纵容。 在平阳嚣张跋扈惯了,得罪人却还不自知,你可知徐院长是何等人物?就算是爹对他也要客客气气。 你若是惹了他,到时要连累多少人?” “表兄所言极是,你来我张家六年,我张家自问对你算是不错,金银随你使唤,帮你解决了多少麻烦? 你就是如此回报的?昨晚你在天香院和表兄欲拳脚相加,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面对他们的咄咄逼问,李卓内心的火气也在急速攀升,正欲开口,张海先站了起来。 “爹,正儿,我倒是觉的卓儿并未撒谎,而且徐院长也说了,并非是兴师问罪。” “糊涂!你还在为他狡辩?” 张贤猛的一拍桌子,瞪着张海怒喝。 “爹,若卓儿当真得罪了徐院长,他又岂会如此轻易放过?而且也无此必要对我们客客气气。” 张海罕见的没有就此缄口,选择为李卓据理力争。 “老太公,我这几日一直都在府内很少出去,更是从没得罪过什么人,舅舅所言有理,如果真得罪了他,岂会轻易放过我?” “那你说,他为何要指名道姓的见你?莫非你们之前就认识?” 张贤依旧是冷着一张脸。 见此一幕,李卓也是猛的反应过来。 真是个老狐狸,刚刚李卓还真以为他也认定自己得罪了徐孝同,眼下看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刚才不过是给自己下马威,其实是想探知自己和徐孝同的关系。 一念及此,李卓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 “老太公,关山书院的院长连我父亲都难以接触?我怎会认识他?依我看,他极有可能是认错了人。” 李卓说话之时,张贤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眼睛。 对于自己看人的目光,张贤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不禁低声自语了一句。 “难道真是认错了?” “爹,今日的玲珑诗会,就别让卓儿参加了,要是被徐院长看到,恐怕会生出麻烦来。” “嗯,那就如此吧。” 张贤觉的有理,反正以李卓这种货色,他又能做出什么好词出来,不出去丢人现眼也好。 至于昨晚李卓和李正,在天香楼发生的矛盾,事情经过他们也都已经知晓。 说到底,是李正侮辱李卓母亲在先,加上李正也没受伤。 所以就随意提了两句,算是过去了。 回到屋内的李卓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景色,眉头紧锁。 “徐孝同?你究竟为何要找我?” 此事如果不弄清楚,李卓总是无法心安,隐隐约约间,似乎把握住了什么,却又不太真切。 所以李卓决定,今晚怎么说也要去永林河一趟,但不是去参加诗会,而是看有无机会见到徐孝同,自己到底认识与否。 第14章 诗会盛况 “公子,该喝药了。” 环儿小心翼翼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放在桌上后迅速将小手放在耳朵上,又拿下来吹了吹。 见此一幕李卓摇头一笑。 “你这笨丫头,如此烫手也不知找个东西垫一下。” 自从上次李卓帮环儿教训了一番,那些欺负她的人后,这丫头性格也变的开朗不少。 毕竟只是个还未满十六的少女,心性很是单纯,闻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一着急没想起来。” 李卓来到桌前坐下,端着药汤喝了起来,不得不说真他么难喝啊,又苦味道还怪。 这时候李卓无比怀念地球的那些感冒药。 “环儿,我教你的那些字,学的怎么样了?” 名义上她虽然是李卓丫鬟,可实际李卓一直都将他当成妹妹来看。 这丫头也是个苦命人,是李卓从一处妓院买下来的,据她自己说是淮河大水一路流亡到的平阳。 后来遇到人牙子,将她以二十两纹银卖给了妓院。 李卓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教她认字。 一听这话,环儿的脸色一下垮了,噘着嘴,低着脑袋,两个小拳头攥的紧紧的,不敢看李卓。 声音就像是蚊子一样小。 “环儿记不住,写不好……” “看不出你还是个学渣,想长久留在我身边,不会认字可不行,从今天开始,你给我用心去学。” 见李卓认真了,环儿赶忙点头应下。 “今晚将在永林河边举办玲珑诗会,此等盛况难得一遇,晚上我带你一起去见见世面。” “太好了!多谢公子。” 环儿用力点头,看着李卓露出开心的笑容,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随着戌时临近,整个平阳就像是一锅煮沸的开水,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尤其是永林河两岸更是如此。 西边落日半掩层云之中,将天际渲染的晕红,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脸颊一般。 不大的平阳城热闹非凡,许多地方早已张灯结彩,永林河两岸的酒楼商铺,正在大量上人。 李正,张文等人早已离开张府,直奔永林河而去。 似是有无边伟岸之人手握神笔,在天上随意泼墨挥洒,抹去了天边的红霞,黑色越发浓郁。 最后在天上点出一轮圆月,以及数之不尽的繁星点点,拉开了黑夜大幕。 李卓换了身衣服,带着丫鬟环儿,老仆阿福往永林河而去。 整个平阳城彻底陷入了狂欢,街道人往如织,一路走来景色之美让人目不暇接。 小贩们也抓住了这次机会,将摊位都摆到了永林河两岸,吆喝声不断。 “快看,船纺来了!” 才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声阔论,老叟,孩童,皆是满脸笑容。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目光立刻看向永林河上。 那河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十艘画船,上面点缀着各种不同风格装饰之物,十分好看,两岸灯火通明。 这便是所谓的画舫巡游,此番诗会,想要获得船纺可不是那么容易,要么就是有了名气的才子。 要么就是当地大族,如张老太爷,李正等人就在一艘船上。 而最当中的那一只最为庞大,船上挂着好看的装饰,一面印有“白”字的旗帜耸立,船上还站着数位身穿甲胄的军士。 船的主人正是此番玲珑诗会的举办者,安阳郡主白玲珑。 这个点许多人刚吃完晚饭,都从家中出来凑热闹,即便是不参加,能一睹此种盛况也算不枉此行。 人们还在从四面八方向永林河边汇集,华灯如织如同浩浩不绝的烟火。 有身穿彩衣的戏子在台子上歌声渺渺,有卖艺杂耍之人在奋力表演,看官传出一声声叫好。 有小贩们的高声叫卖不绝于耳,忽的,远处传来阵阵锣鼓之声,人们纷纷让开一片地方。 一条数十米长的舞龙正快速游来,做出各种好看的动作…… 一袭青色碎花裙的小丫鬟,手中拿着糖葫芦吃着,看着面前一幕高兴的拍手叫好,兴奋的对着眼前少年说道。 “公子快看,好热闹啊,幸亏我们过来了。” 一处猜灯谜的小店,李卓吃了口糖葫芦,目光感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今夜之景,是他来平阳六年后首次见到,即便是平时过年也没这么热闹过。 “今日算是体会到了辛弃疾的感受了,当真是一夜鱼龙舞啊……” 李卓也情不自禁的被这种环境所感染。 今夜,注定将载入平阳的史册,随着船纺临近,二十位相貌身材俱佳的女子,身穿同样的舞服,来到了永灵桥上,有的还抱着各种乐器。 最高最大的那艘船上,被推出一个巨大的大鼓,船内之人看着两岸人头攒动,脸上尽是笑容。 “陈大人,你有心了。” 船中坐着数人,每一位身前都放着美酒佳肴。 当中那位身穿一袭白色琉璃裙,青丝如瀑,脸上虽戴了一方面纱,却难掩其惊人的美貌。 正是安阳郡主白玲珑,她左手第一位那人,正是身穿儒袍,气质不凡的徐孝同。 而说话之人是徐孝同旁边的林州知府于辉,他口中的陈大人,自然就是平阳县县令陈丰。 虽是此方父母官,但在这条船上,他的地位却是最低,坐在右边最后一个位置。 闻言赶忙起身,拱手说道。 “于大人谬赞了,下官受之有愧,这都是我平阳百姓自发而来,皆是因郡主的风采和恩泽,我平阳才有今夜这般热闹的场景。” “郡主,时间差不多了,是否可以开始了?” 徐孝同笑着说了句。 “好,便开始吧。” 白玲珑虽是郡主,但和徐孝同说话也是极为客气。 当即一位穿着常服的中年男子,起身来到了甲板上,同时船上的大鼓被敲响。 “咚咚咚”的声音四散而开,瞬间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唱戏,吆喝,叫卖声也骤然一停。 他朝着所有人拱了拱手,旋即高声说道。 “诗词之道自兴至今已逾千年,肃文风,开文智,浩浩沉淀至我朝,无数名篇佳作如星斗沙尘,使我等后世之人有仰慕之机。 在下王存王敬之,添为此番玲珑诗会评讲之一,诗会规矩大家早已知晓便不多做赘述,戌时二刻已到,平阳玲珑诗会,正式开始!” 他的声音即便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传的也不远,只有最靠近河边的人能听到,而李卓正是其一。 “公子,他说的话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 环儿站在李卓身边,手指放在唇上,乌黑的大眼不解的看向李卓。 第15章 诗会三题 “他说我们要向古人一样多作诗作词,并宣布诗会正式开始了。” “原来是这样,还是公子厉害,我一下就懂了。” “哼!哪里来的碎嘴丫头,王大人乃当朝翰林学士,永康元年状元,也是你二人可随意评论的?” 旁边一位头戴方巾的文人听不下去了,狠狠的瞪了一眼环儿。 将这丫头吓的往李卓身旁一缩。 “吆喝?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本公子说的有错?我就说了你能如何?” 李卓双臂抱胸,抬起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自己和环儿闲聊,关他什么屁事?又没说什么侮辱王存的话来。 一旁的李福见此也瞪圆了眼睛,凶狠的的看着对方。 看他打扮,就是个普通书生,而李卓有丫鬟和恶仆相随,一看便是不讲理的纨绔。 也不敢再多说了,撂下一句场面话。 “真是有辱斯文。” 说完就赶紧离开了此处,距离李卓远了一些,生怕李卓锤他一样。 李卓见此开心的哈哈一笑,又吃了个糖葫芦,心情愉悦。 玲珑诗会的比试过程,三日前衙门就已经贴了告书,而且这已经是安阳郡主举办的第四场诗会。 规矩都是差不多的,永灵桥上那些女子,便是“唱诗”之人。 古人的诗词除了诵读之外,配以曲子唱出更受人们欢迎。 船上的那个大鼓,名叫“文鼓”。 如果诗词得到了三位评讲的认可,便会送去永林桥上,让那些女子直接唱出来,并配上优美的舞蹈。 如此一来,便可给人最大的享受,同时,船上的文鼓也会跟着响起。 分为一响到九响。 将由三位评讲,各自出一个题目,放出来让大家写,最后根据文鼓响起的总次数,最多者为此界诗会魁首。 前五名者,都将获得进入郡主船纺的机会,到时不仅会获得丰厚的银钱奖励,更是能借此机会名扬天下。 所有人皆可以参加,永林河上的那些船上,还有两岸,有不少穿着特殊灰袍的人,他们是白玲珑特意安排送诗帖的人。 每隔二三十米就有一位,李卓所在的这处字谜小店也不例外。 倘若李卓想参加,只需要将诗词写好交给对方,他自然会送到船上。 每一个参加诗会的人,无论如何也会绞尽脑汁将三题全部作出来。 否则人家三首,你两首,起步线就比人家低,何谈夺魁? 河上一艘极为精美豪华的船上,里面坐着两个年轻人,他们面前也有美酒佳肴,身边还有貌美的婢女伺候着。 船舱内也不知点了什么,充斥着令人十分舒服的香味。 其中一位,正是李卓在天香院见过的那位田朗,今年高中榜眼的田氏族人。 另外那位能和他同台而坐,自然也非一般人物。 此人相貌只能说颇为一般,身穿一身淡蓝色的儒袍,看上去十分有气质。 他叫周风,乃大庆六部之首,当朝从一品的吏部尚书周如之子,同样在今年高中进士,被誉为北方四大才子之一,更是大儒徐孝同的关门弟子。 在大庆仕林之中,号称诗画双绝,才学家世俱是绝顶的人物。 “周兄,前面三次你都没有参加,此番怎会想起过来了?” 田朗举起酒杯与他对饮了一下,微笑着问了句。 周风抬头看了他一眼,同样带着淡淡的笑容。 “田兄何必明知故问?近日来那位鱼小郎君的几首诗词,难道田兄没听说过?”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一切都不在不言中。 虽然巴结上白玲珑,对于许多人而言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他们二人并不需要这层关系。 这是白玲珑举办的第四场玲珑诗会,他们偏偏这一次来参加,原因只有一个。 根据小道消息,鱼小郎君有可能是林州人士,这次玲珑诗会大概率会来参加。 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过这只是一种说法。 他们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这个年纪也正是意气风发,好胜心最强的时候。 都想来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鱼小郎君,如果他们的诗作胜过鱼小郎君独占鳌头,也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好处。 就在他们聊天之时,本次诗会的三个题目终于出来了。 评讲之一,大理寺少卿童绪出的题目是,“平阳玲珑诗会”。 翰林院学士王存的题目是,“山水”。 观山书院院长的题目为“战。” 当此三个题目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十分吃惊,继而陷入了苦思之中。 此时李卓已经带着环儿和阿福,来到了一家酒楼坐下。 这里位于二楼,位置很不错,虽然距离永林河有些距离,但居高临下,也足以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原先此处被几个书生占着,在李卓花了五十两银子后,他们才让出了这个地方。 热闹看的差不多了,一直在河岸边风吹的也冷,李卓感冒还没好呢。 “公子,那个山水的题目环儿明白,另外两个是什么意思啊?” 环儿觉的前后两个题目很奇怪,忍不住问了句。 他们这虽然没有传诗的人,不过没关系,酒楼有专门跑腿的小厮,写好后交给他们,这些人也会很乐意跑去送诗。 此时还能坐在酒楼中的,都颇有些家资,毕竟这些商人也要趁机牟利,将酒菜价格都上调了许多。 没钱?没钱就去永林河边站着吹风。 李卓喝了口酒,吃了口菜,看着前面人头攒动,这样一对比更显的自在。 “这题目有意思,第一题为“平阳诗会”,就是要以今夜这热闹的场景为题,写出一首佳作来。 我估计大多数人也是这么想的,如此虽然没错,但却不得出题人的深层含义。” “公子?那深层含义是什么?” “此情此景乃一片盛世之象,环儿你不妨想想,若此时国家处于战乱,民不聊生,还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玲珑诗会吗?” 小丫头马上摇了摇头。 “所以这一题的深意,便是借用这次诗会的盛大景象,来歌颂如今大庆的繁荣富强,如果考虑不到这一点,写的再好也只能是一般。” 李卓曾经是地球的经济历史学教授,曾经更是他们省的高考文科状元,高考作文满分的学霸。 他深知“拆题”的重要性,只有先摸透题目的真正含义,才能取得高分。 “公子,那山水呢?有没有什么深层含义?” 环儿听李卓的分析,觉的十分有趣,有些兴奋的追问道。 第16章 李卓解题 “山水倒是没什么深层含义,纵观所有诗词,以此为题的不胜凡举,我想这也是许多人最喜欢的题目之一,很多人早就已经想好了作品。 但往往越是简单的题目,想要出类拔萃却也越是困难,如果第一题考验的是理解,这一题考验的就是诗词上的真功夫了。” “战呢?战是什么意思?” 李卓继续给这小丫头分析。 “战虽然只有一字,但蕴含了许多东西,可以理解为战斗,战场等等,不过徐孝同身为关山书院院长,他出的题定然也不会这么简单。 前胡盘踞我中原三百年,置百姓于猪狗牲畜,那是真正的野兽王朝,直到我大庆太祖驱逐鞑虏,将之推翻建立大庆。 而今已有八十余载,当初大庆以武立国,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朝廷一直都在重文抑武,到如今更是十分严重。 但是大庆真的会永远太平吗?南有星罗等蛮国觊觎,北有胡奴虎视眈眈,试图再次马踏中原席卷重来。 一旦那天真的发生,难道就凭文人们的嘴就可以将他们赶走?所以徐孝同出的这一题。 应该是想唤醒更多人明白这一情况,以战场诗词,来给大庆百姓注入应该居安思危的意识。” 说到此处,李卓心里头忽然有些发堵,倒了杯酒一饮而下。 如今的大庆,让李卓想到了宋朝,想到了靖康之耻,想到了满腔不甘,被莫须有罪名处死的岳武穆。 李卓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没有足够的武力保护,再好的东西最终也会便宜豺狼虎豹。 “公子,您太厉害了,什么都懂,要不您也写一首参加吧。” 环儿虽然还是不太明白李卓那些话的意思,但就是莫名的崇拜。 小丫头的想法很单纯,自家公子如果写诗,一定也很厉害。 “我?本公子可没兴趣参加。”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永林河边突然变的喧闹起来,李卓扫眼看去,有人已经拿起了鼓槌,朝着文鼓狠狠敲了下去。 “咚,咚!” 两声之后就戛然而停。 但是能引起文鼓响起,本身就已经十分厉害,哪怕只是一声,也代表获得了评讲之人的肯定。 他们的作品,会被永林桥上的女子唱出来,足以扬名了。 霎时间,永林桥上的女子们开始舞动起身姿,并伴随着悠扬的旋律响起。 两岸之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安静,许多文人更是用羡慕的目光看了过去。 原因无他,他们也想自己的诗词被传唱啊。 这些女子的声音合在一起,缓缓响起,即便是陈星距离较远,也可以勉强听的清楚。 “安平府徐正徐浩之,诗曰《平阳盛会》” 这是诗的名字和作者名字。 河面上的一艘船上,一位身穿华袍的年轻人来到船头,脸色兴奋的都有些潮红,因为他正是徐正。 紧接着,这些女子就照着送来的诗帖,齐齐唱了起来。 这种调调不是地球任何一种歌曲的风格,但她们的声音如黄鹂般好听,配上悠扬的曲子,还是叫人十分享受。 “几度仙凡不知秋,平阳灯火水自流。 天长水阔荡洪波,才子佳人俱登舟。 且饮美酒临高歌,共襄盛世念悠悠。 华灯文咏旧国山,孝文景康昔苍梧。(自作,轻喷)” “好!好诗!不愧是能引起文鼓二响之人,果有才学!” “好一个天长水阔荡洪波,才子佳人俱登舟,不愧是睢阳徐浩之!” 女子们唱完之后,引起了一片叫好之声,李卓他们所在的酒楼也不例外。 周围几桌人都放声大笑。 “此情此景此诗,当浮一大白!哈哈哈。” 李卓也喝了口酒,轻笑着说了句。 “的确是一首不错的诗。” “公子,这首诗说的意思啊?” 小丫头环儿挠着脑袋,没办法,谁让她是个不识几个字的文盲。 只是感觉这首诗很顺口,却不解其意。 李卓笑了笑,用手点了一下她脑门,解释了一番。 “前面两句点出了今夜美景,连仙人来到此处也会驻足观看,从而忘记岁月流逝,平阳灯火映入河水之中随意飘荡。 第二三句说的是这些船纺,上面有才子,佳人都聚集在此,喝着美酒唱着歌,此乃一片盛世之象。 最后一句更有意思,华灯文咏是今日之景,对比旧河山,便是前胡时的平阳,差距极大,为何会如此呢?最后一句给出回答。 文孝景康,便是大庆开国以来的四个皇帝,苍梧乃雄健有力的神树,意思是这一切都靠四位皇帝种下的苍梧神树,才有今日这般盛会之景。” 以李卓的文学积累,想要读懂这首诗没有任何问题。 即便以他挑剔的目光来看,这首诗也值两响,它完美的符合出题人的用心,辞藻也过的去,自然没什么问题。 做为第一首引起文鼓敲响,永林桥传唱的诗词,徐正徐浩之这个名字,在今夜之后定然会声名鹊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玲珑诗会也逐渐到了高潮,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将自己的诗词写好,送到船上。 其中以第二题最多,第一题次之,第三题最少,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山水之体最容易成诗,不管好不好,先写一首再说,万一就行了呢? 当然,也有人对自己的作品信心十足,因为他们押对题了。 有的人猜到了可能有山水题目,或者以前写过一首与此相关的好诗词,眼下正好拿来用。 反正都是自己写的,也不用担心被人说抄袭什么的。 文鼓至此已经敲响八回,目前次数最多的,是一位名叫汤文汤景美的才子。 他是上京人士,本来就有不小的才名,引起了文鼓五响。 “徐院长,您快看看此作,当真是不错至极。” 虽然这次诗会来的人很多,但实际参加的人也就数百而已,即便是大庆文风鼎盛,也不是人人都能写诗作词的。 白玲珑的船中,王存手捧一词,有些激动的来到徐孝同跟前,双手恭敬的递了过去。 “田朗?” 看到这首诗的作者后,徐孝同愣了下,表情显然有些意外。 他当然认得田朗是谁,当今榜眼,曾经也想拜他为师,被徐孝同拒绝。 理由很简单,徐孝同认为此子心术不正,他拜自己为师也不是为了学问,只是图名而已。 第17章 佳作频出,白热化的诗会 “徐公,我这也有一诗很好。” 童绪也紧跟着来到跟前,递过去自己手中诗帖。 “周风?” 看到作者名徐孝同再次愣了一下,继而摇头一笑。 周风是自己的关门弟子,对于他的诗词水平,没人比徐孝同更加熟悉了,看完两首作品后。 他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 “都是极好的佳作,不过田朗的更胜一筹,徐某建议为七响,周风此作就六响吧。” 他都这么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于是白玲珑迅速将人叫进来,让他们马上誊写这两首作品,准备响鼓传唱。 “郡主,童某听闻那位叫鱼小郎君的才子,似乎是林州人士,为何诗会已经到了此时,还不见他的大作?” 童绪率先忍不住问了出来,他之所以放下许多公务来此担任评讲。 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想见见,这位鱼小郎君到底是何许人也。 对于他的几首诗词,童绪十分喜爱。 白玲珑秀眉一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此事我也不知,我费了许多功夫才查到,他有可能是林州人士,其中在平阳的概率最大。 故而才选择在此处举办诗会,他肯定也知道了,但为何没有参加,确是不太清楚了。” “以此人诗才若是参加,再加上周风和田朗,必然是一场龙争虎斗啊。” 王存言语间也都是可惜之色。 “郡主,童大人,你们方才说的鱼小郎君,可是写出《登高》那神秘之人,他是我平阳人士?” 坐在最下面的陈丰,突然变的激动起来。 他身为平阳县令,平阳的文教水平如何对他来说,是朝廷考量他是否称职的一个重要标准。 鱼小郎君的名头,他也听过一些,原先他还在想着,为何这次诗会会选在平阳举办。 如今一切都通了,安阳郡主她们分明是想借此机会,让神秘的鱼小郎君现身。 自己所辖县内出现了此种大才子,他也脸上有光,对他仕途同样大有好处。 “本郡主也不能完全确定,只是可能性很大……” 白玲珑轻轻说了句。 就在他们谈话之时,船上的文鼓再次响了起来,而且这一回,直接是六次。 引起了所有人侧目,带着震惊的目光看向永林桥。 “表兄,竟然是六响,您猜此人是谁?” 一艘船上,张贤还有李正等人都在其中,方才他们也都写了诗递交上去。 张文引起了一响,另外一首诗没有动静,而李正比他要强上不少。 一个三响,一个一响,如此成绩其实已经很好了,但李正依旧不满意。 这场诗会,虽说最后的夺魁者,是按照三首诗词的文鼓响起总数来评定,但是在所有参赛人的心中。 只有一次取得文鼓敲响次数最多者,才能算是真正的诗魁。 他最高也就三响,现在人家直接六响,这之间的差距让李正心中十分苦涩。 甚至是作第三首词的动力都没了,更没有理会张文的询问。 与此同时,永林桥上已经开始,诵读这首诗的作者和诗名。 “上京周风周敬之,诗曰《望北岳》” 紧接着,伴随着悠扬的旋律,这首诗的内容也传入众人耳中。 “白水横山绕天成,浩渺飘飘开天峰。 浑虚太清破剑鞘,一气冲霄化云龙。 横眉山月更无难,男儿烈马踏风波。 玉门风亭卸金甲,同仙一笑水长东。(自作轻喷)” “周风周敬之?莫不是被誉为北方四大才子,诗画双绝的那位?” “生子当如周敬之,嫁女当当嫁周敬之,此诗闻之真是令人热血沸腾!无愧能得六响。” 这些女子唱罢之后,许多人都跟着摇头晃脑的诵读起来。 继而脸上满是佩服和感慨之色,一些人更是心中不忿。 为何这首诗不是自己作出来的? 与这首《登北岳》一比,他们写的那些,的确是完全不够看啊。 “哈哈,周兄,你这首《登北岳》当真是大气磅礴,田某以为,古往今来写北岳者,可入前五!” 周风他们所在的船中,田朗对此诗也给出了高度评价,但是其脸上没有半分惊慌之色。 因为对于自己的作品,他也有着充足的信心。 “田兄不要取笑我了,你定然已成竹在胸。” 周风脸上虽然露出笑容,但是有些不自然,或者说有些勉强。 在他看来,自己这首诗起码也值得七响才是,没想到最后才六响。 就像你是学霸对自己要求高,别人数学考个一百三开心的都冒泡,你却因为低于一百四十五而无比自责没发挥好。 “公子,这首诗又是什么意思?竟然让那大鼓响了六次,是不是非常厉害?” 环儿虽然不懂诗词,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兴致。 之前那些但凡能引起鼓响的作品,李卓都一一为这丫头作了一番解析。 包括李正和张文他们的作品。 “此诗的确极为不错,能得六响也在情理之中。 北岳在我大庆又称之为龙山,位于白龙关外,当初太祖驱逐鞑虏后,就在此山封禅拜天,共有九峰八脉,状如龙,形如剑。 所以此诗的前面几句,便是说了一下此山的情况,气势十足。 而后面两句,则是形容想要攀登此山难如登天,但男儿就当一往无前,骑烈马登顶山巅。 玉门风亭位于第一峰顶,传闻能到此者可见到仙人。 此山南为大庆,北是胡奴草原的地界,故而这位骑烈马登山巅之人,便是守土卫国的大将军。 到了玉门风亭后他果真见到了仙人,于是卸下了自己的铠甲,与这位仙人一起坐下论道。 无论从景还是意境方面,都是上佳。” 听完李卓的分析,小丫头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公子,您竟然都能听懂,真厉害!要不然您就写一首吧,环儿帮您送过去。” 李卓轻笑着摇了摇头,兀自喝了杯酒。 说了不参加就是不参加,当个看客香的很。 突然,大鼓又被敲响,而且这回竟然是七响,比刚才周风还要多一次。 “这……” 许多才子文人都愣住了,他们大部分还沉浸在《登北岳》的意境当中。 还没缓过神,记录又被破了? 第18章 诗会尾声,吃货小胖子 众人的情绪彻底被调动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向永林桥,都想听听是谁如此厉害,竟然能得文鼓七响。 很快,答案揭晓。 “和云府田朗田元正,词曰《青玉案.咏怀》” “竟然是一首词!这田朗田元正是何人?为何刘某如此耳熟?” “大名鼎鼎的田朗田元正,今年科举的榜眼啊,你竟然不认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李某的好友了。” 相较于周风的名声,田朗显然要略有不如,但是在许多文人仕子心目中并非如此。 毕竟诗画双绝,和科举榜眼相比,二者含金量不是一个层次。 只是田朗素来低调,所以他的名气,比起周风才会稍微差了一些而已。 所有的嘈杂声,随着桥上女子的声音响起,迅速安静下来。 “百年胡祸亡旧台。香不现,玉如雨。河山崩碎苍天泣,南北地陷,风止云聚,黑魂压天幕。 赤光斗射自新野。驱胡奴,定中原。身化金龙铸天鼎,口衔东西,泉台招魂,重拾旧山河。(自作轻喷)” 听完此词,两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旋即犹如火山喷涌般爆发。 许多文人仕子都激动的脸色潮红,争相讨论。 “好一句重拾旧山河!真是提气,此词当为今晚诗会之绝唱!” “写词本就比写诗难上一些,听完此作,李某当生出一种慷慨悲愤之感!” 河面船中。 周风目光看向面带微笑喝酒的田朗,无奈的摇头一笑。 起身朝他拱手行了一个礼。 “田兄大才,周某不如也,此番输的心服口服。” 田朗虽然在极力克制,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又怎会完全压住,立马上前将他亲自扶起。 “周兄过谦了,在下也是运气使然,论诗才还是远不如周兄的。” 张贤他们的船舱之内,已经变的十分安静,气氛微微有些凝重。 张贤看着脸色已经有些呆滞的李正,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诗会开始之前,他一直觉的自己的外孙,有很大机会拔得诗会头筹。 现在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愧是大庆科举的榜眼,果然不同凡响。” 李卓听了之后,也忍不住有些热血翻涌,倒了杯酒一口饮下。 这是自诗会开始以来,他今晚听过最满意的一首了。 主题也十分鲜明,上阙说的是前胡统治时期,百姓民不聊生,天下苍生处于黑暗之中不见光明。 下阕是在歌颂赵氏皇族的功绩。 当年太祖起兵之时,便是人人头戴一根赤带,故而称之为赤带军。 起兵的地方正是新野,每一句话都和上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一个字都没提“战”,但却已经包含了所有,这是一种十分高明的手法。 一时之间,李卓体内的血液有些沸腾,心中原先的想法有些动摇。 生出一股冲动,想看看地球那些壮怀激烈的诗词,和大庆的才子碰撞下,会产生什么火花。 随着时间流逝,这场玲珑诗会也渐渐来到了尾声。 凭借单作获得文鼓响动次数最多者,正是田朗的那首词。 而他与周风后面又依次写出了两首作品,均是得到了五响的成绩。 故而不出意外的话,这场诗会的桂冠,定然属于他田朗了。 对此结果,白玲珑心中感到颇为无奈,眼看着送来的作品越来越少,规定的时间也片刻即到。 却还不见鱼小郎君的任何作品,心知是无望了。 “难道是我弄错了?鱼小郎君根本不是平阳人吗?” 她在心中暗道。 “喂,小孩,过来一下。” 这场玲珑诗会,是专门为文人们举办的,城中许多百姓也就看个热闹。 一个看上去约十来岁的小胖子,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吃着东西。 看他的吃的那么香,显然觉的这所谓的诗会,比起眼前的美食完全不值一提。 忽然听到有人好像在叫自己,他不由转动胖乎乎的脑袋望了过去。 是个他不认识的女子,看上去比他也大不了几岁。 又瞧对方生的娇俏可人,小眼中露出一抹兴奋,马上小跑了过去。 “是你在叫我吗?有什么事?” 环儿接触到他的目光,感觉有些不自在,气鼓鼓的一掐腰。 “你这小孩,年纪不大眼神为何色眯眯的?” 被她这么一说,对方也不恼,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在书上看到的说法是,男儿看到貌美的女子就该如此,否则就是对她们的不尊重。” 闻言,靠在旁边树上的少年忍不住噗嗤一笑,不由看了这小胖子一眼,暗自说道。 “小子是个人才啊,真是我辈同道中人。” 说着紧了紧衣服,揉了揉鼻子,将手上黏糊糊的液体,抹在了面前这位不知名的文人衣角上。 “不行了,得赶紧回去,感觉我像是发烧了。” 这少年自然就是李卓,他现在浑身冒虚汗,被风一吹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他有些怀疑刚才是否喝了假酒,否则酒暖身子应该好一些才是。 “呐,你把这张纸给那些送诗的人,这一两银子就送你了。” 环儿不愿意再和这小胖子多说,伸手递过来一张纸。 小胖子接过去后,却对银子看都不看。 而是满脸笑容的盯着环儿瞧。 “我不要银子,家里有的是,我要你给我当媳妇儿,帮我生几个大胖小子,好不好?” 不仅环儿惊呆了,李卓也惊呆了。 “卧槽?这胖小子,泡妞跑到爷爷身边来了?” 李卓脸色顿时难看下来,悄无声息的绕到小胖子身后。 在他那肥硕的屁股上狠狠来了一脚,直接让他摔了个大跟头,拉起环儿快步离开。 “谁?谁偷袭我?” 小胖子爬起来时,满脸怒容的看着周围大声怒问,换来的只有一个个怪异的目光。 两名身穿灰衣的仆人,见此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立刻将小胖子围在中间警惕的看着周围。 “殿,少爷,您,您没事吧。” 两人看上去孔武有力,不像是一般的家仆,因为恐惧此刻已经是汗如雨下。 刚说出第一个字时,猛的反应过来不太妥当,马上换了个叫法。 “咦?那小娘子呢?” 小胖子无视他二人的问话,目光搜寻一番后,哪里还有环儿的身影。 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抓着一张东西,骂骂咧咧打开看了起来。 只一眼,他就猛的瞪大了双目,死死的看着左下角的四个小字“鱼小郎君。” “鱼小郎君?这首词是鱼小郎君所写?难道刚才那小娘子是鱼小郎君?” 小胖子满脸不敢相信的说了句。 “不对,她怎么可能是鱼小郎君?应该是他的丫鬟。” 语气激动自言自语片刻,他再次盯着这张纸看了两眼,这才恋恋不舍的将之递到了眼前一人手中。 “速速将此作送到船上。” “遵命!” 第19章 最后一首诗词来自鱼小郎君? 灰大汉不敢多说一个字,手拿诗帖迅速离开。 “鱼小郎君?嘿嘿,看来赵某今日的运气不错,竟然以这种方式与你相遇。” 小胖子说着,又吃了一口手里的桂花糕,满脸兴奋。 “没想到你还当真是平阳人,待我回去告诉大哥,他一定非常高兴。” 小胖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越是嘀咕越是兴奋,同时脑海中响起刚才纸上那两首作品,肥胖的身子忍不住一颤。 “真是好诗词啊……” 再说白玲珑所在的船舱之内,从一开始诗帖络绎不绝的送来,到现在一盏茶的功夫才送来几首。 都在预示着这场玲珑诗会已经接近尾声。 “如无意外,此次平阳玲珑诗会的魁首,便是田朗了。” 徐孝同抚须轻声说道,心中同样感到颇为惋惜。 白玲珑等人只是猜测鱼小郎君可能是平阳人,但他心里可是清清楚楚对方是谁。 本以为这次玲珑诗会,对方也会来参加,哎…… “徐公所言甚是,眼下应该是没有任何悬念了,田朗为此届科举榜眼,他拿下诗魁倒也在情理之中。” 白玲珑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有些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又有一人恭敬的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诗帖。 “时间也差不多了,此诗就做为最后一首作品吧。” “一切就依徐院长的。” 白玲珑微微点头,旋即坐在最末端的陈丰起身,将这张纸拿了过来。 童绪,还有王存等人兀自在闲谈,内容正是方才引起鼓响的那些诗词。 没有人觉的,这最后一首诗帖会是什么好作品,不过是滥竽充数的而已。 就连陈丰也是这么想的,接过后他只是扫了一眼,便惊咦了一声。 “竟是一诗一词?” 嘀咕一声后,便低声念了起来。 《青玉案.平阳诗会》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诵读之时,陈丰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开始提高,脸色也随之变的潮红起来。 而坐在最前方的白玲珑,徐孝同等人更是早已将目光看来,双眼放光。 陈丰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词的意境当中,继续读道。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当陈丰念完最后一个字后,船舱内已经安静的落针可闻。 徐孝同他们还没回过神来,陈丰又迫不及待的念起了下面那首诗。 《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鱼小郎君 “鱼小郎君!郡主,徐公,这是鱼小郎君的诗帖,此诗此词,当为千古绝唱,哈哈哈!” 陈丰很罕见的失了态,发出了畅快的大笑声,双眼有泪水汇聚。 他是县令,更是文人,这一诗一词写的有多好,心中自是清清楚楚。 必然会随着这场诗会流传千古,而他陈丰做为第一个诵读此二作的人,他日也将会被后人记住。 最重要的是,当一个文人第一次阅读到这种作品,心中的喜悦和激动,是如何也压不住的。 “鱼小郎君?这两首作品是鱼小郎君所写?他真的来参加了!” 白玲珑豁然站起身来,她没有追究陈丰的失态,快速朝他走来,一把将诗帖拿了过去。 仔细的逐字阅读。 “风声萧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短短十二个字,可谓是将今晚之景写到了绝处,妙,实在是妙到了极点!” 童绪说着忍不住击桌而赞,神情满是亢奋。 一旁的王存也是如此,他直接站起身来。 “王某以为,他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最好。” 几人兴奋的讨论一番后,齐齐将目光看向了徐孝同,后者手中正拿着诗帖。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徐孝同轻轻念完一句,缓缓闭上了自己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 “无愧是鱼小郎君,这一诗一词,正如陈大人所言,足以成为千古绝唱,徐某远不如也。” 堂堂徐孝同能说出这样的话,按理说众人应该觉的不应该。 可眼下奇怪的是,大家都觉的这话没问题,反正穷尽他们一生,估计也是写不出,可以比肩这二者之一的诗作出来。 “徐公,那此二作……” 童绪朝徐孝同恭敬行了一礼。 “二者都为九响,却是因文鼓只能九响,此等传世佳作,徐某不配评讲。” “徐公所言极是,九响断无任何问题。” 王存他们闻言皆是点头同意。 “我问你,此诗作者人在何处?” 陈丰忽然看向送诗帖的人。 白玲珑也猛的反应过来,立刻看向送诗帖的人。 “回禀郡主,那人就在岸边,但看他的打扮,应该也是只是仆人身份。” “仆人?如此说来,鱼小郎君便是他的主人?快,快去请他们上船,传我命令,立刻鼓响九次,传唱此一诗一词。” …… 不知不觉之中,玲珑诗会进行已快两个时辰,寻常百姓这个点早已进入了梦乡之中。 所以许多人都困了,加上诗会最精彩的环节已经过去,人已经散去不少。 百姓们带着孩子回家睡觉,一些书生们三五成群,准备去勾栏听曲,而晚上诗会的作品,注定是他们的核心话题。 “田兄,看来你我此番,是没有和鱼小郎君较量的机会了。” 周风和田朗已经来到了甲板上,随着诗会结束,他们身为第一第二,是要进入白玲珑船内的。 除了他二人外,目前排名第三的汤文汤景美,第四的楚才楚怀德,第五名的李正李成之。 他们皆是来到了船只的甲板之上,目光热切的,看着当中那艘最大最豪华的船只。 李正估计是受了刺激,他的第三首诗竟然超常发挥,得到了四响的好成绩,凭借三首共八响位列第五。 张贤看着眼前风度翩翩,仪表不凡的外孙,忍不住抚须而笑,心中倍感骄傲。 “咦?还有诗作能引起鼓响?” 田朗和周风闲聊之时,突然发现那艘大船甲板上,一名大汉拿起了鼓槌,分明是要敲鼓的意思。 “咚咚咚。” 上来就是连着三响,立刻吸引了不少人侧目,就连岸上一些原本准备走的人,都纷纷驻足脚步,回头望去。 第20章 一诗一词十八响,大庆诗圣? 让人震惊的是,大汉没有停下,而是再次敲响大鼓,并且是连续六次! 如果再加上此前的三次,便是九次!也是文鼓所能响起的最高次数。 “文鼓九响!发生了何事?在下不是听错了吧。” “诗会都要结束了,竟有人引起文鼓九响?” 许多文人仕子,甚至是看热闹的百姓们,脸上都出现了呆滞之色。 田朗和周风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困惑。 更让他们觉的不可思议的是,白玲珑,徐孝同等人竟然都从船舱中走出,来到甲板上,目光看向永林桥。 “鱼小郎君,词曰《青玉案.平阳诗会》” 随着女子的声音出来,那些听过鱼小郎君名头之人,无不是浑身一震。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些女子们也被这首词的意境所震撼,本来唱了几小时,嗓子又干又疼,但现在似乎突然好了。 唱词之时更是倾入了全部感情。 完了之后,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陷入词中的意境中无法自拔。 还没等他们从中醒来,一声声鼓响再次响起。 待看清楚是谁人在敲鼓后,所有人无不是震惊非常,那一袭儒袍,竟然是关山书院院长徐孝同? 而在这一刻,永林桥上的旋律陡然变的急促,气势奔腾好似要翻江倒海。 待到最高潮之时,却猛的坠落,重新变的平静。 “鱼小郎君,诗曰《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首普通的七言之诗,再次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安静之中。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田兄,你我之作与他相比,便是星火比皓月啊。” 周风缓缓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睁开,看着田朗摇头一笑。 脸上没有任何不甘不忿,因为他心中十分清楚,二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大到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田朗深表赞同。 “周兄,你我今日能亲眼见证这两首传世之作问世,已经是万分荣幸了。” 说完二人相视一眼,都大笑起来。 心中都已决定,待会见到鱼小郎君后,定要与他促膝长谈。 “正儿,你……” 张贤看着眼前,已经如同木头桩子一动不动的李正,有些担心的欲言又止。 鱼小郎君凭借两首诗词,就已经获得十八响的成绩,比田朗的十七响还要高上一筹。 无论从任何方面,都是无可争议的诗魁,如此往后一推,李正就排名第六了。 按照规矩,没有机会再上郡主之船。 “外公,我没事,输在鱼小郎君手中,我心服口服。” 李正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张贤露出一笑。 对于李正而言,经过这次诗会的打击,反倒是让他充分认识到了自己不足。 无论是对他以后为人还是处事,都会大有裨益。 而此刻永林河两岸,已经彻底陷入了沸腾,甚至有些文人念着诗词中的句子。 嚎啕大哭者有之,癫狂大笑者也有几人,就像是被诗词给勾走了魂。 “这位鱼小郎君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能一口气写出两首传世之作!当为我大庆诗词第一人!” “不错,今日海某也算是亲眼见证者,真是不枉此行啊。” 文人们对这两首诗词推崇备至,对于它能让文鼓响动九次,亦是感到理当如此。 用不了多久,鱼小郎君和这两首词的名字,还有今夜诗会他在最后时刻出手,以两首作品盖压榜眼的三首佳作一事,定会名扬整个大庆。 原本许多要离开的人,也都没有走的心思了,纷纷将目光看向白玲珑的那艘船上,想一睹这位鱼小郎君的风采。 可奇怪的是,他们所看到的,竟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小胖子,带着两个仆人。 “莫非写出这两首千古绝唱的人,是一还未弱冠的小孩?” 特别是一些待字闺中的少女,感觉像是自己的梦碎了,心也跟着碎了一般…… …… 今夜的这场玲珑诗会,鱼小郎君是绝对的主角,可让人十分不解的是。 他竟然没有上白玲珑的船,或者说,虽然他写了两首作品,一举夺魁。 但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根据小道消息,是个女子通过那个小胖子,将作品送到船上的。 但是平阳十五六岁的女子何其之多,根本无从寻找,故而此事也成了一个谜。 让许多知道此事的人,津津乐道,随着他今晚的大放异彩,鱼小郎君在上京作出的《登高》等诗作,也被传了出来。 一举将鱼小郎君的名声推到了顶点。 虽未见其人,但鱼小郎君依旧被冠上了一个“大庆诗圣”的称呼,甚至徐孝同对此也无任何意见。 这个含金量不用多说,用现代化来说就是来自官方的肯定。 可又有谁知道,堂堂的大庆诗圣,此刻正躺在床上瑟瑟发抖,脸色通红,随着呼吸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环儿满脸焦急的,不停用热毛巾给李卓擦着汗,担心的眼睛通红。 “那个,我说,公子我还没死,你在这哭什么呢?像是我要没了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李卓,开了句玩笑,声音低沉而沙哑。 李卓虽然没有温度计,但他估计自己现在的体温怕是有四十度,烧的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这一说环儿眼泪更是止不住,马上啐了几口。 “呸呸呸,公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您一定会没事的,福伯已经去请大夫了。” 李卓不想说话,甚至是眼皮子都不想抬,如果早知道去看诗会,回来变成这个鬼样子,打死他也不会去。 “大夫,快,赶紧看看我家公子怎么了。” 不多时,李福领着一个,挎着药箱的郎中匆匆走入房间,催促他赶紧给李卓看病。 郎中见到李卓的模样也是吃了一惊,马上蹲下身子摸了摸李卓身体,又翻开他眼睛,还让李卓将舌头伸出来,仔细看了一番。 脸色十分凝重。 最后才为李卓把脉,并问起了他的情况。 中医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每一步都很重要,李卓也是不敢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的情况都告诉了他。 甚至是昨晚,在怡红阁与二女大战一事也都一一言明。 第21章 我无知,我道歉,神医救我 片刻之后,郎中缓缓放下手,其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公子,您这是前几日感染了些寒毒,寒毒入体,侵五脏,未痊愈却又行人事,据您所言一夜五次,正所谓阳精……” 郎中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听的李卓脑袋都快炸了,忍不住叫停了他。 “大夫,您说这些我都听不懂,直接告诉我结果,能不能治好。” “好,简单来说,公子被风寒入体,加上您本就体虚,伤到了内里,昨夜房事太过凶猛,种种一切让你体内阴阳大乱,才会如此严重。” “你的意思是我肾虚?加上风寒,以及酒色过度引起的吗?” 大夫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李卓,显然觉的他都这样了,意识还能这么清楚有些不可思议。 “不错,正如公子所言。” 李卓冷哼一声。 “庸医,本公子平日里很注意保养,十七岁一个壮小伙子,怎么会肾虚?” 正欲让李福将他赶走换一个,郎中却抚须一笑。 “公子不用担忧,李某正好有两记祖传秘方,一方可根治此症,一方可让公子今后锁阳自如。” “李神医!我为刚才自己的无知和无礼而道歉,既如此的话,快快给我治疗吧,银钱方面不是问题,锁阳之方务必一并给我。” 若不是实在起不了身,李卓高低要给李神医磕一个。 “且先让公子退了热症再说。” 郎中说着,先将环儿叫了出去,而后让李福将李卓扒的干干净净,呈一个“太”字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公子真乃雄伟男人也!” 郎中看到李卓中间那个点后,目光震惊。 “大夫,别感慨了,快点吧,我要冻死了。” 李卓本来就冷,现在又被扒光,真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挂了。 郎中歉意的一笑,随即马上取出银针,开始为李卓治疗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大夫从李卓房间离开,此刻李卓已经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当中。 脸也没那么红了,呼吸都顺畅了许多,环儿还在床边小心翼翼的伺候,李卓将被子踹开一点,她就连忙盖上。 按照大夫的嘱咐,每隔一炷香(半小时)的时间,就用毛巾泡些煮好的药水,给李卓的双手双脚轻轻擦一遍。 张贤带着几人也在此时赶回了府上,所谈论的内容全部都是玲珑诗会的事情。 看他的样子心情十分不错,原因无他,由于一直没有找到鱼小郎君。 所以原本被挤到第六的李正,被破格允许上船。 虽然看似没有得到任何实际好处,但无论怎么说,毕竟是上了船,这对于李正的名声提升大有好处。 “李卓生病卧床了?” 他们正准备散去各自休息,张海突然走来在张贤耳边低声说了句。 “嗯,方才李福已经找郎中看过,说是身体太虚,加上几日前又感染了风寒所致。” 张贤眉头皱起。 “他今晚是不是出去了?” “说想去看看诗会的热闹,不过很早就回来了。”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不用管他,告诉郎中让他用心看病,家里给银子就行。” 张海点头称是。 “正儿和文儿二人呢?” 听到这话,张贤立马眉飞色舞的说道。 “正儿文儿此番诗会都发挥不俗,尤其是正儿,更是得到进入了郡主船中的机会,此刻他们都被人叫到天香院去了,不用多管。” “对了爹,还有一事,下个月便是姐夫50岁生日,我们要准备什么?” 张贤愣了下,有些感慨的呼了口气。 “一转眼连通儿都到了知天命之年,老朽更是已逾古稀,日子过的真快啊。 此事你看着办吧,不过还是要以金银为主,通儿在朝为官,有许多需要打点的地方。” “明白了,父亲快去休息吧。” 一夜时间弹指而过,由于昨夜玲珑诗会,鱼小郎君的横空出世,导致结束的比原先要晚了不少。 而且诗会实在是太热闹了,不少人睡眠不足,今天的平阳城,辰时都过了一半(大概八点)才逐渐恢复如初。 永林河边人已经散去,但还留下不少昨晚的痕迹。 鱼小郎君四个字,一夜之间便在平阳席卷开来,上到七八十的老叟,下到五六岁的孩童,几乎是无人不知。 并且谈论起他时,就算是个卖菜的老婆子也能扯上两句。 末了会自豪的说,这是我们平阳县的大才子。 许多尚未出阁的小姐,更是直接将心许给了这个,素未蒙面的小郎君。 有的还绣起了戏水鸳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风景,脑海中幻想鱼小郎君是何模样,自己若是与他双宿双栖便好了,想到深处,脸色变的绯红…… “水,我要喝水!” 趴在床边打盹的环儿猛的惊醒过来,一看李卓正在望着自己。 立刻惊喜的站了起来。 “公子您终于醒了,环儿这就给您倒水。” 李卓就像被丢入沙漠中渴了几天一样,一口气喝了两大杯,非常爽。 但下一刻突然脸色大变,一把将环儿扒开。 “呕……”的一声吐了出来,就像喷泉似的,刚才的水都白喝了,竟然还有点血。 见到这一幕的李卓直接呆住。 “公子,李大夫说您醒了后,一定会非常口渴要喝水,很快就会呕吐,如果有些血也不用担心,吐出来就好了,您现在感受怎么样?” 环儿立马在一旁说了句。 她这么一说,李卓感受了一番,的确比刚才舒服多了。 不说完全恢复,但起码身上有了些力气,烧也退了。 “比昨晚好了很多,李大夫真是神医。” 说着,李卓发现这丫头满眼都是血丝,小脸十分憔悴。 “你这傻丫头,快去休息会,我没事了。” “我先把药煎好,环儿没事的。” 说着就跑出了房间,见此李卓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靠在了床上。 “公子。” 环儿刚走,李福走入房间,看到李卓气色恢复不少,也放下了心。 “阿福,我问你,昨晚诗会的结果如何?” 说起这个,李福脸上满是骄傲。 “公子,两首均是九响,摘得诗魁!如今整个平阳城,都在讨论鱼小郎君和那两首诗词。” 李福当然是知道,自家少爷就是那神秘的鱼小郎君。 起初李福发现李卓的才华后,非常兴奋,觉的李卓很快就能回到李府了。 可之后李卓却告诉他,一定要帮他保密,从今往后,自己就要做一个纨绔子弟。 第22章 李正装哔失败,李卓钓鱼瘾犯了 当时的李福对此很不理解,不过日子久了后,他也就逐渐明白了李卓心里的想法。 觉着只要李卓高兴,自己能对的起亡故的干妹子,照顾好她的儿子,比什么都重要。 但无论怎么讲,李卓能凭借两首诗力压所有人,强势摘得玲珑诗会的诗魁,李福依旧非常高兴和自豪。 正在李卓还想问什么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李卓,听说你身染风寒卧床,可好一些了?” 人还没进来,李卓已听出是何人。 李正脸色红润,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姿态,带着张文还有张家的几个同辈之人进入了房间。 他们刚刚从天香院回来,听说李卓生病在床,特意来看一下,顺便和他说一说昨晚自己所取得的成绩,装个小哔。 “多谢大哥关心,大夫已经来看过了,我已无什么大碍。” 李卓朝李正笑了笑,然后给李福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到外面等着。 “年纪轻轻如此体虚,以后可要多注意些了。” 李卓正要回复,张文抢先一步夺过了话头,看了一眼李正后,昂起了脑袋。 “听说你昨晚也去玲珑诗会了?可曾看到了最后?” 李卓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什么最后?兄长,难道不是那位榜眼田朗拿下诗魁了吗?昨晚我在河边受了凉风。 十分难受,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烧,喝了些大夫给我开的药一觉睡到了现在。” “当然不是田朗,否则我们还说什么?真是精彩纷呈啊,谁能想到在最后时刻,鱼小郎君携一诗一词横空出世。 不仅双双引得九响的成绩,更是让徐院长亲自敲动文鼓,那两首作品更是可谓千古绝唱,能够亲眼目睹,实在是太痛快了!”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张文依提起此事,旧是满脸激动和崇拜。 “鱼小郎君早已名动上京,他的诗才冠绝大庆,李某若是有幸见到,定要请他煮酒请教一番。” 李正说话之时,余光特地在留意着李卓的反应。 “鱼小郎君?” 李卓十分意外,接着噗嗤一笑。 “怎么还有人取这种奇怪的名字,真是有趣,他当真那么有诗才?” “放肆!你这口无遮拦的小子,大庆诗圣也是你可以随意谈论的?” “不错,李卓,鱼小郎君的诗才,不仅为兄,连徐院长和郡主等人也是十分推崇,你却如此满口胡说,就不怕被人听了去找你麻烦吗?” 你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敢取笑鱼小郎君?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不知所谓。 李卓嘴角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连忙和他们赔礼道歉。 “好好好,大哥,表兄,小弟我也不知道这事,我错了,以后一定注意。” 见李卓态度还算诚恳,二人脸色稍微好看一些。 “这次诗会,为兄侥幸上了郡主的船,徐院长还有童大人他们,都指点了我一番,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让为兄认识到自己还有许多不足啊。” “大哥不要灰心,有不足没关系,你可以努力改。” 李正就像瞬间被人掐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这么古怪的盯着李卓看。 “不是,你听不懂好赖话吗?你会不会抓重点,我上了郡主的船,你明白吗?你还评论上了?真是个棒槌。” 李正心中疯狂吐槽,偏偏还无法明说,简直郁闷的想吐血。 “大哥,您如此看着我干嘛?” 看到李正憋的满脸通红,李卓竭力压住心中的笑意。 这三两下子,还想跑到自己这来装哔? 李正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还有件事,下个月初八,是爹五十岁的生日,到时外公一家也会赴京,你也一并过去,别忘了准备些礼物。 你风寒未愈需要多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撂下这句话,便带着张文脸色不爽的离开此地。 “李通要过五十岁生日?” 李卓躺在床上,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无论李通怎么样对他,对方都是自己的父亲,古人都非常重视孝道,大庆尤其如此。 但凡你要是不孝,不管有再大的成就都是徒劳。 所以身为他儿子的李卓,到时肯定要回去祝寿,说起来,李卓已经有将近两年时间,没见过自己这便宜父亲。 双方之间根本谈不上丝毫感情,他对自己这个丫鬟生的儿子,估计也差不多要忘却了。 “罢了,到时随便买个东西意思下,走个过场。” 李卓思考片刻觉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不去费这个心思。 不多时,环儿端着刚刚煎好的药走入房中,亲自喂李卓喝下,在他的命令下强制去房间休息。 繁华退幕,平阳城也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不过平阳玲珑诗会中,大放异彩的鱼小郎君和他的那两首作品,以及上京的那几首诗词。 在那些文人仕子的传播下,已经迅速名扬整个大庆,许多人对于他大庆诗圣的称呼都认同。 但也有一些不服,叫嚣着要和鱼小郎君比试。 这类人哪里都有,反正挑战鱼小郎君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失败了也不丢人,我是败在了大庆诗圣手下。 说出去甚至还有些光荣,这种敢于挑战的勇气会被人称赞。 成功了更是不用多说,顺理成章踩着鱼小郎君的名头上位。 只可惜都过去半个月了,鱼小郎君的身份还没有人知道,他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少爷,您才刚刚痊愈,要不在家再歇歇吧,过两天再去钓鱼?” 张府,李正几日前就回了上京,与他一同去的还有张文。 李卓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李大夫的那两剂祖传药方果然管用。 连吃了半个月,李卓吃饭睡觉都更香了,感觉身上的气力足了不少,精神状态也非常棒。 昨晚他又去了怡红阁试了一下,效果让李卓大为满意。 若不是李大夫比他大了太多,李卓甚至准备和他结拜为兄弟。 为了报答这个大恩,李卓大方的付了一百两纹银,比原来的诊金多了好几倍。 在家憋久了也实在是无趣的很,钓鱼瘾上来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望月潭甩两杆。 李通觉的在那可能又要吹凉风,担心他来个旧病复发。 “阿福,李大夫都说我已经痊愈了,你比大夫还厉害?快点给我准备,这些天憋在府上,给我急死了。” 第23章 母亲的两个遗愿 李卓不停的催促,这次非要好好的过把瘾。 还有,有些日子没见老庞了,现在鱼小郎君的名头已经彻底传开。 自己必须要再去和他好好谈一谈,让他千万不能和那个当官朋友,透露自己的身份,这点很重要。 这种名声是无数文人梦寐以求的。 起初李卓听到那些人对鱼小郎君的崇拜言语,也感觉心里暗爽。 但听的多了,感觉也就淡了,反而是成为了他的烦恼。 李福拧不过李卓,只能帮他将钓鱼的家伙事都装好,一起搬到马车中,驾车带着李卓出发。 “马上就要入五月,天气也渐渐暖和了不少,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出城之后,李卓掀开轿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少爷,后天我们就要出发回京了,您给老爷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后天便要进入五月,上京距离平阳的路程不近,大概需要五天的时间。 到时李卓将会跟着张贤一家人,一起出发过去。 “不就是过个五十岁生日而已,又非什么大事,我随便买个什么送他便是,反正李侍郎也不在乎我这个儿子。” 听到李卓这么说,李通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 “阿福,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有什么话直言就行。” 李通回头看了一眼李卓,缓缓启口。 “少爷,您如今已经加冠成年,我记得您曾说过,今后要带着我和环儿周游大庆,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潇洒之人。” 李卓缓缓点头。 “不错,有何问题?” “按照大庆法制,像少爷您这种庶出之子,加冠成年后如果离开原族,可以向衙门申请,将生母一起带走。 但前提是父母均同意的情况下,你母亲小兰与我是同乡,我二人曾经以兄妹相称。 当年她生下你后难产而亡,临死之际叮嘱了我两件事。” 李卓已经从轿子中走了出来,来到李福旁边坐下,脸色十分严肃的看着他。 “何事?我怎从没听你提起过?” 李卓当年虽然是魂穿到这个世界,但刚出生的婴儿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而且需要大量的休息。 所以当时李卓虽然有些意识,却也从没见过自己的娘亲是何模样。 只是依稀记得,有个虚弱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我的孩子,娘舍不得你……” 李卓知道,这是自己这个世界的娘亲声音,由于没见过,所以李卓对她也只是偶尔会想一想。 但在李卓心中,从没忘记过那个叫小兰的李府丫鬟,就是怀他生他的娘亲。 这些年李卓没少和李通打听过自己娘亲的情况。 却从未听他说过,还有什么两件遗嘱这件事。 “吁……” 李通看了他一眼,勒停了马车靠边,而后脸色认真的看着李卓。 “第一,你娘希望你能顺利健康的长大,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让我无论如何要照料好你。 第二,你娘说她很想家,他日若是有机会,希望你能将她的骨灰带回去安葬。” 李通的语气很平静,但李卓也不知怎么的,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了一下。 鼻子发酸,双目滚烫,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呼……” 李卓看着远方,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明白了,既然是娘亲的遗愿,我定当帮她完成,走吧阿福。” 李卓的母亲换作吴兰,据李通说,她是应天府平宁县小河村人。 当年南方连连干旱闹了饥荒,许多农民吃不饱饭,交不起粮食而流落他乡。 吴兰就是其一,年仅十二岁的她流落到了上京,为了活下去甘愿进入李府当奴婢。 当时的李通还是一名七品官,两三年后的吴兰生的越发俊俏,十五岁的一个晚上被李通酒后占了身子。 不久后就怀上了李卓,而后在李卓出生的当晚亡故…… “娘亲,儿子一定带您回家。” 坐在马车上,李卓看着外面掠过的风景,在心中暗暗发誓。 也明白李福为何今天才告诉自己这事,为何要让自己对李通的五十岁生日多加上心。 因为李卓如今已年满十六,且为庶子,他可以选择离开本族出去另起炉灶,还能将自己母亲带走。 但必须要经过父母同意,他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到现在还没能进入李家祖坟,安葬在外面。 所以李卓要想带走自己母亲的骨灰,就必须要经过李通同意才行。 趁着李通过五十大寿的机会,如果用心准备个礼物让其高兴,到时提起此事后成功率会大一些。 二人聊天之间,马车已经来到了小龙山下。 李卓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一马当先向望月潭而去,李通抱着渔具等物在后面跟着。 “老庞,你果然也在钓鱼,哈哈。” 李卓大老远就看到池塘边的老叟,庞德站在他身边不远处。 看到李卓两人来了,他们均回过了头,庞德更是立刻过来打招呼。 “卓少爷来了啊,有些日子没见您来钓鱼了,我家老爷总在念叨你。” 前面的庞振猛的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庞德。 “谁念叨这混小子了?你怎么满口胡说?哼!” 庞德虽然被骂,脸上依旧带着笑。 “老头,半个多月没见,你在这发什么邪火呢?是不是哪个人得罪你了?” 李卓在他旁边坐下,说着还用手拽了下他的白胡子,被老头一巴掌拍了下来。 “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老夫问你,玲珑诗会上的那个鱼小郎君是不是你?” 李卓愣了下。 “是我,怎么了?这与你有关吗?” 李卓有些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庞振嘴角一勾之后迅速收起,换作一副恼火的表情盯着他。 “你这小子好不实在,当初还抱怨老夫泄露了你的情况,帮你取了个鱼小郎君的名字写了几首诗词。 老夫还真当你小子淡泊名利,未成想,你自己却是用了鱼小郎君之名,去参加了诗会?你说,你是不是沽名钓誉之徒? 一边想得到别人的赞美,一边又想保持神秘,你要再不来找老夫解释清楚,老夫就把你的情况公之于众,让你好好享受个够。” 李卓的眼睛一下睁大,也瞬间跳脚了。 第24章 少年和老翁见面就掐 “你敢!老头,这一切还不是你惹出来的,我还没追究你呢,鱼小郎君和《登高》那几首诗词,为什么会在上京传开? 如果不是你,我也压根不会想起来,用鱼小郎君写诗词送上去,你说我又当又立,我看你才是言而无信,不守君子之约在先。” “一派胡言!你这臭小子气煞老夫也……” 庞振也不干了,索性将鱼竿往地上一扔,和李卓当场争辩起来。 “李福,陪我喝两杯?” “好。” 庞德和李福,对此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当初为了一首诗,或者是某个话题。 两人经常脸红脖子粗的争论,一开始他们还会劝说,但最后就习惯了。 庞振和李卓见二人离开丝毫不在意,继续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如此过去了大约五六分钟,庞振用手指着李卓,气的胡子直吹,反观李卓则是满脸笑容。 还轻轻拍了拍庞振的肩膀。 “好了老庞,这么大岁数了,如此大的气性可不好,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担待不起,我已经原谅你了,这件事就此揭过。” 常言道老小孩,说的就是庞振这样的,他此时就像是赌气输了的小孩,气呼呼的模样十分有趣。 也不理李卓,坐下来后捡起鱼竿继续垂钓。 这样的场景,几年来两人已经经过许多次,最后的胜者大多数都是李卓。 他输掉的那几次,还是故意让着老头。 没办法,李卓毕竟是来自现代的灵魂,若说经史子集这些肯定远远不如庞振,可辩论的话他还差了不少。 庞振太过君子,但李卓很擅长一些歪理,经常说的老头猝不及防,无言以对。 “大庆诗圣,你今后当真准备将鱼小郎君这个名号,永远的弃之一边了吗?” 李卓的鱼漂刚刚入水,庞振忽然问了句。 “老头,你还是叫我臭小子吧,千万别叫什么大庆诗圣。” 李卓脸皮再厚也不敢认这个称呼,他清楚自己写的所谓诗词,都是地球那些真正的大家所作。 他不过是诗词的搬运工而已,或者说是个白嫖党也没问题。 “当时我也是被那种氛围感染了,毕竟我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有些冲动也情有可原。 今后若无意外,我应该不会再用鱼小郎君这个名字作诗。”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一句写的的确是极好,听此作,你也有几分爱国之心。 子锋,若是有一天大庆当真国难当头,需要你出山扶大厦之将倾,力挽狂澜之时,你会拒绝吗?” 庞振说到后半句话时,表情已经带上了几分认真之色,并第一次叫了他的字,目光紧紧的看着李卓。 “我出山扶大厦之将倾?老庞,你是不是太看的起我了?我不过是个贪玩厌学的懒散之人而已。 大庆如今国富民强,朝堂中更是有诸位大人们各司其职,哪里轮得我这么个小鱼小虾出面?” 李卓说话之时,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子锋,你之才学老夫一清二楚,老夫并未与你开玩笑。 如果你愿意的话,老夫马上书信一封,帮你举荐给我在朝中的那位好友,保你将来平步青云。” 李卓不假思索的用力摇头。 “老人家,我求您饶了我吧,让我去给现在的大庆当官,还不如让我去死得了,你要是和他说,我保证今日就是你我的最后一面。” 庞振眉头一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你放才说,现在的大庆?怎么,难道你认为现在的大庆有何问题?” “你还挺细心的,这都被你听出来了,老庞,我只想安安静静的钓会鱼,这些国家大事与我们也无关系,不谈此事可好?” 庞振就像是倔劲上来了。 “不行,你今日定与老夫说个明白不可,如今的大庆国富民强,永康皇帝也是个兢兢业业,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你为什么说当今的大庆不值得你效力?” 看着老头认真的模样,李卓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好好,老人家,我怕你了成吧,看来你真的是个爱国之人,我可以和你说一说,老规矩。 你我今日之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告诉旁人,否则妄论朝廷和皇帝皇帝,可是要杀头的。” “放心,老夫绝不会透露出去,否则我便再也不姓庞。” 庞振毫不犹豫的说道。 “老庞,如今的大庆经过几位皇帝奋力发展,看上去的确是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但我想问一句,事实果真如此吗?” “你这是何意?我如今之大庆,比前胡之时难道还不算好了许多?” 李卓直接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您老可真会对比,前胡那是什么光景,皇帝和贵族都是异族,并非我中原人。 而且大庆好不好,为什么非要去和人家相比,我认为唯一的考量标准,就是老百姓们怎么看。 当今永康皇帝的确是个不错的皇帝,但许多事情不是他个人能改变的,当今朝廷门阀党派林立。 虽然皇帝凭借深政治手段,行之有效的将他们平衡,但是这种风气却影响了整个官场。 下面当官的整日就想着巴结站队,趋炎附势,对于自己该做的一些事却是不管不顾,完全本末倒置。 就拿去年淮河大水来说,夺走了多少人性命?后又起了瘟疫,大量受灾流民被迫离开自己家乡。 结果朝廷处理这事,却用了数个月的时间,而那些百姓们的田地,事后直接被当地的豪绅贵族占了过去。 朝廷做什么了?淮河大水自古也不是没发生过,前胡就有三次,似乎也没有死这么多人吧。 窥观而知全豹,这大庆看似繁荣富强,实则官场生态已经腐臭糜烂。” 庞振却不赞同他的说法。 “此番淮河大水凶猛程度,又岂是前胡时的三次可比,朝廷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就送去了赈灾粮食。 为何死了那么多人,此乃天灾!至于你说的那些土地,百姓受灾而死,如果衙门不将他们的地重新分配,难道任其荒芜?” 李卓嘴角一勾,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第25章 李卓怒喷大庆 “老庞,你可真会替朝廷甩锅,还天灾,依我看就是人祸。 去年的淮河水灾的确十分凶猛,但爆发之前那一带就已经暴雨延绵,难道当地官府,预料不到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当地的司水监是干什么吃的?无非就是不想管,反正水灾冲垮的又不是他的房屋,淹死的又不是他家人。 至于你说的赈灾粮食,呵呵,如果真的都到了百姓手中,还会饿死那么多人?饿殍遍地? 还有老百姓死了,他们的田就该由朝廷重新分配更加可笑,这些人死不死,还不是都是衙门说了算吗? 你说你叫张三,我就说你叫李四,这田不是你的,你能怎么样? 这只是一个例子而已,而当今朝廷最大的错误,便是重文抑武。 放眼看看,如今的大庆武官都没落成什么样子了,这样的军队,还有几分当年太祖打天下的赤带军气势? 可胡奴自从被赶回北方草原,他们可是痛定思痛,且这些游牧民族本就骁勇善战,此消彼长。 在享受过我中原的富庶之后,怎会甘心长期生活在那贫瘠的草原之地,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席卷重来。 而南方的蛮族小国,对大庆同样有觊觎之心,一旦他们对大庆发起战争,大庆只怕连个挂帅之人都找不到。 如此愚蠢的国策,如此污浊的官场,如此短视的皇帝,我为什么要去给他效劳?” 李卓说着说着,不免有些上头,一转眼,见庞振的脸色十分难看,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他虽然不知庞振曾经是什么人,但就凭他的谈吐学识,还有朋友在朝廷中当官,肯定也非一般人物。 在他们这些人心中,目前的大庆就是完美的,尤其是文人心目中更是如此。 觉着那些只知打打杀杀的武夫,与他们相比就是差了一截,地位低下也是应当的。 “子锋,大庆在你心目中,当真有这么差?” 庞振的眉头拧成了麻花,并未脸红脖子粗的李卓激烈争辩,但看的出心情很低落。 “老庞,我刚才的言语或许严重了一些,但事实情况就是如此,朝廷的政治风气若是不能彻底扭转过来,再过些年月。 边关就会彻底废弛,将卒也没有了戍边的心思,到那时,这看似繁华昌盛的的大庆,又该由谁去守护呢?” 李卓说着话,水面上的鱼漂动了,他立马起竿,一条手掌大小的鲫鱼便钓了上来。 高兴的他哈哈大笑。 庞振对此毫无反应,甚至是心思已经完全不在钓鱼上面了,脑海中不停思考李卓刚才的话。 “子锋,重文轻武真的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李卓看着他咧嘴一笑。 “我方才所言不过是自己的观点而已,至于是否真会如此谁又知道呢?” 李卓虽然是这么说,心中却不是这么想。 最显着的例子就是宋朝,当年赵匡胤在陈桥兵变中黄袍加身,捡到了一个天下。 正因如此,他对武将有着天然的忌惮,宋朝建立后便采用重文抑武的国策。 且后面的宋朝皇帝也都有样学样,甚至压的更狠,结果怎么样? 所谓的文人风骨,便是在金人铁蹄来临之时,劝皇帝南下偏安?将北方无数子民百姓,送给金人做猪做狗? 又或者是堂堂边关大将,想要做成一件小事,都要处处求着文官,明明这些读书人什么都还不懂,偏要他们来指挥军队打仗。 徽钦二宗被掳走的靖康之耻,十二道金牌将岳飞召回的扼腕叹息,归根结底,都是南宋太过重文抑武。 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都沉浸在繁华盛世的幻想之中。 却不知,若没有强大的武力保护,所有的一切最后都会为他人做嫁衣。 这大庆眼下就与宋朝很类似,或者说正在朝这方面发展。 “老庞,你认识徐孝同此人吗?” 李卓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用胳膊肘碰了下庞振,突然来了句。 “徐孝同?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了?” 庞振愣了下,神色有些古怪。 李卓有些郁闷。 “他是大名鼎鼎的关山书院院长,就在玲珑诗会举办的前一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和林州知府来到了张家。 还指名道姓的要见我,张老太公偏说是我得罪他了,可我压根没见过对方,又怎么会招惹他,实在古怪的很。” 玲珑诗会当晚,李卓原本打算去碰碰运气,结果没见着对方,最后因为身体实在是扛不住,提前和环儿他们回来了。 “哦,原来是关山书院院长,那老夫倒是知晓一二,你怎会得罪他?应该是个误会。” “不错,我也如此想的,对了老庞,下个月初八是我爹五十岁生日,到时我要和张府之人一起回去一趟。 估计有些日子不能来找你了。” 闻言庞振轻轻点头。 “为人子者理当如此,放心,老夫会在小龙山等你回来的。” 二人在这一边钓鱼一边闲聊,期间又提到了一些关于一条鞭法,还有摊丁入亩的情况。 根据庞振所说,他已经用鱼老头翁的名字,将这些都送到了上京。 但还有一些问题他不是很明白,所以又请教了一下李卓。 “少爷,庞老,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不觉中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李福和庞德一起走来,他们脸色微红,显然是刚喝了酒。 “好。” 这次他和庞振每人钓了三条鱼,足够他们吃一顿了。 一不小心李卓又喝醉了,和往常一样直接在老庞家里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庞振平日里除了钓鱼之外,还喜欢在自己的院子里种种菜什么的,颇有几分陶渊明悠然见南山的潇洒。 “爽,睡的好舒服。” 李卓来到门前,看着正在锄地的老头,配着悠然的景色,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老头,我先和李福回去了。” “等一下。” 李卓正要离开,被庞振给一把拉住,在李卓不解的目光中,他从袖袍中取出一个东西放在了李卓手中。 是个奇怪的戒指,看上去像是铜制作的,戒指上还有一个飞鸟的装饰,像是一只展翅翱翔的老鹰。 “你给我这东西干嘛?” 李卓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此戒指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 不过在李卓看来没什么特殊之处。 “此物跟随老夫已经有多年时间,现在老夫将它送给你,只管带在身上就行,他日或许有用得着的地方。” 第26章 李卓:让我当接盘侠?想屁吃呢 看着神神秘秘的庞振,李卓忽然咧嘴一笑。 “莫非这是你的身份证明?老庞,你之前难道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这一幕让李卓情不自禁的想起,在地球时看过的一些影视作品。 许多都有这种情节,一个牛哔之人将他的信物交给主角,在主角最危险的时候突然发挥作用,装个哔什么的。 “你这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我不送你了,还给老夫。” 自己一番好心,李卓竟然还出言调笑,老头十分不悦,说着伸手就要来拿回去,被李卓迅速躲开。 “你这老人家,送人东西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放心,我会带在身上的,将来哪天你要是驾鹤西去了,也算是我们友情的一个纪念。” 李卓笑嘻嘻的说着,而后当着他的面收了起来。 “老夫好心送你东西,你却咒老夫死,真是个混账!” 庞振说着,拿起自己的拐棍就朝李卓的屁股打了过去。 “哈哈哈,老头,别把自己老腰闪着,我先走喽。” 说话间李卓已经跑远了,看着李卓离开的背影,庞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对庞德招了招手,而后将一个信封交到了他手中。 “速速送到上京。” “遵命。” 再说李卓,他和李福赶回张府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李卓在张家的身份很特殊,虽然不是张家人,但是地位比起那些少爷小姐也不差。 平日里李卓几乎不和他们在一起吃饭,但是他才刚回到房间,环儿就告诉他张贤让他去大堂吃饭。 “他叫我去他大堂吃饭?环儿,可有其他人?” 李卓的第一反应是一定有问题,张贤这老头虽然是个商人,但因为李通这侍郎女婿的原因,他一向十分自傲。 素来都是以读书人自居的,加上经常对那些穷书生慷慨解囊,在平阳的名声不错,许多人都称其为张公。 在张府,要说谁最看不起自己,非他莫属。 休说让他等自己一起吃饭,就算是自己求着想和他一起同桌吃饭,对方也会十分嫌弃。 环儿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的确是老太公让人嘱咐我的,让您一回来就马上去大堂。” 李卓眉头微皱,想了会儿后没什么头绪,索性也就不去费这脑子。 “好,我知道了。” 张贤忽然特意嘱咐环儿,让自己一起去吃饭,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必然是和自己有关。 在这胡乱瞎猜,不如去看看怎么回事,反正如今他已弱冠成年,许多事情都可完全可以自主决定。 当李卓来到大堂,果真发现张贤已经在此坐着等候,另外还有两人在此,一人是正是张海,还有一个他没见过。 对方看到李卓后,也在打量着他,那种眼神带着一番审视的意思。 大概四五十岁,留着两挫小胡子,颇有些来历的样子。 “老太公,舅舅。” 李卓猜测,此人应该就是张贤让自己来吃饭的理由。 他也没有多问,先和张贤还有张海行了一个礼。 “卓儿回来了,快来坐。” 张贤满脸笑容的样子,让李卓感觉十分陌生。 不由看了眼旁边的张海,对方看了李卓一眼后就迅速移开目光。 “来,卓儿,老朽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你曹礼曹伯伯。” “李卓见过曹伯伯。” 什么曹伯伯,李卓压根就没听过,稀里糊涂的给他行了个礼。 “张公,这位便是李大人之子,昔日在上京有着天才之称的李卓?没想到都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 张贤抚须而笑。 “不错,这几年我张府从未缺过他银子使,是吧卓儿。” 李卓点了点头。 “嗯,老太公,曹伯伯,你们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如果不问清楚,李卓可没心思和他们吃饭。 张贤看了一眼对面这男人,笑呵呵的望着李卓缓缓启口。 “卓儿,你如今已经年满十六,按照我大庆礼制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这事还得我们长辈来操心。 你曹伯伯家中正好有一侄女,年岁上与你相仿,更是当朝吏部侍郎之女,你和她正是般配,意下如何啊?” 李卓当场就呆住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 他的父亲,也就是李通是户部侍郎,虽然听上去和吏部侍郎是一个层次。 不过吏部为六部之首,不仅吏部尚书是从一品官职,吏部侍郎也是从二品官职,比李通可是要高一个档次。 他要嫁女,想娶的人还不排成长队,如此好事,怎么会轮到自己这个无人重视的庶子? 况且,这位姓曹的特意从上京赶到此,加上张贤的态度,这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好像对方上杆子似的。 心思电转,李卓很快就稳定住了情绪,有些疑惑的看着张贤。 “老太公,我李卓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之人,又怎敢高攀吏部侍郎的爱女?还是算了吧,免的耽误了人家。” 他这一说张贤的笑容立马一僵,看了眼曹礼后,语气稍微变了一些。 “卓儿,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因你平日里顽劣,故而你爹还还有淑儿,才想让你成家尽快成熟起来。 你毕竟是李家之人,难道准备一辈子这么混下去吗?” 若是可以的话,李卓真想回他一句“我去你妈啦个***” 张贤越是如此说,李卓越是觉的这里面有问题,倒不是说那侍郎之女一定很丑。 别说丑,就算长的没有人样也没关系,依旧会有大把的男儿为了攀炎附势,当宝贝似的将之娶回来。 “老太公,此事太突然了,我与那小姐从未见过,还有,堂堂吏部侍郎之女,追求者应该很多,为何偏偏要选择我?” 李卓索性也把话说的明白一些。 “这……” 张贤一时有些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曹礼。 “哎,罢了,反正此事也是瞒不过去,李卓,曹某可以回答你原因,但你绝不可向其他人透露半个字,否则我曹家定不会放过你。” 李卓一听赶紧摆手。 “既然如此还是算了吧,曹伯伯,小侄对此事并无兴趣的,但结亲一事还是算了吧,我才刚刚成年,还不想那么早娶妻生子。” 李卓这回答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顿时让曹礼有些发懵,按照常理,你应该答应下来继续追问才是啊。 “卓儿,你怎可如此无礼?曹伯伯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第27章 抵达上京 “张公,算了,就与他实话实讲吧。” 曹礼目光死死的盯着李卓看。 “我那侄女才貌双全,哎,可惜她遇人不淑,偏偏喜欢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被对方所蒙骗失了身子,而今那人已经落水而亡,我那侄女却怀了他的孩子,说什么也要生下来,否则她就绝食自杀。 故而也是没办法,只能趁着日子还短尽快找人嫁了,以掩盖此家丑……” 古人对礼义廉耻看的极重,尤其是女子,失节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更别说是吏部侍郎千金,一旦宣扬出去,势必会让整个曹家蒙羞,何况对方还怀了孕。 至于那男的落水而亡更是可笑,只怕是被他们曹家人一怒之下弄死的。 听到这,李卓已经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合着是让自己去当接盘侠呢,难怪他们这么上杆子找上自己。 吏部侍郎之女嫁给户部侍郎的儿子,完全门当户对,只要隐瞒的好,到时就说她腹中胎儿是李卓的,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此一来事情完美解决。 “曹伯伯,此事小侄恕难从命。” 李卓毫不犹豫开口拒绝,他可没有当乌龟绿王八的爱好。 天下美丽女子千千万,自己何必要自讨苦吃。 “卓儿,你不要胡闹,此事是你爹的意思,此次回京他会亲自与你说,你曹伯伯来只是提前与你说一下,好让你有个准备。 你可知此事对你爹的仕途十分重要?” 张贤将筷子碗桌上一拍,十分不悦的看着李卓。 见此李卓冷笑了一声。 对李通的仕途重要?不仅如此吧,李正,张文等人,更需要曹家这层关系才是真的。 尤其是李正,他如今已经高中进士,下一步就是入朝为官,如果能得到吏部侍郎相助,绝对能有个光明的前途。 所以,按照他们的意思,就应该牺牲自己,去成就他们的仕途一帆风顺。 “李卓,你若是答应此事,只要你不做出太过分的行为,我曹家保证会在各方面多照顾你。” 曹礼语气真诚的说道。 “曹伯伯,此事休要再提,无论你们怎么说,我也不会同意的,你放心,小姐的事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便先走了。” 李卓说完看都不看张贤阴沉的脸色,直接离开大堂。 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如果继续留在这,张贤一直哔哔,李卓恐怕会真的控制不住要喷他。 “张公,你看这事……” 李卓这一走,曹礼的表情也变的有些阴沉了。 “无妨,婚姻大事还轮不到他一个庶子擅作主张,过几日小婿要举办五十岁生日,他也会回京。 到时小婿出面,便由不得他了。” 离开大堂的李卓,一路上还在骂骂咧咧的,他真是越想越气。 让自己去当接盘侠成就他们,亏这些人想的出来。 “公子,您怎么了?” 环儿看到李卓一脸不爽的回来,好奇的问了句。 “没事,碰到一些恶心的事情而已。” 李卓没有和环儿说那么多,坐在椅子上喝着闷茶。 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回上京,恐怕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通,你最好不要逼我,我们可以父慈子孝的好聚好散,否则……” 李卓深吸了口气,心中已经作出决定。 这次从上京回来,就开始实施自己周游大庆的计划,既然他们都看自己不顺眼,那就不碍他们的眼就是。 这些年他从从张家搜刮了不少钱财,虽然花了不少,但是也剩下许多。 三五年之内肯定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到时去了南方,凭他所掌握到的信息差,想要赚些银子还不简单。 曹礼什么时候走的李卓不太清楚,但是当天晚上张海来找了一趟李卓。 也是在劝他答应下来,李卓对他还有几分尊敬之情,故而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但自己表达的态度很坚决。 五月初一,李卓带着阿福,环儿,跟着张家一起前往上京。 虽然两地相隔不算远,但李卓也有两年多时间没有回来过。 进入城中之后,宽阔的街道,热闹的叫卖声,以及络绎不绝的来往人群,无不是在说明这座古城的繁华热闹。 平阳城与之一比,就像是个贫穷落后的小地方。 一路上随处可见头戴方巾,手持折扇的读书人,也不乏那些锦衣玉服的有钱人。 “公子,这就是上京城吗?好大啊,比平阳城大多了。” 李卓带着环儿坐在自己马车内,排在队伍的后方,环儿还是第一次来到上京大都,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眼中满是兴奋。 “平阳不过是个县城而已,而这里可是大庆国都,二者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李卓对于这些显的很淡定,毕竟他是见过,地球那些超级繁华的现代都市之人。 这偌大的上京城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次为了给李通过生日,张家可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足足拉了三车,共六个大箱子。 李卓清清楚楚,里面大部分都是金银财宝。 李通自从高中进士入朝为官后,能在短短一二十年间,成为当今的户部侍郎,和张家的帮助有很大关系。 就是靠张家的财力给送出来的。 而张家也凭借李通的这层关系,在整个林州,甚至是淝阳都混的如鱼得水,二者相辅相成。 当他们这些人赶到李府面前时,已经有人在外面等候。 最当中那人是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看相貌估计三四十来岁的样子,正是李通发妻张淑。 她一旁还有李正,张文,李月等晚辈。 虽然李通很惧内,但是在大庆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在这方面张淑更是亲自为他挑选了两房妾室。 她们共为李通生了两子三女,加上她自己的一儿一女,以及李卓这个意外。 共有四子四女,李卓的岁数排行老六,他最小的妹妹才不过九岁。 “父亲,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 最当前的那辆豪华马车,坐着的正是张贤和张海夫妻二人。 张淑亲自过去将张贤扶了下来,满脸笑容的说道。 “见过老太公。” 接着又有两个女子过来恭敬行礼,一个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另一位更加年轻些。 此二女正是李通的两房妾室,而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张淑的丫鬟。 接下来是张文这些小辈过来行礼。 张家对李通这次的五十大寿非常重视,来了不少人。 “卓儿见过主母。” 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响起,让张淑愣了下。 “卓儿也回来了,两年未已是英俊少年郎了。” 第28章 你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张淑看着李卓笑了笑,但她的目光让李卓觉的有些不自在。 李卓对这女人也没有一丁点好印象,当初就是因为她,害的自己差点落水淹死。 而且特意将自己安排到她娘家,也没有怀什么好心思。 但话说回来,李卓还真挺感谢她这么做的,这几年在平阳城的时光,他过的很幸福。 做为堂堂的户部侍郎府邸,地方自然是非常大,并且各方面都严格按照朝廷法制置办。 侍郎府虽好,李卓对此却没有半分感情。 他也有自己的屋子,不管怎么说李卓也是李通儿子,为了不落人口舌,这些小事上张淑从不为难李卓。 “呼,终于可以好好的说话了,公子,在这真不自在。” 环儿虽然不懂那么多,不过在李府和张府的感受完全不同,她能感觉到,哪怕是自家公子在这都显的很拘束。 “我也不喜欢这里,没事,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回平阳了。” 李卓又何尝不是如此。 上京可不比平阳,在那李卓仗着李家公子身份,加上张家撑腰,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可在上京,李侍郎的名头没有那么够用,要是惹到什么人,肯定是要倒霉的。 环儿跟随李卓时间上尚短,对他的一些情况也不太了解,只知道自家公子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 “该如何开口,才能让李通同意将母亲的骨灰还给我呢?” 李卓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环儿很识趣的没有打扰,乖乖的帮李卓按摩肩膀。 在此之前,李卓觉的问题不是很大,毕竟在李通心里头,自己娘亲不过是他酒后宠幸的一个丫鬟。 如果不是生下自己,他压根不会在乎,只要李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概率是可以成功的。 但临来之时,曹家突然去平阳和自己谈了一桩婚事。 如果自己不答应,李通定然会以此来要挟,事情就比较难办了。 “少爷,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李福突然走了过来,看看他的脸色应该不是好事。 “张淑找我,可说什么事了?” 李福摇了摇头。 “只是让我告诉您一声,对了,张老太爷和月小姐也在。” “这就来了吗?” 李卓笑了笑,这张淑果然是一刻都等不了啊,或许让自己娶曹家那怀孕的小姐,就是她的主意。 索性也是躲不过去。 经过刚才的思索,李卓心里已经有了些思路。 一路上,不少李府的下人看到李卓,都忍不住窃窃私语,李卓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只管低着头往大堂走去。 “你怎么来的如此之慢?让母亲和外公等了许久。” 刚到门口就迎面走来一人,正是张淑的独生女李月,同时也是李卓名义上的姐姐。 如今刚刚二十岁,两年前就已经嫁为人妇,这次是专门回来参加父亲寿礼的。 她在许多方面都像极了张淑,自小对李卓就不待见,面对李卓时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傲气。 李卓看了她一眼,没有过多理睬,抬脚就往大堂中走去。 李月秀美瞬间蹙起,对李卓的态度非常不满意,折身返了回去。 “我问你话,你是聋子还是没听到?” “怎么了月儿?” 张淑见女儿脸色不悦的追着李卓进来,问了一句。 “娘,李卓来的这么慢,我身为姐姐问他一下,他却不理我。” 听到这话的李卓真想给她两嘴巴子,你他么自己不知道老子为什么不理你? 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老太公,主母,我也是刚得知此事。” “那我问你话为何不答?看来这几年在平阳,外公他们真是太骄纵你了,如此不知礼数。” 李月听到这话还追着喋喋不休,得寸进尺。 “好了月儿,你身为姐姐对弟弟宽容点,把门关上。” 张淑瞪了一眼自己女儿,现在说正事要紧,别因为这么点小事让李卓心有不满,从而影响了大局。 李卓见他们如此隆重的样子,脸色未有多少变化,找个凳子坐了下来。 “卓儿,你应该知道我们叫你过来所为何事吧。” 张淑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卓,虽然这个少年是自己晚辈,但是曾经却也是她的心头大患。 李通这人最大的缺点便是好色,这一点张淑心中清楚,故而她亲自为其安排了两房妾室。 都是她完全可以控制住的自己人。 可李卓的母亲是个例外,二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悄苟合,更是生下了李卓这么个孽种。 李卓自小表现出的天赋,让张淑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所以才会有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每次看到李卓,张淑总有一种自己看不透对方的错觉。 所以前段时间,一听鱼小郎君可能来自平阳,她一下就联想到了李卓。 “主母,如果我没猜错,是不是为了曹家的婚事?” 这种时候也没必要装傻充愣。 “不错,卓儿,我和你舅舅既然劝不动你,那就让你主母和爹来说说,如此好的一门亲事,你怎么就不理解做父母的一番苦心?” 张贤满脸痛惜之色。 “说的不错,卓儿,虽说那曹家小姐有了身孕,但如今时日尚早,若是你们尽早成亲,将来又有谁知道不是你的孩子? 而你也可以借此机会,成为曹家的乘龙快婿,李家和曹家,将来也会对你多有补偿,这是多好的事情啊。” 若是不知真相,听他们这么说恐怕会以为真是什么美事。 李卓看着他们突然一笑。 “老太公,主母,大哥不是也没成亲吗?既然曹小姐如此好,我身为弟弟怎能和大哥争夺?还是让给他吧。” 张贤父女的脸色迅速难看起来。 李正如今已是进士身份,又是李通的嫡长子,被他们全家寄予厚望,李卓此言分明就是在讥讽他们。 “放肆!李卓,谁允许你这么和外公娘亲说话的?还不快快掌嘴?” 李月一向极为崇拜自己大哥,李正更是她将来在婆家的底气,所以李卓这话已经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砰!”的一声。 李卓忽然用力的一拍桌子,将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紧接着,李月就瞧见一张脸靠近了自己,还未等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口水直喷的骂了起来。 “李月,你以为自己是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李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在这说三道四吗? 让我去娶一个怀了孕的女子,成为天下笑柄?你怎么不让刘子让去纳了对方为妾,反正你也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正好省事了。” 第29章 逼我当接盘侠?我彻底搞臭自己 骂完后,李卓感觉浑身舒爽,念头通达。 而大堂内的三人,都彻底懵了。 李月瞪大双眼,身体开始发出剧烈的颤抖。 原因无他,李卓这番话太毒了,简直像是用刀在戳她的心窝子。 刘子让正是他的夫君,她公公乃是御史台的谏议大夫,在大庆乃是正四品的官职。 二人成婚两年多来也算是夫妻和睦,可始终有个最大的问题没有解决,就是她一直没有怀孕。 在古人眼中,女子不能给夫家生孩子留后,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为此她不知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烧了多少香都毫无作用。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李通之女,刘家早就让刘子让纳妾了。 李卓这么说,等于当众将她的伤疤揭开,并在上面撒盐没有任何区别。 张淑当场暴怒,狠狠一拍桌子。 “放肆!李卓,你就这么与你的姐姐说话?你还是个人吗?” 李卓也彻底放开了,他想到的办法很简单,总结而言就两个字“犯浑。” 逼急了,就把这件事给捅破,一旦闹的满城风雨,看他们怎么和曹家人交待? 反正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没脑子的废物,名声什么的他可一点都不在乎。 所以马上回过头看着张淑。 “主母,我自出生那天起母亲就死了,爹也没有关心过我,也没有人教导我要怎么做事。 我的想法就是一切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总而言之,让我娶一个怀了孕的破鞋,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你们非要逼我,就别怪我这张破嘴出去到处乱说,反正我李卓烂人一个无所谓,随便你们怎么做。” “你……混账东西,这么些年我张家真是白养你了,怎么如此没有大局观?” 张贤也气的脸色阴沉。 突然,李月扬起巴掌狠狠的往李卓脸上扇了过来,早就有所防备的李卓一把将其手腕抓住,用力甩开。 “你还想打我?李月,从来都只有我揍别人的份,你可不要逼我,否则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 李卓今日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十分反常,甚至是悖逆人伦。 “好了,我的想法你们也知道了,你们想找谁去接手曹家的破鞋我不管,反正我不愿意。” “你若是不同意,就从我张家滚出去,今后别想再得到一两银子!” 张贤气的脱口而出,想以此来威胁李卓。 可他不知,这种言语对李卓来说没有丝毫作用。 抬起头冷笑的看着张贤。 “行,我如今已经弱冠成年,正想去其他地方玩玩,老太公放心,我回去后马上就离开张家。” 说完又看向张淑,对他们拱了拱手。 “没事了吧,没事我先走了。” 也不管他们三人脸色有多难看,打开门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娘,呜呜……此子实在可恶至极,我要杀了他。” 李月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了,夺眶而出,脸上的杀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张淑轻轻拍着女儿肩膀,双目一样是布满寒光。 “月儿,万万不可冲动,此子就是故意用这些话来激怒我等,他有句话倒是说的不错。 他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烂人,许多事情做便做了,不用考虑其他,我等不行,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爹的儿子。 若是对他动手被人发现,弑子罪名我们承担不起。” 无论李卓再混账,他和李通这份血脉关系做不得假。 虎毒还不食子,李通如果真的伤害了李卓性命,他这户部侍郎也算是到头了。 天下文人的口水都能淹死他。 “娘,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他一个贱婢所生的孽种,竟敢如此说我,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道理李月懂,心里这一关怎么也过不去。 “不用着急,一切等你爹回来后再说,他和曹家的亲事不可改变,这对正儿还有你爹都十分重要。” 张淑能掌控李府这么多年,将李通这堂堂的户部侍郎制的服服帖帖,自然非一般只知家长里短的普通女人。 “你娘说的不错,月儿,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只要他还是李家子弟,此事就由不得他。” 见外公和娘亲都这么说,李月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愤怒。 再说李卓,他从大堂离开后,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出了李府。 他准备去实施自己第二步的计划,也就是将自己名声给搞臭。 他就不相信曹家真的那么不挑食,自己都变的声名狼藉了,还要强行让自己当女婿。 到那时,只要脑子没毛病的,都会看出来里面有问题。 大庆又不像地球,还有抖音网络什么的,只需片刻功夫就可传遍天下。 在这消息闭塞的封建古代,只要李卓远离上京城,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谁会管这些。 这几年李卓虽然很少回上京,他毕竟在此生活了十年,两地相隔也不算太远,对于上京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此行李卓的目的地就是天香院,不过和平阳城不同,位于上京的是总院。 无论是规格还是这里的姑娘,比平阳都高了好几个档次。 能在这里消遣之人,无不是达官显贵,尤其是各种官二代更是非常多。 但凡有个什么事情,在这些人的口口相传下,很快就会闹的满城皆知。 此时虽然是下午,但天香院已经有许多人来此。 在这娱乐项目匮乏的古代,来此地方勾栏听曲,醉生梦死也不失为一种雅趣。 李卓在平阳的天香院是名人,不过到了此地就没什么人认识了。 但是这里面的人一看他的穿衣打扮,就知不是寻常百姓家。 “呦,这位公子好面生啊,是第一次来我们天香院吗?” 刚进去没多久,便有一位衣着大胆,满身风尘之气的女人走了过来。 说话时也十分大胆,一双小手已经搭在了李卓的肩膀上。 李卓年纪不大,但已经是老勾栏人了,一眼就知道此女士干嘛的。 天香院的女子也分为好几个档次,其中最低的便是做那些皮肉生意的。 这些女子每一个都貌美如花,且从小就被培养房中之术,个个功夫了得。 能把男人伺候的飘飘欲仙,而这女人就是负责此项目的老鸨子,搁在现代社会也可以叫部门经理。 李卓嘴巴一咧,直接伸手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下,让这女人娇笑的花枝乱颤。 第30章 在青楼寻欢到口吐白沫 一双桃花眼满含妩媚的看着李卓。 “休说这么多废话,直接给我来三个女子过来,今天小爷我要好好放纵一回。” 对方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李卓。 “公子,您确定要三个?” 不怪她会这么问,毕竟李卓怎么看,也就是个刚刚弱冠的小青年,别回头死在女人肚皮上了。 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可是会生出麻烦的。 “怎么,你们打开门做生意还要管这些?还是你怀疑少爷我不行?” “公子切勿生气,是我说错话了,马上给您安排。” 女人连连向李卓道歉,立马去给李卓准备。 片刻功夫,按照李卓的要求,三位女子就被带到了李卓面前,她们一看是如此俊俏的小郎君,也是感到一阵窃喜。 伺候这种人,总比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好,甚至眼中都有一些期待了。 李卓看了眼后十分满意,大笑着搂着她们上了楼。 就在李卓与三明女子激战正酣之时,刚刚忙完公务的李通也回到了府上。 所谓户部,说白了就是朝廷的钱袋子,有些类似于后世的财政部,他身为户部侍郎每日事情都很多。 尤其是今年,连着发了好几起天灾,他每日都要忙的晕头转向。 “老爷回来了。” 刚一进屋,张淑就很识趣的走来,将他的官帽接了过去。 “嗯,岳父大人他们到了吗?” 李通虽然已经五十岁,可保养的还算不错,可以看出来李卓的五官与其长的很像。 他年轻时也是个十分英俊之人,否则当初以张淑的目光,怎会看上一个又丑又穷的书生。 书里的狐妖与书生的爱情固然令人羡慕,但要是个丑书生,也不会有什么爱情,就是狐妖与食物的故事了。 “申时(下午3-5点)就已经到了。” 张淑话音刚落,张贤就和张海夫妻一起走进屋子,还没进门就笑着叫了声“贤婿回来了。” “姐夫。” 张海两口子跟着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小婿李通,拜见岳父大人。” 李通起身,恭恭敬敬的和张贤行了个晚辈礼数。 虽说如今他已是朝廷命官,但李通深知,这些年若不是张贤的帮助,自己也不会有今天。 而今,他在户部认识已经有五年,又到了这岁数,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以后还免不了需要张家的财力相助。 “贤婿不用如此。” “姐夫,一些日子不见,你比此前更憔悴了些,公务繁忙也要注意自己身体啊。” 张海笑呵呵的主动过去倒茶,双手递给了李通。 “哎,前不久淮河大水,朝廷去了许多赈灾粮款,而今眼看着又到年底了,事情实在是太多,身不由己啊。” 李通端着杯子抿了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李卓呢?怎么不见他?” 张贤看了眼女儿,后者马上心领神会,无奈的露出苦笑。 “老爷,您要是早些回来就好了,我们和月儿也不用受他的气。” “嗯?” 李通眉头一皱,将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 “他做什么了?你们缘何会受他的气?” 于是张淑就把他们之前的谈话,添油加醋的说给了李通听。 到最后更是眼眶通红,一副要哭的样子,声音哽咽,满脸委屈。 “老爷,他和曹家的婚事是您决定的,是为了我们整个李家,可卓儿根本不听,还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来。 这事我是没办法管了,老爷您还是自己处理吧。” “混账东西,自古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竟敢当中忤逆长辈,真是岂有此理。 他人呢?立刻让他给我滚过来!” 李通听完后勃然大怒,面对皇上时他小心翼翼,但是在府上,他就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这次因淮河大水,那边的二省的官场发生了极大震动,对他而言是个绝佳机会。 他眼下是户部侍郎,若无意外想再动一下很难,而且常年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事,又整日和钱财打交道。 说不准哪天就要倒霉,提升空间也十分有限。 但如果能外放到上京之外,担任个布政使什么的,情况将完全不同。 按大庆官制,布政使就是当地巡抚的副手,从二品官职。 如果能成功上任,将来一旦调回京城,最起码也是一部尚书,甚至来日位列三公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这一步十分重要,迈过去也就过去了,若是失败,以他现在的年龄,今后也不会有什么希望。 可眼下僧多粥少,他也面临很大的竞争压力,在这种时候,若是吏部侍郎能够全力支持。 他的机会起码要大上两三成,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主动说,让自己的儿子娶曹家那怀孕的女子。 反正是一个他看不上的庶出,若是能与曹家联姻,对整个李家而言,都是至关重要。 此事他已经和曹忠说好,岂能他说不娶就不娶? “半个时辰前有人看到,他外出去了不在府上,也不知去了哪。” “马上派人给我去找,绑也将他绑回来!我倒是要看看,这逆子是否要翻天!” 李通越说越气,他一发火,连张贤这个老丈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派出去的人没有找到李卓,反倒是天香院那边派人来到了府上。 一句话差点让李通气昏过去。 “李大人,您家六公子李卓,在我们天香院泄阳过渡,眼下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李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泄阳过度? 这四个字什么意思,在场之人谁不是清清楚楚。 他的第一反应并非担心李卓的安全,而是此事一旦被宣扬出去,身为父亲的他,将会彻底颜面扫地。 曹家那边定然也会生气,这门亲事很可能就此黄了。 毕竟他们再不济,也不会选择将女儿嫁给一个,在青楼寻欢将自己寻到口吐白沫晕过去的奇葩。 “派人,给我立刻将他带回来,马上去!” 李通脸色狰狞的发出咆哮。 此刻的天香院也因此事彻底热闹了,堂堂户部侍郎的儿子,竟然在这寻欢发生了这种事。 想不彻底传开都难,这一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正在飞速向外扩散。 尤其是看到被抬出来的李卓,翻着白眼,身体还在一抖一抖的,更是引起了哄堂大笑。 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料谈资,纷纷开始打听起细节。 第31章 上京笑柄李卓 “我这也算是在上京彻底社死了吧,无所谓,嘿嘿,不知道李通听到这一消息要作何感想。” 眯着双目的李卓,将周围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事实并非如此,自己的身体刚好没多久,李卓岂会那么做? 不过是钞能力罢了,李卓给了那三位女子每人一百两银子,她们虽不解李卓为何要如此做。 但白给的钱谁不知道拿,自是满口答应下来,按照李卓交待的说了出去。 天香院这些人说话太斯文,对李卓没有任何杀伤力,比起后世的网络喷子差太多了。 比如什么“这六公子当真乃是神人,多久未碰女子了,竟饥渴至此?” “哈哈哈,虽然有辱斯文,但也是吾辈楷模啊,据那三位女子说连续两个时辰片刻不停,难怪会如此了。” 李卓听的有点着急,甚至欲坐起来给他们比个中指。 “臭弟弟们,会不会喷人啊?给我上点强度好吗?你们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这样我怎么臭名昭着啊?” 天香院的人,直接将李卓抬到了据此最近的医馆。 “这人怎么了?莫非得了什么绝症?” “哈哈哈,哪里是什么绝症,这小子太自不量力,在天香园一口气连御三女,身体吃不消口吐白沫了。” 每当路上有行人好奇的问到此事,总会有热心吃瓜群众眉飞色舞的和他们解释。 甚至天香院中,还有不少人专门跑出来跟着,想看看李卓是否还有得救,若真死了,一定会更加热闹。 一传十,十传百,普通老百姓也纷纷跟上来看,人是越来越多。 当李卓被抬到医馆,动静早就引起了里面的郎中留意。 “发生何事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天香院的人抬着李卓,进入医馆就横冲直撞,不明所以的大夫有些害怕。 “快,快给他看看,千万不能让他出事,否则老娘砸了你这破医馆。” 此前和李卓打情骂俏的老鸨子,指着大夫一脸凶色。 后面有好事的人闻言哈哈大笑,不用大夫询问,就七嘴八舌的将原委说了出来。 大夫是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他行医多年也极少遇见这种事,当下也不敢怠慢,立刻伸手摸向了李卓脉搏。 “这位兄台,前面发生何事了?如此多人围着看什么呢?” 一位相貌极为妖冶的俊美少年,身穿白衣,拍了下一个男子的肩膀,好奇的问了句。 此人看装扮像个读书人,见到对方当场就呆住了,他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男人……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盯着我家公子看什么?” 他旁边还有一位,同样俊美非常的青衣少年,看到对方的眼神后,往前面一挡厉声问道。 “哦,在下失礼了,前方是医馆,刚刚天香院可是出了一件新鲜事,当朝户部侍郎的公子。 在里面寻欢作乐,却因不懂节制而口吐白沫晕过去了,现如今正在全力救治呢。” “什么?” 二人皆是大吃一惊,而后脸颊飞上一抹羞红,看的这位兄台更加痴了。 “好美……” “不对,他们两个是男人,王某怎可……” 回过神后,他在自己嘴巴轻轻拍了一巴掌,正要说话,却发现那两个少年已经不见踪影。 “公,公子,我们不去看看吗?哈哈,太有趣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不知羞,这有什么好看的,哼,发生这种事真是荒唐,李侍郎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混账儿子。” 白衣少年手里拿着一个面具在玩,闻言朝着医馆扫了一眼。 青衣少年用力点头。 “就是,听说那李侍郎是个谦谦君子,这回他丢人丢大了。” 在他们聊天之时,医馆内也有了结果,经过大夫的仔细检查。 李卓的脉象十分平稳,雄浑有力。 不过嘴上却说,李卓因为太过兴奋所以昏了过去,只需吃些补药调养一番,就不会有大碍了。 “这命虽然是保住了,不过要是在下,在下宁愿一死。” “我爹常拿李侍郎家的大公子来说我,让我向他学习,哈哈,看来李侍郎的公子,也不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嘛。” “听说此子尚是孩童之时,也曾有天才之称,直到八岁那年落了水,虽侥幸没死却就此泯然众人了。” 李卓这几年虽然不在上京,不过他的一些事情还是很快被人扒了出来。 对这些人的谈话,李卓听的是清清楚楚,他没有睁眼的意思。 众人聊天之时,有一伙气势汹汹的人快速往医馆奔袭而来,路过之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道,生怕被他们找上麻烦。 “是李府的人。” 领头之人四十来岁,身材魁梧,有眼尖的人一下就认出,他正是李府的大管家李战。 众人都清楚他们是来干嘛的,没有人选择自找麻烦。 “他怎么样了?” 李战无视周围人的目光言语,进来后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大夫询问。 “公子并无大碍,只需要回去调养一段时日就可痊愈。” 李战轻轻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银袋子抛给了他。 看向依旧沉睡不醒的李卓,满脸都是愤怒和嫌弃之色,大手一挥。 “把他带回府里。” “是。” 此刻的李府,因为李卓在天香院闹出的笑话,已经彻底变的热闹起来。 李通因为生气,已经连续砸碎了好几个花瓶,目光通红的看着屋外,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只待对方一进来,就立刻去与他拼命一样。 “老爷,千万不要为这逆子气坏了身子。” 张淑不停的劝慰着李通,脸色一样是阴沉如水。 她敢料定,李卓一定是故意的,就是为了逃避和曹家的这桩亲事,才会故意如此的。 李卓的不要脸程度,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难道他不知,即便是让他目的达成,但也会永远沦为上京的笑柄,再也抬不起头了吗? 还是说,李卓根本就不在乎? “这个逆子,当日他出生之时,我就应该直接将他掐死!” 李通放在桌子上的手,死死的攥成了一个拳头,用力的在桌上敲击,将茶盏都震跳了起来。 “爹,怎么回事?李卓他真的逛青楼逛的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吗?” 一个急匆匆的人影跑了进来,人还未到就大声问了句,正是李正张文他们几个。 方才正在外面和朋友饮酒,突然听到了这个事,纷纷赶了回来。 “正儿。” 张淑叫了李正一声,对他轻轻摇头。 再一看李通难看至极的脸色,李正也不敢再多言。 李福和环儿也从下人口中得知了这事,环儿顿时就焦急的落了泪。 第32章 气疯的户部侍郎李通 “福叔,公子他晕倒了,呜呜……” 要不是李福拉着,她早就跑出去找李卓了,在小丫头的心目中。 李卓就是自己的一切,是她的天,如果李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是天塌了。 “不用担心,少爷不会有事的。” 李福的眼中虽然也有些担心,但也仅此而已。 要说最了解李卓的人,就算是庞振也无法与他相比,李福知道自家的公子机智如妖。 他既然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当李卓被抬进李府后,终于是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府中的下人丫鬟,看到李卓后也是纷纷低声议论。 李卓是在办完事穿衣服穿到一半晕过去的,所以他身上还包裹着青楼的被子,只露了个脑袋在外边。 原本脚也在外面,实在太冷李卓给缩了回去。 “老爷,人带回来了。” 李卓直接被抬到了大堂前的院子里。 一道人影迅速从里面冲了出来,正是怒火冲天的李通,看着眼前用被子裹着的李卓,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爹,我知道错了……” 李卓用“虚弱”的声音低声说了句,甚至不敢直视李通的眼睛。 “你这逆子,老子打死你……” 李通说着扬起巴掌,狠狠的往李卓脸上拍下,幸亏被一旁的李战给拦住。 “李战!你想干什么?” “老爷,来的时候大夫说了,六少爷此刻十分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您这一巴掌他恐怕承受不住啊。” 李战连忙和李通解释,如果可以,他都想在路上直接将李卓掐死,又怎么会帮他。 李通刚才是气急了,现在听李战一说也冷静下来。 此言有理,如果自己一巴掌将他给打死了,定然会酿成大祸。 而李卓虽然没有挨巴掌,却因为“惊吓”再次晕了过去。 “把这逆子带回房间,让大夫马上来给他治病。” 李通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愿意再多看李卓一眼,否则他真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将这逆子给拍死。 对李通来说,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事情,是用尽一切办法,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尤其是曹家那边,必须要有个交待才行,不然他们不仅连亲家都做不成,还可能生出仇怨。 到时曹忠在自己竞争布政使上的事情上嘴巴一歪,几乎就彻底没戏了。 他将这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在了李卓身上,如果不是他闹出此等丑闻。 乖乖的娶了曹家那小姐,怎会有这些麻烦事。 被抬回自己房间后,李卓再次悠悠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满脸泪水的小脸贴在自己面前,不是环儿还能是谁。 “公子,您终于醒了,呜呜……” “阿福,周围有人吗?” 李福摇了摇头。 “没有,都走了。” 听到这话,李卓咧嘴一笑,瞬间就坐了起来,将环儿这丫头吓了一跳,刚才不还虚弱的很吗?怎么一下生龙活虎了? “憋死我了,你这丫头哭什么,我没事。” 环儿睁大眼睛,轻轻挠了挠后脑,憨憨的模样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公子,这怎么回事?” 李卓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对他们李卓没有隐瞒,把情况和他们说了一下,但二人对此都极为不解? 花几百两银子搞臭自己名声?实在荒谬。 “公子,到底发生何事了?您要如此对待自己?” 李福也忍不住问了句,就算他很早就跟随李卓,对他也自问了解,但是实在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就是为了给李家招黑?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对李卓的名声,也是个巨大的打击。 “李通让我娶曹家的小姐。” “曹家的小姐?哪个曹家?” 李福和环儿不了解情况,这几年他们跟随李卓一直生活在平阳,对上京的情况并不清楚。 “就是当朝吏部侍郎的女儿,但是此女因为与别人有染已经怀有身孕,这么做只是为了达成他自己的政治目的而已。 我如果不这么做,此事会很难办,李通定然会以我母亲的骨灰来要挟我答应,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老爷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逼少爷你娶一个怀了孕的女子?” 李福听后中域恍然大悟,忍不住说了李通两句。 “公子,老爷不是你的爹吗?他怎么能这样?如果公子娶了那女子,今后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在大庆这样的时代,娶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腹中孩儿还不是自己的,简直和杀了对方没什么区别。 李卓冷冷一笑。 “我不过是一个没有人在意的庶子而已,牺牲我一个,就能为他还有他的儿子们换来大好前途,有何不可的?” 正在他们说话之时,外面传来了交谈声,李福探头一看,是李战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走来。 “少爷,有人来了。” 李卓立马起身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盖住,开始“哎呦哎呦”的呻吟起来。 “嘎吱”一声,门被人推开。 “大夫,请务必用最快的手段将他治好。” 李战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李卓,对大夫说了一声。 “李管家放心,在下自当尽力。” “你们两个给我出来,不要影响大夫看病。” 李战冷冷的看了眼李福和环儿,二人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乖乖的离开房间。 郎中不敢耽误时间,开始仔细的给李卓诊断。 “奇怪,脉象明明是平稳有力,怎会如此虚弱不堪?公子,你现在是何感受?可否详细的告知在下?” 李卓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开口。 “大夫,我就是感觉很累,想睡觉,浑身酸疼没有力气。” 大夫缓缓抚须,似乎是明白了。 “公子,您这是泄阳太过凶猛所致,正所谓阳精乃男人之根本,此病不可小视,需要好好调养啊。” 李卓觉的他就是在放屁,脸上却一副你说的很有道理的模样。 “大夫,速速给我开药吧,我想再睡会儿。” 大夫又问了几句,而后才离开。 开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药。 环儿将药煎好后端给李卓,他一口都没喝全给倒了,自己没病喝什么药。 但想睡觉也是真的,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相较于他睡的如此香甜,对李通来说却是个不眠之夜了,曹家那边虽然还没派人过来询问情况,但此事瞒也瞒不住。 第33章 皇帝的震惊 李通依旧没有想到解决之策。 “老爷,时候不早了,上床休息吧。” 张淑见夫君迟迟不来床上睡觉,轻轻走来为李通披了件衣服。 “淑儿,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李通长长的呼了口气,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老爷,您莫非想……” 张淑和他生活了半辈子了,李通一个眼神她就猜到了几分。 李通缓缓点头。 “为夫已经和曹大人商量好,此番我能否外放上京做布政使,他的助力十分重要。 且曹大人年轻有为,更是相国大人极为重视的后辈,若是因此事得罪于他,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但阳儿定然不会答应。” 张淑口中的阳儿,便是李卓的五哥李阳,是李通和第二房的妾室所生,比李卓大了一岁。 李卓上面的五个哥哥姐姐,只有他和李正还没有成家了。 李阳性格自小就有些孤僻,一心醉于科举之道,不过天赋是实在是有限,如今只是个秀才。 这还是李通在中间使了力,李通的意思很明显,让李阳代替李卓娶了曹家之女。 张淑心中也明白,对李家而言,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可心中就是不舒服。 有种被李卓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不答应也得答应,难道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李通无奈的摇了摇头。 …… 堂堂户部侍郎公子,在青楼中泄阳过度而昏厥,放眼这些年也绝对称的上是一件奇事。 特别是在口口相传之下,不仅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在朝堂中,甚至皇帝那掀起了一些波澜。 皇宫尚书房,赵景润刚刚批阅完奏折,身为一个一心要做圣皇的人,赵景润在工作方面绝对可称之为劳模。 一旁的老太监,立刻端来了一碗汤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赵景润端起缓缓喝了起来。 “王德,今日上京可有什么新鲜事?” 赵景润三十一岁登基,到现在刚好是整四十,下巴留着一撮胡须,五官笔挺,身穿窄领衮龙袍。 久居皇位的他,就这么坐在那,身上也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启禀陛下,今日城中还真发生了一件轰动的事情。” 赵景润立马来了兴趣,连手上的动作都为之一停。 “哦?说来听听。” “户部侍郎李通李大人的儿子,在天香院泄阳过度,当场晕厥了过去,此事当时很多人看见,已经在城中传的人尽皆知。” 赵景润眉头一皱。 “李通的儿子?叫什么?” “回禀陛下,是他的一个庶出,唤作李卓,当年小的时候陛下还夸过他天纵之资,八岁那年落水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 后被李通安排到了平阳生活。” “什么?李卓?” 赵景润忽然瞪大了眼睛,连音调都猛的拔高了不少,这一幕让王德十分不解。 “正是他。” 说着还用于余光悄悄看了下赵景润的反应,心中暗自猜测起来。 在赵景润八岁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身边伺候了,亲眼看着赵景润从一个孩子,到吴王,再到太子,最后克承大统而御级。 是赵景润最信任的人,王德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这个想法发生了动摇。 他了解赵景润,区区一个侍郎庶子,怎会引起他这么大反应?这中间必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幕。 赵景润没有注意王德的脸色,内心中已经翻江倒海。 旁人不知李卓是谁,他可是清清楚楚,而且就在这尚书房,还有不少关于李卓的诗词和国策。 这个是连他最尊敬的老师,都极为佩服和推崇的旷世大才,赵景润想不通,对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绝不相信李卓是为了贪图鱼水之欢。 “王德,立刻让飞虎过来。” “遵旨!” 见赵景润脸色来回变化,突然又要召见于飞虎,王德更料定这里面有一定问题。 于飞虎可是金牛卫的大统领,这是只听命于皇帝的亲军,具有监察百官的权力,他们更是皇帝的眼睛。 十分类似于明朝时的锦衣卫。 片刻之后,一名身穿赤红甲胄的中年男子,跟随王德进入了尚书房。 “末将于飞虎,拜见陛下。” “平身。” 赵景润对他轻轻抬了抬手。 “王德,你先退下。” “老奴遵旨!” 王德不敢有一丝违抗,但心里有些失望,正准备走却又被赵景润给叫住。 “算了,你也一起听听吧,不过你二人给我记住,绝不可将今日之言透露出半个字来,否则朕决不轻饶!” 王德和于飞虎对视一眼,都见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和震惊。 他们二人,一个是自小伺候赵景润的太监,一个是从小与他一起练武长大的玩伴,皆为心腹中的心腹。 在此之前都认为,赵景润没有任何事情隐瞒他们。 “奴才(末将)谨遵圣命!” 二人连忙跪下磕头保证。 “飞虎,关于李通之子李卓今日在天香院的事情,你可知道?” 赵景润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回禀陛下,末将的确知道一些……” 随即就如实说了出来,和王德刚才所言差之不多。 “他为何要这么做?你可知道什么原因?” 赵景润继续追问。 于飞虎这才明白,原来让皇帝如此在意的人,竟然是这个李卓。 “回禀陛下,末将也不清楚,不过此子这几年一直在平阳生活,据说在平阳就顽劣不堪,经常出入勾栏妓院。” 潜台词就是,李卓就是这种货色,没什么好惊讶的。 赵景润闻言,盯着他们两人看了会儿,旋即突然一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如果朕说,李卓是连我老师,都极为尊敬和推崇的惊世大才呢?” “什,什么?” 王德与于飞虎,都被赵景润这话弄懵了。 赵景润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朕今日便告诉你们,李卓便是前些日子名动大庆的鱼小郎君,他更是我老师的忘年至交。 飞虎,这几年你师父进宫了几次,你知道他为何而来吗? 是朕老师让他送信来的,那些诗词对李卓而言不过是小道,前段时间朕提出的赈灾八策也是此子的建议,他是真正具有扭转乾坤的本事。 连老师都说,他的才华与李卓相比,犹如蚍蜉撼青天,而老师送来的信中内容,也足以证明此事,朕从未想到天下竟然有人,能想到那么多那么完美的国策!” 第34章 又急又气又无奈的皇帝 赵景润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敲击在王德和于飞虎的心脏上。 他们当然清楚赵景润口中的老师是谁。 赵景润还没出生尚在太祖朝时,对方便是连中六元的状元。 后被太祖钦点,为太子伴读,而这位太子就是赵景润的爷爷庆文帝。 庆文帝登基后,更是直接拜之为丞相兼太子少师,再到景帝登基,依旧拜他为国相,又将自己的太子赵景润,送入其门下学习。 他就是大庆唯一的四朝元老,三朝国相,两任帝师房振,当今朝堂许多人都是他当初一手提拔上来的。 于永康二年告老还乡,自此消失,甚至许多人都猜测,这位老人家是否还在人世。 在大庆仕林当中,同样是无数文人仕子崇拜的亚圣。 就算是王德这样的太监,对其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崇拜。 当年太祖御赐他天子剑,上可斩无道昏君,下可诛乱世奸臣,被大庆之人尊为护国柱石! 赵景润哪怕如今贵为皇帝,在他面前也一直以礼相待,不敢有任何造次。 现在赵景润却说,连这样的人,都对李卓佩服尊敬之至,见他犹如蚍蜉撼青天?这是多么大的赞誉? 甚至不能说是赞誉了,而是极致的推崇!就如同他们崇拜房振一样。 如果此话从别人口中说出,他们定然觉的对方得了失心疯在胡言乱语,可偏偏是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由不得他们不信。 “王德,你有何话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他们二人的反应赵景润完全能理解,当时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陛下,老奴斗胆问一句,既然他有如此大才,陛下为何不直接招入朝廷为官。 得到房老如此高的认可,无论委以什么官职,朝中定然都不会有人反对,另外,这样的一个人,他为什么会在天香院做出那种事情?” 王德实在是忍不住,他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飞虎,你是不是也同样有此一问?” 赵景润笑了笑,又看向于飞虎。 “不错,陛下,如果他当真有此经天纬地的才华,入朝为官定然是大庆之幸,百姓之幸啊。” 见两人这般费解的目光,赵景润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可片刻之后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表情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莫非你们以为,朕不想如此做?只要他愿意,让他为我大庆相国又有何不可? 奈何此子志不在朝堂啊,老师说此子十分懒惰,就连他老人家每次问他问题,都是在钓鱼之时想办法套出来。 奇怪的是,不管任何难题,到了他这,总能有完美的解决之法,此子明确和老师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个游散闲士,周游大庆。 功名利禄对他而言如过眼云烟,若是强行让他当官,只怕又是一个慕容存啊。” 自赵景润御极以来,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无可奈何的感受了。 “什么?世上竟当真有不想出将入相,享受荣华富贵之人?” 王德和于飞虎闻言,皆是满脸古怪之色。 这些年来,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者,他们不知见过多少,即便是有些嘴上说不在乎,但实际也是沽名钓誉之徒。 能得到房振如此欣赏,大庆皇帝此般承诺,不可能有人还能装的下去,此种奇人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此子年幼之时便展现出惊人天赋,都说八岁那年落水后灵性全无,如今看来当年那件事定是另有蹊跷。 他如此年纪便知审时度势,藏拙于内,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此番他特意回京给李通祝寿,却突然闹出这么一桩事,朕料定必是有什么缘由,迫使他不得不做如此做。” 说着,赵景润目光缓缓落向于飞虎。 于飞虎身为金牛卫大统领,他就是赵景润监察百官和各大势力的眼睛,让他过来就是为了询问情况。 于飞虎面露难色,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听赵景润说起此事,他虽然暗地里监察百官,但这什么李卓,可不在范围之内啊。 面对赵景润的目光,脑门上已冒出冷汗,突然,他脑海中电光一闪,立马抱拳说道。 “回禀陛下,末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或许与此有关。 前些日子,李通和曹忠二人有几次私下会面,虽然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但二者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 另外据末将探得,曹忠最宠爱的掌上明珠曹婉儿,曾在几个月前,与一名唤作林丰的赶考仕子暗生情愫。 结果不久之后,这林丰便落水淹死,据说二人已私通已久,曹婉儿已有身孕。” 于飞虎不敢有任何隐瞒,将自己所知情况如实说来。 赵景润眉头微微一簇,片刻后冷笑一声。 “如此倒是说的通了,女子未婚先孕乃奇耻大辱,可曹忠偏偏太宠爱此女,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折此家丑。 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找个身份匹配之人速速成婚,到时来个李代桃僵,说腹中胎儿是男方的。 李通并不知李卓之才,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子,以他一人换来和曹家结为连理,真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赵景润能平衡朝堂复杂而激烈的党争,不管是政治手段还是智慧,都是极为出色。 一眼就看到了此事本质。 王德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赵景润尊敬至极的拱手行礼。 “陛下所言极是,让奴才如拨开云雾窥天泽,可是还有一事说不通。 李卓若是不想娶曹婉儿,大可以光明正大拒绝,索性是撕破脸了又能如何?为何偏偏选择如此作践自己的行为?” 赵景润微微点头。 “这也是朕没想明白的地方,想来还有朕不知道的内情,飞虎,从今日开始,给我死死盯住李家,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朕禀报。 尤其是关于李卓,若是有任何人敢对他不利,无论是谁格杀勿论!朕赐你先斩后奏之权!即便李通也不例外!” 于飞虎立马跪地,大声应道。 “末将领命!” “嗯,但有一点,切莫不可让李卓发现,否则事情办砸了,下次见面老师他定要骂我。” 赵景润虽然已经贵为九五之尊,但在房振面前,他依旧是个学生,尊师重道已了融入骨髓。 第35章 崩溃的李战,少爷您别擦了 说着他又看向王德,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 “李通是初八生日吗?王德,到时你与朕去一趟,朕很想亲眼见见这位鱼小郎君啊……” “奴才遵旨!李大人若是知道陛下您亲自驾临,定会激动万分。” 赵景润摆了摆手。 “此事就不要告诉他了,免的引起太大震动,如今朝廷也是多事之秋啊……” 赵景润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以前房振在的时候,赵景润心中总有个依仗,遇事不决就问老师,那时他觉的做皇帝很容易。 可自从房振离开之后,赵景润才真正感觉到,这个人人都向往的位子到底有多累。 开始的一段时间,他还经常书信过去询问房振,直到最近两三年才彻底稳定下来。 正因有了这种体验,赵景润才无比渴望,有一个如同房振一般的大才,能在自己身边相助。 李卓才华横溢,又如此年轻,正是最好的人选。 可他偏偏如此懒惰,实在是令赵景润又气又急…… 宫里的事情,李卓自然是丝毫不知,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经过一晚上的深度睡眠,李卓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 “年轻就是好啊……” 李卓忍不住感慨道,这要是放在上辈子四十六岁的他,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公子,您醒啦,快喝药了。” 刚坐起来环儿就端着药碗过来了。 “你这丫头,不是说我没事了吗?拿去倒了。” 环儿连忙解释。 “公子您误会了,这是李大夫开的药,福叔让我熬制的……” “李大夫开的?那是好药,得喝啊。” 经过这次体验之后,李大夫在他心中已经是天下第一神医,不,说是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六少爷醒了吗?看来恢复的不错。” 喝完药,李卓正在和环儿聊天,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正是李府的官家李战,虽然口呼六少爷,但无论是表情和语气,哪有半分尊敬,连最起码的敲门都没有。 李卓深知对方深受自己父亲信任,虽是管家,但在家中连李正对他也是礼让三分,也就不和他计较这些。 “休息一晚的确好了很多,李管家,你来找我有事吗?” 李卓淡淡的看着他问道。 “老爷让我来看看你,若是已经可以下床就去一趟。” “可说何事了?” 李战有些不耐烦的一皱眉。 “六少爷还是见了老爷后亲自问吧,现在是否可以过去了?若是少爷有所不便,我背你过去也是可以的。” “好,那就麻烦李管家了,我的确是感觉脚步虚浮无力。” 李战本来只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李卓还蹬鼻子上脸了,立刻露出怒容。 李卓就像是没看到一样,甚至直接张开双臂。 既然你想背,就让你背就是,李通如此急不可耐让自己过去,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如何,先装一波虚弱不堪再说。 “好,我来背你。” 话都说出去了,再说李通那边还在等着,他也不想继续耽误时间,便走到李卓身前蹲下。 “李管家,你可要走的稳当一些,我眼下虽是恢复了一些,但经不住颠簸。” 听到这话,李战再也压不住心中火气,冷笑一声。 “六少爷既然明知如此,早干嘛去了?可知你在天香院一事,如今已经在上京城彻底传开。 连带着李府也沦为笑柄,好好的非要作践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说着还故意加快脚步,双手托着李卓屁股一上一下的。 “呕……” 李卓也不惯着,直接一口老痰吐在他的后脖上。 “你干嘛?” 李战一个激灵,回头怒斥,差点下意识的将李卓给扔出去,幸亏最后时刻忍住了。 李卓内心狂笑,但表面不露出丝毫,而是连连不好意思的和他道歉。 “我都说了让你稳点,这人想吐就像拉屎撒尿一般说来就来,岂能忍住,呕……” 说着又吐了一口,还佯装很慌的用手一阵乱擦。 “对不起李管家,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就给你擦掉……” 实际却弄的整个后脖和领子上都是,甚至流入了他的脊背。 “快住手,六少爷,我慢一些就是,千万住手,别再吐了。” 饶是李战这个从战场下来的糙汉子,也被恶心的胃里翻滚,毕竟这些年他在李府养尊处优惯了,早已忘了当年的边关生活。 见他果真放慢了脚步,李卓也就不再作弄他,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片刻之后,两人走入李家大堂,李卓惊讶的发现,出了自己熟悉的李家人之外,当初在平阳有过一面之缘的曹礼竟然也在。 “看来是曹家人来退婚了……” 李卓见此一幕心情极好。 “李战,你背着他作甚?” 脸色难看的李通见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还有外人在此,当即怒喝一声。 李战连忙将李卓放下,满脸无奈的说道。 “老爷,六少爷身体尚未痊愈,虽可下床却无法行走……” 李卓下来后也不顾什么场合,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像是一滩泥巴似的。 “看看你这废物,逆子!” 李通见此一幕,双目喷薄出熊熊怒火,拳头死死攥了起来,看其模样,若是可以的话。 定会毫不犹豫的,当场将李卓这丢人的东西活生生锤死。 “爹,我已经知道错了,实在是双腿没有气力。” 李卓也不管李通怎么骂他,反正就是一个劲的道歉,装怂。 “李卓,你给我起来!快起来!” 突然一个和他看上去差不多大的青年,快步冲了过来,双眼通红的抓住他肩膀就往上提。 “五哥,您慢点,我这是怎么招惹你了,哎呀,我站不住啊。” 李卓有些懵逼,这书呆子发什么羊癫疯? 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将脑袋往他怀中一扎,大有一副你要敢让开我就一头栽下去的意思。 “老六,你别装了,快给我站好,否则我真让开了……” 李阳堂堂正人君子,哪里是李卓这种滚刀肉的对手,下意识的双手张开,满脸手足无措的表情。 就差说“讹人,你是不是要讹人?” “五哥,弟弟我真没装啊,你要让开我也没办法,大不了就头破血流……话说,五哥你的胸膛好宽阔。” “你,你,你怎能如此?太有辱斯文了,我……” 第36章 李阳:我已悟道! “够了!” 李通气的嘴唇都在哆嗦,怒发冲冠,拿起一个装满水的杯子,狠狠摔碎在他们二人脚下。 “看看你二人,和市井泼皮有何区别?简直有辱我李家门风!” 还有曹家人在场呢,你们两个是要如何?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大吗?是不是要把我活活气死你们才开心? 李战一步走过去,双手往李卓腋下一戳,将之搀扶住,李阳这才得以脱身。 只见他动若脱兔,一步就跳出二米开外,看着李卓的目光就如同在看洪水猛兽。 李卓现在的造型,就像那耶稣,李战就是他身后的十字架,看上去十分滑稽。 “把他扶到椅子坐下。” 李通深深的吸了口气,极力的压着火气。 “多谢爹赐座。” 李卓一脸感激的说了句,而后瘫坐在椅子上。 “曹兄,让你看笑话了,这两个逆子,哎……家门不幸啊。” 李通这才转头看向曹礼,极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一刻他真的是感觉万念俱灰。 自己辛辛苦苦在官场攀登,到底是图什么? “李大人千万别这么说,一切也是事出有因,既然人已经到齐了,我们是否可以说正事了?” 曹礼虽然看场热闹,不过脸上一点笑容都没,只觉一股莫大的悲哀袭上心头。 这两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废物,注定有一个要成为他们曹家的女婿吗? 原本他还觉的李阳不错,可刚才一看,完全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草包。 但凡长眼的都能看出来,方才李卓就是故意在戏弄他。 如果刚才他果断让开,自己还能高看一眼。 至于李卓,那更是狗都摇头。 此前他在平阳时,还觉的此子虽然顽劣一些,但好歹有一副好皮囊,只要好好管教一番,勉强能看的过去。 可现在呢,这踏马是个啥啊? 逛个青楼直接把自己逛的口吐白沫?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已经沦为彻头彻尾的笑料,若是还要将侄女许配给他。 到那时受人耻笑的就不止李家,他们曹家也会跟着如此。 偏偏自己侄女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否则再晚一些到时即便说生出孩子是早产,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的,你还能五六个月就生个大胖小子?仙人肚子? “爹,我科举未成,是绝不会娶亲的,我绝不答应。” 听闻此言,李通还没发话,李阳就情绪激动的怒吼起来。 “卧槽?原来是你要当接盘侠了,我说你这闷蛋怎么突然发疯了……” 李卓一听他的话,立马猜到了来龙去脉,在心中暗自发笑。 李卓一直都觉的,自己这五哥自出生时脑子肯定就不好,应该是被夹的。 他的话一直都很少,整日就喜欢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他的圣贤书,与人说话时也是满口的之乎者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某个大儒呢。 “混账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李通气的一拍桌子,狠狠的瞪了一眼李阳。 “昔日我曾在圣人面前立下过宏伟大愿,中举之前绝不成亲!” 李阳挺着脖子,脸色通红的顶了回去。 李卓瘫坐在椅子上,嘴角含笑的看着这一幕,就像是看戏一样。 如果这时能有点瓜果更佳。 “李公子,难道我曹家就如此不入你的眼吗?” 曹礼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死死的看着李阳,脸上的怒火也是升腾而起。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侄女的特殊情况,就算是李正想娶曹婉儿,他们也不一定能看的上。 “曹伯伯,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在圣人庙前发过誓,男儿怎可言而无信?” “噗……” 听到这话,李卓实在是没绷住笑出声来,瞬间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他。 “那个,曹伯伯,爹,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我方才是为五哥能觅得良配而开心呢。” 李卓说着,又看向李阳,用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 “五哥,你如此发奋读书走科举,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将来入仕为官,一展你的雄图壮志吗? 弟弟我虽然与五哥你接触时间不多,但我知道你才华,之所以科举屡屡折戟,并非你之过,五哥你想知道因为什么吗?” “因为什么?” 李阳下意识的问道。 “那是因为五哥学的乃是圣人大道,而科举所考的经史子集,不过是圣人留下的小道而已。 真正的圣人大道,应该是匡扶社稷,为百姓谋福,胸怀天下,当国家和百姓陷入危难之时,能够力挽狂澜。 五哥你便是这样的人,若因小道阻碍而舍弃大道,圣人也会为你扼腕叹息! 而现在,只要五哥你愿意娶曹家的大小姐,以曹大人的能力,为你在朝廷谋取个一官半职绝没有任何问题。 如此五哥你便似那潜龙出渊,鱼跃大海,可尽情施展你的一腔抱负,若是继续纠结科举小道。 如此这般蹉跎岁月,待十年二十年之后,那时没了心气,岂不可惜?到那时即便是后悔也无之奈何了啊……” 李卓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别说李阳了,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皆是满脸呆滞。 李卓也是没办法,谁让自己刚才笑了? 而且说句心里话,李通和曹礼的交流方式他实在看不上,就知道以势,以长辈身份压人。 偏偏遇到的还是李阳这么个问题少年,这要是逼急了,他真能做出一头撞死,去天上朝见圣人的举动来。 对待这种人,就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他最在乎的事情来劝说。 “圣人大道!圣人大道……哈哈哈,老六,不,六弟,你所言极为有理。 今日闻道矣,无憾矣,六弟,请受五哥一拜。” 李阳忽然畅快的大笑出声,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看着李卓的眼神也变了。 这是自己真正的知己啊,不错,自己所追求的是圣人大道,岂能被区区科举束缚住手脚? 他虽然是闷葫芦,嘴上不说,但心中一直都不服李正的才学。 觉的他徒有其表,若真与自己论经史子集,自己完全可以轻松碾压对方。 凭什么他能中进士,而自己只是个秀才,还是个走后门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我是上天选中参悟圣人大道的人,又岂能自降身份,和李正这种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这一瞬间,他念头通达,没有了方才的愤怒咆哮。 而是一甩衣袖,朝着李通和曹礼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表情极为认真的说道。 “父亲,曹伯伯,我已悟道!世俗之人眼光于我何加焉?我决定了,我要娶曹家的小姐。 只有这般,才能寻得真正的大道,请父亲和曹伯伯成全。” 第37章 女本体弱,为母则刚 说着李阳朝着他们双膝跪下,哐哐连磕几个头,这一刻的李阳,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圣人大道之中。 匡扶社稷,挽大厦之将倾,自己将名垂青史,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甚至感觉自己身上在冒光,那是圣人的光辉! 李卓原本只是想劝他同意这门婚事,好让此事风波能够尽快过去,没想到竟然对李阳刺激如此之大。 连悟道都整出来了,憋住笑的同时,缓缓抬起自己的手,对李阳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千言万语化为一个字“6” 李通和曹礼看到这一幕,也是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这就成了? 李阳抬起头,虽然是跪着,但缓缓闭上了自己眼睛,嘴角微微上翘,此刻在他心中,除了李卓之外,其余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李大人,你看这,他……” 曹礼面色有些奇怪,看着李通用手指了指自己脑袋。 所要表达的意思十分明显,他怀疑李阳的脑子,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毛病。 “曹兄,我儿李阳可是一名秀才,不管怎么说,此事也算是有一个圆满结果了。” 刚才还暴怒的李通,这会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说话之时还目光奇怪的看了眼李卓。 刚刚自己这废物儿子的一番话,哪怕是他听了之后,也不禁有些热血沸腾,更何况是李阳这种十几岁的小年轻。 现在仔细想想,他觉的这番话十分不简单,不该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能想出来的。 “好吧,那此事就如此定下来了,李大人,我还要看尽快回府将此事告诉我兄弟,就先告辞一步了。” “好,曹兄请,改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尽快将他们两个的日子定下来。” 李通亲自将曹礼送到了府外。 虽然曹礼并非朝中臣子,但他是曹忠唯一的亲大哥,在他们曹家地位很高。 李通有心想再和李卓聊两句,细问下刚才的情况,可是一瞧见李卓那副瘫软如泥的样子,就想到了他在天香院的行为。 心中的愤怒怎么压不住,加上牵挂李阳和曹婉儿的事情,放弃了此想法。 令人将李卓又送到了他房间,李福和兰儿见李卓完好无损,心中的大石头彻底放下了。 “公子,你从回来就一直在笑,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啊。” 在自己房间没有外人,李卓也就没必要继续装了,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断过。 环儿轻轻帮着李卓按摩肩膀,不解的问了句。 “哈哈哈,当然有好事发生。” 站在门口的李福听到这话,也不由好奇的看过来。 “因为我在天香院的事情,曹家派人过来了,就是先前我在平阳见过一次的那位曹礼,曹大人的哥哥。 我现在的名声在上京已经臭了,曹家看不上,没成想李通为了保证两家能联姻成功,竟然选择将人换成了我五哥李阳。 这书呆子起初还不答应,是我用了些言语刺激,他才最终同意,从今日开始,我再也不用为曹家的亲事头疼了。 想来再向李通提出接回母亲骨灰一事,他也不会再以此来刁难我了。” “如此说来,的确是一件好事,不过公子,二夫人那边只怕是不好交代啊。” 李福口中的二夫人,就是李通的第一房小妾陈素,昔日跟着张淑一起嫁过来的贴身丫头。 李阳就是她唯一的儿子,另外两个都是女儿。 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让儿子娶一个怀了人家孩子的女人,何况本来此事和李阳没有任何关系。 “她能在李家翻出多大浪花?说到底此事只能怪李通,他若不是如此趋炎附势,一心想结交曹家,怎会有这档子破事? 况且,此事又不是有人逼李阳的,是他自己愿意的,能怪谁?” 李卓对这陈素印象并不深,只知她这些年来很低调,明面上她也算李通的女人,又为他生儿育女也该有些地位。 可实际情况是,他和当年在张淑身边当丫鬟时并无区别。 依旧是为张淑马首是瞻,从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与其说李通的妾室。 倒不如说是张淑为李通准备的泄欲工具更加妥当。 但李卓还是低估了一个母亲,为了儿子能不顾一切的决心。 中午的时候,李卓正在和环儿李福一起吃早饭,陈素就在府内闹了起来。 “老爷,我不同意让阳儿娶曹婉儿,阳儿虽然只是个秀才,但也是有功名的人,怎可娶一个怀孕的女人进家门?” 陈素跪在地上,面前则是李通还有张淑等人,她的脸色无比坚定。 “放肆!已经定好的事情怎能随意更改?你把这当儿戏了吗?” 李通将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拍,表情愤怒。 他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一些,又有人出来吵,如何能容忍。 “素素,你在胡闹什么?还不快起来,别惹老爷生气了。” 张淑也脸色不悦的看着她,目中充满了警告。 陈素以往在许多事情上,从不敢违背张淑的命令。 毕竟她只有几岁之时,就被张家买下成了丫头,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自己的一切都是张家的。 可这一次,陈素罕见的没有搭理,她满脸泪水的看着张淑。 “大夫人,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容忍,但阳儿是我的一切,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就这么毁了啊。 求老爷网开一面,哪怕让我死我也愿意。” 说完不停的给李通磕头。 “素素,那曹婉儿是当朝吏部侍郎曹大人的掌上明珠,她与阳儿成亲,怎么会毁了他?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成了曹家的乘龙快婿,将来入堂为官便是板上钉钉,这是一件好事。” 张贤也板起了脸。 “老太爷,若是曹婉儿是好好的女子,素素烧香拜佛感谢都来不及,可她已经怀有身孕,还是别人的。 如果阳儿与她成婚,将来孩子生下来叫他什么?传出去后阳儿还如何做人?” “好了,休要再说,此事也是阳儿自己同意的,过两日我便要去曹家下聘。” 李通从没将陈素当一回事,被她吵的有些烦躁。 “阳儿年少无知,一时糊涂,我身为母亲怎能视而不见,只要老爷同意取消这门亲事,我马上就去和他说清楚。” 第38章 李卓偷跑出府 “我的话你听不懂还是聋子?此事关乎着我李家未来,任何人都不准更改,他也是我的儿子,难道我不疼爱阳儿? 你不仅是他母亲,从嫁入我李家那天起,便是我李家的人了,再敢多说一句,别怪我使用家法了。” 陈素看着神情冰冷的李通,还有满脸默然的张贤父女,忽然凄厉的大笑起来。 “你发什么疯?” 李通眉头一皱喝道。 “我发疯?我看是你们发疯,既然你们想毁了阳儿,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们达成目的!” 说完她猛的站起身,照着大堂的柱子用脑袋狠狠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陈素被这股力道反弹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是血已经不省人事。 “快,快叫大夫!” 回过神来,李通立刻大喝一声,阴沉的脸色就像是要吃人一样,唯独没有一丁点的关心。 马上就是他的五十岁生日,本来是一件大喜事。 可若是陈素一脑袋撞死,就要成丧事了,并且还是因为他们给逼死的。 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同样会对李通造成极大的麻烦。 “这素素平日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性格竟然如此刚烈,贤婿,你看此事要如何处置? 若是让阳儿知晓,只怕他会生出不满啊。” 张贤皱着眉,觉的陈素太不懂事了。 张淑早已和他保证过,此事成功之后,李通外放到外省担任布政使一事,成功率就会大很多。 到时在李通的照拂下,他们家的生意不仅可以直接做过去,还答应给张文在他的所辖之地内,谋取一个好差事。 如此过个几年,有了些官声后再调入京城,必会受到朝廷的重视。 到那时他们张家,就彻底从低贱的商贾,成为高贵的官宦世家。 因此,张贤也绝不允许这中间出现任何意外。 李通思索了片刻,淡淡的说道。 “先看看她的情况如何吧,至于阳儿那边我不担心,这是他亲口答应的事情,他不会反悔的。 或许让他去劝劝陈素,反倒会更好,回头让月儿去和他谈谈。” 张淑也认为这个安排不错。 李阳从小就不喜欢与人说话,外人看来难于相处,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 就是李家的大小姐李月,这也是张淑的手段。 在李正兄妹很小的时候,张淑就和他们二人说过,李正是家中嫡长子,在弟弟妹妹们面前,一定要有大哥的威严,要让他们尊敬和害怕。 而李月则相反,让她务必要多关心下面的弟弟妹妹,多给他们一些照顾,让弟弟妹妹发自内心的感激你,让他们感受到温暖。 李正和李月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只到了李卓这是例外而已。 所以让李月去做一下李阳的思想工作,让他认为陈素这么做大错特错,是在耽误他的前程等等。 总之就是离间他们母子关系,只要李阳同意这桩婚事,别说一个陈素,十个陈素闹也是徒劳。 陈素受伤昏厥一事,很快就在李府中传开,但并非是因为愤怒之下撞的石柱。 竟然说是走路不小心给摔的,脑门磕在了地板上,但实际情况许多人都清楚,只是不敢说而已。 听闻这消息后的李卓,对李府是越发厌恶。 “李通啊李通,你可真是个为了仕途,不择手段的人啊。” 李卓得知真相后,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不后悔自己的行为,陈素和李阳固然无辜,但他不也同样如此吗? 他们这些年在李家,好歹受到了不少恩惠,与自己可不同,做出一些牺牲也是应该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吃人,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言。 一晃就到了初七,李家也开始渐渐热闹起来。 男人到了五十岁又称之为知天命,已经走过了人生的一大半,是个很重要的年龄。 所以李通这次生日很重要,李府也开始提前布置。 李家已经送出去不少请柬,邀请他们明日一起来李府做客。 张淑为了李家的面子,银子花起来如流水,反正有张家在,也不用担心钱财问题。 不仅请了上京最好的厨子,各种食材也购买最好的,为了让宾客们开心,体现出李家的待客之道。 甚至将上京最好的戏班子都请了过来,眼下正在李府中搭台。 除此之外,还有京城一些盛名远播的勾栏花魁,届时少不了要歌舞助兴,非常的周全。 李府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下人们脸上个个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刚刚领到了上个月的双倍工钱,是主母为了庆祝老爷过生日,特意发给他们的。 经过大夫诊断,陈素没什么大问题,不是她撞击的力度不够大,而是运气不错救的及时。 现在人已经醒了过来,被安排在房间内,李通下令不准他离开屋子。 还让人专门看着陈素,担心他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出来闹事。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李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关于他在天香院的丑闻,终于是消停了不少,已经不像前两天,到处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 李通同样给李卓禁了足,不允许他离开李府半步,免得又闹出什么笑话,丢李家的脸面。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李卓不是那种能在家宅住的人,要有个电脑和手机的什么的还差不多。 整日待在自己房间里,真是要把他憋疯了。 所以这天中午,他趁着今日府内进进出出人很多的时机,悄悄换了身衣服,做了一下简单的化妆。 带着李福和环儿,混在那些人中离开了。 十分顺利,没有被人所发现。 “呼,还是外面好啊。” 街道上人流如织,分外热闹,让李卓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似的。 “公子,我们这么跑出来,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他们三人此时都穿着非常普通的衣裳,李卓还在嘴巴上方贴了假胡子。 是他让李福,从来李府搭台的戏班手里买来的,非常逼真。 环儿也换上了男人的衣服,看上去反而有种另类的可爱,或者说……xing感,懂的都懂。 小妮子虽然也很喜欢和李卓出来玩,可也担心被发现后李卓要受罚。 “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被骂两句而已,而且我们只要在天黑之前,找个机会再悄悄混进去就行。 我已经问过了,今天府上会忙到很晚。” 第39章 李卓入赌坊 对此李卓一点也不在乎,出都出来了还想那么多,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吗。 勾栏之所肯定是不能再去了,李卓带着他们二人一路上走走逛逛,买一些小吃,以及有趣的物件。 环儿一路上都很高兴,不过李卓觉的很没意思。 “还剩多少银子?” 李卓回头问了下李福。 “少爷,还有八十两左右。” 这次出来李卓共带了一百两出来,到现在竟然才花这么点,李卓觉的很不应该。 “把银子都给我,我去前面玩一会儿。” 在李卓的斜对面,正好有一家赌坊,在大庆,赌坊妓院这种地方都是合法的。 但是想成功开起来,必须要有些实力背景。 在平阳的时候李卓也偶尔会去。 “少爷,还是不去了吧,回头让老爷知道又该生气了。” 李福知道李卓要干什么,皱了皱眉劝道。 李卓每次去赌坊都得闹出点事情来,他很不喜欢这种地方。 “没事,我就随便玩一玩,给我,你们两个先回去,不用跟着我了。” “哎,那好吧,少爷,那您早点回去,千万别生出什么事端。” 李福毕竟只是仆人,劝一句还可以,总归还是要听李卓的。 “公子,我想和你一起。” “去去去,你个小丫头片子去什么赌坊,那是老爷们待的地方,乖乖和阿福回家去。” 李卓毫不犹豫拒绝了环儿,从阿福手里接过钱袋就迅速钻入赌坊。 不管在任何朝代,也无论是任何世界,喜欢赌的人从来都不会少。 虽然大庆赌坊没有什么纸牌类游戏,也没麻将牌九这些东西。 但里面有趣的玩法也不少,最多的还是骰子类游戏。 赌大小,猜单双这种,还有斗鸡,斗蛐蛐等等,但是李卓最擅长的却是一种叫“算赌”的游戏。 李卓也不知道是谁发明出的算赌,简直是为了他量身定做,说白了这是一种考验算数能力的一种数学游戏。 多是由赌坊的人出题,限时多长算出答案来,或者有遇到对手的,两人也可以比试看谁算的快,自己商量出一个加码来。 这样的话赌坊就不参与了,但赢的一方要给赌坊一成银子。 一般只有两人同时看中一道题目,互相争让不下时才会这么做。 大庆虽然文风鼎盛,但数术之道却十分落后,也不能怪他们,平日里算个账什么的,会一些基本的加减乘除也就行了。 李卓穿越前时教授,虽然是教历史经济的,但他的算数也相当不错,想当年高考的时候,数学还考了一百四。 这些题目在他眼中,也就相当于初中数学的程度,随便列个方程就解决了。 他在上京的各大赌坊,每次都能赢很多钱,已经被当地各大赌坊拉黑。 不过在上京,就不需要担心这些了,别人是来赌钱,李卓完全是来取钱的。 每次进来后,李卓都会先取玩其他的项目,等输的差不多,过了瘾后再去玩算赌。 这次也不例外,玩骰子那桌那的人最多,围了一大圈。 每次要开骰前,都会传来阵阵“大,小,或者单,双”的喊叫, 赢钱的人哈哈大笑,输了的人垂头丧气,如丧考批,骂骂咧咧的继续下注。 游戏规则十分简单,可一旦玩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十两,买双!” 李卓已经挤到了单双那桌,将十两银子往桌上一推。 按照这家赌坊的规矩,最低数额是一两,铜钱什么的出门右转,不接待。 这就是上京城的底气,李卓下的十两银子算是不多不少,最多的是一个大胖子,手上还带着一个玉扳指。 一看就是有钱人,他直接下了二百两,买的是单。 自古开赌场之人,就没有不出千的,里面的套路很多,想赢钱没手艺,只能全凭运气了。 哪怕在上京,一次甩二百多两银子的人,也是不多的,所以他们这桌人非常多,有不少都是看热闹。 气氛也是越来越热烈,李卓觉的,如果大庆有香烟的话,此刻定然已经是烟雾缭绕。 玩进去的李卓都忘了时间,不过他的八十两银子,已经只剩下五十两了。 但大多数人都是在赢钱,那胖子已经彻底上头,李卓估摸着他已经输了差不多三千两。 十多把了,竟然只赢了一把,到后面几乎是他买单,别人就买双,已经连续中了六次。 李卓若果不是头铁,现在肯定也是赢钱的,所有赌徒看胖子的眼神,就如同在看财神爷,都在等着他下注。 “踏马的,今个还真是邪门了,老子还就不信了,来,这是最后的两千两,老子还买单!” 骂了两句后,他将剩下的银据全部放到了单上,其余人见此纷纷把银据放在了双上。 所谓的银据,就是类似于现代的筹码,不然那么多银子也没地方放,每家赌场的银据都不一样,是特殊定做的。 最小的是一两面,最高的为一千两面。 李卓也准备梭哈一把,全部买双,偏在这时,他偶然撇到胖子嘴角笑了一下。 负责摇筛的人也悄悄的看了眼胖子。 “卧槽!这胖子是赌坊的人。” 李卓在心中骂了一句,这种事在赌坊里面不少见。 他看了眼桌上的情况,此刻在双上的银据加起来,已经足有上万两之多,因为不少人都是直接梭哈的。 李卓毫不犹豫,将剩下的五十两放在了单上,如此行为还被一些人嘲笑了两句。 “好,买定离手!” 见没有人再押,摇骰的人喊了一嗓子,开始用力的摇动骰盅,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他。 “砰!”的一声,随着他将骰盅放在桌上,许多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双!双!双!” 赌徒们目光死死的看着他手中的骰盅,口中大叫,只有胖子还有李卓等另外两个人,在大喊着“单!” “开!236十一点,单!” 随着答案揭晓的刹那,那些买了双的赌徒纷纷发出惨叫,有一些更是当场失声痛哭,脸色惨白。 “哈哈哈,终于让老子买对了一次!” 胖子见此放声狂笑,庄家不管这些,用一把木尺将双上面的银据一划,全部收了过来。 而后赔付了买单的人,李卓血赚五十两,总数赢了二十两。 “真是一群棒槌。” 李卓拿着银据,笑的很开心。 “六爷,快上来一下。” 一个赌坊里的人,突然神色匆匆的从二楼跑了过来,对着摇骰子的人喊了声。 第40章 李卓:这题我半盏茶就可解出 “怎么了?没看我正在忙吗?” “六爷,不知从哪来了两个厉害的公子,已经连解我们三道题,赢了一千多两了。” “什么?走,上去看看。” 他脸色顿时一变,伸手招来一个人让他继续摇骰子,转身就往二楼而去。 “连解三题?有点意思。” 李卓瘾也过了,正准备去玩两把算赌赚点钱,虽然那些题对他来说简单,可对大庆的人并非如此。 所以李卓也跟了上去,等他上来时人也已经围了不少,都站在算赌区那,彼此不停的低声议论。 许多都满脸佩服的看着前面二人。 他们一个身穿白衣,一个穿着青衣,五官更是俊美非常,胜过绝大多数女子。 李卓看到他们后,一眼就认出是两个女扮男装的,男人怎么可能没喉结。 “还有没有难点的题目了?这些都太简单了,这次我压一千两,给本公子来个难一点的。” 白衣青年一脸嚣张,她虽然刻意压低了嗓门,声音还是很好听。 “有意思,看来是来踢场子的,不知这家赌坊能不能招架的住。” 李卓见到此幕,在心中暗自说道。 “这位公子,你确定还要继续玩吗?” 那位名叫六爷的闻言笑呵呵的走来,看到他们二人的相貌后愣了下,旋即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少年见到他依旧十分嚣张,朗声说道。 “玩啊,为什么不玩?你们这些赌坊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本公子今天来就是来帮他们出气的。” 六爷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停,带着些许警告看着他。 “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天恒赌坊打开门做生意,一只都是光明正大。 从没逼着他们来赌,输了也只能说自己运气不佳,怪不得别人。” 白衣少年还想开口,被一旁的青衣少年拉了拉衣角。 “公子,别说了,在人家地盘呢。”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一看便是涉世未深。” 李卓在心中暗自摇头,这种话是能摆在台面上说的吗?还当着人家面,这不是打人脸吗? “别说那么多,快点出题吧,有本事就把我难倒。” “好,那咱们就开始吧,一千两是吧,我们天恒赌坊接了。” 说完,他朝着一个赌坊人员低声交代了两句,对方快步离开,片刻后拿着一张卷轴走了过来。 “公子,这一题你看看如何。” 说着,六爷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卷轴,里面正是一道数学应用题。 李卓也马上看了过去。 题目内容很简单,说有一个商团住客栈,房间有三人间和两人间,前者每人每天25文,后者每人每日35文。 商团共有50人恰好住满,一天正好1510文钱,问两种客房各住了多少间?一盏茶的时间给出答案。 在大庆,一盏茶的功夫大概相当于现代五到十分钟左右。 “嘶!此题也太难了,一盏茶怎够?” “不错,在下光是听着头都大了,看来我果然不适合数术之道啊。” 在大庆,人们遇到这种问题,一概都是一点点的推算,所以看似简单的问题,却是另有乾坤。 五十人,若是一点点去试就可变化出几百种组合方式,虽然最后肯定能得到结果,但一盏茶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就连刚才嚣张的白衣青年,刺客也紧紧皱起了眉头,二话不说用纸笔开始推算起来。 “这不就是个二元一次方程的问题嘛……” 李卓一眼就看透了题目的本质。 这种算赌,最大的乐趣就是揭晓答案那一刻,并且在此过程自己也可以跟着一起算,让人很有参与感。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位公子,不知算的如何了?” “我马上就能算出来了,你们耍赖,一盏茶时间这么短,不可能有人能算出来。” 白衣少年气呼呼的站了起来,这种快要寻找到答案,时间却不够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就像是高考做一道大分值的数学题,明明已经知道解题方法,时间到了只能交卷,心中会十分不甘。 六爷见此也不恼,笑呵呵的看着他。 “公子,如果太简单人人都算的出,还有什么意思?那这银子是不是也太好赚了?” 这话问的白衣少年有些哑口无言,憋的脸色都红了。 对方所言有理,毕竟这题说难也不难,就是花费时间而已,那么旁人用比他快的时间算出,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很不服,但少年的赌品还行,乖乖奉上了自己的一千两银据。 “我也压一百两,不用一盏茶,半盏茶便可算出此题。” 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说话之人自然是李卓,眼看时间也差不多,赶紧赚点差不多该回去了。 说完迎着众人目光走上前来。 “这位公子,你确定半盏茶就可算出?” 六爷目光好奇的看着李卓,对他还有点印象,是方才在下面玩骰子的人。 “不错,按照你们的规矩,赢了是不是要给我二百两?” “好,公子若真的半盏茶内算出,二百两纹银自当奉上。” 六爷盯着李卓看了片刻,大手一挥,立刻有人给李卓奉上纸笔。 “半盏茶时间算出?这不可能!” 白衣少年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卓,低声说了一句。 在大家的注视下,李卓拿起笔在纸上算了起来,最多也就一两分钟的功夫,他就已经得出答案。 “三人客房八间,两人客房一十三间,在下算的可对?” 随着李卓报出答案,六爷的脸色顿时一变,其他人也马上按照李卓提供的答案开始算了一番。 “对,真是妙极!准确无误!” “你是怎么办到的?纸上写的这是什么算法?” 白衣少年瞪大眼睛,对眼前的李卓来了强烈兴趣,尤其是看到李卓纸上那些自己完全没见过的符号,更是满头雾水。 “这个就无可奉告了。” 李卓接过二百两银据,对着白衣少年眨了下眼睛,便往楼下走去。 “你等等我,等一下。” 一直到李卓消失在二楼,白衣少年才回过神急忙喊道。 李卓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换了三百两银子后离开赌坊,在门口伸了个懒腰。 “喂,我叫你你听不见吗?干嘛不等我?” 第41章 长公主来李府祝寿 白衣少年突然走到李卓面前,有些生气的看着他。 李卓脸色古怪。 “我?是我吗?你在和我说话?” “当然啦,你那些符号到底是何意思?为何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算出来?你教我好不好?我给你银子,随便你说多少。” 李卓也不说话,就这么微笑着看着他,目光上下打量。 “你看什么看?” 青衣少年见此马上挡在二人中间,目光“凶狠”的警告李卓。 “哪里来的两个小丫头片子,还学人家女扮男装,那是我自创的一种算法,给多少银子我也不教。” 李卓一句话,直接给两人干定住了,面面相觑。 “他怎么知道我们是女扮男装?杏儿你说。” “我,我也不知道啊公子……” 二人说话的功夫,李卓已经进入了人群中。 “公子,他要走啦。” “快跟上,看看他是哪家的人,哼,我一定要让他教我。” 李卓后面虽然没有长眼睛,但这两个丫头跟踪人的技术实在是拙劣。 只是李卓心中没当回事,大约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李府之外,此时依旧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为明日李通的生日宴会做准备。 李卓找了个机会混在人群中,很顺利的进入了府内。 “原来是李家的人。” “公子,明日好像是李通大人的生日宴会,他们应该都是在为此事忙碌。” 白衣少年眼波流转,嘴角微微一勾。 “这下我看他怎么逃,杏儿,回家。” 看他得意的模样,显然是有了什么好计策。 对此李卓丝毫不知,回到自己的住处,李卓迅速换回原来的衣服,嘴巴上的胡子也摘了去。 将三百两银子往桌上一摆,满脸嘚瑟。 “瞧瞧,这就是我在赌坊的收获,还行吧阿福。” 李卓坐在椅子上喝茶,嘴角含笑,一百两玩了一下午,还赚了二百两。 “公子真厉害!” 李福笑了笑没有多说,倒是环儿这丫头给李卓情绪价值拉满,让他高兴的哈哈大笑。 一夜时间眨眼而过,终于是来到了五月初八。 这天一大清早,李府就已经张灯结彩,就连门外的仆人们,也都换了身新衣裳。 整个李府上上下下,都洋溢在喜悦的气氛当中。 今日宴会将在酉时(下午五点)开始,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上人了。 身为寿星的李通也是身穿一身大红褂子,看上去喜气洋洋。 李府的后院之中,已经有戏班子在表演,十分热闹。 李通身为当朝户部侍郎,能得到李家请柬之人,基本都是他在朝为官的同僚。 还有就是一些亲朋好友,人数并不多,但也不少。 李家在院子里摆了足足二十桌,这还是李通尽量控制,许多想来巴结他的人来不了。 否则要是彻底放开,整个李府恐怕都装不下。 李通带着张淑,李正,亲自站在正门口迎接宾客,这也是做为东道主的规矩。 李卓虽然是庶子,但怎么说也是李通的亲生儿子,按理说这场寿宴也要参加。 可结果并非如此,今日一早李战就来交待过,让李卓好好在房间里修养,哪里也不要去。 其中缘由很好理解,李卓在天香院闹出那么大笑话,虽然今日不会有人说此事。 但他只要出现,就会让李府丢面子。 此结果李卓一点意见都没,并且相当满意,他正好也不想参加这寿宴。 在自己这还能落一清净。 “吏部侍郎曹大人到!” 此刻宾客已经来了七七八八,放眼望去,凡是当官的就没有六品以下的,且大都在各部门担任要职。 身份最为尊贵之人,自然是户部尚书孙无锋,当朝正二品大员,同样也是李通的顶头上司。 “李大人,恭喜啊。” 领头之人正是吏部侍郎曹忠,他身边还跟着曹礼,以及专门挑寿礼的家丁。 一进门,曹忠就朝李通拱手道喜。 “曹大人快请,您能来真是让我李府蓬荜生辉啊。” 紧接着张淑和李正,也跟着深色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李通更是亲自给他引路,带着他们穿过前院来到后院,宾客们都已经在此处落座,桌上摆着各种瓜果点心。 看着台上戏子们的表演,见曹忠和李通来了,许多人纷纷起身而起,和他们打招呼。 几乎每个人在面对曹忠时,脸上都带着一些讨好之色,这也是情理之中。 曹忠如今不过四十出头,就已经官拜吏部侍郎,最关键人家后台硬啊。 其妻乃是田氏族人,老师更是当朝丞相,本身也很受皇帝赏识。 只要不犯错,继续平稳发展,将来位列三公的可能性很大。 就连孙无锋也和站起来与他打招呼。 “下官曹忠,见过孙大人。” 不管曹忠今后前途再怎么光明,现在也只是从二品的吏部侍郎,而孙无锋是堂堂尚书,自然是要恭恭敬敬。 “玄之,今日没有什么大人,我们都是来给木直贺寿的,哈哈,快来坐吧,这出戏正唱到精彩的部分。” 二十桌怎么坐,也是有很大讲究,分为两排,越靠近戏台说明地位越高,其中又以左边为尊。 故而左边第一桌,便是在场最尊贵的客人,官位最高当属孙无锋,其次便是曹忠,其他几位也是六部的侍郎。 当初担当平阳玲珑诗会评讲之一,大理寺少卿童绪也在这一桌,他和李通关系素来不错。 虽然目前只是正四品,但手握权力可不小,又位列九卿之一。 右边第一桌,坐首位的是张贤,其次是张淑,李正他们这些李通家人。 在大庆基本都是这么个礼数。 此时距离酉时还有一些时间,大家正好趁此机会看看戏,聊聊天交流下感情。 就在这时,一辆由八人抬着,看上去十分豪华的软舆(内部柔软漂亮的轿子,唐为公主座驾) 在两排身穿甲胄的军士护送下,浩浩荡荡来到了李府门外。 一路上吸引了许多百姓的目光,哪怕是在上京,许多人一辈子也是见不到皇室之人的。 门口的两个家丁见到这一幕直接懵了,这排场也太大了。 那个年岁稍长一些的,连忙走上去恭敬的询问。 “请问你们是……” “去告诉你们家李大人,长公主前来祝寿!” 一位做宫女打扮的俏丽少女,从软舆中走出,对着此人开口说了句。 第42章 长公主:李大人,你帮我找个人 “长公主!” 听到这三个字,他顿时吓的腿都有些发软。 在大庆,皇帝的女儿都称之为公主,儿子为皇子,但大庆的长公主只有一位。 便是当朝皇帝赵景润,一母同胎的亲妹妹赵景玉。 她是当年赵景润刚被册封为太子那年出生,一岁不到母亲就因病去世。 所以虽然说赵景玉是赵景润的妹妹,实则就是在太子东宫,由他亲自抚养长大,在赵景润心中地位极高。 哪怕是当今太子,比她也有所不如。 “哼,这下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软舆之中,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相貌十分美丽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凡是收到李家请柬的人,此时都已经来齐,故而李通早已坐在了位子上,和一众宾客喝茶聊天看戏。 “老爷,老爷!” 就在这时,李战忽然满脸焦急的跑了过来,全然没有一点镇定。 “李战,你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何事?” 李通见此眉头皱了下,已经有了些不悦。 “老爷,您快出去迎接长公主,她已经到府门口了。” 李战顾不得其他,立马张口说道。 “长公主?你说长公主在府门口?” 李通原本到嘴边的话,瞬间全憋了回去,神色震惊的从椅子上瞬间站起,目光无比震惊的看着李战。 “不错,长公主说来给您祝寿!” “木直,你还愣着作甚?快,我等一起去迎接。” 孙无锋第一个反应过来,用手碰了一下李通的肩膀。 “对,快,马上打开中门。” 瞬间后院就喧闹起来,连台子上的戏也停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跟在李通后面。 虽然李通也想不通,长公主为何不请自到,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片刻之后,一行人就来到了府门前,看到外边的军士和软舆之后,立马全部走到了门外。 “拜见长公主!” 见赵景玉从轿子中走出,李通等人全部双膝跪拜,声音洪亮的行大礼。 “这么多人啊,李大人快起来吧,听说你今天五十岁生日,我不请自来你不会生气吧。” 赵景玉这些年在皇帝的宠溺下,没有经历过什么打击,心思很单纯。 李通赶紧摇头,连忙拱手说道。 “长公主说笑了,您屈驾来此,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公主快请!” 李通说着主动让开了一个身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孙无锋等人纷纷让开一条道。 此时李通能感觉到,孙无锋还有曹忠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意思不言而喻,都想知道长公主为何来参加他的寿宴。 此事太古怪了,以赵景玉的身份,休说是他一个户部侍郎过五十大寿,即便是当今丞相做寿,她也不会过来。 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此李通只能回以苦笑,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为官这么些年,他只见过长公主一次,而且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怎么不唱了啊?李大人,你让她们继续唱,别因为我坏了大家的兴致,不然皇兄知道又要说我了。” 赵景玉见戏台上的戏子,还有周围所有的仆人丫鬟,全部跪成一片,马上对李通说了句。 李通不敢怠慢,立刻让台上戏子继续唱戏。 以赵景玉的身份,自然要坐左边的第一桌,可是又不太妥当。 毕竟她是女儿身,与他们这些大男人一起共食,有伤风化。 所以李通决定单独为她开一桌,不过长公主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目光直接看向李通。 “李大人,你府上有没有一个数术之道特别好的人?” “擅长数术之道的?” 李通听到十分诧异。 心想莫非这就是长公主今日驾临的原因? “听闻长公主在数术一道上极有天赋,就连陛下对此也十分佩服。 闻长公主此言,莫非是这李府之内,还有在此道上能够与长公主一较高下之人?” 见李通在思考,一旁的曹忠接过了话头。 也是侧面打听此事,什么人的数术之道,能引起长公主如此注意,还特意跑来给李通做寿? 二人又是怎么认识的?这其中可挖掘的东西很多。 “的确有一个,他的数术之道很奇怪,我没见过,是昨日我在街上偶遇的。 我问他他不说,后来我见他进入了李府,李大人,你帮我把他找出来好不好?” 长公主除了没有说昨日进赌坊一事外,其余的几乎毫无隐瞒。 “木直,你还不速速去帮长公主找人?” 孙无锋出言点了一下李通。 “原来如此,长公主放心,若是他当真是我李府之人,下官一定帮您把他找出来。” 李通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内心大为兴奋。 不管这人是谁,他竟然能引起长公主的兴趣,对于李家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长公主虽然从不过问朝中之事,但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如果能搭上这条线,对他今后将有难以想象的好处。 紧接着李通询问了下那人的相貌,经过赵景玉的描述后,李通立刻让李战,将李府所有符合条件的人全部叫来。 这一事也迅速在整个李府内传开,其中就包括李卓。 “公子,您说这个人是谁呢?难道是李府的账房先生?” 环儿说完却见李卓神情呆滞的坐在原地,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 便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少爷,您可千万别告诉我,长公主要找的人是你。” 李福见此倒是猜出了一些,神情古怪。 “阿福,很不幸的告诉你,长公主要找的那个人,十有八九真就是我,她怎么能是长公主呢?” 李卓神情哭笑不得,还有些郁闷。 综合环儿打听来的情况,李卓敢断定,这所谓的长公主,只怕就是昨天那女扮男装的白衣少年。 绝不可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否则麻烦就大了。 此时的李卓不禁感到一阵侥幸,幸亏他昨天做了一番简单伪装。 而且根据长公主的描述,那是个长相英俊,上面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子,穿的衣服就是很普通的常服。 除了英俊之外,其他和自己倒是完全不搭边。 不过李卓还是有些懊恼自己太粗心,明明发现她们在跟踪自己,干嘛不想个法子甩掉。 否则也就不会有这档子事情了。 第43章 皇帝驾临李府 “公子,长公主不会发现您吧。” 环儿连忙问道。 李卓将杯中酒一口喝下。 “我们昨日出去未被发现,加之我眼下在上京的名声,应当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 来,坐下陪我一起吃,外面的事情咱们也管不着。” 一番分析后,李卓觉的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很小,心也就放了下来。 “环儿,你在此陪着少爷,我去后院看看。” 李福还是有些不放心要去盯着,李卓也未阻止。 “公子,老爷的生日宴会结束之后,我们是不是就要离开了,还回平阳吗?” “就算回去也待不了多久,此番我拒绝了迎娶曹婉儿,已经彻底和张家闹翻,继续留下也无什么意思。 如今我已弱冠成年,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 言至此处,李卓忽然看着环儿一笑,问道。 “此后没有了张家的银子,跟着我可就没那么舒服了,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寻一个好归宿,省的与我浪迹天涯。” 一听此言环儿瞬间站起身来,看着李卓的目光一下就红了。 “公子,你不要环儿了吗?我不去,哪里也不去,公子去哪环儿就去哪,我也不要成亲,我要一辈子伺候公子。” “你这丫头怎如此不经逗,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 李卓见环儿泪珠滚滚,十分无语。 “公子,您以后别和环儿说这样的话了,我害怕。” “行,不说了,吃饭。” 主仆二人聊天之时,后院中也十分热闹,李通将府内所有符合赵景玉要求的人全部叫了过来。 只要有丝毫沾边,一个都不放过,共有十三人。 “长公主,您看这其中有您所要找的人吗?” 李通恭敬的问道,孙无锋他们也好奇的看着。 这些人跪成了一排,任由赵景玉一一看过。 “没有,不是他们,李大人,没有其他人了吗?” 赵景玉秀眉蹙起,对此结果有些不满。 “回禀长公主,没有了。” 李通心中大为失望,但同时又好奇,既然长公主亲眼所见那人进入自己府中,为何没有呢? 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张淑,他平日政务繁忙,家中大小一应之事,俱是她一手把持。 “回禀长公主,如此看来此人应当不是我李府之人。” 张淑见此起身,对赵景玉恭敬的行礼说道。 赵景玉目光瞬间看来。 “不是你们李府的?” “嗯,长公主有所不知,由于今日是我家老爷五十岁生日,为了操办此事昨日府上进进出出之人很多。 一直忙到戌时才结束,或许那人也是其中之一,恰好当时被长公主看见了。” 张淑当然也想那人是他们府内的,可若是真有这么一人,她又怎么可能毫无印象。 在赵景玉面前,断然是不能撒谎的,否则一旦追究可是重罪。 “李夫人所言有理,长公主,应当是如此了。” 赵景玉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直接将不高兴挂在了脸上。 众人见此谁也不敢再多说,生怕惹她生气。 赵景玉从小对数术之道就很感兴趣,赵景润为此,还特意帮她找了不少擅长此道的老师。 这才让年纪轻轻的她,已经成为了此道的大师,赵景玉原本以为天下在数术上能超过她者寥寥无几。 未曾想昨日就遇见一个,且用的那种奇怪的数算方式,对赵景玉有着极大吸引力。 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若是不能学到,她真的会茶不思饭不想。 “公主,李大人的寿宴要开始了……” 杏儿轻声在赵景玉耳边低语一句。 人虽然没找到,但和李通没有任何关系,今天是人家五十岁生日。 若是因此而耽误了好时辰,传出去未免有些难听,此种行为也是莫大的冒犯。 “好吧,只要他还在上京城,我就不信找不到,李大人,你开始吧,不用管我。” 赵景玉对李通一笑,然后坐在了刚刚准备好的那一桌。 李通迅速给张淑和李月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立马领着女眷们过去作陪。 这可是一个拉近关系的绝好机会。 由于赵景玉的突然到来,让李通感觉脸上很有光彩,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的亢奋。 立马开席,一道道精心制作的美食佳肴一一端了上来。 却在这时,李战又神色匆忙的跑了过来,甚至中途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比方才还要失态。 脸上已经不是焦急之色,而是震撼和恐慌。 “又怎么了?” 李通对他今日的表现非常不满意,低声质问。 “老爷,快,陛下来了!” 李战没有压低嗓门,短短的四个字,瞬间让整个后院鸦雀无声,就连孙无锋也脸色呆滞下来。 若说长公主前来,他们只是好奇,可身为皇帝的赵景润,竟然亲自来给李通祝寿?他们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众人还没回过神,爽朗的笑声已经响起。 “哈哈哈,李通,你这府上今日倒是热闹的很啊,朕不请自来,特意来喝杯水酒。” 众人立马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金色华袍,浑身充满贵气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着往他们这走来。 身边还有一位面容白净的老者,以及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正是内官之首,十二房的大总管,掌印大太监王德,以及金牛卫大统领于飞虎。 哗啦一声。 所有人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慌慌张张的来到前方双膝跪下。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除了孙无锋等朝廷官员,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赵景润,激动的身体都在发抖,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看了眼对方。 李通此时脑子已然是一片空白,他如何也想不通,皇帝竟然会来给自己祝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兄,你怎么来了?” 赵景玉满脸笑容的小跑而来,伸手挽住了赵景润胳膊,眼中满是好奇。 赵景润宠溺的摸了摸她脑袋。 “你这丫头能来,朕为什么不能来?” 说着看了眼李通等人,轻轻抬手。 “好了,都起来吧。” 皇帝发话了,众人马上依次站起,但是谁也不敢坐下,就这么直挺挺的立着。 赵景润看了王德一眼,他马上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用那副有些尖锐的嗓门看着李通说道。 第44章 皇帝要见李卓 “李大人,这是陛下给您送的寿礼,收下吧。” 李通看了一眼王德,再次跪了下来,双手高举过头顶,兴奋的高呼。 “臣李通,叩谢陛下皇恩。” 不管这盒子里的是什么,哪怕什么都没,但它只要是赵景润送的,就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好了,礼也送了,这酒是不是该让朕喝了?” “速速吩咐厨房,立刻做一桌最好的酒菜。” 赵景润摆了摆手。 “无需如此,朕来不是给你添麻烦的,就和玉儿坐一桌即可。” 李通连忙点头称是,口中哪敢迸出半个不字。 随着赵景润和赵景玉的突然驾临,他的这场寿宴,意义就变的完全不同。 张淑等女眷很自觉让开了位子,让李通还有曹忠等人上桌作陪。 否则堂堂皇帝,和一群女眷同桌像什么样子。 众人表面虽然没说,但心中皆是疑心四起,猜测赵景润为何突然来此。 仅仅是给李通祝寿?绝无可能,别说他一个户部侍郎,当朝也无人有此殊荣。 可坐下之后的赵景润,似乎真的只是来吃饭的,什么事都没说。 原本准备好的歌舞,李通也不敢再让她们上,所有一切都由赵景润掌控。 众人推杯换盏,好一副君臣和谐的场面。 李正,张文等人,也得到了向赵景润敬酒的机会,个个激动的脸色通红。 戏班班主一听皇帝和公主都在,顿感压力袭来,对每一位上台之人都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 如若不然引起皇帝震怒,那便是脑袋搬家。 李福匆匆跑了回去,将这一情况告诉了李卓。 “你说什么?皇帝来了?他来给李通祝寿?” 李卓简直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是我亲眼所见,现在老爷还有各位大人们,都在小心翼翼的陪着,公子,此事难道也与你有关?” 李福下意识的问了句。 “阿福,你也太把我当盘菜了,那长公主来,确实是因为昨日在赌坊有一面之缘,可堂堂的大庆皇帝,我怎么可能接触的到?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发誓,如果真是来找我的,就让我这辈子再也不能碰女人。” 这个誓对李卓这样瘾大的人有多毒,了解他的李福一清二楚,心中怀疑尽去。 同时也有些失望,虽然他尊重李卓的想法,但从心底深处,依旧希望李卓能用他的才学,做一番丰功伟业。 李卓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思,起身开始思考起这件事。 “阿福,我问你,皇帝对李通的态度如何?” 这里边绝对有文章,李卓必须要搞清楚此事。 万一是皇帝要动李通,那自己也好赶紧想办法开溜,免的被他连累。 李福马上将自己看到听到的,全部说了出来,李卓的脸色也是越听越古怪。 “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算皇帝要给李卓升官,也不用亲自过来一趟啊,难道是李通做了什么有助于江山社稷的大事?” 饶是李卓绞尽脑汁,也完全想不通其中缘由。 与他心情相同的,还有那些前来参加宴会的大人们,一个个早就心痒难耐,但是又不敢发问。 “李大人,这些都是你的孩子吗?当真是人丁兴旺啊。” 吃了一会儿后,赵景润让李通将孩子们都叫了过来,七人站成一排,神色各有不同。 李通立刻起身站起,支支吾吾的不知怎么回应。 脑海中飞速思考赵景润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在说自己女人娶的多了?对此有所不满? 见此赵景润笑了笑。 “李通,朕没有其他意思,你休要胡思乱想,不过朕记得你好像有八个孩子吧,眼前怎么只有七人。 今日是你五十岁生日,难道那个孩子也不来给祝寿吗?” 李通闻言,迅速抬头看了眼赵景润,但在对方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好像真的只是随便一问。 可他感觉天都塌了,他当然知道赵景润说的那人是李卓。 下意识的认为,定然是李卓在天香院的事传到了他耳中,今日恐怕不是来祝寿,而是来追责的。 李卓做出那事往小了说,让他们李府跟着丢脸,但若是往大了说,就是他教子无方。 如此行径让百姓们怎么想朝廷官员?怎么想朝廷? 曹忠和孙无锋也迅速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的想法。 这恐怕,才是赵景润来此的真正原因。 结合眼下李通正在谋划布政使一事,料定是有人借此机会向皇帝说了什么,只怕不是一件好事…… 那个没来的孩子是谁,在场之人谁不知道?只是考虑到李通的面子,故而才没有人提而已。 李通已经脑门已经是汗如雨下,张贤,张淑等人的脸色也非常苍白。 这一刻对李卓更是恨到了极点。 李通迅速给赵景润跪了下来,神色焦急的解释。 “回禀陛下,的确还有一个,是臣的第六子李卓,他前几日在天香院闹出的事情,臣一家人丝毫不知啊。 此子自小顽劣,不学无术,臣无论怎么说他就是不肯听,如今铸成大错,臣不敢逃责。 只求陛下看在臣这些年矜矜业业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了我李家,至于此子无论如何处置,臣绝无二话。” 李通能当上户部侍郎,也非简单人物,这番说辞几乎是脱口而出。 将他这个当父亲的责任降到最低,同时也明确表示,他愿意大义灭亲。 赵景润神色不变,只是扫了他一眼。 “李爱卿,他做此事的确不应该,不过此乃你的家事,朕不会多管。 但朕倒是对此子有些好奇,叫过来与朕见见,朕想问问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赵景润的话,再次让众人困惑至极!听此言,他分明没有要以此来追究李通的意思。 而且他改叫“李爱卿”,显然对是他刚才的言语有了些不满。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众人心中滋生,莫非,李卓与皇帝见过? 一时间,让孙无锋还有曹忠等人,都对这位“名扬上京”的李卓产生了好奇。 难道此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遵旨,臣马上令他过来。” 李通此时已全然失去了冷静,立刻对李战吩咐一声,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李卓带到此处。 第45章 震惊一波接一波,你真是不学无术吗? 李卓刚吃完饭,又不能出去,又没什么可玩的,为了排解这种无聊,他准备睡觉了。 准备明日就和李通提母亲骨灰的事情。 “少爷,快起来穿衣,陛下要见您。” 李福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回来,见李卓已经脱下衣服上床了,一把就将他薅了起来。 “皇帝要见我?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刚有些睡意就被你弄没了。” 李卓有些不悦的看着他。 李福还未来得及说下一句,一个魁梧的人影已经冲进了房间,正是神色匆忙的李战。 见李卓脱了衣服坐在床上,连忙说道。 “六少爷,快穿衣服,陛下来了要见你,速速与我过去。” “真的是皇帝要见我?李管家,他可说为何要见我了?” 不知为何,李卓心中冒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我哪知道,别耽误时间了,让陛下久等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李战满脸焦急之色,若是可以,他真想将李卓抱起就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 “真是麻烦,来就来非要见我干嘛?” 李卓心烦意乱的吐槽一句,乖乖穿上衣服,赵景润不比旁人,哪怕自己有万般理由,也必须要去,除非是脑袋不想要了。 听到此言的李战心惊肉跳,他竟敢说皇上,这要是被听到整个李府也会被他所连累。 “六少爷,待会见了陛下后千万不要乱说话,也不要有任何不敬之举,否则即便是老爷不能保你。” 去后院的路上,李战还在苦口婆心的和李卓交代,生怕他倒是乱说话放岔子。 李卓没有搭理,脑海思绪翻滚,一直在思考皇帝为什么要见自己,目的是什么。 后院当中,众人都老老实实的等着,片刻之后李战带着一个少年来到此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看了过去,奇怪的打量李卓。 虽然这个名字他们都不止一次听说,但大多数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难免有些好奇。 这个在青楼玩到口吐白沫之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陛下,他便是我的六子李卓。” 李通给了李卓一个警告的眼神,马上恭恭敬的对赵景润说了句。 只是后者似乎没有听见似的,他的目光紧紧盯住了李卓。 “这便是老师说的那个大才?” 赵景润今天来李府的目的,就是为了亲眼见李卓一面。 “李卓参见陛下,长公主。” 李卓对赵景润跪下,恭恭敬敬的行礼。 一旁的赵景玉在看到李卓那一刻,就已经瞪大了美目。 虽然李卓去掉胡子,又换了身衣裳,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这不正是自己昨天在天恒赌坊,遇到的那个解题之人。 接触到她目光的那一刻,李卓心知已经暴露了,只能故意不去看她。 “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赵景玉也顾不得赵景润的反应,瞬间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着李卓的目光满是惊喜。 可其他人却彻底懵逼了,尤其是李通和张淑等人。 什么情况,李卓什么时候和长公主认识的? “玉儿,你认识他?” 赵景润有些意外的问了句。 赵景玉笑眯眯的走到李卓身边,打量了他一眼后展颜一笑。 “皇兄,他就是那个算出题的人,不过他昨天还留了胡子,看上去比现在大一些,哈哈,终于让和我找到了。” “李卓就是长公主要找的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 李卓不是个不学无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吗?他在数术之道上的造诣,真的如此之高? 李通也当场呆住,反应过来后连忙看着李卓追问。 “卓儿,长公主所言是否为真?你就是他要找的那个数术高手?” 不由得李通诧异,本来他还在为那人不是李府的而失望,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那人竟然是他最看不起的儿子? 面对众人逼视的目光,就算李卓有心想抵赖也是不行,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爹,我也是在府上实在憋的慌,故而昨日才悄悄出去了一趟,也不知道当时那人是长公主。” 言下之意已经承认了此事,众人立马议论纷纷起来。 赵景润嘴角微不可查的一笑,在此之前,他也不知李卓竟然还擅长数术,这倒是个意外发现。 或许这是自己的一个契机,于是立马看向赵景玉。 “玉儿,你把话说的清楚些,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赵景玉当即就把情况一一道来,听的众人都啧啧称奇。 尤其是李通他们这些户部官员,由于原本就管着大庆的钱袋子,在数术一道上也有多有研究。 但赵景玉说出的题目,他们自问是无法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得到准确答案的。 “李公子,可否将你推算此题的原理说一下?” 孙无锋右手抚须而笑,语气很客气的说了句。 “回禀陛下,长公主,那不过是我自己瞎算的而已,上不得台面。 我平素过日子精打细算,所以在此道上有些心得,于长公主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我才不信,你快把方法说给我听。” 赵景玉不听李卓的解释,继续追问。 李卓深知今天是逃不过了,只能乖乖照办。 将二元一次方程的原理,仔细说了出来,本身也不是什么很高深的东西,在场之人只听一遍,就已经理解其中原理。 虽然李卓说的平平淡淡,似乎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孙无锋他们来说不是如此。 ‘以两个未知数来代替答案,再结合数字进行反推运算,妙!太妙了!’ 孙无锋越想越觉的气玄妙,立刻转头对赵景润拱手行礼。 “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了此种算法,必然可让我户部数算房再不会出现差错,一旦推广开来,也可以被广泛的使用!” 虽然二元一次方程在李卓看来很简单,可对于从没接触过这种概念的古人来说,却是一种十分新鲜的玩意儿。 哪怕是对此道不感兴趣之人,这一刻看着李卓的眼神也变了。 能想出此种方法之人,真像外面流传的那般不学无术? 李卓连忙和他们解释。 “诸位,其实我也是受人的指点和启发才想到的,并非是我自创而来,你们真的不要误会。” 第46章 绝望的李通 “无论怎么说,你能献出此法也是大功一件,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其实朕以为,你若是能去户部任职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你对这种方法最为熟悉,况且你爹是户部侍郎。 父子同朝,如此一来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赵景润忽然来了一句,再次给众人定在了原地。 尤其是李正,双眼之中已经燃起熊熊妒火。 他想不通,李卓这种败坏家风的不良子弟,他凭什么能够受到皇帝钦点去户部? 李通甚至也愣住了,一直到此时,他终于回过了一些味儿来。 赵景润今日突然驾临,其真正目的很可能就是因为李卓。 户部做为六部之一,除了吏部之外地位乃是最高,且管着朝廷钱财,肥差很多,多少人挤破头也想进入其中,却不得其法。 赵景润贵为皇帝,仅仅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破格让李卓进入户部?里边绝对有问题。 正当所有人觉的,李卓会马上感激涕零的跪下,叩谢皇恩浩荡之时。 这货竟然面露难色,直接拒绝了。 “多谢陛下美意,但草民实在是无法胜任,此数术之法也是旁人所教,若是进了户部,只怕会拖各位大人的后腿,平增许多事端。” 李卓此时完全不知什么情况,就因为这么一个二元一次方程,便要召自己进入户部? 这不开玩笑嘛,总而言之,李卓对入朝为官没有半点兴趣。 “混账,你这逆子竟敢抗旨?” 赵景润都还没说什么,李通却勃然大怒,目光死死的盯着李卓。 李通虽然也不摸不清楚状况,但如果李卓能进入户部,对李家而言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毕竟怎么说,李卓也是他的儿子。 此事乃是皇帝金口玉言,你竟然当着如此多人的面直接拒绝?一旦龙颜大怒,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卓看都没看李通,他这个父亲对李卓来说,完全就是个陌生人。 赵景润盯着李卓片刻,心中感到一些失望,但他也不好再继续逼迫。 便笑着摆了摆手。 “李通,朕也只是随意一问而已,你何故如此较真?” 李通心中一阵苦笑,身为皇帝哪有什么随口一说。 “李卓,从此事便可看出来,你也是个聪慧之人,前些日子为何会在天香院闹出那样的笑话?可否和朕解释一二啊?” “陛下看此子的目光,怎会如此奇怪?” 孙无锋的余光,一直都在赵景润和李卓身上,他也是两朝老臣了,自问对赵景润这位皇帝也算了解。 可眼下他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对李卓的容忍度,都让孙无锋感到很陌生。 李通脸色已经是毫无血色,甚至双眼有些发黑。 “完了,我李家要被他害死。” 旋即痛苦的闭上眼睛。 在得知皇帝要见自己的时候,李卓就已经想到可能会被盘问此事,心中已有应对之言。 男女之间的这种事,哪有什么那么多理由? “回禀陛下,说起来惭愧,草民自幼就是个懒惰厌学之人,这点我爹他们都看在眼中,但在男女之事方面却有极强的欲望。 那晚喝了些酒,加上憋了一些日子,又喝了些壮阳汤,故而没克制住。” 李卓这番话说的是面带微笑,坦坦荡荡,脸上哪里有一点羞耻和愧疚之色。 在礼制极为严格的封建古代,在包括赵景润他们看来,李卓所言都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场的一些女眷更是听的脸色羞红。 “你这逆子!怎敢如此口无遮拦?” 李通现在是彻底陷入了绝望,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的这场寿宴,可能要变成他们李家的丧宴。 在皇帝和长公主面前,把如此不知廉耻的事说的如此堂而皇之。 若是御史台的人在此,追究他一个藐视皇权,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赵景润也没想到,这李卓竟是浑到了此种地步,似乎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羞耻之心。 难道他不知在自己面前说这些,会带来什么后果? 若是旁人,赵景润早就让人将之关入天牢,等待发落。 他们的表情李卓都看在眼中,心里也清楚此话有些过了。 可他也没办法,如若不然可能真会让赵景润误会,以为自己是个人才非要他当官。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话虽然听起来荒唐,但仔细想来也都是情理之中。 因为赵景润并非那种嗜杀成性的皇帝,李卓料定顶多就是骂自己几句而已。 不疼不痒的,李卓无所谓。 “你倒是实诚,哼,身为一个男子,连这点克制力都没,想来也是难成大事。” 赵景润眉头一沉,神情不悦的说了一句。 “好了,念在你方才交出那数术之法上,朕就不追究了,你还年轻,应当发奋读书将来为江山社稷出一份力,知道了吗?” 李卓点头如捣蒜。 “草民遵旨,今后定当发奋读书。” 李卓心中虽然还有不少疑问,但这一关勉强算是过去,其他的可以慢慢思考。 赵景润有些嫌弃的对他摆了摆手,李卓赶紧离开了这地方,似乎多待一刻也不愿意。 看着他快速走去的背影,赵景润有些哭笑不得。 “朕有如此吓人吗?看来老师所言非虚,此子真是懒惰至极,没有一点上进之心啊。” “陛下,犬子口无遮拦触怒龙颜,都是臣教子无方,请陛下责罚。” 李卓虽然走了,但李通心中还是慌的不行,立刻给赵景润跪下磕头求饶。 “好了好了,李通,朕都说了念在他献术有功的份上,不予追究了。” 说着赵景润看了眼周围的孙无锋等人,忽然嗤笑了一声,满脸失望的摇了摇头。 “此前听到一些传言,说这李卓可能是那神秘的鱼小郎君,故而特意来此一观。 未曾想竟是如此之人,看来大才难遇啊。” “陛下?李卓怎会是鱼小郎君?” “原来陛下所来是为了确认此事,鱼小郎君诗才冠绝我整个大庆,岂能是这种不学无术之人?” 孙无锋和曹忠等人,顿时一阵恍然,明白堂堂皇帝为何会来此了。 鱼小郎君经过平阳玲珑诗会后,在整个庆国已经名声大噪,但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其神秘身份。 关于他有着多种猜测,但他的诗才无人质疑。 第47章 巧妙的误会 大庆文风鼎盛,尤其是这两年来,对于诗词的推崇更是到了一个巅峰,一个能写出一手好诗词的人,无论到哪都会受到人尊重。 李通也赶紧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陛下,犬子绝无可能是鱼小郎君。” 鱼小郎君那是连徐孝同也赞不绝口之人,怎么看和自己这废物六子,也没有一点关系。 也不知道皇帝从哪听到的消息,实在是太荒唐了。 回到屋子的李卓,脸色变化不定,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陷入沉思。 “公子,您没事吧。” 看到李卓这副样子,环儿有些担忧的问了句。 “没事,你先出去,我想安静一会。” 李卓需要仔细的想想,赵景润到底是什么意思。 环儿刚到门口,李福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将赵景润刚才那番花告诉了李卓。 眼中有着浓浓的担忧,毕竟他心中清清楚楚,皇帝的怀疑没有错,李卓确确实实就是鱼小郎君。 李卓却瞒而不报,将来事情败露可就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李卓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脸恼火。 “你说什么?皇帝亲口说,怀疑我是鱼小郎君?” “不错,公子,这下该如何是好?” 李卓脸色一阵来回变换,最后没忍住破口骂了出来。 “庞振这老头,着实害苦了我,这下麻烦大了……” 李卓脑海思绪流转,瞬间已经想通了一切,他比李福考虑的深。 赵景润绝不仅仅是怀疑,定是庞振的那位朋友,已经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他。 所以他借助李通过生日的由头,特意来到李府,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 就是来试探下他的反应,自己离开后又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此事,并非解释给李通他们听。 其真正目的是在提醒李卓,已经发现了他真正的身份。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要藏不住了吗?” 李卓焦急的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眼下摆在他眼前的有两种选择。 第一就是装傻充愣,当做一切都没发生,继续摆烂,可皇帝都已经知道了鱼小郎君是他,他又能逃避到哪里去? 第二,便是主动找到赵景润亮明身份,与他坦诚相待,如此一来,万一皇帝真要他留朝为官,自己还能完成定好的计划吗? 李卓将一切都怪在了庞振身上,如果不是他这老头不守信用,将自己的诗词给他的那位什么当官的朋友,那会有这些麻烦。 要命的是对方也不守信用,真是一丘之貉。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李卓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找机会见一面赵景润,把一切都说清楚。 幸好鱼小郎君这个名字,只是擅长诗词,至于其他政策什么的,当时让庞振用了鱼老头翁,否则就彻底毁了。 决定后,李卓将李福叫来吩咐了两句。 “公子,这么做行吗?” 听完后李福十分怀疑的看着李卓,面露担忧之色。 “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说完李卓走到桌前,拿出纸笔写了几个字,交给了李福。 后院之中寿宴还在进行,确定李家这次安全之后,李通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赵景润和赵景玉坐在一桌,于飞虎就在赵景润旁边,但王德就没这个资格了。 李通不敢怠慢他,特意安排在了张贤那一桌。 身为宦官之首,王德虽然只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正四品,但身为大多数时间和天子形影不离的人,他权力非常大。 即便是丞相也要给他三分面子。 王德正在吃饭,一个端菜的小丫头,趁人不注意,突然往他手上塞了张纸条,让他直接愣了一下。 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这丫头没有给任何回应,马上端着收好的盘子离开。 小丫鬟自然就是环儿,是李卓让李福安排她去给王德送信的,既然决定和皇帝坦白鱼小郎君的身份。 就宜早不宜迟,眼下是最好的机会,否则赵景润真回到宫里,反倒会非常麻烦。 王德也是城府极深之辈,见此当做一切没发生,但找机会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 “麻烦转交陛下,我在听雨楼等他—鱼小郎君。” 王德眉头一挑,马上将纸条收起,片刻之后缓缓站起。 “张老太公,今日便到这里吧。” 说完没等张贤有何回应,直接起身走向了赵景润那一桌。 “陛下,时辰也不早了,来之前您叮嘱奴才,让我到时间提醒一下,回去还要处理些政务。” 赵景润迅速抬头看了眼王德,接触到他眼神后,立马明白有事发生。 因为他根本就没说过此话,王德绝没那么大胆子胡言。 “李通,时候的确不早,朕先回宫了。” 说着又看了眼赵景玉。 “玉儿,你也回去。” 李通还有孙无锋等人纷纷站起。 一起将他们送到了前院,本来是要到府外的,被赵景润给阻止了。 “臣等恭送陛下,长公主。” 他们就在原地跪拜,异口同声的高呼。 赵景润这次只带了王德和于飞虎两人,驾着一辆马车而来,没有那么大阵仗。 “皇兄,我与您一起回宫可好?” “不行,太招摇了,你坐你的软舆。” “哦,那好吧。” 赵景玉也没怀疑什么,刚刚知道了二元一次方程,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赶快回去研究一番。 “王德,你为何催我离开?” 公主软舆走远之后,赵景润才上马车,淡淡的问了句。 “回禀陛下,您看。” 此时已经到了戌时,晚上八点左右,随着夜幕降临街道上人不多,今晚的月色很亮,接过纸条后看了眼,赵景润眉头顿时一皱。 “谁给你的?” “是个小丫头,老奴猜测应该是李卓吩咐的。” “奇怪,他为何提出要见朕?还突然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赵景润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不解。 他今日来李府见李卓,纯粹是因为克制不住好奇,想瞧一眼对方。 但见了后又有些后悔,觉的自己这么做可能会让李卓引起关注,让他不高兴。 所以后来将他给说了一顿,更是当众解释了下来此缘由,明确表示李卓不可能是鱼小郎君。 如此做是为了打消李卓疑虑,可现在对方突然找自己亮明身份,又是什么意思? 但无论如何,既然李卓提出要见自己,那就是个绝好的机会,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第48章 李卓把皇帝气红温了 另一边的李卓,得到信已送到后,就找机会悄悄离开了李府来到了听雨楼。 这是上京一家名气颇大的酒馆,这个点人数不多,李卓要了一个雅间。 在雅间内的李卓有些不安,心中阵阵焦躁,他也不知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脑海中一直在想待会见了面后,要怎么说。 等了大概半炷香,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房间的门被人推开,赵景润三人走了进来 李卓瞬间起身看向对方,赵景润见到李卓后面露震惊。 “李卓?怎么是你?” 一句话直接给李卓干宕机,目光呆愣的傻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什么为什么是我?你不是知道我是鱼小郎君吗? 赵景润眉头一簇,走到了他面前,直勾勾的看着李卓。 “鱼小郎君呢?” “啊?这这这……陛下,您,您不知道鱼小郎君是谁?” 李卓这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瓜子。 合着是自己想太多闹了个乌龙?赵景润根本不知鱼小郎君的身份,自己主动送上了门? “李卓,陛下问你话为何不答?鱼小郎君在哪?” 王德也在此时语气不善的逼问,一旁的于飞虎目光也死死锁定住了他。 “这……那个,陛下,如果我说我是鱼小郎君,您信吗?” 此时的李卓,终于体会到肠子悔青了是什么感受,但是已至此,黄泥烂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只能捏着鼻子承认,除非他能揪一个鱼小郎君,此刻送到赵景润面前。 李卓的反应赵景润都看在眼中,心中别提有多爽了。 “哈哈,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一念及此,赵景润眉头一皱,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你?你是鱼小郎君?绝无可能,李卓,欺君之罪是何下场你是知道的,你怎能证明?” “陛下要如何才能相信?” 李卓叹了口气问道。 赵景润嘴角一勾,说道。 “此事倒也好办,朕近日刚刚收到了一词,唤作《将近酒》,正是鱼小郎君所作,目前还未流出。 你若是能诵读出来,便足以证明你的身份。” “行,那陛下听好了……” 李卓立刻从第一句开始念,但读着读着,他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特别是见到赵景润嘴角划过的笑容后。 突然明白了一切。 自己被套路了,赵景润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方才进门时装出那副样子,分明在演戏给自己看。 目的很明显,让自己主动交待,好在接下来彻底掌握主动,偏偏李卓还无法揭穿他。 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心眼子果然多。 “哈哈哈,李卓,没想到你竟真的是鱼小郎君,看来朕猜的没错,年纪轻轻隐藏的如此之深。” 看到畅快大笑的赵景润,李卓真想来一句。 “你丫装什么装,还搁这演给我看?”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面吐槽,肯定是不能说的。 李卓叹了口气,面露无奈之色。 “陛下,实在是迫不得已啊,鱼小郎君这个名字,是一个老头瞒着我的情况下所取,我也不知,他将草民平日里作的一些诗词传到了上京。 还引起了那么多人主意,这老头太不讲信义,回去后我非要找他算账!” 赵景润和王德互看一眼,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李卓口中的老头是谁,二人都一清二楚。 于是赵景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卓说道。 “你的那些诗词皆是上佳,就比如方才的将近酒,更是足以成为传世之作! 若是不拿出来给人欣赏,就此失传岂不可惜?朕到认为他做的很好,而且他也没用你本人的名字。 就连朕在进入此屋之前,亦不知道鱼小郎君竟然就是你。” “啊对对对,陛下所言极是。” 李卓的回答,莫名的让赵景润生出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李卓,难道你就这么不想让你的诗作传遍天下?受天下文人仕子的敬仰吗?你可知多少人都求之不得?” 李卓也不管他是不是皇帝了,直接坐在他旁边。 “陛下有所不知,我这人不喜欢那些虚名,有了名声到哪都要受人瞩目,一言一行都有许多人盯着看着。 那种日子我不喜欢,半点都不自在,除了给自己套上一把枷锁没有任何好处。” 听到这一回答的赵景润,胸口莫名一堵,他能看出李卓这话是发自内心,而不是随口一言。 当即有些不悦的说道。 “你也是个读书人,怎如此没有追求?难道不想名留青史吗?” 李卓咧嘴一笑。 “名留青史?有什么好处?人都已经死了,要这有何用?” “你……” 赵景润气的脸色有些发红,此刻他终于能体会到,为何自己老师每次在书信中,都会称呼李卓为小王八蛋。 还说他每次都会被气的不轻,这小子着实太气人了。 王德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实在是不敢想,天下竟然有人用如此口吻和皇帝说话。 赵景润不屑一笑。 “我看你是言不由衷吧,否则你为何要写出那些诗词?不写不就不会被人知道了?” 李卓捏了捏鼻子,看着有些红温的赵景润。 “陛下,那些诗词不是我想作,而是与那老头比试钓鱼输了,没办法作出的。 朋友之间闲聊,想显摆一下而已,谁知那老东西把它给泄露出去了?” “混账!” 赵景润再也忍不住了,用力的一拍桌子,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李卓赶紧起身站起来,弯腰和他道歉。 “陛下息怒,我刚才有些放肆了,但那都是我的真心话,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作一首诗词,求陛下别杀我。” 赵景润仰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 “杀你?谁说要杀你了?你想不作诗词?朕偏偏不许,从今日开始,你每个月都要以鱼小郎君之名作三首出来。” “三首?陛下,您这是强人所难,我学时浅薄,哪里能作的出来。” 李卓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脸色。 见此赵景润心中莫名有些解气,一阵暗爽,突然笑眯眯的看着他。 “一月三首,否则朕就追究你欺君之罪,你选一个。” “陛下明鉴,草民自幼酷爱作诗词,放心,每月三首绝无问题。” 李卓满脸认真的看着赵景润保证。 这变脸的速度让赵景润都愣了片刻。 “臭小子给我坐下,朕问你,你既然有如此才学,为何整日无所事事,给人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赵景润看着李卓又问。 第49章 你这臭小子,怎如此懒惰? 李卓用力的连连摇头。 “陛下您误会了,草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看到女人就把持不住,逛个青楼把自己弄的口吐白沫。 臣也只会做些诗词,其他的都是一塌糊涂。” “荒谬!若无真才实学,又怎么能做出那些诗词?哼,我看你这小子就是懒散惯了,朕要给些事情让你做。” “陛下不可以,草民真的不行啊,草民除了能作两首诗词什么都不会,肯定会把事情办砸的,求陛下网开一面饶了草民吧。” 李卓再次求饶,一个月三首诗词可以,做官绝不可能。 这副态度让赵景润非常生气,给自己当差就如此令你反感? 但看到李卓这个态度,又迅速冷静下来,沉思了一会儿。 “若是将他逼的太狠,只怕会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反正他已在朕掌控之内,当徐徐图之……” 一念及此,赵景润的脸色迅速恢复如常。 看着眼前的李卓,赵景润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那么的束手无策。 “此番你父亲生日之宴结束之后,有何打算?” 李卓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赵景润问这话什么意思。 “嗯?” 见他不答,赵景润眼睛一瞪。 “回禀陛下,这次因为天香院的事情,父亲对我极为不满,张家那边也是如此。 只怕今后是没办法继续留在平阳了,不过如今我也已经成年,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 早就听闻我大庆河山壮美,所以草民应该会离开平阳去南方,自此周游大庆,体验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 李卓如实说道。 赵景润没有好气的冷哼一声。 “你这小子,倒是真知道偷懒耍闲,如此一来,到时朕找不到你怎么办?答应朕的一月三首诗词,怎么给朕?” “这……” 李卓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陛下放心,草民是个言而有信之人,陛下贵为大庆皇帝,还怕找不到我吗?” “我大庆疆土辽阔,即便朕贵为皇帝,你若是有意躲着我,朕想找你也会如同大海捞针,这样吧,朕来说个法子。 朕派两个人跟着你,他们今后随意听你使唤,就不用担心此问题了。 今后你写的诗词直接给他们就可,另外也能保护你的安全,若是今后遇到麻烦,还可以帮你解决,如何?” “不行不行,陛下,这不就是派人监视我吗?” 李卓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一口回绝了他。 真要如此,自己以后还有自由吗?而且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会被赵景润掌握。 “那你说该如何?” 赵景润有些生气的问道。 李卓看了他一眼后陷入沉思。 平心而论,赵景润对自己已经足够宽容,如果一而再的拒绝他,真把他惹毛了,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 “有了,陛下您看如此可好,您赐给我一道令牌,大庆在全国各处不是都有官驿吗? 今后我不管到哪,就把诗词交给他们,让他们送到上京,这样一来您也可以知道我的行踪。” 官驿是古代接待官吏的公办旅舍,相当于现在的接待领导的地方宾馆。 除此之外,比如哪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快马加急送往京城。 为了确保最快速度,官驿还会提供人员和马匹,大庆各省各府均有。 赵景润没想到,李卓竟然能想到这一点,但仔细想想,似乎的确可行。 “好吧好吧,你这小子,朕就准你一次。” 在赵景润看来,李卓眼下是岁数小,就像是一头难以驯服的野马,不让他撒欢够了,是不可能收心的。 “令牌和圣旨我会让人送给你,明日还是这个时候就在此。” “多谢陛下理解,草民感激不尽。” 赵景润盯着他看了会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你可以和朕说实话,为何要在天香院做出那种事情了吗?” 他可不相信李卓在李府中说的那些鬼话。 李卓见此也就没有继续瞒他,将情况如实告知。 听完后赵景润的眉头紧紧皱起。 “原是如此,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朕帮你一回如何?” 李卓谢绝了他的好意。 “不劳烦陛下费心了,爹那边眼下对我已是多有不满,他巴不得我赶紧离开李家,定不会在母亲骨灰一事上为难我,若实在不行,到时再求助陛下。” 李卓当然也知道,只需要赵景润一句话,事情会非常顺利。 也不是他不知好歹,或者装清高,关键李卓料定此事会很顺利,没必要让赵景润相助。 一来会引起人的怀疑,堂堂皇帝,为何要帮自己,李通定然会猜测自己和赵景润之间,有不可说的秘密。 他可能不会放自己离开,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其次,赵景润如果帮忙,自己是要欠他人情的,而且事关母亲遗嘱,这个人情还很大,将来是要还的。 赵景润也大概明白了他得想法,没有再相逼。 最后赵景润又给李卓下了一道圣旨,让他每年必须要回京城两趟与之相见,就结束了这次的会面。 等李卓赶回李府,生日宴会已经到了尾声,没有了皇帝和长公主,大家明显放开了许多。 不少人都有些醉意,至于李卓悄悄出去一趟,也没有被人发现。 回到房间的李卓躺在床上,心情很不好。 要怪只能怪自己把事情想的太远,若是今晚自己就装傻充愣,那也就过去了。 “少爷,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李福进来后将门轻轻关上,来到床前满脸关心的问了句,同时眼中还有浓浓的期待。 如果皇帝能发现李卓的才学,并加以重用,是他最乐意见到的一件事。 “为难倒是没有为难,不过他已经知道了鱼小郎君就是我,令我每个月必须写三首诗词交给他。” 李卓一咕噜坐了起来,深深的叹了口气。 “一个月三首?少爷,以您的才学,应当不在话下。” 毕竟李福可是亲眼见过,李卓在和庞振钓鱼的时候,因为输了对方一口气连作五首的实力。 而且每一首都得到了庞振的极高评价,更遑论一月三首了,还不是手拿把掐? “阿福,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如果仅是几首诗词,我又何须如此烦恼。 关键问题是皇帝注意到我了,万一哪天他逼着我留朝做官怎么办?哎,烦死了,都怪庞老头,看我回去怎么说他。” 第50章 李通将李卓逐出家门 见李卓抓耳挠腮的烦躁样子,李福根本无法理解,他真的很想来一句。 “少爷您踏马可真能装哔,就这么不想入朝为官,建功立业吗?” “咚咚咚。” 正说话时房门被人拍响。 “公子,李管家来了,老爷和大夫人他们让你现在马上过去一趟。” 环儿在外边喊了声。 “嘎吱”一声,门被李卓打开,魁梧的大汉李战站在环儿身后,看着李卓的目光有些奇怪。 没有了此前的跋扈和鄙视。 “六少爷,老爷和夫人让您过去,有些话想问问您。” “走吧。” 经过皇帝和长公主这么一闹,李卓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一遭,所以没有丝毫意外。 李家大堂之内,随着寿宴结束,宾客们陆续离开,李府也渐渐恢复了安静。 李通和张淑,张贤,以及李正坐在桌上,目光看着门外,气氛有些诡异。 随着李卓出现,四人目光立马看了过去。 “卓儿来了,坐吧。” 李通深深的看了自己这个六子一眼,指着旁边的椅子说了句。 其实在李卓很小的时候,李通还是挺在乎他的,虽然是他和丫鬟所生,但天赋异禀,将来或许能有一番作为。 只是那年落水后似乎烧坏了脑子,灵性全无,才最终被他所放弃。 当然,最主要原因是,李卓与张家相比,价值远远不够,起码在那时候是如此。 李通本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曾想竟让陛下和长公主双双来此寻找。 李通严重怀疑,这六子是否有秘密隐瞒了自己? “爹,您找孩儿所谓何事?” 李卓见他不说话,主动问了一句。 “卓儿,那数术之道是何人告诉你的?” 李通看了他一会儿,直接问道。 “在平阳的时候,孩儿十三岁那年偶遇了一个老者,是他教我的,后来孩儿觉的在赌坊能够赢钱。 所以就用心钻研了许久,才最终悟出了那个方法。” 李卓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李卓,你眼中除了妓院和赌坊,还能有别的地方吗?” 李通还没说什么,李正就瞪着他脸色不悦的训斥一句,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和妒火。 凭什么自己没有遇到那老者,否则数术之道他定然也可推出来。 说不定遇到长公主的就是自己,一旦抱住了这根大腿,平步青云还不是唾手可得。 “大哥,瞧您这话说的,我又没花您的钱,有何不可?人生在世就当及时享乐。” 看见李卓这副笑嘻嘻的模样,让李通心中,好不容易对他生出的几分好感顿时消失。 “卓儿,你可知道鱼小郎君此人?” “当然知道,平阳诗会不就是他拿的诗魁吗?怎么了爹?” 李卓不解的望着他。 李通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陛下此行来李府,就是听说鱼小郎君是你,此事你作何解释?” 在赵景润走后,李通和孙无锋,曹忠,童绪等人仔细商量了许久。 都觉的赵景润那番话很奇怪,他身为皇帝,一言一行都有非同凡响的影响,若仅仅是一点点怀疑就来李府的可能性极低。 而且他又是听谁说鱼小郎君是李卓的?有机会靠近赵景润说出这番话的人,必然也是大有来历,对方若无十足把握,又怎敢如此说? 故而他们不禁怀疑,莫非李卓真是鱼小郎君? 甚至李通也认为此种可能性极高,当真如此的话,对李家将会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到时凭借鱼小郎君这一身份,定然会引起天下文人震动,不管是对他还是李正等人,都会得到巨大好处。 甚至可以让李卓在皇帝那刷好感,帮自己在仕途上发力。 李卓露出为难之色,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 “嗯?卓儿,你这是何意?” “爹,我错了,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只有一个可能,这是我自己说的。” “你自己说的?何意?” 这话让在座众人都十分不解,完全听不懂。 李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忙和李通解释。 “爹,孩儿不敢慢您,其实几天前孩儿就已经见过陛下身边的老太监。” “说清楚一些!” 李通瞬间坐坐直了身体,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爹,当时孩儿不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的公公,吃饭时偶然遇到,与他闹出了一点小矛盾。 当时醉意上头,就说我就是鱼小郎君,还踢了他一脚……” “噗通”一声。 听到这话的李通一个后仰,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大堂内顿时乱成一团。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张淑和李正他们连忙将李通给扶了起来,后者被李卓气的身子在剧烈发抖,指着他,嘴唇哆哆嗦嗦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脸色憋的通红。 “混账!李卓,你怎能如此不要脸?做出此种冒他人之名的事情来?你竟然还敢踢王公公,你是要把我李家害死才高兴吗?” 李正站起来,愤怒至极的对李卓咆哮!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离谱。 难怪陛下会亲临李府,现在一切全部都通了,定然是王德将此事告诉了皇帝。 身为他最信任的太监总管,陛下对他的话定然是相信的。 “逆子,你这逆子啊!你可知此乃欺君之罪?此番陛下回去之后,定会对我李家追责,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通闭上眼睛,一脸都是灰败绝望之色。 “爹,我当时就随口一说,谁知道他就信了,而且陛下不是都不怪罪了吗?应该没事吧。” 话刚说完,李通已经冲上来,一脚就朝着李卓面门踹了过来。 李卓马上身子一歪躲过去,反倒是李通因为惯性,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又摔了个跟头。 “你这逆子还敢躲?老子今天要大义灭亲,亲手宰了你这满口胡言的小畜生!” “您是我爹,怎么能骂我是小畜生?那您岂不是……” “住口!李卓,原本想着你虽顽劣了一些,但品性还过的去,未曾想到竟是这种目无尊长,不知上下的可耻之徒。 从今日开始,你不准再踏入李家一步,张家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张淑一拍桌子,她对李卓的忍耐也到了极点。 “对,淑儿你说的对,我李家决不能让这逆子害死,从今日开始,李某将你逐出家门,今后你是生是死,与我李家再无半点瓜葛。” 在李正的搀扶下,李通手摸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满脸愤怒的指着李卓咆哮。 第51章 父子彻底决裂,离开上京 “爹,当真要把事情做的如此绝情吗?” 李卓脸上已然没有了半点笑容,虽然他对这个家,对李通没有丝毫感情。 但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出生之地,他也是自己的父亲,李卓虽然准备彻底离开李家,尽量不和他们往来。 但这和李通将自己逐出家门,完全是两回事。 “滚,马上给我滚出李家,明日我就会去将此事公布,将你逐出李氏宗族!” 李卓目光死死的看着他,片刻后冷冷一笑。 “好的李大人,其实这些年来,我说是李家的人,和一个在外流浪的孩子又有何区别呢?你可曾关心过我一点? 既然李大人你如此决绝,那我也不说多说了,否则真要连累了你们李家反倒不美。 但我有一个要求,还望李大人恩准。” “逆子,你这逆子啊……” 李通听到这一番话,咬牙切齿的看着李卓,恨不得现在将他给掐死。 “李卓,你还有脸提什么要求?” 李正看着他怒斥。 “既然要将我逐出家门,此后不相往来,那么请李大人允许,我将母亲的骨灰带走。 从此我母子二人和你们李家,再无半点瓜葛。” “你休想!” 张淑冷冷的拒绝道。 李卓看着她一笑。 “若是这个要求你们不满足,我就在上京城闹,就说是你们逼我承认自己是鱼小郎君的,到时陛下追责,大家一起完蛋。” “你,你这个,你这个混账!简直是岂有此理!” 张贤这个外戚都听不下去了。 “老太公,这些年在平阳,我也承蒙你们多照顾,不过你放心,将来我会将你们的银子如数奉还。 这是我和李家的家事,您还是别管了吧。” 李卓这话已经够给面子了,这几年他在张家虽然银钱不缺,但是在此期间,自己也一直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甚至有两次差点遇到生命危险,如果不是自己够机灵,只怕已经被他们给伺机除了。 “好,给你,都给你。” 李通一锤定音,他再也不想多看这个逆子一眼,否则真的会被他活活气死。 “爹,今日孩儿再最后这么一次叫您,给您磕三个头,此后我们便是陌生人了。” 说着,李卓对李通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堂。 “阿福,环儿,将东西收拾收拾。” “收拾东西?少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李福看到李卓脸色阴沉,有些担心的问了句。 李卓深吸了一口气。 “李大人已经将我逐出李氏宗族,从今往后,我李卓和他们再无半点关系,不走赖在人家家里作甚?等他们赶人吗?” “什么?少爷,您被老爷逐出家门了?这可如何是好?万万不行,少爷,老爷一定是误会了,我去和他解释。” 李福一听顿时焦急万分,在大庆,被逐出家门是一件天大的耻辱,而且这份耻辱将伴随他的一生。 李卓直接伸手拦住李福,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 “阿福,你若是想留在李家,我可以答应,但此事是他亲口所说,已再无半点回旋可能。” 李福还是第一次见李卓这么和自己说话,与李卓对视片刻,无奈的一笑。 “罢了,正如少爷所说,老爷既然说出此话,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我自然是跟随少爷,你到哪我到哪。” 李卓闻言一笑。 “这才对嘛,其实我感觉这样也挺好的,他也从没把我当成儿子看待,我和他的父子之情,从八岁那天晚上,就已经彻底尽了。” 说到此处,李卓脑海中不禁想起那晚的一幕。 那是李卓永远也忘不掉的。 当自己告诉他,自己落水是张淑派人做的时,李通那副恼火的模样,将自己一个八岁孩子往死里打的凶狠。 从那一刻李卓就已经明白,自己与他的仕途,张家的财力一比,这个他酒后乱性产生的意外,在其心中没有半点地位。 今晚更是让李卓更加确定了此事,自己虽然在天香院做的那些事,让李府丢了脸,可还不是让他给逼的? 再说那个冒充鱼小郎君一事,就算真的要追究,也完全可以说是自己的酒后戏言。 而且皇帝都亲口说出不会再追究,他还是毫不留情要将自己逐出家门。 这种可笑的父子之情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或许某一天,他发现自己真的是鱼小郎君时,又会感到后悔了吧。 李卓坐在椅子上思绪翻滚,李福和兰儿正在收拾,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少爷,都收好了。” “好,走吧,明日找人将母亲骨灰取回,便离开上京。” 李卓最后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住处,脸色毅然的转身离开。 李家的仆人丫鬟们,显然也得到了通知,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们离开,就这么顺利的离开李府。 “老爷,就如此轻易放李卓走吗?” 张淑端着一杯茶递给李通,脸色有些不忿。 李通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欲如何?将他灭口?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想如此做,可一旦事情败露,你想过后果没有? 纵妻杀子,这个罪名何人可以承担?” 张淑抿了抿嘴,不再言语。 “罢了,反正他已被我逐出家门,此事都是他一人所为,我李家并不知情,就算陛下要怪罪,应当也无事。” 喝完茶李通起身往外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转头幽幽说了句。 “九年前你让人将他丢入湖中,是我派人将他捞上来的,虽说这些年张家对我帮助颇大。 但李某自问也对的起你娘家,别忘了你自嫁给我的那天起,就是我李家的人,今后不许再出现这样的事。” 说完转身就走。 留下张淑一人愣在原地,脸色一阵来回变换。 再说李卓,他们三人出来后,找了个客栈住下,这一夜李卓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次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李家要回母亲的骨灰,他们说要再等一天。 次日李通没有露面,一切事情都是李战操办,他们也没为难自己。 用红布包的骨灰盒,被李卓抱在怀中,李福赶着马车,主仆三人离开了上京。 同时一则消息也在上京城传开。 户部侍郎李通,将他的第六子李卓逐出家门,此后再无半点关系。 这种事在大庆很少发生,毕竟血脉父子亲情,极少有人会这么做。 第52章 找庞振算账 “我要是李大人,只怕也会如此做,这等不知羞耻,让家族门楣蒙羞之人,留在家族有何用处?” “李侍郎大义灭亲,将此纨绔之徒逐出宗族,令人钦佩,没了李家的照拂,看他今后还敢那么嚣张吗?” 上京城许多地方都在谈论这事,大多数人对李通所为都表示赞同。 这一消息赵景润也第一时间得知。 “这个李通,当真是个眼瞎耳聋的蠢货,今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赵景润非常生气。 为何早不赶晚不赶,偏偏自己去了他家一趟后就做出此事。 明摆着是做给自己看,怕自己事后追究李卓,连累了李家,故而赵景润很自然的,将主要原因归结在了他身上。 对此非常不满。 “陛下息怒,或许对李公子而言这也是个解脱,而且他眼下被逐出家门,今后生活定然不会那么如意。 对陛下而言,或许是个好机会,将来李卓入朝出将入相的那天,有他李通追悔莫及的时候。” 王德见此立马在一旁劝道。 “说的不错,由此可见这李通是个极为自私之人,朕以前怎么未发现,他竟如此绝情。 近日他准备和曹家联姻,谋取河东布政使一职,原本看在李卓的面子上,朕还准备提点他一二,既然他将李卓逐出家门,也就沾不到这个光了。” 说话之时,赵景润的目光满是冷色,心中对李通此行为十分不满。 另一边,李卓已经完全调整好了心情,他准备回一趟平阳,和老庞告别后直接南下。 先将母亲的骨灰放回家乡,正式开始他周游大庆的计划。 来的时候是与张府的人一起,许多地方都不太方便,这次回去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一路上不慌不忙,赶至平阳时已是七日之后。 “卓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张府的守仆看到李卓从马车上下来,笑脸相应的问了句。 不怪他会由此一问,眼下已是五月十七,还有几天就要到端午了。 按正常情况,李卓应当肯定是待在李府,等端午结束后再和张贤等人一起赶回。 李卓瞥了他一眼,笑着说了句让他听不懂的话。 “我回来拿些东西,从今天开始,我就再也不住在张府了。” 未等他回过神,李卓直接带着李福走进张府,路过的下人见到他,也和往常一样纷纷行礼。 上京城那边的情况还没传过来,这些人不知李卓已经被李通逐出家门的事。 李卓自己房间内还有不少银子财宝,别的不重要,但这些肯定要带走。 毕竟这些都是他的存款。 除了此地外,李卓还有一些银子财宝埋在小龙山,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做打算。 “卓少爷,您这是要去哪?远行吗?” 他屋内的银子在大概有两千两,外加一小箱子珠宝,刚一出来就有一个蓄着胡须,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问了句。 是张府的官家张海,据说是张贤的一个远方表侄什么的。 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这岁数了却好色如命,据李卓所知,光是张府就有好几个丫鬟被她糟蹋过。 曾经还对环儿有过心思,被李卓得知后揍的三天没下来床。 故而对于李卓,他心中是有诸多不满的。 “我回来拿一些自己的东西不行吗?还是说本少爷要去哪,需要向你汇报?” 李卓淡淡的看着他,依旧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张海眼中怒色一闪而逝,连忙换成一副笑脸。 “卓少爷说笑了,但老爷临走时说过,卓少爷屋内的一切都是张家所有,你人离开可以,东西却带不出去。 还请卓少爷不要让我为难。” 李卓皱了皱眉头,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莫非此次去上京之前,张贤就已经打算将我赶出张家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还很高。 “老太公在上京城时,怎么没和我说这个事?或者是你故意以此由头,好将这些中饱私囊?” “卓少爷切勿乱说,若非老太爷吩咐,我一下人又怎敢阻拦卓少爷。” 说话之时,他伸手一招,顿时有七八个仆人,将李卓和李福半围了起来。 大有一副他要是敢强行带走就动手的架势。 李福立刻将箱子放下,神情严肃的挡在李卓跟前。 他虽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夫,但也曾和人练习过一些拳脚。 李卓伸手将李福扒到一边,对张海轻轻点头。 “好一个衷心的家奴,行,这些东西便留下又如何,阿福,我们走。” 这笔钱财虽然不少,但没必要因此和他们闹出矛盾,划不来。 大头都被他埋在小龙山了,而且只要李卓愿意,赚银子对他而言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 “少爷,张老太爷这事做的太不地道。” 上车之后便出了城,往小龙山而去,李福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李卓倒是看的很开。 “算了吧,些许身外之物而已。” 见此李福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环儿这丫头片子却突然来了句。 “公子,福叔,没事的,环儿做的针线小姐他们都说好看哩,环儿多做一些可以卖银子给少爷花。” 正在看外边风景的李卓愣了下,回头看了一眼这妮子。 小脸蛋上满是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心中一阵暖流划过,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还是我家环儿最好,不过你也太看不起你家公子了,真要靠你赚银子养我,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放心,跟在我身边,不会缺你银子使的。” 说完又撩开帘子,催促了李福两句。 “加快些速度,天黑之后上山不太方便,这一切都是因老庞而起,看我待会怎么“报仇”。” “驾!驾!” 李福一边挥动鞭子,一边回头说道。 “少爷,庞老也是为了您好,再说他也是无心之举,如此大岁数了,您可千万悠着点。” “哼!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放心,我心中有数,这老头身体好着呢,再挺个十年八年毫无问题。” 和往常一样,他们将马车停在山道上,步行往山中走去。 天色已经快要黑下来,这个点老庞不可能还在月潭边垂钓,所以直接去了他家里。 刚进院子,就看到老头在挥动锄头拨弄种的菜,看到李卓进来露出意外之色。 第53章 我被逐出家门你哭什么? “子锋?你这小子怎么回来了?没在上京城过端午?” 庞德听声从家中走出,满脸笑容的对李卓打了个招呼。 李卓白了庞振一眼,冷哼一声。 “还不是都是拜您老所赐,而今我已被逐出家门,这么还有脸留在人家家中过年?” 说完就闷头往屋内走去,庞振愣在原地片刻,将手上锄头一扔匆匆追了进来。 见李卓一脸郁闷的坐在凳子上喝茶,迅速走过来,脸上充满严肃和费解。 “你说什么?被逐出家门?发生何事了?” 虽然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庞德的思想上受到李卓冲击,发生不小转变。 但骨子里,他依旧是个读圣贤书的老儒,在礼制方面十分看重。 在他眼中,一个人被逐出宗祠,是非常大的事情。 “我写给你的那些诗,被你那位朋友告诉了皇帝,人家找上门来了,你还问我怎么回事? 当初我怎么与你说的,那都是你我平时自娱自乐,如果不是因为皇帝,我哪里会被赶出家门?” 庞振瞬间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皇帝找你了?子锋,速速将情况与老夫详细说来。” 庞振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怒气,一旁的庞德也收起笑容,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他跟随庞振已有三十多年,对眼前老者的脾气无比了解。 而且那些信封都是他负责送的,以这位老人家的脾气,如果皇帝犯了错,他是真能做出将皇帝臭骂一顿,甚至揍他一顿那种事的。 李卓就把这次在上京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和他说了一下。 “若非皇帝去李府找我,李通就不会找我询问关于鱼小郎君这些事,我就不用找那个理由,被他一怒之下赶出李家。 老庞,你交的都是一些什么朋友,如此不靠谱。” 说完后,李卓自然少不了对庞振一通质问。 七八十岁的老者,被李卓说的哑口无言,满脸愠怒。 “子锋,老夫也没料到会发生此事,此事老夫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你那位父亲未免也太过绝情,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毫不顾及父子亲情与你断绝关系,实在是混账至极!” 庞振说着用力的一拍桌子,表情同样震怒无比。 李卓倒了杯茶轻轻抿了口,冷笑一声。 “我打了皇帝身边的太监,还信口胡言说自己是鱼小郎君,犯了欺君之罪,他为了不连累李家,如此做并非难以理解。 毕竟在他眼中,我原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纨绔庶子罢了。” “子锋,老夫眼下已活了七十又八,虽未做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但自问一辈子也算坦坦荡荡,从没亏欠过别人。 眼下害你无辜被逐出家门,老夫愧对于你,此事你欲如何只管说来,老夫哪怕豁出去这张老命,也要鼎力相助。 只望你能原谅老夫这一回,可好?” 庞振说话时,眼睛已经变的水汪汪的,反倒让李卓有些不会了。 本来来的路上他都已经想好了,狠狠的说一番这不守信用的老头。 按照他的料想,这老头应该会为自己解释,和自己争论一番。 未曾想到他竟毫不解释,直接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还用这种自责无比的眼神看着自己,李卓反倒是担心这么大岁数,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摆了摆手。 “算啦算啦,其实被赶出李家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今后就彻底自由了。” “不行!绝对不行!子锋,老夫定要为你讨回个公道!” 老头倔的很,说着还伸手抹了抹眼泪,而后拉着李卓的手。 “子锋,老夫知道你心中也十分痛苦,只是都装在肚子中无法言语。 你只管对老夫说,老夫定会帮你的。” 李卓身体一震发抖,迅速抽回了手,古怪的看着他。 “我说,老头,明明是我被赶出家门,你在这哭什么劲?真奇怪,要哭应该是我哭才是。 你是不是怕我骂你,故意演给我看呢?” “休要胡说,难道你不知被逐出家族,是多大的事情吗?” 李卓哈哈一笑。 “我还真没发现,而且你知道的,我这人对世俗的眼光从来不在乎,好了好了,这事算这么过去了。 你这老狐狸,肯定是怕我追究你,给我打感情牌。” 李卓觉的这事很怪,为何说着说着成了自己安慰他了? 算了不想了,费脑子…… 见老庞还要张口,李卓赶紧跳过这个话题。 “这次我过来见你一面,也是正式与你告别,我准备离开平阳去南陵了。” “你不是说不走吗?子锋,你若是……” 庞振话没说完就被李卓挥手打断,眼神认真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回是真不行了,张家我也已经回不去,今后在平阳连个落脚之地都没。 而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已经答应皇帝,每年去上京两次与他相见,到时顺便来看下你就是了。” 庞振盯着李卓看了许久,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 脸上满是失落和不舍,就在这时一只胳膊将他肩膀抱住。 “好了老头,不要这么多愁善感,你争取多活个几年,说不定我此去南方觉着哪里不错。 在那居住下来,到时就让李福胡来告诉你,你也搬过去就是,过给你养老送终。” “子锋,还记得我先前赠给你的玉佩吗?” 庞振忽然来了句。 “玉佩?哦,你说这个啊,呐,在这。” 就是上回他给自己的那个,李卓很喜欢一直都带在身上,拿出放在桌子上,突然又给收了回去。 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你不是想要回去吧,那可不行,这是比赛钓鱼我赢的。” 庞振翻了个白眼,有些恼火的望他一眼。 “你这臭小子,老夫岂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当真可恶!” 李卓撇了撇嘴。 “那个不一定,否则你突然说起它干嘛?” “这玉佩跟随老夫多年,此番南下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持此玉佩去四海书院,找他们的院长。 他是我的好友,定会帮你的。” 李卓瞬间瞪大双眼。 “什么?四海书院?老头,你认识四海书院的院长?” 李卓大吃一惊,四海书院和关山书院,冠绝一南一北,是整个大庆最有名气的书院。 第54章 离别赠诗 关山书院院长徐孝同,四海书院院长唤作崔开。 这崔开可不得了,被誉为当今仕林的第一大儒,他学究天际,无数文人仕子做梦都想拜入其门下。 其身份地位高的离谱,就连朝廷的皇帝对他也是礼待有加,老庞竟然认识他? “怎么了,老夫就不配认识他吗” 庞振听到此话有些不爽。 “配,您老是高配顶配绝配,分别之际,老庞,能否回答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 你此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你绝不是一个普通老头。” 庞振抚了抚自己胡须,笑道。 “先帝时期老夫曾在朝为官,此前则是一名教书夫子。” “当官的?我就说嘛,方便问下几品不?你可还有什么门生故吏?到时我要是遇到麻烦,好方便扯你的大旗。” 李卓本是戏言一说,谁知庞振竟当真了。 “哦?呵呵,老夫还以为你小子多厉害呢,的确还有些门生故吏在朝为官,至于几品嘛,不低于三品。” 李卓有些鄙视的对他撇了撇嘴。 “什么叫不低于三品?三品就三品呗,说那么玄乎,以为我会笑话你?看不出你这老小子,曾经也是个朝廷大员。 还有,我方才和你开玩笑的,别到时候一说庞振,人家说“谁啊,不认识”,那时岂不尴尬?” “混账!你竟敢看不起老夫?” “你这老头这么大年纪,怎么脾气一点就爆?今后要切记放平心态,这样也能多活几年。 好了,今夜我是在你这睡了。” 说完转头看向庞德。 “德叔,晚饭做好了没?再慢一些我喝水都喝饱了。” “哈哈哈,卓少爷稍等,已经做好了,只是不知你们要来,我再去做一些。” 这一晚李卓和庞振都喝醉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李卓才醒来。 环儿已经打好洗脸水什么的端了进来,伺候李卓洗漱更衣。 出来之时,庞振在院子中睡在躺椅上晒太阳。 “老庞,我今日便要走了。” 庞振没有答话,只是缓缓睁开双眼,用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日光。 “能不能别搞这么多离愁,行吧,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说着李卓转身回到屋中,让环儿帮忙研墨,思索片刻后开始挥毫。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摘自唐-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写完后,李卓将这首诗拿给了庞振。 此诗是送别诗的名作,诗意慰勉勿在离别之时悲哀,正适合他们此时的情景。 庞振十分酷爱诗词,见此立马坐起身子,一字一字的诵读起来。 读完之后他哈哈大笑,起身站起。 “好一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子锋,老夫枉活七十多载,这心性与你还是无法相比啊。 你说的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老夫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将你栓在平阳。 只叹而今已是风烛残年,残破老躯无法远行,若是再年轻个二三十岁,老夫定要与你同游大庆,想来定是天下第一妙事。” “你能想清楚最好,这首诗便赠给你了,老庞,咱们后会有期。” “我送送你。” 李卓和老庞走在前面,环儿他们跟在后面,今日老庞行走的速度格外慢。 半个时辰就可出山的脚程,硬是被他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李福和环儿先上了马车,李卓来到老庞跟前。 “老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练练你的钓鱼技术,希望下次回来你能赢我一次。” 老头气的一吹胡子。 “哼!说的好似老夫没有胜过你。” “哈哈,总之我是赢多输少,老头,好好保重身体,我走了。” 说完拍了拍庞振的肩膀,起身上了马车,庞振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幸亏一旁的庞德眼疾手快,及时将他扶住。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庞振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 “老爷,卓少爷已经走远了,回家吧。” 庞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许久才缓缓睁开。 “将老夫的麒袍准备好,明日出发上京!” 庞德闻言一惊,连忙拱手应下。 庞振的麒袍,当今天下只此一件,乃是赵景润的爷爷庆文帝御赐,天下之人更喜欢称其为帝师袍。 他已经九年没有穿过,上一回还是赵景润登基之时。 很显然,这一次赵景润只怕是要倒霉了。 李卓并不知这些,平阳县隶属于林州,而林州则是淝阳省的一个州。 林州乃淝阳最南之地。 所以从平阳出发,需要穿过隔壁的泗平县,继续往南就出了淝阳地界,进入了丰昌省。 丰昌省南边有一处巨大的落云山脉,此山为大庆南北交界,穿过它就到了大庆的南方。 按照李卓的估计,最起码需要一个月左右,毕竟他又不是着急赶路,肯定是一路走一路玩。 李卓在小龙山埋了大概三万两银子,这次他只取出了五千两。 不然银子太多赶路也不方便,大庆可没有银票什么的。 泗平县李卓倒是去过两回,感觉那里还不如平阳发达。 这五千两银子,足够他们主仆三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使用,反正他随时都可赚取。 李卓对大庆有一点很满意,便是朝廷对匪患的打击。 庆朝刚刚建立那几年,因为受前朝战乱的影响,全国各地到处都盘踞着山寨土匪。 其中有一些还算有些道义,但更多的则是为了钱财无所不用其极的恶匪,周围的村子,过往客商行人时常会被他们洗劫。 而且他们往往会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来。 大庆朝廷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故而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在剿匪。 到如今的永康年间,这种情况几乎已经完全消失,甚至有些地方的衙门,还巴不得有一伙这样的人。 如此一来剿匪成功,也是大功一件。 此刻他们行走在通往泗平的官道上,按照他们的速度,两天差不多才可抵达泗平城。 大庆官道也称驿道,是陆地交通主通道,同时也属于重要的军事设施之一,战时用于转输军用粮草物资、传递军令军情等等。 各个地方的官道,都要定期派人保养维护,寻常百姓也是可以走的。 不过在一些节点需要缴纳一点费用,如遇到有公务在身的送信官,或者是官府的人时要及时让开道路,保持顺畅即可。 第55章 五百里加急! 官道的优点显而易见,第一便是道路状况良好,相较那些林间的泥沼小路好很多。 除此之外官道上人比较多,官道起始点和终点是固定的,不会迷失方向。 最重要的是,官道还有朝廷的官驿点,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找他们相助,给银子就行。 由于官道很长,人马需要休息,故而在中间也会有一些做生意的酒馆什么的,让赶路之人吃饭休息。 有些类似于现代社会的高速服务区,李卓也不缺那么点银子,而且他的马车不走官道,走小路也不方便。 李卓的这两马车在官道上毫不起眼,毕竟有许多商队都是一排排的马车前行。 连着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即便他们不累也得让马儿歇歇。 前方不远处,就有个简陋的茶馆,像这种基本都是附近的山民开的。 他们的东西很简单,基本都是茶水,自家酿的酒水,以及一些粗面饼,山果一类的东西。 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坐下来休息休息,来一点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关键是便宜。 那些酒楼客栈,一般都是有钱人,或者是过往商队去光顾,这才是大众消费。+ 李卓倒是没那么多讲究。 “阿福,去前面歇歇脚,喝口水休息下。” 闻言李福马上驾车过去,一名小厮打扮的半大孩子,立马小跑了过来。 主动帮李福牵马,态度无比客气。 他们常年在此官道上做生意,靠的就是一双眼睛,什么人有钱什么人没钱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尤其是看到满身贵气的李卓,还带着个俏丽丫鬟,就知遇到有钱的主儿了。 要是伺候好,说不定还有个赏钱什么的。 “小子,把本公子的车顾好,用最好的草料喂马。” 李卓对他一笑,随手赏了一两银子,对方马上兴奋的眉开眼笑,连连答应。 茶馆很简陋,只是两件草庐,外面也摆了几张桌子,上面用布棚遮了起来,有几桌人正在吃饼喝茶。 看到李卓他们走来,余光都在打量他们。 另外茶馆旁边,还坐着十来个身穿粗布衣服的汉子。 这些人在官道上也随处可见,大庆人称之为“力夫”。 有时一些商队路过,遇到大雨,或者车坏了什么的,货物无法运输,就会雇他们来帮忙,给些钱就行。 他们大都是干完农活的附近山民,赚一点是一点,贴不贴补家用也是好的。 落座之后,立刻有个农妇过来给他们倒茶送饼,还有一些新鲜的山果。 李卓倒是不怎么饿,但吃着山果喝着温茶,看着周围美丽的山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五百里加急!五百里加急!闲杂人等速速退让,速速退让!” 主仆三人正边吃边聊,不远处突然想起一道喊声,声音由远及近只用了片刻,立刻将李卓目光吸引了过去。 官道上的行人商队,见此急忙让到一边。 一名背后插着三根赤旗,身穿官服之人骑着一头高头大马,飞速而来,如一阵风一般从他们面前冲了过去,又很快消失在视线当中。 “五百里加急?” 李卓缓缓放下茶杯,眉头微微一皱。 五百里加急并非是从五百里外过来的意思,在大庆这是一种有紧急公文或者军情,需要立刻送往上京的一种表现方式。 共有三种,分别是三百里加急,五百里加急和八百里加急,数字越大越重要。 但如今天下太平,别说五百里加急,即便是三百里加急也很少碰到。 “少爷,难道是边关出了问题?” 对方跑远之后,茶馆里的人纷纷开始议论,毕竟老百姓喜欢吃瓜,自古皆然。 但是在他们脸上,并没半分惊慌和害怕的情绪,八十多年的安稳,已经让百姓们快要忘记战争是什么了。 “我也不知,但应该不是。” 这是李卓自己分析而来,大庆的主要敌人,便是被太祖赶到北方草原的胡人。 如果是他们在边关闹事,公文应该是从北方传来,而刚才那送令兵,却是由南向北。 大庆南方多有茂密野林,环境十分恶劣,那里生活的人被大庆称之为蛮夷。 其中较为着名的便是星罗国,故而又称之为南蛮诸国。 在大庆人眼中,他们都是一群未开教化之徒,根本不足为惧。 即便这些年大量派人到庆朝学习,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是绝不敢主动对庆国发动战争的。 “此番又不知要死多少人啊……” 在大家讨论之时,坐在李卓邻桌的一个男人,猛的喝了口酒,脸色十分悲痛。 刚坐下的时候,李卓就已经发现他有些不同寻常,此人看相貌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黑袍。 真正吸引李卓目光的,是他放在桌上的那把剑,李福悄悄的告诉他,这人肯定是个用剑高手。 前世李卓生活在地球,看过许多武侠小说和影视作品,对于那种飞檐走壁,身手凌厉的江湖大侠非常崇拜。 哪个华夏男儿,没有过仗剑江湖,肆意恩仇的梦想呢? 听他这口气,似乎知道什么。 正好李卓也想结交一下对方,便端起一杯茶走过去。 “这位兄台,在下李卓,可否坐下同饮一杯?” 男子抬头看了眼李卓,微微点头。 李福和环儿见此,也立刻坐了过来,对方倒是没有多言。 李卓见他酒已喝完,仅有的一张饼子还不太舍得吃的样子,估计囊中羞涩,立刻对那小厮招了招手。 “给我们这桌上你们最好的酒和吃食。” 吩咐完后,李卓见对方望向自己,怕他误会立刻解释了下。 “兄台不要误会,在下没有其他意思。” 对方也朝李卓抱了抱拳。 “李公子误会了,在下并无怪罪之意,你能请在下吃喝,在下感激不尽。” “你这个人好没礼貌,我家公子都说了自己名字,你怎么不愿意说啊。” 一旁的环儿见他张口在下在下的,有些不悦的嘀咕了一句。 李卓立马瞪了她一眼。 “环儿,不可无礼。” 话虽如此说,但李卓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不悦的。 “这位姑娘说的在理,但在下是怕公子知道我的名字后,带来什么麻烦。” 对方倒没有生气,而是说出一句让李卓不太理解的话。 “麻烦?” “在下在南方做了些事,衙门正在寻我。” 第56章 初见裴洪 “原来如此,哈哈哈,我看阁下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莫非是劫富济贫了?” 李卓本来只是开句玩笑,没想到对方竟然目光奇怪的看着他,甚至有了些警惕之色。 眼睛微微一眯。 “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反应倒让李卓愣住了,见周围喝茶的人余光看向了他们这。 当下唤来茶馆老板,给了他十两银子。 “让他们都去屋子里面,茶水钱我帮他们付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李卓指着周围的客人,以及坐在地上的力夫说道。 老板闻言愣了下,连忙一桌桌的去劝,总共也就三桌,都是普通的过路百姓。 一则不敢得罪李卓,二来人家都请客了,也就纷纷走到了里面,力夫们更加不用多说,皆是起身对李卓表示感谢。 他们肚子早就饿了,只是不舍得买而已。 老板上了酒和吃食后,也回了屋子。 片刻后,外面除了他们这一桌,就是前方数十米远的官道行人。 “阁下不要误会,我也只是胡乱一猜而已,实不相瞒,李某平素最是佩服那些劫富济贫的大侠。 我也不怕什么危险,可否告知姓名了?” 对方盯着李卓看了片刻,缓缓点头一笑。 “裴洪。” 听到这名字,李卓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压根没听过。 脸上却热情的一拱手。 “原来是裴兄,放心,在下绝不会透露裴兄半点行踪。” 裴洪嘴角微微一勾。 “裴某有何惧哉?倒是公子可是准备去南方?是否要越过落云山脉?” 他嘴角的笑容,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李卓点了点头。 “裴兄说的不错,李某是北方人,早就听闻南方景美人美,此番是特意要去游玩。 不仅要翻过落云山脉,还要去丰昌之后的河东,龙京等地。” 裴洪微微点头,而后看向他脸色忽然严肃。 “李公子,裴某劝你最好还是过些时间再去为好,尤其是河东千万不可踏足。” 李卓立马皱起了眉头,十分不解。 “这是为何?河东乃我大庆南方粮仓,山水肥沃之地,为何去不得?” 河东省对大庆而言十分重要,那里文风鼎盛,且景色宜人,每年更是为大庆贡献大量粮食。 听他所言好似龙潭虎穴。 “方才那五百里加急,李公子可知是什么?” 裴洪突然来了一句。 李卓摇了摇头,见他磨磨唧唧的,索性直接开问。 “不瞒裴兄,李某就是方才听你说了什么要死许多人,才过来的,莫非裴兄知道那人送的是何公文?” 听到李卓问起这个,裴洪的脸上闪过一抹怒容,但很快就压了下来。 “李公子,三个月前的淮河大水,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一月底南方丰昌和河东二省暴雨岩棉,淮河大水淹没良田无数,许多百姓都流离失所。 朝廷为此运送了四次赈灾物资过去,但是许多都被当地官员贪墨,朝廷已将那边的一些官员严加惩戒,尤其是那个大贪官梁石玉。 被押往朝廷革职查办,事实确凿,还有数十日就要被问斩了。” “哼!荒唐,简直荒唐至极!这狗皇帝真是瞎了眼睛,那些个狗官贪官不抓,却偏偏要抓梁大人。 还不是因为梁大人发现了他们的肮脏手段要灭口?可恨,可悲啊。” 裴洪听到李卓这么说梁石玉,情绪突然有些失控起来,死死的攥紧了拳头。 李卓心中一动,对于此事他也不太清楚,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现在看来,这个叫梁石玉的,莫非不是贪官? “裴兄,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否与我详细说说,在下久居北方,所听所闻也都是民间之说。 刚才的五百里加急,莫非和淮河大水有关?” 李卓眉头紧蹙,觉的这件事很奇怪,同时他忽然看了眼环儿。 这丫头不就因为淮河大水,逃难到平阳的吗? 现在都五月了,那里的水患不是早已解除,情况都解决了吗? 裴洪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干净。 而后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目露寒光! “李公子可知,那些被贪墨的赈灾粮款,根本不是梁大人做的。 而是那狗巡抚林之平,联合费家所为,因梁大人不肯和他们同流合污,最后被他们联手栽赃陷害,并且以梁大人家人的性命为要挟,逼着他认罪。 没有了梁大人,他们做的更加肆意妄为,将朝廷原本好好的粮食,都换成了费家的陈年发霉之物,甚至往里面掺杂了大量泥沙给受灾百姓吃。 加上他们对百姓尸体随意掩埋,终于在一个月前,河东武安府的宜城,州阳二县爆发了瘟疫。 林之平这个狗官,为了将此事压下,竟强逼着武安府这二县所有百姓一概不许外出。 此二县本就是受灾最严重之地,又被瘟疫肆虐,死伤无数,简直是人间炼狱。 但如此行为又怎能彻底断绝?而今瘟疫已经在整个武安府蔓延,甚至河东其他州府也都出现了。 此事已经彻底瞒不住,故而方才那个加急公文定然是与此有关,就是不知,又是谁当了替罪羔羊。” 听完裴洪的话,李卓的脸色已经十分严肃。 在古代,瘟疫往往伴随着天灾之后出现,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 因为古代信息滞后,治疗手段有限,百姓们只能硬扛,每次都会死许多人。 幸亏古代的百姓们流动性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环儿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裴洪说的事情,让她想到了自己被淹死的娘亲和弟弟。 李卓轻轻摸了摸她脑袋,继续看向裴洪。 “裴兄,你怎会对情况了解的如此清楚?” 这些事情一般人根本不会得知,而且李卓也有理由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既是李公子相问,裴某也就不瞒你了,在下曾受过梁大人的大恩,故而跟随在他身边做个侍卫,保护其周全。 梁大人是不是好官,我心中自然清楚,朝廷旨意下来后,若不是梁大人拦着,裴某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将大人带走。 大人让我一定要将他家眷解救出来,裴某在江湖上认识些朋友,在他们相助之下,已成功将大人家眷转移到周全之地。 裴某又同他们抢了费家一处分部,将那些财物送到了武安府的灾民手中。 因此被费家以及官府的人追杀,二十多人如今只剩下八个,但裴某不后悔如此做。” 在裴洪说话之时,李卓一直在盯着他的双目。 都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李卓感觉他不像是在撒谎,那种慷慨就义的姿态,很难装出来。 第57章 瘟疫肆虐,书信一封至上京 而且费家为大庆四大豪族之一,当今朝廷的兵部尚书正是费家之人,他们伙同河东巡抚,联手陷害布政使,的确能做到。 李卓虽然觉的自己一直是个天外来客,对大庆也没有什么感情,但听到此事后,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发堵。 并非圣母之心泛滥,而是人性使然,好官被诬陷,贪官安然无事,鱼肉百姓,很难不让人愤怒。 突然,李卓猛的看向裴洪,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裴兄,照此说来,你不会是想去上京天牢劫狱吧。” 裴洪惊讶的看了眼李卓,显然没想到他竟然这个都能猜到。 反正已说了如此多,便没有否认。 “裴某这条性命是梁大人给的,我的那些弟兄也都死伤大半,裴某独活也无什么意思。 李公子说的不错,裴某已经和剩下的几位弟兄约好,齐聚上京劫狱,若是失败,就陪梁大人一同上路。” 李卓心中一震,目光很认真的看着裴洪,久久没有说话。 裴洪见此还以为吓到李卓了,笑着举起酒杯。 “临死之前还能认识李公子,受你一顿吃食,也算是裴某的幸运,今日将心中诸事尽皆吐之,实在畅快。 李公子,裴某先行一步告辞了。” 说完之后,裴洪拿起桌上的剑,对李卓抱了抱拳,就往官道上走去,李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 “少爷,如果河东当真爆发了瘟疫,我们还去吗?” 李福小声的问了句。 “若是爆发瘟疫自然是去不得。” 君子不立危墙,这点不用多说。 李卓起身往马车走去,李福知道李卓的心情很差,连忙带着环儿跟了上去。 “公子,刚才那位裴大哥,他会死吗?” 马车中,环儿见李卓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忍不住轻声问了句。 “他若是去劫狱就必死无疑。” 说完李卓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环儿。 “环儿,你想不想救刚才的裴大哥,救他口中的那位梁大人?” 环儿用力点头。 “当然想,环儿虽然没听过梁大人,但裴大哥不像说假话,这样的好官如果被冤枉杀死,太可惜了。” “公子,最可怜的还是那些百姓,受灾不说还被人如此作践,受瘟疫折磨而死,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赶车的李福也没忍住说了句。 “哎……” 李卓闻言叹了口气, “阿福,停车。” “吁……” 李福勒住马绳,将马车靠在官道边上。 李卓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少爷?” “取纸笔来,环儿,研墨。” 正好旁边有块大石头,李卓迈步走了过去,一边吩咐道。 李卓这次行李什么的带的不多,但笔墨纸砚都有,就是为了以备万一。 李福迅速取来一张纸铺在石头上,双手将笔递给李卓,环儿认真的帮忙研墨。 “公子,好了。” 李卓沾了点墨水,手悬在纸的半空沉思片刻,而后写了起来。 “皇帝陛下在上,小子李卓已达泗平境内,一路行来风光美好,心情愉悦。 然至官道一茶馆中时,忽见一三旗令兵携公文者,急运上京。 当今天下太平,所思莫有边关之乱?恰逢一裴姓义士,似有所知,卓招其谈,闻一大事。 河东武安府疑瘟疫四起,百姓先受水灾未平,又遇此疫病肆虐,哀鸿遍野,饿殍千里,民不聊生。 裴曰一切乃河东巡抚与费家所为,梁石玉梁大人者于民间官声灿阳,民闻其罪,无不沸腾啼哭。 小子虽为一介草民,却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非雷霆之力不足散其孰也。 裴欲劫狱,败则同梁大人共赴黄泉,小子闻之不似作假,斗胆请求陛下将他擒后勿伤其命。 同梁大人案一并细细查办,谨以此诗赠送陛下。 更化开皇极,中兴兆赤符。 节摽千岁历,气协五时图。(宅子宋-洪咨夔《端平二年端午帖子词·皇帝阁》)” 写完之后,李卓将笔交给了环儿,拿起来吹了吹,折好放在了信封之中。 脸色严肃的看着李福。 “阿福,立刻拿上陛下的令牌和圣旨,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信送往上京。” “好!” 李福知道李卓准备插手管这件事了,心中无比兴奋。 毕竟说到底,他也是个大庆百姓,如果梁石玉当真是一个好官,李福也想对方能化险为夷,此乃人之常情。 “等等。” 刚准备出发的李福又被李叫住。 “我和环儿在前面最近的一家酒楼住下等你,若是官驿的人问你怎会有陛下令牌和圣旨。 你不用和他们啰嗦那么多,直接呵斥让他们速速去送,若晚一步便追究其责。” “好,我明白了,环儿,照顾好少爷。” 说完李福速速往北方跑去。 在大庆官道,官驿相隔距离各不相同。 若是靠近边关和一些重要之地,基本二十里一个,但这条官道上的则是相隔四十里路。 来之前时正好遇见一个,据此大概十多里的距离。 他们又只有一匹马,故而李福只能靠双脚跑过去。 “公子,您的那封信皇帝陛下能看到吗?” 环儿还小,而且跟随李卓时间又短,不似李福那般明事理。 虽然她也认为自家公子很厉害,但那可是皇帝啊,自家公子能和他说上话? 李卓笑了笑。 “尽人事,听天命吧,若是皇帝对我信中所说不加理会,公子我也无能为力。” 说完,李卓又转身折返回刚才的茶馆,看向这些力夫。 “前方最近的酒楼在哪?你们谁会赶车?” 反正李卓不会,环儿这小丫头更不行了。 “我,公子我会,小人以前给一些过路老爷赶过马车,前方有个天运楼,据此大约二十里路。” 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立马高声说道,刚才李卓请了他们喝茶吃饼,心中还感激着人家呢。 “好,就你了,送我们去天运楼,到了后给你五两银子可否?” “公,公子,要不了这么多,太多了,五十文就够了。” 听到这话的汉子被吓住了,这他么该多有钱啊。 “我说五两就五两,别耽误时间了。” 要铜钱,李卓身上也得有才行啊,在大庆一贯钱是一千文,等同于一两银子。 但李卓从没用过铜钱,他经手数额最小的都是一两银子。 “哎,好,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安全将你们送到。” 第58章 百姓暴乱 大汉闻言也不多说什么了,兴奋的脸色潮红,立刻回头对另外一人说道。 “铁牛,回去告诉我爹娘,我晚上可能回来很晚,让他们不用等我吃饭了。” “知道了三哥。” 在其余力夫羡慕的目光中,大汉坐上了李卓的马车,送他们往天运楼而去。 “这位兄台,你是住在这附近的山民吧。” 此行有二十里路,且需要一些时间,李卓不想让刚才的事情弄坏心情,便主动找他聊了起来。 见李卓从马车中出来,大汉立马憨笑的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说道。 “公子休要这般叫我,我这种山野村夫哪能承担的起,唤我石头就行,不错,我家是云谷村的,距离此处也就五六里。” “云谷村……这名字倒是不错,看你岁数也不小了,成亲了吗?” 李卓索性在他旁边坐下,让环儿拿出两块肉饼出来,方才只是吃了一个山果,喝了口茶。 眼下还真有些饿了。 “成亲了,家中已有三个孩子,老大今年都十三了。” 石头说话之时,余光忍不住瞥向李卓手中肉饼,喉咙滚动,他这种普通山民,平日里许久才吃上一次肉。 “环儿,再拿几个肉饼出来。” 李卓见此笑了笑,对车内的丫头吩咐一声,这种肉饼平日里李卓很少吃。 此番特意在平阳买了些以防万一。 “拿着吧,回去带给你孩子吃。” “不可不可,公子,您太客气了,您已经付给我银子了,岂敢还拿你的肉饼?” 石头虽然话这么说,但眼神骗不了人。 李卓也不啰嗦,直接往他怀中一塞。 “四五个肉饼而已,如此客气作甚?对我而言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此石头才手下,连连向李卓道谢。 “公子一定是个读书人。” “你如何得知?” 李卓饶有兴趣的问。 “我猜的,小的这些年见过不少人,公子是最随和客气的,定然是读了许多圣人书。” 这话听的李卓畅快笑了两声。 “你倒是会夸人,不错,李某的确读过一些书……” 随着时间推移,石头也很快放下紧张,和李卓聊的越来越多,从他家里的孩子情况,到平日里的一些琐碎小事。 李卓听的颇为有趣,偶尔搭上两句,让他先前略微沉重的心情,彻底恢复了过来。 “公子快看,前边就是天运楼了,是我们县西门大官人开的,里面什么都有。” 石头指着前方二三百米处,路边一栋三层楼的建筑说道,末了忽然往李卓耳边凑近一些,小声又道一句。 “公子,里面还有漂亮的姑娘。” 李卓对他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听到西门大官人这几个字,李卓觉的怪怪的。 脑海中很自然冒出西门庆的名字,实则二者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而大官人是大庆对于有钱有势,或者一些富家子弟的尊称。 此前李卓去泗平时走的不是官道,去那也只是为了卖些东西,很快就回了,故而对那边不太了解。 但是据石头所言,西门家在泗平很有势力,专做酒楼和妓院的生意,和县太爷的关系也很不错。 否则没有点实力背景,也无法在官道上开如此大的酒楼。 “这是五两银子,拿好。” 马车停靠好后,李卓让环儿拿出五两银子。 “多谢公子,谢谢公子……” 五两银子对石头这样的普通山民而言,是个很大的数字,拿到手上不停激动的道谢。 李卓拍了拍他肩膀,就带着环儿走入了天运楼。 虽然在官道上,但天运楼的生意相当不错,李卓他们进去后,几乎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 如此也不难理解,天运楼主要的客人是来往的商队。 他们往往都是一群一群的,几波加一起人就许多,小二瞧见李卓和环儿,立刻满脸笑容的小跑而来。 “这位公子,要歇脚吃饭吗?” “先给我们来一壶好酒,上几道小菜上来,另外准备两间上好的客房。” 大厅中有十多桌人,对于李卓二人也只是看一眼就收回目光。 先前路上吃了两个肉饼,李卓肚子倒是不饿,只是眼下天色还早,喝点小酒就当打发时间了。 “好嘞,二位这边请。” 对方一看李卓越不像是缺银子的主儿,殷勤的将他们带到就近的一桌,拿下肩膀上的白巾,在板凳上扫了两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圆二三十里内,只有这么一家上规格的酒楼,故而这里的酒菜价格,比其他地方也翻了差不多一倍。 对此李卓毫不在乎,酒菜上来后,就与环儿吃喝起来。 “听说了吗?武安府那边好像出了大事。” “你是说那边闹瘟疫的事情?我夫人娘家就是那边的,据说死了不少人呢。” 这些商队之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吃饭时也喜欢说各种事情。 李卓他们旁边那桌,恰好就有人在说这事,一听是和瘟疫有关,李卓不由竖起了耳朵,听的更加仔细了些。 不只是他们这一桌,其他人聊天的内容,大都与此有关。 毕竟跟踪热点不仅仅是现代人的专利,放在古代也是一样的。 李卓不知他们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但的确有捕获了不少信息。 根据他们所言,这次武安府爆发的瘟疫,比裴洪告诉他的情况还要严峻。 宜城和州阳二县,由于官府不准百姓外出,但是又不给他们粮食吃。 百姓们实在是受不了了,还发生了暴乱,与当地衙门发生了不小的摩擦。 最后甚至惊动了河东的都指挥司,他们派兵才将暴乱强行镇压。 所为的都指挥司,便是朝廷驻扎在两京一十二省的军队,类似于现在的军区一个性质。 太祖驱逐鞑虏平定天下后,将兵马分为了八大卫军,分别负责镇守大庆的边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特别的金牛卫,它不属于八大卫军之一,完全对赵庆皇室负责。 旗下还管着仪鸾司和御林军,人数虽然和八大卫军远远无法相比,但地位特殊。 各省都指挥司的最高长官称之为都指挥使,官同一地知府为正四品。 说是都指挥司最高长官,但也只是执行者,没有决策权,在他们之上还有卫军大都户,统军,监门卫等官职。 第59章 朝堂三党 他们直接受所属卫军管辖,就拿河东和南丰来说,二省都指挥司,同属八大卫军之一的灵虎卫。 都指挥使只能算灵虎卫的中高级军官,带了一些兵马成立都指挥司,负责一省的周边安全。 灵虎卫的最高长官称之为左将军,同时称作大都护,镇军大将军,官同正二品,真正的大军都是驻扎在军营的。 他们与当地巡抚是一个级别,在大庆最初之时,这些都护的地位非常高,但随着大庆越发的重文抑武。 这些卫军的大都护,反倒是处处受巡抚衙门的节制。 两县百姓在贪官和瘟疫的迫害下,选择揭竿而起反抗,却被衙门联合都指挥司武力镇压。 这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难怪会有那五百里加急,毕竟此事连这些商队都知道了。 说明情况只会更加严重,如果隐瞒朝廷不报,将来被追究可就是罪同谋反,夷九族。 “果然还是得出来走走,这大庆的情况看来比我想的还要严峻。” 李卓心中暗自嘀咕,此前在平阳的时候,李卓没刻意关注过这些,但是听人所说。 大庆哪哪都好,就是所有人生活的理想国度,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李卓也没有和这些商队搭话的意思,他又不是话痨。 天运楼一楼是吃饭之地,二楼三楼都是住宿之所,当然,如果有什么特殊需要,这里也是能满足的。 吃完过后,他们就去房间各自休息了,一晚上相安无事。 翌日清晨,李卓和环儿很早就被下面吵醒,许多商队都赶时间,一般都是天一亮就赶路。 吆五喝六的,也睡不着了。 李卓索性就起床沐浴更衣,和环儿来到下面等。 “少爷,我回来了。” 刚刚到巳时,也就是七点多一点左右,李福的身影出现在李卓二人的目光中。 李卓马上招手让他进来,而后让小二上了些酒菜让他先吃。 李福也是饿坏了,先猛猛的吃了几大口才停下。 “怎么样,事情办的如何?官驿那边的人为难你了吗?” 昨天李福出发的时候,已经下午四五点左右,他先去官驿,在跑到这,来回三十多里,着实不近。 “嗯,已经送到了……” 李福当即就把情况和李卓详细的说了下。 和李卓预料的一模一样,官驿的人看到皇帝的令牌和圣旨,都非常惊讶。 第一反应就是怀疑,马上对李福盘问了许多,李福就按李卓所言。 将架子端的足足的,也不解释那么多,呵斥他们立刻去送,再吓唬了一下他们。 官驿的人猜测定然是某个大人物微服出游,而且竟然能得到皇帝的令牌和圣旨,定然非同小可。 连夜就派人骑马出发,将李卓那封信送往上京去了。 由于天色已晚,回来的路上不安全,故而李福在那休息了一夜。 天亮之后从官驿那借了匹马,赶到了此处。 听完李卓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他笑着说。 “这事办的不错。” 得到李卓的夸奖,李福高兴的露出笑容。 吃完完付过银子,三人继续出发往泗平县城而去。 天色将黑之时终于赶到泗平城。 与此同时,上京城皇宫之中,赵景润突然召集了所有文武大臣来了承天殿。 按照大庆法制,只有每月初一和十五,才会召开这样的大朝会,而近日并非任何一天,更何况还是晚上。 所有人都知道有大事发生了,这些文武官员都有各自党派,在大庆各地也有自己的眼睛。 故而虽然人人嘴上都不说,心里都清楚,定然是和武安府的瘟疫有关。 头戴冠冕,身穿龙袍的赵景润坐在龙椅上,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下面这些官员。 这一刻,身为皇帝的威严达到顶点。 “跪。” 随着太监王德一声大喝,承天殿内众人立刻对赵景润双膝下跪,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起!” 王德再喊一声,众人才依次起身。 大庆官职采用的为三省六部,即中书,门下和尚书三省,加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中书省长官唤作中书令,官职是正二品,但一般都是由司马兼任。 为秉承君主意旨,掌管机要,发布皇帝诏书、中央政令的最高机构,故而在大庆中书令又称之为宰相,丞相。 实为真正的一品大员,权力极大。 而门下省最高长官称之为侍中,同样是正二品,一般有两个人,不过其中左侍中由司徒兼任,故而又称之为左相。 其主要职能,就是负责对中书省作出的策令审核,如果认为不对有权力将之驳回。 下面的御史台,大理寺都归其直接管辖,也是正一品大员。 尚书省最高长官为尚书仆射,一样是正二品,但一般都是由司徒兼任,又称之为右相。 其主要职能,就是执行由中书省作出,门下省审核后的行政决策,为大庆最高行政机构 所以尚书仆射也是正一品大员,统领朝廷六部负责整个国家的运转。 而司马,司空,司徒,便是大庆所谓的三公,是为臣者的终极追求。 三者当中,又以中书省为核心,大庆一般说到丞相之时,也特指中书令。 如今中书令唤作杜成忠,今年62,他也是两朝老臣,曾经是房振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他代表的是仕林党,而门下省的司空唤作窦渊,正是四大豪族之一的窦氏族人,所代表的为门阀党。 最后的尚书省司徒叫魏无忌,他代表的是赵庆皇室,故而又称之为皇党。 有人可能会困惑,皇室还需要党派? 事实情况就是需要,哪怕赵景润是皇帝,但是在许多事情上也不能随心所欲。 杜成忠代表的仕林党,主要分布在翰林院这些地方,这些人大都是凭借科举入仕之人。 人数虽然最少,但在当下仕林中有着非常大的能量,也是能力最强的一批人。 江山社稷的建设主要就靠他们。 而门阀党不用多说,代表的是四大豪族为首的那些门阀世家,这些人家族中都非常有钱。 可以说掌握着朝廷的经济命脉,当初太祖起义之时,就是靠窦家的财力支持,才最终定鼎天下。 这些人同样不能得罪,双方争斗不休,都想让皇帝更倾向与他们这边。 故而自然就需要一个皇党,来抑制他们的发展,这是当初大庆太祖定下的,一直被沿用到现在。 皇党之人都是赵景润最衷心的心腹,毕竟他们统领六部,重要性无以复加。 大庆立国八十多年来,正式靠着平衡了他们的利益,才能安稳如今。 第60章 大庆朝会 三派彼此争斗,赵景润要做的,就是掌握好其中的平衡,不让任何一党派彻底坐大,对其余二者形成颠覆之势。 按照以往大朝会的流程,都是先宣布一下,朝廷最近的一些国策法令,让官员们先讨论讨论。 再之后就是各个大臣的发言环节,但这次并非如此。 赵景润没有和他们啰嗦,开门见山就抛出了此番朝会的议题。 “列为臣工,两个时辰前自河东发来五百里加急公文,近日在武安府爆发了瘟疫。 此番朕召集你们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赵景润说话的语气不含丝毫感情,说完目光直接看向了杜成忠。 身为中书令,大庆丞相,此事主要还是由他来宣布,然后领着大臣们讨论,最后由皇帝来拍板。 关于那封加急文件的事,朝中诸人无不是一清二楚,两个时辰前收到之后。 赵景润就紧急宣杜成忠,窦渊和魏无忌进宫,对这件事进行了一个初步的商讨。 杜成忠虽心知如此,但还是拿出那份公文,当着众人的面读了出来。 听着公文中的内容,赵景润微闭着双目没有说话,只有杜成忠的声音在承天殿中回荡。 总结而言就是两点。 第一,武安府爆发了严重的瘟疫,而今已经彻底无法控制,河东巡抚林之平请求朝廷火速派人支援,给出解决之法。 第二,宜城和州阳二县的百姓,因此爆发了动乱,河东巡抚林之平令河东都指挥司派兵,已经将之镇压了下去。 并且抓了一些参与暴动的乱党,现请求朝廷该如何处置。 当然,也少不了几个背锅的,首当其冲就是河东按察使(正三品)史光路,以及武安府的同知(正五品)刘志。 公文中说,史光路身为按察使,负责全省邢狱监察,在明知瘟疫爆发的情况下,不顾百姓死活做出强行不让他们外出的命令。 并且粮食等物资也被他克扣,从而让二县百姓生活不下去,是发生暴动的直接根源。 而武安府的同知刘志,和史光路沆瀣一气,二人曾经都是河东原布政使梁石玉的同党。 是刘志煽动二县百姓暴动,让他们去抢武安府粮仓的。 总而言之公文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在说以史光路为首的梁贼同党不是,他们才是导致瘟疫和暴动的直接原因。 “陛下,老臣以为当下最为紧要之事,便是解决武安府的瘟疫。 此疫病是由水患而来,根据往朝历史,若是不尽早的加以遏制,一旦病民四处奔逃,流窜到全国各地,必会带来不可想象的后果。” 读完之后,见赵景润没什么反应,杜成忠立刻对其拱手,恭恭敬敬的说道。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陛下,自古瘟疫爆发之地定是死人无数,而今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窦渊见此也往前一步,看了眼杜成忠后来了句。 “启禀陛下,瘟疫固然要解决,但人的因素也不容忽视,朝廷哪怕想出了法子。 下面官员不尽心尽力也是徒劳,老臣以为治疫和治人要同时进行。” 魏无忌说完后,立马察觉到有两道目光扫了一眼自己。 正是杜成忠和窦渊。 原因为何魏无忌心知肚明,河东乃是大庆最富庶的地方之一,那里盘踞着各大豪族世家。 而那巡抚林之平,则是五年前杜成忠扶上位的。 所以他们二人此时的利益相同。 都不想河东政坛再发生什么大的变动,就按照公文中所说,将梁石玉等同党史光路等人查办就行。 专心治理瘟疫,到时那些门阀世家可凭借此疫大赚一笔。 而林之平也可捞到治疫有方的政绩。 但魏无忌不能如他们的愿,昔日赵景润还是太子时,他就是东宫的幕僚,对赵景润是绝对的忠心。 他很清楚,赵景润不想让事情如此轻易过关。 河东三番两次的出事,已经让赵景润动了真怒,这种时候他就必须要代表赵景润说出此言。 赵景润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扫过众人。 “三位爱卿所言皆是有理,瘟疫爆发起来如洪水猛兽,不可不治。 可河东使瘟疫扩散,致使发生暴乱,此过也不可不追究,一个布政使梁石玉,一个按察使史光路,就能将河东搅的天翻地覆? 朕看林之平这个巡抚也可不用当了。” 听到赵景润这话,杜成忠顿时皱起了眉头,缄口不言起来。 一旁的窦渊看了他一眼,立刻上前拱手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老臣身为大庆臣子,让百姓们过上富足生活乃是职责所在。 老臣即刻书信一封回族,立刻让族中之人去河东召集当地商贾,出钱出粮解决以解燃眉之急。” 对于他们来说,瘟疫还是暴乱,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反正又伤害不到自己的性命。 甚至如果利用好了,还是一件好事。 窦渊不在乎梁石玉史光路这些人,但林之平不是如此。 若是能趁机将他拿掉,安插一个他们门阀党自己的人过去岂不更妙? 窦渊人老成精,他非常清楚这种时候,赵景润最想听到什么。 他们这些门阀党,最不缺的就是钱和粮食,拿出一些给那些灾民又能如何? 如果能换来一个巡抚之位,那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赵景润闻言,脸色果然好看了一些,又继续看向杜成忠。 自己刚刚特意提了林之平一嘴,就是在点杜成忠。 目的很简单,让窦渊去叫那些商贾出钱出粮,让杜成忠去告诉那个林之平,务必要全身全心去办此事。 否则要是再办砸了,就撤了他这个巡抚之位,算是敲打。 这就是他身为皇帝要做的,给他们双方一个争相立功的机会。 “陛下,林之平在此事上的确做的不足,但老臣相信他有将此事处理好的能力。” 说着,杜成忠看了眼窦渊,对他笑了笑。 “窦大人能让河东商贾出钱出粮,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老臣担心那些商贾只是嘴上敷衍。 故而老臣以为,陛下应该下一道圣旨,好让林之平能够放手去做。” 杜成忠这个时候,必须要帮林之平说话,否则说被人拿下就拿下了,今后还怎么统领仕林党? 他这个丞相也会威严尽失。 第61章 泗平城游神 况且河东那边的具体情况如何,他又怎能不知? 清楚窦渊刚才说的话虽然好听,但那些商贾绝对不会真的出力。 定然还会趁此机会捞上一笔,却还能获得一个好名气,如此他当然不能容忍。 于是就着赵景润的话,彻底将这件事定死。 一旦圣旨下了,他们要出多少钱多少粮,到时就是林之平说了算。 窦渊和杜成忠又斗了一会儿,将基本调子定了下来。 赵景润见差不多了,伸手往下压了压。 “瘟疫之事片刻不得耽误。” 说着,立刻将目光看向了户部尚书。 “孙无锋。” “臣在。” “户部尽快拿出一个赈灾方案,明日送中书省。” “臣,领旨。” 随着朝会的进行,关于如何处置武安府瘟疫的事,便暂时定了下来。 不仅仅是大庆,历朝历代处理瘟疫的方法就那么三板斧。 首要之事便是保证瘟疫不能继续扩散,保住遭瘟百姓的基本生活。 因感染瘟疫而死的百姓,将他们尸体给处理好。 至于最后到底死多少人,瘟疫又得持续多久,就全看天意了,在赵景润心中,瘟疫本身不是什么大事。 他在乎的,是百姓竟然发生了暴动,这才是他无法容忍的点。 身为赵庆江山的统治者,他不允许有任何威胁皇权的事情发生,所以才将大臣们叫来,仔细的盘问此事。 “陛下,时间不早了,歇息吧。” 尚书房,赵景润刚刚批阅完公文,王德端着一碗汤走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说了句。 赵景润端起瓷碗正准备喝,于飞虎忽然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刚刚从泗水官驿上送来一份密信,是李卓公子送来的。” 按照正常情况,不管是公文还是其他的信件,送来一律先经过中书省。 由中书省先看过做一个排序,根据轻重缓急排列好,再送来给赵景润过目。 但有些特殊情况除外,就比如他送给李卓的那道令牌和圣旨,官驿呈送上来后,是直接给金牛卫的。 “哦?李卓来信了?拿给朕看看。” 刚才赵景润还在念叨这小子,闻言马上放下瓷碗。 赵景润打开李卓的信封,片刻之后就已经看完,脸上最初的笑容突然消失,而是深深深皱起了眉头。 王德余光瞧见后,心中感到好奇,但不敢多问。 信里面的内容让赵景润很纠结。 “这个李卓,可是给朕出了一个难题啊,他来信为梁石玉求情了。” 赵景润说话之时,眉头一紧拧成了麻花。 “李公子为梁石玉求情?” 闻言王德和于飞虎对视一眼,很默契的保持沉默。 河东此次爆发淮河水患,死了那么多人,现在又出现瘟疫,这个梁石玉便是罪魁祸首。 李卓为何会为他求情?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他们是如何认识的? “李卓在信中说,朕冤枉了梁石玉,他可能是一个好官,还说真正贪墨赈灾款粮者是林之平。” 赵景润再次说道。 梁石玉身为河东布政使,从二品的朝廷大员,对他赵景润也是了解的。 他原先属于仕林党,在前朝时通过科举入的仕。 先帝对其评价是有能力,有一颗为民之心,但性格太过刚直,喜欢认死理。 事实也证明先帝所言没错,梁石玉因为这个原因,六年前彻底和仕林党划清了界限。 正因因此,杜成忠才将原本属于他的巡抚之位,安排林之平顶了上去。 赵景润对此人印象不太好,当年他还是太子位居东宫时,梁石玉在翰林院任编撰,曾因为一件小事,在先帝面前说过他。 故而这次的事情,赵景润才没有多管,直接让刑部会同大理寺对其审讯,他正好也俯首认罪,于是就这么顺下来了。 但赵景润没想到,李卓竟然会为对方来信求情,李卓是他必须要抓住的大才,故而不得不重视。 若是自己依旧不管不顾,到时梁石玉被问斩,对方会不会因为此事而迁怒自己? 而刑部和大理寺定好的案子,如果想翻案,只有自己亲自出面。 眼下三党都盯着这个布政使的位子,他如果这么做也不太好交代。 即便是他是皇帝,一时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而这一切,已经到了泗平城的李卓并不清楚,反正他已经将事情告诉了赵景润。 对方救不救,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了。 由于泗平县各方面比之平阳还多有不如,故而李卓对此地也没太大的兴趣。 准备明天就出发,继续往林天府而去。 林天府是丰昌的省城,由于是北方的最后一个省,位于南北交界之处。 故而林天府同时具备了南北特色,在北方名气颇大。 眼下河东闹瘟疫,在彻底消除之前李卓不可能过去,去林天府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据此大约上千里路,按照李卓的计划,大概需要数十日可以抵达。 “圣天老母巡此一方,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李卓带着李福和环儿正在闲逛,街上突然变的嘈杂纷乱起来,回头看去,只见行人们立刻让至道路两旁。 一行身穿奇装异服之人,推着一辆巨大的辇车而行。 车上立着一个高约两米的女人石像。。 石像旁有两名青衣少女同车而立,一路走还在一路念着什么。 其他人则是又蹦又跳,似乎在跳舞,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公子,这是什么?” 环儿抓着李卓的衣袖,好奇的问道。 “应该是某种祭祀活动吧。” 李卓也不太清楚,他上一次来泗平时没见过。 大庆许多地方都有着各自的信仰神明,有时民间也会自发的举行游神祭祀一类的活动,并不稀奇。 对于这种事情,李卓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以前的他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自从带着记忆穿越到大庆后,这种观念就已经发生了些许变化。 “嘘,这位公子,您快小声些说话,让他们听见就麻烦了。” 李卓刚说完,就被旁边的一位老妪拉了一下,她穿着很普通的粗衣布服,估计有六七十岁的模样。 “老人家,我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能有什么麻烦?” 李卓听闻感觉很奇怪。 正说话之时,游神队伍经过了他们身边,一旁的老妪立刻双手合十,对着石像拜了几下。 第62章 圣天老母和圣天教 除了李卓他们三人外,其余人也都是如此。 “嗯?你们三人为何不拜圣天老母?” 一个脸上画着鬼画符一样的男子,见李卓他们三人只是这么看着,当即走来厉声质问。 瞬间就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目光。 “我们三个是途经此地的外地人,不太了解这里的规矩,怎么,还有逼着人拜神的?” 李卓见此有些不悦的说了句。 “大胆!竟敢不敬圣天老母?来人,给我将他抓起来!” 对方见李卓竟然还敢啰嗦,直接大手一挥,立刻便有六七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将李卓三人他们围了起来。 李福迅速来到李卓和环儿二人身前,满脸冷色的看着他们。 就在这气氛紧张的时刻,不知从哪突然飞出一把箭矢,直接射中了石像的脑袋,立刻没入了一大半。 周围顿时乱作一团,中年男子也顾不得李卓他们了,立刻让人将石像给保护起来,同时满脸愤怒的看着周围怒喝。 “大胆!何人敢冒犯圣天老母?就不怕触怒老母,降下天罚吗?” 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却不见任何回应,倒是这一幕让街道上有些乱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纷纷离去,生怕招惹麻烦。 李卓也趁乱带着环儿和李福离开了这,来到了一家酒楼。 “公子,刚才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环儿此时脸上还有些后怕,李福也脸色严肃的看向李卓。 他也从未见过,还有逼着人信神的。 “的确十分古怪,平阳和四平相隔如此之近,我们却从未听说过此事,看来也是这几日才发生的。” 李卓隐隐约约间,感觉此事不简单。 正好店小二来给他们上酒菜,要走的时候被李卓一把拉住。 “客官,您还有何吩咐吗?” 小二客气的问道。 “坐下,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李卓指着旁边的凳子,又示意环儿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看到银子,小二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收下之后连连道谢。 “多谢公子恩赏,您有什么话随便问,小人若是知道定会回答,坐就不用坐了。 否则要是让掌柜的看到,肯定又要说上一通。” “我们三人是外地来的途径此地,方才在街上看到那些人在游神。 两年前我还来这一次,没听说有这事,能和在下说一说吗?” 听到李卓的话,店小二的脸色变了下,转头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小声的说道。 “公子,您说的是圣天教吧,您可千万不能得罪他们。” 看到他一副谨慎的模样,李卓更加好奇了。 “哦?圣天教?你和我仔细说说。” 小二叹了口气,旋即和李卓详细的说了下。 据他所言,这圣天教是七日前,他们县太爷请回来的。 半个月前,他们的县太爷老母得了怪病,已经快要死了,一日做梦,突然梦到有个自称为圣天老母的神仙,说她有神水可以治好。 她就在县城外的小连山内,于是第二天县太爷就让人去了小连山,竟果真碰到了一伙人,自称为圣天教之人。 于是就请了一些神水回来给他老母亲喝,果真奇迹般的好了。 圣天教紧接着对县令说,泗平城中有妖孽作祟,县太爷母亲就是被妖孽下了邪术,他们奉圣天老母之令,要消灭这个妖孽。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每天都会来城内游街做法,驱散妖孽留下的妖气。 一开始百姓们不当回事,甚至还当街调侃说笑,结果被圣天教的教众当街殴打,还被县太爷给抓进了大牢。 衙门甚至下了公文,途径之地,所有见到圣天老母神像的百姓,必须要虔诚的拜神,不能有丝毫不敬。 这些圣天教的人,自此每日都在这个点进城游神,之后又会回到小连山,途径之处百姓们都诚心参拜,倒也相安无事。 于是大家伙也就习惯了。 大概情况就是如此,听完后李卓对小二挥了挥手,让他离去。 “公子,真有那么厉害的神水吗?” 环儿睁大眼睛看着李卓询问。 “若是真有此种神水就好了。” 李卓对此事半点不相信,而且觉的非常荒唐。 身为泗平的县令,父母官,竟然在自己所辖之地搞这种封建迷信活动,还逼着老百姓们相信,不然就抓去坐牢,简直是岂有此理。 从先前圣天教之人的跋扈来看,他们绝不是什么好人,一定是有问题的。 真正原因,恐怕只有县令心中最清楚,李卓料定,这所谓的圣天教,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手段。 每日进城一次,为期一个月,应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为这件事,李卓又在泗平城逗留了两天,每天下午都会去街上找家酒楼,寻一个靠窗户的位置看他们游神。 通过他两天来的询问和观察,总算让李卓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这个游神队伍每日中午由南门进入,而后在城中的主要街道上都游荡一圈,也不向百姓索要钱财,或者逼着他们买什么法器。 接着会进入县衙内,做一场法事,而后再由南门离开。 整个过程大概有两个时辰,来的时候,他们的辇车除了石像之外空无一物,但离开时神像后面会突然多出一些大箱子。 上面被一些黄符贴住,据说箱子里面是他们通过做法事,从而收集到的妖气,要运出去解决。 李卓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他断定这箱子中的东西,才是所谓游神的关键。 县令老娘得怪病梦到圣天老母,县令去小连山求到神水,以及圣天教以捉拿妖孽的名义在城中游神。 这一切的背后,定然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只是用这种方式加以掩盖从而完成罢了。 大庆百姓对神明大都怀有敬畏,而且只要在神像经过时拜一拜,圣天教的人就不会加以为难。 故而对大多数百姓而言,当个热闹看看就行,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谁也不会没事做去一探究竟。 “前两天那射向石像的箭矢,到底是何人所为呢?他必然知道一些内幕。” 李卓缓缓端起一杯酒抿了口,并没多管闲事的意思。 纯粹只是感到好奇,想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公子,我们还是快离开这地方把。” 环儿起初觉的好奇,但现在看到下面的圣天老母石像,莫名的有些瘆的慌。 第63章 房振入宫 “嗯,吃完这顿就出发。” 这事牵扯到了县令,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可以插手的。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吃过饭,李卓就和李福环儿继续出发向南。 从泗平往南就离开了林州,到丰昌省的地界之内了。 太祖将大庆疆土细分出了七道,其中北方四道,为山北道,丰右道,白龙道和平海道,南方则是龙京道,鱼南道和岭山道。 它们就像是七条分割线,将大庆疆土化为八个板块,八大卫军分别驻守一个区域。 故而八大卫军的左将军,才会称之为大都护。 而两京十二省,则是负责行政管理,所辖133府,27个州,共有1023县。 所以一开始大都护的地位,是要在巡抚之上的。 而淝阳共有7府两州,林州就是淝阳最南边的一个,只要过了林州就抵达了丰昌境内。 李卓依旧是选择官道,马车不急不缓的行走着,李卓和环儿在车内,还在聊圣天教的事情。 此时这里没有了外人,二人说话也就不需再顾忌其他。 “公子,如果他们运走的是钱财,那县令就是个大贪官啊,他把这些银子要运到哪去?” 李卓判断那些贴了黄符的箱子,里面应该是金银财宝一类的东西。 但细想又觉的不太可能,就算泗平县令是个巨贪,但他又能有多少财宝,竟然需要运一个月呢? 这也太夸张了,而且他在城中也没听百姓说,这县令有多么贪财。 泗平位于林州,属于北方,距离上京也相隔不远,一个区区县令若真能贪墨那么多钱财,又岂能一点风都不透? “我也只是猜测,反正这事透露着古怪,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李卓越想越觉的困惑,轻轻拍了下自己脑袋。 “算了,费这脑子干嘛,又不关我们的事,都已经离开泗平了。” 说完李卓掀开帘子,来到李福旁边坐下,陪他一起赶车。 官道上依旧有不少人,他已经打听过了,从泗平城离开后大概五十里,又有一个天运楼。 按照时间推算,他们天黑之前应该是可以赶到的,李卓晚上准备在那歇脚。 …… 就在他们赶路之时,一位身穿银色麒袍的老者,面无表情的进入了皇宫。 一路走来畅通无阻,所有见到他的人无不是震惊非常,而后立刻跪拜。 赵景润正在御花园,和他的爱妃赏花。 梁石玉这件事他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不插手了。 即便梁石玉真是冤枉的,但是与朝廷大局相比也只能牺牲,至于信中提到的裴洪,倒是可以考虑绕他一命。 赵景润觉的自己也是没办法,认为李卓得知也一定会理解自己。 银袍老者直接来到了尚书房,这是平日里皇帝办公的地方。 王德刚好奉赵景润的命令,回来取笔墨纸砚过去,皇帝要和爱妃一起作画写诗。 一出门突然看到老者,身子就立刻被定在了原地,目光呆呆的看着对方。 回过神来后,连忙双膝下跪。 “王德拜见房相!” “皇帝呢?” 这位老者,自然就是从小龙山赶来的庞振,准确的说应该是房振。 “回房相,陛下在御花园,特令老奴回来取笔墨纸砚。” 王德深知眼前这位的地位和身份,不敢有丝毫隐瞒。 “带老夫前去。” “遵命!” 王德口中哪敢说半个不字,尤其是见房振的脸色很不好,而且他竟然穿上了麒袍! 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御花园中,赵景润正搂着她的爱妃,拨弄着鱼食喂池塘中的鱼儿,时不时响起一道银铃般的笑声。 “陛下,陛下!” 突然,守在一旁的于飞虎,似乎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连忙叫了两声。 “何事?” 赵景润有些不悦的看了眼于飞虎,只见他朝着前方不停眨眼,赵景润眉头一皱正要训斥,王德声音突然响起。 “老奴参见陛下。” 赵景润这才回头,可一看到他旁边的老者,瞬间就愣在原地,下意识的松开了怀中的爱妃。 连忙起身朝着他行了一个弟子大礼。 “老师,您怎么突然来了?” “草民房振,参见陛下。” 老头说着就要给赵景润跪下,见此一幕赵景润只觉头皮发麻,三步作两步的赶紧跑过来,一把将老头扶住。 “老师,您这是做什么?快请坐。” 赵景润虽然是皇帝,但是他也不敢让面前这位给自己下跪,即便是他那已故的父皇也不敢如此。 旁边的妃子见到这一幕,直接惊呆了,她如今才不过十七,刚进宫不满一年,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位老者。 实在是无法想象,堂堂皇帝见了对方,竟然要如此放低自己的姿态? “让他们都退下。” 房振看了眼王德于飞虎他们,直接对赵景润说道。 “是,老师。” 赵景润毫不犹豫对众人挥手,让他们全部离开。 片刻之后,此地就剩下了他们两人,赵景润站在房振跟前,甚至都不敢坐下。 “景润,老夫在信中是如何与你说的?你为何要去找子锋,害他被逐出了家族?” 没有了外人后,房振说话也不再客气。 “子锋?” 赵景润愣了下,旋即立马反应过来。 “老师,您是说李卓这小子吧,朕也没想到李通竟然如此自私,直接将他逐出了家族,老师,此事的确怪朕。 但朕已和李卓接触过,关于那些国策之事,没有向他透露丝毫……” 赵景润立刻将他和李卓的情况,如实告诉了房振,没有丝毫隐瞒。 “老师,朕以为这或许是件好事,从眼下情况看来,他心中还是有些抱负之心的,这不,前两日突然来了一道书信,让朕很难办。” “书信?” 房振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赵景润立刻将里面的内容和他说了下。 听完后房振眼睛一眯,看了他一眼。 “你是如何想的?” “回老师,朕认为虽然李卓所言有理,但梁石玉一案已成定局,若是朕强行插手不太合适。 但那个叫裴洪的可以饶其性命,也算是给李卓一个交代。” 房振听完后突然一笑。 “景润,看来你这几年进步很大,尤其在平衡党争方面更是如此。” “老师,难道学生如此做不对吗?死一个梁石玉,换来三党平稳,有何不可?” 赵景润听出了房振的言外之意,有些不服气。 第64章 房振的失望 而且这也是面前的老人,教给他的帝王之道,身为皇帝,一切要以江山大局为重。 房振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赵景润。 “景润,老夫虽然与你说过,平衡朝堂党争,维持江山平稳为第一要事,但从未与你说过,明知良臣喊冤而不管。 梁石玉虽心直口快,但若说他贪墨赈灾粮款,老夫是万万不信的。 李卓曾和老夫说过一句话,老夫以为是至理名言,你想听听吗?” 赵景润露出好奇之色。 “请老师如实说来,能得到老师如此之高的评价,定然又是圣人之言。” 房振笑了笑,轻轻启口。 “君为轻,民为重,社稷次之,据他解释的意思,便是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自小便有一颗做万世明主的雄心,在平衡党争等政治手段之列,的确强于先帝。 但是你就不想想百姓吗?老夫给你的那封关于摊丁入亩的回信,你迟迟不给答复,如今看来已是有选择了。” 房振说话时虽然语气平静,但眼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失望。 此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李卓就是不愿入朝为官,并且将如今的大庆骂的一无是处。 起初他还觉的李卓很极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道理,李卓的思想,和赵景润完全是背道而驰。 故而他若是入朝为官,说不定哪天就得罪了皇帝,为皇帝所杀,赵景润是绝对能做出这种事的。 “哼!老师,此种言论大逆不道!您怎还说有道理?这江山姓赵,是我大庆太祖打下来的。 哪个敢造次,朕就将他彻底诛灭,相比较于前胡,我大庆对百姓已经够好了。” 赵景润脸色十分难看,竟然有人当他面说出,百姓比他和江山社稷还重要?如果这人不是房振,对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李卓当真如房振说的这般有大才? 房振闻言也不想在与他就此方面多言,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缓缓起身站了起来,朝着赵景润一拱手,甚至连称呼都改了。 “陛下,老夫就最后帮你一次,梁石玉一事交给老夫吧。” 从一开始,赵景润在他面前提到李卓那封信,房振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赵景润为了顾全“大局”,不愿意帮梁石玉平反,宁愿坐视他被冤枉而死。 实则就是在说自己的难处,让房振来出这个头,以房振在大庆的影响力,他也是能做到的。 到时赵景润就可以来个顺水推舟,和他半点不沾边。 房振对此虽然极为失望,但为了一个好官不含冤而死,他愿意出这个头,甘愿被自己这个学生最后利用一次。 此后大道朝天,各不相干。 “老师若是愿意出面,自然最好了。” 赵景润也看出房振对自己有所不满,但他认为自己没有错。 甚至觉的房振这些年远离朝堂,又这么大的岁数了,是否有些老眼昏花。 “将杜成忠他们三人叫来吧,老夫亲自与他们说。” 梁石玉这个案子,牵扯到了三党利益,而今赵景润表态,也就意味着皇党愿意让一步。 主要需解决的就是仕林党和门阀党,毕竟一省布政使之位非同寻常。 若是要推翻刑部和大理寺的审判结果,必须要三省同意才行。 赵景润点了点头,即刻让王德去宣旨,让这三人即刻来尚书房。 “丞相,陛下为何急宣我等入宫?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三人几乎同时抵达宫中,正好遇见了,便一并而走。 河东那边的事情不是已经谈好,圣旨都过去了吗? 杜成忠捋了捋自己胡须,轻轻摇头。 “老夫也不知,既是陛下召见,我等去就知道了,魏大人,你可否知道一二?” 魏无忌身为皇党党首,也是赵景润最贴心的臣子,在许多事情上,往往比他们还要先知道。 但魏无忌这次同样摇头,满脸困惑。 “二位大人,魏某也分毫不知,还是不要揣测圣意,徒添烦恼了。” 谈话之间,三人来到了尚书房门口,却惊讶的看到王德和于飞虎,竟然都守在门口。 这就不正常了,尚书房乃是皇帝处理政务之地,于飞虎守在外面情有可原,王德肯定是要待在里面的。 以便皇帝随时有什么需求方便吩咐。 “启禀陛下,杜大人他们到了。” “让他们进来。” 尚书房中传出赵景润的声音。 “三位大人,陛下已等候多时了,快快进去吧。” 王德朝他们笑了笑,帮忙打开门。 杜成忠一马当先,窦渊和魏无忌紧随其后,进去之后正要给陛下行礼,猛的看到一位身穿银色麒袍的老者,端坐在一张椅子上。 齐齐露出震惊之色,而后立刻跪下,异口同声。 “臣杜成忠(窦渊,魏无忌)参见陛下,房相。” 三人万万没有想到,房振竟突然回京了,还悄无声息的入了宫。 也马上明白,皇帝此时召他们入宫,一定和房振有关。 当初的房振地位十分特殊,他不属于三党中的任何一派。 但包括皇帝在内,每个人都对其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大庆能有今日的富强。 可以说房振居功至伟,现在的许多法令制度,还是他当初定下来的。 “房相,您何时回的上京?” 杜成忠恭恭敬敬的问道,态度恭敬至极,因为他能当上如今的中书令,就是房振当初推荐的。 故而房振对他有知遇之恩,心中自然是感激无比。 “老夫也是刚到,此番回京特意为了一个人,希望三位大人能网开一面。” 房振缓缓睁开双眼,落在他们身上。 窦渊连忙摆手笑了笑,迅速看了一眼赵景润,说道。 “房相言重了,您是我大庆柱石,清远(窦渊,字清远)还有诸多需要向您老学习的地方。” “窦大人言之有理,在房相面前,无忌又岂敢自称大人。” 魏无忌也跟着立马表态,同时都产生了极大好奇,能让房振亲自跑一趟的人,到底是谁? 这时赵景润也不再保持沉默,只见他看了眼房振,继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三位大人,老师此行来找朕,是为了梁石玉一案。” “梁石玉?” 听到这一名字,杜成忠和窦渊的眉头都是一皱,只有魏无忌神色如常。 第65章 西门良 “梁石玉在翰林院时,老夫就与他见过几面,此人心直口快,性格刚烈。 但若是说他贪墨赈灾粮款,老夫是万万不信的,故而此番特意回来,请求陛下详查。” 房振没有为梁石玉解释那么多,他身为四朝元老,对朝堂中这些人的想法一清二楚。 梁石玉是否被冤枉,他们能够不知道?无非是为了自己利益,以及需要一个合适的替死鬼罢了。 离开朝堂到如今已整整七年,最开始他还时常和赵景润通信,在一些事上指点他。 那时还没觉着有什么不同,可是如今,房振发现不管是皇帝,还是着朝堂,自己竟然都产生了一些陌生。 “既是房相所言,此间恐怕还真有些蹊跷。” 窦渊也马上附和了一句。 “杜大人言之有理,此案的确需要再详查,若是梁大人当真冤枉,绝不可让他喊冤而死。” 很显然,这是房振和赵景润商量好的,所以此事已经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再者来说,以房振的地位,他既然开口,别说梁石玉没有贪墨,就算真的是贪官,这个面子也必须要给。 与之相比,他们在河东丧失一些利益,就显的无关紧要了。 房振微笑着起身站起,先是朝着赵景润行了个礼,又对他们三人拱了拱手。 “如此,老夫便放心了……” 他出面保下了梁石玉的性命,但对方即便可活着,也不可能官复原职。 赵景润要怎么安排,就不是房振可以插手的了,他也不想再管这事。 …… 远在泗平官道上的李卓,对此情况一无所知,他和赵景润仅仅见过那么一次。 对其并不了解,眼下天色将黑,他们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天运楼。 “少爷,为何这么多人?” 刚一进去他们就有些懵了,整个一层的桌子竟然都坐满了,一张空着的都没。 “我哪知道,可能是赶上了吧。” 李卓笑了笑,伸手招来了小二。 “是否还有客房?” 吃饭倒是小事,他们车中还有不少肉饼,填饱肚子没有任何问题。 关键是吃饭的人如此之多,还有没有空房间让他们住才是关键,李卓自小养尊处优,他可不想睡在外边。 小二摇了摇头,满脸歉意的说。 “客官,今日人太多了,房间已经住满。” 李卓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眼李福和环儿,无奈的笑了笑。 “看来我们今晚要在马车上睡了。” “小二,为何今日的人如此之多?而且我看他们当中,有不少似乎并非商队行者。” 李卓再次问了句,如果是行商之人,他们身上的衣服基本都引诱某某商号的字。 可眼下这些人,竟然有一半都是头戴方巾,看着像是大庆的读书人。 他们为何大量聚集在此,实在是十分奇怪。 小二咧嘴一笑,脸上露出一些骄傲之色。 “他们都是我家大公子的朋友,刚从永宁府那边回泗平城的。” 李卓心中清楚,小二口中的大公子,定然就是此前石头口中的那位西门大官人。 这两日在泗平,李卓也听人提过一两句。 这位西门良而今刚而立之年,已正式接受西门家,不仅经商厉害,更是具有秀才身份。 但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其乐善好施的侠义之风,尤其是对一些穷书生十分慷慨。 这点倒是有些像张贤,故而西门良在泗平城风评颇佳。 由于在大庆,做生意之人常常被冠以奸商之名,故而名声地位很差。 但他们有很有钱,所以许多人都喜欢自助那些穷书生,万一这些人中,将来高中有所成就,一切就都值得了。 有些类似于天使投资人那种,考不中也没事,那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疼不痒的。 “公子,若是您想吃些酒菜,小的可以为您支上一个小桌,或者等有人吃完也可。” “那就支一个小桌吧,上一壶好酒和几个菜。” 小二点头称是,很快就在门口的拐角处,帮他们搬来一张小桌子和三个凳子,众人见此只是看了眼,没有过多关注。 酒菜上来后,三人便开始吃喝。 只要有这些书生聚集的地方,一旦酒意上头就难免喜欢作诗,谈论朝廷大事,舒展胸中抱负这些。 自古皆然,不过现代称呼为酒后吹牛哔而已。 对此李卓没有任何兴趣,在他们口中也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因为晚上没房间睡,心情不佳,甚至觉的他们有些吵闹。 于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就准备回车上休息。 就在这时,二楼上走下来了五个人,个个脸上都带着一些醉态。 居中男人三十来岁,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见到他,一楼的许多人立马起身向他拱手打招呼,客气的唤他“西门兄。” 所说的,也就是多谢款待这些。 “诸位兄台不用客气,些许酒菜算不得什么,大家放开享用。” 西门良满脸笑容,对这一幕显然也是十分满意的。 “西门兄,这些想必就是你从永宁府找的大才了吧,果然个个英武不凡。” 他旁边一位身材肥胖的男子,用手扫了下嘴唇上的两撇鼠须,一笑之下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他比西门良的岁数要大不少,起码四五十了,大拇指还带着一个大大的玉扳指,看上去也是个极有钱的。 西门良闻言高兴的笑了两声,并未多说什么。 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另外三个看上去有些特殊,不似西门良和这胖子是经商之人,但也不像读书人。 他们三个长的很像,李卓判断应该有些血脉关系,给人一种阴狠之感。 其中那位个子最高的,忽然用手捂住嘴巴,在西门良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就在这一瞬,李卓的目光骤然一紧,目光在此人手腕处扫了眼后迅速移开目光。 “阿福,环儿,吃完了吗?” 李福和环儿都没发现李卓的不对劲。 “差不多了。” 李卓点了点头,起身唤来小二,付了酒菜的银子便离开了大厅,往马车走去。 三人离开,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少爷,您怎么了?” 李卓钻进马车后突然一言不发,而且闭上双目陷入了沉思。 见此李福十分不解,他很了解李卓。 就算没有房间了要睡马车,他也绝不会这个样子,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事。 环儿也好奇的看向李卓。 第66章 月牙和箭 “呼……” 轻轻吐出一口气,李卓缓缓睁开眸子,声音平静的说道。 “刚刚与西门宇一同从二楼上下来的四人,除了那胖子之外,余下三人你们怎么看?”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环儿下意识的说道。 “公子,什么怎么看?反正给环儿感觉,好像很凶的样子。” 李福也立马跟着说道。 “环儿说的有理,少爷,我年少时曾跟过一个师父学过一些拳脚,那三人绝不是普通人,定然是武夫。” 李卓轻轻念叨着。 “武夫?” “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嘛。” 环儿抓着李卓胳膊轻轻摇晃,好奇极了。 “这三人从相貌上看,定然有血脉关系,可能是同族兄弟,方才那高个之人与西门良说话时。 我发现他手腕处有一个奇怪的纹绣,像是一个月牙,被一箭贯穿了。” “一箭贯穿月牙的纹绣?少爷,恕我不解这是何意?我大庆有纹绣者不少,有何奇怪的。” 这么一说,李福更加困惑了。 此刻三人在车上,周围也没有人,故而说话不怕被人发现。 李卓双眼微微一眯,淡淡的说道。 “若是几日前,我定然不会放在心上,但眼下不同,因为那个标记我见过。” “少爷你见过?” “公子,您在哪看到的?” 李福和环儿纷纷露出不解。 “你们可还记得,咱们刚到泗平时遇到的圣天老母游街,当时我们三人在神像经过时没有礼拜。 其中一人更是抓着我的衣服质问,说要让人将我们三个擒住,恰好有人射了那神像一箭,我们才趁乱逃脱。” “不错,少爷,您的意思莫非是,那抓您衣服的人,手腕处也有这么个纹绣?” 话至此处,李福总算是回过劲来了,直接掀开帘子,脸色奇怪的看着李卓。 “没错,当时我正好瞥了眼,他手腕处也有一个,与方才那人一模一样的纹绣,甚至位置都相同。 就算大庆喜欢纹绣之人不少,但是绝不会如此巧合。” “我明白了!公子,您的意思是说,方才天运楼中那人,也是圣天教的教众?” 李卓笑着揉了揉环儿脑袋,一脸欣慰。 “不错,我家环儿越来越聪明了,他们之间必然有密切的关系,那三人应该都是圣天教徒。” 李卓的语气十分笃定。 这就是他为何,要催促李福和环儿二人赶紧吃完饭的原因。 “少爷,我不是很明白,泗平城的人说,圣天教是数十天前,因为泗平县令老母做了一个梦,才进入的泗平城。 而方才那小二说,西门大官人和那些人刚从永宁府回来,这一来一回的绝不止十天,而且西门良为何会认识圣天教的人。 并且对他们的态度,好像十分友好的样子。” 李卓冷冷一笑。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我若是所料不错,这所谓的圣天教,根本就是数十天前才成立的。 那些教众和方才那三人,应该都同属一个势力,西门家和县衙关系密切,故而县令和西门家,与这个势力定然早有联系。 什么妖孽作祟,不过是迷惑众人的障眼法罢了,西门家和县衙,以及这个势力的人一定在谋划着什么。 圣天教连续一个月去城中做法,每次都去县衙,离开时辇车上又多出一些贴着黄符的大箱子,就是与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密切相关。” 环儿一脸崇拜的看着李卓,高兴的笑道。 “公子,您真厉害,那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李卓双手一摊。 “你这丫头,还真把我当成神仙了啊,我怎知他们在作甚。 他们绕这么大一个弯子,肯定不会是好事。” 李福沉思片刻,突然说道。 “公子,那我们要不要立即离开?” 李卓摇了摇头。 “天都黑了还走什么,如此反倒是惹人怀疑,放心吧,这些人没见过我们三人,不会有危险的。” 李福想想也是。 “圣天教,西门家,县令,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呢?” 李卓脑袋枕在环儿的腿上,她正在帮李卓轻轻捶肩,再次忍不住思绪翻滚起来。 虽然这和李卓没什么关系,但人都是有求知欲的,李卓只是单纯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 不知不觉中,李卓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李卓感觉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自己脸上,缓缓的睁开眼睛。 好家伙,竟然是环儿的口水! 由于自己枕在她大腿上睡着了,脸朝上,这丫头也不知道挪开,就这么保持坐着的姿势,垂着脑袋也进入了梦乡。 “这傻孩子。” 李卓伸手擦了擦,缓缓坐了起来。 “公子……” 环儿还是被他的动作吵醒,睁开眼睛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轻轻揉眼呓语了一声。 “怎么了少爷?” 睡着的李福也醒了,目光立刻看过来。 “没事,我下去撒个尿,你们继续睡,时辰还早。” 说着李卓拉开轿帘跳了下去。 “卧槽,真jb冷。” 车内温度还行,可一下去被晚风一吹,让李卓忍不住打了个摆子,不由紧了紧衣服。 四下无声十分寂静,天上有一轮圆月高悬,四周是黑乎乎的山林,一个人都没,真叫人有些瘆的慌。 李卓没有走远,来到距离马车五六米的一棵树下,掏出自己的大宝贝就开始放水,爽的一批。 尿完后身体一抖,打了个尿颤,收拾好缩着身子往马车小跑而去。 正欲上车,突然见到天运楼的大门打开了,一个人从中走了出来。 借助着月光,李卓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正是此前那手腕处有纹绣的高个男子。 由于李卓他们停着的地方有不少马车,故而那人并未发现李卓,甚至压根没往他这里看。 对方出门后,迅速往西边跑了过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李卓可没有胆子上去跟踪,万一被发现就惨了。 而且就凭他的身体素质,大概率也是跟不上对方的。 “阿福,刚刚有个人往西边跑去了,就是手腕处有纹绣的那人,星夜一个人,鬼鬼祟祟的。” 李卓上车后,小声的对已经醒来的李福说了句。 李福和环儿闻言都是一惊,正要开口,就见李卓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嘘,小声点说。” “公子,西边不是小连山吗?他是不是去了那?” 环儿压低声音,小心问了句。 第67章 竹县钓鱼 自从知道圣天教的情况后,李卓就已在城中,向人打听清楚了小连山的具体方位。 小连山距泗平城五六十里,因为状入莲藕故得此名,按照地理位置推算,就在他们眼下所在位置,西边大概五六里的地方。 李卓闻言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 “十有八九是如此了,而且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说西门良偏偏选在此处建造这个天运楼。 会不会就是因为,距离小连山很近的原因?” 这一点,也是李卓忽然想到的。 “公子,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不可!” 李卓和李福几乎同时开口,将环儿吓了一跳。 “环儿,小连山据此不近,我们对那又不熟悉,万一对方真是穷凶极恶之徒,在那做了什么坏事。 若是行踪被发现,恐会招惹杀身之祸。” 李卓十分严肃的给这丫头解释。 其实他又何尝不好奇,但有时候好奇心是能害死人的。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听见,闭上眼睛睡觉,天一亮我们就离开。” 要不是天色太黑,他真想现在就走,泗平和天运楼,莫名给他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说是这么说,可三人都没有睡着,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天色总算是微微亮了起来。 那个离开的高个男子,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 许多商队已经准备好,继续赶路了,李卓也让阿福给马儿又喂了些草料,继续往南出发。 一口气行了六七十里路才停下,此刻已快要到中午,他们已完全离开了泗平县范围。 正式进入了丰昌省境内,最近的一个县唤作竹县,隶属丰昌省海陵府。 此县因盛产竹子而得此名字,还有一个另外的称呼,唤作篾县。 究其原因也是和竹子有关,因为竹子多所以相关的手艺人也很多,尤其是篾匠尤其如此。 在竹县下到几岁孩童,上到年逾古稀的老者,鲜少有人不会此项手艺的。 放眼大庆,竹县的篾匠技艺也是出了名的好,李卓正好想做一套竹凳竹桌,以便有时在外可以使用。 市面上卖的那些他看不上,正好到了此地,可以找人订做一套。 此处官道上也有酒家,但比起此前的天运楼要逊色一些。 吃饭住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昨夜在马车上休息,下半夜又没睡。 眼下酒足饭饱之后,李卓感到一阵疲乏,尤其是被暖阳射在脸上,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所以李卓当即决定,明天再出发,今夜就在此歇息一天。 按照李卓的意思,他们三人又不缺钱,一人一间正合适。 李福不愿意,说他不放心,必须要和李卓睡一间,也实在是拗不过他,李卓也就不管了。 这一觉李卓睡的很爽,起来洗了把脸,感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他们是午时到的酒楼,十二点多左右,现在申时都已经快要过去了,差不多是四点来钟的样子。 已经步入五月中下旬,天气转暖,亮天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从此抵达竹县城中,估计还要一天时间左右。 “公子,我们今天做什么啊?” 李卓已经说过今天不走了,在此歇息一日。 他们刚刚睡醒,眼下时辰又还早,总不能就在酒楼待着,硬等到晚上睡觉。 李卓喝了杯酒,咧嘴一笑。 “这个问题问的好,今日天气凉爽,公子我有些日子没有钓鱼了,一身技艺无处施展,实在是憋的慌。 所以我准备寻个地方钓几条鱼。” “啊?又钓鱼,公子你又钓不到……” “嗯?” 环儿闻之小嘴一撅,嘀咕了一句,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李卓给听到了。 只见他放下酒杯,十分严肃的看着环儿。 “你可以说本公子其他任何的不是,但绝对不能质疑我的钓鱼技术。” 环儿害怕惹李卓生气,连忙对他歉意一笑。 “啊对对对,公子您最厉害了,是环儿说错话了。” 其实环儿心思单纯,只是认真的道歉,可在李卓听来却感觉她满满都是嘲讽。 当即脸色一狠。 “环儿,现在本公子讲一句,今晚本公子的晚饭就吃鱼了,我钓的鱼!若是钓不到,本公子就饿着!” 开玩笑,自己还能让着小丫头片子瞧不起? “公子?您现在不是正在吃吗?这不算晚饭吗?” 环儿用那双纯真的大眼睛看着李卓。 “艹!不吃了,走,现在就去找地方钓鱼。” “公子,环儿听您说过几次艹了,是什么意思?” “一种植物,好了,这不重要,走,随本公子钓鱼去,今日非要让你大开眼界。” 李福见二人斗嘴,笑的很开心。 李卓大手一挥招来小二,他说据此五里多的地方,正好有个叫做白高村的庄子。 庄子不大,大约有四五十户人家的样子,村里就有个池塘,是村中妇人们洗衣之地。 所以这就是李卓的目的地了,他们是驾车来的,直接来到了白高村。 村里的山民见到一辆马车进来了,许多都出来看,还有一些孩子跟着马车一起跑,很兴奋。 这些山民孩子基本没有读书的机会,长大后大都和他们父辈一样,成为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甚至是几十里外的县城,也是很长时间才去一次。 “这位公子,你们是……” 一个六十来岁,背都有些驼的老叟带着一些人走来,十分客气的对李卓他们拱了拱手。 “老人家您好,我们是外地来的,就住在不远处的福运楼,吃饱了没事做想找个地方钓钓鱼。 听说你们村有水塘,便过来了,若是有何打搅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李卓从车上跳了起来,对他拱手行了一礼,态度十分客气。 老头见李卓气质不凡,还带着仆人丫鬟,心知一定是有来历之人,连忙摆手,有些拘谨。 “公子切莫如此说,小老儿哪里承担的起,既是钓鱼自然可以的,长峰啊,你带公子他们去。” 老头看向身旁一个三十来岁的庄稼汉子吩咐一声。 “哎,知道了六叔,公子,这边请。” 李卓马上拿出了十两银子,直接交给了老头。 “老人家,这水塘是你们村里的,我也不能白钓,这点钱你们收着。” 看到这么白花花的一锭银子,不少人眼睛都冒起了光,老头却连忙推辞。 “公子您太客气了,几条鱼而已,哪能要您的钱。” 第68章 小连山有吃人的妖怪? “我家公子很厉害的,他会钓走你们许多鱼。” 一旁的环儿忽然笑嘻嘻的来了句,顿时让李卓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 “少说点话能憋死你不。” 旋即不顾老头推辞,直接将银子塞到了他怀中,至于他怎么处置,自己就管不着那么多了。 在这位唤作长峰的汉子带领下,往水塘走去,原本还有几个孩子要跟在他们后面。 李卓立马向老头言明,不希望这些孩子来,否则要是哪个贪玩掉落水中淹死,自己就可就麻烦缠身了。 老头觉的此话有理,立刻让各家大人看住了孩子,有些脾气暴的老娘,上去就揪住自己皮孩耳朵,在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见此李卓觉的有趣,将马车停在村中,跟着汉子往水塘走去。 途中李卓也是无事,便和他聊了起来。 白高村的人,就两个姓氏,白和高,故而得了此名。 前胡末年兵荒马乱时,他们祖上逃到这里安家的,此后就在此开枝散叶繁衍至今。 方圆二三十里范围,像他们这样的村子共有五个。 “高大哥,在你们西北边有个小连山,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李卓鬼使神差的问了句。 “小连山?当然知道,那里现在可去不得啊,公子切莫靠近。” 听到“小连山”三个字,高长峰的脸色突然有些焦急,甚至是露出恐惧之色。 李卓迅速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开口的环儿和李福,随口一笑。 “哦?这是为何?莫非山中有吃人的猛兽?” 李卓本来是随口问下,眼下看来,对方似乎还真知道一些内幕。 见高长峰面露为难,李卓迅速给了环儿一个眼神,她立刻拿出五两银子。 李卓一直认为,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一定是给的不够多。 “高大哥,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此番从北方而来,途径泗平的时候听说了一下,那边有神仙出没,是不是?” 说话间,李卓直接将银子塞到他怀中,并按住了高长峰要还回来的手。 “高大哥,我这人就喜欢游山玩水,所以听了之后忍不住想过去一趟,但又怕惊扰了神仙。 可听您的意思,好像那里很危险,还请高大哥看在我好奇(银子)的份上,能够告知一二,在下绝不出去乱说。” “这……” 高长峰犹豫了片刻,忽然一咬牙,捏了捏手里的银子,有了它,自己就能凑齐束修,让儿子去和先生求学了。 想到此处,他目光逐渐坚定。 “公子,您可千万别对外乱说,小脸上不是有什么吃人的猛兽,也没有神仙,而是有吃人的妖怪。” “你说什么?妖怪?” 这个回答让李卓十分吃惊,表情也怪异起来,难道这个大庆其实是个修仙世界?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孤陋寡闻了。 “高大哥,天下怎么会有妖怪呢?你胡说。” 环儿也睁大眼睛,满脸不相信的样子。 高长峰连忙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脸上的害怕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姑娘,公子,你们小声点说,不然被听到就麻烦了……” 接着,他就将自己知道的,如实告诉了李卓。 大概在两个月前,那时候他也不知道什么小连山。 村里的青壮年干完农活后,和往常一样要么去官道上当力夫,要么就去县城中找些活做。 许多都是兄弟一起,或者一个村岁数差不多的结伴而行,他们可不管白天还是晚上照走不误,毕竟多在外一天就要多花钱。 但有些活不一定能当日回来,在外待个几天也是正常,奇怪的是,此番有几波人却离奇消失了,竟然一个都没回来。 数十天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于是家里人就去县城中找, 却依旧没有任何线索,此后又报了衙门,衙门也派人出去找,也是毫无所获。 之后也不知听谁说,说是有人看见一些力夫,被人雇着去了小连山。 于是他们的家人,以及丢人的村子,一起又组织了一些人,前去小连山寻找,结果不管那女老少,又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也离奇的消失了,竹县衙门知道后,立刻派人前去小连山寻找,结果是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最后衙门给出的答复是,有人在以讹传讹,断定那些人的消失一定和小连山无关。 但那些村子不相信,尤其是他们所剩家人,又偷偷的去小连山找,依旧诡异的消失。 之后有人说,小连山有吃人的妖怪,最开始消失那些人,就是被妖怪掳掠过去吃了,后来去寻找的也被吃了。 于是小连山有吃人的妖怪,就这么在各大村子里传开而来。 “公子您说,如果不是妖怪,那些人都去哪了?” 李卓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 因为这种说法,他在泗平压根没听说过,按理说这种事传播的应该非常快才是。 泗平距离小连山比这还近,他也没听说附近村子有人在小连山消失。 反倒是那县太爷,在小连山找到了圣天教,还得到所谓神水治好了他老娘。 他还没来得及说,环儿就帮他问了出来。 高长峰一听,马上来了句。 “小姐说的事我听说过,听说那些人就是去捉那妖怪的,难道妖怪跑泗平城去了?” “高大哥,我们从泗平向此而来,路上并未听说过此事。” 高长峰立刻说道。 “这事说来也怪,泗平那边的村子偏偏没事,出事的都是我们竹县的,难道妖怪吃人还分地方? 于是有人去庙里问菩萨,后来说这和我们县太爷作孽太多有关,可这狗官却没事,我们这些无辜百姓遭殃。” 李卓将脑海中的这些都串联到了一起,隐约之间,似乎摸到了一些什么。 “高大哥,你们竹县的县太爷怎么了?是个大贪官?” 只见高长峰满脸愤怒。 “当官哪又不贪钱的,这狗官贪财也就罢了,他贪匾如命!” “贪匾如命?” 听到此言李卓脸上露出古怪之色,贪财好色都能理解,贪匾是什么意思。 高长峰马上解释道。 “你若是去县衙办事,必须要送他匾额,写上好听的话,否则他就不给你办。 不送匾的肯定告不过送匾的,匾不好的肯定搞不过好匾的,甚至做多少年牢,是生是死都与此有关,不知冤枉了多少人。” 第69章 李卓的推测 “卧槽!” 李卓直接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人才,不顾事实依据,按匾额来断案的。 “太荒唐了,简直可笑。” 李福活这么些年,也从未听过如此之事,忍不住摇头。 “即便如此,他身为一方县令,所辖之地内无缘无故消失那么多人,他就真能一点都不管了? 不是还有知府衙门吗?你们为什么不去知府衙门?” 高长峰却是满脸嘲讽的一笑。 “公子,您不是我们这些山野村夫无法体会,那海陵府城据此足有四百多里,且不说如何去。 就算去了又能如何?自古哪有民告官成功的?只能白费功夫罢了。 那些被妖怪吃了的只能自认倒霉,不管那里的妖怪有没有被人诛杀,此后不去也就是了。” 说完后他们接着走,片刻就到了水塘旁边。 “公子,您随意找个地方钓鱼便是,若是有任何需要,可随时差人来村里说一声。” 李卓对他点了点头。 “好,多谢高大哥了,你自忙去吧。” 李卓没想到兴致上来钓个鱼,还能打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心中惊喜不已。 “公子,难道小连山真有吃人的妖怪?那妖怪跑到泗平去了,圣天教的人是在抓它吗?” 环儿蹲在李卓旁边,双手拖着腮帮子,好奇的看向李卓,这个模样和角度,显的十分可爱。 “狗屁!什么妖怪?和圣天教一样都是唬人的把戏,我敢断定,那些消失的人,就是被圣天教的人抓了起来。” 李卓可不是那些没读过书,见识浅薄的愚昧山民,被他们三言两语就吓住了。 “公子,那为何竹县衙门的人去毫无所获?照方才高长峰所言,前前后后加一起,消失之人已经不少了。” “小连山那么大,想藏些人还不容易?若是挖个什么山洞,那岂不……” 李卓说着突然顿住,脑海中电光一闪,隐约间似乎要抓住什么,直接闭上眼睛。 环儿见此不敢多有打扰,每次李卓这个样子,就一定在思考重要的事情。 “消失的山民,圣天教,多出来的大箱子,山洞……” 如果此刻能将李卓的脑海具象化,就会发现它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正在将这些不断排列组合。 而后在他所掌握的知识库中不断比较,试图寻找到一种完全符合逻辑的标准答案。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李卓猛的站了起来,甚至手上的鱼竿掉落在地上也没在意。 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明白了,定然是如此,可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公子,你想通什么了?” 环儿和李福见此连忙追问,旁人不知李卓的本事,但他二人十分清楚。 李卓机智如妖,但凡李卓断定的事情,还从没出过错。 反正他二人,听了高长峰的那些话后是越来越糊涂,完全摸不到任何方向。 李卓看了他二人一眼,又缓缓坐下。 “这嘴巴突然好渴。” 闻言李福秒懂,立刻帮他到了杯茶,殷勤的端了过去。 李卓又扭了扭脖子。 “公子,环儿来帮您。” 说罢,小丫头也马上走上前来,轻轻帮李卓捏起了肩膀。 “少爷,您到底想到什么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哈哈,看你们这副猴急的样子,行吧,本少爷就勉强和你们分析一下。 那高长峰说消失的都是竹县的力夫,这些人大字不识一个,又无什么技艺,为何有人要挖空心思将他们抓走?” 李福和环儿都思索起来,却是没有半点头绪。 李卓无奈摇了摇头。 “你二人还真是愚笨,这都想不到,很简单,一是身份,他们都是普通山野村夫,且久日生活在村子里。 就算失踪了,除了他们家人外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留意,并且衙门糊弄起来很容易。 第二,这些人最容易糊弄,但个个都是干农活的好手,身上有足够的气力,最适合做力气活。” “有道理,不过少爷,如此也未能说明什么吧。” 李卓也不解释,继续自己的分析。 “为何消失的都是竹县之人,不是泗平?如此做是为了掩人耳目,将什么妖怪之说都推到竹县县令头上。 此后泗平县令去小连山,却遇见了降妖伏魔的圣天教,而不是妖怪,圣天教说捉妖,如此便可顺理成章将其连在一起。 这些圣天教中抓了那么多人进山,有人进去找也离奇消失,只有一种解释,人都被圣天教徒藏了起来。 还记得我们在泗平城遇到的圣天教游神,他们去县衙做法一事吧,每次他们出来,车上总会多出一些大箱子出来。 起初我猜测可能是金银,但那么多金银,还要运一个月得有多少? 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箱子里面应该是土。” “土?公子,他们挖土作甚?” 环儿听的正起劲,到这又懵了。 “不是挖土,而是挖地道或者是地下暗库一类的,我若是没猜错,那些消失的力夫,就是被他们抓住做此事去了。 如果是地道,这条地道很可能是通往城外,甚至就是直通小连。 县令所谓的老母生怪病,求赐圣水,以及圣天教降妖伏魔,均是为了掩盖此事。 另外昨日我们在天运楼,见到的那位和西门良一起的胖子,你们仔细想想,他的口音是否和高长峰十分类似?” 李福忽然吸了口气。 “少爷,您如此一说,似乎的确如此,难道那人是竹县的?” 李卓嘴角一勾。 “他不仅仅是竹县之人,且那些力夫的消失,极有可能就是因为他。” 这些看似不相关的线索,此刻被李卓这么一串起来,好像一下都活了。 “原来是这样。” 李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呢喃自语。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手腕处有月亮和箭纹绣的势力,以及泗平县令,西门家弄出来的,竹县那个蠢狗县令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因为他们做的事无法见光,故而那些前去小连山寻找的力夫家人们,都被他们抓住,甚至已经灭了口。 圣天教自游行开始要一个月,这一个月实际是他们在县衙做事的时间,等到之后一切妥当。 竹县县令定然会被推出来当替死鬼,将那些力夫消失一事都安到他头上。 毕竟消失的都是竹县之人,菩萨又说是他作孽太多所致,不可能永远瞒的下去,得平民愤。 而且此事绝非两个月前才开始,应该是早有预谋,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为何此前没听说有力夫消失? 他们突然加快速度,甚至不惜冒险如此掳人,应当是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 第70章 高士林 以上,就是李卓根据掌握的线索,一步步推算而来。 他以前在一些影视作品中,也看过类似的操作,正所谓艺术源于生活,李卓认为这种可能性最高。 他也不敢确定自己一定是正确的,但所谓的妖怪吃人,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少爷,我们要不要去告官?” 李福听了之后,除了钦佩自家少爷的聪明才智之外,更意识到这件事非比寻常。 李卓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 “告官?告什么官,方才所言不过是我猜测的,又无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你觉的会有人相信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不管这些人有什么阴谋,李卓认为和自己没关系,自己又不是什么拯救天下的大圣人。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李卓都在专心致志的钓鱼,但是脸色十分难看。 因为到目前为止,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并非是没鱼上钩,而是在起竿的时候都跑了。 气的李卓都想跳入水中亲自去抓。 “公子,天色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环儿见到李卓脸色通红的模样,小声的说了句。 “你这小妮子,是不是心里很高兴?想笑就笑出来。” 李卓转头看着环儿,莫名觉的这张小脸有点欠揍。 环儿连忙摆手解释。 “公子,环儿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想笑,因为环儿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 “艹!” 一句话直接给李卓干破防了,这一个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玷污了贞洁的女子。 完事后还被对方说“你不够滋味,我都没尽兴”羞辱了一般。 “公子,时辰不早了,天色将黑,你们还没吃饭吧,六叔让你们去村里吃点。” 这时高长峰也小跑了过来,老远就扯着嗓子开始喊他们。 李卓给了他们村十两银子,老头准备将之分了,如此一来每家还能得到二百来文。 在李卓看来是小钱,可对于白高村的人而言,却是个不小的数字。 为了表达对他的感谢,在李卓他们过来钓鱼后。 老头就吩咐村子里人生火做饭,晚上好好款待一下李卓他们。 “哎……高大哥,你们这水塘的鱼为何如此难钓?我一条都没钓上来。” 说着他还向高长峰炸了眨眼睛。 高长峰一个没读过书的山里汉子,朴素单纯,哪里能明白李卓的言外之意。 一脸诚实的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奇怪的说。 “不难啊,平素我们村里的几岁孩子,都能钓上来一二条的。” “嘻嘻……” 听到这话的环儿忍不住笑出声,李卓气的咬牙切齿,伸手在环儿脑袋上用力揉了揉。 “我让你嘻嘻。” 直到将妮子的头发揉乱,才感觉心情舒畅一些,和高长峰回了村子。 村里已经摆好了酒席,桌上的实物在李卓看来很普通,但对白高村的人而言,已经是过年才能吃上的丰盛大餐。 不仅有大饼馒头,还有不少林子里打猎而来的肉食,甚至还有酒。 孩子们早就苦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食物,馋的不停吮吸手指。 原本李卓没有在这吃饭的心思,向趁天色没有全黑前赶回福运楼,可现在倒是不好开口离开了。 “公子,都是山野粗饭,您就对付着吃点。” “老人家您太客气了,饭可以吃,但本公子得给钱,一码归一码。” 于是李卓又让环儿拿出十两银子,可这回老头说什么都不肯收。 见此李卓目光一转,笑着说道。 “这样吧,正好本公子想做一套竹桌竹椅,这钱就当工钱了,怎么样?” “公子,那也用不了如此之多。” 老头听后依旧摇头,他们白高村也属于竹县,家家户户都会篾匠的手艺,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你怎如此磨叽,就拿着吧,我要的竹凳和竹桌有些特殊,做起来很麻烦的,你要不收,那我们可就走了。” 最后老头实在拗不过李卓,只好收下了这十两银子。 自打李卓来到大庆之后,比今晚丰盛许多的饭食吃过不知多少,但今天却是格外的香。 你说什么,没钓到鱼不能吃饭?李卓表示我没吃饭啊,我吃的是菜。 吃完后已经到了戌时,这个天七点来钟也早黑了,李卓让李福从马车上,将自己早已画好的图纸拿了过来。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他的马车虽然不小,但也没那么大,故而李卓对凳子和桌子的要求只有两点。 第一必须要精致好看,第二是可折叠。 但是大庆没有这个概念,好在白高村的人很快就理解了李卓的想法。 “公子,您可真厉害,这是您自己想到的吗?” 哪怕是做篾匠几十年的白老头,也不禁对这一设计赞叹不已。 李卓耸了耸肩。 “的确是我想出来的,老爷子,这种桌椅板凳制作出并不难,它最大的好处就是方便携带。 我的建议是,你们不妨多做一些,此后拿到县城中去卖,价格提高一些也是可以的。 记住了,必须要先做出一定的数量再出去卖,否则很快聚会被人抄袭了去,到时就不值钱了。” 这是个小小的商机,只是李卓不在乎而已,他对白高村村民的印象很好,不介意帮他们多赚些银子。 老头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连连向李卓道谢。 李卓让他们提前多做一些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种可折叠的桌凳没有任何技术难度。 一旦他们卖火了,其他篾匠很快就能学了去,所以要在市场没有饱和之前,先把钱赚了再说。 这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好处。 一切都谈好后,李卓正准备回福运楼,却在这时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小雨。 而且这场雨很快就变成了大雨,他们回去还要走三四里的山路,雨天路滑很不安全。 加上天色又黑了,只能选择在村里住上一宿,好在东西都在马车上一并带了过来,倒也不用担心其他。 他们三人如果同住,白高村任何一家都住不下,故而只能分开。 李卓来到了高长峰家里,和高长峰的儿子住在一间。 “李公子,要不还是让士林和我们一起睡吧,我怕这孩子晚上打搅了您。” 高长峰有一子,唤作高士林,今年刚刚七岁。 是他们夫妇两的心头肉,虽然是山野孩子,却不似那种营养不良的,被他们养的白白净净。 第71章 进入竹县县城 “不用麻烦,士林和我一起住挺好的,高大哥,士林可曾入学?” 这个点李卓也睡不着,高长峰的妻子高刘氏过来给李卓上了杯茶。 然后就将儿子抱在腿上,安静的坐在一边,看自家男人和李卓聊天。 听到这话,高长峰的脸上立马露出笑容。 “正准备送士林入学,多亏了公子给的五两银子,士林,赶紧给李公子磕头。” 孩子闻言立刻从母亲腿上跳下来,哐哐哐就给李卓跪下磕了三个头。 等李卓反应过来想扶他起来,都已经磕完了。 弄的他有些哭笑不得。 “高大哥,你这是作甚,区区五两银子而已何足挂齿,孩子既向我磕头,那李某也不能白白受着。 正好我车中还有些笔墨纸砚,士林今后求学定然用的到,回头拿一些给他。” 听到这话,高长峰夫妇竟然也要给李卓磕头,这次被李卓给及时拉住了。 对此他也能理解,大庆虽说繁荣富强,但更多是表面现象。 事实情况是,像他们这种普通山民,孩子想读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束修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今后笔墨纸砚,包括以后求考科举,都是很大的经济压力。 “士林,你今后定要好好读书,将来争取秋闱折枝,为你父母增光添彩。” 李卓伸手唤来高士林,拍拍他肩膀勉励了一句。 “嗯,士林一定发奋读书,将来高中,做一个大官,让我爹娘都过上好日子。” 小小的年纪,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坚定。 高长峰夫妇听了后都很高兴,看向儿子也是满脸期盼和欣慰。 “有这份心就好,常言道相逢即是缘,李某就祝你将来能高中状元,出将入相!” 高长峰知道李卓是读过书的,而且见识广博,所以又询问了他一些事情。 李卓也很热情的一一为他们解答,尤其是提到上京的繁荣,更是让高士林目光中充满了憧憬。 次日一早,李卓很早就醒了。 一晚上的大雨,似乎让整个天地都换发了新生。 白高村周围的山群之间升腾起白雾,如烟霞轻笼,伴随着偶尔几声鸟鸣,让李卓的内心极度平静。 伸了个懒腰,忍不住感慨道。 “当真是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啊,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寄情于山野。” 此刻的李卓,和这些古人达到了一种情感共鸣。 李卓要的那套桌凳,村里人已经在做了,反正回福运楼也没事,所以李卓准备等他们做好再离开。 昨天空军而回,今日定要雪耻! 一场大雨,让池塘里的水位都涨了不少,周围也变的泥泞而滑。 不过对于一个钓鱼佬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将自己的笔墨纸砚,分出了一大半给高士林,对于这孩子他是真的较为喜欢。 今日一早,高长峰就带着孩子去拜访先生了。 “哈哈,又是一条,环儿,此时你还有何话说?” 今天李卓的运气不错,不仅鱼儿连着上口,而且几乎没有失误,半天不到的时间就已经钓上来十一条。 李卓立马给环儿上起了嘴脸,心情大好。 “啊对对对,公子您是最棒的。” 环儿说着还对李卓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但是在李卓眼中意思又变了,感觉对方在嘲讽自己。 故而又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 天色将黑之时,李卓要的桌凳终于做好,四个凳子,以及一张边长大约五六十公分的正方形竹桌。 做的相当不错,李卓非常满意。 环儿拿起凳子玩了起来,一挥折叠好,一会又展开,觉的很有意思。 “李公子,您看还满意不?” 老头一脸笑容的看着李卓。 “满意,我非常满意。” 晚上,李卓他们又受到了白高村的热情招待,李卓喝的都有了几分醉意。 高长峰也一样如此,他的心情非常好,因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成功入学了。 并且第一天上课,就受到了夫子的夸赞。 称其十分有天赋,若是用心学,将来必可有所成就。 次日早上,在白高村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李卓他们踏上了继续南下之路。 虽然才和白高村的人相处不过两天,却让李卓很开心。 “阿福,还有多久可达城中?” 眼下已经来到午时,李卓他们的马车,停在官道上一家茶馆,他想在今天入县城看看。 李卓嘴上说不愿意多管闲事,但内心当中,还是想弄清楚,那些人到底在泗平和小连山有什么阴谋的。 或许在竹县能有所收获。 “公子,再有三十里左右便到了。” 李卓点点头表示了解,这次没有再碰到如裴洪那样的人,喝了两杯茶,吃了些山果。 便继续出发了,一口气赶到了县城之中。 刚刚进去,久违的热闹和喧嚣就扑面而来,甚至让李卓有些不适应。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歇息几天再走。” 李卓现在最想两件事,第一便是找些好吃的打打牙祭,第二则是晚上找个地方泄泄火。 人生在世及时享乐,是李卓做人的宗旨。 竹县地方虽然不大,但是人却极多,尤其是来往的商队。 一来是竹县盛产大量竹类商品,这些商队许多都是来进货,然后回到各自地方售卖。 还有一点很重要,竹县县城是慧通大运河的一个停靠点,水运十分发达。 慧通大运河是前胡年间,当时的朝廷纠集了大量百姓徭役挖的,南起永宁府,北到白龙关,途径五省。 是大庆极为重要的一条河流命脉,虽然当年建造时死了许多人,但也造福了后世,让水运变的前所未有的发达。 古代运输货物的方式就陆运和水运,二者的优缺点显而易见。 水路运输运力大,运输成本低,还能运输大宗、低值、笨重和各种散装货物,且运输距离较长等等。 而陆运优点是灵活性强、建设投入低、便于因地制宜、实现门到门运送,但成本较高。 至于选择哪一种,就得看具体情况了。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一旦流动人口多,各种服务行业就会应运而生,且迅速发展。 竹县自然也不例外,城中的赌坊,妓院这类地方有许多。 不少商队途径此处,他们也得想办法解解乏,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故而论经济发展的话,竹县比平阳还要好不少。 第72章 又遇怪事,水神借粮 李卓他们进城是寅时,差不多下午三四点钟,街道上已经非常热闹,两旁有许多摆摊的。 卖吃的,喝的,一些竹子制作的花篮,小物件随处可见,叫卖声不绝于耳,烟火气十足。 找了一家看着档次还不错的酒楼,名字唤作“悦来客栈。” 刚一进去,就有小二热情的来招呼。 “给我们来两间上好的客房,再上几道你们这里的拿手好菜。” “好勒客官,您稍等。” 这个点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大厅里的食客并不多,有也都是刚刚进入城中的商队行者。 先进来将肚子填饱再说,比如在李卓他们左手边就有几人,身上穿的都是统一的绿色短褂,上面印有一个大大的“张”字。 顾名思义,他们的老板一定姓张。 在大庆,大部分的商队都分为三个档次,第一档的自然就是雇主,也就是老板,他们出钱,人数最少。 其次就是第二档,一般是雇主最为相信的家仆,或者是一些临时雇的群头所组成。 第三档就是搬运货物的力工,群头就是负责招募和管理这些力工的人,一般在当地都有些势力。 他们旁边这一桌就是第二档的人,至于那些力工,他们哪有资格进入这里吃饭,更别说在此睡觉了。 都是货物在哪他们睡哪,最底层的那波人。 李卓之所以注意到他们,是因为他们在讨论的事情很有意思。 频繁提到了“水神,河神”一类的词。 让李卓情不自禁想到了圣天教,在小连山搞出来的那什么吃人妖怪。 于是经过思索后,李卓端着酒杯朝他们走去,五人看到李卓过来都为之一愣。 其中那个身材肥胖一些的男人,见李卓衣着气质不凡,便起身对他拱了拱手,十分客气的问道。 “这位公子,您可是有什么事吗?” 其他四人目光也都看来,好奇的打量着李卓。 “哦,是这样,我们三哥也是途经此地的外地之人,方才吃饭时,听到你们说什么水神河神的。 在下对此十分感兴趣,故而冒昧前来向询问一番,若是有何打扰之处还请海涵。” 李卓说完,对端菜过来的小二又道了句。 “这一桌饭钱算我的。” “这如何使得,公子切莫如此,我们萍水相逢,怎好让公子请我等吃饭。” 这人连忙摆手,满脸都是不好意思。 “几位不用客气,区区一顿酒饭而已,不足挂齿。” 李卓说着很自然的就坐了下来,对方见此也就没说什么了,十分感谢的朝李卓拱了拱手。 “如此,就多谢公子了。” 反正有人白请一顿饭,何乐而不为呢?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们很快就自我介绍了一下。 李卓猜的没错,他们正是途径此地的商队,那看上去四十来岁的说话之人,名叫张拓,是永宁府张氏族人。 其余四人有三个也是张家的,另外一个则是负责力工的群头。 张家在永宁府也是望族,专门做布庄的生意,在整个丰昌也是名气不小。 李卓介绍了下自己的名字,以及大概情况,当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一听李卓他们是从上京来的,几人脸上都出现了一些尊敬之色。 上京毕竟是大庆国度,而且看李卓谈吐不凡,自然而然认为,他是上京的某个高贵子弟。 “张兄,敢问你们方才说的河神水神,是个什么意思?可否和在下说说。” 张拓连忙摆手。 “李公子若是看的起小人,称小人一声张胖子即可,怎能担起张兄一称。” 那群头也在此时说道。 “李公子,关于此事我等也是听说的……” 他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把情况和李卓解释了个清楚。 他们是从永宁府,运送一些布匹而来,走的是水运,途径开州之时,听说了一件怪事。 竹县隶属于海陵府,再往南便是开州,过了开州即可抵达永宁府。 慧通大运河也经过开州,大概十日前,在开州河道上发生了“水神借粮”事件。 具体说来是这样的,慧通大运河除了他们这些商队运送货物。 主要还是朝廷运送一些粮食等物资用的。 甚至朝廷专门为此设立了漕运督使司,最高官职为都转运使,从二品官职,不归六部管辖,而是直接对中书省负责。 漕运督使司负责整个大庆所有的漕运,由于它的特殊性,都转运使地位和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几乎差不多,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高配职务。 下面负责各省的的漕运衙门,称之为漕运运使司,最高长官为都水使者,从三品,直属漕运督使司管辖,行同漕运巡抚衙门。 漕运运使司下为漕运监使司,最高长官为督粮道(从四品),设有管粮同知和押运同知(均是从五品),形同漕运知府衙门,负责各府州漕运诸事。 再下面就没机构了,只有监漕官,九品,负责各县河道具体运输,疏通等事宜。 漕运主要指的,就是朝廷粮食和官银的运输。 十日前,开州漕运监使司,要通过慧通大运河,运送一批粮食去永宁府,每月都有这么一次。 这些粮食是官粮,因为永宁府是省城,故而全省的各州府每月都要如此做。 将这些粮食放在永宁府府库中,由巡抚衙门统一调配。 万一丰昌出现个什么天灾人祸,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若是安然无事,便年底时一起运往上京。 运粮船途径开州平康县水道时,突然遇到了很大水浪,这种事负责押运的监漕官并不少见。 所以他们采取了和往常一样的处理方法,但是让谁都没想到的是,从水中出现了一些“水兵”。 据张拓所言,这些水兵不是人,个个都有两米来高,力大无穷,他们上船之后说是奉了水神的命令。 要借他们的粮食一用,监漕官当然不能允许,毕竟这事关他们的性命。 而且他也不相信有所谓的水神,于是双方刀兵相接,大战在了一起。 大量漕运衙役和力工被杀,最后只有数十人侥幸乘坐小船逃得一命。 而粮船的所有粮食,连同船只都突然消失不见了。 此事传出后,在开州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一度导致许多人不敢再走河道。 开州监使司的督粮道,立刻组织河道两岸漕民展开了祭祀,又亲测船可以通过了,这才逐渐消停下去。 但是这水神借粮一事,也由此传开而来。 成为了张拓他们这些商队的饭后贪资。 “从水下窜出许多身高两米,力大无穷的水兵?” 听完后李卓脸上满是古怪,这事怎么听着那么玄乎? 和小连山的妖怪吃人一说十分类似。 对于这些李卓是绝对不相信的。 第73章 偶遇故人 “几位大哥,你们当真相信有此玄奇之事?” 李卓看着他们询问。 张拓几人对视一眼,旋即咧嘴一笑。 “李公子,做我们这行常年在外,有时不免遇到一些稀奇古怪之事,反正水神抢的是朝廷的粮食。 与我等无关,管他那些作甚,横竖现在河道是没事了,这人呐,还是有些敬畏之心为好。” 李卓对他笑着点头。 “言之有理,多谢极为大哥告诉我这些。” “哪里哪里,公子您太客气了,是我等要感谢您的酒饭之恩才是。” 张拓他们也连忙拱手回礼。 李卓看的出来,他们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聊,于是又说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桌上,若有所思的喝着小酒。 “两米来高,力道无穷的水兵?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存在吗?” 李卓不由陷入了思考,按照张拓等人所言,此事乃那些逃命之人亲眼所见。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力工,或者说是河道两岸的漕民。 就和一些靠山吃山的人一样,他们以河道为生,每年漕运衙门都会专门拨出一些银子,发放给他们。 这些人就是朝廷漕运专属力工,另外若是河道淤泥堵塞,也需要他们疏通,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如果有人逼着他们说谎,李卓认为可能性很低,一来这些人有七八位,万一哪个失言说错话,岂不就露馅了? 二来,反正都杀了那么多人,为何不干脆将他们全部灭口,彻底永绝后患。 这些个普通的凡夫俗子,又岂能在哪些神通广大的水兵手中逃脱,这不符合逻辑。 故而李卓认为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故意放他们离开,借他们的口来宣传水神借粮一事。 “难道那些水兵,都是一些身高两米的铁塔壮汉所扮?” 但在大庆,能长的如此高大,且力大无穷者非常少,幕后主使又从哪找那么多? “奇哉,怪哉!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饶是李卓,一时也想不通其中缘由,似乎水兵的存在,就是唯一可以让逻辑通顺的说法。 “少爷,我们接下来要在城中待多久?” 李福对于这些动脑的事情没兴趣,反正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就说。” 李卓闻言看了他一眼,却见李福竟然露出一些扭捏姿态,不禁让李卓来了强烈的好奇心。 “阿福,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尽管说来就是了。” 李卓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不禁来了很大的兴趣。 环儿也好奇的看向了他,李福犹豫片刻后,也不管那么多了。 “公子,方才我们进城时,我遇见了个熟人。” 李卓和环儿一直待在车中,故而并未注意到,但从他们进酒楼开始,他的确发现李福有些不太对劲。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卓嘴角一勾。 “是女子吧。” “是。” 面对李卓的目光,李福也没否认,不过他的耳朵根子却是红了。 “福叔,快说嘛,到底是谁啊。” 爱八卦是不分男女老幼的,环儿也回过味来了,摇了摇李福胳膊追问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如今都快四十岁了,如果能老树开花,我一定成全你。” 李卓用胳膊碰了下李福,还朝他眨了下眼睛。 在他的逼问下,李福就道了出来。 刚刚京城之时,路边有个卖炸豆腐的女人,多年前也曾是李府的丫鬟,唤作张桃。 后来因为得罪张淑,被她赶出了李府,那时的她和李福就已经暗生情愫,而且和李卓母亲兰儿关系也很好,以姐妹相称。 “还有这事?即是如此你方才为何不停下?你也真是的。” 李卓一听对方竟然还认识自己老妈闺蜜,也感到十分意外。 李福连忙解释。 “快二十年未见了,我也不确定可是她,但现在想想应该没错。” 李卓立马叫来小二结账,而后将他们的行礼放到房间中。 拉着李福就往外走,既然撞见了,哪有不去见见的道理,虽然李卓和她素未蒙面。 但对方既然和自己母亲不错,那双方多少也有些关系。 李福嘴上说不想去打搅人家,但是被李卓一拉就走,可见是言不由衷的。 大约一刻钟左右,三人来到了街旁一家,卖炸豆腐的小店前。 三套普通的桌椅,有两人正在忙活,其中一个头戴灰色素斤,身穿灰色粗裙的女子,从五官看,年轻时定然也姿容不错。 另外一个却是个看上去十来岁左右的女孩,长的和她颇有些相似。 “给我们上两盘炸豆腐,三碗茶水。” 李卓领着二人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旁边一桌是个老头在吃。 这种炸豆腐李卓吃的很少,就是将豆腐炸好后,放上一些葱花,开水,外加几粒粗盐搅拌搅拌。 有点像后世的臭豆腐做法,但味道上远远不如,胜就胜在配料表干净,没有任何科技与狠活。 是普通老百姓,较为喜欢的一种吃食,因为很便宜。 “哎,马上就来。” 妇人用手背擦了擦脑袋上的细汗,连忙应了一声,并往他们这看了一眼,没任何反应,显然是没有认出李福来。 小女孩连忙拿了三个粗瓷碗过来,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 不多时豆腐就炸好了,端到了他们面前,除了环儿之外,李卓和李福都没有动筷子。 二人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妇人看,对方神经再大条,也发现了不对劲。 余光频频瞥向他们这,显然是有些慌了,李卓见此直接叫了声“张桃”。 妇人目光一下就看了过来,十分惊讶,还带着一些怯懦。 “公子,您,您怎知晓我的名字?” 李卓一笑,用手指了指李福。 “你且看看他是谁。” 张桃这才仔细的打量起李福,看着看着,她忽然捂住了嘴巴,眼睛瞪的老大,而后有些颤抖的手指向李福。 “你,你是,福哥?” “小桃,是我,转眼快十八年未见了吧,没想到今日在此碰见。” 李福起身站了起来,有些感慨的说了句,而后看向她身旁满脸奇怪的小丫头。 “这是你的女儿吗?” 张桃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反应过后猛的点头,连忙催促孩子。 “快,给福叔行礼,福哥,这是我的女儿,叫杨小梅。” “福叔好。” 小梅见此连忙恭敬的对李福叫了声。 “哎,真好,长的和你年轻时很像。” 李福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虽然当年二人的确互生情愫。 但时过境迁,如此多年过去了,人家成亲生子也乃人之常情。 第74章 勇武伯陶勇 李福忽然反应过来,连忙给她介绍了下。 “对了小桃,这位是兰儿之子李卓。” “小桃见过少爷。” 她当年离开时,兰儿刚好怀孕,所以知道李卓是李通的儿子。 张桃吃了一惊,就要给李卓欠身行礼,被他一把给拉住。 “不用如此,我如今已经不是李家少爷了,张姨你当初和我母亲认识,我是您的晚辈,怎可承此大礼。” 无论如何,能在这个陌生之地遇到个亡母故人,李卓也是很开心的。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在李卓的邀请下张桃就坐了下来,将她当年离开李府之后,一直到现在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据她所言,当年之所以被张淑驱逐出府,是因年幼的李月,打碎了李通一个极为喜爱的玉镯。 张淑就将她赶出去,然后将此事安在了她头上。 出来后,张桃几经辗转来到了竹县,靠着一手不错的女红手艺过活。 后来认识了张桃的父亲杨百顺,在他的追求之下,最终被其感动嫁给了对方。 杨百顺三代都是做豆腐的,于是就在竹县安家,靠着卖炸豆腐生活到如今。 后来生了杨小梅,她而今也已经十二岁,情况大概就是这般。 “原来如此,张姨,那为何不见杨叔?” 李卓听完后有些唏嘘,人的一生就像是一个剧本,平平顺顺的毕竟是少数,起起伏伏才是常态,才能更加精彩。 她和李福属于有缘无分,往事斯矣,而今一切已尘埃落定,再谈其他也没什么意义了。 “爹被官府抓起来了。” 听到李卓这话,一旁的小梅眼睛瞬间就红了,强忍着泪水没有落下。 “被官府抓起来了?怎么回事?” 李卓眉头一皱,一个卖豆腐的小贩,能犯什么事? 张桃轻轻摸着女儿的脑袋,抿着嘴,泪珠也在眼睛里面打转。 “小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出来,说不定少爷能帮到你。” 李福面对初恋,也有些上头,竟然没问李卓的意思这话就脱口而出。 李卓也没说什么,他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这位是李福的老情人,又是自己母亲当年在李府的好姐妹。 于情于理,李卓说什么也是要相助一二的。 张桃也想起了李卓的身份,一边抽泣一边将情况说了出来。 在这竹县中除了县令之外,还有一个人比他还要厉害的角色,唤作陶勇。 此人祖上当年曾追随太祖打过天下,立过功,祖籍就是竹县人士。 开国之后,太祖敕封功臣,除了十大国公,下面还有公侯伯,这些爵位都是世袭,便是所谓的大庆贵族,享有诸多特权。 陶勇为这一代的勇武伯,封地就在竹县,食邑三十户,虽然没有实权。 但如果想要办他,必须要经过朝廷同意才行,否则就算巡抚也没权处置他。 陶家这些年来在竹县生根发芽,通过兼并土地等方式,土地早已连陌千亩。 加上县令也不敢得罪,相反还要巴结着,毕竟这些贵族之间都有往来,弄不好就认识什么大人物。 成为了竹县名副其实的土皇帝,陶勇贪财好色,光是小妾就娶了十一房。 仗着陶勇勇武伯的名头,他的家人甚至奴仆,都是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他的第七房小妾大哥周旭,也就是陶勇大舅哥,原是竹县的一个市井泼皮,自从妹妹嫁给他后。 仗着陶勇的身份,在竹县更加横行无忌,鱼肉乡里,巧立名目给许多商人设置了地费,其实就是保护费。 连杨百顺他们这种也不放过,十天前来收费,杨百顺就抱怨了两句太高。 就被周旭的狗腿子当场打了一顿,还放眼说他们以后的地费翻倍,杨百顺气不过去县衙告官。 结果自己反被关了进去,没办法张桃只得拿出家中所有积蓄,送给了周旭,这才没有再为难他们母女。 但他说要杀鸡儆猴,让杨百顺在牢中关个一年,好叫所有人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混账!当真是岂有此理,目无王法!” 听完后李福用力的一拍桌子,满脸愤怒。 李卓也眉头紧锁,对李福伸手轻轻压了压。 “好了,这种事在大庆又不少见,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怎么把人给救出来。” 放眼华夏古代那些封建王朝,哪个朝代的贵族不是如此? 第一代第二代或许还能好一些,但越到后面越是混账,他们早就忘了当初祖辈打天下时的信念,变的畜生不如。 “少爷,求您了,救救百顺吧,他的腿脚本来就不好,若是再牢中待上一年,出来后恐怕就废了啊。” 说完张桃突然起身,拉着小梅就要给李卓下跪。 她眼下也只有仰仗李卓了,毕竟李卓是李通之子,李通当年就在京城当官。 这一举动引起周围人阵阵侧目,李卓赶紧将她母女二人扶了起来。 “张姨切莫如此,想救杨叔出来还得好好谋划一番,你给我几天时间。” 李卓又让环儿拿了五十两银子给她,起初张桃说什么都不收,但架不住李卓硬要给。 “这几日你们就别出来做生意了,以免出现什么乱子,安心在家中等我消息。 对了,我三人目前住在悦来客栈,你可随时来找我们。” 李卓是个白身,如果想救杨百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写信给赵景润。 相信他很愿意帮自己这么个小忙,但李卓实在不愿意和他有太多瓜葛,或者是欠他人情。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李卓不想这么做。 除此之外,就只能靠自己了,那周旭是仗着陶勇的身份,才敢这么胡作非为。 故而只要解决了陶勇,这件事就好办了。 除此之外,李卓也正好想找时机,会会这个竹县爱匾如命的县令,通过他,或许能查到一些小连山的内情。 “哎,好,少爷,都听您的。” 张桃自是不敢违背李卓的意思,之后他们三人,一起将他们母女送回了家,顺带认个门,就赶回了客栈。 “少爷,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帮您揽下此事。” 回到房间后,李福看到李卓陷入沉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错了事。 “阿福,我们之间何须说这些,而且就算你不说,张姨是我母亲当年的故人,我也无法坐视不理。” 李卓笑着摇头说道。 “少爷,此事要如何处理?需要写信给陛下吗?” “还没到那个地步,杨百顺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这样,你去帮我打听一些情况。” 第75章 他勇武伯算个鸟? “少爷请吩咐。” 李福没有问具体如何,反正不管李卓吩咐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去帮我探听下陶勇平日里的爱好,比如他喜欢去哪,又喜欢干什么,越详细越好。” “好,我这就去。” 刚转身又被李卓叫住。 “别叫人发现。” 李福脸色肃然的点点头。 “明白了少爷。” 他离开之后,李卓倒了杯茶缓缓喝了起来。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李福总算是去而复返,立刻给李卓仔细说了起来。 陶勇在竹县非常高调,许多百姓对其也是恨之入骨,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就问出了不少情况。 据李福所言,陶勇即便是有了十一个小妾,还是无法满足,最大的爱好就是寻花问柳。 最喜欢去的地方,自然就是竹县的香合院,此乃竹县档次最高的青楼,里面的女子许多都貌美如花,且今晚也去了。 另外陶勇此人十分虚荣,他的家中就养了五六个,专门为他写诗作词的文人。 最喜欢将那些人的诗词,以自己的名义发出去,以此来搏名,加上贵族身份和多金,让他在青楼也是无往而不利。 “喜欢用诗词来彰显自己?” 听闻之后,李卓立刻有了主意,自己除了有赵景润这个背景,别忘了还是摘得平阳玲珑诗会魁首的鱼小郎君。 在大庆,更是有诗圣的称呼,但李卓又不想暴露这个身份。 陶勇这种人没有任何可信度,李卓敢保证,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是鱼小郎君,很快全天下也就都知道了。 但李卓自有办法,心中思量一番后露出笑容,起身站了起来。 “走,阿福,随我去一趟香合院。” “哎。” 李福一见李卓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办法了,也不问那么多,带上银子就和李卓出门。 香合院虽然不如天香院出名,但在丰昌这一亩三分地上,却也是遍地开花。 据说是巡抚之子开的,具体如何李卓也不太清楚,但空穴不来风,十有八九还真是如此。 李卓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进入香合院后没有丝毫拘谨和生疏。 他本身就生的俊俏,加之看上去贵气十足,故而一进门就被眼尖的老鸨子盯上。 对方大约三四十岁,看上去也是风韵犹存,扭着身子笑眯眯的朝李卓走来。 眉目如水的用手中斯帕,轻轻在李卓肩膀上拍了下,表情有些夸张。 “呦!好俊俏的公子啊,瞧着眼生,不知在院中可有心仪的姑娘?” 李卓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继而抬起头用鼻孔看着对方,淡笑着说道。 “怎么?没有心仪的姑娘,就不能来你们香合院了吗?休要啰嗦,赶紧叫你们这最好的两个姑娘过来,陪本公子饮上两杯。” 抛开其他不谈,李卓本身就是个纨绔,这份嚣张和跋扈姿态,根本都不需要演。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李福,他马上拿出十两银子给了老鸨。 看到银子,对方眼睛瞬间冒了绿光,满脸堆笑的接过来,对身旁小厮呵斥起来。 “不长眼的狗东西,还不快将公子领到甲子号厢房。” 对方也不敢还嘴,立刻过来点头哈腰,无比客气的将李卓带上二楼。 所谓的甲字号厢房,其实就是高档包厢的意思,里面不仅布置的很华美,点着的香薰还带着一些催情作用。 在此叫上一二个女子来喝酒,欣赏美妙的歌舞,完事后直接到床上大战,正是极为惬意之事。 老鸨问了下李卓想要什么样的,毕竟他是第一回来,万一自己安排的姑娘不合李卓心意,让他扫兴就不美了。 “自然要最好的,听闻你们这有两个姑娘,一个叫念念,一个叫宝儿的不错,就将她们二人叫来。” 李卓毫不客气的说道,他已经做过一番打听,这二女都是香合院的花魁。 一个擅舞,一个擅音律,且长相极美,在竹县是花名远播。 最重要的是,这二女一般人可不伺候,基本都是一些有身份的贵族和官宦子弟。 那陶勇是这二女的老主顾,李卓料定二女此时定然在陪他。 否则李卓也不会点她二人。 果然,听了李卓的话后,老鸨露出一抹为难之色,挤出一个笑脸来。 “这位公子,您看能否换一下?实不相瞒,念念和宝儿,此时正在伺候另外一个贵人。 我们院子里还有不少可人的姑娘,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皆有上好的房中之术,保管让公子尽兴。” 李卓直接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磕。 一脸不爽的看着老鸨子。 “你们这区区竹县有个鸟的贵人?有本公子高贵吗?来,你说说对方是谁,本公子来听听。” 李卓此时活,脱脱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 老鸨对于这种情况见过不少,特别像李卓这种的,都是眼高于顶之人。 他们有时不一定要最好的,但一定要面子,此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难而退。 于是老鸨连忙赔礼道歉,并点了一下,二女此时伺候的人是陶勇。 “陶勇?你们竹县的那个勇武伯?哈哈,我还当什么人物呢,不过食邑三十户而已。 在你们这他能作威作福,但在上京可还不算什么角色,我今日偏要她二人,若是不服,就让陶勇自己来找本公子。” 一听李卓报出身份来自上京,老鸨脸色也变了下,不敢再得罪李卓。 “原来是上京来的公子,失敬,公子稍候片刻,我去与伯爷说一声。” 她们打开门做生意,不想惹事,但做这行许多时候也是避免不了。 既然两边都得罪不起,那自然是谁更硬姑娘就归谁。 “少爷,万一那陶勇知道您在上京的事情了,该如何是好。” 老鸨子和小厮走后,屋内就剩下了他二人,李福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很自然的认为,李卓是想借助李通的名头来压陶勇。 一个食邑三十户的勇武伯,一个当朝户部侍郎,堂堂正三品,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可问题就是,李卓已经被李通赶出李家了啊。 竹县距离京城不算太远,而且这些贵族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李卓喝了口茶,脸上丝毫不见惊慌,微笑着说。 “我也没想过用李家的名头来压他,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否则我们走后,哪天他要是知道了,一旦恼羞嗔怒,就是彻底害了张姨一家。” 第76章 略施小计 听到这话的李福满脸困惑,十分不解。 “少爷,方才您说那些话的意思是……” “天机不可泄露,行了,这没你的事了,出去等我吧。” 此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李卓虽说并无十足把握能拿捏陶勇,七八分还是有的。 “好吧,那您有事便打开窗户叫我,我在下面候着。” 本着对李卓的信任,李福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转身离开了厢房。 李卓就坐在椅子上,安心的等陶勇过来。 大约半炷香后,方才离开的老鸨子步履匆匆在前面引路,身后还跟着一位,大概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虽然这个岁数了,但看的出来年轻时定然也很英俊,身材瘦高瘦高的,皮肤白皙,一看就是自小养尊处优。 “你这老鸨子,连对方身份都没问清楚,真不知你是做什么吃的。” 中年男子正是陶勇,边走还在边骂这老鸨。 原本在厢房内玩好好的,正在兴头之中,突然被人打搅,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伯爷,那位公子看上去贵气十足,且又是上京人士,我怎敢多问那些。” 老鸨只能一个劲的赔礼道歉。 陶勇心中也十分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能在竹县称王称霸,最主要一点便是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小勇武伯,在上京中能动他的人太多了,故而丝毫不敢托大。 片刻之后,来到李卓的厢房前,在陶勇示意下,老鸨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屋内传出李卓略有些懒散的声音,“嘎吱”一声,门随即被推开。 她恭恭敬敬的向李卓欠身行了一礼。 “公子,伯爷来了。” 说着往旁边让了让,陶勇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紧紧锁定住了李卓,眼神有些愕然,他很确定此人自己绝不认识。 但李卓看上去的确气质非凡,所以陶勇不敢无礼,连忙朝李卓拱了拱手。 “敢问这位公子,可是认识陶某。” 李卓没有回话,看了眼老鸨后对其摆摆手。 “好了,这没你们的事了,先出去吧,没有本公子的吩咐不要让人进来。” 老鸨连忙应下,恭敬的退了出去。 见此一幕陶勇更加奇怪,但是也不敢多问,心中有种预感,此人似乎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勇武伯,先坐下喝杯酒吧。” “那就多谢公子了。” 李卓越是这般姿态,陶勇的心中越是拿捏不准,也越发感觉对方来历非凡。 “勇武伯,我叫什么你就无需知道了,你只需知晓本公子来自上京即可。” 李卓嘴角一勾,略带些神秘的看着他。 陶勇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李卓的目光不由有些怀疑。 “勇武伯,你祖上当年追随太祖征战天下,也算是响当当的一位人物,怎么到你这一代,偏偏就如此不争气。 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你说本公子若是将此事禀报陛下,他会如何处置你?” 这话听起来很寻常,可实际是给陶勇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自己是个能面见皇帝的人。 李卓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对方,但陶勇也不是何英雄人物。 说到底就是个靠着祖辈荫泽的幸运儿罢了。 对付这种人,你越怂他越看不起你,调子起的一定要高。 而且自己说的是事实,陶勇做贼心虚之下,是一定不敢乱来的。 除非李卓提出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对方或许还会和他鱼死网破的拼一下。 此乃人性使然,当初李卓曾看过一个新闻,说是警察抓了一个贼。 审讯时,他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我最喜欢偷当官的家,因为他们不会报警。” 其中缘由令人深思。 “公子,您当真能见到陛下?” 陶勇的脸色来回一阵变幻后,十分狐疑的看向李卓,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可惜的是,李卓自始至终都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陶勇敢在竹县胡作非为,除了自己祖上的余荫,他自己也有不俗的人脉。 在上京也是有些关系的,可他也深知那些人的秉性。 如果是一些小问题也就罢了,凭借自己每年给他们上供的好处,他们一定会帮自己。 但如果当真捅到了上面,尤其是皇帝一旦追责,第一个要拿办自己祭旗的也是这些人。 李卓这副姿态和气质,不似装出来的,可陶勇又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对方。 上来就给自己一顿下马威。 看着他的神色变化,李卓大概猜到了其内心想法,心中有了底。 只要他对自己刚才的话怀有惧意,一切就好办了。 于是又说道“勇武伯是不是很好奇,本公子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将你的事情告发?” “不错,若是陶某有何地方得罪了公子,请公子明言,在下一定改正。” 此话直接说到陶勇心坎里了,立马顺着李卓的话问了出来。 “你们竹县有个叫周旭的,他是不是你的人?”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卓没有再磨磨唧唧。 “周旭?” 听到这名字,陶勇猛的站了起来,极为惊讶的看着李卓,见他脸色难看。 心中一惊。 “莫非是周旭得罪了他?是了,定然如此,此人做事没有章法,真该死的混账东西,白白连累了老子。” 陶勇当然知道周旭是何人,对其在竹县做的一些事也了如指掌。 在他眼中,对方不过是自己的一条狗而已,根本没放在眼中。 周旭市井泼皮出身,自从妹妹嫁给自己后,尾巴直接翘到了天上。 觉的在竹县没有人能治的了他,做了许多混账事,李卓他们刚刚从上京过来。 对方没有自己的眼力劲,定然是不经意中得罪了对方,在竹县,许多人都知道周旭和自己的关系。 所以他今晚特意来香合院,为此专门找自己的麻烦来了。 要换自己也会如此做,周旭这种人做事没轻没重,若是贸然去找他,对方可能还会下死手。 而自己并不会,毕竟身为勇武伯,见识自然远非这种人可比。 一念及此,陶勇神色严肃的立马站起,朝着李卓拱手道歉。 “不敢隐瞒公子,周旭的确与陶某有些关系,他妹妹是陶某的一房小妾。 是否是他得罪了您?公子,此事与小人绝无任何关系。” 李卓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眼睛忽然一眯。 “本公子不想听你这些废话,他这种货色还不值得本公子出手。 给你两天时间,立刻将他办了,今后在竹县不许再有这号人,另外听说他和县衙关系不错。 想把谁关进去就关谁进去,勇武伯,若是你身边尽是这种人,即便我不去上京告你,最终肯定也会被他们所连累,你觉的呢?” 第77章 鱼小郎君乃我好友 陶勇脑门上,已经冒出了一些汗珠,连连点头。 “公子教训的是,放心,陶某知道怎么做了。” “如此就好,勇武伯,听说你很喜欢诗词?” 到了此时,李卓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棒子已经敲下去了,下面就该给他萝卜了。 “这……不瞒公子,陶某的确喜欢诗词,奈何胸中无甚才学,许多作品也不过是他人所做罢了。” 在李卓面前,陶勇脸上出现一些尴尬,没有厚着脸皮说那些都是自己所作。 李卓不在意的摆摆手。 “这又如何?我们花钱买那些文人的诗词,以自己的名义发出来,此乃公平交易,本公子也时常如此做。” 李卓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模样,很自然的说出这句话。 陶勇为之一愣,旋即目光一喜,忙不迭点头。 “公子所言极是,他们缺银子,我却诗词,就像是在这香合院,给那些女子银子要她们身子一个道理。” 李卓忽然拍了下他肩膀,而后哈哈大笑。 “妙也!在这方面我倒是同道中人,既然你为我出了口气,大义灭亲,那在下若是不表示表示,未免有些不够意思。” 陶勇没想到李卓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连忙说道。 “公子切莫如此说,周旭得罪了您,是他自己找死,谈不上什么大义灭亲,怎敢让公子回报。” “此言不对,一码归一码,不妨听听我的回礼再说,你知道鱼小郎君这个人吗?” “鱼小郎君?可是摘得平阳玲珑诗会诗魁那人?我大庆的诗圣?陶某当然知道。” 陶勇有些激动,说完又诧异的看向李卓,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李卓神秘一笑。 “若是我说,在下和鱼小郎君是好友,你相信吗?” “这……” 陶勇有些支支吾吾,显然是不相信。 也不能怪他,毕竟鱼小郎君的名头,如今在大庆谁人不知,但他的具体身份,却极少人知道。 就连上京许多大人物,也不知其来历,只知他的诗词,最早是从上京扬名的。 “本公子曾向他买过几首诗词,眼下可以赠你一首。” “什,什么?公子所言当真?您真的认识鱼小郎君?” 看李卓这副认真的模样,全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陶勇内心也不由徘徊不定了。 而且此时,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听人说,那几首诗极有可能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因为皇帝的庇护,他的身份才非维持的如此神秘,若面前这人当真和对方是好友,那他和宫里也一定关系匪浅。 “勇武伯若是不要便算了,别说本公子没有给你机会。” “要!公子,若当真是鱼小郎君的诗词,陶某重金酬谢!” 陶勇连忙说道,正好他下个月要去一趟上京,那位靠山的儿子要娶亲,陶勇正愁送什么。 若是能有鱼小郎君诗词相助,到时随便再加些东西,定然也会让对方刮目相看。 看着目光灼灼的陶勇,活脱脱已经被李卓钓成了翘嘴。 “本公子缺你那点酬谢?这首诗词,你不管是以自己名义发出,还是说是鱼小郎君赠给你的,都没有任何问题。” 说着李卓立刻叫陶勇,去外边让老鸨上笔墨纸砚。 陶勇立马冲了出去,很快就将东西准备好,李卓将桌上的酒菜拨到一边,开始挥毫书写。 陶勇目光激动的看着,忍不住低声诵读。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好字!好诗!真是好诗,公子,此诗当真给我吗?” 陶勇虽然作诗能力不行,但欣赏能力并不低。 若说他刚才还对李卓的话有所怀疑,此刻却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与这首诗一比,他家中那些文人们的诗词,简直上不了台面,陶勇兴奋的脸色都有些涨红。 看着他一双眼睛都要冒光了,李卓撇撇嘴,心中暗道。 “这首《山居秋暝》可是王维的代表作之一,不好才怪了。” 李卓倒是想随便用一首应付下,可如此一来,岂不堕了鱼小郎君的名头。 李卓送他此诗也有自己的目的,就是查清楚泗平县的事。 “本公子说出去的话,怎会言而无信,这首诗就送给你了,也不要说什么酬不酬谢的,你往后只要别说是我送你的便可。” 李卓拿起纸吹了吹,递给了陶勇。 兴奋的陶勇,有些拘谨的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郑重至极的将它叠好收起。 然后对李卓拱手深深鞠了一躬,满脸感谢。 “多谢公子赠诗,此恩陶某定然铭记于心,周旭一事请公子尽管放心,陶某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陶勇刚才还有点别的心思,做做样子给李卓看,可眼下已经彻底没了,心中几乎认定了一件事。 这位不愿交待来历的贵公子,定然来历非凡,甚至极有可能来自宫中。 这种人让自己办事,完全是给自己面子,当然不能让人家失望。 若是能打好关系,说不定对自己今后也大有好处。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他会不会认识自己的祖宗,也就是第一代忠勇伯,所以才来提点自己。 人就是这样,开始在一件事上深思之后,就会不自然的进行脑补。 与之相比,别说一个周旭,就算十个周旭,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将之处理掉。 “嗯,别忘了被他冤枉入牢的那些人,一并都给放出来,你可以做的高调一些,还能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 陶勇眼神一亮,再次对李卓表示感谢。 “多谢公子提醒,所言极是!哈哈哈。” 心情大好的陶勇,再也忍不住畅快的大笑起来。 来之前本以为会是一个麻烦,没成想竟然是这么一桩好事。 “对了,你与竹县的县令关系如何?” 做完这些,李卓再次坐在了凳子上,看似随意的问了句。 陶勇没有丝毫隐瞒,立马说道。 “公子说的可是佟丰佟大人?我与他私下关系的确不错,公子有何事情要吩咐吗?” 李卓摇摇头,莫名其妙的来了句。 “你还是与他保持些距离为好,此人眼下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什么?公子,您为何如此说?佟大人做何错事了?” 陶勇脸色大惊,连忙追问。 第78章 锦囊妙计,借力打力 佟丰在竹县任县令,已经有十来年了,他们不止关系不错,更是拜把子的结义兄弟。 李卓的意思很明显,佟丰命不久矣了,如此一来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此事若是不弄清楚,他将寝食难安。 李卓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他,面对李卓的目光,陶勇犹豫片刻后,还是将二人的真正关系说了出来。 “结拜兄弟?” 李卓露出惊讶之色,旋即眉头紧锁,将陶勇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此事若是不处理好,勇武伯,你想全身而退怕也是极难。” “公子,还请您再说的详细些,陶某感激不尽!” 李卓越是这样,陶勇的心中越是焦急,毕竟李卓的身份摆在这,他一定是知道什么内幕。 可佟丰一个区区七品县令,又能犯下多大的事? “好吧,念在你我今日也算有了交情的份上,在下就和你说上一二,我有言在先,此事只是在下的推测之言,你姑且听听就好。” “明白,公子请说。” 这种话陶勇当然不相信,下意识的以为,不过是李卓的一个说辞。 “前些日子,竹县莫名失踪了一些山民,后来有人传出是被小连山的妖怪吃了,你知道此事吗?” 李卓的脸色突然变的严肃,陶勇立马端正了态度,点头说道。 “此事陶某也听说过一二。” “后来那些失踪的山民家人,自己又偷偷去了一趟,结果一样不见了踪迹。 竹县的衙门去寻却毫无消息,此后不久,民间就传出,是因为佟丰冤枉的人太多,做了孽,那妖怪是来报复竹县的。” 陶勇再次点头。 “可是公子,这种事本就子虚乌有,难道当真有人会相信?” 陶勇的眉头拧了起来,觉的有些荒唐。 李卓冷冷一笑。 “朝廷信不信不重要,此后不久,泗平那边也发生了怪事,那里的县令在小连山,却遇到了降妖伏魔的一群人,自称为圣天教。 他们还在泗平中做法事说是降妖,你应当也听说过一二。” “不错,公子,恕陶某愚钝,还是不明白您的意思。”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而且定然与圣天教,甚至泗平县的县令有关。 他们应该在秘密策划一件事,此事绝对不能被人发现,抓那些山民,十有八九是要充当苦力的。 你不妨想想,这种事压是能压住,可谁能保证永远不会引起人上面的注意。 如果真是圣天教和泗平县令所为,他们一切办妥之后,为了永绝后患,定会将那些山民全部灭口,这时就需要一个替死鬼出来担责。 而本县县令佟丰,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失踪的是竹县山民,妖怪是因他而报复竹县。 到那时,再稍微煽风点火一二,必会让竹县民怨沸腾,上百人因为县令胡作非为被杀,就算是为了平息民愤。 佟丰还有任何活路吗?此事可大可小,若是闹大了,与佟丰走的亲近之人就很可能会被判同谋,还会有好下场吗?” 李卓说完之后,看了眼已经目瞪口呆的陶勇,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口。 这一招叫借力打力,让佟丰和泗平县县令自己去斗,反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论最后谁胜谁败,于他而言都没任何影响和心理负担。 并且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泗平县和小连山的事情,定然都会引起上面之人的注意,甚至彻底将此事搞清楚。 “公子,据我所知,佟丰和泗平县令朱冲,二人关系还算不错,他为何要这么做? 究竟在和圣天教的人谋划什么?竟不惜陷害同僚,还要杀那么多百姓性命!” 原本陶勇压根没往这方面想,但听了李卓的一番分析,他觉的十分有道理。 甚至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他了解佟丰,对方定然也没反应过来,真是可怕的算计。 “我也不知具体情况,好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和佟丰乃是结拜兄弟,去知会他一声理所应当。 但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另外此番我只是私下迅游,切莫透露任何一点关于我的身份消息,否则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明白,陶某一定守口如瓶!再次多谢公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陶勇说话时脸上已有焦急之色,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去找佟丰将这些言明。 此事必须要查个清清楚楚。 “将那念念和宝儿叫进来吧。” “好,陶某这就去喊。” 陶勇现在对李卓是又敬又感激,当然不会再和他抢女人。 马上将老鸨还有二女叫进来。 “老鸨子,你给我记住,今晚的事情绝不可对外透露,今后公子便是陶某的座上宾,他在你们香合院的花费,全部算在我身上。” 当着李卓的面,陶勇脸色郑重之极的对老鸨吩咐道。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陶勇如此肃然,更加断定李卓来历非同凡响。 念念和宝儿二女看着李卓的目光,立马带上了讨好和顺从。 “伯爷放心,我绝不会乱说。” 老鸨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见此李卓也没再说什么客气话,。 “公子,那陶某就不打扰您的雅兴,先行一步了。” 吩咐完后,陶勇转身恭恭敬敬的对李卓行了个礼。 “去吧。” 李卓直接将二女拉到自己怀中,看都不看陶勇,直接对他们摆了摆手。 这宝儿和念念,长的确实非常美,气质迥然。 宝儿皮肤白皙,身材婀娜,跳起舞来更是让人血脉喷张,念念则是一种安静的美,就像是书中走出的大家闺秀。 听着她弹奏的琴曲,看着宝儿曼妙的舞姿,实在是莫大的享受。 酒意上头,李卓搂着二女来到床上,帷幔缓缓落下,共赴那巫山云雨,一宵春动……(节省大家流量不加详说了) 翌日早上,李卓才从香合院中走出,念念和宝儿眼中都满是不舍。 因为这位上京的贵公子,能力实在太强了。 “阿福。” “公子,您可算出来了……” 李福昨夜在马车上眯了一觉,等了李卓一夜。 看着李卓平安无恙,彻底放心了。 “走,回客栈。” “公子,您腰受伤了?” 见李卓轻轻锤着腰部,李福问了句。 李卓对他咧嘴一笑。 “你说为何?自然是因为昨夜少爷我大展雄风,没事,休息一番就行了。” 李福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孩,立马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小声说了句。 “少爷,您今后在这事上还是节制一些为好,还没娶妻生子呢。” “我心中有数,走吧。” 第79章 愤怒的佟丰 在李卓他们赶往客栈之时,陶勇还在县衙中。 昨晚他从香合院一离开,就直奔此地而来,和佟丰促膝相谈,聊了一夜。 但此刻两人都没一点困意。 佟丰比陶勇长了五岁,下巴蓄着一簇胡须,此刻的脸色异常严肃和恼火。 “贤弟,大恩不言谢,若非你来提醒为兄,为兄危矣。” 说着佟丰起身朝他行了一礼,态度真诚。 虽然他一再追问,到底是何人告诉陶勇此事的,但陶勇就是不说,只告诉他对方来自上京,且地位很高。 佟丰听了陶勇的一番话后,同样觉的极有道理。 他此前就觉的奇怪,为何小连山在泗平县境内,消失的却是他竹县的人。 关于什么妖怪一说,佟丰也是不相信的,毕竟他也是通过科举入仕之人,当年好歹中过举。 只是自从来到竹县蹉跎几年后,觉着朝中无人,仕途无望后才逐渐废弛下来的。 他此前的想法也很简单,那些人他也派捕头衙役们去找了,没有找到而已。 就算真被知府大人知道了,自己也能说的过去,顶多挨几句骂也就完事。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可能是有人故意给自己挖的坑,要拉他当替死鬼。 佟丰当然不愿坐以待毙,虽说他和朱冲私交不错,但一码归一码,若此事当真是对方在幕后策划。 哪怕是拼的鱼死网破,他也不会让对方得手。 经过两人一夜的商讨后,决定就从小连山这个点出发。 按照推测,那些人如果真是被圣天教徒,藏在了山中的某个隐秘之处。 只要有足够耐心,就一定能查到,实在不行,就直接将圣天教的人抓起来盘问。 事态紧急,佟丰可没有和对方慢慢来的想法。 “大哥切莫如此说,你我是结拜兄弟,你要是被他害死,我也讨不了好。 幸亏有贵人相助,告诉了我们此事,眼下还有补救的机会,而且,我观那位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 只是不愿与我多说而已,若是我们能将此事查清楚,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到时兄长或许就能离开竹县,高升去知府衙门了。” 陶勇冷静过后,加上和佟丰一晚上的商讨,忽然意识到一个他可能忽略的事情。 李卓特意提到此事,不仅仅是提点自己,他自己可能对小连山还有朱冲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也很感兴趣。 只是碍于身份不太好亲自追查,这才让自己告知佟丰,好借佟丰去探清此事。 “贤弟所言甚是!” 一听这话,佟丰更加感觉干劲十足,顿时下了决心,哪怕是将小连山翻过来,也必须要彻底查清此事。 对竹县百姓而言,今日本也该是寻寻常常。 直到被一件事所打破,凡是知道此事的人都在交头接耳,脸上带着兴奋和疑惑之色。 县中的恶人周旭,竟然被勇武伯亲手送到了衙门。 周旭平日里除了欺压商家,对寻常老百姓也百般欺凌,尤其是他手下那些混账东西。 都和他一样,此前也是市井泼皮出身,五毒俱全,可自从周旭发达后,这些人也都跟着鸡犬升天。 仗着周旭的身份胡作非为,许多百姓畏于周旭,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眼下,陶勇竟然将周旭亲手送入衙门,此事也太奇怪了,谁人不知二人的姻亲关系。 “这勇武伯和周旭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周旭不就是凭借勇武伯的声望,才敢在县中嚣张跋扈的吗?莫非他得罪陶勇了?” 此时是中午,悦来客栈中有不少人在吃午饭,谈论之事都是与此有关。 “吃过饭后去衙门看看就是,如果勇武伯当真办了周旭,我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他们的谈论之声都被李卓听在耳中,感觉比桌上的菜肴还要下酒,酒水入喉,都甜丝丝的。 “公子,您太厉害了。” 环儿知道这一切都是李卓所为,虽然不知自家公子到底如何做到的,心中还是极为崇拜。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李卓听着此话心里舒坦,表面还是要谦虚一些的。 此案将在未时(下午1-3点)于县衙公堂审理。 按照大庆法制,县衙审理案子时,老百姓也是可以去现场观看的,但也不是所有案子都可以。 主要就是看县衙的意思,这场审理周旭的案子,衙门已经贴出告示,所有百姓均可以去县衙旁听,以正法典。 李卓自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还让李福将张桃母女也给叫来了。 张桃知道这一切都是李卓的功劳,见面后自然满是感激。 李卓告诉她什么都别往外说,这次就当一个看客就行。 整件案子的审理非常顺利,周旭今天一早还在府上睡觉,直接就被官府的人拿住。 还有与他关系很好的几个狗腿子,此刻全都在堂前跪着。 周旭怎么都想不通,竟然是陶勇告发的自己,事先也没有任何征兆,令他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 周旭这两年在竹县做的坏事,可谓是罄竹难书,强占粮田,抢劫商贾,逼良为娼,买卖人口等等。 根本就不用衙门去查,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百姓深受其害。 之前佟丰考虑到他和陶勇的关系,故而对此一直没有多管。 可这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敢得罪那位贵人,对方指名道姓的要办他,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佟丰直接判了周旭十日后,于西城门菜市口斩首,其余六人有两个与他一样是死罪。 另外四人罪行稍浅,但也被毒打了一顿丢入死牢,一辈子别想出来了。 “妹夫,伯爷,我到底做错什么事了?你要如此对我?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周旭听到衙门判决后,当场吓的脸白腿软,一下瘫在了地上,回过神来后跪起来,朝着一旁的陶勇挪了过去。 抓着陶勇裤腿,声泪俱下的求饶,也不顾现在是什么场合了。 “滚一边去。” 陶勇毫不留情,一脚将之踹开,起身站起满脸肃然的对佟丰拱了拱手,而后又回头看向旁听的老百姓。 当目光瞧见李卓竟然也在其中时,当场就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高声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我乃忠勇伯陶勇,此僚仗着与我有些关系,这两年在竹县胡作非为,鱼肉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此之前陶某确实不知,先给诸位赔个不是,今日特意将他拿到衙门受审,好叫他知道我大庆国法的威严!” 第80章 周旭伏法,再会陶勇 该说不说,这话对旁听的老百姓而言,的确有些煽动力,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依旧不少人给陶勇鼓掌叫好,甚至还有夸他做的好,为民除害什么的。 这些话传入陶勇耳中,令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太爽了。 尤其是见到李卓也对他轻轻点头,更是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佟丰见此也不啰嗦,让人强行给周旭画了押,此案就算是告一段落。 当然,被周旭冤枉入牢的那些人,也都被当庭释放,并且衙门还每人给了十两纹银补偿。 这笔银子,自然是抄周旭家所得。 案子结束李卓也就回客栈了,傍晚的时候,张桃特意来请李卓,无论如何希望他能去家中吃一顿饭,表达感谢。 李卓没有拒绝,带着李福和环儿一同前往。 刚一进门,就见杨百顺领着张桃,小梅给李卓下跪。 “小民杨百顺,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杨百顺热泪盈眶,他是一个多时辰前被放回家的,事情的前因后果,张桃都详细的告诉了他。 思来想去,杨百顺也不知怎么报答这份恩情,只能请李卓到家里,好好的为其做一顿饭吃。 李卓赶紧将他们扶了起来,笑着说道。 “杨叔,张姨,你二人都是长辈,我如何能担此大礼,人回来就好,其他就不用多说了。” 在李卓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 杨百顺的家是一个胡同小院,虽然不大,但被张桃收拾的井井有条,很干净。 为了招待好李卓,他特意去买了好酒,以及许多肉食。 此时张桃在厨房中忙活,小梅则是高兴的帮他们倒茶,杨百顺负责陪李卓聊天说话。 “杨叔,你这腿怎么回事?” 李卓能看出来对方很拘谨,也是在所难免,就主动找了个话题和他聊了起来。 “公子,小人的腿是小时候贪玩,从马上跌下来摔的,已经三十来年了。” 杨百顺赶紧说道,别看他只是个卖豆腐的,但是也颇有些家资,妻子又贤惠,家中吃喝不愁。 这些天在牢里,他觉着那不是人待的地方,简直是度日如年。 现在因李卓而重见天日,心中无比的感激。 李卓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家的感觉了,虽然桌上的酒菜在他眼中不过平平。 但是氛围很好,本来杨百顺还想控制下酒量,尽量让自己不喝醉。 可是李福却不放过他,一个劲的与他饮酒,这在李卓的印象中很少见。 他也能理解为何如此,从某种层面来说,两人还是情敌的关系。 最后两人都喝的伶仃大罪,勾着肩膀说交心话,听的张桃都有些臊的慌。 兰儿和小梅这两丫头,不适合听这些,被李卓赶到了外边,他却听的津津有味。 最后二人还稀里糊涂的拜了个把子,初恋彻底变成了嫂子。 回到客栈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卓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李福给扶上床。 “环儿,你留在这照顾好阿福,我出去一趟。” “公子,如此晚了您去哪?” 环儿好奇的问。 “我出去有点事,不用担心。” 李卓虽然解决了杨百顺的事,但他心中更加记挂着小连山的情况。 而且他敢断定,这时候陶勇肯定也在府上急的团团转,等着和自己汇报呢。 事实也的确如此,眼下佟丰已经下定决心要查清此事,可是该怎么做却犯了难。 堂而皇之的派人去小连山寻找,自然是可以的,毕竟他身为县令,治下百姓在此山失踪了。 于情于理也说的过去,陶勇确认为这么做有些欠妥,如此大张旗鼓,万一打草惊蛇,到时又如何是好。 最后二人商议决定,问问那位贵人的意思,陶勇知道李卓住在悦来客栈,可他又不敢主动去找。 否则暴露了李卓身份,被他迁怒更加麻烦。 正在陶勇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管家匆忙的走入了大堂,恭敬的说道。 “伯爷,方才有个小孩送来一封信,说是个贵气的公子让他送来的,让您亲自过目。” 管家陶鹏,从他父亲那一辈就在陶家当差,故而也被赏赐了“陶”姓,对陶家忠心耿耿。 今日一早陶勇就和府中人打了招呼,如果有年轻贵气的公子来找,立刻向他汇报。 “哦?快拿来。” 闻言陶勇一惊,立马明白那位贵公子定然是李卓。 看完信后,陶勇兴奋的大叫一声“好!”,同时对陶鹏吩咐一声。 “速速备车去香合院。” 大约一炷香后,还是昨晚那个厢房,李卓已经在此饮酒,陶勇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陶勇见过公子。” 一见面,陶勇就给李卓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来了啊,坐,陪本公子喝两杯。” “遵命。” 陶勇说着马上坐在了李卓旁边,拿起酒壶帮他斟酒。 “勇武伯,你不用如此拘谨,本公子就是个潇洒闲人而已,并非什么朝廷命官。” 李卓看着他一笑。 “陶某记住了。” 陶勇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话,你不是朝廷命官不要紧,但家族有人是就行。 “周旭的事情今日我看了,你做的很好。” 听到李卓表扬,陶勇十分高兴,连连摆手。 “公子切莫如此说,他这狗东西胆敢得罪您,本身就是百死难赎其罪,对了,他妹妹也被我赶出家门了。” 李卓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直接问道。 “昨夜我与你说的事情,你应当告诉佟丰了吧,他是如何想的?” 闻言陶勇神色一肃,当即说道。 “不敢欺瞒公子,陶某已经将公子您说的话全盘告知,佟大人后知后觉,但是也马上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 已经下定决定要彻查此事,给公子您一个交代。” 李卓不悦的冷哼一声,盯着有些不明所以的陶勇。 “什么叫给我一个交代?是给百姓一个交待,给那些被抓的村民家人一个交待,话要如此说,明白了吗?” “明白,还是公子您说的在理!” 陶勇点头如捣蒜,忽然觉的面前这位年轻的贵公子,比自己还要虚伪。 但心中又是佩服,更加确定,若非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也不会将这些大话整日挂在嘴边。 “对了公子,眼下佟大人遇到了个问题,陶某也不知该如何做,希望公子能够指点迷津。” 看他的样子,李卓突然来了句。 “是否无从下手,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追查。” 第81章 李卓指点迷津 陶勇猛的抬头,满脸佩服的对李卓拱了拱手,拍起马屁。 “公子当真料事如神,不错,佟大人的意思是,直接让衙役去小连山寻人。 如果找不到,就把圣天教那些人抓起来盘问,陶某以为如此大张旗鼓会打草惊蛇,可眼下形势紧迫,故而陷入两难。” 李卓听了后不假思索的,否认了佟丰的做法。 “打草惊蛇且不说,就算当真抓了圣天教的人,又能拿他们如何?你们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说明失踪的百姓是他们所掳掠? 而且你们别忘了,圣天教的神水救活了泗平县令的老娘,甚至因此在泗平县,也有些不少百姓开始相信他们。 竹县官差无缘无故将他们抓起来,泗平县令定然是不会允许的,十有八九还被他以此反咬一口,使情况变的更加凶险复杂。” 李卓的一番话,在陶勇听来简直是拨开云雾见青天,让他醍醐灌顶。 思索片刻后连连点头。 “不错,公子所言极有道理,那该如何是好?” 李卓今天来找他,就是为了此事,他利用佟丰借力打力,但这佟丰和陶勇一样,都是个草包。 要是不加指点,他们很可能将事情办砸了,最后大概率会牵连到自己,到那时可就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把圣天教的人抓起来严刑拷问,也亏他们想的出来。 “此事必须要秘密进行,否则你们很难调查出结果,对方狗急跳墙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目前最紧要之事,是确定泗平县令,和圣天教之间是否当真是在策划什么阴谋,那些失踪的山民是否是他们所抓。 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后,再按照大庆法制,将此事汇报给知府衙门,明白了吗?” 陶勇连连点头。 “公子所言极是,如此做的确可滴水不漏,但陶某不解,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拿到证据?” 如果能按照李卓说的这么办,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勇武伯,办事查案要动脑子,怎么本公子都提醒到这了你还不明白。” 见李卓有所不喜,陶勇也不敢还嘴,只是十分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公子恕罪,陶某实在是愚钝,的确没有领会您的妙策。” 李卓放下酒杯,摇了摇头,犹豫片刻后叹了口气。 “罢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再提点你两句,我问你,那些山民缘何会去小连山? 定然是有人雇他们去那边做事,而这个人必然是竹县之人,且就在竹县城中! 此人应该也参与到了那个阴谋中去,你们只要找到此人,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必然可以获得不少线索。” 陶勇猛的站了起来,眼睛明亮,兴奋的一拍脑门。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公子您说的太对了,只要找到此人,掌控他的行踪,定然就可查出线索。” “你们竹县是否有个姓万的商人?和泗平县的西门家关系不错?” 李卓再次问道,他已经派李福打听过,此前他们在天运楼见到的那个手戴扳指,体态肥胖的中年男子。 名叫万朗,是竹县一位名气很大的粮商,在整个海陵府也排的上号。 既然都说这么多了,索性就再具体些,因为泗平城的祭祀活动只进行一个月。 眼下算算,也没多少时间了,如果在这期间无法捣毁他们,估计就没机会了。 “姓万的商人?和泗平西门家关系要好?” 陶勇情不自禁站起身,在厢房内来回踱步,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李卓。 “公子,您说的那人,莫非是万氏粮行的万朗?那西门家经营的是酒楼生意,和万家有生意上的往来。 并且陶某听闻,万朗和那西门家的确关系颇深,难道雇那些山民去小连山的就是此人? 公子,此事万朗和西门家也有参与?” 陶勇越听越是吃惊,但他绝对相信李卓的话。 李卓耸了耸肩。 “这个本公子不敢保证,只是掌握到一点相关线索而已,如果竹县那些失踪的山民是人所雇。 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万朗了,毕竟你也说了,他和西门家有生意往来,难道你不觉着奇怪吗? 泗平县又不是没有粮行,他西门家为何要选择在万家的粮行购买?岂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可如此做的话,万家就可名正言顺的,经常折返泗平竹县二地,而小连山就位于二者之间,如此一想是否就通了?” “多谢公子告诉陶某如此重要之事,的确如此,他们之中必然有猫腻!” 陶勇此时对李卓的话,已经是坚信不疑,虽然李卓给的回答模棱两可。 但陶勇认定,李卓只是不太方便,给自己太肯定的回答而已。 “此事应当双管齐下,找人跟踪万朗是一方面,但切莫不可被他发现端倪。 还有一件事,他们雇佣山民无非就是为了搬运粮食,这种事万朗是不会亲自插手的。 你们去查清楚谁负责帮万家运粮,将此人锁定后,直接将其家人控制起来,逼着他道出实情。 暂时就是如此了,本公子料定定然可以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讯息,到时顺藤摸瓜,再想查清小连山的秘密便不难了。” 陶勇越听越兴奋,到最后看着李卓的目光直接充满了崇拜。 衷心的对他拱手行礼。 “公子当真是心细如发,如此一来,想要查清小连山的秘密定然可以办到。 陶某即刻就去找佟大人商议此事,全部按照公子所言来办。” 李卓对他挥了挥手。 “记住,跟踪万朗一事定要小心谨慎,这些商人都非普通角色,务必要找个有此能力之人去做。 若最后还是被发现,必要当断则断,立刻将他捉拿控制,绝不可让他向泗平那边他通风报信!” “遵命!请公子放心,绝不会出现差池。” 撂下一句话后,陶勇火速离开了香合院,再次往县衙赶去。 佟丰也一样在焦急的等待消息,打从知道自己可能有杀身之祸后,他便是坐立难安。 “老爷,勇武伯来了。” “哦?快快请伯爷进来。” 佟丰眼睛一下就亮了,如同见到了曙光。 片刻之后陶勇一脸兴奋的走入大堂,佟丰问道“贤弟,可是那位贵人有指示了?” 第82章 范才! 陶勇用力的点头,而后看了眼周围的丫鬟,以及佟丰的夫人。 “你们都下去。” 佟丰会意,立刻抬手驱离了这些人,他们走后陶勇关上门,迫不及待的和他说了起来…… 片刻后。 “好!贤弟,这位贵人真不愧是从上京来的,竟能想出如此滴水不漏之法。 不过他为何会怀疑万朗?为兄与他也算关系不错,他为何要如此害我?” 佟丰听完陶勇的话后,也兴奋的一拍桌子,紧接着眉头一锁,有些想不通此事。 陶勇这会不自觉的,学起了李卓与他说话的姿态,端起茶杯缓缓饮了口,微微一笑。 “大哥,你怎还不明白其中道理?人心隔肚皮,商人逐利,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有何事做不出来?” “贤弟所言极是,哈哈哈。” 陶勇接着问道。 “大哥,那位贵人说了,调查万朗绝不可出现半点差错,你觉的让何人去做比较好?” 陶勇缓缓放下茶杯,看着满脸兴奋的佟丰,再看看悠然自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自己,觉的装哔真他么爽。 闻言佟丰缓缓皱起了眉头,忽然,他脑海中想起一个人来,连忙说。 “范才,贤弟以为如何?” “他不是被你革职赶回家了吗?当下对你肯定是满腔恨意,你找他是否不妥?” 陶勇听到这个名字非常意外。 按照大庆法制,县衙设知县一员,掌管全县政令;县丞一员,掌管粮司、征税;主簿一员,掌管户籍、巡捕。 只有县令,县丞,主簿是朝廷官员,吃的是皇粮,分别为七品,八品和九品。 除此之外,还有典史一员,掌管缉盗、盘诘、监察、狱囚。 税课大使一员,掌管商税;教谕、训导一员,掌管教育、选举(选取生员)诸事。 这些人没有品级,九品都算不上,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没有编制的办事员类型。 具体办事的机构,称作三班六房。 即皂班,壮班和快班,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对应着朝廷六部。 皂班指的是负责在县令审案时站班或行刑,也充当仪仗队的角色。 壮班主要是一些壮丁,临时雇用的民工,负责在衙役人手不够的时候,协助完成一些杂役。 而快班就是捕快,负责破案、拿贼,有时候也负责催促缴纳税款。 他们还有个共同的名字,衙役,或者是官差,虽然吃的也是官粮,但实际地位就是普通百姓。 只不过多了一层官府身份,手中多了一些权力而已。 范才便是快班的捕快,并且是竹县名气最大的那个。 他自幼拜师习得一身好武艺,且办案十分心细,但他却有个极大的缺点,便是“嫉恶如仇” 有时为了办案子,甚至会公然不给佟丰的面子,让佟丰十分不喜。 只是考虑到范才在民间口碑极佳,加上的确是县衙的一把好手,这才没有将其怎么着。 小连山事情出了后,就是范才领着那些快班衙役去寻找,因为没有线索,所以佟丰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范才为此和他顶撞了几句,说人命关天不可不查,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佟丰一怒之下,当庭打了他十棍,又以办案不力的理由将他革离衙门。 此人当初因为性情原因,还的罪过陶勇,故而对此人他也有不浅的印象。 佟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陶勇。 “贤弟,实在是除了他之外,没有合适的人手了,范才此人为兄了解。 他性情刚烈,若是以金银去求他定会拒绝。 可若是为了追查失踪山民一案,他定然会倾尽全力去做此事,我亲自登门去赔个不是,请他出马。” 自己把人赶走,现在又找他帮忙做事,此举虽然有些丢脸,可是与自己的性命一比,又算的了什么。 更何况此事是那位贵人吩咐的,岂敢不照做。 见佟丰如此说了,陶勇也就没继续啰嗦,继续商量起细节来。 翌日,清晨。 城中一处普通的民宅巷子,范才依旧是起了个大早,正在院中教儿子练习棍棒。 一位面容端庄的年轻妇人,端着两碗粥和几个饼走来。 一脸幸福的看着他们父子,说道。 “夫君,飞儿,来吃早饭了。” 范才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方脸浓眉,身材魁梧,闻言抱起刚六岁的儿子坐在竹凳上。 “娘子,家中余银不多了吧。” 妇人闻言抿了抿嘴,轻轻“嗯”了一声。 范才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自嘲一笑。 “想我范才自诩熟读兵书,习得一身武艺,原想着能战场杀敌,建立功勋。 混到如今却是这副鬼样子,哎……” 妇人闻言,伸手轻轻帮丈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满脸柔情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夫君,你不用气馁,无论如何秀儿也是支持你的。” 范才握住她的手,看着眼前可爱的儿子,忽然又是一笑。 “罢了,而今已经有了家室,还谈那些做什么,除非他日胡人扣关南下,毁我中原河山,为夫才会投身沙场……” 说到这又用力的晃了晃脑袋。 “不说这些了,娘子,为夫已经决定,过些日子便带着你和飞儿去南方。 朝廷差事为夫是做不了了,但南方富裕,商贾众多,凭借为夫一身武艺,未必不能找到一份好差事。” “嗯,都听夫君的,夫君去哪,我和飞儿就去哪,有你就是我们的家。” 正在此时,大门被人敲响。 “我去开门。” 范才说着已经起身,本以为是周围的街坊,可门一打开,见到的竟是身穿常服的佟丰,他当即就愣住了。 “县令大人?” “范才,不欢迎本县进去吗?” 佟丰见到眼前之人,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心知对方瞧不上自己,却也只能挤出一个笑容。 “大人请进。” 无论怎么说,佟丰的身份毕竟摆在这,范才也就没为难于他。 “娘子,你带飞儿去屋里玩会。” “哎。” 很快,小院中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范才神色淡然的看着佟丰。 “县令大人今日突然造访,定是有事吧,而今范某已不是衙门之人了。” 范才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佟丰岂能听不出他语气中的不满。 来之前佟丰就已经考虑过会遇到这种情况,若非眼下实在没合适之人,他也不会来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第83章 暗流奔涌 调整好情绪后,佟丰对着范才一拱手。 “本县先对此前的事向你赔个不是,这县衙三班离了你,实在是难以运转,若是你愿意,还可随时回来。” “嗯?” 范才猛的睁大眼睛,十分诧异的打量了他几眼。 心想难道他今日特意登门,就是来和自己道歉,请自己回去? 很快范才就排除这种可能,他有自知之知名,清楚自己还不到衙门不可获缺的地步,故而一定是有求于自己。 想到此处,他也对佟丰拱了拱手。 “多谢县令大人抬爱,但范某现在这样挺好的,此前在衙门当差,很少有时间能陪伴家人。 实不相瞒,过些日子我准备带妻儿去南方了,相信凭借范某的一身武艺,混口饭吃还是易如反掌的。” 闻言佟丰有些慌了,决定直接和范才开门见山。 “范才,小连山那些失踪的山民,你当真准备不管了吗?” “大人此言何意?是你不让我追查了,怎怪起我来了?” 范才眉头一皱,神色不悦。 “你休要误会,且听本县细细道来,再决定此事你是否还要继续管。” 于是佟丰就将目前的情况,原原本本与他说了出来。 起初范才脸色还算平静,但听着听着就变的不一样起来,到最后更是激动的一拍眼前的竹桌。 “好精妙的推测,先前范某就在想,为何消失的偏偏是我竹县的人,现在一切都通了……” 说着他立刻看向佟丰。 “大人,敢问这些都是何人所推测而来?” 反正定然不是眼前的县令,范才是文武双全,很清楚能凭借一些蛛丝马迹,就将事情推理到这一步的人,定然绝顶聪明。 佟丰脸上露出一抹为难。 苦笑着摇摇头。 “实不相瞒,本县也从未见过对方,只知他是来自上京的贵人,只有勇武伯能和他说的上话。 范才,你是个聪明人,想来已经知道本县今日来找你所谓何事了。 若是你不愿意,本县立刻转头就走,但今日之事绝不可泄露出去。” 范才哈哈一笑。 “无非就是让范某盯住那万朗而已,此事范某接了,但不是因为大人,而是为了救出那些被掳走的百姓。 他们费如此大的心思策划此事,定然是个巨大的阴谋。” 范才目光灼灼,这一刻心中充满了干劲。 “好,此事就拜托了,不过你最好在相貌上做些改变,否则……” 佟丰还没说完,就被范才摆手打断。 “大人尽管放心,范某当年也在江湖中行走过几年,知道如何做。” 听到这,佟丰缓缓站了起来,十分高兴的对范才抱了抱拳。 “此事就拜托你了,这是本县的贴身腰牌,若是有任何情况可随时来县衙找本县,另外这是一百两银子。 你且拿着用,中途定然有需要的地方。 范才,此事事关重大,你务必要仔细,倘若当真被发现,立刻将万朗擒住,绝不可让他通风报信。” 范才也没和佟丰客气,将腰牌和银子统统收下,而后亲自将他送到了外面。 “夫君,县令大人找你所为何事?” 佟丰一走,林秀就从屋内走了出来,关心的问道。 范才摸了摸她脸颊,笑着道。 “有关小连山失踪的山民,眼下有了最新的线索,县令大人特意来让我协查侦破此事。” 林秀有些有些生气的冷哼一声。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夫君,你而今也不是衙门的捕快了,为何要听他的话?” “娘子,为夫之所以答应此事,并非是因为他佟丰,而是为了那些失踪的百姓。 此事若是不能查个水落石出,为夫内心难安啊,放心,为夫定然不会有事的,这是一百两银子,你且收好。 回头去和飞儿一起置办两身新衣裳,为夫先出去办事了。” 林秀了解自家男人,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 不觉之中,五天时间一晃而过,李卓他们依旧待在竹县,他算了算,距离泗平县祭祀游神一个月,大概只剩下七天了。 这几天他没有再主动找过陶勇,每天就是在整个竹县闲逛,偶尔去杨百顺家中吃个便饭。 倒也落了个清闲。 “公子,这些这码头到底有何可看的啊?” 此时,他们三人正在城东码头,李卓已经连续三天,每天下午都来这。 对此环儿十分不解,不就是些力工搬货卸货,还有一些人坐船离开吗?这有什么可看的。 更奇怪的是,李卓每次都要找几个人热情的聊上一通。 “你这小丫头,哪里来这么多为什么?” 李卓瞪了她一眼,心中则是暗自思索。 他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目的,河东码头正是慧通大运河的停靠点之一,每天都有不少商船在此停留。 当然,也有一些走水路的赶路之人,所以在他们口中,可是能打听到不少消息。 比如武安府的瘟疫,现在是否已经扩散到丰昌了,甚至是上京城那边的一些事,都可以打听到。 真假姑且不论,起码是个渠道。 “少爷,可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李福见李卓的脸色不太好看,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方才听人说,丰昌的怀固县衙门已经放出公文,凡是从落云山脉过来的百姓,一律不许进城。” 怀固是丰昌最南边的县,出了怀固县便是落云山脉,所以他们的这条规定足以说明一个问题。 河东武安府的瘟疫,并未得到有效控制,而且扩散的更为厉害了,许多人担心染上瘟疫,所以选择北上躲避。 可是谁又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已经感染的,万一将瘟疫又带到了北方,岂不是要出更大的乱子。 以怀固区区一个县,定然是没胆子如此行事,就算是知府也不敢,唯有巡抚敢于如此做。 “倘若河东的瘟疫当真如此厉害,怀固县的做法是理所应当。” 李福紧跟着说了句。 李卓心中莫名有些烦躁,摆了摆手。 “行了,不说此事了,这段时间我们暂且待在竹县,对了,我的那封信起作用了。” “信?少爷,您说的莫非是关于梁大人的那件事?” 李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喜的看向了李卓。 第84章 惊天阴谋! “方才听一位从上京而来的文人说,朝廷的那位梁大人被陛下特赦了,因为此事上京议论的人不少。” 毕竟梁石玉是一省布政使,对于许多文人仕子来说,是他们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而且河东又是洪水又是瘟疫的,原本他要被处斩,眼下却又被特赦,究竟为何鲜少有人知道真实原因。 正在他们说话之时,有个人出现在了李卓的视野中,对方也在焦急的看着他,一副想过来却又不敢的样子。 正是陶勇府上的管家陶鹏。 “看来事情是有进展了。” 李卓嘀咕一声向他走去。 这几日李卓虽然没有过问此事,但不代表他不关心,陶鹏定是受了陶勇的吩咐来寻自己。 李福和环儿见此,立马跟了上去,三人很快就走到陶鹏面前。 陶鹏正要行礼,被李卓给制止了。 并将他叫到了一颗大树下。 “说吧,什么事。” “公子恕罪,实在是我家老爷有要事禀报,这才让小人前来寻公子。” “休说这些废话,陶勇人在哪?” 陶鹏不敢对李卓有半点不敬,连忙说道。 “老爷就在府中。” “一个时辰后,让他去香合院,还是上次的老地方。” 李卓可不想进入陶府,还是香合院稳妥些。 陶鹏一口答应下来,对李卓拱了拱手后,小跑着回去报信去了。 “环儿,你先回客栈,阿福,你陪我走一趟吧。” 一个时辰后,李卓再次来到了香合院。 而今在此,李卓是正儿八经的座上宾,每次来念念和宝儿都会来伺候他。 陶勇一进来就看到李卓在和二女嬉闹,一时有些无措。 “你们先出去。” 李卓在二女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公子,事情有结果了。” 她们一走,陶勇立刻有些兴奋的说了句。 “哦?快说来听听。” 李卓也马上来了兴趣。 “自从上回听了公子的话后,佟大人一方面派范才去盯住万朗,同时又找到了帮他运粮的人。 是万朗的小舅子徐三,于是佟大人立刻将他的家人抓了起来,并且将徐三叫了过去询问。 起初这小子嘴巴还挺硬,一口咬死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见到他家人后才肯说。 据他所言,那些失踪的山民,就是他们借着运粮的名义所招。 带着这些人到泗平官道上的一家天运楼后,请他们吃了一顿酒饭,将他们迷晕。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他们管了,自会有人来处理,这一切都是万朗吩咐他做的。” 李卓听的眉头紧皱。 “如此简单?这徐三难道不知这么做乃是杀头大罪?还有,山民在天运楼被迷晕后,又被什么人所带走?” 陶勇连忙解释。 “回禀公子,这些都问了,可徐三说自己只负责做这些,他说自己也是迫于无奈。 万朗表面虽然是个商人,但实际上心狠手辣,被他秘密弄死的人就有好几个,如果他不照做,就将他全家都给杀了。” “你方才说盯着万朗之人叫范才?此人能力如何?能做好吗?” 陶勇不敢隐瞒,当即就把范才的具体情况如实告诉了李卓,听完后他十分意外。 “看不出来,你们竹县还有这等人才,在此地当一个小小捕快,倒是有些可惜了。” 因为是李卓询问,陶勇不敢有任何隐瞒,将范才仔细的介绍了一下。 包括他熟读兵法,文武双全的事,倒是让李卓对他来了些兴趣。 “公子,范才也传来了消息,据他说万朗这几日,和三个人接触频繁,五官看上去很像,似是兄弟。 并说这三人都是身怀武艺之人,他又留意了一下这三人行踪,终于在前天晚上,发现其中一人去了小连山。 范才立马紧跟其后,发现此人上山后,和一些身穿奇装异服之人汇合,应当就是在泗平游神的圣天教。 范才不太敢太靠近他们,只能远远观察,瞧见他和那些人说了一段话后,打开一个箱子看了下,里面竟然是铁块。 而后与他们一起进入了山中,在山的背面竟然有不少黑衣人在此驻扎,范才不敢打草惊蛇,于是立刻赶回禀报。” 李卓的目光瞬间一凝。 “你说什么?箱子中装的是铁块?确定吗?” 陶勇连连点头。 “没错,就是铁块,公子,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陶勇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告诉佟丰不要轻举妄动,他要马上将情况禀报李卓。 “铁块,铁块……” 李卓没有理会他,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开始飞速思考。 此前他猜测,那些箱子里运的可能是土,是这些人在挖地道,或者地库一类时运出来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运送铁块进入小连山,又抓了那么多青壮年劳动力。 将这些结合在一起,绝非在挖什么地道,只有一种可能,秘密打造兵器。 但让李卓不解的是,泗平县令区区一个七品官,他从哪弄到那么多铁。 打造这些兵器又要干什么? 忽然,李卓猛的想到了,开州河道水神借粮的事。 如果将这二者合二为一,粮食加兵器,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军需辎重了,莫非他们要起兵造反? 可即便是真有这个心,为何要选在小连山,在南方不是更好? 天高皇帝远,更加容易起事,小连山距离上京可不算很远。 “到底是为什么呢?” 李卓实在想不通,他唯一敢确定的是,弄出水神借粮一事的,和竹县山民无故失踪,定是同一批人所为。 就是来自手腕上有月亮和箭纹绣的势力。 陶勇见李卓陷入思考,也不敢多做打扰,直到李卓缓缓睁开眼,他才看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公子,您可是想到什么了?” “你在上京应该也有些人脉,可知最近要发生什么大事?” 陶勇虽不知李卓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仔细的思索起来。 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 “公子,陶某在上京的确认识些人,但平日里很少联系,故而也不知最近要发生什么大事。 唯一的大事,便是因为武安府瘟疫,朝廷要通过慧通大运河,运送大量赈灾粮银过去。” “赈灾粮银?” 李卓猛的站了起来,接着问。 “按照速度,是否六七日之后,便可抵达泗平和竹县一带的水道?” 见李卓脸色如此严肃,陶勇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个陶某就不清楚了,公子,您的意思是,这些人想要劫走这些粮银?不可能啊。 那些山民是两个月前消失的,说明他们早已开始谋划此事,可那时武安府还没出现瘟疫,莫非他们能未卜先知?” 李卓长吐一口气,看着陶勇的眼神微微眯了起来。 “只有一种可能,武安府爆发的瘟疫,同样是这伙人所为。 瘟疫来势凶猛,许多百姓正等着这些粮银救命,万一被抢走,河东受瘟疫摧残的百姓得知这一消息后。 会再也压制不住愤怒,极有可能发生大规模的暴乱,甚至是起义!” 第85章 欲要谋反? 这一刻的李卓,眼睛越来越亮。 而且有开州水神借粮一事在先,这些人将朝廷的赈灾粮银劫走后。 届时只需四处散布朝廷无德,惹怒上苍,所以水神借走粮银,对朝廷已示惩戒一类的话语。 此消息一旦传开,必会形成滔滔之势席卷整个大庆,此时若有人在河东振臂一呼。 那些受灾和受瘟疫折磨的百姓,定会有大量跟着造反。 若这个时候再来个外族扣关,整个大庆顷刻间,就会陷入内外动乱之中。 虽然这只是李卓的推测,可是他觉的很有可能发生。 陶勇不知李卓内心在想什么,他已经彻底被李卓的猜测所惊呆,张大个嘴巴半天反应不过来。 “公,公子,您是说,那泗平县的朱冲,他有胆子密谋造反?” 也不怪他会有此反应,大庆已经太平太久了,并且在陶勇以及许多人眼中,都是强大昌盛的帝国。 区区一个县令,就凭他也想造反?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只是我的一厢猜测而已,如果他们的目的,当真是要抢朝廷的赈灾粮款,所带来的影响将会非常大。 区区一个朱冲,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此事真正的谋划者是圣天教那些人。” “公子,那我等眼下要如何做?绝不可让他们奸计得逞,不可让他们危及我大庆河山啊。” 无论怎么说,陶勇对大庆也有着很深的感情,他如今的富贵都是赵氏皇族所给。 李卓思索片刻后,看着他道。 “你也不用如此紧张,他们想做成此事又哪有这般容易,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只要将小连山这伙人给彻底捣毁,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都难以进行下去了,但是要抓紧时间。 你即刻去让佟丰派人,快马加鞭去一趟知府衙门,将此事禀报给知府大人,但千万不可提到有人要密谋造反一类的话。 此般即可:说你们已经发现了那些失踪山民的下落,但是对方人数众多,事关重大,为了保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请求知府衙门火速派人支援。” 陶勇有些不解。 “公子,为何不说他们密谋造反的事?如此一来知府大人定会更加上心。” 李卓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的摇摇头。 “你这脑子到底是如何长的?本公子方才说了,他们要劫朝廷粮款密谋造反,不过是推测之言而已,你有证据吗? 万一最后猜错了,怎么和知府大人交待?况且上百人失踪,此事已经足够大了。 倘若知府大人接着细问,就将你们所查到的消息如实禀报,至于他怎么想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在李卓看来,稍微有点政治智慧的人,应该都能理解他的用意,无非就是免责而已。 由此可见陶勇果真是个草包,李卓有些庆幸,好在他还知道先来和自己汇报,否则此事要让他和佟丰去做,最后十有八九会办砸。 陶勇虽然被李卓说了一顿,脸上却无半点恼火,而是一副佩服的表情。 “还是公子想的周到,不错,上百人失踪不是小事,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 “和佟丰交待清楚,派个有能力的人去,并且速度一定要快,另外让那叫范才的捕快,继续盯着小连山。 时刻留意那些黑衣人的动向,有任何情况务必立刻回来禀报。 对了,马上查清楚朝廷的赈灾粮银,大概还要多久能到泗平竹县一带河道。” “遵命!陶某这就去安排。” 陶勇拱手之后,迅速离开了厢房。 李卓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寻欢作乐,满心都是这件事。 纵观历史,哪一朝一旦出现这种事情,绝非一朝一夕形成,并且这个组织的背后之人,定然在朝廷有着极为高贵的身份。 区区一个朱冲,只是不入流的人物,甚至朝廷当中也有一些大员,也可能成了他们的人。 这是一个王朝要出现动乱的征兆,李卓并没有拯救天下的雄心壮志,但他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不管是因为任何原因天下大乱,最后受伤的只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他最担心的还有一点,如果瘟疫当真是这个组织弄出来的,此事就可怕了。 哪怕北方这边防御做的再好,他们一样可以让瘟疫进入北方。 “这些该死的臭老鼠,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李卓气的骂了两句,如果他们真刀真枪的和朝廷干,李卓觉的倒也没什么,甚至会夸他有几分胆色。 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惜害死那么多人,太他么畜生! 佟丰此时正在县衙之内,焦急的等待着陶勇,范才也在此处,脸色一样很凝重。 佟丰已经打过招呼,陶勇来了不用汇报,直接进来就可。 “伯爷,情况如何?” 当着范才的面,他们也不好再大哥贤弟这般称呼了,都改为了官方的叫法。 陶勇当即就把李卓的猜测告诉了他们,二人的反应和陶勇差不多,大为吃惊。 “谋反?他朱冲竟然敢谋反?” “县令大人,此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细细思之确有几分道理。 倘若开州那些粮食真是他们所抢,为的是将水神借粮一事传播出去,其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此番的赈灾粮银。 加上抓了那些山民,秘密在小连山打造武器,说是谋反却有一些可能。” 范才起身站了起来,不由紧了紧腰间的跨刀,双目中迸发出惊人的神采。 佟丰急的在屋内团团转,不停的嘀咕。 这可如何是好一类的话。 “县令大人,贵人已经有了吩咐,其一,立刻派一个信的过之人,以最快速度去知府衙门,将情况如实告知…… 其二,贵人吩咐范才不用盯万朗了,而是去小连山,盯着那伙黑衣人之动向。 其三,迅速查清楚朝廷的赈灾粮款,大概还有多久能抵达泗平竹县一带的河道。” 佟丰听到这话后,脸色终于镇定了一些,连连说道。 “好,就按他的意思去办,此事本县要亲自过去一趟。” 交给其他人佟丰也不放心,海陵府共有七个县,知府衙门所在之地称之为府城。 海陵府城据此大约三百里左右,快马加鞭两日便可抵达。 海陵府做为丰昌省九府一州之一,所辖之地也很大,知府唤作沈从义。 第1章 寄人篱下的庶子李卓 四月而至,草色回春,平阳城外人往如织。 一位身材壮硕,作仆人打扮的汉子,驾驶一辆马车从城中而出。 “少爷,出城了。” 轿帘被掀开一角,面冠如玉的少年看着外面的景色,露出一抹微笑。 “阿福,加快些速度,再晚鱼都被老庞钓完了。” “好的少爷,您坐稳了。” 被称之为阿福的汉子闻言,扬鞭加快了速度。 轿中少年唤作李卓,大庆户部侍郎李通的第六子,同时也是位从地球穿越而来的历史经济学教授。 十六年前,因工作劳累而猝死的李卓,成为李通小妾的腹中胎儿。 母亲因生李卓难产而死,自此一个偏房庶子,在李府成长。 李卓自小就展示出了惊人的学习天赋,一岁可说话,两岁便能认字,三岁读诵千字文,五岁便可成诗,天才之名冠绝上京。 直到八岁那年,李卓落入了水中,虽然幸得不死却是灵性全无,泯然于众。 十岁之时,李府主母张氏在经过李通同意后,将李卓送到了她娘家,也就是林州平阳张家。 自此已经六年,当初那半大孩子,已成为一翩翩少年郎。 那场落水,正是张氏差人所为,因为李卓的出色威胁到了她儿子的地位,李卓曾将此事和李通提了一嘴,却遭他一顿毒打。 怒斥他得了失心疯,污蔑张氏。 自此,李卓终于明白,在这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自己一个大族庶子若是太出色,母族又无势力的情况下,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彻底摆烂,选择潇洒肆意的过完一生。 在平阳的六年,李卓的日子过的很滋润,虽然时常会受到张府那些公子小姐嘲讽,但他们也不敢过分。 毕竟,怎么说李卓也是李通之子,不仅如此,为了让李卓变成一个纨绔子弟,张府在银钱方面更是给的很足。 李卓也如他们所愿,自此废学,十一二岁便出入勾栏之所,纵情山水彻底放飞自我。 他口中的老庞,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唤作庞振,二人是三年前通过钓鱼认识的。 人是群居生物,尤其对李卓而言。 在大庆,能找到一个与他正常交流,且不用担心秘密被发现之人,简直难如登天! 老庞学识渊博,见识极广。 更重要的是,许是上了岁数,对于自己一些“离经叛道”之言,他也可接受,故此日子一久。 二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至交,从国家大事到诗词歌赋,无一不谈,老庞也成了,唯一知道李卓真实才华之人。 平阳城外二十里外有座小龙山,山中有个池塘唤作望月潭,正是李卓钓鱼之所,庞振就住在山中,有时李卓也会在他那留宿。 马车来到山下,李福很熟练的将渔具抱起,和李卓一同往望月潭走去。 他是李府派来专门照料李卓的仆人,李卓母亲昔日为丫鬟时,二人曾以兄妹相称,故而他对李卓也是极好,说视如己出也不为过。 步行半个时辰左右,一方水潭映入眼帘,已有个老叟坐在旁边垂钓。 见到他李卓哈哈一笑。 “老庞,即便你提前过来,也是绝钓不过我的。” 庞振闻言转过头来,看着李卓气的一吹胡子。 “哼,小子你别太得意,老夫今日定要让你心服口服。” “哦?那今日你我加些彩头作赌注如何?” 老头闻言眼睛亮了起来,笑着说。 “如此甚合老夫心意,这样吧,若是老夫赢了,你便把《将近酒》一文补全了。” “自是可以,但若你输了呢?” 李卓在他身旁坐下,看着他问道。 此事要追溯到半个月前,那日他和老庞钓鱼之后去他那煮鱼喝酒,喝到兴起之时李卓便诵读了此文。 但只有一半他就“醉”倒了,醒后老头一直在追问下半部分,李卓没有告诉他,之后次次见面他都要提这件事。 庞振冷哼一声。 “你这小子,心思老夫还不清楚?”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造型精美,通体翠色的玉佩,见到此物李卓眼睛瞬间亮了。 上辈子的李卓最喜欢收集好玉,来到大庆之后也不例外,自从看到此物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 可无论怎么开价,老头就是不卖给他。 “你若赢了老夫,此玉归你。” 李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好,开始!” 目的达成,李卓马上拿出渔具,和他一起开始垂钓。 李福搬来一张凳子放在二人中间,又帮他们分别倒了杯茶,中间摆上一盘精致糕点,很自觉的离开了此处。 “李小子,还记得上回你我所谈之事吗?就是那个可解当下官僚豪绅土地兼并之策。” 每次二人钓鱼之时,都会在一起闲聊。 从一年前开始,就已经从诗词歌赋,上升到了国家大事方面。 大庆并非李卓记忆中的任何一朝。 立国至今已有八十余载,奋三世之余烈到如今,国家可谓是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文风鼎盛,说是盛世也不为过。 当今皇帝赵景润,登基已有九年,年号永康。 不过大庆再富强,毕竟是封建社会,有个问题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便是土地。 如今的大庆,这一现象已经十分严重,大量农民被迫将土地卖给当地豪绅,成为佃农。 十天前,二人曾谈到了这个问题,当时李卓醉后提了一嘴说自己有良策,这些天来,庞振每天都在思考此事。 官僚豪绅土地兼并,不仅大庆,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多少能人也没想出解决之法,庞振很想听听,李卓有什么高见。 李卓头也没回,目光紧紧的看着自己的鱼漂。 “老庞,你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整日关心这些国家大事作甚?” 庞振气的一吹胡子。 “哼!你这小子,真是奇怪,亏你还能说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圣人之言,老夫虽风烛残年,但身为大庆子民,难道不该关心吗?” 见到庞振此般,李卓看着他咧嘴一笑,每次和老庞相处,李卓总喜欢拿话逗他,见他吃瘪生气觉着十分有趣。 但每一回逗完,也会认真解答他的问题, “好好好,你说的对,官僚豪绅土地兼并一事,自古恒有,它就如同一个诅咒,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 到一定程度后,农民生活不下去,只能揭竿而起,往朝因此而覆国者不在少数。 老庞,我曾和你说过,想要解决一个问题,就要先彻底的了解它,我且问你,过往诸朝,以及我大庆的田税都怎么收取?” 第2章 摊丁入亩 庞振闻言,脸色立马变的肃然,不假思索的说道。 “自是将田地清丈之后,按照人丁之数所缴税银。” 庞振所言解释起来很容易,比如张三家有三亩田,夫妻两个人,用这三亩田和两个人算成两份税银。 但是张三夫妇生了孩子,年满十六之后,那么此后家里就要交三分税银,再生一个便是四份,以此类推…… 可问题是,张三家的田亩不变,长此以往怎能承受的住? 一些当地豪绅,官僚这些特权阶级,他们的田亩是不需要交税的,于是张三家为了活下去。 只能被迫将家田,以先卖后租的方式,挂在这些豪绅名下,以此来免交税银,自此成为佃农。 每年收成这些豪绅要抽去很多,剩下的那些能保持温饱已是不错。 对许多农民而言,这是活着的唯一出路,要是不这么做,到时税银交不上来,下场便是人田两空。 故而,封建王朝存在时间越长,这种现状也越严重,到最后豪绅官僚连陌千亩良田,而大量农民只能沦为佃农。 遇到个天灾什么的,加上贪官污吏层层盘剥,更是民不聊生完全活不下去,只有造反这一条路。 李卓闻言笑了笑,而后有些兴奋的看向庞振,每次说到自己专业对口的事,他都会如此。 似乎找到自己曾经给那些硕士生上课的激情。 “老庞,这种做法太过片面,没有触及到根本问题,自然是镜花水月,其实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 不管是如今的大庆,还是以往的朝代,都是在人上面想办法,但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田。 田地它是一成不变的,农民之所以活不下去,在于结婚生子后,家庭人数在增加,可每份税银不变,这简直和强盗无异。 总结来说,这叫人头税,或者是丁税,所以想解决这一问题,便是将按人收取改成按田收取,摊丁入地,地丁合一,我称之为“摊丁入亩”。” 这一政策,是雍正在康熙定下的“新增人丁,永不加赋”上改良而来,雍正七年正式推行。 虽然它也有弊端,但放在封建王朝中,已经是能解决此事的最好方法。 “摊丁入亩?李小子,你的意思是,按照田亩来收税?老夫还是不太明白。” 庞振隐隐约约间,似乎摸到了一些什么,但又十分朦胧,看不清楚。 李卓吃了块点心,继续和他解释。 “举个例子,就拿我们的林州来说,假如朝廷规定一年丁银为十万两,土地十万亩,那么这一亩地就按照一两收取。 你若是占了二十亩,那就要交二十两,便是田多者多税,田少者少税,无田者无税,和新增人口无关。” 听完,庞振直接呆在了原地,犹如醍醐灌顶!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眉头紧紧拧起。 李卓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 “老庞,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一旦如此,必会受到那些权贵豪绅的强烈反对,想实施下来极为困难。 所以,朝廷要选择得罪谁,是这些豪绅官僚,还是广大农民百姓,是个大问题。 另外若是当真要推行,有一点极为重要,便是查清各省丁田的实际情况,制定合适的税银数目。 有些地方人少田多,那么朝廷规定的税银就要少。 否则就算把农民累死,他们也缴纳不出那么多田地的税银,谁还去种地?” 说完,见庞振依旧在沉思,李卓也就不再理会,专心钓鱼。 “摊丁入亩!好一个摊丁入亩,李小子,你这是给当今皇帝,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啊。” 好一会,庞振深深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空,目光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二人终于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始专心垂钓。 一个时辰后,突然下起了小雨,二人只好收杆。 与李卓满脸笑容不同,庞振脸色难看的很,因为他的水桶中只有两条小鱼,而李卓有四条。 “哈哈,老庞,怎么样?我说了你技术不行吧,钓鱼这块我还没服过谁。” 把玩着手里的精美玉佩,李卓心情极好。 “哼!小儿莫要得意,若非被你说的摊丁入亩一事所影响,老夫岂会输你?” “你这老头好不讲理,是你追着要我说的,怎能怪我?好了好了,别生气,我亲自下厨煮鱼汤给你喝就是了。” 庞振微微一笑。 “这还差不多。” 半路上遇到前来送伞的李福,三人一同前往了庞振家里。 这老头虽然住的是草庐,但家里环境很不错,而且他也有个仆人,唤作庞德,大概五十来岁的样子,李卓叫他德叔。 二人之所以能成为忘年交,都是对彼此的事情,从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鱼煮好,二人相对而坐,边吃边聊,在老头的相求下,李卓将《将近酒》的下半部分告诉了他。 本来吊着他胃口,就是为了这块玉,现在目的达成也就无此必要了。 “好一个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李小子,你的诗词造诣,当真是冠绝天下!” 听完整文后,庞振十分震惊和兴奋,看着李卓的目光充满惊叹和欣赏。 就在此时,李福忽然小跑而来。 “少爷,大公子回来了,差人来寻让您马上回去。” 一进门,李福就快速说道。 “大公子?张文?” 李卓愣了下,张文是张家的嫡长子,比李卓大了七岁,如今已是举人身份。 李福连连摇头。 “不是,是李正大公子。” “李正?” 听到这名字,李卓端杯的手停在半空。 李正是张氏之子,也是李卓名义上的大哥,李通嫡长子,他每年只有过年和张氏回来一趟。 “小子,安云郡主五日后,要在平阳城举办玲珑诗会,这位大公子,会不会是为此而来?” 一旁的庞振突然笑着说了句。 “对,玲珑诗会!怎么忘了这茬,应该错不了。” 他这一说,李卓马上想了起来。 大庆立国后,皇帝赵宏基封了十人为国公,当时的白天啸便是武国公,位列十大国公第二,更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而这位安云郡主,便是白无极的玄孙辈,唤作白玲珑。 第3章 鱼小郎君名动上京 虽是女儿身,才学却名扬天下,素有大庆第一才女之称。 两年前,她突然传出,要在大庆两京一十二省,每一个州府都举办一场玲珑诗会。 这不,一个月前,轮到了林州,举办地就在平阳城。 虽然李卓对此不感兴趣,但其他人可不是如此,凭借白玲珑的名气,以及玲珑诗会的受关注度,每次举办都会吸引大量青年才俊云集。 毕竟,在如今的大庆,对诗词的推崇可谓到了巅峰,若是谁能拔得头筹,定然可名扬天下。 如此一来,不管是今后考科举,还是任何方面,都是极有好处的。 一念及此,他回头看向李福。 “可说叫我回去何事了?” 对于自己这位大哥,李卓没有任何感情。 “没有,就说让您尽快回去。” 李卓放下酒杯,不满的吐槽一句。 “真是麻烦,他自去参加玲珑诗会就是了,要我这纨绔子弟回去作甚?” 说归说,该回还是要回的。 便起身对庞振拱了拱手。 “老庞,你也听到了,我得先回去一趟,明日若是有时间再来。” 说完就和李福离开了此地。 而李卓不知,他这边一走,庞振也迅速放下碗筷,走入房中拿起笔墨开始书写。 “景润亲启: 上回和你提到的土地兼并一事,老夫已寻得良策,曰“摊丁入亩”,内容如下……亦是来自李卓,此人之才,冠绝日月!” 书写完后,迅速将之装起,换来老仆庞德。 “速将此信送去上京。” 庞德接过信封,一句没有多问,马上离开。 庞振来到门口,负手看着外面,嘴角露出一抹莫名笑容。 “未曾想到,在此山野之间,竟是能遇如此大才,真乃一大幸事也……” “啊切……” 坐在车轿里的李卓揉了揉鼻子。 “阿福,不用这么快,安全第一。”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张府门前,李卓抬头看了眼后,大步走了进去。 此刻的张家无比热闹,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原因无他,李正回来了。 虽然对张家而言只是外戚,但他毕竟是当朝三品,户部侍郎之子。 张家一商贾之家,能有今日之辉煌,和张氏为李通正妻不无关系,这也是张贤平生最为骄傲之事。 当年李通尚是一穷书生时,是他慧眼如炬,料定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将爱女嫁于他。 李通果然不负所望,高中进士,此后又在他的财力相助下,成为了当今朝廷大员。 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的外孙,张贤抚须而笑。 “正儿,以你之才,此番玲珑诗会必可一举夺魁,此后青云直上不在话下。” 李正面冠如玉,十分俊朗,闻言谦虚一笑。 “外公,此番玲珑诗会才子云集,正儿可不敢如此说的,对了,那李卓何时回来?” 听到这名字,张贤笑容收了一些。 “这小子已经彻底废了,老夫刚差人去寻了,在小龙山钓鱼,应当快了吧,你为何偏要他去玲珑诗会?” 闻言,其他人也都面露不解,在他们眼中李卓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李正无奈一笑。 “说起此事也是有趣,近日上京出现一个唤作“鱼小郎君”的神秘人物,他作出的《春望》和《登高》,引起上京震动! 有传闻说,此人是平阳县人,娘亲竟然告诉我,有可能是李卓。” “哈哈,李卓?姑妈真会说笑,此子虽说曾有天才之称,但而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罢了,实在可笑至极!” 此言一出,大堂内哄堂大笑,尤其是张文,平素他可没少拿李卓开玩笑。 “娘亲之令不可违,外公,故此正儿才要让他去参加,以解娘亲之忧。” “原是如此,淑儿自幼做事便谨慎,如此就让李卓去吧,不过你说的《春望》和《登高》能否诵来听听,竟是能在上京引起波澜。” 李正点头,旋即有些激动的开始诵读。 “《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登高》,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诵完之后,大堂内立刻响起一片惊叹和叫好之声。 正在此时,李卓刚好走入内院,见大堂内如此吵闹有些奇怪,什么事这么开心? 刚到门口,所有目光立刻汇集而来,虽然他们心底都认为,才华横溢的鱼小郎君不可能是李卓。 但李正的话,还是让他们对李卓产生一些好奇。 见此一幕,李卓神色不变,先是拱手对张贤他们行了一礼。 古人重视这些,何况李卓如今是寄人篱下,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李正盯着李卓看了片刻,旋即眉头缓缓皱起,用一副教训的口吻言道。 “李卓,怎么说你也是我李家之人,我听外公说你整日不是钓鱼,就是去那些勾栏之所,怎可如此顽劣? 如此让爹还有我李家颜面何存?” 对于李正这种态度,李卓心里毫无波动,自己这大哥本来就喜欢装哔。 尤其是考上进士后,更是习惯用鼻孔看人,将高高在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李卓朝他一拱手,脸色认真。 “大哥教训的是,我一直将大哥视为榜样,时时刻刻想着向您学习,可惜弟弟我资质愚钝,实在是学不进去。 一读书就忍不住发困,李府将来有大哥光耀门楣足够了。 我唯一的梦想,就是在爹和大哥的福泽下,随心所欲的生活,所以大哥,您一定要努力当大官啊!” 李卓这番话,引起了堂中之人阵阵发笑。 “正儿,不是每个人都是读书那块料,卓儿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张贤说话时,看着李卓的目光充满欣慰。 暗叹真是不枉给你那么多金银享受,终于把你彻底养废了。 李正虽然对李卓的话很受用,但身为李家长子,还是得端着。 “就会说些歪理,李卓,你太让为兄失望了。” “大哥教训的是,我今后一定会克制自己,少去勾栏之所。” 李正摆了摆手。 “五日后,安阳郡主要在平阳城举办玲珑诗会,你可知晓?” 李卓轻轻点头,挠了挠后脑,露出一副激动的神色。 “听人说过,大哥此行就是来参加的吧,以大哥的才学,必可一鸣惊人,独占鳌头!” “嗯?古人云:君子之心,始于足下,务以谦逊为美,尔切记之,为兄虽却有几分才学,又怎敢夸此海口。” 看着嘴角明明要压不住,却还假装一本正经的李正。 李卓对人的脸皮有多厚有了清晰的认识,若是可以,他真想来一句。 “你搁这装尼玛呢,明明心里爽的一笔,还什么古人云的,我去你#%#¥@” 当然,如同他这样的君子,怎可口吐这些污秽之言,想想即可。 李卓用一副受教的姿态点了点头。 “大哥的话我定当谨记。” “此番玲珑诗会,你也随我一起去参加。” 第4章 逼着李卓参加诗会 “哦,大哥说的是,我……” 李卓本抱着和尚撞钟的态度在附和,猛的反应过来,话未说完,满脸古怪的指着自己。 “什么?我?是我吗?大哥你让我去参加玲珑诗会?不行不行,我哪会作诗啊。” 李卓赶忙拒绝,去看看热闹当个吃瓜群众可以,至于去参加?李卓可是没有一点兴趣的。 且脑海中冒出一个问题,李正这么做要干什么?莫非是张氏的意思?自己暴露了? 李正冷哼一声,面露不悦。 “此番诗会你必须去,届时才子云集,对你而言是个长见识的好机会。 昔日你年幼之时,也素有天才之名,如今看看,浑身上下哪还有一点锐气?为兄让你参加,也是为了你好。” 李卓紧皱着眉头,他可不相信这种鬼话,直觉告诉李卓,里面有问题。 张文也在此时插言说道。 “李卓,表哥所言极是,让你去参加玲珑诗会,又非让你去夺魁,只是叫你看看,这当今天下才子的风采,好让你能改邪归正,发奋读书!” “就是,李卓,此乃一届盛会!明明十几岁的少年,整日却只知钓鱼出入勾栏,此番就让你好好看看何叫高雅。” 其余人也都纷纷开口。 李卓见此,心知是拒绝不了了,看着他们的神态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既是大哥一片好心,身为弟弟也不能辜负,但我有言在先。 我只是去参加而已,可写不出什么好的诗词,若是引起什么笑话,你们可别怪我。” 李正满意的一笑。 “这才是我李家儿郎,你之才学为兄心里清楚,放心,为兄不会怪你的。” “你清楚你个棒槌,我只需要一分力,你们都是臭弟弟。” 李卓内心妈卖批,表面笑嘻嘻,一拱手,用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言道。 “既如此,那我便豁出去了,陪大哥走上一遭便是。” “卓儿,你是去参加诗会,不是上战场。” 张贤深感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觉的张淑实在是多此一举,如此不堪入目的废物,哪有半分像鱼小郎君? 若真是他,自己愿捧粪而食之。 此事说完,李卓便从大堂出来了,回到自己房间。 “这些人到底发哪门子疯?让我去参加诗会,难道是老庞?” 李卓思来想去,只有这种可能,他在庞振那念过不少诗词,但三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的。 如果是老庞泄露,为何偏偏要是现在? 正在李卓思绪翻滚,苦思事情缘由时,房门被人敲响。 “进来。” “公子。” 是一位身穿翠裙,约莫十五六岁的青秀丫鬟,手中端着一个精美的瓷碗,小心翼翼的走来。 昨日天气突然转凉了些,加上淋了些雨,回来后李卓就感觉鼻子有些痒,要感冒的征兆。 所以让李福吩咐厨房,帮自己熬了一碗姜汤。 面前女子唤作环儿,一月前李卓从外面买回来的可怜丫头。 张家虽然也安排了人照料他,可李卓有些秘密是不想让人知道的,故而买下环儿后就让她们离开了。 张贤认为已无继续监视李卓的必要,便同意了此事。 李卓端起瓷碗后,吹了吹便轻轻喝了起来,环儿则是自觉的走到李卓身后帮他捶肩。 “环儿,近日还有人欺负你吗?” 李卓在张府,真正能相信之人只有李福和环儿,对待自己人,他十分护短。 由于环儿是李卓买来的,所以有些下人看不起她,甚至是欺负。 这傻丫头也不和自己说,每次都忍气吞声,直到一个星期前李卓才知晓此事。 他也不惯着,不管你是谁的丫鬟,直接上门就打,反正老子是个纨绔的小王八蛋,我打你个下人怎么了。 事后,李卓更是放出话,以后谁再敢欺负环儿,就把他腿打断。 面对李卓这么个混不吝,在张家人默许的情况下,下人们自然是不敢得罪。 “没有人欺负我了公子,谢谢您。” 环儿说话的声音很柔,与此同时李卓还听到了抽泣声,回头一看这丫头竟然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眼泪憋回去。” 环儿赶紧向李卓磕头道歉。 “对不起公子,环儿惹您不高兴了。” 李卓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有些无语的用手指点了下她脑门。 “我和你开玩笑,这么认真干嘛?以后别动不动就哭,今后啊,在这张府给我挺直腰杆。 你是我李卓买来的丫鬟,要打要骂也只能是我,其余人不配,好了,把碗端走吧。” 环儿动作很麻利,看着她离开,李卓打开了窗户,凉风将他吹的一激灵。 “看来,要想个法子离开张府了。” 以前自己岁数小,没办法,可如今他已年满十六,数月前就已经行了冠礼,是个可以娶妻生子的成年人。 虽然在张府不愁钱花,日子过的也潇洒,但同样许多地方不自由。 李卓好不容易来到庆国,可不想此生就如同一只囚鸟困于此地。 他理想的生活是,架着一辆马车,带着李福和环儿,游遍大庆,体验各地方的风土人情,结交一二知心好友。 垂暮之后,就像老庞一样,找个景色优美,无人打扰的山林住下,每日钓钓鱼,和好友吹吹牛哔,悠闲自在的结束这一生。 本来李卓还想再等等,再积攒些钱财再说。 可李正突然到来,逼迫自己参加玲珑诗会一事,让他产生了些许危机感。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悄然而逝,转眼已是四天过去。 对平阳城中的百姓来说,这四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声鼎沸。 安阳郡主举办的玲珑诗会,将于明日酉时两刻(下午5点半)于城中的永林河开始。 整个平阳县,林州,甚至淝阳,外省的文人才子,以及大量看热闹的人蜂拥而至。 短短几日,平阳城中的人数保守翻了一倍,各大酒楼,客栈几乎全部爆满。 街上随处可见羽扇纶巾,头戴儒巾的书生。 正所谓才子风流,他们这些人到了一起,连平阳城的勾栏之所也带动了起来。 才子们都很兴奋,几乎日日都会小聚,如发情的孔雀,迫不及待的展示自己才学。 两杯马尿下去后便开始写词作赋,各种小型文会不断。 短短四天,已经出现了不少好诗好词,作者也凭此声名鹊起。 第5章 老庞的弟子 吐槽归吐槽,但连李卓这个对此诗会毫无兴趣之人,确确实实也有些被这种氛围所感染。 “这就是所谓的文风鼎盛了吧。” 李卓此时正在醉仙居,平阳城内最好的酒楼第三层喝茶,他身边就有两桌仕子在酒后作诗。 不管他们写的如何,但氛围很是不错。 “少爷,酒打好了。” 醉仙居的荷花酿闻名林州,度数低但味道很不错,李卓十分喜欢。 庞老头对此酒的评价也是极高,李卓经常会买一些,再带些酒菜带过去与他同享。 虽然他不怀疑老庞会泄露自己秘密,但不问清楚还是不太放心。 “嗯,走吧。” 看着李福手中精美的食盒,李卓起身下了楼。 一个多时辰后,李卓二人来到了庞振的草庐前,还未进去他就已经大喊起来。 “老庞,庞老头,快出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卓少爷来啦,老爷正在家中,今日有客人来访。” 老仆庞德穿着灰色布衣,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哦?有客人在?” 李卓愣了下,庞振的家他来了不止一回,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来找他的。 “李小子,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来,老夫看看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正在李卓犹豫要不要先离开之时,庞振笑呵呵的从屋子里已经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大约五十来岁的男人。 此人身材有些微胖,身穿白色的儒袍,看上去气度不凡。 站在庞振身边,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目光充满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卓。 “老庞,既然你有客人在,不如我改日再来?” 李卓出于礼貌性的说了句,这人他不认识,但一看打扮就是个读书人。 庞振轻轻一摆手。 “老夫已闻到酒香,你这小子何时变的这般拘谨,倒叫老夫有些不适应了。 无碍,他是老夫的弟子,不是外人,快进来吧。” 见此李卓也不再啰嗦,与对方拱手行礼。 “子厚,他是为师的忘年好友。” 见男子愣在原地没有回应,庞振略微不满的提醒了一句。 徐孝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双手作揖,对李卓弯腰回礼。 心中已是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同时充满了困惑。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顶多也就刚刚弱冠,何德何能竟然能成为自己老师的好友。 更奇怪的是,他为何叫自己师傅叫老庞?他师父也不姓庞啊。 最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的,是老师对他的态度,徐孝同看来简直匪夷所思,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他一人能有此殊荣了吧。 一时间,他对李卓来了强烈的兴趣。 进入屋中,李卓将自己买的荷花酿,还有一些酒菜拿了出来,三人边吃边聊。 由于有外人在,故而在言语上,李卓收敛了许多,两人也没有再谈诗词歌赋或者国家大事,而是在闲聊。 “老庞,您这位弟子看上去气度不凡,也是来参加玲珑诗会的吗?” 庞振看了眼徐孝同,继而有些古怪的笑了笑。 “他啊,和我当初差不多,不过是个教书的夫子而已,的确是来参加玲珑诗会的。” 一旁的徐孝同脸色有些尴尬,但在自己老师面前,也只能点头称是。 谁又能说被誉为举人和进士的摇篮,大庆两大书院之一的关山书院院长,不算是个教书先生呢? 他也的确是来参加玲珑诗会的,玲珑诗会毕竟是比赛形式,那便需要有人来评判诗词好坏。 白玲珑共邀请了三人,分别大理寺少卿童绪,当朝五品翰林院学士王存,最后一位更是不得了。 便是当代大儒,无数文人仕子做梦都想拜入门下的,关山书院院长徐孝同。 李卓自是不知这些,只是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此番玲珑诗会,虽说对参加之人年龄没有具体要求,但基本都是年轻一辈的人参加。 老庞这位弟子,看上去都过了知天命之年,为了博得名气还来参加,属实让他有些看不上。 不过这事他也不好开口。 “好了子厚,为师和李小子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在此有些碍事,去做你的事情吧。” 庞振看出了李卓的不自在,扭头对徐孝同说了句。 “学生遵命,李公子,那在下便先走一步了。” 徐孝同连皇帝的话都敢不听,甚至当面斥责对方,但在自己老师面前,他一直都是乖顺的如同一只小猫咪。 起身向李卓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屋子。 “房德,这位李公子,莫非就是那位鱼小郎君?他叫何名?什么来历?” 身为老仆的庞德,主动送他出山,走了一段后徐孝同实在是忍不住了。 鱼小郎君的那几首诗词,他也是极为推崇和喜爱,而在当今,也只有他和永康皇帝,对此人有一些了解。 庞德闻言微微一笑。 “孝同,此事你可以去问老爷,我却是不能告诉你,另外今后在李公子面前,我和老爷都姓庞,可千万别叫错了。” 庞德虽然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徐孝同不禁驻足,回头惊叹至极的的忘了一眼。 “未曾想到,鱼小郎君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说话的同时,目光流转之间,也不知在想什么…… 草庐之中,徐孝同走后李卓顿感舒服了许多。 倒不是他怕生,而是有外人在许多话都不方便说。 “哎……” 李卓表情郁闷的喝着酒,不停的唉声叹气。 庞振见此忍不住笑了,一把将他酒杯夺了过来。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却比我更像是老头,是不是回家遇到麻烦了?” 李卓虽然未曾向李卓透露过自己的具体情况,不过庞振早就差人将他调查的一清二楚。 李卓来此就是想和老友喝两杯,吐槽几句的,轻轻点头。 “的确是个麻烦事,上回我与你喝酒,中途被阿福叫了回去,这事你还记得吧。” 庞振帮他满了杯酒,给了李卓一白眼。 “老夫虽上了年纪,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几天前的事情怎会不记得? 当时据李福说,是什么大公子来了。” 李卓点点头,端起酒杯喝了口。 “没错,那是我的亲大哥,这些年我一直住在张家,但是我却不是他们家的人。” “此事听你提起过一二。” 第6章 一条鞭法 李卓继续说道。 “实际我真正的家在上京,且家族颇有些实力,奈何我母只是一个丫鬟,是我爹醉酒后临幸后有了我。 生下我后就难产而死,老庞,你是见多识广之人,应该清楚,像我这种没有母族势力的庶子,在这样的家族中若是过于出色,必然没有好下场。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八岁那年我差点因此而命丧黄泉,后来我主动藏拙,整日给人一种纨绔不堪的假象。 日子一久,倒也喜欢上这种生活了,如今的张家,就是我家主母的娘家,十岁时就把我弄来了,你知道为何吗?” 这些事情,李卓此前没有和庞振提起过。 可现在,他很想找个人倾诉倾诉,这些年压抑在心中,也实在是憋的有些难受。 老庞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庞振轻轻抚须,脸色也逐渐认真起来。 “你所言极是,大族之中尤其注重嫡长尊卑,若是太过出色,本身又无自保能力之下,的确很容易招惹危险。 你那主母将你安排在她娘家,无非两点原因。 其一,让你远离家族,不会对她孩子产生威胁,并且可以随时随地的监视你。 其二,想尽办法让你远离学问,用玩乐之事将你彻底废掉。” 李卓笑着举起了酒杯。 “知我者,老庞也,当浮一大白。” 庞振举杯和李卓喝了一口。 “你说的没错,我那主母就是抱着这种心思,几日前来平阳的大哥,就是他的儿子,也是我家族的嫡长子。 他如今已是进士身份,此番就是为了参加玲珑诗会,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偏偏逼着我也要参加,老庞你说说,我心情能好吗?” 庞振顿时来了些兴趣,盯着李卓看了会儿。 “哦?这不是件好事吗?李小子,难道你就不想回家族争上一争?这次玲珑诗会乃是郡主所举办。 老夫料定,你若是去参加,一举夺魁定然不在话下,到时受到了郡主重视,想来你那主母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了吧。” 李卓一听这话,突然站起了身,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或者说,有些失望…… “老庞,我原本以为你是知己,没想到也这么俗,争一争?有什么好争的。 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只真正的闲云野鹤。 正是此身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如此不好吗?为何非要被那些凡尘俗世捆住手脚?” 看着眼前的青衣少年,庞振陷入了片刻的呆滞,旋即发出哈哈大笑。 “好一句此身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小子,你可真是出口成章!世间能如你这般洒脱者,为之寥寥,老夫佩服。 先前就当老夫说错了话,这就和你赔个不是。” 说着,庞振竟当真向李卓抱了抱拳。 李卓赶紧双手将他扶起。 “老庞,您这不是给我折寿嘛,我二人之间如此讲究作甚?你既已知我的想法,就该明白我缘何而烦恼了。 参加这个诗会倒是其次,关键在于我那大哥,为何非要我参加。” “难道是你那主母,发现了你的不凡?” 庞振眼睛一眯轻声说了句。 “不排除有此可能,总而言之对我而言这不是一件好事,我倒是更倾向于第二种。 随着我年纪渐长,我只要出现在她眼皮底下,就永远无法彻底对我放心,但不论是哪种。 我将不得不考虑离开张家,离开平阳了。” 庞振一惊。 “什么?你要走?去哪?” 李卓看着他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庞振肩膀,情真意切的说道。 “老庞,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平阳的几年,能遇到你这么一个好友,是我李卓一大幸事。 放心,我会永远记得你的,至于去哪我还没想好,走到哪算哪吧。 但应该会去南方,早就听闻烟雨江南犹如仙境,才子佳人无数,我已神往已久了。 你也放心,每年我肯定会回来看你一两回。” 庞振脸上已经露出焦急之色,急忙说道。 “不行,你不能走,起码在我这把老骨头入土之前你不能离开。” “啊?” 庞振似乎也发现这话有些问题,立刻解释了一下。 “老夫如今也只有你一个好友了,你若是走了,谁陪老夫喝酒?谁陪老夫钓鱼闲聊? 你的时间还很多,但老夫已是快八十之龄,说不定哪天醒来就没了。” “这……” 李卓露出为难之色,庞振说的也有道理,别看他现在精神矍铄,可毕竟到了此岁数。 万一自己一走,成为永别,心中也定会无比遗憾,可是自己的情况又不能忽略。 思索片刻后,李卓叹了口气。 “此事先不说了,我若是当真要走之时,定会提前来和你说一声……” 接着二人又和往常一样,一边喝酒一边聊起了国家大事。 不论是哪个时空的男人,也不论什么岁数,酒一喝多都喜欢聊这方面,更何况这是二人都喜欢的共同话题。 酒醉之后,李卓直接在此休息,一直到傍晚时李福才将他叫醒。 “老庞,你在写什么呢?” 端着庞德煮的醒酒汤,李卓发现老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好奇之下就走了过来。 “一条鞭法之改革” 看到这几个大字后,李卓惊了一下。 “老头,你把它写下来干嘛?就是我们之间的闲聊之言而已。” 此法正是他们喝酒时所说,是由“摊丁入亩”话题引申出来的。 而一条鞭法,是明嘉靖九年时,时任武英殿大学士,内阁次辅的桂萼首次提出。 后于万历九年时,由内阁首辅张居正完善之后全面推广。 摊丁入亩,在大庆解决的只是税的问题,但大庆除此之外,还有赋和徭。 具体来说便是赋税徭役,这三者是压在古代农民身上的三座大山。 而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便是将这些还有其他杂征,汇总为一条,合并收为银两,具体按照田亩折算。 更具体一些,可分为三条。 第一,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使税赋相对平均。 此法和摊丁入亩相契合。 第二,统一赋役,限制苛扰,让税赋趋于稳定。 因为信息交流的限制,古代许多地方官员,喜欢巧立名目,强征百姓除田役之外的加派,比如方物,土贡一类的。 为了他们的官声劳民伤财,此法可以有效改善这一情况。 第三,计亩征银,官收官解,使征收办法更加完备。 很简单的道理,如今的大庆百姓,他们除了要交田税,也就是银子之外,还有田赋,便是粮食稻谷一类的。 一些贪官便用此来做文章,比如农民明明缴了十斤粮食,他的器皿却只有八斤,以此给农民增加了沉重负担。 有了这条后,就可以将税,赋,徭,结为一体,此后都可以用银子来缴纳。 身为历史经济学教授的李卓,对一条鞭法自然不陌生,它就是上承唐朝的两税法,下启清代时期的摊丁入亩的作用。 当时庞振提到摊丁入亩的一些问题后,他就顺带着将一条鞭法和他介绍了一下。 告诉庞振,想要将摊丁入亩推行下去,首先要将赋税徭役一体化银来征收。 第7章 李卓,字子锋 “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都是足以改变大庆,使无数百姓获益的良策,老夫既然知道,自然要想办法将其推行。” “噗!” 李卓口中的醒酒汤,直接一口喷了出来,表情怪异的看着他。 “你要推行这两策?老庞,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庞振脸色却极为严肃。 “李小子,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此良策若是不想办法在大庆推行,老夫愧读圣贤书,死后也是罪孽深重。” “我不是这意思,别把话说的这么吓人,老庞,我虽然想做个闲云野鹤,但大庆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也是我想看到的。 但咱们有言在先,你就说这两策都是你想的,可千万别提我半个字。” 庞振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开口。 “好,既然说到此处,老夫也不瞒你,老夫此前认识一些人,有一位还在朝中当官。 我把你的一些诗词写信给了他看,他对此评价都极高啊!” 李卓直接窜了起来,瞪大眼睛的盯着他。 “什么?老庞!你怎可如此言而无信?我是相信你,才和你说那么多的,你却将此事泄露给他人听? 今日之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说着李卓将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气呼呼的就要离开。 “你急什么?老夫还未说完呢。” “我不听,被你害死了,我说我那大哥为什么,偏偏让我参加什么狗屁的诗会,原来都是因为你。” 庞振也急眼了。 “你小子别乱冤枉人,我从没提过你的名字,而是用的化名,叫作鱼小郎君。 他根本不知你的情况,老夫只是不忍此等佳作消失于众而已,难道让老夫对外说,这是老夫所作? 老夫不要脸的吗?你这小子真是气煞我也!” 李卓愣了下,有些狐疑的看着他,片刻后咧嘴一笑。 “原来如此,这样倒还行,不过你为何给我取个叫鱼小郎君的名字?真难听。” 见李卓态度缓和了许多,庞振一吹胡子。 “你我因钓鱼相识,你又是个小郎君,老夫这么说有何不可?” 李卓快速点头。 “啊对对对,您老说的都对,鱼小郎君就鱼小郎君吧,所以你的意思是,准备将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 以鱼小郎君的名义,告诉你那位朋友?” “没错,如何?” “不如何,我可以想象的到,一旦此二策真到了皇帝那,一定会被问东问西,你那朋友能架住皇帝盘问吗? 到时还不是要把我供出来,如果皇帝找上我,我怎么办?” 庞振老脸憋的有些发红,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你小子真是……哎,你说,要怎么办?老夫都听你的。” 李卓嘿嘿一笑。 “你就以“鱼老头翁”的名义去说,到时若皇帝真的要追问,随便找个人顶上,或者就说是你自己。” 一些诗词还无大碍,可这种国策可不一样,必然会引起皇帝的重视,到时自己还怎么安心当一条咸鱼? 庞振直接被气笑了。 “好,小子,老夫便依了你。” 反正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李卓说的情况压根不会出现。 “对了老庞,有一事问问你的意见,我已年满十六行了冠礼,至今还没有字,你帮我取一个如何?” “当真?你愿意让老夫帮你取?” 庞振听后浑身一震,看着李卓的目光充满激动,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 在大庆,字都是由本人的师长,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取,将伴随人的一生,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李卓竟然要让他帮忙取字,那岂不是说,内心中他早已尊自己为师长了? 李卓对这方面没太大感触,他之所以想取个字也简单,今后行走大庆用的到,家里人是别想了,自己取吧又不太符合规矩。 庞振岁数在这,又学识渊博,说是长辈毫无问题,正合适。 “我像和你开玩笑吗?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取一个。” “等等,小子,哪有自己取字的道理?实不相瞒,老夫早就帮你想好了,子锋,如何?” “子锋?李子锋?行,听上去蛮顺口,就这个了,谢了啊老头,我先走了。” 李卓轻声念了两句,觉的还行,对老头抱了抱拳就出门而去。 “小子,取字乃人生大事,你就如此敷衍?老夫还未说原因呢。” 庞振回过神时,李卓已经走到屋外了,立马追出来喊道。 李卓却头也没回,高举右手摆了摆。 “就是一个外号而已,哪有这么大道理,我先走了,天要黑了。” 说话间已经和李福走了十多米,庞振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手轻轻抚须。 终于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李卓李子锋,鱼小郎君,鱼老头翁,哈哈哈,妙哉,趣哉!” 乘坐马车回到张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回来后洗了个澡,在环儿的伺候下,换了身干净衣裳又立马出了门。 有几日没去天香楼了,李卓准备去逛一逛。 平阳城虽不大,但是却颇为繁华,勾栏之所可不少,天香院是很有名的一家。 它和一般的妓院还是有不小区别的,准确来讲,更像是后世的会所,这里的姑娘们个个多才多艺,貌美如花。 若是无钱无势,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要只是想享受身体上的愉悦,花费些银子就可以,有专门的女子来伺候。 但有些卖艺不卖身的女子,想进入闺房一亲香泽,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对李卓而言自然没什么问题,他十五岁时,整个平阳城的什么所谓花魁,就已经睡了个遍。 用的手段也很简单。 有银子出手又大方,长的又俊俏,各种情话信手拈来,加上器大活好,放的开不要脸。 在这礼乐严谨的古代,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甚至不少女子都倾心于他,后来李卓玩的多了,就觉的没什么意思,不是日日来了。 现在去天香院,纯粹是生理需求的驱动。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平阳城确是十分热闹,天香院外更是停了许多马车,不少看上去就很豪华。 这就叫大型活动拉动第三产业需求。 明天便是玲珑诗会举办日,城中外来人口暴增,衣食住行和娱乐项目自然也跟着沾光。 就像是地球某个大明星举办演唱会一样,是能够拉动周围经济的。 第8章 天香院遇李正 李卓在平阳城的各大勾栏妓院,都负有盛名,天香楼也不例外。 刚从马车上下来,一名作小厮打扮的年轻人,就满脸笑容的小跑而来,毕恭毕敬的对李卓说。 “李公子,您可算是来了,上回一别都快半个月了,院里的姑娘们想您都快得相思病了。” 李卓哈哈一笑,抬脚轻轻踢了下他屁股,对方也没闪躲,而是高兴的将屁股送过来给他踢。 “你这油嘴滑舌的东西,姑娘们想的不是我的人,是我银子了吧,拿着。” 说着,李卓直接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抛给了他。 小厮喜笑颜开的双手接过,态度更为客气。 “多谢李公子赏赐。” 说着对着里面高声喊了一句“李公子到!” 这一嗓子响起,便有两名衣着暴露,相貌身材俱是一等一的女子围了过来,看到风度翩翩的李卓。 都是眼睛冒光的贴了上去,恨不得直接将他“吞了”似的。 “李公子,您怎么如此长时间没来了,可想死奴家了。” “李公子,翠儿近日刚学了一首曲子,您去我房间,翠儿单独弹给您听听如何?” 两位名女子目含春光,呓语之时还在用身体蹭李卓的身体。 “哈哈,行了,今日可有什么表演?先看一看再说。” 李卓这几年下来,对这一幕早就有免疫力了,但也是心情大好。 天香园之所以名气大,除了这里的姑娘们漂亮,有才艺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便是这里时常会举办一些表演,歌舞,诗词等等。 “呦,这不李公子吗?您来啦。” 这时,一位四十来岁的妩媚女子,扭着大屁股朝李卓走来,看到她后,围绕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子,都很客气的躬身行礼。 恭敬地叫了声“王妈妈。” 她正是天香院的老鸨,得知李卓的想法后,用她的手绢轻轻扫了下李卓的脖子,说道。 “李公子今日可是来巧了,待会圆圆和红玉姑娘要举办诗舞茶会。” “哦?诗舞茶会?有点意思,李某方才在外边看见许多车马停放,想来这次参加的才子不少吧。” 李卓笑了笑道。 所谓的诗舞茶会,现场唱诗,在当今的大庆并不少见。 由姑娘出题,现场的任何人都可以据此作诗作词,最好的那位,姑娘们会现场将它唱出来,并配上舞蹈。 同时,作者今日在天香院的所有消费,都可以免单不说,还有和姑娘共度良宵的机会。 每次举办都会吸引许多才子来此,当然了,如果想参加,需要支付十两银子的报名费。 什么?你没钱?那就一边去,没钱你还想白嫖啊。 李卓此前没有参加过,但他看过两次,反正十两银子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眼下天香院十分热闹,但人却不是很多。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大部分人都在和姑娘们翻云覆雨呢,先解决生理需求,再来参加诗舞茶会,思路也会更加清晰些。 “李公子说笑了,您才是我们天香院最尊贵的客人,快请吧。” 老鸨子这话倒没胡说,毕竟这次来的许多人,都不是平阳县的,玲珑诗会结束后就会离开。 只有像李卓这样的本地人,才是长久客户。 更何况,李卓出手很阔绰,正是他们最欢迎的那种贵客。 老鸨子将李卓带到了一张桌子坐下,面前就是个红曼竹木搭建而成的舞台,这个位置十分不错,是最靠前的那一排。 此处倒是坐着不少人,其中有不少李卓还认识。 “李兄,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我就知道今天你肯定会来。” 一名身穿紫色华服,皮肤黑黑的青年看到李卓后,和旁边几个人交待了两句,满脸笑容的朝李卓走来。 他五官很是一般,或者也可以说有些丑陋。 李卓嘴角一勾。 “我当是谁呢,这不小黑子吗?来,坐。” 对方有些尴尬,眼神中露出一抹哀求。 “李兄,大庭广众的,能不能给点面子?” “行行行,元之兄,你身边那几位是谁?瞧着很面生啊。” 此人唤作周建,字元之,家在平阳开了几家布庄,也是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他和李卓就是在这认识的,起初还闹出过一些小矛盾,后来二人“臭味相投”,加上李卓传授了他一些泡妞的手段。 此后他就对李卓十分客气了,小黑子则是李卓给他起的外号。 听到李卓发问,周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哎,你还不知我家的情况?这几人都是我那大哥的同窗,也是来此参加玲珑诗会的。 我爹一听都是秀才,对他们可好了,依我看呐,就是些骗吃骗喝的伪君子,哈哈哈。” “你大哥呢?” 周建撇了撇嘴。 “在屋里和姑娘快活呢,让我先陪着,听他们满口之乎者也真不自在,哪有我们兄弟在一起舒服。” “哈哈,你大哥真不是个东西,他在快活,让你陪客。” 李卓正说着,忽然看到二楼下来几个人,目光变的有些古怪。 “李兄,你认识他们吗?” 周建顺着李卓目光看去,下来的三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当中那位看上去十分不凡。 “他是我大哥。” 说着李卓已经站了起来,因为李正也看到了他,总不能装傻充愣吧。 “你大哥?李兄,看来你大哥也不是个好东西啊。” 周建说归说,也马上站起身来,对于李卓的身份,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李正在此看到李卓,脸上露出了极为不悦之色。 他身旁的二人,也都是穿着儒衫,看上去气度不凡。 “大哥。” 李卓拱手叫了声。 “李卓,看来为兄和你说的话都白说了,你怎又来此地了?为何不在房中读书?” 李正没有给李卓好脸色,甚至一点面子也没打算给,上来就摆出一副兄长的姿态。 负着双手训斥起李卓,盛气凌然,这一幕引起周围不少人的侧目,毕竟李卓在城中大小也算一名人。 李卓眉头一皱,强行压下心中火气。 “那大哥为何来此?” 李正一听脸色骤然阴沉,音调陡然拔高了许多。 “说你两句,你还敢顶嘴?你是什么身份?我已高中进士,自是可以过来,你能和我比吗?” “李兄,他就是你与我和张兄提过的,那个昔日的天才兄弟吧。” 李正左手边,一位身材微胖的年轻人,看了眼李卓后笑着问道。 第9章 兄弟冲突,大庆四大豪族 “没错,陈兄你听听他说的叫什么话,我让他少来这种地方是为他好,却反问起我来了。” 对方笑着点头,看了眼李卓后又道。 “李兄消消气,令弟看上去刚刚弱冠,玩心重也正常。” 完了后,他竟然又对着李卓说教起来。 “李卓是吧,我是你兄长的同窗好友,陈旭,字退之,李兄也是为了你好,让你发奋读书光耀门楣,你怎可如此不知好歹?” 李卓闻言盯着他看了会儿,噗嗤一笑。 “不是,嗑瓜子还他么嗑出个臭虫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和我说三道四?” 虽然有些地方,李卓可以忍让李正一些,但对方如此让他下不来台,李卓可不惯着。 “你……” 陈旭一下被李卓的话噎住,不知该怎么回。 旁边的李正见李卓如此说自己好友,立马暴怒。 “放肆!李卓,谁给你的胆子,与我好友这般说话的?言语如此粗俗,简直有辱斯文,速速和退之道歉!” 李卓抬起头,目光斜视着他。 “李正,我给你面子叫你声大哥,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进士又怎么样?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今日本公子还就在这了,你待如何?” “你不过是个贱婢所生的孽种而已,也敢自称为公子?竟大言不惭的说,进士又如何?” 李卓听到这话,双目一下变的冰冷无比,抄起一个茶壶,直接朝李正脑袋砸了过去,幸亏他躲避及时,才没有砸到。 “李正,你再骂我母亲一句试试?” 李卓虽然没见过自己母亲,但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 说着就朝李正扑了过去,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架势,幸被其他人拉住。 “你你你,混账东西!你竟敢出手伤人!” 李正看着李卓那双充满杀意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他身为兄长,怎么说李卓都没事,但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侮辱对方母亲,有违礼法。 说到任何地方错的都是他。 虽然他一直看不起李卓,但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李通也不会允许。 李卓再怎么样也是他亲生儿子,可以对他不管不顾,不见他,但如果将他弄死,对李通的名声将是极大打击。 甚至有可能被政治对手大做文章,仕途都会受到影响。 李卓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敢这么做,反正他又不在乎什么名声。 至于父子之情,兄弟之情更是笑话,真要是逼急了,李卓照干不误。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们若是还要闹现在就出去。” 一个满是不悦的声音缓缓响起,所有人都齐齐向上看了过去。 是位身穿金色锦服,相貌十分英俊的年轻男子,在两位貌美女子的陪伴下,缓缓走了下来。 “田朗?他怎么会在此?” 由于李卓和李正的争吵声,加上诗舞茶会马上开始,不少人都从屋子里出来了。 许多都是外来的文人学子,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对方。 哪怕是眼高于顶的李正,也立刻对他拱手行了一礼。 “没想到元正兄也来平阳了,幸会。” 他身旁的二人也马上恭敬行礼。 这时,通过旁人的窃窃私语,李卓也弄清了这人的情况。 田朗田元正,永康九年秋闱的榜眼,更是原北望族田家的人,这个身份,的确有资格狂妄。 这些年来,李卓也大概摸清了大庆的情况,有些像加强版的南宋,主要区别就在于皇帝上。 永康皇帝赵景润,比起南宋的完颜九妹有骨气的多,但是他也主张重文抑武。 而原北田家,龙西方家,建南费家,岭东窦家,是正儿八经的四大豪族。 每一家的传承都在百年之上,比大庆立国时间还长,是天下最富有的四大家族。 并且每一族,都有人在大庆当官,有些像唐朝时的五姓七望。 虽然李通是户部侍郎,朝廷正三品,但在这四大家族面前,还是不太够看的。 即便赵氏皇族,对他们一直以来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更何况,此人不仅是田氏族人,更高中榜眼,这样的人即便在田家,也是绝对的核心人物。 随着田朗一出来,整个大厅都变的安静许多,这便是身份的高贵。 他对李正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目光望向李卓。 但也仅仅是看上一眼而已,李正他都不放在眼中,更别说李卓这种货色。 只见他朝在场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诗舞茶会马上开始,为了给诸位增加些兴致,田某便也加些彩头。 不论何人,诗词夺冠者,田某一百两黄金奉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依照大庆法制,一两黄金便是十两银子,甚至在许多地方,兑换比例还要高一些。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一百两黄金都是个大数字。 这不,许多人脸上立马露出兴奋之色。 没有人去怀疑此话的真实性,这点黄金在田氏族人眼中,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更关键的是,如果能夺魁,是否意味可以攀上田朗这根高枝,此后还用担心前途吗? 一念及此,原本一些没准备参加的人,内心当中都开始跃跃欲试。 “看来这天香院的背后老板,就是田家了。” 李卓在心中暗道,平阳城的天香院不过是一分院,总院位于京城,为大庆三大花楼之一。 若是没有足够强硬的后台,早就被人挑了。 “李卓,今日看在田兄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你给我好自为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正在李卓想事情时,耳旁传来李正的警告。 扭头看了他一眼,那种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给吃了似的。 这一次,李卓算是将他给彻底得罪了,不过他并不后悔。 李卓有自己做人的原则,不管任何人触碰他底线,即便是拼了个粉身碎骨,他也绝不会妥协半分。 听上去有些二笔,但这就是李卓自己的性格,上辈子如此,来到大庆亦然。 李卓没有和他玩嘴,没有这必要,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李兄,我大哥在叫我,先过去了。” 周建在一旁小声说道。 李卓对他挥了挥手,兀自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心思已经飘远。 “看来想在大庆当个闲云野鹤,也没那么容易,除了要有足够的钱财之外,还要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才行。” 方才跟着田朗一起出来的两个女子,就是圆圆和红玉,此二女刚来平阳没多久。 据说是从京城教坊司过来的,原先都是官家小姐,不仅相貌俱佳,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 原本李卓过来,就是准备拿下她们,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旺盛的生理欲望,也因为这事一闹而消散殆尽,他在此处坐了一会儿。 在美女和黄金的刺激下,许多文人才子都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诗词。 李正已经跑到了田朗那桌,怎么说他也是侍郎之子,又是进士,有资格和田朗攀谈。 “李卓,你小时候在上京曾也有天才之名,眼下红玉姑娘出题为“月光”,不若你作出一首大家听听如何?” 第10章 这首诗便送给大哥了 李卓觉的没什么意思,正准备起身离开,李正突然开口叫住了他,故意说的很大声。 眼中还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其余人也都看向了李卓,目光带着好奇,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他会作诗? 除了有几个臭钱和一副好皮囊外,他还有何本事? “我不会作诗。” 众人看自己的目光,尤其是李卓和田朗,让李卓非常不爽。 好像自己是耍猴的,而且还是那个猴,专门逗他们这些大爷开心一样。 “无论好坏且作上一首,好歹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嘛,哈哈哈。” 李正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见到李卓窘迫的样子,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浑身通透,很爽。 李卓见给他台阶还不下,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弧度。 无奈的对着周围人拱了拱手。 “好吧,那在下就献丑了,若是有何不妥之处,请诸位多加指点。” 说完,他佯装思考片刻,突然一拍手。 “有了,诸位且听好。 月光落浅塘,淑儿在中央。正儿木唧唧,无奈用手囊。诗曰《塘边浴》。” 李卓一边念,一边还摇头晃脑的,好像真作出了什么大作似的。 闻言,大厅中陷入诡异的安静,片刻猛的嘈杂起来,引起阵阵笑声。 “哈哈,此也叫诗?狗屁不通,还不如孩童歌谣,简直笑死人了。” “不错,真无愧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哈哈哈。” 众人毫不避讳的哄堂大笑,其中又属李正笑的最是开心。 他让李卓作诗,本来就是想羞辱于他,现在自己的目的达到,心中畅快万分。 李卓也在笑,有些责怪的看着李正。 “你看,我说了不会作诗,你非要我作,这首诗就送给大哥你吧,算是为你我刚才的冲突有个结果,如何?” “好好好,为兄自是不会与你斤斤计较,真可笑啊。” 全场中,只有几个女子听懂了此诗。 唧唧二字,她们在伺候李卓的时候曾听他提过,只是这淑儿和正儿,她们却不知是何人。 李卓朝着众人抱了抱拳,“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天香院。 临走之时,还对李正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淑儿自然就是李正的母亲张淑,正儿自然就是李正,可笑他还傻乎乎的不知深意,欣然接受了李卓的赠诗。 这会儿随着心情舒畅,李卓又有了生理欲望,于是换了家怡红阁的勾栏之所。 此处虽然不如天香院档次高,但女子也十分不错。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李卓才扶着腰离开,两名女子亲自将他送到外面,眼中满是恋恋不舍和爱慕。 “公子,您昨夜在天香院,和大公子发生矛盾了?” 李福皱着眉头,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你怎么知道的?” 李卓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如今此事已在城中传开,公子,不管怎么说大公子的身份在这,待会您回张府之后,只怕是不太好过这一关呐。” 李卓笑了笑,一脸无所谓。 “无妨,我毕竟是李家之人,他们不敢将我怎么样的。” 如果昨晚那个茶壶,真砸到了李正脑袋,麻烦肯定少不了,但最后被李正躲开,顶多也就是说他几句而已。 待他们的马车来到张府,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门口竟然听着一顶官轿。 并且四门大开,分明是有贵客临门才会如此。 就连门口的两个守门家仆,都脸色红润,昂头挺胸,比平日里精气神要足的多。 看到李卓走来,二人恭敬的叫了声卓少爷。 在张府,每一个下人都知道,惹谁都别惹李卓。 旁人可能还会顾忌一些颜面,名声什么的,有些事不会过于追究。 但李卓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混不吝,谁要招惹他,对方可不会管那么多,就是一顿打骂招呼。 “这顶轿子是谁的?府上来客人了吗?” 个子高一些的仆人马上说道。 “回禀桌公子,半个时辰前知府大人忽然来了,并且还有一位老夫子,连知府大人对他也是十分客气。” “林州知府?他来府上作甚?” 李卓有些吃惊,张家虽然十分有钱,但说到底是商贾之家。 在大庆地位非常低,堂堂林州主官,当朝四品,来此干嘛?还有个什么老夫子又是谁? “桌公子,这些小的就不知道了。” 闻言李卓没有再搭理他,抬脚走了进去,直接回到了自己屋子。 管他什么知府夫子的,反正与自己无关。 李卓估摸着,可能是与李正有关,毕竟李通是户部侍郎,而李正又是进士。 此刻,在张家的大堂之内,张贤满脸红光,看上去似乎都要年轻了几岁。 他左手边坐着一位五十来岁,身穿儒衫的男子,若是李卓在此,定会一眼认出他就是老庞的那个弟子。 就连堂堂知府,也只能坐在徐孝同的下首。 李正,张文等张家子弟,都带着激动的目光,恭恭敬敬的站在面前。 “徐院长,于大人,您二位今日突然驾临,可是有什么事情?” 张贤的态度放的极低,他也是读过书的人,深知眼前这二位是什么身份。 尤其是徐孝同,当年他的才学可是冠绝了一个时代,否则也不会被那位老人家收为弟子了。 林州知府唤作于辉,昔日他和徐孝同就是同窗,这么多年了,二人关系素来要好。 当初若不是徐孝同相助,以他的才学想中举十分困难,那也就没有现在的堂堂知府了。 故而在他心中,徐孝同亦师亦友。 许辉目光看向徐孝同,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来张府,是稀里糊涂的陪他一起过来的。 徐孝同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一一扫向李正等人,忽然一笑,道。 “哦,是这样的,孝同早年游学时,就曾听闻张公对学子非常好,时常慷慨解囊。 更是亲自将自己的爱女嫁给了一个书生,他便是当朝户部侍郎李通,此已成为一段佳话。” 这一直都是张贤心中最得意的事情,甚至是毕生的骄傲。 尤其是从徐孝同口中说出来,让他爽的几乎飘飘欲仙,但表面还是要维持谦逊的姿态。 压着嘴角的笑容连连摆手。 “让徐院长见笑了,老朽从小便喜爱诗文学问,奈何天赋平平,科举之途多舛,多次折戟院试。 所幸颇有些家资,便顺爹娘之意做起了生意,每每看到这些学子,老朽总会联想到自己,故而想着能帮就帮一些。 至于木直和小女,他二人情投意合,老朽不忍做出那棒打鸳鸯之举,当初也未曾想到他能有今日这般成就的。” 第11章 徐孝同和知府临张家 张贤说话之时,用手抚着自己的白须,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开怀大笑起来。 他口中的木直,就是李通的字。 徐孝同轻轻摇头。 “张公此举真是令人钦佩,听闻李侍郎的公子也极为不凡,不知是哪一位?” 张贤闻言,立刻看向了李正,后者已经激动的脸色发红,呼吸都有些急促。 “正儿,还不快来见过徐院长?” 李正立刻挺直腰杆,强行压抑着激动之心,对着徐孝同直接弯到了九十度,无比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晚辈后学李正,见过徐院长!” 李正曾在院试之后,有幸进入了关山书院学习,并拜了书院中的一名大儒当老师。 可是他的老师,和眼前的徐孝同一比,不论是才学还是声望,都远远无法相比。 当初,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拜入其门下,可终究是没能成功。 就连他的父亲李通,对徐孝同也是推崇至极,他们的年纪差不多。 李通当年也是高中进士,他曾和李正提过,若是当年徐孝同不那般刚直,必然会创下连中六元的壮举。 只可惜,在殿试时,面对当时先帝的提问,他说的话有些离经叛道。 当时若不是那位拦着,他早就被砍了头。 在那位的帮助下,徐孝同不仅没事,更是被他破例收为弟子,成为了当时的太子伴读。 故而,徐孝同在大庆的文人仕子心中地位才会那么高,普天之下,有几人敢当着皇帝的面,指出对方错误的。 而当初的太子,便是如今的永康皇帝赵景润,二人关系极好,种种一切,造就了徐孝同如今的巨大威望。 眼下,这样神仙般的人物,竟然特意来张府,听他的意思,好像还是专门来见自己的? 李正如何能不激动?倘若能得到徐孝同的认可,等他将来入仕,必然是平步青云。 可徐孝同的反应有些耐人寻味,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缓缓点头,口中吐出二字。 “不错。” 不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日特意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两个字? 未等张贤发问,徐孝同突然话题一转,看似随意的提了一句。 “徐某听闻李侍郎还有位公子在府上,为何不见他的身影?” “还有一位公子?” 众人皆是一愣,张文第一个反应过来。 “徐院长,您说的莫非是李卓?” “徐院长,可是此子惹了什么祸?他虽然居住在我张府,但和我们并无一点关系。” 张贤人老成精,反应最快,立刻将关系甩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刻他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为什么徐孝同会突然和知府大人来他们家。 只怕现在这句话才是真的,徐孝同是什么样的人物,李卓又是什么货色,这一点他心中一清二楚。 倘若李卓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一旦追究下来,即便是有李通在中间调停,也不会有多大用。 “这倒是没有的事,张公不要误会,他如果在府上,不若将他叫来与我见上一见如何?” 徐孝同解释了一下。 自昨日从小龙山离开之后,他就对李卓一直念念不忘。 他心里清楚,那位鱼小郎君,不仅能写的一手上好的诗词歌赋,最重要的是,他在许多国家大事上更是腹有乾坤。 此番在来平阳之前,他特意去了一趟皇宫,皇帝赵景润和他私下聊了许久。 多次提到了此人,并给他下达了一个秘密任务,在不惹恼庞振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多接触一下此子。 若是能够说服他为朝廷所用,那就更好了。 而且,徐孝同对鱼小郎君的诗词,以及那些国策也是十分推崇。 徐孝同虽然这么说,但张贤还是不太相信,他认定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好与坏,对他们来说都并非好事,便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张家明面上的家主张海。 “既然是徐院长要见,你去看看李卓回来了没有。” 说话时隐晦的给他使了个眼色。 张海做为张贤的独子,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对徐孝同还有于辉行了一礼,匆匆离开大堂。 李正站在原地十分尴尬,对徐孝同非要见李卓的行为感到非常不解。 只是碍于身份的原因,他不敢多言。 昨夜李卓连御二女,虽然休息了一晚还是觉的有些劳累,正趴在床上,环儿用她那小手再给他按摩。 “阿秋……” 李卓打了个喷嚏,捏了捏自己鼻子,手湿哒哒的。 “真感冒了,以后要多锻炼身体才行。” “公子,今天家里来了大人物,大公子他们都去了。” “公子我可不喜欢凑热闹,来了什么人与我何干,是你这小丫头想去了吧。” “公子不去我也不去,您受了些风寒,环儿还要照料您呢。” 一主一仆正在闲聊,一个魁梧的人影也不敲门,就这么直接冲了进来。 见到对方,环儿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向对方欠身行礼。 “环儿见过老爷。” 张海没有理会她,一进门就见到这一幕,嫌弃的眉头直拧。 “舅舅,您怎么突然来了?” 不管怎么说,张海也是长辈,李卓不能无礼,爬起来朝他拱了拱手问了句。 “卓儿,我且问你,有没有的罪过徐孝同这个人?” “徐孝同是谁?舅舅,您这话问的我莫名其妙。” 李卓一脸懵逼,看张海的神态语气,似乎这人很有来历一样。 可李卓压根就没听过这名字,倒不是胡说。 虽然昨日在庞振家里和对方有一面之缘,可当时庞振只说是他弟子,称其子厚。 对方叫什么名字,他压根就不知道。 “你这孩子,除了吃喝玩乐只会惹是生非,徐孝同乃是关山书院的院长。 今天他和知府大人一同来到府上,指名道姓的要见你,你还说自己不认识?定然是你得罪了他而不自知。” 听到这话张海更加生气,如果要是自己儿子,他早就举起巴掌扇了过去。 “我得罪了他?舅舅,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这几日我一直都在府上很少出门,根本无从谈起啊。” 李卓连忙解释,徐孝同他虽然不知道,但关山书院的大名又岂能不知。 据他所知,甚至一些皇子都在那上过学,背景强大,绝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第12章 震惊的林州知府,他竟是鱼小郎君? “平素让你少惹些祸,做事低调些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要不你和我过去见见? 如果真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便是,以他的身份,想来也不会过多为难你。” 李卓脑袋顿时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不去,舅舅,您找个理由,就说我出去了没回来,想来他也不能确定那人是我。 我闯祸了活该,可如果连累到你们该如何?舅舅您说呢?” 在这张府之中,要说他唯一还有几分尊重的人,便是眼前这位。 张海虽然在经商一道上很有手段,但读书方面却一塌糊涂,故而张贤一直都看不起他。 在许多事情上,都偏袒张文这个孙子,有时弄的张海这家主就像个透明人一样。 不过他对自己向来都很大方,刚来的那一两年,李卓遭受到张文等人的欺负,他帮过几次自己。 否则以李卓的性子,哪会称他舅舅,顶多也就个“张老爷。” “你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徐院长是这次玲珑诗会的评诗三人之一,今晚的诗会你就别去参加了,免得到时被他看到不好。” 张海看似勉强同意,实际张贤那个眼神的意思,就是告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二人见到面。 李卓立马脸色大喜。 “真的吗?太好了舅舅,正好我染了些风寒,身体不太舒服,并且对此诗会我原本也不想参加的。” 李卓没想到还能有这好事,当即满口答应下来。 “这几日冷了不少,定是你出去钓鱼吹了冷风,记得去抓些药吃,风寒开不得玩笑。” 张海说完转身离开,李卓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口。 大堂之中,张贤正在和徐孝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见到张海进来马上问了句。 “怎么就你一人?李卓为何没来?” 张海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歉意,向徐孝同抱了抱拳。 “徐院长,李卓这孩子平日里顽劣不堪,我去了问了家仆,他昨晚留宿在怡红阁,此时只怕是还未醒来。” 怡红阁是什么样的地方,光听名字就能听出来。 张贤恼火的一拍桌子。 “真是岂有此理,看来真是太骄纵他了,徐院长您放心,老朽这就派人去把他抓回来,到时要杀要剐随您的便。” 父子二人的演技虽然好,但徐孝同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看出了些门道。 料想李卓也应该是不想见自己,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可能会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 于是笑着站起身,朝着张贤抱拳。 “张公切莫如此,是徐某多有打扰,既然他不在府上便罢了,我还有些事,便先行一步了。” 张贤连忙出言挽留。 “徐院长,好歹在家中吃些酒菜再离开,这些后学之辈也希望得到您的提点。”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张贤不想就这么错过,要是能吃饭拉近感情,对李正和张文之流,都是极有好处的。 “张公美意徐某心领,不过在下确实有事,郡主让在下负责晚上的评诗,还有事情要交待。” 徐孝同将郡主都搬出来了,张贤也只能作罢,然后带着张家人,亲自将他们二人送到大门之外。 “徐院长,知府大人,随时欢迎你们再来我府上做客。” “张公客气,那我二人便先走了。” 一番寒暄之后,徐孝同和许辉上了轿子。 “子厚,我说你怎么想起来要来张府,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想见之人是那李公子吧,莫非他真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刚才在张家大堂,外人太多,许多话不太方便问,现在此地没有了外人,也就没有许多顾忌了。 许辉自问非常了解自己这多年老友,故而才好奇,以他的性子,除非对方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和一个小辈过多追究才是。 且他的态度,也不像是上门来兴师问罪。 听到许辉的话,徐孝同没有回答,只是脸上露出十分纠结之色。 “子厚,可是有什么事不太好开口?” 徐孝同忽然一笑。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反正徐某此举也是为了他好,如常,你说的没错,徐某此行就是为了见那位李家公子。 也就是他们口中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徒。” 许辉满脸困惑,等待着徐孝同的下文。 “如常,近日来在上京,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物,唤作鱼小郎君,他写的诗词名动上京,你知道吗?” “鱼小郎君?莫非是写出《登高》那个才子?怎么,你该不会说那李家公子就是鱼小郎君吧。” 淝阳和上京之间,就隔了一个古南省,不算太远,且大庆文风鼎盛,对诗词歌赋尤其推崇。 鱼小郎君那几首诗词,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早已名动上京,他也略有耳闻。 最喜欢的便是那首《登高》了,许多人都想知道这位才子究竟是谁。 可奇怪的是,无论是谁都查不到任何线索,神秘至极。 面对许辉的眼神,徐孝同轻轻点头。 “不错,鱼小郎君正是那李家公子,当今李侍郎的第六子,眼下寄住在张府的弱冠少年。” “什么?子厚,当真有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可能确定?” 许辉瞬间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 徐孝同神秘一笑。 “徐某若是无法确定,又怎会邀你一同来张府,如常且听我道来,诗词歌赋不过是李卓最寻常的一方面而已。 他真正厉害的是腹有定国安邦,吞并四海的惊世才学,那些诗词,实际是陛下泄露出去的。 与那些诗词一道被送入陛下手中的,还有一些国策,真可谓是惊为天人呐。” “砰”的一声,许辉忍不住震惊一下站了起来,却忘了还在轿子中,脑袋撞到了轿顶。 “如常,你这是干嘛?” 许辉对此浑不在意,目光死死的看着徐孝同。 “子厚,你的意思是说,陛下,陛下他让你来找李卓的?即使如此,我等当立刻回去等着,否则是抗旨啊。” 徐孝同笑着一抚须。 “呵呵,如常,若事情当真有你说的这般容易自是最好,你忘了他眼下在平阳的名声了吗?” 许辉冷静下来后,细细思索了一番。 “你是说,此子故意伪装成一副纨绔的样子,来隐藏自己?可是既然有陛下赏识,就算是李大人也绝不敢说三道四吧。” 第13章 我真不认识徐孝同啊 “如果只是一个李通,自然没有问题,可如今此子根本没有入朝为仕的心思。 据我所知,他是真的想当一个闲云野鹤,过无拘无束的日子,陛下对此也颇为无奈,对待此种大才,绝不可强行为之。 否则又是个慕容存呐,只有让他真心实意为陛下所用才行。” 许辉为官前也是举人之身,经史子集无一不精,慕容存何许人也自然是熟悉的很。 他在文人仕子的心目中地位极高,素有亚圣一称,写的一些书更是被后世无数学子奉为经典。 此人乃是四百多年前的人物,当时还没胡朝,正值武朝末年。 那时的武朝早已腐败不堪,贪官污吏横行,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困苦不堪。 慕容存巨的武朝气数已尽,多次拒绝朝廷让他入朝为官,而是一心做学问,着书立说。 而武朝的最后一个皇帝更是穷奢极欲,也想让慕容存入朝为相,依旧被拒绝,但他没有其父亲的耐心。 竟然令人强行将慕容存绑到了朝廷中,逼着他做官,最后不仅没成功,慕容存更是绝食而亡。 此事引起天下文人的愤慨,于是出现上万仕子齐聚宫门前让皇帝下罪己诏,史称“仕子围宫”。 结果皇帝一怒之下,对这上万文人仕子大肆屠戮,彻底引起天下大乱,数年之后就被胡人趁虚而入,一举推翻了王朝。 而慕容存因其不畏皇权的高风亮节,和广大的学识,被后世文人尊为亚圣。 “子厚,听你所言,此子不过刚刚弱冠,他当真有如此大的才学?” 许辉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这事。 徐孝同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他的那些诗词文章,是怎么进入陛下眼中的嘛?” “这个……不是你所为吗?” 许辉下意识的问了句。 “我?呵呵,徐某至今也不过与他有一面之缘而已,是我老师,如常,他是我老师的忘年至交。 且二人相处过程中,我老师也多次被他所惊艳折服,否则你以为,陛下会如此重视此人吗?” “砰”的一声,许辉脑袋再次和轿顶来了个亲密接触。 “房,房老?” 许辉目光激动的看着徐孝同,慕容存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但房老可是尽在眼前的亚圣啊。 徐孝同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脸色严肃的看着他。 “如常,我今日告诉你这些,绝不可向外透露半个字,老师和陛下都对此子极为看重。 他当今年少,玩心大一些可以理解,我们需要有耐心徐徐图之,你身为林州知府,也是第四个知道此事之人。 此后在林州你要多加留意,切不可让他发生丁点意外。” “明白了,孝同,听你所说之后,我当真想现在就见一见他。” 这一刻,许辉对李卓的好奇心来到了顶点。 能引起当朝皇帝,房老,还有徐孝同如此重视的大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会有机会的……” “阿秋……” 张府,李卓又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往大厅走去,是张贤叫他过去。 刚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汇集而来,全部落在他身上。 李卓和往常一样,和他们先行了个礼。 “李卓,老朽问你,你到底做了何事,才让徐院长和知府大人特意找上门来?快快从实招来。” 张贤看着眼前的少年,白眉紧蹙,直接开门见山的盘问。 李卓就知道是为了此事,捏了捏痒痒的鼻子。 “回禀老太公,我真不认识什么徐孝同,此事舅舅方才已经问过我了。 又哪里知道他们为何要来找我?我虽顽劣,但也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岂会如此糊涂?” 李正冷哼一声,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事到如今还在此巧言令色,满口狡辩,定是你仗着我李家名头,和外公他们的纵容。 在平阳嚣张跋扈惯了,得罪人却还不自知,你可知徐院长是何等人物?就算是爹对他也要客客气气。 你若是惹了他,到时要连累多少人?” “表兄所言极是,你来我张家六年,我张家自问对你算是不错,金银随你使唤,帮你解决了多少麻烦? 你就是如此回报的?昨晚你在天香院和表兄欲拳脚相加,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面对他们的咄咄逼问,李卓内心的火气也在急速攀升,正欲开口,张海先站了起来。 “爹,正儿,我倒是觉的卓儿并未撒谎,而且徐院长也说了,并非是兴师问罪。” “糊涂!你还在为他狡辩?” 张贤猛的一拍桌子,瞪着张海怒喝。 “爹,若卓儿当真得罪了徐院长,他又岂会如此轻易放过?而且也无此必要对我们客客气气。” 张海罕见的没有就此缄口,选择为李卓据理力争。 “老太公,我这几日一直都在府内很少出去,更是从没得罪过什么人,舅舅所言有理,如果真得罪了他,岂会轻易放过我?” “那你说,他为何要指名道姓的见你?莫非你们之前就认识?” 张贤依旧是冷着一张脸。 见此一幕,李卓也是猛的反应过来。 真是个老狐狸,刚刚李卓还真以为他也认定自己得罪了徐孝同,眼下看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刚才不过是给自己下马威,其实是想探知自己和徐孝同的关系。 一念及此,李卓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 “老太公,关山书院的院长连我父亲都难以接触?我怎会认识他?依我看,他极有可能是认错了人。” 李卓说话之时,张贤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眼睛。 对于自己看人的目光,张贤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不禁低声自语了一句。 “难道真是认错了?” “爹,今日的玲珑诗会,就别让卓儿参加了,要是被徐院长看到,恐怕会生出麻烦来。” “嗯,那就如此吧。” 张贤觉的有理,反正以李卓这种货色,他又能做出什么好词出来,不出去丢人现眼也好。 至于昨晚李卓和李正,在天香楼发生的矛盾,事情经过他们也都已经知晓。 说到底,是李正侮辱李卓母亲在先,加上李正也没受伤。 所以就随意提了两句,算是过去了。 回到屋内的李卓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景色,眉头紧锁。 “徐孝同?你究竟为何要找我?” 此事如果不弄清楚,李卓总是无法心安,隐隐约约间,似乎把握住了什么,却又不太真切。 所以李卓决定,今晚怎么说也要去永林河一趟,但不是去参加诗会,而是看有无机会见到徐孝同,自己到底认识与否。 第14章 诗会盛况 “公子,该喝药了。” 环儿小心翼翼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放在桌上后迅速将小手放在耳朵上,又拿下来吹了吹。 见此一幕李卓摇头一笑。 “你这笨丫头,如此烫手也不知找个东西垫一下。” 自从上次李卓帮环儿教训了一番,那些欺负她的人后,这丫头性格也变的开朗不少。 毕竟只是个还未满十六的少女,心性很是单纯,闻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一着急没想起来。” 李卓来到桌前坐下,端着药汤喝了起来,不得不说真他么难喝啊,又苦味道还怪。 这时候李卓无比怀念地球的那些感冒药。 “环儿,我教你的那些字,学的怎么样了?” 名义上她虽然是李卓丫鬟,可实际李卓一直都将他当成妹妹来看。 这丫头也是个苦命人,是李卓从一处妓院买下来的,据她自己说是淮河大水一路流亡到的平阳。 后来遇到人牙子,将她以二十两纹银卖给了妓院。 李卓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教她认字。 一听这话,环儿的脸色一下垮了,噘着嘴,低着脑袋,两个小拳头攥的紧紧的,不敢看李卓。 声音就像是蚊子一样小。 “环儿记不住,写不好……” “看不出你还是个学渣,想长久留在我身边,不会认字可不行,从今天开始,你给我用心去学。” 见李卓认真了,环儿赶忙点头应下。 “今晚将在永林河边举办玲珑诗会,此等盛况难得一遇,晚上我带你一起去见见世面。” “太好了!多谢公子。” 环儿用力点头,看着李卓露出开心的笑容,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随着戌时临近,整个平阳就像是一锅煮沸的开水,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尤其是永林河两岸更是如此。 西边落日半掩层云之中,将天际渲染的晕红,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脸颊一般。 不大的平阳城热闹非凡,许多地方早已张灯结彩,永林河两岸的酒楼商铺,正在大量上人。 李正,张文等人早已离开张府,直奔永林河而去。 似是有无边伟岸之人手握神笔,在天上随意泼墨挥洒,抹去了天边的红霞,黑色越发浓郁。 最后在天上点出一轮圆月,以及数之不尽的繁星点点,拉开了黑夜大幕。 李卓换了身衣服,带着丫鬟环儿,老仆阿福往永林河而去。 整个平阳城彻底陷入了狂欢,街道人往如织,一路走来景色之美让人目不暇接。 小贩们也抓住了这次机会,将摊位都摆到了永林河两岸,吆喝声不断。 “快看,船纺来了!” 才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声阔论,老叟,孩童,皆是满脸笑容。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目光立刻看向永林河上。 那河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十艘画船,上面点缀着各种不同风格装饰之物,十分好看,两岸灯火通明。 这便是所谓的画舫巡游,此番诗会,想要获得船纺可不是那么容易,要么就是有了名气的才子。 要么就是当地大族,如张老太爷,李正等人就在一艘船上。 而最当中的那一只最为庞大,船上挂着好看的装饰,一面印有“白”字的旗帜耸立,船上还站着数位身穿甲胄的军士。 船的主人正是此番玲珑诗会的举办者,安阳郡主白玲珑。 这个点许多人刚吃完晚饭,都从家中出来凑热闹,即便是不参加,能一睹此种盛况也算不枉此行。 人们还在从四面八方向永林河边汇集,华灯如织如同浩浩不绝的烟火。 有身穿彩衣的戏子在台子上歌声渺渺,有卖艺杂耍之人在奋力表演,看官传出一声声叫好。 有小贩们的高声叫卖不绝于耳,忽的,远处传来阵阵锣鼓之声,人们纷纷让开一片地方。 一条数十米长的舞龙正快速游来,做出各种好看的动作…… 一袭青色碎花裙的小丫鬟,手中拿着糖葫芦吃着,看着面前一幕高兴的拍手叫好,兴奋的对着眼前少年说道。 “公子快看,好热闹啊,幸亏我们过来了。” 一处猜灯谜的小店,李卓吃了口糖葫芦,目光感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今夜之景,是他来平阳六年后首次见到,即便是平时过年也没这么热闹过。 “今日算是体会到了辛弃疾的感受了,当真是一夜鱼龙舞啊……” 李卓也情不自禁的被这种环境所感染。 今夜,注定将载入平阳的史册,随着船纺临近,二十位相貌身材俱佳的女子,身穿同样的舞服,来到了永灵桥上,有的还抱着各种乐器。 最高最大的那艘船上,被推出一个巨大的大鼓,船内之人看着两岸人头攒动,脸上尽是笑容。 “陈大人,你有心了。” 船中坐着数人,每一位身前都放着美酒佳肴。 当中那位身穿一袭白色琉璃裙,青丝如瀑,脸上虽戴了一方面纱,却难掩其惊人的美貌。 正是安阳郡主白玲珑,她左手第一位那人,正是身穿儒袍,气质不凡的徐孝同。 而说话之人是徐孝同旁边的林州知府于辉,他口中的陈大人,自然就是平阳县县令陈丰。 虽是此方父母官,但在这条船上,他的地位却是最低,坐在右边最后一个位置。 闻言赶忙起身,拱手说道。 “于大人谬赞了,下官受之有愧,这都是我平阳百姓自发而来,皆是因郡主的风采和恩泽,我平阳才有今夜这般热闹的场景。” “郡主,时间差不多了,是否可以开始了?” 徐孝同笑着说了句。 “好,便开始吧。” 白玲珑虽是郡主,但和徐孝同说话也是极为客气。 当即一位穿着常服的中年男子,起身来到了甲板上,同时船上的大鼓被敲响。 “咚咚咚”的声音四散而开,瞬间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唱戏,吆喝,叫卖声也骤然一停。 他朝着所有人拱了拱手,旋即高声说道。 “诗词之道自兴至今已逾千年,肃文风,开文智,浩浩沉淀至我朝,无数名篇佳作如星斗沙尘,使我等后世之人有仰慕之机。 在下王存王敬之,添为此番玲珑诗会评讲之一,诗会规矩大家早已知晓便不多做赘述,戌时二刻已到,平阳玲珑诗会,正式开始!” 他的声音即便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传的也不远,只有最靠近河边的人能听到,而李卓正是其一。 “公子,他说的话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 环儿站在李卓身边,手指放在唇上,乌黑的大眼不解的看向李卓。 第15章 诗会三题 “他说我们要向古人一样多作诗作词,并宣布诗会正式开始了。” “原来是这样,还是公子厉害,我一下就懂了。” “哼!哪里来的碎嘴丫头,王大人乃当朝翰林学士,永康元年状元,也是你二人可随意评论的?” 旁边一位头戴方巾的文人听不下去了,狠狠的瞪了一眼环儿。 将这丫头吓的往李卓身旁一缩。 “吆喝?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本公子说的有错?我就说了你能如何?” 李卓双臂抱胸,抬起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自己和环儿闲聊,关他什么屁事?又没说什么侮辱王存的话来。 一旁的李福见此也瞪圆了眼睛,凶狠的的看着对方。 看他打扮,就是个普通书生,而李卓有丫鬟和恶仆相随,一看便是不讲理的纨绔。 也不敢再多说了,撂下一句场面话。 “真是有辱斯文。” 说完就赶紧离开了此处,距离李卓远了一些,生怕李卓锤他一样。 李卓见此开心的哈哈一笑,又吃了个糖葫芦,心情愉悦。 玲珑诗会的比试过程,三日前衙门就已经贴了告书,而且这已经是安阳郡主举办的第四场诗会。 规矩都是差不多的,永灵桥上那些女子,便是“唱诗”之人。 古人的诗词除了诵读之外,配以曲子唱出更受人们欢迎。 船上的那个大鼓,名叫“文鼓”。 如果诗词得到了三位评讲的认可,便会送去永林桥上,让那些女子直接唱出来,并配上优美的舞蹈。 如此一来,便可给人最大的享受,同时,船上的文鼓也会跟着响起。 分为一响到九响。 将由三位评讲,各自出一个题目,放出来让大家写,最后根据文鼓响起的总次数,最多者为此界诗会魁首。 前五名者,都将获得进入郡主船纺的机会,到时不仅会获得丰厚的银钱奖励,更是能借此机会名扬天下。 所有人皆可以参加,永林河上的那些船上,还有两岸,有不少穿着特殊灰袍的人,他们是白玲珑特意安排送诗帖的人。 每隔二三十米就有一位,李卓所在的这处字谜小店也不例外。 倘若李卓想参加,只需要将诗词写好交给对方,他自然会送到船上。 每一个参加诗会的人,无论如何也会绞尽脑汁将三题全部作出来。 否则人家三首,你两首,起步线就比人家低,何谈夺魁? 河上一艘极为精美豪华的船上,里面坐着两个年轻人,他们面前也有美酒佳肴,身边还有貌美的婢女伺候着。 船舱内也不知点了什么,充斥着令人十分舒服的香味。 其中一位,正是李卓在天香院见过的那位田朗,今年高中榜眼的田氏族人。 另外那位能和他同台而坐,自然也非一般人物。 此人相貌只能说颇为一般,身穿一身淡蓝色的儒袍,看上去十分有气质。 他叫周风,乃大庆六部之首,当朝从一品的吏部尚书周如之子,同样在今年高中进士,被誉为北方四大才子之一,更是大儒徐孝同的关门弟子。 在大庆仕林之中,号称诗画双绝,才学家世俱是绝顶的人物。 “周兄,前面三次你都没有参加,此番怎会想起过来了?” 田朗举起酒杯与他对饮了一下,微笑着问了句。 周风抬头看了他一眼,同样带着淡淡的笑容。 “田兄何必明知故问?近日来那位鱼小郎君的几首诗词,难道田兄没听说过?”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一切都不在不言中。 虽然巴结上白玲珑,对于许多人而言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他们二人并不需要这层关系。 这是白玲珑举办的第四场玲珑诗会,他们偏偏这一次来参加,原因只有一个。 根据小道消息,鱼小郎君有可能是林州人士,这次玲珑诗会大概率会来参加。 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过这只是一种说法。 他们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这个年纪也正是意气风发,好胜心最强的时候。 都想来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鱼小郎君,如果他们的诗作胜过鱼小郎君独占鳌头,也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好处。 就在他们聊天之时,本次诗会的三个题目终于出来了。 评讲之一,大理寺少卿童绪出的题目是,“平阳玲珑诗会”。 翰林院学士王存的题目是,“山水”。 观山书院院长的题目为“战。” 当此三个题目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十分吃惊,继而陷入了苦思之中。 此时李卓已经带着环儿和阿福,来到了一家酒楼坐下。 这里位于二楼,位置很不错,虽然距离永林河有些距离,但居高临下,也足以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原先此处被几个书生占着,在李卓花了五十两银子后,他们才让出了这个地方。 热闹看的差不多了,一直在河岸边风吹的也冷,李卓感冒还没好呢。 “公子,那个山水的题目环儿明白,另外两个是什么意思啊?” 环儿觉的前后两个题目很奇怪,忍不住问了句。 他们这虽然没有传诗的人,不过没关系,酒楼有专门跑腿的小厮,写好后交给他们,这些人也会很乐意跑去送诗。 此时还能坐在酒楼中的,都颇有些家资,毕竟这些商人也要趁机牟利,将酒菜价格都上调了许多。 没钱?没钱就去永林河边站着吹风。 李卓喝了口酒,吃了口菜,看着前面人头攒动,这样一对比更显的自在。 “这题目有意思,第一题为“平阳诗会”,就是要以今夜这热闹的场景为题,写出一首佳作来。 我估计大多数人也是这么想的,如此虽然没错,但却不得出题人的深层含义。” “公子?那深层含义是什么?” “此情此景乃一片盛世之象,环儿你不妨想想,若此时国家处于战乱,民不聊生,还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玲珑诗会吗?” 小丫头马上摇了摇头。 “所以这一题的深意,便是借用这次诗会的盛大景象,来歌颂如今大庆的繁荣富强,如果考虑不到这一点,写的再好也只能是一般。” 李卓曾经是地球的经济历史学教授,曾经更是他们省的高考文科状元,高考作文满分的学霸。 他深知“拆题”的重要性,只有先摸透题目的真正含义,才能取得高分。 “公子,那山水呢?有没有什么深层含义?” 环儿听李卓的分析,觉的十分有趣,有些兴奋的追问道。 第16章 李卓解题 “山水倒是没什么深层含义,纵观所有诗词,以此为题的不胜凡举,我想这也是许多人最喜欢的题目之一,很多人早就已经想好了作品。 但往往越是简单的题目,想要出类拔萃却也越是困难,如果第一题考验的是理解,这一题考验的就是诗词上的真功夫了。” “战呢?战是什么意思?” 李卓继续给这小丫头分析。 “战虽然只有一字,但蕴含了许多东西,可以理解为战斗,战场等等,不过徐孝同身为关山书院院长,他出的题定然也不会这么简单。 前胡盘踞我中原三百年,置百姓于猪狗牲畜,那是真正的野兽王朝,直到我大庆太祖驱逐鞑虏,将之推翻建立大庆。 而今已有八十余载,当初大庆以武立国,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朝廷一直都在重文抑武,到如今更是十分严重。 但是大庆真的会永远太平吗?南有星罗等蛮国觊觎,北有胡奴虎视眈眈,试图再次马踏中原席卷重来。 一旦那天真的发生,难道就凭文人们的嘴就可以将他们赶走?所以徐孝同出的这一题。 应该是想唤醒更多人明白这一情况,以战场诗词,来给大庆百姓注入应该居安思危的意识。” 说到此处,李卓心里头忽然有些发堵,倒了杯酒一饮而下。 如今的大庆,让李卓想到了宋朝,想到了靖康之耻,想到了满腔不甘,被莫须有罪名处死的岳武穆。 李卓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没有足够的武力保护,再好的东西最终也会便宜豺狼虎豹。 “公子,您太厉害了,什么都懂,要不您也写一首参加吧。” 环儿虽然还是不太明白李卓那些话的意思,但就是莫名的崇拜。 小丫头的想法很单纯,自家公子如果写诗,一定也很厉害。 “我?本公子可没兴趣参加。”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永林河边突然变的喧闹起来,李卓扫眼看去,有人已经拿起了鼓槌,朝着文鼓狠狠敲了下去。 “咚,咚!” 两声之后就戛然而停。 但是能引起文鼓响起,本身就已经十分厉害,哪怕只是一声,也代表获得了评讲之人的肯定。 他们的作品,会被永林桥上的女子唱出来,足以扬名了。 霎时间,永林桥上的女子们开始舞动起身姿,并伴随着悠扬的旋律响起。 两岸之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安静,许多文人更是用羡慕的目光看了过去。 原因无他,他们也想自己的诗词被传唱啊。 这些女子的声音合在一起,缓缓响起,即便是陈星距离较远,也可以勉强听的清楚。 “安平府徐正徐浩之,诗曰《平阳盛会》” 这是诗的名字和作者名字。 河面上的一艘船上,一位身穿华袍的年轻人来到船头,脸色兴奋的都有些潮红,因为他正是徐正。 紧接着,这些女子就照着送来的诗帖,齐齐唱了起来。 这种调调不是地球任何一种歌曲的风格,但她们的声音如黄鹂般好听,配上悠扬的曲子,还是叫人十分享受。 “几度仙凡不知秋,平阳灯火水自流。 天长水阔荡洪波,才子佳人俱登舟。 且饮美酒临高歌,共襄盛世念悠悠。 华灯文咏旧国山,孝文景康昔苍梧。(自作,轻喷)” “好!好诗!不愧是能引起文鼓二响之人,果有才学!” “好一个天长水阔荡洪波,才子佳人俱登舟,不愧是睢阳徐浩之!” 女子们唱完之后,引起了一片叫好之声,李卓他们所在的酒楼也不例外。 周围几桌人都放声大笑。 “此情此景此诗,当浮一大白!哈哈哈。” 李卓也喝了口酒,轻笑着说了句。 “的确是一首不错的诗。” “公子,这首诗说的意思啊?” 小丫头环儿挠着脑袋,没办法,谁让她是个不识几个字的文盲。 只是感觉这首诗很顺口,却不解其意。 李卓笑了笑,用手点了一下她脑门,解释了一番。 “前面两句点出了今夜美景,连仙人来到此处也会驻足观看,从而忘记岁月流逝,平阳灯火映入河水之中随意飘荡。 第二三句说的是这些船纺,上面有才子,佳人都聚集在此,喝着美酒唱着歌,此乃一片盛世之象。 最后一句更有意思,华灯文咏是今日之景,对比旧河山,便是前胡时的平阳,差距极大,为何会如此呢?最后一句给出回答。 文孝景康,便是大庆开国以来的四个皇帝,苍梧乃雄健有力的神树,意思是这一切都靠四位皇帝种下的苍梧神树,才有今日这般盛会之景。” 以李卓的文学积累,想要读懂这首诗没有任何问题。 即便以他挑剔的目光来看,这首诗也值两响,它完美的符合出题人的用心,辞藻也过的去,自然没什么问题。 做为第一首引起文鼓敲响,永林桥传唱的诗词,徐正徐浩之这个名字,在今夜之后定然会声名鹊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玲珑诗会也逐渐到了高潮,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将自己的诗词写好,送到船上。 其中以第二题最多,第一题次之,第三题最少,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山水之体最容易成诗,不管好不好,先写一首再说,万一就行了呢? 当然,也有人对自己的作品信心十足,因为他们押对题了。 有的人猜到了可能有山水题目,或者以前写过一首与此相关的好诗词,眼下正好拿来用。 反正都是自己写的,也不用担心被人说抄袭什么的。 文鼓至此已经敲响八回,目前次数最多的,是一位名叫汤文汤景美的才子。 他是上京人士,本来就有不小的才名,引起了文鼓五响。 “徐院长,您快看看此作,当真是不错至极。” 虽然这次诗会来的人很多,但实际参加的人也就数百而已,即便是大庆文风鼎盛,也不是人人都能写诗作词的。 白玲珑的船中,王存手捧一词,有些激动的来到徐孝同跟前,双手恭敬的递了过去。 “田朗?” 看到这首诗的作者后,徐孝同愣了下,表情显然有些意外。 他当然认得田朗是谁,当今榜眼,曾经也想拜他为师,被徐孝同拒绝。 理由很简单,徐孝同认为此子心术不正,他拜自己为师也不是为了学问,只是图名而已。 第17章 佳作频出,白热化的诗会 “徐公,我这也有一诗很好。” 童绪也紧跟着来到跟前,递过去自己手中诗帖。 “周风?” 看到作者名徐孝同再次愣了一下,继而摇头一笑。 周风是自己的关门弟子,对于他的诗词水平,没人比徐孝同更加熟悉了,看完两首作品后。 他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 “都是极好的佳作,不过田朗的更胜一筹,徐某建议为七响,周风此作就六响吧。” 他都这么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于是白玲珑迅速将人叫进来,让他们马上誊写这两首作品,准备响鼓传唱。 “郡主,童某听闻那位叫鱼小郎君的才子,似乎是林州人士,为何诗会已经到了此时,还不见他的大作?” 童绪率先忍不住问了出来,他之所以放下许多公务来此担任评讲。 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想见见,这位鱼小郎君到底是何许人也。 对于他的几首诗词,童绪十分喜爱。 白玲珑秀眉一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此事我也不知,我费了许多功夫才查到,他有可能是林州人士,其中在平阳的概率最大。 故而才选择在此处举办诗会,他肯定也知道了,但为何没有参加,确是不太清楚了。” “以此人诗才若是参加,再加上周风和田朗,必然是一场龙争虎斗啊。” 王存言语间也都是可惜之色。 “郡主,童大人,你们方才说的鱼小郎君,可是写出《登高》那神秘之人,他是我平阳人士?” 坐在最下面的陈丰,突然变的激动起来。 他身为平阳县令,平阳的文教水平如何对他来说,是朝廷考量他是否称职的一个重要标准。 鱼小郎君的名头,他也听过一些,原先他还在想着,为何这次诗会会选在平阳举办。 如今一切都通了,安阳郡主她们分明是想借此机会,让神秘的鱼小郎君现身。 自己所辖县内出现了此种大才子,他也脸上有光,对他仕途同样大有好处。 “本郡主也不能完全确定,只是可能性很大……” 白玲珑轻轻说了句。 就在他们谈话之时,船上的文鼓再次响了起来,而且这一回,直接是六次。 引起了所有人侧目,带着震惊的目光看向永林桥。 “表兄,竟然是六响,您猜此人是谁?” 一艘船上,张贤还有李正等人都在其中,方才他们也都写了诗递交上去。 张文引起了一响,另外一首诗没有动静,而李正比他要强上不少。 一个三响,一个一响,如此成绩其实已经很好了,但李正依旧不满意。 这场诗会,虽说最后的夺魁者,是按照三首诗词的文鼓响起总数来评定,但是在所有参赛人的心中。 只有一次取得文鼓敲响次数最多者,才能算是真正的诗魁。 他最高也就三响,现在人家直接六响,这之间的差距让李正心中十分苦涩。 甚至是作第三首词的动力都没了,更没有理会张文的询问。 与此同时,永林桥上已经开始,诵读这首诗的作者和诗名。 “上京周风周敬之,诗曰《望北岳》” 紧接着,伴随着悠扬的旋律,这首诗的内容也传入众人耳中。 “白水横山绕天成,浩渺飘飘开天峰。 浑虚太清破剑鞘,一气冲霄化云龙。 横眉山月更无难,男儿烈马踏风波。 玉门风亭卸金甲,同仙一笑水长东。(自作轻喷)” “周风周敬之?莫不是被誉为北方四大才子,诗画双绝的那位?” “生子当如周敬之,嫁女当当嫁周敬之,此诗闻之真是令人热血沸腾!无愧能得六响。” 这些女子唱罢之后,许多人都跟着摇头晃脑的诵读起来。 继而脸上满是佩服和感慨之色,一些人更是心中不忿。 为何这首诗不是自己作出来的? 与这首《登北岳》一比,他们写的那些,的确是完全不够看啊。 “哈哈,周兄,你这首《登北岳》当真是大气磅礴,田某以为,古往今来写北岳者,可入前五!” 周风他们所在的船中,田朗对此诗也给出了高度评价,但是其脸上没有半分惊慌之色。 因为对于自己的作品,他也有着充足的信心。 “田兄不要取笑我了,你定然已成竹在胸。” 周风脸上虽然露出笑容,但是有些不自然,或者说有些勉强。 在他看来,自己这首诗起码也值得七响才是,没想到最后才六响。 就像你是学霸对自己要求高,别人数学考个一百三开心的都冒泡,你却因为低于一百四十五而无比自责没发挥好。 “公子,这首诗又是什么意思?竟然让那大鼓响了六次,是不是非常厉害?” 环儿虽然不懂诗词,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兴致。 之前那些但凡能引起鼓响的作品,李卓都一一为这丫头作了一番解析。 包括李正和张文他们的作品。 “此诗的确极为不错,能得六响也在情理之中。 北岳在我大庆又称之为龙山,位于白龙关外,当初太祖驱逐鞑虏后,就在此山封禅拜天,共有九峰八脉,状如龙,形如剑。 所以此诗的前面几句,便是说了一下此山的情况,气势十足。 而后面两句,则是形容想要攀登此山难如登天,但男儿就当一往无前,骑烈马登顶山巅。 玉门风亭位于第一峰顶,传闻能到此者可见到仙人。 此山南为大庆,北是胡奴草原的地界,故而这位骑烈马登山巅之人,便是守土卫国的大将军。 到了玉门风亭后他果真见到了仙人,于是卸下了自己的铠甲,与这位仙人一起坐下论道。 无论从景还是意境方面,都是上佳。” 听完李卓的分析,小丫头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公子,您竟然都能听懂,真厉害!要不然您就写一首吧,环儿帮您送过去。” 李卓轻笑着摇了摇头,兀自喝了杯酒。 说了不参加就是不参加,当个看客香的很。 突然,大鼓又被敲响,而且这回竟然是七响,比刚才周风还要多一次。 “这……” 许多才子文人都愣住了,他们大部分还沉浸在《登北岳》的意境当中。 还没缓过神,记录又被破了? 第18章 诗会尾声,吃货小胖子 众人的情绪彻底被调动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向永林桥,都想听听是谁如此厉害,竟然能得文鼓七响。 很快,答案揭晓。 “和云府田朗田元正,词曰《青玉案.咏怀》” “竟然是一首词!这田朗田元正是何人?为何刘某如此耳熟?” “大名鼎鼎的田朗田元正,今年科举的榜眼啊,你竟然不认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李某的好友了。” 相较于周风的名声,田朗显然要略有不如,但是在许多文人仕子心目中并非如此。 毕竟诗画双绝,和科举榜眼相比,二者含金量不是一个层次。 只是田朗素来低调,所以他的名气,比起周风才会稍微差了一些而已。 所有的嘈杂声,随着桥上女子的声音响起,迅速安静下来。 “百年胡祸亡旧台。香不现,玉如雨。河山崩碎苍天泣,南北地陷,风止云聚,黑魂压天幕。 赤光斗射自新野。驱胡奴,定中原。身化金龙铸天鼎,口衔东西,泉台招魂,重拾旧山河。(自作轻喷)” 听完此词,两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旋即犹如火山喷涌般爆发。 许多文人仕子都激动的脸色潮红,争相讨论。 “好一句重拾旧山河!真是提气,此词当为今晚诗会之绝唱!” “写词本就比写诗难上一些,听完此作,李某当生出一种慷慨悲愤之感!” 河面船中。 周风目光看向面带微笑喝酒的田朗,无奈的摇头一笑。 起身朝他拱手行了一个礼。 “田兄大才,周某不如也,此番输的心服口服。” 田朗虽然在极力克制,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又怎会完全压住,立马上前将他亲自扶起。 “周兄过谦了,在下也是运气使然,论诗才还是远不如周兄的。” 张贤他们的船舱之内,已经变的十分安静,气氛微微有些凝重。 张贤看着脸色已经有些呆滞的李正,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诗会开始之前,他一直觉的自己的外孙,有很大机会拔得诗会头筹。 现在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愧是大庆科举的榜眼,果然不同凡响。” 李卓听了之后,也忍不住有些热血翻涌,倒了杯酒一口饮下。 这是自诗会开始以来,他今晚听过最满意的一首了。 主题也十分鲜明,上阙说的是前胡统治时期,百姓民不聊生,天下苍生处于黑暗之中不见光明。 下阕是在歌颂赵氏皇族的功绩。 当年太祖起兵之时,便是人人头戴一根赤带,故而称之为赤带军。 起兵的地方正是新野,每一句话都和上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一个字都没提“战”,但却已经包含了所有,这是一种十分高明的手法。 一时之间,李卓体内的血液有些沸腾,心中原先的想法有些动摇。 生出一股冲动,想看看地球那些壮怀激烈的诗词,和大庆的才子碰撞下,会产生什么火花。 随着时间流逝,这场玲珑诗会也渐渐来到了尾声。 凭借单作获得文鼓响动次数最多者,正是田朗的那首词。 而他与周风后面又依次写出了两首作品,均是得到了五响的成绩。 故而不出意外的话,这场诗会的桂冠,定然属于他田朗了。 对此结果,白玲珑心中感到颇为无奈,眼看着送来的作品越来越少,规定的时间也片刻即到。 却还不见鱼小郎君的任何作品,心知是无望了。 “难道是我弄错了?鱼小郎君根本不是平阳人吗?” 她在心中暗道。 “喂,小孩,过来一下。” 这场玲珑诗会,是专门为文人们举办的,城中许多百姓也就看个热闹。 一个看上去约十来岁的小胖子,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吃着东西。 看他的吃的那么香,显然觉的这所谓的诗会,比起眼前的美食完全不值一提。 忽然听到有人好像在叫自己,他不由转动胖乎乎的脑袋望了过去。 是个他不认识的女子,看上去比他也大不了几岁。 又瞧对方生的娇俏可人,小眼中露出一抹兴奋,马上小跑了过去。 “是你在叫我吗?有什么事?” 环儿接触到他的目光,感觉有些不自在,气鼓鼓的一掐腰。 “你这小孩,年纪不大眼神为何色眯眯的?” 被她这么一说,对方也不恼,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在书上看到的说法是,男儿看到貌美的女子就该如此,否则就是对她们的不尊重。” 闻言,靠在旁边树上的少年忍不住噗嗤一笑,不由看了这小胖子一眼,暗自说道。 “小子是个人才啊,真是我辈同道中人。” 说着紧了紧衣服,揉了揉鼻子,将手上黏糊糊的液体,抹在了面前这位不知名的文人衣角上。 “不行了,得赶紧回去,感觉我像是发烧了。” 这少年自然就是李卓,他现在浑身冒虚汗,被风一吹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他有些怀疑刚才是否喝了假酒,否则酒暖身子应该好一些才是。 “呐,你把这张纸给那些送诗的人,这一两银子就送你了。” 环儿不愿意再和这小胖子多说,伸手递过来一张纸。 小胖子接过去后,却对银子看都不看。 而是满脸笑容的盯着环儿瞧。 “我不要银子,家里有的是,我要你给我当媳妇儿,帮我生几个大胖小子,好不好?” 不仅环儿惊呆了,李卓也惊呆了。 “卧槽?这胖小子,泡妞跑到爷爷身边来了?” 李卓脸色顿时难看下来,悄无声息的绕到小胖子身后。 在他那肥硕的屁股上狠狠来了一脚,直接让他摔了个大跟头,拉起环儿快步离开。 “谁?谁偷袭我?” 小胖子爬起来时,满脸怒容的看着周围大声怒问,换来的只有一个个怪异的目光。 两名身穿灰衣的仆人,见此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立刻将小胖子围在中间警惕的看着周围。 “殿,少爷,您,您没事吧。” 两人看上去孔武有力,不像是一般的家仆,因为恐惧此刻已经是汗如雨下。 刚说出第一个字时,猛的反应过来不太妥当,马上换了个叫法。 “咦?那小娘子呢?” 小胖子无视他二人的问话,目光搜寻一番后,哪里还有环儿的身影。 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抓着一张东西,骂骂咧咧打开看了起来。 只一眼,他就猛的瞪大了双目,死死的看着左下角的四个小字“鱼小郎君。” “鱼小郎君?这首词是鱼小郎君所写?难道刚才那小娘子是鱼小郎君?” 小胖子满脸不敢相信的说了句。 “不对,她怎么可能是鱼小郎君?应该是他的丫鬟。” 语气激动自言自语片刻,他再次盯着这张纸看了两眼,这才恋恋不舍的将之递到了眼前一人手中。 “速速将此作送到船上。” “遵命!” 第19章 最后一首诗词来自鱼小郎君? 灰大汉不敢多说一个字,手拿诗帖迅速离开。 “鱼小郎君?嘿嘿,看来赵某今日的运气不错,竟然以这种方式与你相遇。” 小胖子说着,又吃了一口手里的桂花糕,满脸兴奋。 “没想到你还当真是平阳人,待我回去告诉大哥,他一定非常高兴。” 小胖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越是嘀咕越是兴奋,同时脑海中响起刚才纸上那两首作品,肥胖的身子忍不住一颤。 “真是好诗词啊……” 再说白玲珑所在的船舱之内,从一开始诗帖络绎不绝的送来,到现在一盏茶的功夫才送来几首。 都在预示着这场玲珑诗会已经接近尾声。 “如无意外,此次平阳玲珑诗会的魁首,便是田朗了。” 徐孝同抚须轻声说道,心中同样感到颇为惋惜。 白玲珑等人只是猜测鱼小郎君可能是平阳人,但他心里可是清清楚楚对方是谁。 本以为这次玲珑诗会,对方也会来参加,哎…… “徐公所言甚是,眼下应该是没有任何悬念了,田朗为此届科举榜眼,他拿下诗魁倒也在情理之中。” 白玲珑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有些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又有一人恭敬的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诗帖。 “时间也差不多了,此诗就做为最后一首作品吧。” “一切就依徐院长的。” 白玲珑微微点头,旋即坐在最末端的陈丰起身,将这张纸拿了过来。 童绪,还有王存等人兀自在闲谈,内容正是方才引起鼓响的那些诗词。 没有人觉的,这最后一首诗帖会是什么好作品,不过是滥竽充数的而已。 就连陈丰也是这么想的,接过后他只是扫了一眼,便惊咦了一声。 “竟是一诗一词?” 嘀咕一声后,便低声念了起来。 《青玉案.平阳诗会》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诵读之时,陈丰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开始提高,脸色也随之变的潮红起来。 而坐在最前方的白玲珑,徐孝同等人更是早已将目光看来,双眼放光。 陈丰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词的意境当中,继续读道。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当陈丰念完最后一个字后,船舱内已经安静的落针可闻。 徐孝同他们还没回过神来,陈丰又迫不及待的念起了下面那首诗。 《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鱼小郎君 “鱼小郎君!郡主,徐公,这是鱼小郎君的诗帖,此诗此词,当为千古绝唱,哈哈哈!” 陈丰很罕见的失了态,发出了畅快的大笑声,双眼有泪水汇聚。 他是县令,更是文人,这一诗一词写的有多好,心中自是清清楚楚。 必然会随着这场诗会流传千古,而他陈丰做为第一个诵读此二作的人,他日也将会被后人记住。 最重要的是,当一个文人第一次阅读到这种作品,心中的喜悦和激动,是如何也压不住的。 “鱼小郎君?这两首作品是鱼小郎君所写?他真的来参加了!” 白玲珑豁然站起身来,她没有追究陈丰的失态,快速朝他走来,一把将诗帖拿了过去。 仔细的逐字阅读。 “风声萧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短短十二个字,可谓是将今晚之景写到了绝处,妙,实在是妙到了极点!” 童绪说着忍不住击桌而赞,神情满是亢奋。 一旁的王存也是如此,他直接站起身来。 “王某以为,他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最好。” 几人兴奋的讨论一番后,齐齐将目光看向了徐孝同,后者手中正拿着诗帖。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徐孝同轻轻念完一句,缓缓闭上了自己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 “无愧是鱼小郎君,这一诗一词,正如陈大人所言,足以成为千古绝唱,徐某远不如也。” 堂堂徐孝同能说出这样的话,按理说众人应该觉的不应该。 可眼下奇怪的是,大家都觉的这话没问题,反正穷尽他们一生,估计也是写不出,可以比肩这二者之一的诗作出来。 “徐公,那此二作……” 童绪朝徐孝同恭敬行了一礼。 “二者都为九响,却是因文鼓只能九响,此等传世佳作,徐某不配评讲。” “徐公所言极是,九响断无任何问题。” 王存他们闻言皆是点头同意。 “我问你,此诗作者人在何处?” 陈丰忽然看向送诗帖的人。 白玲珑也猛的反应过来,立刻看向送诗帖的人。 “回禀郡主,那人就在岸边,但看他的打扮,应该也是只是仆人身份。” “仆人?如此说来,鱼小郎君便是他的主人?快,快去请他们上船,传我命令,立刻鼓响九次,传唱此一诗一词。” …… 不知不觉之中,玲珑诗会进行已快两个时辰,寻常百姓这个点早已进入了梦乡之中。 所以许多人都困了,加上诗会最精彩的环节已经过去,人已经散去不少。 百姓们带着孩子回家睡觉,一些书生们三五成群,准备去勾栏听曲,而晚上诗会的作品,注定是他们的核心话题。 “田兄,看来你我此番,是没有和鱼小郎君较量的机会了。” 周风和田朗已经来到了甲板上,随着诗会结束,他们身为第一第二,是要进入白玲珑船内的。 除了他二人外,目前排名第三的汤文汤景美,第四的楚才楚怀德,第五名的李正李成之。 他们皆是来到了船只的甲板之上,目光热切的,看着当中那艘最大最豪华的船只。 李正估计是受了刺激,他的第三首诗竟然超常发挥,得到了四响的好成绩,凭借三首共八响位列第五。 张贤看着眼前风度翩翩,仪表不凡的外孙,忍不住抚须而笑,心中倍感骄傲。 “咦?还有诗作能引起鼓响?” 田朗和周风闲聊之时,突然发现那艘大船甲板上,一名大汉拿起了鼓槌,分明是要敲鼓的意思。 “咚咚咚。” 上来就是连着三响,立刻吸引了不少人侧目,就连岸上一些原本准备走的人,都纷纷驻足脚步,回头望去。 第20章 一诗一词十八响,大庆诗圣? 让人震惊的是,大汉没有停下,而是再次敲响大鼓,并且是连续六次! 如果再加上此前的三次,便是九次!也是文鼓所能响起的最高次数。 “文鼓九响!发生了何事?在下不是听错了吧。” “诗会都要结束了,竟有人引起文鼓九响?” 许多文人仕子,甚至是看热闹的百姓们,脸上都出现了呆滞之色。 田朗和周风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困惑。 更让他们觉的不可思议的是,白玲珑,徐孝同等人竟然都从船舱中走出,来到甲板上,目光看向永林桥。 “鱼小郎君,词曰《青玉案.平阳诗会》” 随着女子的声音出来,那些听过鱼小郎君名头之人,无不是浑身一震。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些女子们也被这首词的意境所震撼,本来唱了几小时,嗓子又干又疼,但现在似乎突然好了。 唱词之时更是倾入了全部感情。 完了之后,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陷入词中的意境中无法自拔。 还没等他们从中醒来,一声声鼓响再次响起。 待看清楚是谁人在敲鼓后,所有人无不是震惊非常,那一袭儒袍,竟然是关山书院院长徐孝同? 而在这一刻,永林桥上的旋律陡然变的急促,气势奔腾好似要翻江倒海。 待到最高潮之时,却猛的坠落,重新变的平静。 “鱼小郎君,诗曰《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首普通的七言之诗,再次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安静之中。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田兄,你我之作与他相比,便是星火比皓月啊。” 周风缓缓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睁开,看着田朗摇头一笑。 脸上没有任何不甘不忿,因为他心中十分清楚,二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大到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田朗深表赞同。 “周兄,你我今日能亲眼见证这两首传世之作问世,已经是万分荣幸了。” 说完二人相视一眼,都大笑起来。 心中都已决定,待会见到鱼小郎君后,定要与他促膝长谈。 “正儿,你……” 张贤看着眼前,已经如同木头桩子一动不动的李正,有些担心的欲言又止。 鱼小郎君凭借两首诗词,就已经获得十八响的成绩,比田朗的十七响还要高上一筹。 无论从任何方面,都是无可争议的诗魁,如此往后一推,李正就排名第六了。 按照规矩,没有机会再上郡主之船。 “外公,我没事,输在鱼小郎君手中,我心服口服。” 李正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张贤露出一笑。 对于李正而言,经过这次诗会的打击,反倒是让他充分认识到了自己不足。 无论是对他以后为人还是处事,都会大有裨益。 而此刻永林河两岸,已经彻底陷入了沸腾,甚至有些文人念着诗词中的句子。 嚎啕大哭者有之,癫狂大笑者也有几人,就像是被诗词给勾走了魂。 “这位鱼小郎君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能一口气写出两首传世之作!当为我大庆诗词第一人!” “不错,今日海某也算是亲眼见证者,真是不枉此行啊。” 文人们对这两首诗词推崇备至,对于它能让文鼓响动九次,亦是感到理当如此。 用不了多久,鱼小郎君和这两首词的名字,还有今夜诗会他在最后时刻出手,以两首作品盖压榜眼的三首佳作一事,定会名扬整个大庆。 原本许多要离开的人,也都没有走的心思了,纷纷将目光看向白玲珑的那艘船上,想一睹这位鱼小郎君的风采。 可奇怪的是,他们所看到的,竟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小胖子,带着两个仆人。 “莫非写出这两首千古绝唱的人,是一还未弱冠的小孩?” 特别是一些待字闺中的少女,感觉像是自己的梦碎了,心也跟着碎了一般…… …… 今夜的这场玲珑诗会,鱼小郎君是绝对的主角,可让人十分不解的是。 他竟然没有上白玲珑的船,或者说,虽然他写了两首作品,一举夺魁。 但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根据小道消息,是个女子通过那个小胖子,将作品送到船上的。 但是平阳十五六岁的女子何其之多,根本无从寻找,故而此事也成了一个谜。 让许多知道此事的人,津津乐道,随着他今晚的大放异彩,鱼小郎君在上京作出的《登高》等诗作,也被传了出来。 一举将鱼小郎君的名声推到了顶点。 虽未见其人,但鱼小郎君依旧被冠上了一个“大庆诗圣”的称呼,甚至徐孝同对此也无任何意见。 这个含金量不用多说,用现代化来说就是来自官方的肯定。 可又有谁知道,堂堂的大庆诗圣,此刻正躺在床上瑟瑟发抖,脸色通红,随着呼吸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环儿满脸焦急的,不停用热毛巾给李卓擦着汗,担心的眼睛通红。 “那个,我说,公子我还没死,你在这哭什么呢?像是我要没了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李卓,开了句玩笑,声音低沉而沙哑。 李卓虽然没有温度计,但他估计自己现在的体温怕是有四十度,烧的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这一说环儿眼泪更是止不住,马上啐了几口。 “呸呸呸,公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您一定会没事的,福伯已经去请大夫了。” 李卓不想说话,甚至是眼皮子都不想抬,如果早知道去看诗会,回来变成这个鬼样子,打死他也不会去。 “大夫,快,赶紧看看我家公子怎么了。” 不多时,李福领着一个,挎着药箱的郎中匆匆走入房间,催促他赶紧给李卓看病。 郎中见到李卓的模样也是吃了一惊,马上蹲下身子摸了摸李卓身体,又翻开他眼睛,还让李卓将舌头伸出来,仔细看了一番。 脸色十分凝重。 最后才为李卓把脉,并问起了他的情况。 中医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每一步都很重要,李卓也是不敢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的情况都告诉了他。 甚至是昨晚,在怡红阁与二女大战一事也都一一言明。 第21章 我无知,我道歉,神医救我 片刻之后,郎中缓缓放下手,其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公子,您这是前几日感染了些寒毒,寒毒入体,侵五脏,未痊愈却又行人事,据您所言一夜五次,正所谓阳精……” 郎中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听的李卓脑袋都快炸了,忍不住叫停了他。 “大夫,您说这些我都听不懂,直接告诉我结果,能不能治好。” “好,简单来说,公子被风寒入体,加上您本就体虚,伤到了内里,昨夜房事太过凶猛,种种一切让你体内阴阳大乱,才会如此严重。” “你的意思是我肾虚?加上风寒,以及酒色过度引起的吗?” 大夫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李卓,显然觉的他都这样了,意识还能这么清楚有些不可思议。 “不错,正如公子所言。” 李卓冷哼一声。 “庸医,本公子平日里很注意保养,十七岁一个壮小伙子,怎么会肾虚?” 正欲让李福将他赶走换一个,郎中却抚须一笑。 “公子不用担忧,李某正好有两记祖传秘方,一方可根治此症,一方可让公子今后锁阳自如。” “李神医!我为刚才自己的无知和无礼而道歉,既如此的话,快快给我治疗吧,银钱方面不是问题,锁阳之方务必一并给我。” 若不是实在起不了身,李卓高低要给李神医磕一个。 “且先让公子退了热症再说。” 郎中说着,先将环儿叫了出去,而后让李福将李卓扒的干干净净,呈一个“太”字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公子真乃雄伟男人也!” 郎中看到李卓中间那个点后,目光震惊。 “大夫,别感慨了,快点吧,我要冻死了。” 李卓本来就冷,现在又被扒光,真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挂了。 郎中歉意的一笑,随即马上取出银针,开始为李卓治疗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大夫从李卓房间离开,此刻李卓已经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当中。 脸也没那么红了,呼吸都顺畅了许多,环儿还在床边小心翼翼的伺候,李卓将被子踹开一点,她就连忙盖上。 按照大夫的嘱咐,每隔一炷香(半小时)的时间,就用毛巾泡些煮好的药水,给李卓的双手双脚轻轻擦一遍。 张贤带着几人也在此时赶回了府上,所谈论的内容全部都是玲珑诗会的事情。 看他的样子心情十分不错,原因无他,由于一直没有找到鱼小郎君。 所以原本被挤到第六的李正,被破格允许上船。 虽然看似没有得到任何实际好处,但无论怎么说,毕竟是上了船,这对于李正的名声提升大有好处。 “李卓生病卧床了?” 他们正准备散去各自休息,张海突然走来在张贤耳边低声说了句。 “嗯,方才李福已经找郎中看过,说是身体太虚,加上几日前又感染了风寒所致。” 张贤眉头皱起。 “他今晚是不是出去了?” “说想去看看诗会的热闹,不过很早就回来了。”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不用管他,告诉郎中让他用心看病,家里给银子就行。” 张海点头称是。 “正儿和文儿二人呢?” 听到这话,张贤立马眉飞色舞的说道。 “正儿文儿此番诗会都发挥不俗,尤其是正儿,更是得到进入了郡主船中的机会,此刻他们都被人叫到天香院去了,不用多管。” “对了爹,还有一事,下个月便是姐夫50岁生日,我们要准备什么?” 张贤愣了下,有些感慨的呼了口气。 “一转眼连通儿都到了知天命之年,老朽更是已逾古稀,日子过的真快啊。 此事你看着办吧,不过还是要以金银为主,通儿在朝为官,有许多需要打点的地方。” “明白了,父亲快去休息吧。” 一夜时间弹指而过,由于昨夜玲珑诗会,鱼小郎君的横空出世,导致结束的比原先要晚了不少。 而且诗会实在是太热闹了,不少人睡眠不足,今天的平阳城,辰时都过了一半(大概八点)才逐渐恢复如初。 永林河边人已经散去,但还留下不少昨晚的痕迹。 鱼小郎君四个字,一夜之间便在平阳席卷开来,上到七八十的老叟,下到五六岁的孩童,几乎是无人不知。 并且谈论起他时,就算是个卖菜的老婆子也能扯上两句。 末了会自豪的说,这是我们平阳县的大才子。 许多尚未出阁的小姐,更是直接将心许给了这个,素未蒙面的小郎君。 有的还绣起了戏水鸳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风景,脑海中幻想鱼小郎君是何模样,自己若是与他双宿双栖便好了,想到深处,脸色变的绯红…… “水,我要喝水!” 趴在床边打盹的环儿猛的惊醒过来,一看李卓正在望着自己。 立刻惊喜的站了起来。 “公子您终于醒了,环儿这就给您倒水。” 李卓就像被丢入沙漠中渴了几天一样,一口气喝了两大杯,非常爽。 但下一刻突然脸色大变,一把将环儿扒开。 “呕……”的一声吐了出来,就像喷泉似的,刚才的水都白喝了,竟然还有点血。 见到这一幕的李卓直接呆住。 “公子,李大夫说您醒了后,一定会非常口渴要喝水,很快就会呕吐,如果有些血也不用担心,吐出来就好了,您现在感受怎么样?” 环儿立马在一旁说了句。 她这么一说,李卓感受了一番,的确比刚才舒服多了。 不说完全恢复,但起码身上有了些力气,烧也退了。 “比昨晚好了很多,李大夫真是神医。” 说着,李卓发现这丫头满眼都是血丝,小脸十分憔悴。 “你这傻丫头,快去休息会,我没事了。” “我先把药煎好,环儿没事的。” 说着就跑出了房间,见此李卓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靠在了床上。 “公子。” 环儿刚走,李福走入房间,看到李卓气色恢复不少,也放下了心。 “阿福,我问你,昨晚诗会的结果如何?” 说起这个,李福脸上满是骄傲。 “公子,两首均是九响,摘得诗魁!如今整个平阳城,都在讨论鱼小郎君和那两首诗词。” 李福当然是知道,自家少爷就是那神秘的鱼小郎君。 起初李福发现李卓的才华后,非常兴奋,觉的李卓很快就能回到李府了。 可之后李卓却告诉他,一定要帮他保密,从今往后,自己就要做一个纨绔子弟。 第22章 李正装哔失败,李卓钓鱼瘾犯了 当时的李福对此很不理解,不过日子久了后,他也就逐渐明白了李卓心里的想法。 觉着只要李卓高兴,自己能对的起亡故的干妹子,照顾好她的儿子,比什么都重要。 但无论怎么讲,李卓能凭借两首诗力压所有人,强势摘得玲珑诗会的诗魁,李福依旧非常高兴和自豪。 正在李卓还想问什么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李卓,听说你身染风寒卧床,可好一些了?” 人还没进来,李卓已听出是何人。 李正脸色红润,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姿态,带着张文还有张家的几个同辈之人进入了房间。 他们刚刚从天香院回来,听说李卓生病在床,特意来看一下,顺便和他说一说昨晚自己所取得的成绩,装个小哔。 “多谢大哥关心,大夫已经来看过了,我已无什么大碍。” 李卓朝李正笑了笑,然后给李福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到外面等着。 “年纪轻轻如此体虚,以后可要多注意些了。” 李卓正要回复,张文抢先一步夺过了话头,看了一眼李正后,昂起了脑袋。 “听说你昨晚也去玲珑诗会了?可曾看到了最后?” 李卓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什么最后?兄长,难道不是那位榜眼田朗拿下诗魁了吗?昨晚我在河边受了凉风。 十分难受,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烧,喝了些大夫给我开的药一觉睡到了现在。” “当然不是田朗,否则我们还说什么?真是精彩纷呈啊,谁能想到在最后时刻,鱼小郎君携一诗一词横空出世。 不仅双双引得九响的成绩,更是让徐院长亲自敲动文鼓,那两首作品更是可谓千古绝唱,能够亲眼目睹,实在是太痛快了!”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张文依提起此事,旧是满脸激动和崇拜。 “鱼小郎君早已名动上京,他的诗才冠绝大庆,李某若是有幸见到,定要请他煮酒请教一番。” 李正说话之时,余光特地在留意着李卓的反应。 “鱼小郎君?” 李卓十分意外,接着噗嗤一笑。 “怎么还有人取这种奇怪的名字,真是有趣,他当真那么有诗才?” “放肆!你这口无遮拦的小子,大庆诗圣也是你可以随意谈论的?” “不错,李卓,鱼小郎君的诗才,不仅为兄,连徐院长和郡主等人也是十分推崇,你却如此满口胡说,就不怕被人听了去找你麻烦吗?” 你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敢取笑鱼小郎君?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不知所谓。 李卓嘴角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连忙和他们赔礼道歉。 “好好好,大哥,表兄,小弟我也不知道这事,我错了,以后一定注意。” 见李卓态度还算诚恳,二人脸色稍微好看一些。 “这次诗会,为兄侥幸上了郡主的船,徐院长还有童大人他们,都指点了我一番,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让为兄认识到自己还有许多不足啊。” “大哥不要灰心,有不足没关系,你可以努力改。” 李正就像瞬间被人掐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这么古怪的盯着李卓看。 “不是,你听不懂好赖话吗?你会不会抓重点,我上了郡主的船,你明白吗?你还评论上了?真是个棒槌。” 李正心中疯狂吐槽,偏偏还无法明说,简直郁闷的想吐血。 “大哥,您如此看着我干嘛?” 看到李正憋的满脸通红,李卓竭力压住心中的笑意。 这三两下子,还想跑到自己这来装哔? 李正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还有件事,下个月初八,是爹五十岁的生日,到时外公一家也会赴京,你也一并过去,别忘了准备些礼物。 你风寒未愈需要多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撂下这句话,便带着张文脸色不爽的离开此地。 “李通要过五十岁生日?” 李卓躺在床上,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无论李通怎么样对他,对方都是自己的父亲,古人都非常重视孝道,大庆尤其如此。 但凡你要是不孝,不管有再大的成就都是徒劳。 所以身为他儿子的李卓,到时肯定要回去祝寿,说起来,李卓已经有将近两年时间,没见过自己这便宜父亲。 双方之间根本谈不上丝毫感情,他对自己这个丫鬟生的儿子,估计也差不多要忘却了。 “罢了,到时随便买个东西意思下,走个过场。” 李卓思考片刻觉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不去费这个心思。 不多时,环儿端着刚刚煎好的药走入房中,亲自喂李卓喝下,在他的命令下强制去房间休息。 繁华退幕,平阳城也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不过平阳玲珑诗会中,大放异彩的鱼小郎君和他的那两首作品,以及上京的那几首诗词。 在那些文人仕子的传播下,已经迅速名扬整个大庆,许多人对于他大庆诗圣的称呼都认同。 但也有一些不服,叫嚣着要和鱼小郎君比试。 这类人哪里都有,反正挑战鱼小郎君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失败了也不丢人,我是败在了大庆诗圣手下。 说出去甚至还有些光荣,这种敢于挑战的勇气会被人称赞。 成功了更是不用多说,顺理成章踩着鱼小郎君的名头上位。 只可惜都过去半个月了,鱼小郎君的身份还没有人知道,他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少爷,您才刚刚痊愈,要不在家再歇歇吧,过两天再去钓鱼?” 张府,李正几日前就回了上京,与他一同去的还有张文。 李卓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李大夫的那两剂祖传药方果然管用。 连吃了半个月,李卓吃饭睡觉都更香了,感觉身上的气力足了不少,精神状态也非常棒。 昨晚他又去了怡红阁试了一下,效果让李卓大为满意。 若不是李大夫比他大了太多,李卓甚至准备和他结拜为兄弟。 为了报答这个大恩,李卓大方的付了一百两纹银,比原来的诊金多了好几倍。 在家憋久了也实在是无趣的很,钓鱼瘾上来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望月潭甩两杆。 李通觉的在那可能又要吹凉风,担心他来个旧病复发。 “阿福,李大夫都说我已经痊愈了,你比大夫还厉害?快点给我准备,这些天憋在府上,给我急死了。” 第23章 母亲的两个遗愿 李卓不停的催促,这次非要好好的过把瘾。 还有,有些日子没见老庞了,现在鱼小郎君的名头已经彻底传开。 自己必须要再去和他好好谈一谈,让他千万不能和那个当官朋友,透露自己的身份,这点很重要。 这种名声是无数文人梦寐以求的。 起初李卓听到那些人对鱼小郎君的崇拜言语,也感觉心里暗爽。 但听的多了,感觉也就淡了,反而是成为了他的烦恼。 李福拧不过李卓,只能帮他将钓鱼的家伙事都装好,一起搬到马车中,驾车带着李卓出发。 “马上就要入五月,天气也渐渐暖和了不少,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出城之后,李卓掀开轿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少爷,后天我们就要出发回京了,您给老爷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后天便要进入五月,上京距离平阳的路程不近,大概需要五天的时间。 到时李卓将会跟着张贤一家人,一起出发过去。 “不就是过个五十岁生日而已,又非什么大事,我随便买个什么送他便是,反正李侍郎也不在乎我这个儿子。” 听到李卓这么说,李通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 “阿福,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有什么话直言就行。” 李通回头看了一眼李卓,缓缓启口。 “少爷,您如今已经加冠成年,我记得您曾说过,今后要带着我和环儿周游大庆,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潇洒之人。” 李卓缓缓点头。 “不错,有何问题?” “按照大庆法制,像少爷您这种庶出之子,加冠成年后如果离开原族,可以向衙门申请,将生母一起带走。 但前提是父母均同意的情况下,你母亲小兰与我是同乡,我二人曾经以兄妹相称。 当年她生下你后难产而亡,临死之际叮嘱了我两件事。” 李卓已经从轿子中走了出来,来到李福旁边坐下,脸色十分严肃的看着他。 “何事?我怎从没听你提起过?” 李卓当年虽然是魂穿到这个世界,但刚出生的婴儿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而且需要大量的休息。 所以当时李卓虽然有些意识,却也从没见过自己的娘亲是何模样。 只是依稀记得,有个虚弱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我的孩子,娘舍不得你……” 李卓知道,这是自己这个世界的娘亲声音,由于没见过,所以李卓对她也只是偶尔会想一想。 但在李卓心中,从没忘记过那个叫小兰的李府丫鬟,就是怀他生他的娘亲。 这些年李卓没少和李通打听过自己娘亲的情况。 却从未听他说过,还有什么两件遗嘱这件事。 “吁……” 李通看了他一眼,勒停了马车靠边,而后脸色认真的看着李卓。 “第一,你娘希望你能顺利健康的长大,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让我无论如何要照料好你。 第二,你娘说她很想家,他日若是有机会,希望你能将她的骨灰带回去安葬。” 李通的语气很平静,但李卓也不知怎么的,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了一下。 鼻子发酸,双目滚烫,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呼……” 李卓看着远方,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明白了,既然是娘亲的遗愿,我定当帮她完成,走吧阿福。” 李卓的母亲换作吴兰,据李通说,她是应天府平宁县小河村人。 当年南方连连干旱闹了饥荒,许多农民吃不饱饭,交不起粮食而流落他乡。 吴兰就是其一,年仅十二岁的她流落到了上京,为了活下去甘愿进入李府当奴婢。 当时的李通还是一名七品官,两三年后的吴兰生的越发俊俏,十五岁的一个晚上被李通酒后占了身子。 不久后就怀上了李卓,而后在李卓出生的当晚亡故…… “娘亲,儿子一定带您回家。” 坐在马车上,李卓看着外面掠过的风景,在心中暗暗发誓。 也明白李福为何今天才告诉自己这事,为何要让自己对李通的五十岁生日多加上心。 因为李卓如今已年满十六,且为庶子,他可以选择离开本族出去另起炉灶,还能将自己母亲带走。 但必须要经过父母同意,他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到现在还没能进入李家祖坟,安葬在外面。 所以李卓要想带走自己母亲的骨灰,就必须要经过李通同意才行。 趁着李通过五十大寿的机会,如果用心准备个礼物让其高兴,到时提起此事后成功率会大一些。 二人聊天之间,马车已经来到了小龙山下。 李卓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一马当先向望月潭而去,李通抱着渔具等物在后面跟着。 “老庞,你果然也在钓鱼,哈哈。” 李卓大老远就看到池塘边的老叟,庞德站在他身边不远处。 看到李卓两人来了,他们均回过了头,庞德更是立刻过来打招呼。 “卓少爷来了啊,有些日子没见您来钓鱼了,我家老爷总在念叨你。” 前面的庞振猛的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庞德。 “谁念叨这混小子了?你怎么满口胡说?哼!” 庞德虽然被骂,脸上依旧带着笑。 “老头,半个多月没见,你在这发什么邪火呢?是不是哪个人得罪你了?” 李卓在他旁边坐下,说着还用手拽了下他的白胡子,被老头一巴掌拍了下来。 “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老夫问你,玲珑诗会上的那个鱼小郎君是不是你?” 李卓愣了下。 “是我,怎么了?这与你有关吗?” 李卓有些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庞振嘴角一勾之后迅速收起,换作一副恼火的表情盯着他。 “你这小子好不实在,当初还抱怨老夫泄露了你的情况,帮你取了个鱼小郎君的名字写了几首诗词。 老夫还真当你小子淡泊名利,未成想,你自己却是用了鱼小郎君之名,去参加了诗会?你说,你是不是沽名钓誉之徒? 一边想得到别人的赞美,一边又想保持神秘,你要再不来找老夫解释清楚,老夫就把你的情况公之于众,让你好好享受个够。” 李卓的眼睛一下睁大,也瞬间跳脚了。 第24章 少年和老翁见面就掐 “你敢!老头,这一切还不是你惹出来的,我还没追究你呢,鱼小郎君和《登高》那几首诗词,为什么会在上京传开? 如果不是你,我也压根不会想起来,用鱼小郎君写诗词送上去,你说我又当又立,我看你才是言而无信,不守君子之约在先。” “一派胡言!你这臭小子气煞老夫也……” 庞振也不干了,索性将鱼竿往地上一扔,和李卓当场争辩起来。 “李福,陪我喝两杯?” “好。” 庞德和李福,对此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当初为了一首诗,或者是某个话题。 两人经常脸红脖子粗的争论,一开始他们还会劝说,但最后就习惯了。 庞振和李卓见二人离开丝毫不在意,继续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如此过去了大约五六分钟,庞振用手指着李卓,气的胡子直吹,反观李卓则是满脸笑容。 还轻轻拍了拍庞振的肩膀。 “好了老庞,这么大岁数了,如此大的气性可不好,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担待不起,我已经原谅你了,这件事就此揭过。” 常言道老小孩,说的就是庞振这样的,他此时就像是赌气输了的小孩,气呼呼的模样十分有趣。 也不理李卓,坐下来后捡起鱼竿继续垂钓。 这样的场景,几年来两人已经经过许多次,最后的胜者大多数都是李卓。 他输掉的那几次,还是故意让着老头。 没办法,李卓毕竟是来自现代的灵魂,若说经史子集这些肯定远远不如庞振,可辩论的话他还差了不少。 庞振太过君子,但李卓很擅长一些歪理,经常说的老头猝不及防,无言以对。 “大庆诗圣,你今后当真准备将鱼小郎君这个名号,永远的弃之一边了吗?” 李卓的鱼漂刚刚入水,庞振忽然问了句。 “老头,你还是叫我臭小子吧,千万别叫什么大庆诗圣。” 李卓脸皮再厚也不敢认这个称呼,他清楚自己写的所谓诗词,都是地球那些真正的大家所作。 他不过是诗词的搬运工而已,或者说是个白嫖党也没问题。 “当时我也是被那种氛围感染了,毕竟我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有些冲动也情有可原。 今后若无意外,我应该不会再用鱼小郎君这个名字作诗。”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一句写的的确是极好,听此作,你也有几分爱国之心。 子锋,若是有一天大庆当真国难当头,需要你出山扶大厦之将倾,力挽狂澜之时,你会拒绝吗?” 庞振说到后半句话时,表情已经带上了几分认真之色,并第一次叫了他的字,目光紧紧的看着李卓。 “我出山扶大厦之将倾?老庞,你是不是太看的起我了?我不过是个贪玩厌学的懒散之人而已。 大庆如今国富民强,朝堂中更是有诸位大人们各司其职,哪里轮得我这么个小鱼小虾出面?” 李卓说话之时,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子锋,你之才学老夫一清二楚,老夫并未与你开玩笑。 如果你愿意的话,老夫马上书信一封,帮你举荐给我在朝中的那位好友,保你将来平步青云。” 李卓不假思索的用力摇头。 “老人家,我求您饶了我吧,让我去给现在的大庆当官,还不如让我去死得了,你要是和他说,我保证今日就是你我的最后一面。” 庞振眉头一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你放才说,现在的大庆?怎么,难道你认为现在的大庆有何问题?” “你还挺细心的,这都被你听出来了,老庞,我只想安安静静的钓会鱼,这些国家大事与我们也无关系,不谈此事可好?” 庞振就像是倔劲上来了。 “不行,你今日定与老夫说个明白不可,如今的大庆国富民强,永康皇帝也是个兢兢业业,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你为什么说当今的大庆不值得你效力?” 看着老头认真的模样,李卓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好好,老人家,我怕你了成吧,看来你真的是个爱国之人,我可以和你说一说,老规矩。 你我今日之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告诉旁人,否则妄论朝廷和皇帝皇帝,可是要杀头的。” “放心,老夫绝不会透露出去,否则我便再也不姓庞。” 庞振毫不犹豫的说道。 “老庞,如今的大庆经过几位皇帝奋力发展,看上去的确是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但我想问一句,事实果真如此吗?” “你这是何意?我如今之大庆,比前胡之时难道还不算好了许多?” 李卓直接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您老可真会对比,前胡那是什么光景,皇帝和贵族都是异族,并非我中原人。 而且大庆好不好,为什么非要去和人家相比,我认为唯一的考量标准,就是老百姓们怎么看。 当今永康皇帝的确是个不错的皇帝,但许多事情不是他个人能改变的,当今朝廷门阀党派林立。 虽然皇帝凭借深政治手段,行之有效的将他们平衡,但是这种风气却影响了整个官场。 下面当官的整日就想着巴结站队,趋炎附势,对于自己该做的一些事却是不管不顾,完全本末倒置。 就拿去年淮河大水来说,夺走了多少人性命?后又起了瘟疫,大量受灾流民被迫离开自己家乡。 结果朝廷处理这事,却用了数个月的时间,而那些百姓们的田地,事后直接被当地的豪绅贵族占了过去。 朝廷做什么了?淮河大水自古也不是没发生过,前胡就有三次,似乎也没有死这么多人吧。 窥观而知全豹,这大庆看似繁荣富强,实则官场生态已经腐臭糜烂。” 庞振却不赞同他的说法。 “此番淮河大水凶猛程度,又岂是前胡时的三次可比,朝廷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就送去了赈灾粮食。 为何死了那么多人,此乃天灾!至于你说的那些土地,百姓受灾而死,如果衙门不将他们的地重新分配,难道任其荒芜?” 李卓嘴角一勾,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第25章 李卓怒喷大庆 “老庞,你可真会替朝廷甩锅,还天灾,依我看就是人祸。 去年的淮河水灾的确十分凶猛,但爆发之前那一带就已经暴雨延绵,难道当地官府,预料不到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当地的司水监是干什么吃的?无非就是不想管,反正水灾冲垮的又不是他的房屋,淹死的又不是他家人。 至于你说的赈灾粮食,呵呵,如果真的都到了百姓手中,还会饿死那么多人?饿殍遍地? 还有老百姓死了,他们的田就该由朝廷重新分配更加可笑,这些人死不死,还不是都是衙门说了算吗? 你说你叫张三,我就说你叫李四,这田不是你的,你能怎么样? 这只是一个例子而已,而当今朝廷最大的错误,便是重文抑武。 放眼看看,如今的大庆武官都没落成什么样子了,这样的军队,还有几分当年太祖打天下的赤带军气势? 可胡奴自从被赶回北方草原,他们可是痛定思痛,且这些游牧民族本就骁勇善战,此消彼长。 在享受过我中原的富庶之后,怎会甘心长期生活在那贫瘠的草原之地,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席卷重来。 而南方的蛮族小国,对大庆同样有觊觎之心,一旦他们对大庆发起战争,大庆只怕连个挂帅之人都找不到。 如此愚蠢的国策,如此污浊的官场,如此短视的皇帝,我为什么要去给他效劳?” 李卓说着说着,不免有些上头,一转眼,见庞振的脸色十分难看,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他虽然不知庞振曾经是什么人,但就凭他的谈吐学识,还有朋友在朝廷中当官,肯定也非一般人物。 在他们这些人心中,目前的大庆就是完美的,尤其是文人心目中更是如此。 觉着那些只知打打杀杀的武夫,与他们相比就是差了一截,地位低下也是应当的。 “子锋,大庆在你心目中,当真有这么差?” 庞振的眉头拧成了麻花,并未脸红脖子粗的李卓激烈争辩,但看的出心情很低落。 “老庞,我刚才的言语或许严重了一些,但事实情况就是如此,朝廷的政治风气若是不能彻底扭转过来,再过些年月。 边关就会彻底废弛,将卒也没有了戍边的心思,到那时,这看似繁华昌盛的的大庆,又该由谁去守护呢?” 李卓说着话,水面上的鱼漂动了,他立马起竿,一条手掌大小的鲫鱼便钓了上来。 高兴的他哈哈大笑。 庞振对此毫无反应,甚至是心思已经完全不在钓鱼上面了,脑海中不停思考李卓刚才的话。 “子锋,重文轻武真的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李卓看着他咧嘴一笑。 “我方才所言不过是自己的观点而已,至于是否真会如此谁又知道呢?” 李卓虽然是这么说,心中却不是这么想。 最显着的例子就是宋朝,当年赵匡胤在陈桥兵变中黄袍加身,捡到了一个天下。 正因如此,他对武将有着天然的忌惮,宋朝建立后便采用重文抑武的国策。 且后面的宋朝皇帝也都有样学样,甚至压的更狠,结果怎么样? 所谓的文人风骨,便是在金人铁蹄来临之时,劝皇帝南下偏安?将北方无数子民百姓,送给金人做猪做狗? 又或者是堂堂边关大将,想要做成一件小事,都要处处求着文官,明明这些读书人什么都还不懂,偏要他们来指挥军队打仗。 徽钦二宗被掳走的靖康之耻,十二道金牌将岳飞召回的扼腕叹息,归根结底,都是南宋太过重文抑武。 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都沉浸在繁华盛世的幻想之中。 却不知,若没有强大的武力保护,所有的一切最后都会为他人做嫁衣。 这大庆眼下就与宋朝很类似,或者说正在朝这方面发展。 “老庞,你认识徐孝同此人吗?” 李卓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用胳膊肘碰了下庞振,突然来了句。 “徐孝同?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了?” 庞振愣了下,神色有些古怪。 李卓有些郁闷。 “他是大名鼎鼎的关山书院院长,就在玲珑诗会举办的前一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和林州知府来到了张家。 还指名道姓的要见我,张老太公偏说是我得罪他了,可我压根没见过对方,又怎么会招惹他,实在古怪的很。” 玲珑诗会当晚,李卓原本打算去碰碰运气,结果没见着对方,最后因为身体实在是扛不住,提前和环儿他们回来了。 “哦,原来是关山书院院长,那老夫倒是知晓一二,你怎会得罪他?应该是个误会。” “不错,我也如此想的,对了老庞,下个月初八是我爹五十岁生日,到时我要和张府之人一起回去一趟。 估计有些日子不能来找你了。” 闻言庞振轻轻点头。 “为人子者理当如此,放心,老夫会在小龙山等你回来的。” 二人在这一边钓鱼一边闲聊,期间又提到了一些关于一条鞭法,还有摊丁入亩的情况。 根据庞振所说,他已经用鱼老头翁的名字,将这些都送到了上京。 但还有一些问题他不是很明白,所以又请教了一下李卓。 “少爷,庞老,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不觉中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李福和庞德一起走来,他们脸色微红,显然是刚喝了酒。 “好。” 这次他和庞振每人钓了三条鱼,足够他们吃一顿了。 一不小心李卓又喝醉了,和往常一样直接在老庞家里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庞振平日里除了钓鱼之外,还喜欢在自己的院子里种种菜什么的,颇有几分陶渊明悠然见南山的潇洒。 “爽,睡的好舒服。” 李卓来到门前,看着正在锄地的老头,配着悠然的景色,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老头,我先和李福回去了。” “等一下。” 李卓正要离开,被庞振给一把拉住,在李卓不解的目光中,他从袖袍中取出一个东西放在了李卓手中。 是个奇怪的戒指,看上去像是铜制作的,戒指上还有一个飞鸟的装饰,像是一只展翅翱翔的老鹰。 “你给我这东西干嘛?” 李卓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此戒指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 不过在李卓看来没什么特殊之处。 “此物跟随老夫已经有多年时间,现在老夫将它送给你,只管带在身上就行,他日或许有用得着的地方。” 第26章 李卓:让我当接盘侠?想屁吃呢 看着神神秘秘的庞振,李卓忽然咧嘴一笑。 “莫非这是你的身份证明?老庞,你之前难道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这一幕让李卓情不自禁的想起,在地球时看过的一些影视作品。 许多都有这种情节,一个牛哔之人将他的信物交给主角,在主角最危险的时候突然发挥作用,装个哔什么的。 “你这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我不送你了,还给老夫。” 自己一番好心,李卓竟然还出言调笑,老头十分不悦,说着伸手就要来拿回去,被李卓迅速躲开。 “你这老人家,送人东西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放心,我会带在身上的,将来哪天你要是驾鹤西去了,也算是我们友情的一个纪念。” 李卓笑嘻嘻的说着,而后当着他的面收了起来。 “老夫好心送你东西,你却咒老夫死,真是个混账!” 庞振说着,拿起自己的拐棍就朝李卓的屁股打了过去。 “哈哈哈,老头,别把自己老腰闪着,我先走喽。” 说话间李卓已经跑远了,看着李卓离开的背影,庞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对庞德招了招手,而后将一个信封交到了他手中。 “速速送到上京。” “遵命。” 再说李卓,他和李福赶回张府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李卓在张家的身份很特殊,虽然不是张家人,但是地位比起那些少爷小姐也不差。 平日里李卓几乎不和他们在一起吃饭,但是他才刚回到房间,环儿就告诉他张贤让他去大堂吃饭。 “他叫我去他大堂吃饭?环儿,可有其他人?” 李卓的第一反应是一定有问题,张贤这老头虽然是个商人,但因为李通这侍郎女婿的原因,他一向十分自傲。 素来都是以读书人自居的,加上经常对那些穷书生慷慨解囊,在平阳的名声不错,许多人都称其为张公。 在张府,要说谁最看不起自己,非他莫属。 休说让他等自己一起吃饭,就算是自己求着想和他一起同桌吃饭,对方也会十分嫌弃。 环儿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的确是老太公让人嘱咐我的,让您一回来就马上去大堂。” 李卓眉头微皱,想了会儿后没什么头绪,索性也就不去费这脑子。 “好,我知道了。” 张贤忽然特意嘱咐环儿,让自己一起去吃饭,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必然是和自己有关。 在这胡乱瞎猜,不如去看看怎么回事,反正如今他已弱冠成年,许多事情都可完全可以自主决定。 当李卓来到大堂,果真发现张贤已经在此坐着等候,另外还有两人在此,一人是正是张海,还有一个他没见过。 对方看到李卓后,也在打量着他,那种眼神带着一番审视的意思。 大概四五十岁,留着两挫小胡子,颇有些来历的样子。 “老太公,舅舅。” 李卓猜测,此人应该就是张贤让自己来吃饭的理由。 他也没有多问,先和张贤还有张海行了一个礼。 “卓儿回来了,快来坐。” 张贤满脸笑容的样子,让李卓感觉十分陌生。 不由看了眼旁边的张海,对方看了李卓一眼后就迅速移开目光。 “来,卓儿,老朽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你曹礼曹伯伯。” “李卓见过曹伯伯。” 什么曹伯伯,李卓压根就没听过,稀里糊涂的给他行了个礼。 “张公,这位便是李大人之子,昔日在上京有着天才之称的李卓?没想到都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 张贤抚须而笑。 “不错,这几年我张府从未缺过他银子使,是吧卓儿。” 李卓点了点头。 “嗯,老太公,曹伯伯,你们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如果不问清楚,李卓可没心思和他们吃饭。 张贤看了一眼对面这男人,笑呵呵的望着李卓缓缓启口。 “卓儿,你如今已经年满十六,按照我大庆礼制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这事还得我们长辈来操心。 你曹伯伯家中正好有一侄女,年岁上与你相仿,更是当朝吏部侍郎之女,你和她正是般配,意下如何啊?” 李卓当场就呆住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 他的父亲,也就是李通是户部侍郎,虽然听上去和吏部侍郎是一个层次。 不过吏部为六部之首,不仅吏部尚书是从一品官职,吏部侍郎也是从二品官职,比李通可是要高一个档次。 他要嫁女,想娶的人还不排成长队,如此好事,怎么会轮到自己这个无人重视的庶子? 况且,这位姓曹的特意从上京赶到此,加上张贤的态度,这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好像对方上杆子似的。 心思电转,李卓很快就稳定住了情绪,有些疑惑的看着张贤。 “老太公,我李卓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之人,又怎敢高攀吏部侍郎的爱女?还是算了吧,免的耽误了人家。” 他这一说张贤的笑容立马一僵,看了眼曹礼后,语气稍微变了一些。 “卓儿,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因你平日里顽劣,故而你爹还还有淑儿,才想让你成家尽快成熟起来。 你毕竟是李家之人,难道准备一辈子这么混下去吗?” 若是可以的话,李卓真想回他一句“我去你妈啦个***” 张贤越是如此说,李卓越是觉的这里面有问题,倒不是说那侍郎之女一定很丑。 别说丑,就算长的没有人样也没关系,依旧会有大把的男儿为了攀炎附势,当宝贝似的将之娶回来。 “老太公,此事太突然了,我与那小姐从未见过,还有,堂堂吏部侍郎之女,追求者应该很多,为何偏偏要选择我?” 李卓索性也把话说的明白一些。 “这……” 张贤一时有些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曹礼。 “哎,罢了,反正此事也是瞒不过去,李卓,曹某可以回答你原因,但你绝不可向其他人透露半个字,否则我曹家定不会放过你。” 李卓一听赶紧摆手。 “既然如此还是算了吧,曹伯伯,小侄对此事并无兴趣的,但结亲一事还是算了吧,我才刚刚成年,还不想那么早娶妻生子。” 李卓这回答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顿时让曹礼有些发懵,按照常理,你应该答应下来继续追问才是啊。 “卓儿,你怎可如此无礼?曹伯伯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第27章 抵达上京 “张公,算了,就与他实话实讲吧。” 曹礼目光死死的盯着李卓看。 “我那侄女才貌双全,哎,可惜她遇人不淑,偏偏喜欢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被对方所蒙骗失了身子,而今那人已经落水而亡,我那侄女却怀了他的孩子,说什么也要生下来,否则她就绝食自杀。 故而也是没办法,只能趁着日子还短尽快找人嫁了,以掩盖此家丑……” 古人对礼义廉耻看的极重,尤其是女子,失节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更别说是吏部侍郎千金,一旦宣扬出去,势必会让整个曹家蒙羞,何况对方还怀了孕。 至于那男的落水而亡更是可笑,只怕是被他们曹家人一怒之下弄死的。 听到这,李卓已经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合着是让自己去当接盘侠呢,难怪他们这么上杆子找上自己。 吏部侍郎之女嫁给户部侍郎的儿子,完全门当户对,只要隐瞒的好,到时就说她腹中胎儿是李卓的,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此一来事情完美解决。 “曹伯伯,此事小侄恕难从命。” 李卓毫不犹豫开口拒绝,他可没有当乌龟绿王八的爱好。 天下美丽女子千千万,自己何必要自讨苦吃。 “卓儿,你不要胡闹,此事是你爹的意思,此次回京他会亲自与你说,你曹伯伯来只是提前与你说一下,好让你有个准备。 你可知此事对你爹的仕途十分重要?” 张贤将筷子碗桌上一拍,十分不悦的看着李卓。 见此李卓冷笑了一声。 对李通的仕途重要?不仅如此吧,李正,张文等人,更需要曹家这层关系才是真的。 尤其是李正,他如今已经高中进士,下一步就是入朝为官,如果能得到吏部侍郎相助,绝对能有个光明的前途。 所以,按照他们的意思,就应该牺牲自己,去成就他们的仕途一帆风顺。 “李卓,你若是答应此事,只要你不做出太过分的行为,我曹家保证会在各方面多照顾你。” 曹礼语气真诚的说道。 “曹伯伯,此事休要再提,无论你们怎么说,我也不会同意的,你放心,小姐的事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便先走了。” 李卓说完看都不看张贤阴沉的脸色,直接离开大堂。 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如果继续留在这,张贤一直哔哔,李卓恐怕会真的控制不住要喷他。 “张公,你看这事……” 李卓这一走,曹礼的表情也变的有些阴沉了。 “无妨,婚姻大事还轮不到他一个庶子擅作主张,过几日小婿要举办五十岁生日,他也会回京。 到时小婿出面,便由不得他了。” 离开大堂的李卓,一路上还在骂骂咧咧的,他真是越想越气。 让自己去当接盘侠成就他们,亏这些人想的出来。 “公子,您怎么了?” 环儿看到李卓一脸不爽的回来,好奇的问了句。 “没事,碰到一些恶心的事情而已。” 李卓没有和环儿说那么多,坐在椅子上喝着闷茶。 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回上京,恐怕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通,你最好不要逼我,我们可以父慈子孝的好聚好散,否则……” 李卓深吸了口气,心中已经作出决定。 这次从上京回来,就开始实施自己周游大庆的计划,既然他们都看自己不顺眼,那就不碍他们的眼就是。 这些年他从从张家搜刮了不少钱财,虽然花了不少,但是也剩下许多。 三五年之内肯定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到时去了南方,凭他所掌握到的信息差,想要赚些银子还不简单。 曹礼什么时候走的李卓不太清楚,但是当天晚上张海来找了一趟李卓。 也是在劝他答应下来,李卓对他还有几分尊敬之情,故而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但自己表达的态度很坚决。 五月初一,李卓带着阿福,环儿,跟着张家一起前往上京。 虽然两地相隔不算远,但李卓也有两年多时间没有回来过。 进入城中之后,宽阔的街道,热闹的叫卖声,以及络绎不绝的来往人群,无不是在说明这座古城的繁华热闹。 平阳城与之一比,就像是个贫穷落后的小地方。 一路上随处可见头戴方巾,手持折扇的读书人,也不乏那些锦衣玉服的有钱人。 “公子,这就是上京城吗?好大啊,比平阳城大多了。” 李卓带着环儿坐在自己马车内,排在队伍的后方,环儿还是第一次来到上京大都,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眼中满是兴奋。 “平阳不过是个县城而已,而这里可是大庆国都,二者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李卓对于这些显的很淡定,毕竟他是见过,地球那些超级繁华的现代都市之人。 这偌大的上京城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次为了给李通过生日,张家可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足足拉了三车,共六个大箱子。 李卓清清楚楚,里面大部分都是金银财宝。 李通自从高中进士入朝为官后,能在短短一二十年间,成为当今的户部侍郎,和张家的帮助有很大关系。 就是靠张家的财力给送出来的。 而张家也凭借李通的这层关系,在整个林州,甚至是淝阳都混的如鱼得水,二者相辅相成。 当他们这些人赶到李府面前时,已经有人在外面等候。 最当中那人是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看相貌估计三四十来岁的样子,正是李通发妻张淑。 她一旁还有李正,张文,李月等晚辈。 虽然李通很惧内,但是在大庆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在这方面张淑更是亲自为他挑选了两房妾室。 她们共为李通生了两子三女,加上她自己的一儿一女,以及李卓这个意外。 共有四子四女,李卓的岁数排行老六,他最小的妹妹才不过九岁。 “父亲,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 最当前的那辆豪华马车,坐着的正是张贤和张海夫妻二人。 张淑亲自过去将张贤扶了下来,满脸笑容的说道。 “见过老太公。” 接着又有两个女子过来恭敬行礼,一个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另一位更加年轻些。 此二女正是李通的两房妾室,而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张淑的丫鬟。 接下来是张文这些小辈过来行礼。 张家对李通这次的五十大寿非常重视,来了不少人。 “卓儿见过主母。” 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响起,让张淑愣了下。 “卓儿也回来了,两年未已是英俊少年郎了。” 第28章 你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张淑看着李卓笑了笑,但她的目光让李卓觉的有些不自在。 李卓对这女人也没有一丁点好印象,当初就是因为她,害的自己差点落水淹死。 而且特意将自己安排到她娘家,也没有怀什么好心思。 但话说回来,李卓还真挺感谢她这么做的,这几年在平阳城的时光,他过的很幸福。 做为堂堂的户部侍郎府邸,地方自然是非常大,并且各方面都严格按照朝廷法制置办。 侍郎府虽好,李卓对此却没有半分感情。 他也有自己的屋子,不管怎么说李卓也是李通儿子,为了不落人口舌,这些小事上张淑从不为难李卓。 “呼,终于可以好好的说话了,公子,在这真不自在。” 环儿虽然不懂那么多,不过在李府和张府的感受完全不同,她能感觉到,哪怕是自家公子在这都显的很拘束。 “我也不喜欢这里,没事,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回平阳了。” 李卓又何尝不是如此。 上京可不比平阳,在那李卓仗着李家公子身份,加上张家撑腰,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可在上京,李侍郎的名头没有那么够用,要是惹到什么人,肯定是要倒霉的。 环儿跟随李卓时间上尚短,对他的一些情况也不太了解,只知道自家公子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 “该如何开口,才能让李通同意将母亲的骨灰还给我呢?” 李卓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环儿很识趣的没有打扰,乖乖的帮李卓按摩肩膀。 在此之前,李卓觉的问题不是很大,毕竟在李通心里头,自己娘亲不过是他酒后宠幸的一个丫鬟。 如果不是生下自己,他压根不会在乎,只要李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概率是可以成功的。 但临来之时,曹家突然去平阳和自己谈了一桩婚事。 如果自己不答应,李通定然会以此来要挟,事情就比较难办了。 “少爷,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李福突然走了过来,看看他的脸色应该不是好事。 “张淑找我,可说什么事了?” 李福摇了摇头。 “只是让我告诉您一声,对了,张老太爷和月小姐也在。” “这就来了吗?” 李卓笑了笑,这张淑果然是一刻都等不了啊,或许让自己娶曹家那怀孕的小姐,就是她的主意。 索性也是躲不过去。 经过刚才的思索,李卓心里已经有了些思路。 一路上,不少李府的下人看到李卓,都忍不住窃窃私语,李卓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只管低着头往大堂走去。 “你怎么来的如此之慢?让母亲和外公等了许久。” 刚到门口就迎面走来一人,正是张淑的独生女李月,同时也是李卓名义上的姐姐。 如今刚刚二十岁,两年前就已经嫁为人妇,这次是专门回来参加父亲寿礼的。 她在许多方面都像极了张淑,自小对李卓就不待见,面对李卓时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傲气。 李卓看了她一眼,没有过多理睬,抬脚就往大堂中走去。 李月秀美瞬间蹙起,对李卓的态度非常不满意,折身返了回去。 “我问你话,你是聋子还是没听到?” “怎么了月儿?” 张淑见女儿脸色不悦的追着李卓进来,问了一句。 “娘,李卓来的这么慢,我身为姐姐问他一下,他却不理我。” 听到这话的李卓真想给她两嘴巴子,你他么自己不知道老子为什么不理你? 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老太公,主母,我也是刚得知此事。” “那我问你话为何不答?看来这几年在平阳,外公他们真是太骄纵你了,如此不知礼数。” 李月听到这话还追着喋喋不休,得寸进尺。 “好了月儿,你身为姐姐对弟弟宽容点,把门关上。” 张淑瞪了一眼自己女儿,现在说正事要紧,别因为这么点小事让李卓心有不满,从而影响了大局。 李卓见他们如此隆重的样子,脸色未有多少变化,找个凳子坐了下来。 “卓儿,你应该知道我们叫你过来所为何事吧。” 张淑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卓,虽然这个少年是自己晚辈,但是曾经却也是她的心头大患。 李通这人最大的缺点便是好色,这一点张淑心中清楚,故而她亲自为其安排了两房妾室。 都是她完全可以控制住的自己人。 可李卓的母亲是个例外,二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悄苟合,更是生下了李卓这么个孽种。 李卓自小表现出的天赋,让张淑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所以才会有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每次看到李卓,张淑总有一种自己看不透对方的错觉。 所以前段时间,一听鱼小郎君可能来自平阳,她一下就联想到了李卓。 “主母,如果我没猜错,是不是为了曹家的婚事?” 这种时候也没必要装傻充愣。 “不错,卓儿,我和你舅舅既然劝不动你,那就让你主母和爹来说说,如此好的一门亲事,你怎么就不理解做父母的一番苦心?” 张贤满脸痛惜之色。 “说的不错,卓儿,虽说那曹家小姐有了身孕,但如今时日尚早,若是你们尽早成亲,将来又有谁知道不是你的孩子? 而你也可以借此机会,成为曹家的乘龙快婿,李家和曹家,将来也会对你多有补偿,这是多好的事情啊。” 若是不知真相,听他们这么说恐怕会以为真是什么美事。 李卓看着他们突然一笑。 “老太公,主母,大哥不是也没成亲吗?既然曹小姐如此好,我身为弟弟怎能和大哥争夺?还是让给他吧。” 张贤父女的脸色迅速难看起来。 李正如今已是进士身份,又是李通的嫡长子,被他们全家寄予厚望,李卓此言分明就是在讥讽他们。 “放肆!李卓,谁允许你这么和外公娘亲说话的?还不快快掌嘴?” 李月一向极为崇拜自己大哥,李正更是她将来在婆家的底气,所以李卓这话已经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砰!”的一声。 李卓忽然用力的一拍桌子,将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紧接着,李月就瞧见一张脸靠近了自己,还未等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口水直喷的骂了起来。 “李月,你以为自己是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李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在这说三道四吗? 让我去娶一个怀了孕的女子,成为天下笑柄?你怎么不让刘子让去纳了对方为妾,反正你也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正好省事了。” 第29章 逼我当接盘侠?我彻底搞臭自己 骂完后,李卓感觉浑身舒爽,念头通达。 而大堂内的三人,都彻底懵了。 李月瞪大双眼,身体开始发出剧烈的颤抖。 原因无他,李卓这番话太毒了,简直像是用刀在戳她的心窝子。 刘子让正是他的夫君,她公公乃是御史台的谏议大夫,在大庆乃是正四品的官职。 二人成婚两年多来也算是夫妻和睦,可始终有个最大的问题没有解决,就是她一直没有怀孕。 在古人眼中,女子不能给夫家生孩子留后,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为此她不知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烧了多少香都毫无作用。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李通之女,刘家早就让刘子让纳妾了。 李卓这么说,等于当众将她的伤疤揭开,并在上面撒盐没有任何区别。 张淑当场暴怒,狠狠一拍桌子。 “放肆!李卓,你就这么与你的姐姐说话?你还是个人吗?” 李卓也彻底放开了,他想到的办法很简单,总结而言就两个字“犯浑。” 逼急了,就把这件事给捅破,一旦闹的满城风雨,看他们怎么和曹家人交待? 反正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没脑子的废物,名声什么的他可一点都不在乎。 所以马上回过头看着张淑。 “主母,我自出生那天起母亲就死了,爹也没有关心过我,也没有人教导我要怎么做事。 我的想法就是一切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总而言之,让我娶一个怀了孕的破鞋,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你们非要逼我,就别怪我这张破嘴出去到处乱说,反正我李卓烂人一个无所谓,随便你们怎么做。” “你……混账东西,这么些年我张家真是白养你了,怎么如此没有大局观?” 张贤也气的脸色阴沉。 突然,李月扬起巴掌狠狠的往李卓脸上扇了过来,早就有所防备的李卓一把将其手腕抓住,用力甩开。 “你还想打我?李月,从来都只有我揍别人的份,你可不要逼我,否则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 李卓今日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十分反常,甚至是悖逆人伦。 “好了,我的想法你们也知道了,你们想找谁去接手曹家的破鞋我不管,反正我不愿意。” “你若是不同意,就从我张家滚出去,今后别想再得到一两银子!” 张贤气的脱口而出,想以此来威胁李卓。 可他不知,这种言语对李卓来说没有丝毫作用。 抬起头冷笑的看着张贤。 “行,我如今已经弱冠成年,正想去其他地方玩玩,老太公放心,我回去后马上就离开张家。” 说完又看向张淑,对他们拱了拱手。 “没事了吧,没事我先走了。” 也不管他们三人脸色有多难看,打开门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娘,呜呜……此子实在可恶至极,我要杀了他。” 李月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了,夺眶而出,脸上的杀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张淑轻轻拍着女儿肩膀,双目一样是布满寒光。 “月儿,万万不可冲动,此子就是故意用这些话来激怒我等,他有句话倒是说的不错。 他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烂人,许多事情做便做了,不用考虑其他,我等不行,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爹的儿子。 若是对他动手被人发现,弑子罪名我们承担不起。” 无论李卓再混账,他和李通这份血脉关系做不得假。 虎毒还不食子,李通如果真的伤害了李卓性命,他这户部侍郎也算是到头了。 天下文人的口水都能淹死他。 “娘,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他一个贱婢所生的孽种,竟敢如此说我,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道理李月懂,心里这一关怎么也过不去。 “不用着急,一切等你爹回来后再说,他和曹家的亲事不可改变,这对正儿还有你爹都十分重要。” 张淑能掌控李府这么多年,将李通这堂堂的户部侍郎制的服服帖帖,自然非一般只知家长里短的普通女人。 “你娘说的不错,月儿,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只要他还是李家子弟,此事就由不得他。” 见外公和娘亲都这么说,李月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愤怒。 再说李卓,他从大堂离开后,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出了李府。 他准备去实施自己第二步的计划,也就是将自己名声给搞臭。 他就不相信曹家真的那么不挑食,自己都变的声名狼藉了,还要强行让自己当女婿。 到那时,只要脑子没毛病的,都会看出来里面有问题。 大庆又不像地球,还有抖音网络什么的,只需片刻功夫就可传遍天下。 在这消息闭塞的封建古代,只要李卓远离上京城,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谁会管这些。 这几年李卓虽然很少回上京,他毕竟在此生活了十年,两地相隔也不算太远,对于上京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此行李卓的目的地就是天香院,不过和平阳城不同,位于上京的是总院。 无论是规格还是这里的姑娘,比平阳都高了好几个档次。 能在这里消遣之人,无不是达官显贵,尤其是各种官二代更是非常多。 但凡有个什么事情,在这些人的口口相传下,很快就会闹的满城皆知。 此时虽然是下午,但天香院已经有许多人来此。 在这娱乐项目匮乏的古代,来此地方勾栏听曲,醉生梦死也不失为一种雅趣。 李卓在平阳的天香院是名人,不过到了此地就没什么人认识了。 但是这里面的人一看他的穿衣打扮,就知不是寻常百姓家。 “呦,这位公子好面生啊,是第一次来我们天香院吗?” 刚进去没多久,便有一位衣着大胆,满身风尘之气的女人走了过来。 说话时也十分大胆,一双小手已经搭在了李卓的肩膀上。 李卓年纪不大,但已经是老勾栏人了,一眼就知道此女士干嘛的。 天香院的女子也分为好几个档次,其中最低的便是做那些皮肉生意的。 这些女子每一个都貌美如花,且从小就被培养房中之术,个个功夫了得。 能把男人伺候的飘飘欲仙,而这女人就是负责此项目的老鸨子,搁在现代社会也可以叫部门经理。 李卓嘴巴一咧,直接伸手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下,让这女人娇笑的花枝乱颤。 第30章 在青楼寻欢到口吐白沫 一双桃花眼满含妩媚的看着李卓。 “休说这么多废话,直接给我来三个女子过来,今天小爷我要好好放纵一回。” 对方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李卓。 “公子,您确定要三个?” 不怪她会这么问,毕竟李卓怎么看,也就是个刚刚弱冠的小青年,别回头死在女人肚皮上了。 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可是会生出麻烦的。 “怎么,你们打开门做生意还要管这些?还是你怀疑少爷我不行?” “公子切勿生气,是我说错话了,马上给您安排。” 女人连连向李卓道歉,立马去给李卓准备。 片刻功夫,按照李卓的要求,三位女子就被带到了李卓面前,她们一看是如此俊俏的小郎君,也是感到一阵窃喜。 伺候这种人,总比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好,甚至眼中都有一些期待了。 李卓看了眼后十分满意,大笑着搂着她们上了楼。 就在李卓与三明女子激战正酣之时,刚刚忙完公务的李通也回到了府上。 所谓户部,说白了就是朝廷的钱袋子,有些类似于后世的财政部,他身为户部侍郎每日事情都很多。 尤其是今年,连着发了好几起天灾,他每日都要忙的晕头转向。 “老爷回来了。” 刚一进屋,张淑就很识趣的走来,将他的官帽接了过去。 “嗯,岳父大人他们到了吗?” 李通虽然已经五十岁,可保养的还算不错,可以看出来李卓的五官与其长的很像。 他年轻时也是个十分英俊之人,否则当初以张淑的目光,怎会看上一个又丑又穷的书生。 书里的狐妖与书生的爱情固然令人羡慕,但要是个丑书生,也不会有什么爱情,就是狐妖与食物的故事了。 “申时(下午3-5点)就已经到了。” 张淑话音刚落,张贤就和张海夫妻一起走进屋子,还没进门就笑着叫了声“贤婿回来了。” “姐夫。” 张海两口子跟着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小婿李通,拜见岳父大人。” 李通起身,恭恭敬敬的和张贤行了个晚辈礼数。 虽说如今他已是朝廷命官,但李通深知,这些年若不是张贤的帮助,自己也不会有今天。 而今,他在户部认识已经有五年,又到了这岁数,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以后还免不了需要张家的财力相助。 “贤婿不用如此。” “姐夫,一些日子不见,你比此前更憔悴了些,公务繁忙也要注意自己身体啊。” 张海笑呵呵的主动过去倒茶,双手递给了李通。 “哎,前不久淮河大水,朝廷去了许多赈灾粮款,而今眼看着又到年底了,事情实在是太多,身不由己啊。” 李通端着杯子抿了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李卓呢?怎么不见他?” 张贤看了眼女儿,后者马上心领神会,无奈的露出苦笑。 “老爷,您要是早些回来就好了,我们和月儿也不用受他的气。” “嗯?” 李通眉头一皱,将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 “他做什么了?你们缘何会受他的气?” 于是张淑就把他们之前的谈话,添油加醋的说给了李通听。 到最后更是眼眶通红,一副要哭的样子,声音哽咽,满脸委屈。 “老爷,他和曹家的婚事是您决定的,是为了我们整个李家,可卓儿根本不听,还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来。 这事我是没办法管了,老爷您还是自己处理吧。” “混账东西,自古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竟敢当中忤逆长辈,真是岂有此理。 他人呢?立刻让他给我滚过来!” 李通听完后勃然大怒,面对皇上时他小心翼翼,但是在府上,他就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这次因淮河大水,那边的二省的官场发生了极大震动,对他而言是个绝佳机会。 他眼下是户部侍郎,若无意外想再动一下很难,而且常年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事,又整日和钱财打交道。 说不准哪天就要倒霉,提升空间也十分有限。 但如果能外放到上京之外,担任个布政使什么的,情况将完全不同。 按大庆官制,布政使就是当地巡抚的副手,从二品官职。 如果能成功上任,将来一旦调回京城,最起码也是一部尚书,甚至来日位列三公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这一步十分重要,迈过去也就过去了,若是失败,以他现在的年龄,今后也不会有什么希望。 可眼下僧多粥少,他也面临很大的竞争压力,在这种时候,若是吏部侍郎能够全力支持。 他的机会起码要大上两三成,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主动说,让自己的儿子娶曹家那怀孕的女子。 反正是一个他看不上的庶出,若是能与曹家联姻,对整个李家而言,都是至关重要。 此事他已经和曹忠说好,岂能他说不娶就不娶? “半个时辰前有人看到,他外出去了不在府上,也不知去了哪。” “马上派人给我去找,绑也将他绑回来!我倒是要看看,这逆子是否要翻天!” 李通越说越气,他一发火,连张贤这个老丈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派出去的人没有找到李卓,反倒是天香院那边派人来到了府上。 一句话差点让李通气昏过去。 “李大人,您家六公子李卓,在我们天香院泄阳过渡,眼下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李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泄阳过度? 这四个字什么意思,在场之人谁不是清清楚楚。 他的第一反应并非担心李卓的安全,而是此事一旦被宣扬出去,身为父亲的他,将会彻底颜面扫地。 曹家那边定然也会生气,这门亲事很可能就此黄了。 毕竟他们再不济,也不会选择将女儿嫁给一个,在青楼寻欢将自己寻到口吐白沫晕过去的奇葩。 “派人,给我立刻将他带回来,马上去!” 李通脸色狰狞的发出咆哮。 此刻的天香院也因此事彻底热闹了,堂堂户部侍郎的儿子,竟然在这寻欢发生了这种事。 想不彻底传开都难,这一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正在飞速向外扩散。 尤其是看到被抬出来的李卓,翻着白眼,身体还在一抖一抖的,更是引起了哄堂大笑。 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料谈资,纷纷开始打听起细节。 第31章 上京笑柄李卓 “我这也算是在上京彻底社死了吧,无所谓,嘿嘿,不知道李通听到这一消息要作何感想。” 眯着双目的李卓,将周围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事实并非如此,自己的身体刚好没多久,李卓岂会那么做? 不过是钞能力罢了,李卓给了那三位女子每人一百两银子,她们虽不解李卓为何要如此做。 但白给的钱谁不知道拿,自是满口答应下来,按照李卓交待的说了出去。 天香院这些人说话太斯文,对李卓没有任何杀伤力,比起后世的网络喷子差太多了。 比如什么“这六公子当真乃是神人,多久未碰女子了,竟饥渴至此?” “哈哈哈,虽然有辱斯文,但也是吾辈楷模啊,据那三位女子说连续两个时辰片刻不停,难怪会如此了。” 李卓听的有点着急,甚至欲坐起来给他们比个中指。 “臭弟弟们,会不会喷人啊?给我上点强度好吗?你们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这样我怎么臭名昭着啊?” 天香院的人,直接将李卓抬到了据此最近的医馆。 “这人怎么了?莫非得了什么绝症?” “哈哈哈,哪里是什么绝症,这小子太自不量力,在天香园一口气连御三女,身体吃不消口吐白沫了。” 每当路上有行人好奇的问到此事,总会有热心吃瓜群众眉飞色舞的和他们解释。 甚至天香院中,还有不少人专门跑出来跟着,想看看李卓是否还有得救,若真死了,一定会更加热闹。 一传十,十传百,普通老百姓也纷纷跟上来看,人是越来越多。 当李卓被抬到医馆,动静早就引起了里面的郎中留意。 “发生何事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天香院的人抬着李卓,进入医馆就横冲直撞,不明所以的大夫有些害怕。 “快,快给他看看,千万不能让他出事,否则老娘砸了你这破医馆。” 此前和李卓打情骂俏的老鸨子,指着大夫一脸凶色。 后面有好事的人闻言哈哈大笑,不用大夫询问,就七嘴八舌的将原委说了出来。 大夫是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他行医多年也极少遇见这种事,当下也不敢怠慢,立刻伸手摸向了李卓脉搏。 “这位兄台,前面发生何事了?如此多人围着看什么呢?” 一位相貌极为妖冶的俊美少年,身穿白衣,拍了下一个男子的肩膀,好奇的问了句。 此人看装扮像个读书人,见到对方当场就呆住了,他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男人……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盯着我家公子看什么?” 他旁边还有一位,同样俊美非常的青衣少年,看到对方的眼神后,往前面一挡厉声问道。 “哦,在下失礼了,前方是医馆,刚刚天香院可是出了一件新鲜事,当朝户部侍郎的公子。 在里面寻欢作乐,却因不懂节制而口吐白沫晕过去了,现如今正在全力救治呢。” “什么?” 二人皆是大吃一惊,而后脸颊飞上一抹羞红,看的这位兄台更加痴了。 “好美……” “不对,他们两个是男人,王某怎可……” 回过神后,他在自己嘴巴轻轻拍了一巴掌,正要说话,却发现那两个少年已经不见踪影。 “公,公子,我们不去看看吗?哈哈,太有趣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不知羞,这有什么好看的,哼,发生这种事真是荒唐,李侍郎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混账儿子。” 白衣少年手里拿着一个面具在玩,闻言朝着医馆扫了一眼。 青衣少年用力点头。 “就是,听说那李侍郎是个谦谦君子,这回他丢人丢大了。” 在他们聊天之时,医馆内也有了结果,经过大夫的仔细检查。 李卓的脉象十分平稳,雄浑有力。 不过嘴上却说,李卓因为太过兴奋所以昏了过去,只需吃些补药调养一番,就不会有大碍了。 “这命虽然是保住了,不过要是在下,在下宁愿一死。” “我爹常拿李侍郎家的大公子来说我,让我向他学习,哈哈,看来李侍郎的公子,也不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嘛。” “听说此子尚是孩童之时,也曾有天才之称,直到八岁那年落了水,虽侥幸没死却就此泯然众人了。” 李卓这几年虽然不在上京,不过他的一些事情还是很快被人扒了出来。 对这些人的谈话,李卓听的是清清楚楚,他没有睁眼的意思。 众人聊天之时,有一伙气势汹汹的人快速往医馆奔袭而来,路过之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道,生怕被他们找上麻烦。 “是李府的人。” 领头之人四十来岁,身材魁梧,有眼尖的人一下就认出,他正是李府的大管家李战。 众人都清楚他们是来干嘛的,没有人选择自找麻烦。 “他怎么样了?” 李战无视周围人的目光言语,进来后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大夫询问。 “公子并无大碍,只需要回去调养一段时日就可痊愈。” 李战轻轻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银袋子抛给了他。 看向依旧沉睡不醒的李卓,满脸都是愤怒和嫌弃之色,大手一挥。 “把他带回府里。” “是。” 此刻的李府,因为李卓在天香院闹出的笑话,已经彻底变的热闹起来。 李通因为生气,已经连续砸碎了好几个花瓶,目光通红的看着屋外,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只待对方一进来,就立刻去与他拼命一样。 “老爷,千万不要为这逆子气坏了身子。” 张淑不停的劝慰着李通,脸色一样是阴沉如水。 她敢料定,李卓一定是故意的,就是为了逃避和曹家的这桩亲事,才会故意如此的。 李卓的不要脸程度,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难道他不知,即便是让他目的达成,但也会永远沦为上京的笑柄,再也抬不起头了吗? 还是说,李卓根本就不在乎? “这个逆子,当日他出生之时,我就应该直接将他掐死!” 李通放在桌子上的手,死死的攥成了一个拳头,用力的在桌上敲击,将茶盏都震跳了起来。 “爹,怎么回事?李卓他真的逛青楼逛的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吗?” 一个急匆匆的人影跑了进来,人还未到就大声问了句,正是李正张文他们几个。 方才正在外面和朋友饮酒,突然听到了这个事,纷纷赶了回来。 “正儿。” 张淑叫了李正一声,对他轻轻摇头。 再一看李通难看至极的脸色,李正也不敢再多言。 李福和环儿也从下人口中得知了这事,环儿顿时就焦急的落了泪。 第32章 气疯的户部侍郎李通 “福叔,公子他晕倒了,呜呜……” 要不是李福拉着,她早就跑出去找李卓了,在小丫头的心目中。 李卓就是自己的一切,是她的天,如果李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是天塌了。 “不用担心,少爷不会有事的。” 李福的眼中虽然也有些担心,但也仅此而已。 要说最了解李卓的人,就算是庞振也无法与他相比,李福知道自家的公子机智如妖。 他既然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当李卓被抬进李府后,终于是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府中的下人丫鬟,看到李卓后也是纷纷低声议论。 李卓是在办完事穿衣服穿到一半晕过去的,所以他身上还包裹着青楼的被子,只露了个脑袋在外边。 原本脚也在外面,实在太冷李卓给缩了回去。 “老爷,人带回来了。” 李卓直接被抬到了大堂前的院子里。 一道人影迅速从里面冲了出来,正是怒火冲天的李通,看着眼前用被子裹着的李卓,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爹,我知道错了……” 李卓用“虚弱”的声音低声说了句,甚至不敢直视李通的眼睛。 “你这逆子,老子打死你……” 李通说着扬起巴掌,狠狠的往李卓脸上拍下,幸亏被一旁的李战给拦住。 “李战!你想干什么?” “老爷,来的时候大夫说了,六少爷此刻十分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您这一巴掌他恐怕承受不住啊。” 李战连忙和李通解释,如果可以,他都想在路上直接将李卓掐死,又怎么会帮他。 李通刚才是气急了,现在听李战一说也冷静下来。 此言有理,如果自己一巴掌将他给打死了,定然会酿成大祸。 而李卓虽然没有挨巴掌,却因为“惊吓”再次晕了过去。 “把这逆子带回房间,让大夫马上来给他治病。” 李通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愿意再多看李卓一眼,否则他真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将这逆子给拍死。 对李通来说,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事情,是用尽一切办法,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尤其是曹家那边,必须要有个交待才行,不然他们不仅连亲家都做不成,还可能生出仇怨。 到时曹忠在自己竞争布政使上的事情上嘴巴一歪,几乎就彻底没戏了。 他将这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在了李卓身上,如果不是他闹出此等丑闻。 乖乖的娶了曹家那小姐,怎会有这些麻烦事。 被抬回自己房间后,李卓再次悠悠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满脸泪水的小脸贴在自己面前,不是环儿还能是谁。 “公子,您终于醒了,呜呜……” “阿福,周围有人吗?” 李福摇了摇头。 “没有,都走了。” 听到这话,李卓咧嘴一笑,瞬间就坐了起来,将环儿这丫头吓了一跳,刚才不还虚弱的很吗?怎么一下生龙活虎了? “憋死我了,你这丫头哭什么,我没事。” 环儿睁大眼睛,轻轻挠了挠后脑,憨憨的模样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公子,这怎么回事?” 李卓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对他们李卓没有隐瞒,把情况和他们说了一下,但二人对此都极为不解? 花几百两银子搞臭自己名声?实在荒谬。 “公子,到底发生何事了?您要如此对待自己?” 李福也忍不住问了句,就算他很早就跟随李卓,对他也自问了解,但是实在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就是为了给李家招黑?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对李卓的名声,也是个巨大的打击。 “李通让我娶曹家的小姐。” “曹家的小姐?哪个曹家?” 李福和环儿不了解情况,这几年他们跟随李卓一直生活在平阳,对上京的情况并不清楚。 “就是当朝吏部侍郎的女儿,但是此女因为与别人有染已经怀有身孕,这么做只是为了达成他自己的政治目的而已。 我如果不这么做,此事会很难办,李通定然会以我母亲的骨灰来要挟我答应,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老爷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逼少爷你娶一个怀了孕的女子?” 李福听后中域恍然大悟,忍不住说了李通两句。 “公子,老爷不是你的爹吗?他怎么能这样?如果公子娶了那女子,今后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在大庆这样的时代,娶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腹中孩儿还不是自己的,简直和杀了对方没什么区别。 李卓冷冷一笑。 “我不过是一个没有人在意的庶子而已,牺牲我一个,就能为他还有他的儿子们换来大好前途,有何不可的?” 正在他们说话之时,外面传来了交谈声,李福探头一看,是李战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走来。 “少爷,有人来了。” 李卓立马起身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盖住,开始“哎呦哎呦”的呻吟起来。 “嘎吱”一声,门被人推开。 “大夫,请务必用最快的手段将他治好。” 李战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李卓,对大夫说了一声。 “李管家放心,在下自当尽力。” “你们两个给我出来,不要影响大夫看病。” 李战冷冷的看了眼李福和环儿,二人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乖乖的离开房间。 郎中不敢耽误时间,开始仔细的给李卓诊断。 “奇怪,脉象明明是平稳有力,怎会如此虚弱不堪?公子,你现在是何感受?可否详细的告知在下?” 李卓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开口。 “大夫,我就是感觉很累,想睡觉,浑身酸疼没有力气。” 大夫缓缓抚须,似乎是明白了。 “公子,您这是泄阳太过凶猛所致,正所谓阳精乃男人之根本,此病不可小视,需要好好调养啊。” 李卓觉的他就是在放屁,脸上却一副你说的很有道理的模样。 “大夫,速速给我开药吧,我想再睡会儿。” 大夫又问了几句,而后才离开。 开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药。 环儿将药煎好后端给李卓,他一口都没喝全给倒了,自己没病喝什么药。 但想睡觉也是真的,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相较于他睡的如此香甜,对李通来说却是个不眠之夜了,曹家那边虽然还没派人过来询问情况,但此事瞒也瞒不住。 第33章 皇帝的震惊 李通依旧没有想到解决之策。 “老爷,时候不早了,上床休息吧。” 张淑见夫君迟迟不来床上睡觉,轻轻走来为李通披了件衣服。 “淑儿,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李通长长的呼了口气,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老爷,您莫非想……” 张淑和他生活了半辈子了,李通一个眼神她就猜到了几分。 李通缓缓点头。 “为夫已经和曹大人商量好,此番我能否外放上京做布政使,他的助力十分重要。 且曹大人年轻有为,更是相国大人极为重视的后辈,若是因此事得罪于他,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但阳儿定然不会答应。” 张淑口中的阳儿,便是李卓的五哥李阳,是李通和第二房的妾室所生,比李卓大了一岁。 李卓上面的五个哥哥姐姐,只有他和李正还没有成家了。 李阳性格自小就有些孤僻,一心醉于科举之道,不过天赋是实在是有限,如今只是个秀才。 这还是李通在中间使了力,李通的意思很明显,让李阳代替李卓娶了曹家之女。 张淑心中也明白,对李家而言,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可心中就是不舒服。 有种被李卓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不答应也得答应,难道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李通无奈的摇了摇头。 …… 堂堂户部侍郎公子,在青楼中泄阳过度而昏厥,放眼这些年也绝对称的上是一件奇事。 特别是在口口相传之下,不仅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在朝堂中,甚至皇帝那掀起了一些波澜。 皇宫尚书房,赵景润刚刚批阅完奏折,身为一个一心要做圣皇的人,赵景润在工作方面绝对可称之为劳模。 一旁的老太监,立刻端来了一碗汤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赵景润端起缓缓喝了起来。 “王德,今日上京可有什么新鲜事?” 赵景润三十一岁登基,到现在刚好是整四十,下巴留着一撮胡须,五官笔挺,身穿窄领衮龙袍。 久居皇位的他,就这么坐在那,身上也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启禀陛下,今日城中还真发生了一件轰动的事情。” 赵景润立马来了兴趣,连手上的动作都为之一停。 “哦?说来听听。” “户部侍郎李通李大人的儿子,在天香院泄阳过度,当场晕厥了过去,此事当时很多人看见,已经在城中传的人尽皆知。” 赵景润眉头一皱。 “李通的儿子?叫什么?” “回禀陛下,是他的一个庶出,唤作李卓,当年小的时候陛下还夸过他天纵之资,八岁那年落水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 后被李通安排到了平阳生活。” “什么?李卓?” 赵景润忽然瞪大了眼睛,连音调都猛的拔高了不少,这一幕让王德十分不解。 “正是他。” 说着还用于余光悄悄看了下赵景润的反应,心中暗自猜测起来。 在赵景润八岁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身边伺候了,亲眼看着赵景润从一个孩子,到吴王,再到太子,最后克承大统而御级。 是赵景润最信任的人,王德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这个想法发生了动摇。 他了解赵景润,区区一个侍郎庶子,怎会引起他这么大反应?这中间必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幕。 赵景润没有注意王德的脸色,内心中已经翻江倒海。 旁人不知李卓是谁,他可是清清楚楚,而且就在这尚书房,还有不少关于李卓的诗词和国策。 这个是连他最尊敬的老师,都极为佩服和推崇的旷世大才,赵景润想不通,对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绝不相信李卓是为了贪图鱼水之欢。 “王德,立刻让飞虎过来。” “遵旨!” 见赵景润脸色来回变化,突然又要召见于飞虎,王德更料定这里面有一定问题。 于飞虎可是金牛卫的大统领,这是只听命于皇帝的亲军,具有监察百官的权力,他们更是皇帝的眼睛。 十分类似于明朝时的锦衣卫。 片刻之后,一名身穿赤红甲胄的中年男子,跟随王德进入了尚书房。 “末将于飞虎,拜见陛下。” “平身。” 赵景润对他轻轻抬了抬手。 “王德,你先退下。” “老奴遵旨!” 王德不敢有一丝违抗,但心里有些失望,正准备走却又被赵景润给叫住。 “算了,你也一起听听吧,不过你二人给我记住,绝不可将今日之言透露出半个字来,否则朕决不轻饶!” 王德和于飞虎对视一眼,都见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和震惊。 他们二人,一个是自小伺候赵景润的太监,一个是从小与他一起练武长大的玩伴,皆为心腹中的心腹。 在此之前都认为,赵景润没有任何事情隐瞒他们。 “奴才(末将)谨遵圣命!” 二人连忙跪下磕头保证。 “飞虎,关于李通之子李卓今日在天香院的事情,你可知道?” 赵景润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回禀陛下,末将的确知道一些……” 随即就如实说了出来,和王德刚才所言差之不多。 “他为何要这么做?你可知道什么原因?” 赵景润继续追问。 于飞虎这才明白,原来让皇帝如此在意的人,竟然是这个李卓。 “回禀陛下,末将也不清楚,不过此子这几年一直在平阳生活,据说在平阳就顽劣不堪,经常出入勾栏妓院。” 潜台词就是,李卓就是这种货色,没什么好惊讶的。 赵景润闻言,盯着他们两人看了会儿,旋即突然一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如果朕说,李卓是连我老师,都极为尊敬和推崇的惊世大才呢?” “什,什么?” 王德与于飞虎,都被赵景润这话弄懵了。 赵景润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朕今日便告诉你们,李卓便是前些日子名动大庆的鱼小郎君,他更是我老师的忘年至交。 飞虎,这几年你师父进宫了几次,你知道他为何而来吗? 是朕老师让他送信来的,那些诗词对李卓而言不过是小道,前段时间朕提出的赈灾八策也是此子的建议,他是真正具有扭转乾坤的本事。 连老师都说,他的才华与李卓相比,犹如蚍蜉撼青天,而老师送来的信中内容,也足以证明此事,朕从未想到天下竟然有人,能想到那么多那么完美的国策!” 第34章 又急又气又无奈的皇帝 赵景润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敲击在王德和于飞虎的心脏上。 他们当然清楚赵景润口中的老师是谁。 赵景润还没出生尚在太祖朝时,对方便是连中六元的状元。 后被太祖钦点,为太子伴读,而这位太子就是赵景润的爷爷庆文帝。 庆文帝登基后,更是直接拜之为丞相兼太子少师,再到景帝登基,依旧拜他为国相,又将自己的太子赵景润,送入其门下学习。 他就是大庆唯一的四朝元老,三朝国相,两任帝师房振,当今朝堂许多人都是他当初一手提拔上来的。 于永康二年告老还乡,自此消失,甚至许多人都猜测,这位老人家是否还在人世。 在大庆仕林当中,同样是无数文人仕子崇拜的亚圣。 就算是王德这样的太监,对其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崇拜。 当年太祖御赐他天子剑,上可斩无道昏君,下可诛乱世奸臣,被大庆之人尊为护国柱石! 赵景润哪怕如今贵为皇帝,在他面前也一直以礼相待,不敢有任何造次。 现在赵景润却说,连这样的人,都对李卓佩服尊敬之至,见他犹如蚍蜉撼青天?这是多么大的赞誉? 甚至不能说是赞誉了,而是极致的推崇!就如同他们崇拜房振一样。 如果此话从别人口中说出,他们定然觉的对方得了失心疯在胡言乱语,可偏偏是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由不得他们不信。 “王德,你有何话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他们二人的反应赵景润完全能理解,当时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陛下,老奴斗胆问一句,既然他有如此大才,陛下为何不直接招入朝廷为官。 得到房老如此高的认可,无论委以什么官职,朝中定然都不会有人反对,另外,这样的一个人,他为什么会在天香院做出那种事情?” 王德实在是忍不住,他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飞虎,你是不是也同样有此一问?” 赵景润笑了笑,又看向于飞虎。 “不错,陛下,如果他当真有此经天纬地的才华,入朝为官定然是大庆之幸,百姓之幸啊。” 见两人这般费解的目光,赵景润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可片刻之后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表情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莫非你们以为,朕不想如此做?只要他愿意,让他为我大庆相国又有何不可? 奈何此子志不在朝堂啊,老师说此子十分懒惰,就连他老人家每次问他问题,都是在钓鱼之时想办法套出来。 奇怪的是,不管任何难题,到了他这,总能有完美的解决之法,此子明确和老师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个游散闲士,周游大庆。 功名利禄对他而言如过眼云烟,若是强行让他当官,只怕又是一个慕容存啊。” 自赵景润御极以来,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无可奈何的感受了。 “什么?世上竟当真有不想出将入相,享受荣华富贵之人?” 王德和于飞虎闻言,皆是满脸古怪之色。 这些年来,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者,他们不知见过多少,即便是有些嘴上说不在乎,但实际也是沽名钓誉之徒。 能得到房振如此欣赏,大庆皇帝此般承诺,不可能有人还能装的下去,此种奇人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此子年幼之时便展现出惊人天赋,都说八岁那年落水后灵性全无,如今看来当年那件事定是另有蹊跷。 他如此年纪便知审时度势,藏拙于内,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此番他特意回京给李通祝寿,却突然闹出这么一桩事,朕料定必是有什么缘由,迫使他不得不做如此做。” 说着,赵景润目光缓缓落向于飞虎。 于飞虎身为金牛卫大统领,他就是赵景润监察百官和各大势力的眼睛,让他过来就是为了询问情况。 于飞虎面露难色,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听赵景润说起此事,他虽然暗地里监察百官,但这什么李卓,可不在范围之内啊。 面对赵景润的目光,脑门上已冒出冷汗,突然,他脑海中电光一闪,立马抱拳说道。 “回禀陛下,末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或许与此有关。 前些日子,李通和曹忠二人有几次私下会面,虽然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但二者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 另外据末将探得,曹忠最宠爱的掌上明珠曹婉儿,曾在几个月前,与一名唤作林丰的赶考仕子暗生情愫。 结果不久之后,这林丰便落水淹死,据说二人已私通已久,曹婉儿已有身孕。” 于飞虎不敢有任何隐瞒,将自己所知情况如实说来。 赵景润眉头微微一簇,片刻后冷笑一声。 “如此倒是说的通了,女子未婚先孕乃奇耻大辱,可曹忠偏偏太宠爱此女,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折此家丑。 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找个身份匹配之人速速成婚,到时来个李代桃僵,说腹中胎儿是男方的。 李通并不知李卓之才,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子,以他一人换来和曹家结为连理,真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赵景润能平衡朝堂复杂而激烈的党争,不管是政治手段还是智慧,都是极为出色。 一眼就看到了此事本质。 王德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赵景润尊敬至极的拱手行礼。 “陛下所言极是,让奴才如拨开云雾窥天泽,可是还有一事说不通。 李卓若是不想娶曹婉儿,大可以光明正大拒绝,索性是撕破脸了又能如何?为何偏偏选择如此作践自己的行为?” 赵景润微微点头。 “这也是朕没想明白的地方,想来还有朕不知道的内情,飞虎,从今日开始,给我死死盯住李家,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朕禀报。 尤其是关于李卓,若是有任何人敢对他不利,无论是谁格杀勿论!朕赐你先斩后奏之权!即便李通也不例外!” 于飞虎立马跪地,大声应道。 “末将领命!” “嗯,但有一点,切莫不可让李卓发现,否则事情办砸了,下次见面老师他定要骂我。” 赵景润虽然已经贵为九五之尊,但在房振面前,他依旧是个学生,尊师重道已了融入骨髓。 第35章 崩溃的李战,少爷您别擦了 说着他又看向王德,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 “李通是初八生日吗?王德,到时你与朕去一趟,朕很想亲眼见见这位鱼小郎君啊……” “奴才遵旨!李大人若是知道陛下您亲自驾临,定会激动万分。” 赵景润摆了摆手。 “此事就不要告诉他了,免的引起太大震动,如今朝廷也是多事之秋啊……” 赵景润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以前房振在的时候,赵景润心中总有个依仗,遇事不决就问老师,那时他觉的做皇帝很容易。 可自从房振离开之后,赵景润才真正感觉到,这个人人都向往的位子到底有多累。 开始的一段时间,他还经常书信过去询问房振,直到最近两三年才彻底稳定下来。 正因有了这种体验,赵景润才无比渴望,有一个如同房振一般的大才,能在自己身边相助。 李卓才华横溢,又如此年轻,正是最好的人选。 可他偏偏如此懒惰,实在是令赵景润又气又急…… 宫里的事情,李卓自然是丝毫不知,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经过一晚上的深度睡眠,李卓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 “年轻就是好啊……” 李卓忍不住感慨道,这要是放在上辈子四十六岁的他,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公子,您醒啦,快喝药了。” 刚坐起来环儿就端着药碗过来了。 “你这丫头,不是说我没事了吗?拿去倒了。” 环儿连忙解释。 “公子您误会了,这是李大夫开的药,福叔让我熬制的……” “李大夫开的?那是好药,得喝啊。” 经过这次体验之后,李大夫在他心中已经是天下第一神医,不,说是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六少爷醒了吗?看来恢复的不错。” 喝完药,李卓正在和环儿聊天,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正是李府的官家李战,虽然口呼六少爷,但无论是表情和语气,哪有半分尊敬,连最起码的敲门都没有。 李卓深知对方深受自己父亲信任,虽是管家,但在家中连李正对他也是礼让三分,也就不和他计较这些。 “休息一晚的确好了很多,李管家,你来找我有事吗?” 李卓淡淡的看着他问道。 “老爷让我来看看你,若是已经可以下床就去一趟。” “可说何事了?” 李战有些不耐烦的一皱眉。 “六少爷还是见了老爷后亲自问吧,现在是否可以过去了?若是少爷有所不便,我背你过去也是可以的。” “好,那就麻烦李管家了,我的确是感觉脚步虚浮无力。” 李战本来只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李卓还蹬鼻子上脸了,立刻露出怒容。 李卓就像是没看到一样,甚至直接张开双臂。 既然你想背,就让你背就是,李通如此急不可耐让自己过去,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如何,先装一波虚弱不堪再说。 “好,我来背你。” 话都说出去了,再说李通那边还在等着,他也不想继续耽误时间,便走到李卓身前蹲下。 “李管家,你可要走的稳当一些,我眼下虽是恢复了一些,但经不住颠簸。” 听到这话,李战再也压不住心中火气,冷笑一声。 “六少爷既然明知如此,早干嘛去了?可知你在天香院一事,如今已经在上京城彻底传开。 连带着李府也沦为笑柄,好好的非要作践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说着还故意加快脚步,双手托着李卓屁股一上一下的。 “呕……” 李卓也不惯着,直接一口老痰吐在他的后脖上。 “你干嘛?” 李战一个激灵,回头怒斥,差点下意识的将李卓给扔出去,幸亏最后时刻忍住了。 李卓内心狂笑,但表面不露出丝毫,而是连连不好意思的和他道歉。 “我都说了让你稳点,这人想吐就像拉屎撒尿一般说来就来,岂能忍住,呕……” 说着又吐了一口,还佯装很慌的用手一阵乱擦。 “对不起李管家,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就给你擦掉……” 实际却弄的整个后脖和领子上都是,甚至流入了他的脊背。 “快住手,六少爷,我慢一些就是,千万住手,别再吐了。” 饶是李战这个从战场下来的糙汉子,也被恶心的胃里翻滚,毕竟这些年他在李府养尊处优惯了,早已忘了当年的边关生活。 见他果真放慢了脚步,李卓也就不再作弄他,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片刻之后,两人走入李家大堂,李卓惊讶的发现,出了自己熟悉的李家人之外,当初在平阳有过一面之缘的曹礼竟然也在。 “看来是曹家人来退婚了……” 李卓见此一幕心情极好。 “李战,你背着他作甚?” 脸色难看的李通见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还有外人在此,当即怒喝一声。 李战连忙将李卓放下,满脸无奈的说道。 “老爷,六少爷身体尚未痊愈,虽可下床却无法行走……” 李卓下来后也不顾什么场合,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像是一滩泥巴似的。 “看看你这废物,逆子!” 李通见此一幕,双目喷薄出熊熊怒火,拳头死死攥了起来,看其模样,若是可以的话。 定会毫不犹豫的,当场将李卓这丢人的东西活生生锤死。 “爹,我已经知道错了,实在是双腿没有气力。” 李卓也不管李通怎么骂他,反正就是一个劲的道歉,装怂。 “李卓,你给我起来!快起来!” 突然一个和他看上去差不多大的青年,快步冲了过来,双眼通红的抓住他肩膀就往上提。 “五哥,您慢点,我这是怎么招惹你了,哎呀,我站不住啊。” 李卓有些懵逼,这书呆子发什么羊癫疯? 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将脑袋往他怀中一扎,大有一副你要敢让开我就一头栽下去的意思。 “老六,你别装了,快给我站好,否则我真让开了……” 李阳堂堂正人君子,哪里是李卓这种滚刀肉的对手,下意识的双手张开,满脸手足无措的表情。 就差说“讹人,你是不是要讹人?” “五哥,弟弟我真没装啊,你要让开我也没办法,大不了就头破血流……话说,五哥你的胸膛好宽阔。” “你,你,你怎能如此?太有辱斯文了,我……” 第36章 李阳:我已悟道! “够了!” 李通气的嘴唇都在哆嗦,怒发冲冠,拿起一个装满水的杯子,狠狠摔碎在他们二人脚下。 “看看你二人,和市井泼皮有何区别?简直有辱我李家门风!” 还有曹家人在场呢,你们两个是要如何?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大吗?是不是要把我活活气死你们才开心? 李战一步走过去,双手往李卓腋下一戳,将之搀扶住,李阳这才得以脱身。 只见他动若脱兔,一步就跳出二米开外,看着李卓的目光就如同在看洪水猛兽。 李卓现在的造型,就像那耶稣,李战就是他身后的十字架,看上去十分滑稽。 “把他扶到椅子坐下。” 李通深深的吸了口气,极力的压着火气。 “多谢爹赐座。” 李卓一脸感激的说了句,而后瘫坐在椅子上。 “曹兄,让你看笑话了,这两个逆子,哎……家门不幸啊。” 李通这才转头看向曹礼,极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一刻他真的是感觉万念俱灰。 自己辛辛苦苦在官场攀登,到底是图什么? “李大人千万别这么说,一切也是事出有因,既然人已经到齐了,我们是否可以说正事了?” 曹礼虽然看场热闹,不过脸上一点笑容都没,只觉一股莫大的悲哀袭上心头。 这两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废物,注定有一个要成为他们曹家的女婿吗? 原本他还觉的李阳不错,可刚才一看,完全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草包。 但凡长眼的都能看出来,方才李卓就是故意在戏弄他。 如果刚才他果断让开,自己还能高看一眼。 至于李卓,那更是狗都摇头。 此前他在平阳时,还觉的此子虽然顽劣一些,但好歹有一副好皮囊,只要好好管教一番,勉强能看的过去。 可现在呢,这踏马是个啥啊? 逛个青楼直接把自己逛的口吐白沫?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已经沦为彻头彻尾的笑料,若是还要将侄女许配给他。 到那时受人耻笑的就不止李家,他们曹家也会跟着如此。 偏偏自己侄女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否则再晚一些到时即便说生出孩子是早产,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的,你还能五六个月就生个大胖小子?仙人肚子? “爹,我科举未成,是绝不会娶亲的,我绝不答应。” 听闻此言,李通还没发话,李阳就情绪激动的怒吼起来。 “卧槽?原来是你要当接盘侠了,我说你这闷蛋怎么突然发疯了……” 李卓一听他的话,立马猜到了来龙去脉,在心中暗自发笑。 李卓一直都觉的,自己这五哥自出生时脑子肯定就不好,应该是被夹的。 他的话一直都很少,整日就喜欢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他的圣贤书,与人说话时也是满口的之乎者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某个大儒呢。 “混账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李通气的一拍桌子,狠狠的瞪了一眼李阳。 “昔日我曾在圣人面前立下过宏伟大愿,中举之前绝不成亲!” 李阳挺着脖子,脸色通红的顶了回去。 李卓瘫坐在椅子上,嘴角含笑的看着这一幕,就像是看戏一样。 如果这时能有点瓜果更佳。 “李公子,难道我曹家就如此不入你的眼吗?” 曹礼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死死的看着李阳,脸上的怒火也是升腾而起。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侄女的特殊情况,就算是李正想娶曹婉儿,他们也不一定能看的上。 “曹伯伯,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在圣人庙前发过誓,男儿怎可言而无信?” “噗……” 听到这话,李卓实在是没绷住笑出声来,瞬间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他。 “那个,曹伯伯,爹,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我方才是为五哥能觅得良配而开心呢。” 李卓说着,又看向李阳,用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 “五哥,你如此发奋读书走科举,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将来入仕为官,一展你的雄图壮志吗? 弟弟我虽然与五哥你接触时间不多,但我知道你才华,之所以科举屡屡折戟,并非你之过,五哥你想知道因为什么吗?” “因为什么?” 李阳下意识的问道。 “那是因为五哥学的乃是圣人大道,而科举所考的经史子集,不过是圣人留下的小道而已。 真正的圣人大道,应该是匡扶社稷,为百姓谋福,胸怀天下,当国家和百姓陷入危难之时,能够力挽狂澜。 五哥你便是这样的人,若因小道阻碍而舍弃大道,圣人也会为你扼腕叹息! 而现在,只要五哥你愿意娶曹家的大小姐,以曹大人的能力,为你在朝廷谋取个一官半职绝没有任何问题。 如此五哥你便似那潜龙出渊,鱼跃大海,可尽情施展你的一腔抱负,若是继续纠结科举小道。 如此这般蹉跎岁月,待十年二十年之后,那时没了心气,岂不可惜?到那时即便是后悔也无之奈何了啊……” 李卓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别说李阳了,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皆是满脸呆滞。 李卓也是没办法,谁让自己刚才笑了? 而且说句心里话,李通和曹礼的交流方式他实在看不上,就知道以势,以长辈身份压人。 偏偏遇到的还是李阳这么个问题少年,这要是逼急了,他真能做出一头撞死,去天上朝见圣人的举动来。 对待这种人,就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他最在乎的事情来劝说。 “圣人大道!圣人大道……哈哈哈,老六,不,六弟,你所言极为有理。 今日闻道矣,无憾矣,六弟,请受五哥一拜。” 李阳忽然畅快的大笑出声,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看着李卓的眼神也变了。 这是自己真正的知己啊,不错,自己所追求的是圣人大道,岂能被区区科举束缚住手脚? 他虽然是闷葫芦,嘴上不说,但心中一直都不服李正的才学。 觉的他徒有其表,若真与自己论经史子集,自己完全可以轻松碾压对方。 凭什么他能中进士,而自己只是个秀才,还是个走后门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我是上天选中参悟圣人大道的人,又岂能自降身份,和李正这种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这一瞬间,他念头通达,没有了方才的愤怒咆哮。 而是一甩衣袖,朝着李通和曹礼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表情极为认真的说道。 “父亲,曹伯伯,我已悟道!世俗之人眼光于我何加焉?我决定了,我要娶曹家的小姐。 只有这般,才能寻得真正的大道,请父亲和曹伯伯成全。” 第37章 女本体弱,为母则刚 说着李阳朝着他们双膝跪下,哐哐连磕几个头,这一刻的李阳,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圣人大道之中。 匡扶社稷,挽大厦之将倾,自己将名垂青史,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甚至感觉自己身上在冒光,那是圣人的光辉! 李卓原本只是想劝他同意这门婚事,好让此事风波能够尽快过去,没想到竟然对李阳刺激如此之大。 连悟道都整出来了,憋住笑的同时,缓缓抬起自己的手,对李阳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千言万语化为一个字“6” 李通和曹礼看到这一幕,也是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这就成了? 李阳抬起头,虽然是跪着,但缓缓闭上了自己眼睛,嘴角微微上翘,此刻在他心中,除了李卓之外,其余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李大人,你看这,他……” 曹礼面色有些奇怪,看着李通用手指了指自己脑袋。 所要表达的意思十分明显,他怀疑李阳的脑子,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毛病。 “曹兄,我儿李阳可是一名秀才,不管怎么说,此事也算是有一个圆满结果了。” 刚才还暴怒的李通,这会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说话之时还目光奇怪的看了眼李卓。 刚刚自己这废物儿子的一番话,哪怕是他听了之后,也不禁有些热血沸腾,更何况是李阳这种十几岁的小年轻。 现在仔细想想,他觉的这番话十分不简单,不该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能想出来的。 “好吧,那此事就如此定下来了,李大人,我还要看尽快回府将此事告诉我兄弟,就先告辞一步了。” “好,曹兄请,改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尽快将他们两个的日子定下来。” 李通亲自将曹礼送到了府外。 虽然曹礼并非朝中臣子,但他是曹忠唯一的亲大哥,在他们曹家地位很高。 李通有心想再和李卓聊两句,细问下刚才的情况,可是一瞧见李卓那副瘫软如泥的样子,就想到了他在天香院的行为。 心中的愤怒怎么压不住,加上牵挂李阳和曹婉儿的事情,放弃了此想法。 令人将李卓又送到了他房间,李福和兰儿见李卓完好无损,心中的大石头彻底放下了。 “公子,你从回来就一直在笑,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啊。” 在自己房间没有外人,李卓也就没必要继续装了,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断过。 环儿轻轻帮着李卓按摩肩膀,不解的问了句。 “哈哈哈,当然有好事发生。” 站在门口的李福听到这话,也不由好奇的看过来。 “因为我在天香院的事情,曹家派人过来了,就是先前我在平阳见过一次的那位曹礼,曹大人的哥哥。 我现在的名声在上京已经臭了,曹家看不上,没成想李通为了保证两家能联姻成功,竟然选择将人换成了我五哥李阳。 这书呆子起初还不答应,是我用了些言语刺激,他才最终同意,从今日开始,我再也不用为曹家的亲事头疼了。 想来再向李通提出接回母亲骨灰一事,他也不会再以此来刁难我了。” “如此说来,的确是一件好事,不过公子,二夫人那边只怕是不好交代啊。” 李福口中的二夫人,就是李通的第一房小妾陈素,昔日跟着张淑一起嫁过来的贴身丫头。 李阳就是她唯一的儿子,另外两个都是女儿。 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让儿子娶一个怀了人家孩子的女人,何况本来此事和李阳没有任何关系。 “她能在李家翻出多大浪花?说到底此事只能怪李通,他若不是如此趋炎附势,一心想结交曹家,怎会有这档子破事? 况且,此事又不是有人逼李阳的,是他自己愿意的,能怪谁?” 李卓对这陈素印象并不深,只知她这些年来很低调,明面上她也算李通的女人,又为他生儿育女也该有些地位。 可实际情况是,他和当年在张淑身边当丫鬟时并无区别。 依旧是为张淑马首是瞻,从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与其说李通的妾室。 倒不如说是张淑为李通准备的泄欲工具更加妥当。 但李卓还是低估了一个母亲,为了儿子能不顾一切的决心。 中午的时候,李卓正在和环儿李福一起吃早饭,陈素就在府内闹了起来。 “老爷,我不同意让阳儿娶曹婉儿,阳儿虽然只是个秀才,但也是有功名的人,怎可娶一个怀孕的女人进家门?” 陈素跪在地上,面前则是李通还有张淑等人,她的脸色无比坚定。 “放肆!已经定好的事情怎能随意更改?你把这当儿戏了吗?” 李通将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拍,表情愤怒。 他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一些,又有人出来吵,如何能容忍。 “素素,你在胡闹什么?还不快起来,别惹老爷生气了。” 张淑也脸色不悦的看着她,目中充满了警告。 陈素以往在许多事情上,从不敢违背张淑的命令。 毕竟她只有几岁之时,就被张家买下成了丫头,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自己的一切都是张家的。 可这一次,陈素罕见的没有搭理,她满脸泪水的看着张淑。 “大夫人,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容忍,但阳儿是我的一切,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就这么毁了啊。 求老爷网开一面,哪怕让我死我也愿意。” 说完不停的给李通磕头。 “素素,那曹婉儿是当朝吏部侍郎曹大人的掌上明珠,她与阳儿成亲,怎么会毁了他?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成了曹家的乘龙快婿,将来入堂为官便是板上钉钉,这是一件好事。” 张贤也板起了脸。 “老太爷,若是曹婉儿是好好的女子,素素烧香拜佛感谢都来不及,可她已经怀有身孕,还是别人的。 如果阳儿与她成婚,将来孩子生下来叫他什么?传出去后阳儿还如何做人?” “好了,休要再说,此事也是阳儿自己同意的,过两日我便要去曹家下聘。” 李通从没将陈素当一回事,被她吵的有些烦躁。 “阳儿年少无知,一时糊涂,我身为母亲怎能视而不见,只要老爷同意取消这门亲事,我马上就去和他说清楚。” 第38章 李卓偷跑出府 “我的话你听不懂还是聋子?此事关乎着我李家未来,任何人都不准更改,他也是我的儿子,难道我不疼爱阳儿? 你不仅是他母亲,从嫁入我李家那天起,便是我李家的人了,再敢多说一句,别怪我使用家法了。” 陈素看着神情冰冷的李通,还有满脸默然的张贤父女,忽然凄厉的大笑起来。 “你发什么疯?” 李通眉头一皱喝道。 “我发疯?我看是你们发疯,既然你们想毁了阳儿,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们达成目的!” 说完她猛的站起身,照着大堂的柱子用脑袋狠狠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陈素被这股力道反弹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是血已经不省人事。 “快,快叫大夫!” 回过神来,李通立刻大喝一声,阴沉的脸色就像是要吃人一样,唯独没有一丁点的关心。 马上就是他的五十岁生日,本来是一件大喜事。 可若是陈素一脑袋撞死,就要成丧事了,并且还是因为他们给逼死的。 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同样会对李通造成极大的麻烦。 “这素素平日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性格竟然如此刚烈,贤婿,你看此事要如何处置? 若是让阳儿知晓,只怕他会生出不满啊。” 张贤皱着眉,觉的陈素太不懂事了。 张淑早已和他保证过,此事成功之后,李通外放到外省担任布政使一事,成功率就会大很多。 到时在李通的照拂下,他们家的生意不仅可以直接做过去,还答应给张文在他的所辖之地内,谋取一个好差事。 如此过个几年,有了些官声后再调入京城,必会受到朝廷的重视。 到那时他们张家,就彻底从低贱的商贾,成为高贵的官宦世家。 因此,张贤也绝不允许这中间出现任何意外。 李通思索了片刻,淡淡的说道。 “先看看她的情况如何吧,至于阳儿那边我不担心,这是他亲口答应的事情,他不会反悔的。 或许让他去劝劝陈素,反倒会更好,回头让月儿去和他谈谈。” 张淑也认为这个安排不错。 李阳从小就不喜欢与人说话,外人看来难于相处,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 就是李家的大小姐李月,这也是张淑的手段。 在李正兄妹很小的时候,张淑就和他们二人说过,李正是家中嫡长子,在弟弟妹妹们面前,一定要有大哥的威严,要让他们尊敬和害怕。 而李月则相反,让她务必要多关心下面的弟弟妹妹,多给他们一些照顾,让弟弟妹妹发自内心的感激你,让他们感受到温暖。 李正和李月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只到了李卓这是例外而已。 所以让李月去做一下李阳的思想工作,让他认为陈素这么做大错特错,是在耽误他的前程等等。 总之就是离间他们母子关系,只要李阳同意这桩婚事,别说一个陈素,十个陈素闹也是徒劳。 陈素受伤昏厥一事,很快就在李府中传开,但并非是因为愤怒之下撞的石柱。 竟然说是走路不小心给摔的,脑门磕在了地板上,但实际情况许多人都清楚,只是不敢说而已。 听闻这消息后的李卓,对李府是越发厌恶。 “李通啊李通,你可真是个为了仕途,不择手段的人啊。” 李卓得知真相后,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不后悔自己的行为,陈素和李阳固然无辜,但他不也同样如此吗? 他们这些年在李家,好歹受到了不少恩惠,与自己可不同,做出一些牺牲也是应该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吃人,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言。 一晃就到了初七,李家也开始渐渐热闹起来。 男人到了五十岁又称之为知天命,已经走过了人生的一大半,是个很重要的年龄。 所以李通这次生日很重要,李府也开始提前布置。 李家已经送出去不少请柬,邀请他们明日一起来李府做客。 张淑为了李家的面子,银子花起来如流水,反正有张家在,也不用担心钱财问题。 不仅请了上京最好的厨子,各种食材也购买最好的,为了让宾客们开心,体现出李家的待客之道。 甚至将上京最好的戏班子都请了过来,眼下正在李府中搭台。 除此之外,还有京城一些盛名远播的勾栏花魁,届时少不了要歌舞助兴,非常的周全。 李府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下人们脸上个个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刚刚领到了上个月的双倍工钱,是主母为了庆祝老爷过生日,特意发给他们的。 经过大夫诊断,陈素没什么大问题,不是她撞击的力度不够大,而是运气不错救的及时。 现在人已经醒了过来,被安排在房间内,李通下令不准他离开屋子。 还让人专门看着陈素,担心他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出来闹事。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李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关于他在天香院的丑闻,终于是消停了不少,已经不像前两天,到处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 李通同样给李卓禁了足,不允许他离开李府半步,免得又闹出什么笑话,丢李家的脸面。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李卓不是那种能在家宅住的人,要有个电脑和手机的什么的还差不多。 整日待在自己房间里,真是要把他憋疯了。 所以这天中午,他趁着今日府内进进出出人很多的时机,悄悄换了身衣服,做了一下简单的化妆。 带着李福和环儿,混在那些人中离开了。 十分顺利,没有被人所发现。 “呼,还是外面好啊。” 街道上人流如织,分外热闹,让李卓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似的。 “公子,我们这么跑出来,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他们三人此时都穿着非常普通的衣裳,李卓还在嘴巴上方贴了假胡子。 是他让李福,从来李府搭台的戏班手里买来的,非常逼真。 环儿也换上了男人的衣服,看上去反而有种另类的可爱,或者说……xing感,懂的都懂。 小妮子虽然也很喜欢和李卓出来玩,可也担心被发现后李卓要受罚。 “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被骂两句而已,而且我们只要在天黑之前,找个机会再悄悄混进去就行。 我已经问过了,今天府上会忙到很晚。” 第39章 李卓入赌坊 对此李卓一点也不在乎,出都出来了还想那么多,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吗。 勾栏之所肯定是不能再去了,李卓带着他们二人一路上走走逛逛,买一些小吃,以及有趣的物件。 环儿一路上都很高兴,不过李卓觉的很没意思。 “还剩多少银子?” 李卓回头问了下李福。 “少爷,还有八十两左右。” 这次出来李卓共带了一百两出来,到现在竟然才花这么点,李卓觉的很不应该。 “把银子都给我,我去前面玩一会儿。” 在李卓的斜对面,正好有一家赌坊,在大庆,赌坊妓院这种地方都是合法的。 但是想成功开起来,必须要有些实力背景。 在平阳的时候李卓也偶尔会去。 “少爷,还是不去了吧,回头让老爷知道又该生气了。” 李福知道李卓要干什么,皱了皱眉劝道。 李卓每次去赌坊都得闹出点事情来,他很不喜欢这种地方。 “没事,我就随便玩一玩,给我,你们两个先回去,不用跟着我了。” “哎,那好吧,少爷,那您早点回去,千万别生出什么事端。” 李福毕竟只是仆人,劝一句还可以,总归还是要听李卓的。 “公子,我想和你一起。” “去去去,你个小丫头片子去什么赌坊,那是老爷们待的地方,乖乖和阿福回家去。” 李卓毫不犹豫拒绝了环儿,从阿福手里接过钱袋就迅速钻入赌坊。 不管在任何朝代,也无论是任何世界,喜欢赌的人从来都不会少。 虽然大庆赌坊没有什么纸牌类游戏,也没麻将牌九这些东西。 但里面有趣的玩法也不少,最多的还是骰子类游戏。 赌大小,猜单双这种,还有斗鸡,斗蛐蛐等等,但是李卓最擅长的却是一种叫“算赌”的游戏。 李卓也不知道是谁发明出的算赌,简直是为了他量身定做,说白了这是一种考验算数能力的一种数学游戏。 多是由赌坊的人出题,限时多长算出答案来,或者有遇到对手的,两人也可以比试看谁算的快,自己商量出一个加码来。 这样的话赌坊就不参与了,但赢的一方要给赌坊一成银子。 一般只有两人同时看中一道题目,互相争让不下时才会这么做。 大庆虽然文风鼎盛,但数术之道却十分落后,也不能怪他们,平日里算个账什么的,会一些基本的加减乘除也就行了。 李卓穿越前时教授,虽然是教历史经济的,但他的算数也相当不错,想当年高考的时候,数学还考了一百四。 这些题目在他眼中,也就相当于初中数学的程度,随便列个方程就解决了。 他在上京的各大赌坊,每次都能赢很多钱,已经被当地各大赌坊拉黑。 不过在上京,就不需要担心这些了,别人是来赌钱,李卓完全是来取钱的。 每次进来后,李卓都会先取玩其他的项目,等输的差不多,过了瘾后再去玩算赌。 这次也不例外,玩骰子那桌那的人最多,围了一大圈。 每次要开骰前,都会传来阵阵“大,小,或者单,双”的喊叫, 赢钱的人哈哈大笑,输了的人垂头丧气,如丧考批,骂骂咧咧的继续下注。 游戏规则十分简单,可一旦玩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十两,买双!” 李卓已经挤到了单双那桌,将十两银子往桌上一推。 按照这家赌坊的规矩,最低数额是一两,铜钱什么的出门右转,不接待。 这就是上京城的底气,李卓下的十两银子算是不多不少,最多的是一个大胖子,手上还带着一个玉扳指。 一看就是有钱人,他直接下了二百两,买的是单。 自古开赌场之人,就没有不出千的,里面的套路很多,想赢钱没手艺,只能全凭运气了。 哪怕在上京,一次甩二百多两银子的人,也是不多的,所以他们这桌人非常多,有不少都是看热闹。 气氛也是越来越热烈,李卓觉的,如果大庆有香烟的话,此刻定然已经是烟雾缭绕。 玩进去的李卓都忘了时间,不过他的八十两银子,已经只剩下五十两了。 但大多数人都是在赢钱,那胖子已经彻底上头,李卓估摸着他已经输了差不多三千两。 十多把了,竟然只赢了一把,到后面几乎是他买单,别人就买双,已经连续中了六次。 李卓若果不是头铁,现在肯定也是赢钱的,所有赌徒看胖子的眼神,就如同在看财神爷,都在等着他下注。 “踏马的,今个还真是邪门了,老子还就不信了,来,这是最后的两千两,老子还买单!” 骂了两句后,他将剩下的银据全部放到了单上,其余人见此纷纷把银据放在了双上。 所谓的银据,就是类似于现代的筹码,不然那么多银子也没地方放,每家赌场的银据都不一样,是特殊定做的。 最小的是一两面,最高的为一千两面。 李卓也准备梭哈一把,全部买双,偏在这时,他偶然撇到胖子嘴角笑了一下。 负责摇筛的人也悄悄的看了眼胖子。 “卧槽!这胖子是赌坊的人。” 李卓在心中骂了一句,这种事在赌坊里面不少见。 他看了眼桌上的情况,此刻在双上的银据加起来,已经足有上万两之多,因为不少人都是直接梭哈的。 李卓毫不犹豫,将剩下的五十两放在了单上,如此行为还被一些人嘲笑了两句。 “好,买定离手!” 见没有人再押,摇骰的人喊了一嗓子,开始用力的摇动骰盅,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他。 “砰!”的一声,随着他将骰盅放在桌上,许多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双!双!双!” 赌徒们目光死死的看着他手中的骰盅,口中大叫,只有胖子还有李卓等另外两个人,在大喊着“单!” “开!236十一点,单!” 随着答案揭晓的刹那,那些买了双的赌徒纷纷发出惨叫,有一些更是当场失声痛哭,脸色惨白。 “哈哈哈,终于让老子买对了一次!” 胖子见此放声狂笑,庄家不管这些,用一把木尺将双上面的银据一划,全部收了过来。 而后赔付了买单的人,李卓血赚五十两,总数赢了二十两。 “真是一群棒槌。” 李卓拿着银据,笑的很开心。 “六爷,快上来一下。” 一个赌坊里的人,突然神色匆匆的从二楼跑了过来,对着摇骰子的人喊了声。 第40章 李卓:这题我半盏茶就可解出 “怎么了?没看我正在忙吗?” “六爷,不知从哪来了两个厉害的公子,已经连解我们三道题,赢了一千多两了。” “什么?走,上去看看。” 他脸色顿时一变,伸手招来一个人让他继续摇骰子,转身就往二楼而去。 “连解三题?有点意思。” 李卓瘾也过了,正准备去玩两把算赌赚点钱,虽然那些题对他来说简单,可对大庆的人并非如此。 所以李卓也跟了上去,等他上来时人也已经围了不少,都站在算赌区那,彼此不停的低声议论。 许多都满脸佩服的看着前面二人。 他们一个身穿白衣,一个穿着青衣,五官更是俊美非常,胜过绝大多数女子。 李卓看到他们后,一眼就认出是两个女扮男装的,男人怎么可能没喉结。 “还有没有难点的题目了?这些都太简单了,这次我压一千两,给本公子来个难一点的。” 白衣青年一脸嚣张,她虽然刻意压低了嗓门,声音还是很好听。 “有意思,看来是来踢场子的,不知这家赌坊能不能招架的住。” 李卓见到此幕,在心中暗自说道。 “这位公子,你确定还要继续玩吗?” 那位名叫六爷的闻言笑呵呵的走来,看到他们二人的相貌后愣了下,旋即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少年见到他依旧十分嚣张,朗声说道。 “玩啊,为什么不玩?你们这些赌坊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本公子今天来就是来帮他们出气的。” 六爷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停,带着些许警告看着他。 “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天恒赌坊打开门做生意,一只都是光明正大。 从没逼着他们来赌,输了也只能说自己运气不佳,怪不得别人。” 白衣少年还想开口,被一旁的青衣少年拉了拉衣角。 “公子,别说了,在人家地盘呢。”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一看便是涉世未深。” 李卓在心中暗自摇头,这种话是能摆在台面上说的吗?还当着人家面,这不是打人脸吗? “别说那么多,快点出题吧,有本事就把我难倒。” “好,那咱们就开始吧,一千两是吧,我们天恒赌坊接了。” 说完,他朝着一个赌坊人员低声交代了两句,对方快步离开,片刻后拿着一张卷轴走了过来。 “公子,这一题你看看如何。” 说着,六爷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卷轴,里面正是一道数学应用题。 李卓也马上看了过去。 题目内容很简单,说有一个商团住客栈,房间有三人间和两人间,前者每人每天25文,后者每人每日35文。 商团共有50人恰好住满,一天正好1510文钱,问两种客房各住了多少间?一盏茶的时间给出答案。 在大庆,一盏茶的功夫大概相当于现代五到十分钟左右。 “嘶!此题也太难了,一盏茶怎够?” “不错,在下光是听着头都大了,看来我果然不适合数术之道啊。” 在大庆,人们遇到这种问题,一概都是一点点的推算,所以看似简单的问题,却是另有乾坤。 五十人,若是一点点去试就可变化出几百种组合方式,虽然最后肯定能得到结果,但一盏茶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就连刚才嚣张的白衣青年,刺客也紧紧皱起了眉头,二话不说用纸笔开始推算起来。 “这不就是个二元一次方程的问题嘛……” 李卓一眼就看透了题目的本质。 这种算赌,最大的乐趣就是揭晓答案那一刻,并且在此过程自己也可以跟着一起算,让人很有参与感。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位公子,不知算的如何了?” “我马上就能算出来了,你们耍赖,一盏茶时间这么短,不可能有人能算出来。” 白衣少年气呼呼的站了起来,这种快要寻找到答案,时间却不够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就像是高考做一道大分值的数学题,明明已经知道解题方法,时间到了只能交卷,心中会十分不甘。 六爷见此也不恼,笑呵呵的看着他。 “公子,如果太简单人人都算的出,还有什么意思?那这银子是不是也太好赚了?” 这话问的白衣少年有些哑口无言,憋的脸色都红了。 对方所言有理,毕竟这题说难也不难,就是花费时间而已,那么旁人用比他快的时间算出,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很不服,但少年的赌品还行,乖乖奉上了自己的一千两银据。 “我也压一百两,不用一盏茶,半盏茶便可算出此题。” 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说话之人自然是李卓,眼看时间也差不多,赶紧赚点差不多该回去了。 说完迎着众人目光走上前来。 “这位公子,你确定半盏茶就可算出?” 六爷目光好奇的看着李卓,对他还有点印象,是方才在下面玩骰子的人。 “不错,按照你们的规矩,赢了是不是要给我二百两?” “好,公子若真的半盏茶内算出,二百两纹银自当奉上。” 六爷盯着李卓看了片刻,大手一挥,立刻有人给李卓奉上纸笔。 “半盏茶时间算出?这不可能!” 白衣少年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卓,低声说了一句。 在大家的注视下,李卓拿起笔在纸上算了起来,最多也就一两分钟的功夫,他就已经得出答案。 “三人客房八间,两人客房一十三间,在下算的可对?” 随着李卓报出答案,六爷的脸色顿时一变,其他人也马上按照李卓提供的答案开始算了一番。 “对,真是妙极!准确无误!” “你是怎么办到的?纸上写的这是什么算法?” 白衣少年瞪大眼睛,对眼前的李卓来了强烈兴趣,尤其是看到李卓纸上那些自己完全没见过的符号,更是满头雾水。 “这个就无可奉告了。” 李卓接过二百两银据,对着白衣少年眨了下眼睛,便往楼下走去。 “你等等我,等一下。” 一直到李卓消失在二楼,白衣少年才回过神急忙喊道。 李卓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换了三百两银子后离开赌坊,在门口伸了个懒腰。 “喂,我叫你你听不见吗?干嘛不等我?” 第41章 长公主来李府祝寿 白衣少年突然走到李卓面前,有些生气的看着他。 李卓脸色古怪。 “我?是我吗?你在和我说话?” “当然啦,你那些符号到底是何意思?为何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算出来?你教我好不好?我给你银子,随便你说多少。” 李卓也不说话,就这么微笑着看着他,目光上下打量。 “你看什么看?” 青衣少年见此马上挡在二人中间,目光“凶狠”的警告李卓。 “哪里来的两个小丫头片子,还学人家女扮男装,那是我自创的一种算法,给多少银子我也不教。” 李卓一句话,直接给两人干定住了,面面相觑。 “他怎么知道我们是女扮男装?杏儿你说。” “我,我也不知道啊公子……” 二人说话的功夫,李卓已经进入了人群中。 “公子,他要走啦。” “快跟上,看看他是哪家的人,哼,我一定要让他教我。” 李卓后面虽然没有长眼睛,但这两个丫头跟踪人的技术实在是拙劣。 只是李卓心中没当回事,大约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李府之外,此时依旧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为明日李通的生日宴会做准备。 李卓找了个机会混在人群中,很顺利的进入了府内。 “原来是李家的人。” “公子,明日好像是李通大人的生日宴会,他们应该都是在为此事忙碌。” 白衣少年眼波流转,嘴角微微一勾。 “这下我看他怎么逃,杏儿,回家。” 看他得意的模样,显然是有了什么好计策。 对此李卓丝毫不知,回到自己的住处,李卓迅速换回原来的衣服,嘴巴上的胡子也摘了去。 将三百两银子往桌上一摆,满脸嘚瑟。 “瞧瞧,这就是我在赌坊的收获,还行吧阿福。” 李卓坐在椅子上喝茶,嘴角含笑,一百两玩了一下午,还赚了二百两。 “公子真厉害!” 李福笑了笑没有多说,倒是环儿这丫头给李卓情绪价值拉满,让他高兴的哈哈大笑。 一夜时间眨眼而过,终于是来到了五月初八。 这天一大清早,李府就已经张灯结彩,就连门外的仆人们,也都换了身新衣裳。 整个李府上上下下,都洋溢在喜悦的气氛当中。 今日宴会将在酉时(下午五点)开始,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上人了。 身为寿星的李通也是身穿一身大红褂子,看上去喜气洋洋。 李府的后院之中,已经有戏班子在表演,十分热闹。 李通身为当朝户部侍郎,能得到李家请柬之人,基本都是他在朝为官的同僚。 还有就是一些亲朋好友,人数并不多,但也不少。 李家在院子里摆了足足二十桌,这还是李通尽量控制,许多想来巴结他的人来不了。 否则要是彻底放开,整个李府恐怕都装不下。 李通带着张淑,李正,亲自站在正门口迎接宾客,这也是做为东道主的规矩。 李卓虽然是庶子,但怎么说也是李通的亲生儿子,按理说这场寿宴也要参加。 可结果并非如此,今日一早李战就来交待过,让李卓好好在房间里修养,哪里也不要去。 其中缘由很好理解,李卓在天香院闹出那么大笑话,虽然今日不会有人说此事。 但他只要出现,就会让李府丢面子。 此结果李卓一点意见都没,并且相当满意,他正好也不想参加这寿宴。 在自己这还能落一清净。 “吏部侍郎曹大人到!” 此刻宾客已经来了七七八八,放眼望去,凡是当官的就没有六品以下的,且大都在各部门担任要职。 身份最为尊贵之人,自然是户部尚书孙无锋,当朝正二品大员,同样也是李通的顶头上司。 “李大人,恭喜啊。” 领头之人正是吏部侍郎曹忠,他身边还跟着曹礼,以及专门挑寿礼的家丁。 一进门,曹忠就朝李通拱手道喜。 “曹大人快请,您能来真是让我李府蓬荜生辉啊。” 紧接着张淑和李正,也跟着深色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李通更是亲自给他引路,带着他们穿过前院来到后院,宾客们都已经在此处落座,桌上摆着各种瓜果点心。 看着台上戏子们的表演,见曹忠和李通来了,许多人纷纷起身而起,和他们打招呼。 几乎每个人在面对曹忠时,脸上都带着一些讨好之色,这也是情理之中。 曹忠如今不过四十出头,就已经官拜吏部侍郎,最关键人家后台硬啊。 其妻乃是田氏族人,老师更是当朝丞相,本身也很受皇帝赏识。 只要不犯错,继续平稳发展,将来位列三公的可能性很大。 就连孙无锋也和站起来与他打招呼。 “下官曹忠,见过孙大人。” 不管曹忠今后前途再怎么光明,现在也只是从二品的吏部侍郎,而孙无锋是堂堂尚书,自然是要恭恭敬敬。 “玄之,今日没有什么大人,我们都是来给木直贺寿的,哈哈,快来坐吧,这出戏正唱到精彩的部分。” 二十桌怎么坐,也是有很大讲究,分为两排,越靠近戏台说明地位越高,其中又以左边为尊。 故而左边第一桌,便是在场最尊贵的客人,官位最高当属孙无锋,其次便是曹忠,其他几位也是六部的侍郎。 当初担当平阳玲珑诗会评讲之一,大理寺少卿童绪也在这一桌,他和李通关系素来不错。 虽然目前只是正四品,但手握权力可不小,又位列九卿之一。 右边第一桌,坐首位的是张贤,其次是张淑,李正他们这些李通家人。 在大庆基本都是这么个礼数。 此时距离酉时还有一些时间,大家正好趁此机会看看戏,聊聊天交流下感情。 就在这时,一辆由八人抬着,看上去十分豪华的软舆(内部柔软漂亮的轿子,唐为公主座驾) 在两排身穿甲胄的军士护送下,浩浩荡荡来到了李府门外。 一路上吸引了许多百姓的目光,哪怕是在上京,许多人一辈子也是见不到皇室之人的。 门口的两个家丁见到这一幕直接懵了,这排场也太大了。 那个年岁稍长一些的,连忙走上去恭敬的询问。 “请问你们是……” “去告诉你们家李大人,长公主前来祝寿!” 一位做宫女打扮的俏丽少女,从软舆中走出,对着此人开口说了句。 第42章 长公主:李大人,你帮我找个人 “长公主!” 听到这三个字,他顿时吓的腿都有些发软。 在大庆,皇帝的女儿都称之为公主,儿子为皇子,但大庆的长公主只有一位。 便是当朝皇帝赵景润,一母同胎的亲妹妹赵景玉。 她是当年赵景润刚被册封为太子那年出生,一岁不到母亲就因病去世。 所以虽然说赵景玉是赵景润的妹妹,实则就是在太子东宫,由他亲自抚养长大,在赵景润心中地位极高。 哪怕是当今太子,比她也有所不如。 “哼,这下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软舆之中,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相貌十分美丽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凡是收到李家请柬的人,此时都已经来齐,故而李通早已坐在了位子上,和一众宾客喝茶聊天看戏。 “老爷,老爷!” 就在这时,李战忽然满脸焦急的跑了过来,全然没有一点镇定。 “李战,你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何事?” 李通见此眉头皱了下,已经有了些不悦。 “老爷,您快出去迎接长公主,她已经到府门口了。” 李战顾不得其他,立马张口说道。 “长公主?你说长公主在府门口?” 李通原本到嘴边的话,瞬间全憋了回去,神色震惊的从椅子上瞬间站起,目光无比震惊的看着李战。 “不错,长公主说来给您祝寿!” “木直,你还愣着作甚?快,我等一起去迎接。” 孙无锋第一个反应过来,用手碰了一下李通的肩膀。 “对,快,马上打开中门。” 瞬间后院就喧闹起来,连台子上的戏也停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跟在李通后面。 虽然李通也想不通,长公主为何不请自到,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片刻之后,一行人就来到了府门前,看到外边的军士和软舆之后,立马全部走到了门外。 “拜见长公主!” 见赵景玉从轿子中走出,李通等人全部双膝跪拜,声音洪亮的行大礼。 “这么多人啊,李大人快起来吧,听说你今天五十岁生日,我不请自来你不会生气吧。” 赵景玉这些年在皇帝的宠溺下,没有经历过什么打击,心思很单纯。 李通赶紧摇头,连忙拱手说道。 “长公主说笑了,您屈驾来此,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公主快请!” 李通说着主动让开了一个身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孙无锋等人纷纷让开一条道。 此时李通能感觉到,孙无锋还有曹忠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意思不言而喻,都想知道长公主为何来参加他的寿宴。 此事太古怪了,以赵景玉的身份,休说是他一个户部侍郎过五十大寿,即便是当今丞相做寿,她也不会过来。 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此李通只能回以苦笑,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为官这么些年,他只见过长公主一次,而且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怎么不唱了啊?李大人,你让她们继续唱,别因为我坏了大家的兴致,不然皇兄知道又要说我了。” 赵景玉见戏台上的戏子,还有周围所有的仆人丫鬟,全部跪成一片,马上对李通说了句。 李通不敢怠慢,立刻让台上戏子继续唱戏。 以赵景玉的身份,自然要坐左边的第一桌,可是又不太妥当。 毕竟她是女儿身,与他们这些大男人一起共食,有伤风化。 所以李通决定单独为她开一桌,不过长公主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目光直接看向李通。 “李大人,你府上有没有一个数术之道特别好的人?” “擅长数术之道的?” 李通听到十分诧异。 心想莫非这就是长公主今日驾临的原因? “听闻长公主在数术一道上极有天赋,就连陛下对此也十分佩服。 闻长公主此言,莫非是这李府之内,还有在此道上能够与长公主一较高下之人?” 见李通在思考,一旁的曹忠接过了话头。 也是侧面打听此事,什么人的数术之道,能引起长公主如此注意,还特意跑来给李通做寿? 二人又是怎么认识的?这其中可挖掘的东西很多。 “的确有一个,他的数术之道很奇怪,我没见过,是昨日我在街上偶遇的。 我问他他不说,后来我见他进入了李府,李大人,你帮我把他找出来好不好?” 长公主除了没有说昨日进赌坊一事外,其余的几乎毫无隐瞒。 “木直,你还不速速去帮长公主找人?” 孙无锋出言点了一下李通。 “原来如此,长公主放心,若是他当真是我李府之人,下官一定帮您把他找出来。” 李通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内心大为兴奋。 不管这人是谁,他竟然能引起长公主的兴趣,对于李家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长公主虽然从不过问朝中之事,但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如果能搭上这条线,对他今后将有难以想象的好处。 紧接着李通询问了下那人的相貌,经过赵景玉的描述后,李通立刻让李战,将李府所有符合条件的人全部叫来。 这一事也迅速在整个李府内传开,其中就包括李卓。 “公子,您说这个人是谁呢?难道是李府的账房先生?” 环儿说完却见李卓神情呆滞的坐在原地,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 便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少爷,您可千万别告诉我,长公主要找的人是你。” 李福见此倒是猜出了一些,神情古怪。 “阿福,很不幸的告诉你,长公主要找的那个人,十有八九真就是我,她怎么能是长公主呢?” 李卓神情哭笑不得,还有些郁闷。 综合环儿打听来的情况,李卓敢断定,这所谓的长公主,只怕就是昨天那女扮男装的白衣少年。 绝不可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否则麻烦就大了。 此时的李卓不禁感到一阵侥幸,幸亏他昨天做了一番简单伪装。 而且根据长公主的描述,那是个长相英俊,上面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子,穿的衣服就是很普通的常服。 除了英俊之外,其他和自己倒是完全不搭边。 不过李卓还是有些懊恼自己太粗心,明明发现她们在跟踪自己,干嘛不想个法子甩掉。 否则也就不会有这档子事情了。 第43章 皇帝驾临李府 “公子,长公主不会发现您吧。” 环儿连忙问道。 李卓将杯中酒一口喝下。 “我们昨日出去未被发现,加之我眼下在上京的名声,应当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 来,坐下陪我一起吃,外面的事情咱们也管不着。” 一番分析后,李卓觉的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很小,心也就放了下来。 “环儿,你在此陪着少爷,我去后院看看。” 李福还是有些不放心要去盯着,李卓也未阻止。 “公子,老爷的生日宴会结束之后,我们是不是就要离开了,还回平阳吗?” “就算回去也待不了多久,此番我拒绝了迎娶曹婉儿,已经彻底和张家闹翻,继续留下也无什么意思。 如今我已弱冠成年,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 言至此处,李卓忽然看着环儿一笑,问道。 “此后没有了张家的银子,跟着我可就没那么舒服了,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寻一个好归宿,省的与我浪迹天涯。” 一听此言环儿瞬间站起身来,看着李卓的目光一下就红了。 “公子,你不要环儿了吗?我不去,哪里也不去,公子去哪环儿就去哪,我也不要成亲,我要一辈子伺候公子。” “你这丫头怎如此不经逗,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 李卓见环儿泪珠滚滚,十分无语。 “公子,您以后别和环儿说这样的话了,我害怕。” “行,不说了,吃饭。” 主仆二人聊天之时,后院中也十分热闹,李通将府内所有符合赵景玉要求的人全部叫了过来。 只要有丝毫沾边,一个都不放过,共有十三人。 “长公主,您看这其中有您所要找的人吗?” 李通恭敬的问道,孙无锋他们也好奇的看着。 这些人跪成了一排,任由赵景玉一一看过。 “没有,不是他们,李大人,没有其他人了吗?” 赵景玉秀眉蹙起,对此结果有些不满。 “回禀长公主,没有了。” 李通心中大为失望,但同时又好奇,既然长公主亲眼所见那人进入自己府中,为何没有呢? 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张淑,他平日政务繁忙,家中大小一应之事,俱是她一手把持。 “回禀长公主,如此看来此人应当不是我李府之人。” 张淑见此起身,对赵景玉恭敬的行礼说道。 赵景玉目光瞬间看来。 “不是你们李府的?” “嗯,长公主有所不知,由于今日是我家老爷五十岁生日,为了操办此事昨日府上进进出出之人很多。 一直忙到戌时才结束,或许那人也是其中之一,恰好当时被长公主看见了。” 张淑当然也想那人是他们府内的,可若是真有这么一人,她又怎么可能毫无印象。 在赵景玉面前,断然是不能撒谎的,否则一旦追究可是重罪。 “李夫人所言有理,长公主,应当是如此了。” 赵景玉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直接将不高兴挂在了脸上。 众人见此谁也不敢再多说,生怕惹她生气。 赵景玉从小对数术之道就很感兴趣,赵景润为此,还特意帮她找了不少擅长此道的老师。 这才让年纪轻轻的她,已经成为了此道的大师,赵景玉原本以为天下在数术上能超过她者寥寥无几。 未曾想昨日就遇见一个,且用的那种奇怪的数算方式,对赵景玉有着极大吸引力。 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若是不能学到,她真的会茶不思饭不想。 “公主,李大人的寿宴要开始了……” 杏儿轻声在赵景玉耳边低语一句。 人虽然没找到,但和李通没有任何关系,今天是人家五十岁生日。 若是因此而耽误了好时辰,传出去未免有些难听,此种行为也是莫大的冒犯。 “好吧,只要他还在上京城,我就不信找不到,李大人,你开始吧,不用管我。” 赵景玉对李通一笑,然后坐在了刚刚准备好的那一桌。 李通迅速给张淑和李月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立马领着女眷们过去作陪。 这可是一个拉近关系的绝好机会。 由于赵景玉的突然到来,让李通感觉脸上很有光彩,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的亢奋。 立马开席,一道道精心制作的美食佳肴一一端了上来。 却在这时,李战又神色匆忙的跑了过来,甚至中途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比方才还要失态。 脸上已经不是焦急之色,而是震撼和恐慌。 “又怎么了?” 李通对他今日的表现非常不满意,低声质问。 “老爷,快,陛下来了!” 李战没有压低嗓门,短短的四个字,瞬间让整个后院鸦雀无声,就连孙无锋也脸色呆滞下来。 若说长公主前来,他们只是好奇,可身为皇帝的赵景润,竟然亲自来给李通祝寿?他们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众人还没回过神,爽朗的笑声已经响起。 “哈哈哈,李通,你这府上今日倒是热闹的很啊,朕不请自来,特意来喝杯水酒。” 众人立马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金色华袍,浑身充满贵气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着往他们这走来。 身边还有一位面容白净的老者,以及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正是内官之首,十二房的大总管,掌印大太监王德,以及金牛卫大统领于飞虎。 哗啦一声。 所有人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慌慌张张的来到前方双膝跪下。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除了孙无锋等朝廷官员,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赵景润,激动的身体都在发抖,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看了眼对方。 李通此时脑子已然是一片空白,他如何也想不通,皇帝竟然会来给自己祝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兄,你怎么来了?” 赵景玉满脸笑容的小跑而来,伸手挽住了赵景润胳膊,眼中满是好奇。 赵景润宠溺的摸了摸她脑袋。 “你这丫头能来,朕为什么不能来?” 说着看了眼李通等人,轻轻抬手。 “好了,都起来吧。” 皇帝发话了,众人马上依次站起,但是谁也不敢坐下,就这么直挺挺的立着。 赵景润看了王德一眼,他马上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用那副有些尖锐的嗓门看着李通说道。 第44章 皇帝要见李卓 “李大人,这是陛下给您送的寿礼,收下吧。” 李通看了一眼王德,再次跪了下来,双手高举过头顶,兴奋的高呼。 “臣李通,叩谢陛下皇恩。” 不管这盒子里的是什么,哪怕什么都没,但它只要是赵景润送的,就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好了,礼也送了,这酒是不是该让朕喝了?” “速速吩咐厨房,立刻做一桌最好的酒菜。” 赵景润摆了摆手。 “无需如此,朕来不是给你添麻烦的,就和玉儿坐一桌即可。” 李通连忙点头称是,口中哪敢迸出半个不字。 随着赵景润和赵景玉的突然驾临,他的这场寿宴,意义就变的完全不同。 张淑等女眷很自觉让开了位子,让李通还有曹忠等人上桌作陪。 否则堂堂皇帝,和一群女眷同桌像什么样子。 众人表面虽然没说,但心中皆是疑心四起,猜测赵景润为何突然来此。 仅仅是给李通祝寿?绝无可能,别说他一个户部侍郎,当朝也无人有此殊荣。 可坐下之后的赵景润,似乎真的只是来吃饭的,什么事都没说。 原本准备好的歌舞,李通也不敢再让她们上,所有一切都由赵景润掌控。 众人推杯换盏,好一副君臣和谐的场面。 李正,张文等人,也得到了向赵景润敬酒的机会,个个激动的脸色通红。 戏班班主一听皇帝和公主都在,顿感压力袭来,对每一位上台之人都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 如若不然引起皇帝震怒,那便是脑袋搬家。 李福匆匆跑了回去,将这一情况告诉了李卓。 “你说什么?皇帝来了?他来给李通祝寿?” 李卓简直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是我亲眼所见,现在老爷还有各位大人们,都在小心翼翼的陪着,公子,此事难道也与你有关?” 李福下意识的问了句。 “阿福,你也太把我当盘菜了,那长公主来,确实是因为昨日在赌坊有一面之缘,可堂堂的大庆皇帝,我怎么可能接触的到?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发誓,如果真是来找我的,就让我这辈子再也不能碰女人。” 这个誓对李卓这样瘾大的人有多毒,了解他的李福一清二楚,心中怀疑尽去。 同时也有些失望,虽然他尊重李卓的想法,但从心底深处,依旧希望李卓能用他的才学,做一番丰功伟业。 李卓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思,起身开始思考起这件事。 “阿福,我问你,皇帝对李通的态度如何?” 这里边绝对有文章,李卓必须要搞清楚此事。 万一是皇帝要动李通,那自己也好赶紧想办法开溜,免的被他连累。 李福马上将自己看到听到的,全部说了出来,李卓的脸色也是越听越古怪。 “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算皇帝要给李卓升官,也不用亲自过来一趟啊,难道是李通做了什么有助于江山社稷的大事?” 饶是李卓绞尽脑汁,也完全想不通其中缘由。 与他心情相同的,还有那些前来参加宴会的大人们,一个个早就心痒难耐,但是又不敢发问。 “李大人,这些都是你的孩子吗?当真是人丁兴旺啊。” 吃了一会儿后,赵景润让李通将孩子们都叫了过来,七人站成一排,神色各有不同。 李通立刻起身站起,支支吾吾的不知怎么回应。 脑海中飞速思考赵景润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在说自己女人娶的多了?对此有所不满? 见此赵景润笑了笑。 “李通,朕没有其他意思,你休要胡思乱想,不过朕记得你好像有八个孩子吧,眼前怎么只有七人。 今日是你五十岁生日,难道那个孩子也不来给祝寿吗?” 李通闻言,迅速抬头看了眼赵景润,但在对方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好像真的只是随便一问。 可他感觉天都塌了,他当然知道赵景润说的那人是李卓。 下意识的认为,定然是李卓在天香院的事传到了他耳中,今日恐怕不是来祝寿,而是来追责的。 李卓做出那事往小了说,让他们李府跟着丢脸,但若是往大了说,就是他教子无方。 如此行径让百姓们怎么想朝廷官员?怎么想朝廷? 曹忠和孙无锋也迅速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的想法。 这恐怕,才是赵景润来此的真正原因。 结合眼下李通正在谋划布政使一事,料定是有人借此机会向皇帝说了什么,只怕不是一件好事…… 那个没来的孩子是谁,在场之人谁不知道?只是考虑到李通的面子,故而才没有人提而已。 李通已经脑门已经是汗如雨下,张贤,张淑等人的脸色也非常苍白。 这一刻对李卓更是恨到了极点。 李通迅速给赵景润跪了下来,神色焦急的解释。 “回禀陛下,的确还有一个,是臣的第六子李卓,他前几日在天香院闹出的事情,臣一家人丝毫不知啊。 此子自小顽劣,不学无术,臣无论怎么说他就是不肯听,如今铸成大错,臣不敢逃责。 只求陛下看在臣这些年矜矜业业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了我李家,至于此子无论如何处置,臣绝无二话。” 李通能当上户部侍郎,也非简单人物,这番说辞几乎是脱口而出。 将他这个当父亲的责任降到最低,同时也明确表示,他愿意大义灭亲。 赵景润神色不变,只是扫了他一眼。 “李爱卿,他做此事的确不应该,不过此乃你的家事,朕不会多管。 但朕倒是对此子有些好奇,叫过来与朕见见,朕想问问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赵景润的话,再次让众人困惑至极!听此言,他分明没有要以此来追究李通的意思。 而且他改叫“李爱卿”,显然对是他刚才的言语有了些不满。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众人心中滋生,莫非,李卓与皇帝见过? 一时间,让孙无锋还有曹忠等人,都对这位“名扬上京”的李卓产生了好奇。 难道此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遵旨,臣马上令他过来。” 李通此时已全然失去了冷静,立刻对李战吩咐一声,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李卓带到此处。 第45章 震惊一波接一波,你真是不学无术吗? 李卓刚吃完饭,又不能出去,又没什么可玩的,为了排解这种无聊,他准备睡觉了。 准备明日就和李通提母亲骨灰的事情。 “少爷,快起来穿衣,陛下要见您。” 李福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回来,见李卓已经脱下衣服上床了,一把就将他薅了起来。 “皇帝要见我?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刚有些睡意就被你弄没了。” 李卓有些不悦的看着他。 李福还未来得及说下一句,一个魁梧的人影已经冲进了房间,正是神色匆忙的李战。 见李卓脱了衣服坐在床上,连忙说道。 “六少爷,快穿衣服,陛下来了要见你,速速与我过去。” “真的是皇帝要见我?李管家,他可说为何要见我了?” 不知为何,李卓心中冒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我哪知道,别耽误时间了,让陛下久等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李战满脸焦急之色,若是可以,他真想将李卓抱起就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 “真是麻烦,来就来非要见我干嘛?” 李卓心烦意乱的吐槽一句,乖乖穿上衣服,赵景润不比旁人,哪怕自己有万般理由,也必须要去,除非是脑袋不想要了。 听到此言的李战心惊肉跳,他竟敢说皇上,这要是被听到整个李府也会被他所连累。 “六少爷,待会见了陛下后千万不要乱说话,也不要有任何不敬之举,否则即便是老爷不能保你。” 去后院的路上,李战还在苦口婆心的和李卓交代,生怕他倒是乱说话放岔子。 李卓没有搭理,脑海思绪翻滚,一直在思考皇帝为什么要见自己,目的是什么。 后院当中,众人都老老实实的等着,片刻之后李战带着一个少年来到此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看了过去,奇怪的打量李卓。 虽然这个名字他们都不止一次听说,但大多数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难免有些好奇。 这个在青楼玩到口吐白沫之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陛下,他便是我的六子李卓。” 李通给了李卓一个警告的眼神,马上恭恭敬的对赵景润说了句。 只是后者似乎没有听见似的,他的目光紧紧盯住了李卓。 “这便是老师说的那个大才?” 赵景润今天来李府的目的,就是为了亲眼见李卓一面。 “李卓参见陛下,长公主。” 李卓对赵景润跪下,恭恭敬敬的行礼。 一旁的赵景玉在看到李卓那一刻,就已经瞪大了美目。 虽然李卓去掉胡子,又换了身衣裳,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这不正是自己昨天在天恒赌坊,遇到的那个解题之人。 接触到她目光的那一刻,李卓心知已经暴露了,只能故意不去看她。 “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赵景玉也顾不得赵景润的反应,瞬间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着李卓的目光满是惊喜。 可其他人却彻底懵逼了,尤其是李通和张淑等人。 什么情况,李卓什么时候和长公主认识的? “玉儿,你认识他?” 赵景润有些意外的问了句。 赵景玉笑眯眯的走到李卓身边,打量了他一眼后展颜一笑。 “皇兄,他就是那个算出题的人,不过他昨天还留了胡子,看上去比现在大一些,哈哈,终于让和我找到了。” “李卓就是长公主要找的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 李卓不是个不学无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吗?他在数术之道上的造诣,真的如此之高? 李通也当场呆住,反应过来后连忙看着李卓追问。 “卓儿,长公主所言是否为真?你就是他要找的那个数术高手?” 不由得李通诧异,本来他还在为那人不是李府的而失望,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那人竟然是他最看不起的儿子? 面对众人逼视的目光,就算李卓有心想抵赖也是不行,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爹,我也是在府上实在憋的慌,故而昨日才悄悄出去了一趟,也不知道当时那人是长公主。” 言下之意已经承认了此事,众人立马议论纷纷起来。 赵景润嘴角微不可查的一笑,在此之前,他也不知李卓竟然还擅长数术,这倒是个意外发现。 或许这是自己的一个契机,于是立马看向赵景玉。 “玉儿,你把话说的清楚些,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赵景玉当即就把情况一一道来,听的众人都啧啧称奇。 尤其是李通他们这些户部官员,由于原本就管着大庆的钱袋子,在数术一道上也有多有研究。 但赵景玉说出的题目,他们自问是无法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得到准确答案的。 “李公子,可否将你推算此题的原理说一下?” 孙无锋右手抚须而笑,语气很客气的说了句。 “回禀陛下,长公主,那不过是我自己瞎算的而已,上不得台面。 我平素过日子精打细算,所以在此道上有些心得,于长公主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我才不信,你快把方法说给我听。” 赵景玉不听李卓的解释,继续追问。 李卓深知今天是逃不过了,只能乖乖照办。 将二元一次方程的原理,仔细说了出来,本身也不是什么很高深的东西,在场之人只听一遍,就已经理解其中原理。 虽然李卓说的平平淡淡,似乎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孙无锋他们来说不是如此。 ‘以两个未知数来代替答案,再结合数字进行反推运算,妙!太妙了!’ 孙无锋越想越觉的气玄妙,立刻转头对赵景润拱手行礼。 “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了此种算法,必然可让我户部数算房再不会出现差错,一旦推广开来,也可以被广泛的使用!” 虽然二元一次方程在李卓看来很简单,可对于从没接触过这种概念的古人来说,却是一种十分新鲜的玩意儿。 哪怕是对此道不感兴趣之人,这一刻看着李卓的眼神也变了。 能想出此种方法之人,真像外面流传的那般不学无术? 李卓连忙和他们解释。 “诸位,其实我也是受人的指点和启发才想到的,并非是我自创而来,你们真的不要误会。” 第46章 绝望的李通 “无论怎么说,你能献出此法也是大功一件,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其实朕以为,你若是能去户部任职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你对这种方法最为熟悉,况且你爹是户部侍郎。 父子同朝,如此一来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赵景润忽然来了一句,再次给众人定在了原地。 尤其是李正,双眼之中已经燃起熊熊妒火。 他想不通,李卓这种败坏家风的不良子弟,他凭什么能够受到皇帝钦点去户部? 李通甚至也愣住了,一直到此时,他终于回过了一些味儿来。 赵景润今日突然驾临,其真正目的很可能就是因为李卓。 户部做为六部之一,除了吏部之外地位乃是最高,且管着朝廷钱财,肥差很多,多少人挤破头也想进入其中,却不得其法。 赵景润贵为皇帝,仅仅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破格让李卓进入户部?里边绝对有问题。 正当所有人觉的,李卓会马上感激涕零的跪下,叩谢皇恩浩荡之时。 这货竟然面露难色,直接拒绝了。 “多谢陛下美意,但草民实在是无法胜任,此数术之法也是旁人所教,若是进了户部,只怕会拖各位大人的后腿,平增许多事端。” 李卓此时完全不知什么情况,就因为这么一个二元一次方程,便要召自己进入户部? 这不开玩笑嘛,总而言之,李卓对入朝为官没有半点兴趣。 “混账,你这逆子竟敢抗旨?” 赵景润都还没说什么,李通却勃然大怒,目光死死的盯着李卓。 李通虽然也不摸不清楚状况,但如果李卓能进入户部,对李家而言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毕竟怎么说,李卓也是他的儿子。 此事乃是皇帝金口玉言,你竟然当着如此多人的面直接拒绝?一旦龙颜大怒,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卓看都没看李通,他这个父亲对李卓来说,完全就是个陌生人。 赵景润盯着李卓片刻,心中感到一些失望,但他也不好再继续逼迫。 便笑着摆了摆手。 “李通,朕也只是随意一问而已,你何故如此较真?” 李通心中一阵苦笑,身为皇帝哪有什么随口一说。 “李卓,从此事便可看出来,你也是个聪慧之人,前些日子为何会在天香院闹出那样的笑话?可否和朕解释一二啊?” “陛下看此子的目光,怎会如此奇怪?” 孙无锋的余光,一直都在赵景润和李卓身上,他也是两朝老臣了,自问对赵景润这位皇帝也算了解。 可眼下他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对李卓的容忍度,都让孙无锋感到很陌生。 李通脸色已经是毫无血色,甚至双眼有些发黑。 “完了,我李家要被他害死。” 旋即痛苦的闭上眼睛。 在得知皇帝要见自己的时候,李卓就已经想到可能会被盘问此事,心中已有应对之言。 男女之间的这种事,哪有什么那么多理由? “回禀陛下,说起来惭愧,草民自幼就是个懒惰厌学之人,这点我爹他们都看在眼中,但在男女之事方面却有极强的欲望。 那晚喝了些酒,加上憋了一些日子,又喝了些壮阳汤,故而没克制住。” 李卓这番话说的是面带微笑,坦坦荡荡,脸上哪里有一点羞耻和愧疚之色。 在礼制极为严格的封建古代,在包括赵景润他们看来,李卓所言都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场的一些女眷更是听的脸色羞红。 “你这逆子!怎敢如此口无遮拦?” 李通现在是彻底陷入了绝望,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的这场寿宴,可能要变成他们李家的丧宴。 在皇帝和长公主面前,把如此不知廉耻的事说的如此堂而皇之。 若是御史台的人在此,追究他一个藐视皇权,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赵景润也没想到,这李卓竟是浑到了此种地步,似乎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羞耻之心。 难道他不知在自己面前说这些,会带来什么后果? 若是旁人,赵景润早就让人将之关入天牢,等待发落。 他们的表情李卓都看在眼中,心里也清楚此话有些过了。 可他也没办法,如若不然可能真会让赵景润误会,以为自己是个人才非要他当官。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话虽然听起来荒唐,但仔细想来也都是情理之中。 因为赵景润并非那种嗜杀成性的皇帝,李卓料定顶多就是骂自己几句而已。 不疼不痒的,李卓无所谓。 “你倒是实诚,哼,身为一个男子,连这点克制力都没,想来也是难成大事。” 赵景润眉头一沉,神情不悦的说了一句。 “好了,念在你方才交出那数术之法上,朕就不追究了,你还年轻,应当发奋读书将来为江山社稷出一份力,知道了吗?” 李卓点头如捣蒜。 “草民遵旨,今后定当发奋读书。” 李卓心中虽然还有不少疑问,但这一关勉强算是过去,其他的可以慢慢思考。 赵景润有些嫌弃的对他摆了摆手,李卓赶紧离开了这地方,似乎多待一刻也不愿意。 看着他快速走去的背影,赵景润有些哭笑不得。 “朕有如此吓人吗?看来老师所言非虚,此子真是懒惰至极,没有一点上进之心啊。” “陛下,犬子口无遮拦触怒龙颜,都是臣教子无方,请陛下责罚。” 李卓虽然走了,但李通心中还是慌的不行,立刻给赵景润跪下磕头求饶。 “好了好了,李通,朕都说了念在他献术有功的份上,不予追究了。” 说着赵景润看了眼周围的孙无锋等人,忽然嗤笑了一声,满脸失望的摇了摇头。 “此前听到一些传言,说这李卓可能是那神秘的鱼小郎君,故而特意来此一观。 未曾想竟是如此之人,看来大才难遇啊。” “陛下?李卓怎会是鱼小郎君?” “原来陛下所来是为了确认此事,鱼小郎君诗才冠绝我整个大庆,岂能是这种不学无术之人?” 孙无锋和曹忠等人,顿时一阵恍然,明白堂堂皇帝为何会来此了。 鱼小郎君经过平阳玲珑诗会后,在整个庆国已经名声大噪,但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其神秘身份。 关于他有着多种猜测,但他的诗才无人质疑。 第47章 巧妙的误会 大庆文风鼎盛,尤其是这两年来,对于诗词的推崇更是到了一个巅峰,一个能写出一手好诗词的人,无论到哪都会受到人尊重。 李通也赶紧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陛下,犬子绝无可能是鱼小郎君。” 鱼小郎君那是连徐孝同也赞不绝口之人,怎么看和自己这废物六子,也没有一点关系。 也不知道皇帝从哪听到的消息,实在是太荒唐了。 回到屋子的李卓,脸色变化不定,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陷入沉思。 “公子,您没事吧。” 看到李卓这副样子,环儿有些担忧的问了句。 “没事,你先出去,我想安静一会。” 李卓需要仔细的想想,赵景润到底是什么意思。 环儿刚到门口,李福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将赵景润刚才那番花告诉了李卓。 眼中有着浓浓的担忧,毕竟他心中清清楚楚,皇帝的怀疑没有错,李卓确确实实就是鱼小郎君。 李卓却瞒而不报,将来事情败露可就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李卓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脸恼火。 “你说什么?皇帝亲口说,怀疑我是鱼小郎君?” “不错,公子,这下该如何是好?” 李卓脸色一阵来回变换,最后没忍住破口骂了出来。 “庞振这老头,着实害苦了我,这下麻烦大了……” 李卓脑海思绪流转,瞬间已经想通了一切,他比李福考虑的深。 赵景润绝不仅仅是怀疑,定是庞振的那位朋友,已经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他。 所以他借助李通过生日的由头,特意来到李府,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 就是来试探下他的反应,自己离开后又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此事,并非解释给李通他们听。 其真正目的是在提醒李卓,已经发现了他真正的身份。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要藏不住了吗?” 李卓焦急的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眼下摆在他眼前的有两种选择。 第一就是装傻充愣,当做一切都没发生,继续摆烂,可皇帝都已经知道了鱼小郎君是他,他又能逃避到哪里去? 第二,便是主动找到赵景润亮明身份,与他坦诚相待,如此一来,万一皇帝真要他留朝为官,自己还能完成定好的计划吗? 李卓将一切都怪在了庞振身上,如果不是他这老头不守信用,将自己的诗词给他的那位什么当官的朋友,那会有这些麻烦。 要命的是对方也不守信用,真是一丘之貉。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李卓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找机会见一面赵景润,把一切都说清楚。 幸好鱼小郎君这个名字,只是擅长诗词,至于其他政策什么的,当时让庞振用了鱼老头翁,否则就彻底毁了。 决定后,李卓将李福叫来吩咐了两句。 “公子,这么做行吗?” 听完后李福十分怀疑的看着李卓,面露担忧之色。 “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说完李卓走到桌前,拿出纸笔写了几个字,交给了李福。 后院之中寿宴还在进行,确定李家这次安全之后,李通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赵景润和赵景玉坐在一桌,于飞虎就在赵景润旁边,但王德就没这个资格了。 李通不敢怠慢他,特意安排在了张贤那一桌。 身为宦官之首,王德虽然只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正四品,但身为大多数时间和天子形影不离的人,他权力非常大。 即便是丞相也要给他三分面子。 王德正在吃饭,一个端菜的小丫头,趁人不注意,突然往他手上塞了张纸条,让他直接愣了一下。 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这丫头没有给任何回应,马上端着收好的盘子离开。 小丫鬟自然就是环儿,是李卓让李福安排她去给王德送信的,既然决定和皇帝坦白鱼小郎君的身份。 就宜早不宜迟,眼下是最好的机会,否则赵景润真回到宫里,反倒会非常麻烦。 王德也是城府极深之辈,见此当做一切没发生,但找机会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 “麻烦转交陛下,我在听雨楼等他—鱼小郎君。” 王德眉头一挑,马上将纸条收起,片刻之后缓缓站起。 “张老太公,今日便到这里吧。” 说完没等张贤有何回应,直接起身走向了赵景润那一桌。 “陛下,时辰也不早了,来之前您叮嘱奴才,让我到时间提醒一下,回去还要处理些政务。” 赵景润迅速抬头看了眼王德,接触到他眼神后,立马明白有事发生。 因为他根本就没说过此话,王德绝没那么大胆子胡言。 “李通,时候的确不早,朕先回宫了。” 说着又看了眼赵景玉。 “玉儿,你也回去。” 李通还有孙无锋等人纷纷站起。 一起将他们送到了前院,本来是要到府外的,被赵景润给阻止了。 “臣等恭送陛下,长公主。” 他们就在原地跪拜,异口同声的高呼。 赵景润这次只带了王德和于飞虎两人,驾着一辆马车而来,没有那么大阵仗。 “皇兄,我与您一起回宫可好?” “不行,太招摇了,你坐你的软舆。” “哦,那好吧。” 赵景玉也没怀疑什么,刚刚知道了二元一次方程,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赶快回去研究一番。 “王德,你为何催我离开?” 公主软舆走远之后,赵景润才上马车,淡淡的问了句。 “回禀陛下,您看。” 此时已经到了戌时,晚上八点左右,随着夜幕降临街道上人不多,今晚的月色很亮,接过纸条后看了眼,赵景润眉头顿时一皱。 “谁给你的?” “是个小丫头,老奴猜测应该是李卓吩咐的。” “奇怪,他为何提出要见朕?还突然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赵景润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不解。 他今日来李府见李卓,纯粹是因为克制不住好奇,想瞧一眼对方。 但见了后又有些后悔,觉的自己这么做可能会让李卓引起关注,让他不高兴。 所以后来将他给说了一顿,更是当众解释了下来此缘由,明确表示李卓不可能是鱼小郎君。 如此做是为了打消李卓疑虑,可现在对方突然找自己亮明身份,又是什么意思? 但无论如何,既然李卓提出要见自己,那就是个绝好的机会,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第48章 李卓把皇帝气红温了 另一边的李卓,得到信已送到后,就找机会悄悄离开了李府来到了听雨楼。 这是上京一家名气颇大的酒馆,这个点人数不多,李卓要了一个雅间。 在雅间内的李卓有些不安,心中阵阵焦躁,他也不知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脑海中一直在想待会见了面后,要怎么说。 等了大概半炷香,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房间的门被人推开,赵景润三人走了进来 李卓瞬间起身看向对方,赵景润见到李卓后面露震惊。 “李卓?怎么是你?” 一句话直接给李卓干宕机,目光呆愣的傻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什么为什么是我?你不是知道我是鱼小郎君吗? 赵景润眉头一簇,走到了他面前,直勾勾的看着李卓。 “鱼小郎君呢?” “啊?这这这……陛下,您,您不知道鱼小郎君是谁?” 李卓这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瓜子。 合着是自己想太多闹了个乌龙?赵景润根本不知鱼小郎君的身份,自己主动送上了门? “李卓,陛下问你话为何不答?鱼小郎君在哪?” 王德也在此时语气不善的逼问,一旁的于飞虎目光也死死锁定住了他。 “这……那个,陛下,如果我说我是鱼小郎君,您信吗?” 此时的李卓,终于体会到肠子悔青了是什么感受,但是已至此,黄泥烂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只能捏着鼻子承认,除非他能揪一个鱼小郎君,此刻送到赵景润面前。 李卓的反应赵景润都看在眼中,心中别提有多爽了。 “哈哈,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一念及此,赵景润眉头一皱,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你?你是鱼小郎君?绝无可能,李卓,欺君之罪是何下场你是知道的,你怎能证明?” “陛下要如何才能相信?” 李卓叹了口气问道。 赵景润嘴角一勾,说道。 “此事倒也好办,朕近日刚刚收到了一词,唤作《将近酒》,正是鱼小郎君所作,目前还未流出。 你若是能诵读出来,便足以证明你的身份。” “行,那陛下听好了……” 李卓立刻从第一句开始念,但读着读着,他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特别是见到赵景润嘴角划过的笑容后。 突然明白了一切。 自己被套路了,赵景润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方才进门时装出那副样子,分明在演戏给自己看。 目的很明显,让自己主动交待,好在接下来彻底掌握主动,偏偏李卓还无法揭穿他。 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心眼子果然多。 “哈哈哈,李卓,没想到你竟真的是鱼小郎君,看来朕猜的没错,年纪轻轻隐藏的如此之深。” 看到畅快大笑的赵景润,李卓真想来一句。 “你丫装什么装,还搁这演给我看?”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面吐槽,肯定是不能说的。 李卓叹了口气,面露无奈之色。 “陛下,实在是迫不得已啊,鱼小郎君这个名字,是一个老头瞒着我的情况下所取,我也不知,他将草民平日里作的一些诗词传到了上京。 还引起了那么多人主意,这老头太不讲信义,回去后我非要找他算账!” 赵景润和王德互看一眼,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李卓口中的老头是谁,二人都一清二楚。 于是赵景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卓说道。 “你的那些诗词皆是上佳,就比如方才的将近酒,更是足以成为传世之作! 若是不拿出来给人欣赏,就此失传岂不可惜?朕到认为他做的很好,而且他也没用你本人的名字。 就连朕在进入此屋之前,亦不知道鱼小郎君竟然就是你。” “啊对对对,陛下所言极是。” 李卓的回答,莫名的让赵景润生出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李卓,难道你就这么不想让你的诗作传遍天下?受天下文人仕子的敬仰吗?你可知多少人都求之不得?” 李卓也不管他是不是皇帝了,直接坐在他旁边。 “陛下有所不知,我这人不喜欢那些虚名,有了名声到哪都要受人瞩目,一言一行都有许多人盯着看着。 那种日子我不喜欢,半点都不自在,除了给自己套上一把枷锁没有任何好处。” 听到这一回答的赵景润,胸口莫名一堵,他能看出李卓这话是发自内心,而不是随口一言。 当即有些不悦的说道。 “你也是个读书人,怎如此没有追求?难道不想名留青史吗?” 李卓咧嘴一笑。 “名留青史?有什么好处?人都已经死了,要这有何用?” “你……” 赵景润气的脸色有些发红,此刻他终于能体会到,为何自己老师每次在书信中,都会称呼李卓为小王八蛋。 还说他每次都会被气的不轻,这小子着实太气人了。 王德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实在是不敢想,天下竟然有人用如此口吻和皇帝说话。 赵景润不屑一笑。 “我看你是言不由衷吧,否则你为何要写出那些诗词?不写不就不会被人知道了?” 李卓捏了捏鼻子,看着有些红温的赵景润。 “陛下,那些诗词不是我想作,而是与那老头比试钓鱼输了,没办法作出的。 朋友之间闲聊,想显摆一下而已,谁知那老东西把它给泄露出去了?” “混账!” 赵景润再也忍不住了,用力的一拍桌子,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李卓赶紧起身站起来,弯腰和他道歉。 “陛下息怒,我刚才有些放肆了,但那都是我的真心话,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作一首诗词,求陛下别杀我。” 赵景润仰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 “杀你?谁说要杀你了?你想不作诗词?朕偏偏不许,从今日开始,你每个月都要以鱼小郎君之名作三首出来。” “三首?陛下,您这是强人所难,我学时浅薄,哪里能作的出来。” 李卓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脸色。 见此赵景润心中莫名有些解气,一阵暗爽,突然笑眯眯的看着他。 “一月三首,否则朕就追究你欺君之罪,你选一个。” “陛下明鉴,草民自幼酷爱作诗词,放心,每月三首绝无问题。” 李卓满脸认真的看着赵景润保证。 这变脸的速度让赵景润都愣了片刻。 “臭小子给我坐下,朕问你,你既然有如此才学,为何整日无所事事,给人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赵景润看着李卓又问。 第49章 你这臭小子,怎如此懒惰? 李卓用力的连连摇头。 “陛下您误会了,草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看到女人就把持不住,逛个青楼把自己弄的口吐白沫。 臣也只会做些诗词,其他的都是一塌糊涂。” “荒谬!若无真才实学,又怎么能做出那些诗词?哼,我看你这小子就是懒散惯了,朕要给些事情让你做。” “陛下不可以,草民真的不行啊,草民除了能作两首诗词什么都不会,肯定会把事情办砸的,求陛下网开一面饶了草民吧。” 李卓再次求饶,一个月三首诗词可以,做官绝不可能。 这副态度让赵景润非常生气,给自己当差就如此令你反感? 但看到李卓这个态度,又迅速冷静下来,沉思了一会儿。 “若是将他逼的太狠,只怕会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反正他已在朕掌控之内,当徐徐图之……” 一念及此,赵景润的脸色迅速恢复如常。 看着眼前的李卓,赵景润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那么的束手无策。 “此番你父亲生日之宴结束之后,有何打算?” 李卓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赵景润问这话什么意思。 “嗯?” 见他不答,赵景润眼睛一瞪。 “回禀陛下,这次因为天香院的事情,父亲对我极为不满,张家那边也是如此。 只怕今后是没办法继续留在平阳了,不过如今我也已经成年,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 早就听闻我大庆河山壮美,所以草民应该会离开平阳去南方,自此周游大庆,体验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 李卓如实说道。 赵景润没有好气的冷哼一声。 “你这小子,倒是真知道偷懒耍闲,如此一来,到时朕找不到你怎么办?答应朕的一月三首诗词,怎么给朕?” “这……” 李卓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陛下放心,草民是个言而有信之人,陛下贵为大庆皇帝,还怕找不到我吗?” “我大庆疆土辽阔,即便朕贵为皇帝,你若是有意躲着我,朕想找你也会如同大海捞针,这样吧,朕来说个法子。 朕派两个人跟着你,他们今后随意听你使唤,就不用担心此问题了。 今后你写的诗词直接给他们就可,另外也能保护你的安全,若是今后遇到麻烦,还可以帮你解决,如何?” “不行不行,陛下,这不就是派人监视我吗?” 李卓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一口回绝了他。 真要如此,自己以后还有自由吗?而且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会被赵景润掌握。 “那你说该如何?” 赵景润有些生气的问道。 李卓看了他一眼后陷入沉思。 平心而论,赵景润对自己已经足够宽容,如果一而再的拒绝他,真把他惹毛了,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 “有了,陛下您看如此可好,您赐给我一道令牌,大庆在全国各处不是都有官驿吗? 今后我不管到哪,就把诗词交给他们,让他们送到上京,这样一来您也可以知道我的行踪。” 官驿是古代接待官吏的公办旅舍,相当于现在的接待领导的地方宾馆。 除此之外,比如哪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快马加急送往京城。 为了确保最快速度,官驿还会提供人员和马匹,大庆各省各府均有。 赵景润没想到,李卓竟然能想到这一点,但仔细想想,似乎的确可行。 “好吧好吧,你这小子,朕就准你一次。” 在赵景润看来,李卓眼下是岁数小,就像是一头难以驯服的野马,不让他撒欢够了,是不可能收心的。 “令牌和圣旨我会让人送给你,明日还是这个时候就在此。” “多谢陛下理解,草民感激不尽。” 赵景润盯着他看了会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你可以和朕说实话,为何要在天香院做出那种事情了吗?” 他可不相信李卓在李府中说的那些鬼话。 李卓见此也就没有继续瞒他,将情况如实告知。 听完后赵景润的眉头紧紧皱起。 “原是如此,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朕帮你一回如何?” 李卓谢绝了他的好意。 “不劳烦陛下费心了,爹那边眼下对我已是多有不满,他巴不得我赶紧离开李家,定不会在母亲骨灰一事上为难我,若实在不行,到时再求助陛下。” 李卓当然也知道,只需要赵景润一句话,事情会非常顺利。 也不是他不知好歹,或者装清高,关键李卓料定此事会很顺利,没必要让赵景润相助。 一来会引起人的怀疑,堂堂皇帝,为何要帮自己,李通定然会猜测自己和赵景润之间,有不可说的秘密。 他可能不会放自己离开,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其次,赵景润如果帮忙,自己是要欠他人情的,而且事关母亲遗嘱,这个人情还很大,将来是要还的。 赵景润也大概明白了他得想法,没有再相逼。 最后赵景润又给李卓下了一道圣旨,让他每年必须要回京城两趟与之相见,就结束了这次的会面。 等李卓赶回李府,生日宴会已经到了尾声,没有了皇帝和长公主,大家明显放开了许多。 不少人都有些醉意,至于李卓悄悄出去一趟,也没有被人发现。 回到房间的李卓躺在床上,心情很不好。 要怪只能怪自己把事情想的太远,若是今晚自己就装傻充愣,那也就过去了。 “少爷,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李福进来后将门轻轻关上,来到床前满脸关心的问了句,同时眼中还有浓浓的期待。 如果皇帝能发现李卓的才学,并加以重用,是他最乐意见到的一件事。 “为难倒是没有为难,不过他已经知道了鱼小郎君就是我,令我每个月必须写三首诗词交给他。” 李卓一咕噜坐了起来,深深的叹了口气。 “一个月三首?少爷,以您的才学,应当不在话下。” 毕竟李福可是亲眼见过,李卓在和庞振钓鱼的时候,因为输了对方一口气连作五首的实力。 而且每一首都得到了庞振的极高评价,更遑论一月三首了,还不是手拿把掐? “阿福,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如果仅是几首诗词,我又何须如此烦恼。 关键问题是皇帝注意到我了,万一哪天他逼着我留朝做官怎么办?哎,烦死了,都怪庞老头,看我回去怎么说他。” 第50章 李通将李卓逐出家门 见李卓抓耳挠腮的烦躁样子,李福根本无法理解,他真的很想来一句。 “少爷您踏马可真能装哔,就这么不想入朝为官,建功立业吗?” “咚咚咚。” 正说话时房门被人拍响。 “公子,李管家来了,老爷和大夫人他们让你现在马上过去一趟。” 环儿在外边喊了声。 “嘎吱”一声,门被李卓打开,魁梧的大汉李战站在环儿身后,看着李卓的目光有些奇怪。 没有了此前的跋扈和鄙视。 “六少爷,老爷和夫人让您过去,有些话想问问您。” “走吧。” 经过皇帝和长公主这么一闹,李卓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一遭,所以没有丝毫意外。 李家大堂之内,随着寿宴结束,宾客们陆续离开,李府也渐渐恢复了安静。 李通和张淑,张贤,以及李正坐在桌上,目光看着门外,气氛有些诡异。 随着李卓出现,四人目光立马看了过去。 “卓儿来了,坐吧。” 李通深深的看了自己这个六子一眼,指着旁边的椅子说了句。 其实在李卓很小的时候,李通还是挺在乎他的,虽然是他和丫鬟所生,但天赋异禀,将来或许能有一番作为。 只是那年落水后似乎烧坏了脑子,灵性全无,才最终被他所放弃。 当然,最主要原因是,李卓与张家相比,价值远远不够,起码在那时候是如此。 李通本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曾想竟让陛下和长公主双双来此寻找。 李通严重怀疑,这六子是否有秘密隐瞒了自己? “爹,您找孩儿所谓何事?” 李卓见他不说话,主动问了一句。 “卓儿,那数术之道是何人告诉你的?” 李通看了他一会儿,直接问道。 “在平阳的时候,孩儿十三岁那年偶遇了一个老者,是他教我的,后来孩儿觉的在赌坊能够赢钱。 所以就用心钻研了许久,才最终悟出了那个方法。” 李卓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李卓,你眼中除了妓院和赌坊,还能有别的地方吗?” 李通还没说什么,李正就瞪着他脸色不悦的训斥一句,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和妒火。 凭什么自己没有遇到那老者,否则数术之道他定然也可推出来。 说不定遇到长公主的就是自己,一旦抱住了这根大腿,平步青云还不是唾手可得。 “大哥,瞧您这话说的,我又没花您的钱,有何不可?人生在世就当及时享乐。” 看见李卓这副笑嘻嘻的模样,让李通心中,好不容易对他生出的几分好感顿时消失。 “卓儿,你可知道鱼小郎君此人?” “当然知道,平阳诗会不就是他拿的诗魁吗?怎么了爹?” 李卓不解的望着他。 李通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陛下此行来李府,就是听说鱼小郎君是你,此事你作何解释?” 在赵景润走后,李通和孙无锋,曹忠,童绪等人仔细商量了许久。 都觉的赵景润那番话很奇怪,他身为皇帝,一言一行都有非同凡响的影响,若仅仅是一点点怀疑就来李府的可能性极低。 而且他又是听谁说鱼小郎君是李卓的?有机会靠近赵景润说出这番话的人,必然也是大有来历,对方若无十足把握,又怎敢如此说? 故而他们不禁怀疑,莫非李卓真是鱼小郎君? 甚至李通也认为此种可能性极高,当真如此的话,对李家将会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到时凭借鱼小郎君这一身份,定然会引起天下文人震动,不管是对他还是李正等人,都会得到巨大好处。 甚至可以让李卓在皇帝那刷好感,帮自己在仕途上发力。 李卓露出为难之色,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 “嗯?卓儿,你这是何意?” “爹,我错了,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只有一个可能,这是我自己说的。” “你自己说的?何意?” 这话让在座众人都十分不解,完全听不懂。 李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忙和李通解释。 “爹,孩儿不敢慢您,其实几天前孩儿就已经见过陛下身边的老太监。” “说清楚一些!” 李通瞬间坐坐直了身体,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爹,当时孩儿不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的公公,吃饭时偶然遇到,与他闹出了一点小矛盾。 当时醉意上头,就说我就是鱼小郎君,还踢了他一脚……” “噗通”一声。 听到这话的李通一个后仰,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大堂内顿时乱成一团。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张淑和李正他们连忙将李通给扶了起来,后者被李卓气的身子在剧烈发抖,指着他,嘴唇哆哆嗦嗦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脸色憋的通红。 “混账!李卓,你怎能如此不要脸?做出此种冒他人之名的事情来?你竟然还敢踢王公公,你是要把我李家害死才高兴吗?” 李正站起来,愤怒至极的对李卓咆哮!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离谱。 难怪陛下会亲临李府,现在一切全部都通了,定然是王德将此事告诉了皇帝。 身为他最信任的太监总管,陛下对他的话定然是相信的。 “逆子,你这逆子啊!你可知此乃欺君之罪?此番陛下回去之后,定会对我李家追责,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通闭上眼睛,一脸都是灰败绝望之色。 “爹,我当时就随口一说,谁知道他就信了,而且陛下不是都不怪罪了吗?应该没事吧。” 话刚说完,李通已经冲上来,一脚就朝着李卓面门踹了过来。 李卓马上身子一歪躲过去,反倒是李通因为惯性,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又摔了个跟头。 “你这逆子还敢躲?老子今天要大义灭亲,亲手宰了你这满口胡言的小畜生!” “您是我爹,怎么能骂我是小畜生?那您岂不是……” “住口!李卓,原本想着你虽顽劣了一些,但品性还过的去,未曾想到竟是这种目无尊长,不知上下的可耻之徒。 从今日开始,你不准再踏入李家一步,张家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张淑一拍桌子,她对李卓的忍耐也到了极点。 “对,淑儿你说的对,我李家决不能让这逆子害死,从今日开始,李某将你逐出家门,今后你是生是死,与我李家再无半点瓜葛。” 在李正的搀扶下,李通手摸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满脸愤怒的指着李卓咆哮。 第51章 父子彻底决裂,离开上京 “爹,当真要把事情做的如此绝情吗?” 李卓脸上已然没有了半点笑容,虽然他对这个家,对李通没有丝毫感情。 但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出生之地,他也是自己的父亲,李卓虽然准备彻底离开李家,尽量不和他们往来。 但这和李通将自己逐出家门,完全是两回事。 “滚,马上给我滚出李家,明日我就会去将此事公布,将你逐出李氏宗族!” 李卓目光死死的看着他,片刻后冷冷一笑。 “好的李大人,其实这些年来,我说是李家的人,和一个在外流浪的孩子又有何区别呢?你可曾关心过我一点? 既然李大人你如此决绝,那我也不说多说了,否则真要连累了你们李家反倒不美。 但我有一个要求,还望李大人恩准。” “逆子,你这逆子啊……” 李通听到这一番话,咬牙切齿的看着李卓,恨不得现在将他给掐死。 “李卓,你还有脸提什么要求?” 李正看着他怒斥。 “既然要将我逐出家门,此后不相往来,那么请李大人允许,我将母亲的骨灰带走。 从此我母子二人和你们李家,再无半点瓜葛。” “你休想!” 张淑冷冷的拒绝道。 李卓看着她一笑。 “若是这个要求你们不满足,我就在上京城闹,就说是你们逼我承认自己是鱼小郎君的,到时陛下追责,大家一起完蛋。” “你,你这个,你这个混账!简直是岂有此理!” 张贤这个外戚都听不下去了。 “老太公,这些年在平阳,我也承蒙你们多照顾,不过你放心,将来我会将你们的银子如数奉还。 这是我和李家的家事,您还是别管了吧。” 李卓这话已经够给面子了,这几年他在张家虽然银钱不缺,但是在此期间,自己也一直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甚至有两次差点遇到生命危险,如果不是自己够机灵,只怕已经被他们给伺机除了。 “好,给你,都给你。” 李通一锤定音,他再也不想多看这个逆子一眼,否则真的会被他活活气死。 “爹,今日孩儿再最后这么一次叫您,给您磕三个头,此后我们便是陌生人了。” 说着,李卓对李通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堂。 “阿福,环儿,将东西收拾收拾。” “收拾东西?少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李福看到李卓脸色阴沉,有些担心的问了句。 李卓深吸了一口气。 “李大人已经将我逐出李氏宗族,从今往后,我李卓和他们再无半点关系,不走赖在人家家里作甚?等他们赶人吗?” “什么?少爷,您被老爷逐出家门了?这可如何是好?万万不行,少爷,老爷一定是误会了,我去和他解释。” 李福一听顿时焦急万分,在大庆,被逐出家门是一件天大的耻辱,而且这份耻辱将伴随他的一生。 李卓直接伸手拦住李福,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 “阿福,你若是想留在李家,我可以答应,但此事是他亲口所说,已再无半点回旋可能。” 李福还是第一次见李卓这么和自己说话,与李卓对视片刻,无奈的一笑。 “罢了,正如少爷所说,老爷既然说出此话,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我自然是跟随少爷,你到哪我到哪。” 李卓闻言一笑。 “这才对嘛,其实我感觉这样也挺好的,他也从没把我当成儿子看待,我和他的父子之情,从八岁那天晚上,就已经彻底尽了。” 说到此处,李卓脑海中不禁想起那晚的一幕。 那是李卓永远也忘不掉的。 当自己告诉他,自己落水是张淑派人做的时,李通那副恼火的模样,将自己一个八岁孩子往死里打的凶狠。 从那一刻李卓就已经明白,自己与他的仕途,张家的财力一比,这个他酒后乱性产生的意外,在其心中没有半点地位。 今晚更是让李卓更加确定了此事,自己虽然在天香院做的那些事,让李府丢了脸,可还不是让他给逼的? 再说那个冒充鱼小郎君一事,就算真的要追究,也完全可以说是自己的酒后戏言。 而且皇帝都亲口说出不会再追究,他还是毫不留情要将自己逐出家门。 这种可笑的父子之情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或许某一天,他发现自己真的是鱼小郎君时,又会感到后悔了吧。 李卓坐在椅子上思绪翻滚,李福和兰儿正在收拾,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少爷,都收好了。” “好,走吧,明日找人将母亲骨灰取回,便离开上京。” 李卓最后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住处,脸色毅然的转身离开。 李家的仆人丫鬟们,显然也得到了通知,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们离开,就这么顺利的离开李府。 “老爷,就如此轻易放李卓走吗?” 张淑端着一杯茶递给李通,脸色有些不忿。 李通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欲如何?将他灭口?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想如此做,可一旦事情败露,你想过后果没有? 纵妻杀子,这个罪名何人可以承担?” 张淑抿了抿嘴,不再言语。 “罢了,反正他已被我逐出家门,此事都是他一人所为,我李家并不知情,就算陛下要怪罪,应当也无事。” 喝完茶李通起身往外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转头幽幽说了句。 “九年前你让人将他丢入湖中,是我派人将他捞上来的,虽说这些年张家对我帮助颇大。 但李某自问也对的起你娘家,别忘了你自嫁给我的那天起,就是我李家的人,今后不许再出现这样的事。” 说完转身就走。 留下张淑一人愣在原地,脸色一阵来回变换。 再说李卓,他们三人出来后,找了个客栈住下,这一夜李卓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次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李家要回母亲的骨灰,他们说要再等一天。 次日李通没有露面,一切事情都是李战操办,他们也没为难自己。 用红布包的骨灰盒,被李卓抱在怀中,李福赶着马车,主仆三人离开了上京。 同时一则消息也在上京城传开。 户部侍郎李通,将他的第六子李卓逐出家门,此后再无半点关系。 这种事在大庆很少发生,毕竟血脉父子亲情,极少有人会这么做。 第52章 找庞振算账 “我要是李大人,只怕也会如此做,这等不知羞耻,让家族门楣蒙羞之人,留在家族有何用处?” “李侍郎大义灭亲,将此纨绔之徒逐出宗族,令人钦佩,没了李家的照拂,看他今后还敢那么嚣张吗?” 上京城许多地方都在谈论这事,大多数人对李通所为都表示赞同。 这一消息赵景润也第一时间得知。 “这个李通,当真是个眼瞎耳聋的蠢货,今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赵景润非常生气。 为何早不赶晚不赶,偏偏自己去了他家一趟后就做出此事。 明摆着是做给自己看,怕自己事后追究李卓,连累了李家,故而赵景润很自然的,将主要原因归结在了他身上。 对此非常不满。 “陛下息怒,或许对李公子而言这也是个解脱,而且他眼下被逐出家门,今后生活定然不会那么如意。 对陛下而言,或许是个好机会,将来李卓入朝出将入相的那天,有他李通追悔莫及的时候。” 王德见此立马在一旁劝道。 “说的不错,由此可见这李通是个极为自私之人,朕以前怎么未发现,他竟如此绝情。 近日他准备和曹家联姻,谋取河东布政使一职,原本看在李卓的面子上,朕还准备提点他一二,既然他将李卓逐出家门,也就沾不到这个光了。” 说话之时,赵景润的目光满是冷色,心中对李通此行为十分不满。 另一边,李卓已经完全调整好了心情,他准备回一趟平阳,和老庞告别后直接南下。 先将母亲的骨灰放回家乡,正式开始他周游大庆的计划。 来的时候是与张府的人一起,许多地方都不太方便,这次回去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一路上不慌不忙,赶至平阳时已是七日之后。 “卓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张府的守仆看到李卓从马车上下来,笑脸相应的问了句。 不怪他会由此一问,眼下已是五月十七,还有几天就要到端午了。 按正常情况,李卓应当肯定是待在李府,等端午结束后再和张贤等人一起赶回。 李卓瞥了他一眼,笑着说了句让他听不懂的话。 “我回来拿些东西,从今天开始,我就再也不住在张府了。” 未等他回过神,李卓直接带着李福走进张府,路过的下人见到他,也和往常一样纷纷行礼。 上京城那边的情况还没传过来,这些人不知李卓已经被李通逐出家门的事。 李卓自己房间内还有不少银子财宝,别的不重要,但这些肯定要带走。 毕竟这些都是他的存款。 除了此地外,李卓还有一些银子财宝埋在小龙山,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做打算。 “卓少爷,您这是要去哪?远行吗?” 他屋内的银子在大概有两千两,外加一小箱子珠宝,刚一出来就有一个蓄着胡须,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问了句。 是张府的官家张海,据说是张贤的一个远方表侄什么的。 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这岁数了却好色如命,据李卓所知,光是张府就有好几个丫鬟被她糟蹋过。 曾经还对环儿有过心思,被李卓得知后揍的三天没下来床。 故而对于李卓,他心中是有诸多不满的。 “我回来拿一些自己的东西不行吗?还是说本少爷要去哪,需要向你汇报?” 李卓淡淡的看着他,依旧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张海眼中怒色一闪而逝,连忙换成一副笑脸。 “卓少爷说笑了,但老爷临走时说过,卓少爷屋内的一切都是张家所有,你人离开可以,东西却带不出去。 还请卓少爷不要让我为难。” 李卓皱了皱眉头,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莫非此次去上京之前,张贤就已经打算将我赶出张家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还很高。 “老太公在上京城时,怎么没和我说这个事?或者是你故意以此由头,好将这些中饱私囊?” “卓少爷切勿乱说,若非老太爷吩咐,我一下人又怎敢阻拦卓少爷。” 说话之时,他伸手一招,顿时有七八个仆人,将李卓和李福半围了起来。 大有一副他要是敢强行带走就动手的架势。 李福立刻将箱子放下,神情严肃的挡在李卓跟前。 他虽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夫,但也曾和人练习过一些拳脚。 李卓伸手将李福扒到一边,对张海轻轻点头。 “好一个衷心的家奴,行,这些东西便留下又如何,阿福,我们走。” 这笔钱财虽然不少,但没必要因此和他们闹出矛盾,划不来。 大头都被他埋在小龙山了,而且只要李卓愿意,赚银子对他而言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 “少爷,张老太爷这事做的太不地道。” 上车之后便出了城,往小龙山而去,李福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李卓倒是看的很开。 “算了吧,些许身外之物而已。” 见此李福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环儿这丫头片子却突然来了句。 “公子,福叔,没事的,环儿做的针线小姐他们都说好看哩,环儿多做一些可以卖银子给少爷花。” 正在看外边风景的李卓愣了下,回头看了一眼这妮子。 小脸蛋上满是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心中一阵暖流划过,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还是我家环儿最好,不过你也太看不起你家公子了,真要靠你赚银子养我,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放心,跟在我身边,不会缺你银子使的。” 说完又撩开帘子,催促了李福两句。 “加快些速度,天黑之后上山不太方便,这一切都是因老庞而起,看我待会怎么“报仇”。” “驾!驾!” 李福一边挥动鞭子,一边回头说道。 “少爷,庞老也是为了您好,再说他也是无心之举,如此大岁数了,您可千万悠着点。” “哼!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放心,我心中有数,这老头身体好着呢,再挺个十年八年毫无问题。” 和往常一样,他们将马车停在山道上,步行往山中走去。 天色已经快要黑下来,这个点老庞不可能还在月潭边垂钓,所以直接去了他家里。 刚进院子,就看到老头在挥动锄头拨弄种的菜,看到李卓进来露出意外之色。 第53章 我被逐出家门你哭什么? “子锋?你这小子怎么回来了?没在上京城过端午?” 庞德听声从家中走出,满脸笑容的对李卓打了个招呼。 李卓白了庞振一眼,冷哼一声。 “还不是都是拜您老所赐,而今我已被逐出家门,这么还有脸留在人家家中过年?” 说完就闷头往屋内走去,庞振愣在原地片刻,将手上锄头一扔匆匆追了进来。 见李卓一脸郁闷的坐在凳子上喝茶,迅速走过来,脸上充满严肃和费解。 “你说什么?被逐出家门?发生何事了?” 虽然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庞德的思想上受到李卓冲击,发生不小转变。 但骨子里,他依旧是个读圣贤书的老儒,在礼制方面十分看重。 在他眼中,一个人被逐出宗祠,是非常大的事情。 “我写给你的那些诗,被你那位朋友告诉了皇帝,人家找上门来了,你还问我怎么回事? 当初我怎么与你说的,那都是你我平时自娱自乐,如果不是因为皇帝,我哪里会被赶出家门?” 庞振瞬间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皇帝找你了?子锋,速速将情况与老夫详细说来。” 庞振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怒气,一旁的庞德也收起笑容,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他跟随庞振已有三十多年,对眼前老者的脾气无比了解。 而且那些信封都是他负责送的,以这位老人家的脾气,如果皇帝犯了错,他是真能做出将皇帝臭骂一顿,甚至揍他一顿那种事的。 李卓就把这次在上京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和他说了一下。 “若非皇帝去李府找我,李通就不会找我询问关于鱼小郎君这些事,我就不用找那个理由,被他一怒之下赶出李家。 老庞,你交的都是一些什么朋友,如此不靠谱。” 说完后,李卓自然少不了对庞振一通质问。 七八十岁的老者,被李卓说的哑口无言,满脸愠怒。 “子锋,老夫也没料到会发生此事,此事老夫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你那位父亲未免也太过绝情,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毫不顾及父子亲情与你断绝关系,实在是混账至极!” 庞振说着用力的一拍桌子,表情同样震怒无比。 李卓倒了杯茶轻轻抿了口,冷笑一声。 “我打了皇帝身边的太监,还信口胡言说自己是鱼小郎君,犯了欺君之罪,他为了不连累李家,如此做并非难以理解。 毕竟在他眼中,我原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纨绔庶子罢了。” “子锋,老夫眼下已活了七十又八,虽未做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但自问一辈子也算坦坦荡荡,从没亏欠过别人。 眼下害你无辜被逐出家门,老夫愧对于你,此事你欲如何只管说来,老夫哪怕豁出去这张老命,也要鼎力相助。 只望你能原谅老夫这一回,可好?” 庞振说话时,眼睛已经变的水汪汪的,反倒让李卓有些不会了。 本来来的路上他都已经想好了,狠狠的说一番这不守信用的老头。 按照他的料想,这老头应该会为自己解释,和自己争论一番。 未曾想到他竟毫不解释,直接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还用这种自责无比的眼神看着自己,李卓反倒是担心这么大岁数,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摆了摆手。 “算啦算啦,其实被赶出李家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今后就彻底自由了。” “不行!绝对不行!子锋,老夫定要为你讨回个公道!” 老头倔的很,说着还伸手抹了抹眼泪,而后拉着李卓的手。 “子锋,老夫知道你心中也十分痛苦,只是都装在肚子中无法言语。 你只管对老夫说,老夫定会帮你的。” 李卓身体一震发抖,迅速抽回了手,古怪的看着他。 “我说,老头,明明是我被赶出家门,你在这哭什么劲?真奇怪,要哭应该是我哭才是。 你是不是怕我骂你,故意演给我看呢?” “休要胡说,难道你不知被逐出家族,是多大的事情吗?” 李卓哈哈一笑。 “我还真没发现,而且你知道的,我这人对世俗的眼光从来不在乎,好了好了,这事算这么过去了。 你这老狐狸,肯定是怕我追究你,给我打感情牌。” 李卓觉的这事很怪,为何说着说着成了自己安慰他了? 算了不想了,费脑子…… 见老庞还要张口,李卓赶紧跳过这个话题。 “这次我过来见你一面,也是正式与你告别,我准备离开平阳去南陵了。” “你不是说不走吗?子锋,你若是……” 庞振话没说完就被李卓挥手打断,眼神认真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回是真不行了,张家我也已经回不去,今后在平阳连个落脚之地都没。 而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已经答应皇帝,每年去上京两次与他相见,到时顺便来看下你就是了。” 庞振盯着李卓看了许久,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 脸上满是失落和不舍,就在这时一只胳膊将他肩膀抱住。 “好了老头,不要这么多愁善感,你争取多活个几年,说不定我此去南方觉着哪里不错。 在那居住下来,到时就让李福胡来告诉你,你也搬过去就是,过给你养老送终。” “子锋,还记得我先前赠给你的玉佩吗?” 庞振忽然来了句。 “玉佩?哦,你说这个啊,呐,在这。” 就是上回他给自己的那个,李卓很喜欢一直都带在身上,拿出放在桌子上,突然又给收了回去。 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你不是想要回去吧,那可不行,这是比赛钓鱼我赢的。” 庞振翻了个白眼,有些恼火的望他一眼。 “你这臭小子,老夫岂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当真可恶!” 李卓撇了撇嘴。 “那个不一定,否则你突然说起它干嘛?” “这玉佩跟随老夫多年,此番南下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持此玉佩去四海书院,找他们的院长。 他是我的好友,定会帮你的。” 李卓瞬间瞪大双眼。 “什么?四海书院?老头,你认识四海书院的院长?” 李卓大吃一惊,四海书院和关山书院,冠绝一南一北,是整个大庆最有名气的书院。 第54章 离别赠诗 关山书院院长徐孝同,四海书院院长唤作崔开。 这崔开可不得了,被誉为当今仕林的第一大儒,他学究天际,无数文人仕子做梦都想拜入其门下。 其身份地位高的离谱,就连朝廷的皇帝对他也是礼待有加,老庞竟然认识他? “怎么了,老夫就不配认识他吗” 庞振听到此话有些不爽。 “配,您老是高配顶配绝配,分别之际,老庞,能否回答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 你此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你绝不是一个普通老头。” 庞振抚了抚自己胡须,笑道。 “先帝时期老夫曾在朝为官,此前则是一名教书夫子。” “当官的?我就说嘛,方便问下几品不?你可还有什么门生故吏?到时我要是遇到麻烦,好方便扯你的大旗。” 李卓本是戏言一说,谁知庞振竟当真了。 “哦?呵呵,老夫还以为你小子多厉害呢,的确还有些门生故吏在朝为官,至于几品嘛,不低于三品。” 李卓有些鄙视的对他撇了撇嘴。 “什么叫不低于三品?三品就三品呗,说那么玄乎,以为我会笑话你?看不出你这老小子,曾经也是个朝廷大员。 还有,我方才和你开玩笑的,别到时候一说庞振,人家说“谁啊,不认识”,那时岂不尴尬?” “混账!你竟敢看不起老夫?” “你这老头这么大年纪,怎么脾气一点就爆?今后要切记放平心态,这样也能多活几年。 好了,今夜我是在你这睡了。” 说完转头看向庞德。 “德叔,晚饭做好了没?再慢一些我喝水都喝饱了。” “哈哈哈,卓少爷稍等,已经做好了,只是不知你们要来,我再去做一些。” 这一晚李卓和庞振都喝醉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李卓才醒来。 环儿已经打好洗脸水什么的端了进来,伺候李卓洗漱更衣。 出来之时,庞振在院子中睡在躺椅上晒太阳。 “老庞,我今日便要走了。” 庞振没有答话,只是缓缓睁开双眼,用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日光。 “能不能别搞这么多离愁,行吧,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说着李卓转身回到屋中,让环儿帮忙研墨,思索片刻后开始挥毫。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摘自唐-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写完后,李卓将这首诗拿给了庞振。 此诗是送别诗的名作,诗意慰勉勿在离别之时悲哀,正适合他们此时的情景。 庞振十分酷爱诗词,见此立马坐起身子,一字一字的诵读起来。 读完之后他哈哈大笑,起身站起。 “好一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子锋,老夫枉活七十多载,这心性与你还是无法相比啊。 你说的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老夫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将你栓在平阳。 只叹而今已是风烛残年,残破老躯无法远行,若是再年轻个二三十岁,老夫定要与你同游大庆,想来定是天下第一妙事。” “你能想清楚最好,这首诗便赠给你了,老庞,咱们后会有期。” “我送送你。” 李卓和老庞走在前面,环儿他们跟在后面,今日老庞行走的速度格外慢。 半个时辰就可出山的脚程,硬是被他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李福和环儿先上了马车,李卓来到老庞跟前。 “老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练练你的钓鱼技术,希望下次回来你能赢我一次。” 老头气的一吹胡子。 “哼!说的好似老夫没有胜过你。” “哈哈,总之我是赢多输少,老头,好好保重身体,我走了。” 说完拍了拍庞振的肩膀,起身上了马车,庞振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幸亏一旁的庞德眼疾手快,及时将他扶住。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庞振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 “老爷,卓少爷已经走远了,回家吧。” 庞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许久才缓缓睁开。 “将老夫的麒袍准备好,明日出发上京!” 庞德闻言一惊,连忙拱手应下。 庞振的麒袍,当今天下只此一件,乃是赵景润的爷爷庆文帝御赐,天下之人更喜欢称其为帝师袍。 他已经九年没有穿过,上一回还是赵景润登基之时。 很显然,这一次赵景润只怕是要倒霉了。 李卓并不知这些,平阳县隶属于林州,而林州则是淝阳省的一个州。 林州乃淝阳最南之地。 所以从平阳出发,需要穿过隔壁的泗平县,继续往南就出了淝阳地界,进入了丰昌省。 丰昌省南边有一处巨大的落云山脉,此山为大庆南北交界,穿过它就到了大庆的南方。 按照李卓的估计,最起码需要一个月左右,毕竟他又不是着急赶路,肯定是一路走一路玩。 李卓在小龙山埋了大概三万两银子,这次他只取出了五千两。 不然银子太多赶路也不方便,大庆可没有银票什么的。 泗平县李卓倒是去过两回,感觉那里还不如平阳发达。 这五千两银子,足够他们主仆三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使用,反正他随时都可赚取。 李卓对大庆有一点很满意,便是朝廷对匪患的打击。 庆朝刚刚建立那几年,因为受前朝战乱的影响,全国各地到处都盘踞着山寨土匪。 其中有一些还算有些道义,但更多的则是为了钱财无所不用其极的恶匪,周围的村子,过往客商行人时常会被他们洗劫。 而且他们往往会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来。 大庆朝廷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故而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在剿匪。 到如今的永康年间,这种情况几乎已经完全消失,甚至有些地方的衙门,还巴不得有一伙这样的人。 如此一来剿匪成功,也是大功一件。 此刻他们行走在通往泗平的官道上,按照他们的速度,两天差不多才可抵达泗平城。 大庆官道也称驿道,是陆地交通主通道,同时也属于重要的军事设施之一,战时用于转输军用粮草物资、传递军令军情等等。 各个地方的官道,都要定期派人保养维护,寻常百姓也是可以走的。 不过在一些节点需要缴纳一点费用,如遇到有公务在身的送信官,或者是官府的人时要及时让开道路,保持顺畅即可。 第55章 五百里加急! 官道的优点显而易见,第一便是道路状况良好,相较那些林间的泥沼小路好很多。 除此之外官道上人比较多,官道起始点和终点是固定的,不会迷失方向。 最重要的是,官道还有朝廷的官驿点,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找他们相助,给银子就行。 由于官道很长,人马需要休息,故而在中间也会有一些做生意的酒馆什么的,让赶路之人吃饭休息。 有些类似于现代社会的高速服务区,李卓也不缺那么点银子,而且他的马车不走官道,走小路也不方便。 李卓的这两马车在官道上毫不起眼,毕竟有许多商队都是一排排的马车前行。 连着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即便他们不累也得让马儿歇歇。 前方不远处,就有个简陋的茶馆,像这种基本都是附近的山民开的。 他们的东西很简单,基本都是茶水,自家酿的酒水,以及一些粗面饼,山果一类的东西。 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坐下来休息休息,来一点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关键是便宜。 那些酒楼客栈,一般都是有钱人,或者是过往商队去光顾,这才是大众消费。+ 李卓倒是没那么多讲究。 “阿福,去前面歇歇脚,喝口水休息下。” 闻言李福马上驾车过去,一名小厮打扮的半大孩子,立马小跑了过来。 主动帮李福牵马,态度无比客气。 他们常年在此官道上做生意,靠的就是一双眼睛,什么人有钱什么人没钱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尤其是看到满身贵气的李卓,还带着个俏丽丫鬟,就知遇到有钱的主儿了。 要是伺候好,说不定还有个赏钱什么的。 “小子,把本公子的车顾好,用最好的草料喂马。” 李卓对他一笑,随手赏了一两银子,对方马上兴奋的眉开眼笑,连连答应。 茶馆很简陋,只是两件草庐,外面也摆了几张桌子,上面用布棚遮了起来,有几桌人正在吃饼喝茶。 看到李卓他们走来,余光都在打量他们。 另外茶馆旁边,还坐着十来个身穿粗布衣服的汉子。 这些人在官道上也随处可见,大庆人称之为“力夫”。 有时一些商队路过,遇到大雨,或者车坏了什么的,货物无法运输,就会雇他们来帮忙,给些钱就行。 他们大都是干完农活的附近山民,赚一点是一点,贴不贴补家用也是好的。 落座之后,立刻有个农妇过来给他们倒茶送饼,还有一些新鲜的山果。 李卓倒是不怎么饿,但吃着山果喝着温茶,看着周围美丽的山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五百里加急!五百里加急!闲杂人等速速退让,速速退让!” 主仆三人正边吃边聊,不远处突然想起一道喊声,声音由远及近只用了片刻,立刻将李卓目光吸引了过去。 官道上的行人商队,见此急忙让到一边。 一名背后插着三根赤旗,身穿官服之人骑着一头高头大马,飞速而来,如一阵风一般从他们面前冲了过去,又很快消失在视线当中。 “五百里加急?” 李卓缓缓放下茶杯,眉头微微一皱。 五百里加急并非是从五百里外过来的意思,在大庆这是一种有紧急公文或者军情,需要立刻送往上京的一种表现方式。 共有三种,分别是三百里加急,五百里加急和八百里加急,数字越大越重要。 但如今天下太平,别说五百里加急,即便是三百里加急也很少碰到。 “少爷,难道是边关出了问题?” 对方跑远之后,茶馆里的人纷纷开始议论,毕竟老百姓喜欢吃瓜,自古皆然。 但是在他们脸上,并没半分惊慌和害怕的情绪,八十多年的安稳,已经让百姓们快要忘记战争是什么了。 “我也不知,但应该不是。” 这是李卓自己分析而来,大庆的主要敌人,便是被太祖赶到北方草原的胡人。 如果是他们在边关闹事,公文应该是从北方传来,而刚才那送令兵,却是由南向北。 大庆南方多有茂密野林,环境十分恶劣,那里生活的人被大庆称之为蛮夷。 其中较为着名的便是星罗国,故而又称之为南蛮诸国。 在大庆人眼中,他们都是一群未开教化之徒,根本不足为惧。 即便这些年大量派人到庆朝学习,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是绝不敢主动对庆国发动战争的。 “此番又不知要死多少人啊……” 在大家讨论之时,坐在李卓邻桌的一个男人,猛的喝了口酒,脸色十分悲痛。 刚坐下的时候,李卓就已经发现他有些不同寻常,此人看相貌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黑袍。 真正吸引李卓目光的,是他放在桌上的那把剑,李福悄悄的告诉他,这人肯定是个用剑高手。 前世李卓生活在地球,看过许多武侠小说和影视作品,对于那种飞檐走壁,身手凌厉的江湖大侠非常崇拜。 哪个华夏男儿,没有过仗剑江湖,肆意恩仇的梦想呢? 听他这口气,似乎知道什么。 正好李卓也想结交一下对方,便端起一杯茶走过去。 “这位兄台,在下李卓,可否坐下同饮一杯?” 男子抬头看了眼李卓,微微点头。 李福和环儿见此,也立刻坐了过来,对方倒是没有多言。 李卓见他酒已喝完,仅有的一张饼子还不太舍得吃的样子,估计囊中羞涩,立刻对那小厮招了招手。 “给我们这桌上你们最好的酒和吃食。” 吩咐完后,李卓见对方望向自己,怕他误会立刻解释了下。 “兄台不要误会,在下没有其他意思。” 对方也朝李卓抱了抱拳。 “李公子误会了,在下并无怪罪之意,你能请在下吃喝,在下感激不尽。” “你这个人好没礼貌,我家公子都说了自己名字,你怎么不愿意说啊。” 一旁的环儿见他张口在下在下的,有些不悦的嘀咕了一句。 李卓立马瞪了她一眼。 “环儿,不可无礼。” 话虽如此说,但李卓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不悦的。 “这位姑娘说的在理,但在下是怕公子知道我的名字后,带来什么麻烦。” 对方倒没有生气,而是说出一句让李卓不太理解的话。 “麻烦?” “在下在南方做了些事,衙门正在寻我。” 第56章 初见裴洪 “原来如此,哈哈哈,我看阁下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莫非是劫富济贫了?” 李卓本来只是开句玩笑,没想到对方竟然目光奇怪的看着他,甚至有了些警惕之色。 眼睛微微一眯。 “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反应倒让李卓愣住了,见周围喝茶的人余光看向了他们这。 当下唤来茶馆老板,给了他十两银子。 “让他们都去屋子里面,茶水钱我帮他们付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李卓指着周围的客人,以及坐在地上的力夫说道。 老板闻言愣了下,连忙一桌桌的去劝,总共也就三桌,都是普通的过路百姓。 一则不敢得罪李卓,二来人家都请客了,也就纷纷走到了里面,力夫们更加不用多说,皆是起身对李卓表示感谢。 他们肚子早就饿了,只是不舍得买而已。 老板上了酒和吃食后,也回了屋子。 片刻后,外面除了他们这一桌,就是前方数十米远的官道行人。 “阁下不要误会,我也只是胡乱一猜而已,实不相瞒,李某平素最是佩服那些劫富济贫的大侠。 我也不怕什么危险,可否告知姓名了?” 对方盯着李卓看了片刻,缓缓点头一笑。 “裴洪。” 听到这名字,李卓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压根没听过。 脸上却热情的一拱手。 “原来是裴兄,放心,在下绝不会透露裴兄半点行踪。” 裴洪嘴角微微一勾。 “裴某有何惧哉?倒是公子可是准备去南方?是否要越过落云山脉?” 他嘴角的笑容,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李卓点了点头。 “裴兄说的不错,李某是北方人,早就听闻南方景美人美,此番是特意要去游玩。 不仅要翻过落云山脉,还要去丰昌之后的河东,龙京等地。” 裴洪微微点头,而后看向他脸色忽然严肃。 “李公子,裴某劝你最好还是过些时间再去为好,尤其是河东千万不可踏足。” 李卓立马皱起了眉头,十分不解。 “这是为何?河东乃我大庆南方粮仓,山水肥沃之地,为何去不得?” 河东省对大庆而言十分重要,那里文风鼎盛,且景色宜人,每年更是为大庆贡献大量粮食。 听他所言好似龙潭虎穴。 “方才那五百里加急,李公子可知是什么?” 裴洪突然来了一句。 李卓摇了摇头,见他磨磨唧唧的,索性直接开问。 “不瞒裴兄,李某就是方才听你说了什么要死许多人,才过来的,莫非裴兄知道那人送的是何公文?” 听到李卓问起这个,裴洪的脸上闪过一抹怒容,但很快就压了下来。 “李公子,三个月前的淮河大水,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一月底南方丰昌和河东二省暴雨岩棉,淮河大水淹没良田无数,许多百姓都流离失所。 朝廷为此运送了四次赈灾物资过去,但是许多都被当地官员贪墨,朝廷已将那边的一些官员严加惩戒,尤其是那个大贪官梁石玉。 被押往朝廷革职查办,事实确凿,还有数十日就要被问斩了。” “哼!荒唐,简直荒唐至极!这狗皇帝真是瞎了眼睛,那些个狗官贪官不抓,却偏偏要抓梁大人。 还不是因为梁大人发现了他们的肮脏手段要灭口?可恨,可悲啊。” 裴洪听到李卓这么说梁石玉,情绪突然有些失控起来,死死的攥紧了拳头。 李卓心中一动,对于此事他也不太清楚,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现在看来,这个叫梁石玉的,莫非不是贪官? “裴兄,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否与我详细说说,在下久居北方,所听所闻也都是民间之说。 刚才的五百里加急,莫非和淮河大水有关?” 李卓眉头紧蹙,觉的这件事很奇怪,同时他忽然看了眼环儿。 这丫头不就因为淮河大水,逃难到平阳的吗? 现在都五月了,那里的水患不是早已解除,情况都解决了吗? 裴洪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干净。 而后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目露寒光! “李公子可知,那些被贪墨的赈灾粮款,根本不是梁大人做的。 而是那狗巡抚林之平,联合费家所为,因梁大人不肯和他们同流合污,最后被他们联手栽赃陷害,并且以梁大人家人的性命为要挟,逼着他认罪。 没有了梁大人,他们做的更加肆意妄为,将朝廷原本好好的粮食,都换成了费家的陈年发霉之物,甚至往里面掺杂了大量泥沙给受灾百姓吃。 加上他们对百姓尸体随意掩埋,终于在一个月前,河东武安府的宜城,州阳二县爆发了瘟疫。 林之平这个狗官,为了将此事压下,竟强逼着武安府这二县所有百姓一概不许外出。 此二县本就是受灾最严重之地,又被瘟疫肆虐,死伤无数,简直是人间炼狱。 但如此行为又怎能彻底断绝?而今瘟疫已经在整个武安府蔓延,甚至河东其他州府也都出现了。 此事已经彻底瞒不住,故而方才那个加急公文定然是与此有关,就是不知,又是谁当了替罪羔羊。” 听完裴洪的话,李卓的脸色已经十分严肃。 在古代,瘟疫往往伴随着天灾之后出现,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 因为古代信息滞后,治疗手段有限,百姓们只能硬扛,每次都会死许多人。 幸亏古代的百姓们流动性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环儿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裴洪说的事情,让她想到了自己被淹死的娘亲和弟弟。 李卓轻轻摸了摸她脑袋,继续看向裴洪。 “裴兄,你怎会对情况了解的如此清楚?” 这些事情一般人根本不会得知,而且李卓也有理由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既是李公子相问,裴某也就不瞒你了,在下曾受过梁大人的大恩,故而跟随在他身边做个侍卫,保护其周全。 梁大人是不是好官,我心中自然清楚,朝廷旨意下来后,若不是梁大人拦着,裴某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将大人带走。 大人让我一定要将他家眷解救出来,裴某在江湖上认识些朋友,在他们相助之下,已成功将大人家眷转移到周全之地。 裴某又同他们抢了费家一处分部,将那些财物送到了武安府的灾民手中。 因此被费家以及官府的人追杀,二十多人如今只剩下八个,但裴某不后悔如此做。” 在裴洪说话之时,李卓一直在盯着他的双目。 都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李卓感觉他不像是在撒谎,那种慷慨就义的姿态,很难装出来。 第57章 瘟疫肆虐,书信一封至上京 而且费家为大庆四大豪族之一,当今朝廷的兵部尚书正是费家之人,他们伙同河东巡抚,联手陷害布政使,的确能做到。 李卓虽然觉的自己一直是个天外来客,对大庆也没有什么感情,但听到此事后,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发堵。 并非圣母之心泛滥,而是人性使然,好官被诬陷,贪官安然无事,鱼肉百姓,很难不让人愤怒。 突然,李卓猛的看向裴洪,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裴兄,照此说来,你不会是想去上京天牢劫狱吧。” 裴洪惊讶的看了眼李卓,显然没想到他竟然这个都能猜到。 反正已说了如此多,便没有否认。 “裴某这条性命是梁大人给的,我的那些弟兄也都死伤大半,裴某独活也无什么意思。 李公子说的不错,裴某已经和剩下的几位弟兄约好,齐聚上京劫狱,若是失败,就陪梁大人一同上路。” 李卓心中一震,目光很认真的看着裴洪,久久没有说话。 裴洪见此还以为吓到李卓了,笑着举起酒杯。 “临死之前还能认识李公子,受你一顿吃食,也算是裴某的幸运,今日将心中诸事尽皆吐之,实在畅快。 李公子,裴某先行一步告辞了。” 说完之后,裴洪拿起桌上的剑,对李卓抱了抱拳,就往官道上走去,李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 “少爷,如果河东当真爆发了瘟疫,我们还去吗?” 李福小声的问了句。 “若是爆发瘟疫自然是去不得。” 君子不立危墙,这点不用多说。 李卓起身往马车走去,李福知道李卓的心情很差,连忙带着环儿跟了上去。 “公子,刚才那位裴大哥,他会死吗?” 马车中,环儿见李卓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忍不住轻声问了句。 “他若是去劫狱就必死无疑。” 说完李卓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环儿。 “环儿,你想不想救刚才的裴大哥,救他口中的那位梁大人?” 环儿用力点头。 “当然想,环儿虽然没听过梁大人,但裴大哥不像说假话,这样的好官如果被冤枉杀死,太可惜了。” “公子,最可怜的还是那些百姓,受灾不说还被人如此作践,受瘟疫折磨而死,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赶车的李福也没忍住说了句。 “哎……” 李卓闻言叹了口气, “阿福,停车。” “吁……” 李福勒住马绳,将马车靠在官道边上。 李卓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少爷?” “取纸笔来,环儿,研墨。” 正好旁边有块大石头,李卓迈步走了过去,一边吩咐道。 李卓这次行李什么的带的不多,但笔墨纸砚都有,就是为了以备万一。 李福迅速取来一张纸铺在石头上,双手将笔递给李卓,环儿认真的帮忙研墨。 “公子,好了。” 李卓沾了点墨水,手悬在纸的半空沉思片刻,而后写了起来。 “皇帝陛下在上,小子李卓已达泗平境内,一路行来风光美好,心情愉悦。 然至官道一茶馆中时,忽见一三旗令兵携公文者,急运上京。 当今天下太平,所思莫有边关之乱?恰逢一裴姓义士,似有所知,卓招其谈,闻一大事。 河东武安府疑瘟疫四起,百姓先受水灾未平,又遇此疫病肆虐,哀鸿遍野,饿殍千里,民不聊生。 裴曰一切乃河东巡抚与费家所为,梁石玉梁大人者于民间官声灿阳,民闻其罪,无不沸腾啼哭。 小子虽为一介草民,却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非雷霆之力不足散其孰也。 裴欲劫狱,败则同梁大人共赴黄泉,小子闻之不似作假,斗胆请求陛下将他擒后勿伤其命。 同梁大人案一并细细查办,谨以此诗赠送陛下。 更化开皇极,中兴兆赤符。 节摽千岁历,气协五时图。(宅子宋-洪咨夔《端平二年端午帖子词·皇帝阁》)” 写完之后,李卓将笔交给了环儿,拿起来吹了吹,折好放在了信封之中。 脸色严肃的看着李福。 “阿福,立刻拿上陛下的令牌和圣旨,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信送往上京。” “好!” 李福知道李卓准备插手管这件事了,心中无比兴奋。 毕竟说到底,他也是个大庆百姓,如果梁石玉当真是一个好官,李福也想对方能化险为夷,此乃人之常情。 “等等。” 刚准备出发的李福又被李叫住。 “我和环儿在前面最近的一家酒楼住下等你,若是官驿的人问你怎会有陛下令牌和圣旨。 你不用和他们啰嗦那么多,直接呵斥让他们速速去送,若晚一步便追究其责。” “好,我明白了,环儿,照顾好少爷。” 说完李福速速往北方跑去。 在大庆官道,官驿相隔距离各不相同。 若是靠近边关和一些重要之地,基本二十里一个,但这条官道上的则是相隔四十里路。 来之前时正好遇见一个,据此大概十多里的距离。 他们又只有一匹马,故而李福只能靠双脚跑过去。 “公子,您的那封信皇帝陛下能看到吗?” 环儿还小,而且跟随李卓时间又短,不似李福那般明事理。 虽然她也认为自家公子很厉害,但那可是皇帝啊,自家公子能和他说上话? 李卓笑了笑。 “尽人事,听天命吧,若是皇帝对我信中所说不加理会,公子我也无能为力。” 说完,李卓又转身折返回刚才的茶馆,看向这些力夫。 “前方最近的酒楼在哪?你们谁会赶车?” 反正李卓不会,环儿这小丫头更不行了。 “我,公子我会,小人以前给一些过路老爷赶过马车,前方有个天运楼,据此大约二十里路。” 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立马高声说道,刚才李卓请了他们喝茶吃饼,心中还感激着人家呢。 “好,就你了,送我们去天运楼,到了后给你五两银子可否?” “公,公子,要不了这么多,太多了,五十文就够了。” 听到这话的汉子被吓住了,这他么该多有钱啊。 “我说五两就五两,别耽误时间了。” 要铜钱,李卓身上也得有才行啊,在大庆一贯钱是一千文,等同于一两银子。 但李卓从没用过铜钱,他经手数额最小的都是一两银子。 “哎,好,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安全将你们送到。” 第58章 百姓暴乱 大汉闻言也不多说什么了,兴奋的脸色潮红,立刻回头对另外一人说道。 “铁牛,回去告诉我爹娘,我晚上可能回来很晚,让他们不用等我吃饭了。” “知道了三哥。” 在其余力夫羡慕的目光中,大汉坐上了李卓的马车,送他们往天运楼而去。 “这位兄台,你是住在这附近的山民吧。” 此行有二十里路,且需要一些时间,李卓不想让刚才的事情弄坏心情,便主动找他聊了起来。 见李卓从马车中出来,大汉立马憨笑的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说道。 “公子休要这般叫我,我这种山野村夫哪能承担的起,唤我石头就行,不错,我家是云谷村的,距离此处也就五六里。” “云谷村……这名字倒是不错,看你岁数也不小了,成亲了吗?” 李卓索性在他旁边坐下,让环儿拿出两块肉饼出来,方才只是吃了一个山果,喝了口茶。 眼下还真有些饿了。 “成亲了,家中已有三个孩子,老大今年都十三了。” 石头说话之时,余光忍不住瞥向李卓手中肉饼,喉咙滚动,他这种普通山民,平日里许久才吃上一次肉。 “环儿,再拿几个肉饼出来。” 李卓见此笑了笑,对车内的丫头吩咐一声,这种肉饼平日里李卓很少吃。 此番特意在平阳买了些以防万一。 “拿着吧,回去带给你孩子吃。” “不可不可,公子,您太客气了,您已经付给我银子了,岂敢还拿你的肉饼?” 石头虽然话这么说,但眼神骗不了人。 李卓也不啰嗦,直接往他怀中一塞。 “四五个肉饼而已,如此客气作甚?对我而言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此石头才手下,连连向李卓道谢。 “公子一定是个读书人。” “你如何得知?” 李卓饶有兴趣的问。 “我猜的,小的这些年见过不少人,公子是最随和客气的,定然是读了许多圣人书。” 这话听的李卓畅快笑了两声。 “你倒是会夸人,不错,李某的确读过一些书……” 随着时间推移,石头也很快放下紧张,和李卓聊的越来越多,从他家里的孩子情况,到平日里的一些琐碎小事。 李卓听的颇为有趣,偶尔搭上两句,让他先前略微沉重的心情,彻底恢复了过来。 “公子快看,前边就是天运楼了,是我们县西门大官人开的,里面什么都有。” 石头指着前方二三百米处,路边一栋三层楼的建筑说道,末了忽然往李卓耳边凑近一些,小声又道一句。 “公子,里面还有漂亮的姑娘。” 李卓对他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听到西门大官人这几个字,李卓觉的怪怪的。 脑海中很自然冒出西门庆的名字,实则二者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而大官人是大庆对于有钱有势,或者一些富家子弟的尊称。 此前李卓去泗平时走的不是官道,去那也只是为了卖些东西,很快就回了,故而对那边不太了解。 但是据石头所言,西门家在泗平很有势力,专做酒楼和妓院的生意,和县太爷的关系也很不错。 否则没有点实力背景,也无法在官道上开如此大的酒楼。 “这是五两银子,拿好。” 马车停靠好后,李卓让环儿拿出五两银子。 “多谢公子,谢谢公子……” 五两银子对石头这样的普通山民而言,是个很大的数字,拿到手上不停激动的道谢。 李卓拍了拍他肩膀,就带着环儿走入了天运楼。 虽然在官道上,但天运楼的生意相当不错,李卓他们进去后,几乎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 如此也不难理解,天运楼主要的客人是来往的商队。 他们往往都是一群一群的,几波加一起人就许多,小二瞧见李卓和环儿,立刻满脸笑容的小跑而来。 “这位公子,要歇脚吃饭吗?” “先给我们来一壶好酒,上几道小菜上来,另外准备两间上好的客房。” 大厅中有十多桌人,对于李卓二人也只是看一眼就收回目光。 先前路上吃了两个肉饼,李卓肚子倒是不饿,只是眼下天色还早,喝点小酒就当打发时间了。 “好嘞,二位这边请。” 对方一看李卓越不像是缺银子的主儿,殷勤的将他们带到就近的一桌,拿下肩膀上的白巾,在板凳上扫了两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圆二三十里内,只有这么一家上规格的酒楼,故而这里的酒菜价格,比其他地方也翻了差不多一倍。 对此李卓毫不在乎,酒菜上来后,就与环儿吃喝起来。 “听说了吗?武安府那边好像出了大事。” “你是说那边闹瘟疫的事情?我夫人娘家就是那边的,据说死了不少人呢。” 这些商队之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吃饭时也喜欢说各种事情。 李卓他们旁边那桌,恰好就有人在说这事,一听是和瘟疫有关,李卓不由竖起了耳朵,听的更加仔细了些。 不只是他们这一桌,其他人聊天的内容,大都与此有关。 毕竟跟踪热点不仅仅是现代人的专利,放在古代也是一样的。 李卓不知他们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但的确有捕获了不少信息。 根据他们所言,这次武安府爆发的瘟疫,比裴洪告诉他的情况还要严峻。 宜城和州阳二县,由于官府不准百姓外出,但是又不给他们粮食吃。 百姓们实在是受不了了,还发生了暴乱,与当地衙门发生了不小的摩擦。 最后甚至惊动了河东的都指挥司,他们派兵才将暴乱强行镇压。 所为的都指挥司,便是朝廷驻扎在两京一十二省的军队,类似于现在的军区一个性质。 太祖驱逐鞑虏平定天下后,将兵马分为了八大卫军,分别负责镇守大庆的边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特别的金牛卫,它不属于八大卫军之一,完全对赵庆皇室负责。 旗下还管着仪鸾司和御林军,人数虽然和八大卫军远远无法相比,但地位特殊。 各省都指挥司的最高长官称之为都指挥使,官同一地知府为正四品。 说是都指挥司最高长官,但也只是执行者,没有决策权,在他们之上还有卫军大都户,统军,监门卫等官职。 第59章 朝堂三党 他们直接受所属卫军管辖,就拿河东和南丰来说,二省都指挥司,同属八大卫军之一的灵虎卫。 都指挥使只能算灵虎卫的中高级军官,带了一些兵马成立都指挥司,负责一省的周边安全。 灵虎卫的最高长官称之为左将军,同时称作大都护,镇军大将军,官同正二品,真正的大军都是驻扎在军营的。 他们与当地巡抚是一个级别,在大庆最初之时,这些都护的地位非常高,但随着大庆越发的重文抑武。 这些卫军的大都护,反倒是处处受巡抚衙门的节制。 两县百姓在贪官和瘟疫的迫害下,选择揭竿而起反抗,却被衙门联合都指挥司武力镇压。 这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难怪会有那五百里加急,毕竟此事连这些商队都知道了。 说明情况只会更加严重,如果隐瞒朝廷不报,将来被追究可就是罪同谋反,夷九族。 “果然还是得出来走走,这大庆的情况看来比我想的还要严峻。” 李卓心中暗自嘀咕,此前在平阳的时候,李卓没刻意关注过这些,但是听人所说。 大庆哪哪都好,就是所有人生活的理想国度,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李卓也没有和这些商队搭话的意思,他又不是话痨。 天运楼一楼是吃饭之地,二楼三楼都是住宿之所,当然,如果有什么特殊需要,这里也是能满足的。 吃完过后,他们就去房间各自休息了,一晚上相安无事。 翌日清晨,李卓和环儿很早就被下面吵醒,许多商队都赶时间,一般都是天一亮就赶路。 吆五喝六的,也睡不着了。 李卓索性就起床沐浴更衣,和环儿来到下面等。 “少爷,我回来了。” 刚刚到巳时,也就是七点多一点左右,李福的身影出现在李卓二人的目光中。 李卓马上招手让他进来,而后让小二上了些酒菜让他先吃。 李福也是饿坏了,先猛猛的吃了几大口才停下。 “怎么样,事情办的如何?官驿那边的人为难你了吗?” 昨天李福出发的时候,已经下午四五点左右,他先去官驿,在跑到这,来回三十多里,着实不近。 “嗯,已经送到了……” 李福当即就把情况和李卓详细的说了下。 和李卓预料的一模一样,官驿的人看到皇帝的令牌和圣旨,都非常惊讶。 第一反应就是怀疑,马上对李福盘问了许多,李福就按李卓所言。 将架子端的足足的,也不解释那么多,呵斥他们立刻去送,再吓唬了一下他们。 官驿的人猜测定然是某个大人物微服出游,而且竟然能得到皇帝的令牌和圣旨,定然非同小可。 连夜就派人骑马出发,将李卓那封信送往上京去了。 由于天色已晚,回来的路上不安全,故而李福在那休息了一夜。 天亮之后从官驿那借了匹马,赶到了此处。 听完李卓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他笑着说。 “这事办的不错。” 得到李卓的夸奖,李福高兴的露出笑容。 吃完完付过银子,三人继续出发往泗平县城而去。 天色将黑之时终于赶到泗平城。 与此同时,上京城皇宫之中,赵景润突然召集了所有文武大臣来了承天殿。 按照大庆法制,只有每月初一和十五,才会召开这样的大朝会,而近日并非任何一天,更何况还是晚上。 所有人都知道有大事发生了,这些文武官员都有各自党派,在大庆各地也有自己的眼睛。 故而虽然人人嘴上都不说,心里都清楚,定然是和武安府的瘟疫有关。 头戴冠冕,身穿龙袍的赵景润坐在龙椅上,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下面这些官员。 这一刻,身为皇帝的威严达到顶点。 “跪。” 随着太监王德一声大喝,承天殿内众人立刻对赵景润双膝下跪,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起!” 王德再喊一声,众人才依次起身。 大庆官职采用的为三省六部,即中书,门下和尚书三省,加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中书省长官唤作中书令,官职是正二品,但一般都是由司马兼任。 为秉承君主意旨,掌管机要,发布皇帝诏书、中央政令的最高机构,故而在大庆中书令又称之为宰相,丞相。 实为真正的一品大员,权力极大。 而门下省最高长官称之为侍中,同样是正二品,一般有两个人,不过其中左侍中由司徒兼任,故而又称之为左相。 其主要职能,就是负责对中书省作出的策令审核,如果认为不对有权力将之驳回。 下面的御史台,大理寺都归其直接管辖,也是正一品大员。 尚书省最高长官为尚书仆射,一样是正二品,但一般都是由司徒兼任,又称之为右相。 其主要职能,就是执行由中书省作出,门下省审核后的行政决策,为大庆最高行政机构 所以尚书仆射也是正一品大员,统领朝廷六部负责整个国家的运转。 而司马,司空,司徒,便是大庆所谓的三公,是为臣者的终极追求。 三者当中,又以中书省为核心,大庆一般说到丞相之时,也特指中书令。 如今中书令唤作杜成忠,今年62,他也是两朝老臣,曾经是房振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他代表的是仕林党,而门下省的司空唤作窦渊,正是四大豪族之一的窦氏族人,所代表的为门阀党。 最后的尚书省司徒叫魏无忌,他代表的是赵庆皇室,故而又称之为皇党。 有人可能会困惑,皇室还需要党派? 事实情况就是需要,哪怕赵景润是皇帝,但是在许多事情上也不能随心所欲。 杜成忠代表的仕林党,主要分布在翰林院这些地方,这些人大都是凭借科举入仕之人。 人数虽然最少,但在当下仕林中有着非常大的能量,也是能力最强的一批人。 江山社稷的建设主要就靠他们。 而门阀党不用多说,代表的是四大豪族为首的那些门阀世家,这些人家族中都非常有钱。 可以说掌握着朝廷的经济命脉,当初太祖起义之时,就是靠窦家的财力支持,才最终定鼎天下。 这些人同样不能得罪,双方争斗不休,都想让皇帝更倾向与他们这边。 故而自然就需要一个皇党,来抑制他们的发展,这是当初大庆太祖定下的,一直被沿用到现在。 皇党之人都是赵景润最衷心的心腹,毕竟他们统领六部,重要性无以复加。 大庆立国八十多年来,正式靠着平衡了他们的利益,才能安稳如今。 第60章 大庆朝会 三派彼此争斗,赵景润要做的,就是掌握好其中的平衡,不让任何一党派彻底坐大,对其余二者形成颠覆之势。 按照以往大朝会的流程,都是先宣布一下,朝廷最近的一些国策法令,让官员们先讨论讨论。 再之后就是各个大臣的发言环节,但这次并非如此。 赵景润没有和他们啰嗦,开门见山就抛出了此番朝会的议题。 “列为臣工,两个时辰前自河东发来五百里加急公文,近日在武安府爆发了瘟疫。 此番朕召集你们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赵景润说话的语气不含丝毫感情,说完目光直接看向了杜成忠。 身为中书令,大庆丞相,此事主要还是由他来宣布,然后领着大臣们讨论,最后由皇帝来拍板。 关于那封加急文件的事,朝中诸人无不是一清二楚,两个时辰前收到之后。 赵景润就紧急宣杜成忠,窦渊和魏无忌进宫,对这件事进行了一个初步的商讨。 杜成忠虽心知如此,但还是拿出那份公文,当着众人的面读了出来。 听着公文中的内容,赵景润微闭着双目没有说话,只有杜成忠的声音在承天殿中回荡。 总结而言就是两点。 第一,武安府爆发了严重的瘟疫,而今已经彻底无法控制,河东巡抚林之平请求朝廷火速派人支援,给出解决之法。 第二,宜城和州阳二县的百姓,因此爆发了动乱,河东巡抚林之平令河东都指挥司派兵,已经将之镇压了下去。 并且抓了一些参与暴动的乱党,现请求朝廷该如何处置。 当然,也少不了几个背锅的,首当其冲就是河东按察使(正三品)史光路,以及武安府的同知(正五品)刘志。 公文中说,史光路身为按察使,负责全省邢狱监察,在明知瘟疫爆发的情况下,不顾百姓死活做出强行不让他们外出的命令。 并且粮食等物资也被他克扣,从而让二县百姓生活不下去,是发生暴动的直接根源。 而武安府的同知刘志,和史光路沆瀣一气,二人曾经都是河东原布政使梁石玉的同党。 是刘志煽动二县百姓暴动,让他们去抢武安府粮仓的。 总而言之公文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在说以史光路为首的梁贼同党不是,他们才是导致瘟疫和暴动的直接原因。 “陛下,老臣以为当下最为紧要之事,便是解决武安府的瘟疫。 此疫病是由水患而来,根据往朝历史,若是不尽早的加以遏制,一旦病民四处奔逃,流窜到全国各地,必会带来不可想象的后果。” 读完之后,见赵景润没什么反应,杜成忠立刻对其拱手,恭恭敬敬的说道。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陛下,自古瘟疫爆发之地定是死人无数,而今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窦渊见此也往前一步,看了眼杜成忠后来了句。 “启禀陛下,瘟疫固然要解决,但人的因素也不容忽视,朝廷哪怕想出了法子。 下面官员不尽心尽力也是徒劳,老臣以为治疫和治人要同时进行。” 魏无忌说完后,立马察觉到有两道目光扫了一眼自己。 正是杜成忠和窦渊。 原因为何魏无忌心知肚明,河东乃是大庆最富庶的地方之一,那里盘踞着各大豪族世家。 而那巡抚林之平,则是五年前杜成忠扶上位的。 所以他们二人此时的利益相同。 都不想河东政坛再发生什么大的变动,就按照公文中所说,将梁石玉等同党史光路等人查办就行。 专心治理瘟疫,到时那些门阀世家可凭借此疫大赚一笔。 而林之平也可捞到治疫有方的政绩。 但魏无忌不能如他们的愿,昔日赵景润还是太子时,他就是东宫的幕僚,对赵景润是绝对的忠心。 他很清楚,赵景润不想让事情如此轻易过关。 河东三番两次的出事,已经让赵景润动了真怒,这种时候他就必须要代表赵景润说出此言。 赵景润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扫过众人。 “三位爱卿所言皆是有理,瘟疫爆发起来如洪水猛兽,不可不治。 可河东使瘟疫扩散,致使发生暴乱,此过也不可不追究,一个布政使梁石玉,一个按察使史光路,就能将河东搅的天翻地覆? 朕看林之平这个巡抚也可不用当了。” 听到赵景润这话,杜成忠顿时皱起了眉头,缄口不言起来。 一旁的窦渊看了他一眼,立刻上前拱手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老臣身为大庆臣子,让百姓们过上富足生活乃是职责所在。 老臣即刻书信一封回族,立刻让族中之人去河东召集当地商贾,出钱出粮解决以解燃眉之急。” 对于他们来说,瘟疫还是暴乱,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反正又伤害不到自己的性命。 甚至如果利用好了,还是一件好事。 窦渊不在乎梁石玉史光路这些人,但林之平不是如此。 若是能趁机将他拿掉,安插一个他们门阀党自己的人过去岂不更妙? 窦渊人老成精,他非常清楚这种时候,赵景润最想听到什么。 他们这些门阀党,最不缺的就是钱和粮食,拿出一些给那些灾民又能如何? 如果能换来一个巡抚之位,那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赵景润闻言,脸色果然好看了一些,又继续看向杜成忠。 自己刚刚特意提了林之平一嘴,就是在点杜成忠。 目的很简单,让窦渊去叫那些商贾出钱出粮,让杜成忠去告诉那个林之平,务必要全身全心去办此事。 否则要是再办砸了,就撤了他这个巡抚之位,算是敲打。 这就是他身为皇帝要做的,给他们双方一个争相立功的机会。 “陛下,林之平在此事上的确做的不足,但老臣相信他有将此事处理好的能力。” 说着,杜成忠看了眼窦渊,对他笑了笑。 “窦大人能让河东商贾出钱出粮,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老臣担心那些商贾只是嘴上敷衍。 故而老臣以为,陛下应该下一道圣旨,好让林之平能够放手去做。” 杜成忠这个时候,必须要帮林之平说话,否则说被人拿下就拿下了,今后还怎么统领仕林党? 他这个丞相也会威严尽失。 第61章 泗平城游神 况且河东那边的具体情况如何,他又怎能不知? 清楚窦渊刚才说的话虽然好听,但那些商贾绝对不会真的出力。 定然还会趁此机会捞上一笔,却还能获得一个好名气,如此他当然不能容忍。 于是就着赵景润的话,彻底将这件事定死。 一旦圣旨下了,他们要出多少钱多少粮,到时就是林之平说了算。 窦渊和杜成忠又斗了一会儿,将基本调子定了下来。 赵景润见差不多了,伸手往下压了压。 “瘟疫之事片刻不得耽误。” 说着,立刻将目光看向了户部尚书。 “孙无锋。” “臣在。” “户部尽快拿出一个赈灾方案,明日送中书省。” “臣,领旨。” 随着朝会的进行,关于如何处置武安府瘟疫的事,便暂时定了下来。 不仅仅是大庆,历朝历代处理瘟疫的方法就那么三板斧。 首要之事便是保证瘟疫不能继续扩散,保住遭瘟百姓的基本生活。 因感染瘟疫而死的百姓,将他们尸体给处理好。 至于最后到底死多少人,瘟疫又得持续多久,就全看天意了,在赵景润心中,瘟疫本身不是什么大事。 他在乎的,是百姓竟然发生了暴动,这才是他无法容忍的点。 身为赵庆江山的统治者,他不允许有任何威胁皇权的事情发生,所以才将大臣们叫来,仔细的盘问此事。 “陛下,时间不早了,歇息吧。” 尚书房,赵景润刚刚批阅完公文,王德端着一碗汤走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说了句。 赵景润端起瓷碗正准备喝,于飞虎忽然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刚刚从泗水官驿上送来一份密信,是李卓公子送来的。” 按照正常情况,不管是公文还是其他的信件,送来一律先经过中书省。 由中书省先看过做一个排序,根据轻重缓急排列好,再送来给赵景润过目。 但有些特殊情况除外,就比如他送给李卓的那道令牌和圣旨,官驿呈送上来后,是直接给金牛卫的。 “哦?李卓来信了?拿给朕看看。” 刚才赵景润还在念叨这小子,闻言马上放下瓷碗。 赵景润打开李卓的信封,片刻之后就已经看完,脸上最初的笑容突然消失,而是深深深皱起了眉头。 王德余光瞧见后,心中感到好奇,但不敢多问。 信里面的内容让赵景润很纠结。 “这个李卓,可是给朕出了一个难题啊,他来信为梁石玉求情了。” 赵景润说话之时,眉头一紧拧成了麻花。 “李公子为梁石玉求情?” 闻言王德和于飞虎对视一眼,很默契的保持沉默。 河东此次爆发淮河水患,死了那么多人,现在又出现瘟疫,这个梁石玉便是罪魁祸首。 李卓为何会为他求情?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他们是如何认识的? “李卓在信中说,朕冤枉了梁石玉,他可能是一个好官,还说真正贪墨赈灾款粮者是林之平。” 赵景润再次说道。 梁石玉身为河东布政使,从二品的朝廷大员,对他赵景润也是了解的。 他原先属于仕林党,在前朝时通过科举入的仕。 先帝对其评价是有能力,有一颗为民之心,但性格太过刚直,喜欢认死理。 事实也证明先帝所言没错,梁石玉因为这个原因,六年前彻底和仕林党划清了界限。 正因因此,杜成忠才将原本属于他的巡抚之位,安排林之平顶了上去。 赵景润对此人印象不太好,当年他还是太子位居东宫时,梁石玉在翰林院任编撰,曾因为一件小事,在先帝面前说过他。 故而这次的事情,赵景润才没有多管,直接让刑部会同大理寺对其审讯,他正好也俯首认罪,于是就这么顺下来了。 但赵景润没想到,李卓竟然会为对方来信求情,李卓是他必须要抓住的大才,故而不得不重视。 若是自己依旧不管不顾,到时梁石玉被问斩,对方会不会因为此事而迁怒自己? 而刑部和大理寺定好的案子,如果想翻案,只有自己亲自出面。 眼下三党都盯着这个布政使的位子,他如果这么做也不太好交代。 即便是他是皇帝,一时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而这一切,已经到了泗平城的李卓并不清楚,反正他已经将事情告诉了赵景润。 对方救不救,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了。 由于泗平县各方面比之平阳还多有不如,故而李卓对此地也没太大的兴趣。 准备明天就出发,继续往林天府而去。 林天府是丰昌的省城,由于是北方的最后一个省,位于南北交界之处。 故而林天府同时具备了南北特色,在北方名气颇大。 眼下河东闹瘟疫,在彻底消除之前李卓不可能过去,去林天府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据此大约上千里路,按照李卓的计划,大概需要数十日可以抵达。 “圣天老母巡此一方,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李卓带着李福和环儿正在闲逛,街上突然变的嘈杂纷乱起来,回头看去,只见行人们立刻让至道路两旁。 一行身穿奇装异服之人,推着一辆巨大的辇车而行。 车上立着一个高约两米的女人石像。。 石像旁有两名青衣少女同车而立,一路走还在一路念着什么。 其他人则是又蹦又跳,似乎在跳舞,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公子,这是什么?” 环儿抓着李卓的衣袖,好奇的问道。 “应该是某种祭祀活动吧。” 李卓也不太清楚,他上一次来泗平时没见过。 大庆许多地方都有着各自的信仰神明,有时民间也会自发的举行游神祭祀一类的活动,并不稀奇。 对于这种事情,李卓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以前的他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自从带着记忆穿越到大庆后,这种观念就已经发生了些许变化。 “嘘,这位公子,您快小声些说话,让他们听见就麻烦了。” 李卓刚说完,就被旁边的一位老妪拉了一下,她穿着很普通的粗衣布服,估计有六七十岁的模样。 “老人家,我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能有什么麻烦?” 李卓听闻感觉很奇怪。 正说话之时,游神队伍经过了他们身边,一旁的老妪立刻双手合十,对着石像拜了几下。 第62章 圣天老母和圣天教 除了李卓他们三人外,其余人也都是如此。 “嗯?你们三人为何不拜圣天老母?” 一个脸上画着鬼画符一样的男子,见李卓他们三人只是这么看着,当即走来厉声质问。 瞬间就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目光。 “我们三个是途经此地的外地人,不太了解这里的规矩,怎么,还有逼着人拜神的?” 李卓见此有些不悦的说了句。 “大胆!竟敢不敬圣天老母?来人,给我将他抓起来!” 对方见李卓竟然还敢啰嗦,直接大手一挥,立刻便有六七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将李卓三人他们围了起来。 李福迅速来到李卓和环儿二人身前,满脸冷色的看着他们。 就在这气氛紧张的时刻,不知从哪突然飞出一把箭矢,直接射中了石像的脑袋,立刻没入了一大半。 周围顿时乱作一团,中年男子也顾不得李卓他们了,立刻让人将石像给保护起来,同时满脸愤怒的看着周围怒喝。 “大胆!何人敢冒犯圣天老母?就不怕触怒老母,降下天罚吗?” 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却不见任何回应,倒是这一幕让街道上有些乱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纷纷离去,生怕招惹麻烦。 李卓也趁乱带着环儿和李福离开了这,来到了一家酒楼。 “公子,刚才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环儿此时脸上还有些后怕,李福也脸色严肃的看向李卓。 他也从未见过,还有逼着人信神的。 “的确十分古怪,平阳和四平相隔如此之近,我们却从未听说过此事,看来也是这几日才发生的。” 李卓隐隐约约间,感觉此事不简单。 正好店小二来给他们上酒菜,要走的时候被李卓一把拉住。 “客官,您还有何吩咐吗?” 小二客气的问道。 “坐下,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李卓指着旁边的凳子,又示意环儿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看到银子,小二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收下之后连连道谢。 “多谢公子恩赏,您有什么话随便问,小人若是知道定会回答,坐就不用坐了。 否则要是让掌柜的看到,肯定又要说上一通。” “我们三人是外地来的途径此地,方才在街上看到那些人在游神。 两年前我还来这一次,没听说有这事,能和在下说一说吗?” 听到李卓的话,店小二的脸色变了下,转头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小声的说道。 “公子,您说的是圣天教吧,您可千万不能得罪他们。” 看到他一副谨慎的模样,李卓更加好奇了。 “哦?圣天教?你和我仔细说说。” 小二叹了口气,旋即和李卓详细的说了下。 据他所言,这圣天教是七日前,他们县太爷请回来的。 半个月前,他们的县太爷老母得了怪病,已经快要死了,一日做梦,突然梦到有个自称为圣天老母的神仙,说她有神水可以治好。 她就在县城外的小连山内,于是第二天县太爷就让人去了小连山,竟果真碰到了一伙人,自称为圣天教之人。 于是就请了一些神水回来给他老母亲喝,果真奇迹般的好了。 圣天教紧接着对县令说,泗平城中有妖孽作祟,县太爷母亲就是被妖孽下了邪术,他们奉圣天老母之令,要消灭这个妖孽。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每天都会来城内游街做法,驱散妖孽留下的妖气。 一开始百姓们不当回事,甚至还当街调侃说笑,结果被圣天教的教众当街殴打,还被县太爷给抓进了大牢。 衙门甚至下了公文,途径之地,所有见到圣天老母神像的百姓,必须要虔诚的拜神,不能有丝毫不敬。 这些圣天教的人,自此每日都在这个点进城游神,之后又会回到小连山,途径之处百姓们都诚心参拜,倒也相安无事。 于是大家伙也就习惯了。 大概情况就是如此,听完后李卓对小二挥了挥手,让他离去。 “公子,真有那么厉害的神水吗?” 环儿睁大眼睛看着李卓询问。 “若是真有此种神水就好了。” 李卓对此事半点不相信,而且觉的非常荒唐。 身为泗平的县令,父母官,竟然在自己所辖之地搞这种封建迷信活动,还逼着老百姓们相信,不然就抓去坐牢,简直是岂有此理。 从先前圣天教之人的跋扈来看,他们绝不是什么好人,一定是有问题的。 真正原因,恐怕只有县令心中最清楚,李卓料定,这所谓的圣天教,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手段。 每日进城一次,为期一个月,应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为这件事,李卓又在泗平城逗留了两天,每天下午都会去街上找家酒楼,寻一个靠窗户的位置看他们游神。 通过他两天来的询问和观察,总算让李卓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这个游神队伍每日中午由南门进入,而后在城中的主要街道上都游荡一圈,也不向百姓索要钱财,或者逼着他们买什么法器。 接着会进入县衙内,做一场法事,而后再由南门离开。 整个过程大概有两个时辰,来的时候,他们的辇车除了石像之外空无一物,但离开时神像后面会突然多出一些大箱子。 上面被一些黄符贴住,据说箱子里面是他们通过做法事,从而收集到的妖气,要运出去解决。 李卓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他断定这箱子中的东西,才是所谓游神的关键。 县令老娘得怪病梦到圣天老母,县令去小连山求到神水,以及圣天教以捉拿妖孽的名义在城中游神。 这一切的背后,定然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只是用这种方式加以掩盖从而完成罢了。 大庆百姓对神明大都怀有敬畏,而且只要在神像经过时拜一拜,圣天教的人就不会加以为难。 故而对大多数百姓而言,当个热闹看看就行,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谁也不会没事做去一探究竟。 “前两天那射向石像的箭矢,到底是何人所为呢?他必然知道一些内幕。” 李卓缓缓端起一杯酒抿了口,并没多管闲事的意思。 纯粹只是感到好奇,想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公子,我们还是快离开这地方把。” 环儿起初觉的好奇,但现在看到下面的圣天老母石像,莫名的有些瘆的慌。 第63章 房振入宫 “嗯,吃完这顿就出发。” 这事牵扯到了县令,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可以插手的。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吃过饭,李卓就和李福环儿继续出发向南。 从泗平往南就离开了林州,到丰昌省的地界之内了。 太祖将大庆疆土细分出了七道,其中北方四道,为山北道,丰右道,白龙道和平海道,南方则是龙京道,鱼南道和岭山道。 它们就像是七条分割线,将大庆疆土化为八个板块,八大卫军分别驻守一个区域。 故而八大卫军的左将军,才会称之为大都护。 而两京十二省,则是负责行政管理,所辖133府,27个州,共有1023县。 所以一开始大都护的地位,是要在巡抚之上的。 而淝阳共有7府两州,林州就是淝阳最南边的一个,只要过了林州就抵达了丰昌境内。 李卓依旧是选择官道,马车不急不缓的行走着,李卓和环儿在车内,还在聊圣天教的事情。 此时这里没有了外人,二人说话也就不需再顾忌其他。 “公子,如果他们运走的是钱财,那县令就是个大贪官啊,他把这些银子要运到哪去?” 李卓判断那些贴了黄符的箱子,里面应该是金银财宝一类的东西。 但细想又觉的不太可能,就算泗平县令是个巨贪,但他又能有多少财宝,竟然需要运一个月呢? 这也太夸张了,而且他在城中也没听百姓说,这县令有多么贪财。 泗平位于林州,属于北方,距离上京也相隔不远,一个区区县令若真能贪墨那么多钱财,又岂能一点风都不透? “我也只是猜测,反正这事透露着古怪,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李卓越想越觉的困惑,轻轻拍了下自己脑袋。 “算了,费这脑子干嘛,又不关我们的事,都已经离开泗平了。” 说完李卓掀开帘子,来到李福旁边坐下,陪他一起赶车。 官道上依旧有不少人,他已经打听过了,从泗平城离开后大概五十里,又有一个天运楼。 按照时间推算,他们天黑之前应该是可以赶到的,李卓晚上准备在那歇脚。 …… 就在他们赶路之时,一位身穿银色麒袍的老者,面无表情的进入了皇宫。 一路走来畅通无阻,所有见到他的人无不是震惊非常,而后立刻跪拜。 赵景润正在御花园,和他的爱妃赏花。 梁石玉这件事他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不插手了。 即便梁石玉真是冤枉的,但是与朝廷大局相比也只能牺牲,至于信中提到的裴洪,倒是可以考虑绕他一命。 赵景润觉的自己也是没办法,认为李卓得知也一定会理解自己。 银袍老者直接来到了尚书房,这是平日里皇帝办公的地方。 王德刚好奉赵景润的命令,回来取笔墨纸砚过去,皇帝要和爱妃一起作画写诗。 一出门突然看到老者,身子就立刻被定在了原地,目光呆呆的看着对方。 回过神来后,连忙双膝下跪。 “王德拜见房相!” “皇帝呢?” 这位老者,自然就是从小龙山赶来的庞振,准确的说应该是房振。 “回房相,陛下在御花园,特令老奴回来取笔墨纸砚。” 王德深知眼前这位的地位和身份,不敢有丝毫隐瞒。 “带老夫前去。” “遵命!” 王德口中哪敢说半个不字,尤其是见房振的脸色很不好,而且他竟然穿上了麒袍! 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御花园中,赵景润正搂着她的爱妃,拨弄着鱼食喂池塘中的鱼儿,时不时响起一道银铃般的笑声。 “陛下,陛下!” 突然,守在一旁的于飞虎,似乎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连忙叫了两声。 “何事?” 赵景润有些不悦的看了眼于飞虎,只见他朝着前方不停眨眼,赵景润眉头一皱正要训斥,王德声音突然响起。 “老奴参见陛下。” 赵景润这才回头,可一看到他旁边的老者,瞬间就愣在原地,下意识的松开了怀中的爱妃。 连忙起身朝着他行了一个弟子大礼。 “老师,您怎么突然来了?” “草民房振,参见陛下。” 老头说着就要给赵景润跪下,见此一幕赵景润只觉头皮发麻,三步作两步的赶紧跑过来,一把将老头扶住。 “老师,您这是做什么?快请坐。” 赵景润虽然是皇帝,但是他也不敢让面前这位给自己下跪,即便是他那已故的父皇也不敢如此。 旁边的妃子见到这一幕,直接惊呆了,她如今才不过十七,刚进宫不满一年,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位老者。 实在是无法想象,堂堂皇帝见了对方,竟然要如此放低自己的姿态? “让他们都退下。” 房振看了眼王德于飞虎他们,直接对赵景润说道。 “是,老师。” 赵景润毫不犹豫对众人挥手,让他们全部离开。 片刻之后,此地就剩下了他们两人,赵景润站在房振跟前,甚至都不敢坐下。 “景润,老夫在信中是如何与你说的?你为何要去找子锋,害他被逐出了家族?” 没有了外人后,房振说话也不再客气。 “子锋?” 赵景润愣了下,旋即立马反应过来。 “老师,您是说李卓这小子吧,朕也没想到李通竟然如此自私,直接将他逐出了家族,老师,此事的确怪朕。 但朕已和李卓接触过,关于那些国策之事,没有向他透露丝毫……” 赵景润立刻将他和李卓的情况,如实告诉了房振,没有丝毫隐瞒。 “老师,朕以为这或许是件好事,从眼下情况看来,他心中还是有些抱负之心的,这不,前两日突然来了一道书信,让朕很难办。” “书信?” 房振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赵景润立刻将里面的内容和他说了下。 听完后房振眼睛一眯,看了他一眼。 “你是如何想的?” “回老师,朕认为虽然李卓所言有理,但梁石玉一案已成定局,若是朕强行插手不太合适。 但那个叫裴洪的可以饶其性命,也算是给李卓一个交代。” 房振听完后突然一笑。 “景润,看来你这几年进步很大,尤其在平衡党争方面更是如此。” “老师,难道学生如此做不对吗?死一个梁石玉,换来三党平稳,有何不可?” 赵景润听出了房振的言外之意,有些不服气。 第64章 房振的失望 而且这也是面前的老人,教给他的帝王之道,身为皇帝,一切要以江山大局为重。 房振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赵景润。 “景润,老夫虽然与你说过,平衡朝堂党争,维持江山平稳为第一要事,但从未与你说过,明知良臣喊冤而不管。 梁石玉虽心直口快,但若说他贪墨赈灾粮款,老夫是万万不信的。 李卓曾和老夫说过一句话,老夫以为是至理名言,你想听听吗?” 赵景润露出好奇之色。 “请老师如实说来,能得到老师如此之高的评价,定然又是圣人之言。” 房振笑了笑,轻轻启口。 “君为轻,民为重,社稷次之,据他解释的意思,便是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自小便有一颗做万世明主的雄心,在平衡党争等政治手段之列,的确强于先帝。 但是你就不想想百姓吗?老夫给你的那封关于摊丁入亩的回信,你迟迟不给答复,如今看来已是有选择了。” 房振说话时虽然语气平静,但眼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失望。 此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李卓就是不愿入朝为官,并且将如今的大庆骂的一无是处。 起初他还觉的李卓很极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道理,李卓的思想,和赵景润完全是背道而驰。 故而他若是入朝为官,说不定哪天就得罪了皇帝,为皇帝所杀,赵景润是绝对能做出这种事的。 “哼!老师,此种言论大逆不道!您怎还说有道理?这江山姓赵,是我大庆太祖打下来的。 哪个敢造次,朕就将他彻底诛灭,相比较于前胡,我大庆对百姓已经够好了。” 赵景润脸色十分难看,竟然有人当他面说出,百姓比他和江山社稷还重要?如果这人不是房振,对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李卓当真如房振说的这般有大才? 房振闻言也不想在与他就此方面多言,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缓缓起身站了起来,朝着赵景润一拱手,甚至连称呼都改了。 “陛下,老夫就最后帮你一次,梁石玉一事交给老夫吧。” 从一开始,赵景润在他面前提到李卓那封信,房振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赵景润为了顾全“大局”,不愿意帮梁石玉平反,宁愿坐视他被冤枉而死。 实则就是在说自己的难处,让房振来出这个头,以房振在大庆的影响力,他也是能做到的。 到时赵景润就可以来个顺水推舟,和他半点不沾边。 房振对此虽然极为失望,但为了一个好官不含冤而死,他愿意出这个头,甘愿被自己这个学生最后利用一次。 此后大道朝天,各不相干。 “老师若是愿意出面,自然最好了。” 赵景润也看出房振对自己有所不满,但他认为自己没有错。 甚至觉的房振这些年远离朝堂,又这么大的岁数了,是否有些老眼昏花。 “将杜成忠他们三人叫来吧,老夫亲自与他们说。” 梁石玉这个案子,牵扯到了三党利益,而今赵景润表态,也就意味着皇党愿意让一步。 主要需解决的就是仕林党和门阀党,毕竟一省布政使之位非同寻常。 若是要推翻刑部和大理寺的审判结果,必须要三省同意才行。 赵景润点了点头,即刻让王德去宣旨,让这三人即刻来尚书房。 “丞相,陛下为何急宣我等入宫?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三人几乎同时抵达宫中,正好遇见了,便一并而走。 河东那边的事情不是已经谈好,圣旨都过去了吗? 杜成忠捋了捋自己胡须,轻轻摇头。 “老夫也不知,既是陛下召见,我等去就知道了,魏大人,你可否知道一二?” 魏无忌身为皇党党首,也是赵景润最贴心的臣子,在许多事情上,往往比他们还要先知道。 但魏无忌这次同样摇头,满脸困惑。 “二位大人,魏某也分毫不知,还是不要揣测圣意,徒添烦恼了。” 谈话之间,三人来到了尚书房门口,却惊讶的看到王德和于飞虎,竟然都守在门口。 这就不正常了,尚书房乃是皇帝处理政务之地,于飞虎守在外面情有可原,王德肯定是要待在里面的。 以便皇帝随时有什么需求方便吩咐。 “启禀陛下,杜大人他们到了。” “让他们进来。” 尚书房中传出赵景润的声音。 “三位大人,陛下已等候多时了,快快进去吧。” 王德朝他们笑了笑,帮忙打开门。 杜成忠一马当先,窦渊和魏无忌紧随其后,进去之后正要给陛下行礼,猛的看到一位身穿银色麒袍的老者,端坐在一张椅子上。 齐齐露出震惊之色,而后立刻跪下,异口同声。 “臣杜成忠(窦渊,魏无忌)参见陛下,房相。” 三人万万没有想到,房振竟突然回京了,还悄无声息的入了宫。 也马上明白,皇帝此时召他们入宫,一定和房振有关。 当初的房振地位十分特殊,他不属于三党中的任何一派。 但包括皇帝在内,每个人都对其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大庆能有今日的富强。 可以说房振居功至伟,现在的许多法令制度,还是他当初定下来的。 “房相,您何时回的上京?” 杜成忠恭恭敬敬的问道,态度恭敬至极,因为他能当上如今的中书令,就是房振当初推荐的。 故而房振对他有知遇之恩,心中自然是感激无比。 “老夫也是刚到,此番回京特意为了一个人,希望三位大人能网开一面。” 房振缓缓睁开双眼,落在他们身上。 窦渊连忙摆手笑了笑,迅速看了一眼赵景润,说道。 “房相言重了,您是我大庆柱石,清远(窦渊,字清远)还有诸多需要向您老学习的地方。” “窦大人言之有理,在房相面前,无忌又岂敢自称大人。” 魏无忌也跟着立马表态,同时都产生了极大好奇,能让房振亲自跑一趟的人,到底是谁? 这时赵景润也不再保持沉默,只见他看了眼房振,继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三位大人,老师此行来找朕,是为了梁石玉一案。” “梁石玉?” 听到这一名字,杜成忠和窦渊的眉头都是一皱,只有魏无忌神色如常。 第65章 西门良 “梁石玉在翰林院时,老夫就与他见过几面,此人心直口快,性格刚烈。 但若是说他贪墨赈灾粮款,老夫是万万不信的,故而此番特意回来,请求陛下详查。” 房振没有为梁石玉解释那么多,他身为四朝元老,对朝堂中这些人的想法一清二楚。 梁石玉是否被冤枉,他们能够不知道?无非是为了自己利益,以及需要一个合适的替死鬼罢了。 离开朝堂到如今已整整七年,最开始他还时常和赵景润通信,在一些事上指点他。 那时还没觉着有什么不同,可是如今,房振发现不管是皇帝,还是着朝堂,自己竟然都产生了一些陌生。 “既是房相所言,此间恐怕还真有些蹊跷。” 窦渊也马上附和了一句。 “杜大人言之有理,此案的确需要再详查,若是梁大人当真冤枉,绝不可让他喊冤而死。” 很显然,这是房振和赵景润商量好的,所以此事已经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再者来说,以房振的地位,他既然开口,别说梁石玉没有贪墨,就算真的是贪官,这个面子也必须要给。 与之相比,他们在河东丧失一些利益,就显的无关紧要了。 房振微笑着起身站起,先是朝着赵景润行了个礼,又对他们三人拱了拱手。 “如此,老夫便放心了……” 他出面保下了梁石玉的性命,但对方即便可活着,也不可能官复原职。 赵景润要怎么安排,就不是房振可以插手的了,他也不想再管这事。 …… 远在泗平官道上的李卓,对此情况一无所知,他和赵景润仅仅见过那么一次。 对其并不了解,眼下天色将黑,他们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天运楼。 “少爷,为何这么多人?” 刚一进去他们就有些懵了,整个一层的桌子竟然都坐满了,一张空着的都没。 “我哪知道,可能是赶上了吧。” 李卓笑了笑,伸手招来了小二。 “是否还有客房?” 吃饭倒是小事,他们车中还有不少肉饼,填饱肚子没有任何问题。 关键是吃饭的人如此之多,还有没有空房间让他们住才是关键,李卓自小养尊处优,他可不想睡在外边。 小二摇了摇头,满脸歉意的说。 “客官,今日人太多了,房间已经住满。” 李卓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眼李福和环儿,无奈的笑了笑。 “看来我们今晚要在马车上睡了。” “小二,为何今日的人如此之多?而且我看他们当中,有不少似乎并非商队行者。” 李卓再次问了句,如果是行商之人,他们身上的衣服基本都引诱某某商号的字。 可眼下这些人,竟然有一半都是头戴方巾,看着像是大庆的读书人。 他们为何大量聚集在此,实在是十分奇怪。 小二咧嘴一笑,脸上露出一些骄傲之色。 “他们都是我家大公子的朋友,刚从永宁府那边回泗平城的。” 李卓心中清楚,小二口中的大公子,定然就是此前石头口中的那位西门大官人。 这两日在泗平,李卓也听人提过一两句。 这位西门良而今刚而立之年,已正式接受西门家,不仅经商厉害,更是具有秀才身份。 但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其乐善好施的侠义之风,尤其是对一些穷书生十分慷慨。 这点倒是有些像张贤,故而西门良在泗平城风评颇佳。 由于在大庆,做生意之人常常被冠以奸商之名,故而名声地位很差。 但他们有很有钱,所以许多人都喜欢自助那些穷书生,万一这些人中,将来高中有所成就,一切就都值得了。 有些类似于天使投资人那种,考不中也没事,那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疼不痒的。 “公子,若是您想吃些酒菜,小的可以为您支上一个小桌,或者等有人吃完也可。” “那就支一个小桌吧,上一壶好酒和几个菜。” 小二点头称是,很快就在门口的拐角处,帮他们搬来一张小桌子和三个凳子,众人见此只是看了眼,没有过多关注。 酒菜上来后,三人便开始吃喝。 只要有这些书生聚集的地方,一旦酒意上头就难免喜欢作诗,谈论朝廷大事,舒展胸中抱负这些。 自古皆然,不过现代称呼为酒后吹牛哔而已。 对此李卓没有任何兴趣,在他们口中也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因为晚上没房间睡,心情不佳,甚至觉的他们有些吵闹。 于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就准备回车上休息。 就在这时,二楼上走下来了五个人,个个脸上都带着一些醉态。 居中男人三十来岁,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见到他,一楼的许多人立马起身向他拱手打招呼,客气的唤他“西门兄。” 所说的,也就是多谢款待这些。 “诸位兄台不用客气,些许酒菜算不得什么,大家放开享用。” 西门良满脸笑容,对这一幕显然也是十分满意的。 “西门兄,这些想必就是你从永宁府找的大才了吧,果然个个英武不凡。” 他旁边一位身材肥胖的男子,用手扫了下嘴唇上的两撇鼠须,一笑之下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他比西门良的岁数要大不少,起码四五十了,大拇指还带着一个大大的玉扳指,看上去也是个极有钱的。 西门良闻言高兴的笑了两声,并未多说什么。 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另外三个看上去有些特殊,不似西门良和这胖子是经商之人,但也不像读书人。 他们三个长的很像,李卓判断应该有些血脉关系,给人一种阴狠之感。 其中那位个子最高的,忽然用手捂住嘴巴,在西门良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就在这一瞬,李卓的目光骤然一紧,目光在此人手腕处扫了眼后迅速移开目光。 “阿福,环儿,吃完了吗?” 李福和环儿都没发现李卓的不对劲。 “差不多了。” 李卓点了点头,起身唤来小二,付了酒菜的银子便离开了大厅,往马车走去。 三人离开,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少爷,您怎么了?” 李卓钻进马车后突然一言不发,而且闭上双目陷入了沉思。 见此李福十分不解,他很了解李卓。 就算没有房间了要睡马车,他也绝不会这个样子,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事。 环儿也好奇的看向李卓。 第66章 月牙和箭 “呼……” 轻轻吐出一口气,李卓缓缓睁开眸子,声音平静的说道。 “刚刚与西门宇一同从二楼上下来的四人,除了那胖子之外,余下三人你们怎么看?”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环儿下意识的说道。 “公子,什么怎么看?反正给环儿感觉,好像很凶的样子。” 李福也立马跟着说道。 “环儿说的有理,少爷,我年少时曾跟过一个师父学过一些拳脚,那三人绝不是普通人,定然是武夫。” 李卓轻轻念叨着。 “武夫?” “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嘛。” 环儿抓着李卓胳膊轻轻摇晃,好奇极了。 “这三人从相貌上看,定然有血脉关系,可能是同族兄弟,方才那高个之人与西门良说话时。 我发现他手腕处有一个奇怪的纹绣,像是一个月牙,被一箭贯穿了。” “一箭贯穿月牙的纹绣?少爷,恕我不解这是何意?我大庆有纹绣者不少,有何奇怪的。” 这么一说,李福更加困惑了。 此刻三人在车上,周围也没有人,故而说话不怕被人发现。 李卓双眼微微一眯,淡淡的说道。 “若是几日前,我定然不会放在心上,但眼下不同,因为那个标记我见过。” “少爷你见过?” “公子,您在哪看到的?” 李福和环儿纷纷露出不解。 “你们可还记得,咱们刚到泗平时遇到的圣天老母游街,当时我们三人在神像经过时没有礼拜。 其中一人更是抓着我的衣服质问,说要让人将我们三个擒住,恰好有人射了那神像一箭,我们才趁乱逃脱。” “不错,少爷,您的意思莫非是,那抓您衣服的人,手腕处也有这么个纹绣?” 话至此处,李福总算是回过劲来了,直接掀开帘子,脸色奇怪的看着李卓。 “没错,当时我正好瞥了眼,他手腕处也有一个,与方才那人一模一样的纹绣,甚至位置都相同。 就算大庆喜欢纹绣之人不少,但是绝不会如此巧合。” “我明白了!公子,您的意思是说,方才天运楼中那人,也是圣天教的教众?” 李卓笑着揉了揉环儿脑袋,一脸欣慰。 “不错,我家环儿越来越聪明了,他们之间必然有密切的关系,那三人应该都是圣天教徒。” 李卓的语气十分笃定。 这就是他为何,要催促李福和环儿二人赶紧吃完饭的原因。 “少爷,我不是很明白,泗平城的人说,圣天教是数十天前,因为泗平县令老母做了一个梦,才进入的泗平城。 而方才那小二说,西门大官人和那些人刚从永宁府回来,这一来一回的绝不止十天,而且西门良为何会认识圣天教的人。 并且对他们的态度,好像十分友好的样子。” 李卓冷冷一笑。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我若是所料不错,这所谓的圣天教,根本就是数十天前才成立的。 那些教众和方才那三人,应该都同属一个势力,西门家和县衙关系密切,故而县令和西门家,与这个势力定然早有联系。 什么妖孽作祟,不过是迷惑众人的障眼法罢了,西门家和县衙,以及这个势力的人一定在谋划着什么。 圣天教连续一个月去城中做法,每次都去县衙,离开时辇车上又多出一些贴着黄符的大箱子,就是与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密切相关。” 环儿一脸崇拜的看着李卓,高兴的笑道。 “公子,您真厉害,那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李卓双手一摊。 “你这丫头,还真把我当成神仙了啊,我怎知他们在作甚。 他们绕这么大一个弯子,肯定不会是好事。” 李福沉思片刻,突然说道。 “公子,那我们要不要立即离开?” 李卓摇了摇头。 “天都黑了还走什么,如此反倒是惹人怀疑,放心吧,这些人没见过我们三人,不会有危险的。” 李福想想也是。 “圣天教,西门家,县令,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呢?” 李卓脑袋枕在环儿的腿上,她正在帮李卓轻轻捶肩,再次忍不住思绪翻滚起来。 虽然这和李卓没什么关系,但人都是有求知欲的,李卓只是单纯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 不知不觉中,李卓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李卓感觉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自己脸上,缓缓的睁开眼睛。 好家伙,竟然是环儿的口水! 由于自己枕在她大腿上睡着了,脸朝上,这丫头也不知道挪开,就这么保持坐着的姿势,垂着脑袋也进入了梦乡。 “这傻孩子。” 李卓伸手擦了擦,缓缓坐了起来。 “公子……” 环儿还是被他的动作吵醒,睁开眼睛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轻轻揉眼呓语了一声。 “怎么了少爷?” 睡着的李福也醒了,目光立刻看过来。 “没事,我下去撒个尿,你们继续睡,时辰还早。” 说着李卓拉开轿帘跳了下去。 “卧槽,真jb冷。” 车内温度还行,可一下去被晚风一吹,让李卓忍不住打了个摆子,不由紧了紧衣服。 四下无声十分寂静,天上有一轮圆月高悬,四周是黑乎乎的山林,一个人都没,真叫人有些瘆的慌。 李卓没有走远,来到距离马车五六米的一棵树下,掏出自己的大宝贝就开始放水,爽的一批。 尿完后身体一抖,打了个尿颤,收拾好缩着身子往马车小跑而去。 正欲上车,突然见到天运楼的大门打开了,一个人从中走了出来。 借助着月光,李卓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正是此前那手腕处有纹绣的高个男子。 由于李卓他们停着的地方有不少马车,故而那人并未发现李卓,甚至压根没往他这里看。 对方出门后,迅速往西边跑了过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李卓可没有胆子上去跟踪,万一被发现就惨了。 而且就凭他的身体素质,大概率也是跟不上对方的。 “阿福,刚刚有个人往西边跑去了,就是手腕处有纹绣的那人,星夜一个人,鬼鬼祟祟的。” 李卓上车后,小声的对已经醒来的李福说了句。 李福和环儿闻言都是一惊,正要开口,就见李卓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嘘,小声点说。” “公子,西边不是小连山吗?他是不是去了那?” 环儿压低声音,小心问了句。 第67章 竹县钓鱼 自从知道圣天教的情况后,李卓就已在城中,向人打听清楚了小连山的具体方位。 小连山距泗平城五六十里,因为状入莲藕故得此名,按照地理位置推算,就在他们眼下所在位置,西边大概五六里的地方。 李卓闻言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 “十有八九是如此了,而且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说西门良偏偏选在此处建造这个天运楼。 会不会就是因为,距离小连山很近的原因?” 这一点,也是李卓忽然想到的。 “公子,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不可!” 李卓和李福几乎同时开口,将环儿吓了一跳。 “环儿,小连山据此不近,我们对那又不熟悉,万一对方真是穷凶极恶之徒,在那做了什么坏事。 若是行踪被发现,恐会招惹杀身之祸。” 李卓十分严肃的给这丫头解释。 其实他又何尝不好奇,但有时候好奇心是能害死人的。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听见,闭上眼睛睡觉,天一亮我们就离开。” 要不是天色太黑,他真想现在就走,泗平和天运楼,莫名给他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说是这么说,可三人都没有睡着,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天色总算是微微亮了起来。 那个离开的高个男子,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 许多商队已经准备好,继续赶路了,李卓也让阿福给马儿又喂了些草料,继续往南出发。 一口气行了六七十里路才停下,此刻已快要到中午,他们已完全离开了泗平县范围。 正式进入了丰昌省境内,最近的一个县唤作竹县,隶属丰昌省海陵府。 此县因盛产竹子而得此名字,还有一个另外的称呼,唤作篾县。 究其原因也是和竹子有关,因为竹子多所以相关的手艺人也很多,尤其是篾匠尤其如此。 在竹县下到几岁孩童,上到年逾古稀的老者,鲜少有人不会此项手艺的。 放眼大庆,竹县的篾匠技艺也是出了名的好,李卓正好想做一套竹凳竹桌,以便有时在外可以使用。 市面上卖的那些他看不上,正好到了此地,可以找人订做一套。 此处官道上也有酒家,但比起此前的天运楼要逊色一些。 吃饭住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昨夜在马车上休息,下半夜又没睡。 眼下酒足饭饱之后,李卓感到一阵疲乏,尤其是被暖阳射在脸上,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所以李卓当即决定,明天再出发,今夜就在此歇息一天。 按照李卓的意思,他们三人又不缺钱,一人一间正合适。 李福不愿意,说他不放心,必须要和李卓睡一间,也实在是拗不过他,李卓也就不管了。 这一觉李卓睡的很爽,起来洗了把脸,感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他们是午时到的酒楼,十二点多左右,现在申时都已经快要过去了,差不多是四点来钟的样子。 已经步入五月中下旬,天气转暖,亮天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从此抵达竹县城中,估计还要一天时间左右。 “公子,我们今天做什么啊?” 李卓已经说过今天不走了,在此歇息一日。 他们刚刚睡醒,眼下时辰又还早,总不能就在酒楼待着,硬等到晚上睡觉。 李卓喝了杯酒,咧嘴一笑。 “这个问题问的好,今日天气凉爽,公子我有些日子没有钓鱼了,一身技艺无处施展,实在是憋的慌。 所以我准备寻个地方钓几条鱼。” “啊?又钓鱼,公子你又钓不到……” “嗯?” 环儿闻之小嘴一撅,嘀咕了一句,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李卓给听到了。 只见他放下酒杯,十分严肃的看着环儿。 “你可以说本公子其他任何的不是,但绝对不能质疑我的钓鱼技术。” 环儿害怕惹李卓生气,连忙对他歉意一笑。 “啊对对对,公子您最厉害了,是环儿说错话了。” 其实环儿心思单纯,只是认真的道歉,可在李卓听来却感觉她满满都是嘲讽。 当即脸色一狠。 “环儿,现在本公子讲一句,今晚本公子的晚饭就吃鱼了,我钓的鱼!若是钓不到,本公子就饿着!” 开玩笑,自己还能让着小丫头片子瞧不起? “公子?您现在不是正在吃吗?这不算晚饭吗?” 环儿用那双纯真的大眼睛看着李卓。 “艹!不吃了,走,现在就去找地方钓鱼。” “公子,环儿听您说过几次艹了,是什么意思?” “一种植物,好了,这不重要,走,随本公子钓鱼去,今日非要让你大开眼界。” 李福见二人斗嘴,笑的很开心。 李卓大手一挥招来小二,他说据此五里多的地方,正好有个叫做白高村的庄子。 庄子不大,大约有四五十户人家的样子,村里就有个池塘,是村中妇人们洗衣之地。 所以这就是李卓的目的地了,他们是驾车来的,直接来到了白高村。 村里的山民见到一辆马车进来了,许多都出来看,还有一些孩子跟着马车一起跑,很兴奋。 这些山民孩子基本没有读书的机会,长大后大都和他们父辈一样,成为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甚至是几十里外的县城,也是很长时间才去一次。 “这位公子,你们是……” 一个六十来岁,背都有些驼的老叟带着一些人走来,十分客气的对李卓他们拱了拱手。 “老人家您好,我们是外地来的,就住在不远处的福运楼,吃饱了没事做想找个地方钓钓鱼。 听说你们村有水塘,便过来了,若是有何打搅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李卓从车上跳了起来,对他拱手行了一礼,态度十分客气。 老头见李卓气质不凡,还带着仆人丫鬟,心知一定是有来历之人,连忙摆手,有些拘谨。 “公子切莫如此说,小老儿哪里承担的起,既是钓鱼自然可以的,长峰啊,你带公子他们去。” 老头看向身旁一个三十来岁的庄稼汉子吩咐一声。 “哎,知道了六叔,公子,这边请。” 李卓马上拿出了十两银子,直接交给了老头。 “老人家,这水塘是你们村里的,我也不能白钓,这点钱你们收着。” 看到这么白花花的一锭银子,不少人眼睛都冒起了光,老头却连忙推辞。 “公子您太客气了,几条鱼而已,哪能要您的钱。” 第68章 小连山有吃人的妖怪? “我家公子很厉害的,他会钓走你们许多鱼。” 一旁的环儿忽然笑嘻嘻的来了句,顿时让李卓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 “少说点话能憋死你不。” 旋即不顾老头推辞,直接将银子塞到了他怀中,至于他怎么处置,自己就管不着那么多了。 在这位唤作长峰的汉子带领下,往水塘走去,原本还有几个孩子要跟在他们后面。 李卓立马向老头言明,不希望这些孩子来,否则要是哪个贪玩掉落水中淹死,自己就可就麻烦缠身了。 老头觉的此话有理,立刻让各家大人看住了孩子,有些脾气暴的老娘,上去就揪住自己皮孩耳朵,在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见此李卓觉的有趣,将马车停在村中,跟着汉子往水塘走去。 途中李卓也是无事,便和他聊了起来。 白高村的人,就两个姓氏,白和高,故而得了此名。 前胡末年兵荒马乱时,他们祖上逃到这里安家的,此后就在此开枝散叶繁衍至今。 方圆二三十里范围,像他们这样的村子共有五个。 “高大哥,在你们西北边有个小连山,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李卓鬼使神差的问了句。 “小连山?当然知道,那里现在可去不得啊,公子切莫靠近。” 听到“小连山”三个字,高长峰的脸色突然有些焦急,甚至是露出恐惧之色。 李卓迅速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开口的环儿和李福,随口一笑。 “哦?这是为何?莫非山中有吃人的猛兽?” 李卓本来是随口问下,眼下看来,对方似乎还真知道一些内幕。 见高长峰面露为难,李卓迅速给了环儿一个眼神,她立刻拿出五两银子。 李卓一直认为,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一定是给的不够多。 “高大哥,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此番从北方而来,途径泗平的时候听说了一下,那边有神仙出没,是不是?” 说话间,李卓直接将银子塞到他怀中,并按住了高长峰要还回来的手。 “高大哥,我这人就喜欢游山玩水,所以听了之后忍不住想过去一趟,但又怕惊扰了神仙。 可听您的意思,好像那里很危险,还请高大哥看在我好奇(银子)的份上,能够告知一二,在下绝不出去乱说。” “这……” 高长峰犹豫了片刻,忽然一咬牙,捏了捏手里的银子,有了它,自己就能凑齐束修,让儿子去和先生求学了。 想到此处,他目光逐渐坚定。 “公子,您可千万别对外乱说,小脸上不是有什么吃人的猛兽,也没有神仙,而是有吃人的妖怪。” “你说什么?妖怪?” 这个回答让李卓十分吃惊,表情也怪异起来,难道这个大庆其实是个修仙世界?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孤陋寡闻了。 “高大哥,天下怎么会有妖怪呢?你胡说。” 环儿也睁大眼睛,满脸不相信的样子。 高长峰连忙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脸上的害怕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姑娘,公子,你们小声点说,不然被听到就麻烦了……” 接着,他就将自己知道的,如实告诉了李卓。 大概在两个月前,那时候他也不知道什么小连山。 村里的青壮年干完农活后,和往常一样要么去官道上当力夫,要么就去县城中找些活做。 许多都是兄弟一起,或者一个村岁数差不多的结伴而行,他们可不管白天还是晚上照走不误,毕竟多在外一天就要多花钱。 但有些活不一定能当日回来,在外待个几天也是正常,奇怪的是,此番有几波人却离奇消失了,竟然一个都没回来。 数十天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于是家里人就去县城中找, 却依旧没有任何线索,此后又报了衙门,衙门也派人出去找,也是毫无所获。 之后也不知听谁说,说是有人看见一些力夫,被人雇着去了小连山。 于是他们的家人,以及丢人的村子,一起又组织了一些人,前去小连山寻找,结果不管那女老少,又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也离奇的消失了,竹县衙门知道后,立刻派人前去小连山寻找,结果是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最后衙门给出的答复是,有人在以讹传讹,断定那些人的消失一定和小连山无关。 但那些村子不相信,尤其是他们所剩家人,又偷偷的去小连山找,依旧诡异的消失。 之后有人说,小连山有吃人的妖怪,最开始消失那些人,就是被妖怪掳掠过去吃了,后来去寻找的也被吃了。 于是小连山有吃人的妖怪,就这么在各大村子里传开而来。 “公子您说,如果不是妖怪,那些人都去哪了?” 李卓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 因为这种说法,他在泗平压根没听说过,按理说这种事传播的应该非常快才是。 泗平距离小连山比这还近,他也没听说附近村子有人在小连山消失。 反倒是那县太爷,在小连山找到了圣天教,还得到所谓神水治好了他老娘。 他还没来得及说,环儿就帮他问了出来。 高长峰一听,马上来了句。 “小姐说的事我听说过,听说那些人就是去捉那妖怪的,难道妖怪跑泗平城去了?” “高大哥,我们从泗平向此而来,路上并未听说过此事。” 高长峰立刻说道。 “这事说来也怪,泗平那边的村子偏偏没事,出事的都是我们竹县的,难道妖怪吃人还分地方? 于是有人去庙里问菩萨,后来说这和我们县太爷作孽太多有关,可这狗官却没事,我们这些无辜百姓遭殃。” 李卓将脑海中的这些都串联到了一起,隐约之间,似乎摸到了一些什么。 “高大哥,你们竹县的县太爷怎么了?是个大贪官?” 只见高长峰满脸愤怒。 “当官哪又不贪钱的,这狗官贪财也就罢了,他贪匾如命!” “贪匾如命?” 听到此言李卓脸上露出古怪之色,贪财好色都能理解,贪匾是什么意思。 高长峰马上解释道。 “你若是去县衙办事,必须要送他匾额,写上好听的话,否则他就不给你办。 不送匾的肯定告不过送匾的,匾不好的肯定搞不过好匾的,甚至做多少年牢,是生是死都与此有关,不知冤枉了多少人。” 第69章 李卓的推测 “卧槽!” 李卓直接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人才,不顾事实依据,按匾额来断案的。 “太荒唐了,简直可笑。” 李福活这么些年,也从未听过如此之事,忍不住摇头。 “即便如此,他身为一方县令,所辖之地内无缘无故消失那么多人,他就真能一点都不管了? 不是还有知府衙门吗?你们为什么不去知府衙门?” 高长峰却是满脸嘲讽的一笑。 “公子,您不是我们这些山野村夫无法体会,那海陵府城据此足有四百多里,且不说如何去。 就算去了又能如何?自古哪有民告官成功的?只能白费功夫罢了。 那些被妖怪吃了的只能自认倒霉,不管那里的妖怪有没有被人诛杀,此后不去也就是了。” 说完后他们接着走,片刻就到了水塘旁边。 “公子,您随意找个地方钓鱼便是,若是有任何需要,可随时差人来村里说一声。” 李卓对他点了点头。 “好,多谢高大哥了,你自忙去吧。” 李卓没想到兴致上来钓个鱼,还能打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心中惊喜不已。 “公子,难道小连山真有吃人的妖怪?那妖怪跑到泗平去了,圣天教的人是在抓它吗?” 环儿蹲在李卓旁边,双手拖着腮帮子,好奇的看向李卓,这个模样和角度,显的十分可爱。 “狗屁!什么妖怪?和圣天教一样都是唬人的把戏,我敢断定,那些消失的人,就是被圣天教的人抓了起来。” 李卓可不是那些没读过书,见识浅薄的愚昧山民,被他们三言两语就吓住了。 “公子,那为何竹县衙门的人去毫无所获?照方才高长峰所言,前前后后加一起,消失之人已经不少了。” “小连山那么大,想藏些人还不容易?若是挖个什么山洞,那岂不……” 李卓说着突然顿住,脑海中电光一闪,隐约间似乎要抓住什么,直接闭上眼睛。 环儿见此不敢多有打扰,每次李卓这个样子,就一定在思考重要的事情。 “消失的山民,圣天教,多出来的大箱子,山洞……” 如果此刻能将李卓的脑海具象化,就会发现它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正在将这些不断排列组合。 而后在他所掌握的知识库中不断比较,试图寻找到一种完全符合逻辑的标准答案。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李卓猛的站了起来,甚至手上的鱼竿掉落在地上也没在意。 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明白了,定然是如此,可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公子,你想通什么了?” 环儿和李福见此连忙追问,旁人不知李卓的本事,但他二人十分清楚。 李卓机智如妖,但凡李卓断定的事情,还从没出过错。 反正他二人,听了高长峰的那些话后是越来越糊涂,完全摸不到任何方向。 李卓看了他二人一眼,又缓缓坐下。 “这嘴巴突然好渴。” 闻言李福秒懂,立刻帮他到了杯茶,殷勤的端了过去。 李卓又扭了扭脖子。 “公子,环儿来帮您。” 说罢,小丫头也马上走上前来,轻轻帮李卓捏起了肩膀。 “少爷,您到底想到什么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哈哈,看你们这副猴急的样子,行吧,本少爷就勉强和你们分析一下。 那高长峰说消失的都是竹县的力夫,这些人大字不识一个,又无什么技艺,为何有人要挖空心思将他们抓走?” 李福和环儿都思索起来,却是没有半点头绪。 李卓无奈摇了摇头。 “你二人还真是愚笨,这都想不到,很简单,一是身份,他们都是普通山野村夫,且久日生活在村子里。 就算失踪了,除了他们家人外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留意,并且衙门糊弄起来很容易。 第二,这些人最容易糊弄,但个个都是干农活的好手,身上有足够的气力,最适合做力气活。” “有道理,不过少爷,如此也未能说明什么吧。” 李卓也不解释,继续自己的分析。 “为何消失的都是竹县之人,不是泗平?如此做是为了掩人耳目,将什么妖怪之说都推到竹县县令头上。 此后泗平县令去小连山,却遇见了降妖伏魔的圣天教,而不是妖怪,圣天教说捉妖,如此便可顺理成章将其连在一起。 这些圣天教中抓了那么多人进山,有人进去找也离奇消失,只有一种解释,人都被圣天教徒藏了起来。 还记得我们在泗平城遇到的圣天教游神,他们去县衙做法一事吧,每次他们出来,车上总会多出一些大箱子出来。 起初我猜测可能是金银,但那么多金银,还要运一个月得有多少? 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箱子里面应该是土。” “土?公子,他们挖土作甚?” 环儿听的正起劲,到这又懵了。 “不是挖土,而是挖地道或者是地下暗库一类的,我若是没猜错,那些消失的力夫,就是被他们抓住做此事去了。 如果是地道,这条地道很可能是通往城外,甚至就是直通小连。 县令所谓的老母生怪病,求赐圣水,以及圣天教降妖伏魔,均是为了掩盖此事。 另外昨日我们在天运楼,见到的那位和西门良一起的胖子,你们仔细想想,他的口音是否和高长峰十分类似?” 李福忽然吸了口气。 “少爷,您如此一说,似乎的确如此,难道那人是竹县的?” 李卓嘴角一勾。 “他不仅仅是竹县之人,且那些力夫的消失,极有可能就是因为他。” 这些看似不相关的线索,此刻被李卓这么一串起来,好像一下都活了。 “原来是这样。” 李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呢喃自语。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手腕处有月亮和箭纹绣的势力,以及泗平县令,西门家弄出来的,竹县那个蠢狗县令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因为他们做的事无法见光,故而那些前去小连山寻找的力夫家人们,都被他们抓住,甚至已经灭了口。 圣天教自游行开始要一个月,这一个月实际是他们在县衙做事的时间,等到之后一切妥当。 竹县县令定然会被推出来当替死鬼,将那些力夫消失一事都安到他头上。 毕竟消失的都是竹县之人,菩萨又说是他作孽太多所致,不可能永远瞒的下去,得平民愤。 而且此事绝非两个月前才开始,应该是早有预谋,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为何此前没听说有力夫消失? 他们突然加快速度,甚至不惜冒险如此掳人,应当是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 第70章 高士林 以上,就是李卓根据掌握的线索,一步步推算而来。 他以前在一些影视作品中,也看过类似的操作,正所谓艺术源于生活,李卓认为这种可能性最高。 他也不敢确定自己一定是正确的,但所谓的妖怪吃人,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少爷,我们要不要去告官?” 李福听了之后,除了钦佩自家少爷的聪明才智之外,更意识到这件事非比寻常。 李卓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 “告官?告什么官,方才所言不过是我猜测的,又无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你觉的会有人相信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不管这些人有什么阴谋,李卓认为和自己没关系,自己又不是什么拯救天下的大圣人。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李卓都在专心致志的钓鱼,但是脸色十分难看。 因为到目前为止,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并非是没鱼上钩,而是在起竿的时候都跑了。 气的李卓都想跳入水中亲自去抓。 “公子,天色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环儿见到李卓脸色通红的模样,小声的说了句。 “你这小妮子,是不是心里很高兴?想笑就笑出来。” 李卓转头看着环儿,莫名觉的这张小脸有点欠揍。 环儿连忙摆手解释。 “公子,环儿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想笑,因为环儿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 “艹!” 一句话直接给李卓干破防了,这一个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玷污了贞洁的女子。 完事后还被对方说“你不够滋味,我都没尽兴”羞辱了一般。 “公子,时辰不早了,天色将黑,你们还没吃饭吧,六叔让你们去村里吃点。” 这时高长峰也小跑了过来,老远就扯着嗓子开始喊他们。 李卓给了他们村十两银子,老头准备将之分了,如此一来每家还能得到二百来文。 在李卓看来是小钱,可对于白高村的人而言,却是个不小的数字。 为了表达对他的感谢,在李卓他们过来钓鱼后。 老头就吩咐村子里人生火做饭,晚上好好款待一下李卓他们。 “哎……高大哥,你们这水塘的鱼为何如此难钓?我一条都没钓上来。” 说着他还向高长峰炸了眨眼睛。 高长峰一个没读过书的山里汉子,朴素单纯,哪里能明白李卓的言外之意。 一脸诚实的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奇怪的说。 “不难啊,平素我们村里的几岁孩子,都能钓上来一二条的。” “嘻嘻……” 听到这话的环儿忍不住笑出声,李卓气的咬牙切齿,伸手在环儿脑袋上用力揉了揉。 “我让你嘻嘻。” 直到将妮子的头发揉乱,才感觉心情舒畅一些,和高长峰回了村子。 村里已经摆好了酒席,桌上的实物在李卓看来很普通,但对白高村的人而言,已经是过年才能吃上的丰盛大餐。 不仅有大饼馒头,还有不少林子里打猎而来的肉食,甚至还有酒。 孩子们早就苦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食物,馋的不停吮吸手指。 原本李卓没有在这吃饭的心思,向趁天色没有全黑前赶回福运楼,可现在倒是不好开口离开了。 “公子,都是山野粗饭,您就对付着吃点。” “老人家您太客气了,饭可以吃,但本公子得给钱,一码归一码。” 于是李卓又让环儿拿出十两银子,可这回老头说什么都不肯收。 见此李卓目光一转,笑着说道。 “这样吧,正好本公子想做一套竹桌竹椅,这钱就当工钱了,怎么样?” “公子,那也用不了如此之多。” 老头听后依旧摇头,他们白高村也属于竹县,家家户户都会篾匠的手艺,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你怎如此磨叽,就拿着吧,我要的竹凳和竹桌有些特殊,做起来很麻烦的,你要不收,那我们可就走了。” 最后老头实在拗不过李卓,只好收下了这十两银子。 自打李卓来到大庆之后,比今晚丰盛许多的饭食吃过不知多少,但今天却是格外的香。 你说什么,没钓到鱼不能吃饭?李卓表示我没吃饭啊,我吃的是菜。 吃完后已经到了戌时,这个天七点来钟也早黑了,李卓让李福从马车上,将自己早已画好的图纸拿了过来。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他的马车虽然不小,但也没那么大,故而李卓对凳子和桌子的要求只有两点。 第一必须要精致好看,第二是可折叠。 但是大庆没有这个概念,好在白高村的人很快就理解了李卓的想法。 “公子,您可真厉害,这是您自己想到的吗?” 哪怕是做篾匠几十年的白老头,也不禁对这一设计赞叹不已。 李卓耸了耸肩。 “的确是我想出来的,老爷子,这种桌椅板凳制作出并不难,它最大的好处就是方便携带。 我的建议是,你们不妨多做一些,此后拿到县城中去卖,价格提高一些也是可以的。 记住了,必须要先做出一定的数量再出去卖,否则很快聚会被人抄袭了去,到时就不值钱了。” 这是个小小的商机,只是李卓不在乎而已,他对白高村村民的印象很好,不介意帮他们多赚些银子。 老头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连连向李卓道谢。 李卓让他们提前多做一些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种可折叠的桌凳没有任何技术难度。 一旦他们卖火了,其他篾匠很快就能学了去,所以要在市场没有饱和之前,先把钱赚了再说。 这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好处。 一切都谈好后,李卓正准备回福运楼,却在这时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小雨。 而且这场雨很快就变成了大雨,他们回去还要走三四里的山路,雨天路滑很不安全。 加上天色又黑了,只能选择在村里住上一宿,好在东西都在马车上一并带了过来,倒也不用担心其他。 他们三人如果同住,白高村任何一家都住不下,故而只能分开。 李卓来到了高长峰家里,和高长峰的儿子住在一间。 “李公子,要不还是让士林和我们一起睡吧,我怕这孩子晚上打搅了您。” 高长峰有一子,唤作高士林,今年刚刚七岁。 是他们夫妇两的心头肉,虽然是山野孩子,却不似那种营养不良的,被他们养的白白净净。 第71章 进入竹县县城 “不用麻烦,士林和我一起住挺好的,高大哥,士林可曾入学?” 这个点李卓也睡不着,高长峰的妻子高刘氏过来给李卓上了杯茶。 然后就将儿子抱在腿上,安静的坐在一边,看自家男人和李卓聊天。 听到这话,高长峰的脸上立马露出笑容。 “正准备送士林入学,多亏了公子给的五两银子,士林,赶紧给李公子磕头。” 孩子闻言立刻从母亲腿上跳下来,哐哐哐就给李卓跪下磕了三个头。 等李卓反应过来想扶他起来,都已经磕完了。 弄的他有些哭笑不得。 “高大哥,你这是作甚,区区五两银子而已何足挂齿,孩子既向我磕头,那李某也不能白白受着。 正好我车中还有些笔墨纸砚,士林今后求学定然用的到,回头拿一些给他。” 听到这话,高长峰夫妇竟然也要给李卓磕头,这次被李卓给及时拉住了。 对此他也能理解,大庆虽说繁荣富强,但更多是表面现象。 事实情况是,像他们这种普通山民,孩子想读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束修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今后笔墨纸砚,包括以后求考科举,都是很大的经济压力。 “士林,你今后定要好好读书,将来争取秋闱折枝,为你父母增光添彩。” 李卓伸手唤来高士林,拍拍他肩膀勉励了一句。 “嗯,士林一定发奋读书,将来高中,做一个大官,让我爹娘都过上好日子。” 小小的年纪,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坚定。 高长峰夫妇听了后都很高兴,看向儿子也是满脸期盼和欣慰。 “有这份心就好,常言道相逢即是缘,李某就祝你将来能高中状元,出将入相!” 高长峰知道李卓是读过书的,而且见识广博,所以又询问了他一些事情。 李卓也很热情的一一为他们解答,尤其是提到上京的繁荣,更是让高士林目光中充满了憧憬。 次日一早,李卓很早就醒了。 一晚上的大雨,似乎让整个天地都换发了新生。 白高村周围的山群之间升腾起白雾,如烟霞轻笼,伴随着偶尔几声鸟鸣,让李卓的内心极度平静。 伸了个懒腰,忍不住感慨道。 “当真是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啊,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寄情于山野。” 此刻的李卓,和这些古人达到了一种情感共鸣。 李卓要的那套桌凳,村里人已经在做了,反正回福运楼也没事,所以李卓准备等他们做好再离开。 昨天空军而回,今日定要雪耻! 一场大雨,让池塘里的水位都涨了不少,周围也变的泥泞而滑。 不过对于一个钓鱼佬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将自己的笔墨纸砚,分出了一大半给高士林,对于这孩子他是真的较为喜欢。 今日一早,高长峰就带着孩子去拜访先生了。 “哈哈,又是一条,环儿,此时你还有何话说?” 今天李卓的运气不错,不仅鱼儿连着上口,而且几乎没有失误,半天不到的时间就已经钓上来十一条。 李卓立马给环儿上起了嘴脸,心情大好。 “啊对对对,公子您是最棒的。” 环儿说着还对李卓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但是在李卓眼中意思又变了,感觉对方在嘲讽自己。 故而又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 天色将黑之时,李卓要的桌凳终于做好,四个凳子,以及一张边长大约五六十公分的正方形竹桌。 做的相当不错,李卓非常满意。 环儿拿起凳子玩了起来,一挥折叠好,一会又展开,觉的很有意思。 “李公子,您看还满意不?” 老头一脸笑容的看着李卓。 “满意,我非常满意。” 晚上,李卓他们又受到了白高村的热情招待,李卓喝的都有了几分醉意。 高长峰也一样如此,他的心情非常好,因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成功入学了。 并且第一天上课,就受到了夫子的夸赞。 称其十分有天赋,若是用心学,将来必可有所成就。 次日早上,在白高村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李卓他们踏上了继续南下之路。 虽然才和白高村的人相处不过两天,却让李卓很开心。 “阿福,还有多久可达城中?” 眼下已经来到午时,李卓他们的马车,停在官道上一家茶馆,他想在今天入县城看看。 李卓嘴上说不愿意多管闲事,但内心当中,还是想弄清楚,那些人到底在泗平和小连山有什么阴谋的。 或许在竹县能有所收获。 “公子,再有三十里左右便到了。” 李卓点点头表示了解,这次没有再碰到如裴洪那样的人,喝了两杯茶,吃了些山果。 便继续出发了,一口气赶到了县城之中。 刚刚进去,久违的热闹和喧嚣就扑面而来,甚至让李卓有些不适应。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歇息几天再走。” 李卓现在最想两件事,第一便是找些好吃的打打牙祭,第二则是晚上找个地方泄泄火。 人生在世及时享乐,是李卓做人的宗旨。 竹县地方虽然不大,但是人却极多,尤其是来往的商队。 一来是竹县盛产大量竹类商品,这些商队许多都是来进货,然后回到各自地方售卖。 还有一点很重要,竹县县城是慧通大运河的一个停靠点,水运十分发达。 慧通大运河是前胡年间,当时的朝廷纠集了大量百姓徭役挖的,南起永宁府,北到白龙关,途径五省。 是大庆极为重要的一条河流命脉,虽然当年建造时死了许多人,但也造福了后世,让水运变的前所未有的发达。 古代运输货物的方式就陆运和水运,二者的优缺点显而易见。 水路运输运力大,运输成本低,还能运输大宗、低值、笨重和各种散装货物,且运输距离较长等等。 而陆运优点是灵活性强、建设投入低、便于因地制宜、实现门到门运送,但成本较高。 至于选择哪一种,就得看具体情况了。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一旦流动人口多,各种服务行业就会应运而生,且迅速发展。 竹县自然也不例外,城中的赌坊,妓院这类地方有许多。 不少商队途径此处,他们也得想办法解解乏,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故而论经济发展的话,竹县比平阳还要好不少。 第72章 又遇怪事,水神借粮 李卓他们进城是寅时,差不多下午三四点钟,街道上已经非常热闹,两旁有许多摆摊的。 卖吃的,喝的,一些竹子制作的花篮,小物件随处可见,叫卖声不绝于耳,烟火气十足。 找了一家看着档次还不错的酒楼,名字唤作“悦来客栈。” 刚一进去,就有小二热情的来招呼。 “给我们来两间上好的客房,再上几道你们这里的拿手好菜。” “好勒客官,您稍等。” 这个点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大厅里的食客并不多,有也都是刚刚进入城中的商队行者。 先进来将肚子填饱再说,比如在李卓他们左手边就有几人,身上穿的都是统一的绿色短褂,上面印有一个大大的“张”字。 顾名思义,他们的老板一定姓张。 在大庆,大部分的商队都分为三个档次,第一档的自然就是雇主,也就是老板,他们出钱,人数最少。 其次就是第二档,一般是雇主最为相信的家仆,或者是一些临时雇的群头所组成。 第三档就是搬运货物的力工,群头就是负责招募和管理这些力工的人,一般在当地都有些势力。 他们旁边这一桌就是第二档的人,至于那些力工,他们哪有资格进入这里吃饭,更别说在此睡觉了。 都是货物在哪他们睡哪,最底层的那波人。 李卓之所以注意到他们,是因为他们在讨论的事情很有意思。 频繁提到了“水神,河神”一类的词。 让李卓情不自禁想到了圣天教,在小连山搞出来的那什么吃人妖怪。 于是经过思索后,李卓端着酒杯朝他们走去,五人看到李卓过来都为之一愣。 其中那个身材肥胖一些的男人,见李卓衣着气质不凡,便起身对他拱了拱手,十分客气的问道。 “这位公子,您可是有什么事吗?” 其他四人目光也都看来,好奇的打量着李卓。 “哦,是这样,我们三哥也是途经此地的外地之人,方才吃饭时,听到你们说什么水神河神的。 在下对此十分感兴趣,故而冒昧前来向询问一番,若是有何打扰之处还请海涵。” 李卓说完,对端菜过来的小二又道了句。 “这一桌饭钱算我的。” “这如何使得,公子切莫如此,我们萍水相逢,怎好让公子请我等吃饭。” 这人连忙摆手,满脸都是不好意思。 “几位不用客气,区区一顿酒饭而已,不足挂齿。” 李卓说着很自然的就坐了下来,对方见此也就没说什么了,十分感谢的朝李卓拱了拱手。 “如此,就多谢公子了。” 反正有人白请一顿饭,何乐而不为呢?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们很快就自我介绍了一下。 李卓猜的没错,他们正是途径此地的商队,那看上去四十来岁的说话之人,名叫张拓,是永宁府张氏族人。 其余四人有三个也是张家的,另外一个则是负责力工的群头。 张家在永宁府也是望族,专门做布庄的生意,在整个丰昌也是名气不小。 李卓介绍了下自己的名字,以及大概情况,当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一听李卓他们是从上京来的,几人脸上都出现了一些尊敬之色。 上京毕竟是大庆国度,而且看李卓谈吐不凡,自然而然认为,他是上京的某个高贵子弟。 “张兄,敢问你们方才说的河神水神,是个什么意思?可否和在下说说。” 张拓连忙摆手。 “李公子若是看的起小人,称小人一声张胖子即可,怎能担起张兄一称。” 那群头也在此时说道。 “李公子,关于此事我等也是听说的……” 他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把情况和李卓解释了个清楚。 他们是从永宁府,运送一些布匹而来,走的是水运,途径开州之时,听说了一件怪事。 竹县隶属于海陵府,再往南便是开州,过了开州即可抵达永宁府。 慧通大运河也经过开州,大概十日前,在开州河道上发生了“水神借粮”事件。 具体说来是这样的,慧通大运河除了他们这些商队运送货物。 主要还是朝廷运送一些粮食等物资用的。 甚至朝廷专门为此设立了漕运督使司,最高官职为都转运使,从二品官职,不归六部管辖,而是直接对中书省负责。 漕运督使司负责整个大庆所有的漕运,由于它的特殊性,都转运使地位和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几乎差不多,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高配职务。 下面负责各省的的漕运衙门,称之为漕运运使司,最高长官为都水使者,从三品,直属漕运督使司管辖,行同漕运巡抚衙门。 漕运运使司下为漕运监使司,最高长官为督粮道(从四品),设有管粮同知和押运同知(均是从五品),形同漕运知府衙门,负责各府州漕运诸事。 再下面就没机构了,只有监漕官,九品,负责各县河道具体运输,疏通等事宜。 漕运主要指的,就是朝廷粮食和官银的运输。 十日前,开州漕运监使司,要通过慧通大运河,运送一批粮食去永宁府,每月都有这么一次。 这些粮食是官粮,因为永宁府是省城,故而全省的各州府每月都要如此做。 将这些粮食放在永宁府府库中,由巡抚衙门统一调配。 万一丰昌出现个什么天灾人祸,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若是安然无事,便年底时一起运往上京。 运粮船途径开州平康县水道时,突然遇到了很大水浪,这种事负责押运的监漕官并不少见。 所以他们采取了和往常一样的处理方法,但是让谁都没想到的是,从水中出现了一些“水兵”。 据张拓所言,这些水兵不是人,个个都有两米来高,力大无穷,他们上船之后说是奉了水神的命令。 要借他们的粮食一用,监漕官当然不能允许,毕竟这事关他们的性命。 而且他也不相信有所谓的水神,于是双方刀兵相接,大战在了一起。 大量漕运衙役和力工被杀,最后只有数十人侥幸乘坐小船逃得一命。 而粮船的所有粮食,连同船只都突然消失不见了。 此事传出后,在开州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一度导致许多人不敢再走河道。 开州监使司的督粮道,立刻组织河道两岸漕民展开了祭祀,又亲测船可以通过了,这才逐渐消停下去。 但是这水神借粮一事,也由此传开而来。 成为了张拓他们这些商队的饭后贪资。 “从水下窜出许多身高两米,力大无穷的水兵?” 听完后李卓脸上满是古怪,这事怎么听着那么玄乎? 和小连山的妖怪吃人一说十分类似。 对于这些李卓是绝对不相信的。 第73章 偶遇故人 “几位大哥,你们当真相信有此玄奇之事?” 李卓看着他们询问。 张拓几人对视一眼,旋即咧嘴一笑。 “李公子,做我们这行常年在外,有时不免遇到一些稀奇古怪之事,反正水神抢的是朝廷的粮食。 与我等无关,管他那些作甚,横竖现在河道是没事了,这人呐,还是有些敬畏之心为好。” 李卓对他笑着点头。 “言之有理,多谢极为大哥告诉我这些。” “哪里哪里,公子您太客气了,是我等要感谢您的酒饭之恩才是。” 张拓他们也连忙拱手回礼。 李卓看的出来,他们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聊,于是又说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桌上,若有所思的喝着小酒。 “两米来高,力道无穷的水兵?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存在吗?” 李卓不由陷入了思考,按照张拓等人所言,此事乃那些逃命之人亲眼所见。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力工,或者说是河道两岸的漕民。 就和一些靠山吃山的人一样,他们以河道为生,每年漕运衙门都会专门拨出一些银子,发放给他们。 这些人就是朝廷漕运专属力工,另外若是河道淤泥堵塞,也需要他们疏通,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如果有人逼着他们说谎,李卓认为可能性很低,一来这些人有七八位,万一哪个失言说错话,岂不就露馅了? 二来,反正都杀了那么多人,为何不干脆将他们全部灭口,彻底永绝后患。 这些个普通的凡夫俗子,又岂能在哪些神通广大的水兵手中逃脱,这不符合逻辑。 故而李卓认为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故意放他们离开,借他们的口来宣传水神借粮一事。 “难道那些水兵,都是一些身高两米的铁塔壮汉所扮?” 但在大庆,能长的如此高大,且力大无穷者非常少,幕后主使又从哪找那么多? “奇哉,怪哉!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饶是李卓,一时也想不通其中缘由,似乎水兵的存在,就是唯一可以让逻辑通顺的说法。 “少爷,我们接下来要在城中待多久?” 李福对于这些动脑的事情没兴趣,反正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就说。” 李卓闻言看了他一眼,却见李福竟然露出一些扭捏姿态,不禁让李卓来了强烈的好奇心。 “阿福,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尽管说来就是了。” 李卓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不禁来了很大的兴趣。 环儿也好奇的看向了他,李福犹豫片刻后,也不管那么多了。 “公子,方才我们进城时,我遇见了个熟人。” 李卓和环儿一直待在车中,故而并未注意到,但从他们进酒楼开始,他的确发现李福有些不太对劲。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卓嘴角一勾。 “是女子吧。” “是。” 面对李卓的目光,李福也没否认,不过他的耳朵根子却是红了。 “福叔,快说嘛,到底是谁啊。” 爱八卦是不分男女老幼的,环儿也回过味来了,摇了摇李福胳膊追问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如今都快四十岁了,如果能老树开花,我一定成全你。” 李卓用胳膊碰了下李福,还朝他眨了下眼睛。 在他的逼问下,李福就道了出来。 刚刚京城之时,路边有个卖炸豆腐的女人,多年前也曾是李府的丫鬟,唤作张桃。 后来因为得罪张淑,被她赶出了李府,那时的她和李福就已经暗生情愫,而且和李卓母亲兰儿关系也很好,以姐妹相称。 “还有这事?即是如此你方才为何不停下?你也真是的。” 李卓一听对方竟然还认识自己老妈闺蜜,也感到十分意外。 李福连忙解释。 “快二十年未见了,我也不确定可是她,但现在想想应该没错。” 李卓立马叫来小二结账,而后将他们的行礼放到房间中。 拉着李福就往外走,既然撞见了,哪有不去见见的道理,虽然李卓和她素未蒙面。 但对方既然和自己母亲不错,那双方多少也有些关系。 李福嘴上说不想去打搅人家,但是被李卓一拉就走,可见是言不由衷的。 大约一刻钟左右,三人来到了街旁一家,卖炸豆腐的小店前。 三套普通的桌椅,有两人正在忙活,其中一个头戴灰色素斤,身穿灰色粗裙的女子,从五官看,年轻时定然也姿容不错。 另外一个却是个看上去十来岁左右的女孩,长的和她颇有些相似。 “给我们上两盘炸豆腐,三碗茶水。” 李卓领着二人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旁边一桌是个老头在吃。 这种炸豆腐李卓吃的很少,就是将豆腐炸好后,放上一些葱花,开水,外加几粒粗盐搅拌搅拌。 有点像后世的臭豆腐做法,但味道上远远不如,胜就胜在配料表干净,没有任何科技与狠活。 是普通老百姓,较为喜欢的一种吃食,因为很便宜。 “哎,马上就来。” 妇人用手背擦了擦脑袋上的细汗,连忙应了一声,并往他们这看了一眼,没任何反应,显然是没有认出李福来。 小女孩连忙拿了三个粗瓷碗过来,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 不多时豆腐就炸好了,端到了他们面前,除了环儿之外,李卓和李福都没有动筷子。 二人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妇人看,对方神经再大条,也发现了不对劲。 余光频频瞥向他们这,显然是有些慌了,李卓见此直接叫了声“张桃”。 妇人目光一下就看了过来,十分惊讶,还带着一些怯懦。 “公子,您,您怎知晓我的名字?” 李卓一笑,用手指了指李福。 “你且看看他是谁。” 张桃这才仔细的打量起李福,看着看着,她忽然捂住了嘴巴,眼睛瞪的老大,而后有些颤抖的手指向李福。 “你,你是,福哥?” “小桃,是我,转眼快十八年未见了吧,没想到今日在此碰见。” 李福起身站了起来,有些感慨的说了句,而后看向她身旁满脸奇怪的小丫头。 “这是你的女儿吗?” 张桃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反应过后猛的点头,连忙催促孩子。 “快,给福叔行礼,福哥,这是我的女儿,叫杨小梅。” “福叔好。” 小梅见此连忙恭敬的对李福叫了声。 “哎,真好,长的和你年轻时很像。” 李福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虽然当年二人的确互生情愫。 但时过境迁,如此多年过去了,人家成亲生子也乃人之常情。 第74章 勇武伯陶勇 李福忽然反应过来,连忙给她介绍了下。 “对了小桃,这位是兰儿之子李卓。” “小桃见过少爷。” 她当年离开时,兰儿刚好怀孕,所以知道李卓是李通的儿子。 张桃吃了一惊,就要给李卓欠身行礼,被他一把给拉住。 “不用如此,我如今已经不是李家少爷了,张姨你当初和我母亲认识,我是您的晚辈,怎可承此大礼。” 无论如何,能在这个陌生之地遇到个亡母故人,李卓也是很开心的。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在李卓的邀请下张桃就坐了下来,将她当年离开李府之后,一直到现在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据她所言,当年之所以被张淑驱逐出府,是因年幼的李月,打碎了李通一个极为喜爱的玉镯。 张淑就将她赶出去,然后将此事安在了她头上。 出来后,张桃几经辗转来到了竹县,靠着一手不错的女红手艺过活。 后来认识了张桃的父亲杨百顺,在他的追求之下,最终被其感动嫁给了对方。 杨百顺三代都是做豆腐的,于是就在竹县安家,靠着卖炸豆腐生活到如今。 后来生了杨小梅,她而今也已经十二岁,情况大概就是这般。 “原来如此,张姨,那为何不见杨叔?” 李卓听完后有些唏嘘,人的一生就像是一个剧本,平平顺顺的毕竟是少数,起起伏伏才是常态,才能更加精彩。 她和李福属于有缘无分,往事斯矣,而今一切已尘埃落定,再谈其他也没什么意义了。 “爹被官府抓起来了。” 听到李卓这话,一旁的小梅眼睛瞬间就红了,强忍着泪水没有落下。 “被官府抓起来了?怎么回事?” 李卓眉头一皱,一个卖豆腐的小贩,能犯什么事? 张桃轻轻摸着女儿的脑袋,抿着嘴,泪珠也在眼睛里面打转。 “小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出来,说不定少爷能帮到你。” 李福面对初恋,也有些上头,竟然没问李卓的意思这话就脱口而出。 李卓也没说什么,他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这位是李福的老情人,又是自己母亲当年在李府的好姐妹。 于情于理,李卓说什么也是要相助一二的。 张桃也想起了李卓的身份,一边抽泣一边将情况说了出来。 在这竹县中除了县令之外,还有一个人比他还要厉害的角色,唤作陶勇。 此人祖上当年曾追随太祖打过天下,立过功,祖籍就是竹县人士。 开国之后,太祖敕封功臣,除了十大国公,下面还有公侯伯,这些爵位都是世袭,便是所谓的大庆贵族,享有诸多特权。 陶勇为这一代的勇武伯,封地就在竹县,食邑三十户,虽然没有实权。 但如果想要办他,必须要经过朝廷同意才行,否则就算巡抚也没权处置他。 陶家这些年来在竹县生根发芽,通过兼并土地等方式,土地早已连陌千亩。 加上县令也不敢得罪,相反还要巴结着,毕竟这些贵族之间都有往来,弄不好就认识什么大人物。 成为了竹县名副其实的土皇帝,陶勇贪财好色,光是小妾就娶了十一房。 仗着陶勇勇武伯的名头,他的家人甚至奴仆,都是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他的第七房小妾大哥周旭,也就是陶勇大舅哥,原是竹县的一个市井泼皮,自从妹妹嫁给他后。 仗着陶勇的身份,在竹县更加横行无忌,鱼肉乡里,巧立名目给许多商人设置了地费,其实就是保护费。 连杨百顺他们这种也不放过,十天前来收费,杨百顺就抱怨了两句太高。 就被周旭的狗腿子当场打了一顿,还放眼说他们以后的地费翻倍,杨百顺气不过去县衙告官。 结果自己反被关了进去,没办法张桃只得拿出家中所有积蓄,送给了周旭,这才没有再为难他们母女。 但他说要杀鸡儆猴,让杨百顺在牢中关个一年,好叫所有人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混账!当真是岂有此理,目无王法!” 听完后李福用力的一拍桌子,满脸愤怒。 李卓也眉头紧锁,对李福伸手轻轻压了压。 “好了,这种事在大庆又不少见,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怎么把人给救出来。” 放眼华夏古代那些封建王朝,哪个朝代的贵族不是如此? 第一代第二代或许还能好一些,但越到后面越是混账,他们早就忘了当初祖辈打天下时的信念,变的畜生不如。 “少爷,求您了,救救百顺吧,他的腿脚本来就不好,若是再牢中待上一年,出来后恐怕就废了啊。” 说完张桃突然起身,拉着小梅就要给李卓下跪。 她眼下也只有仰仗李卓了,毕竟李卓是李通之子,李通当年就在京城当官。 这一举动引起周围人阵阵侧目,李卓赶紧将她母女二人扶了起来。 “张姨切莫如此,想救杨叔出来还得好好谋划一番,你给我几天时间。” 李卓又让环儿拿了五十两银子给她,起初张桃说什么都不收,但架不住李卓硬要给。 “这几日你们就别出来做生意了,以免出现什么乱子,安心在家中等我消息。 对了,我三人目前住在悦来客栈,你可随时来找我们。” 李卓是个白身,如果想救杨百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写信给赵景润。 相信他很愿意帮自己这么个小忙,但李卓实在不愿意和他有太多瓜葛,或者是欠他人情。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李卓不想这么做。 除此之外,就只能靠自己了,那周旭是仗着陶勇的身份,才敢这么胡作非为。 故而只要解决了陶勇,这件事就好办了。 除此之外,李卓也正好想找时机,会会这个竹县爱匾如命的县令,通过他,或许能查到一些小连山的内情。 “哎,好,少爷,都听您的。” 张桃自是不敢违背李卓的意思,之后他们三人,一起将他们母女送回了家,顺带认个门,就赶回了客栈。 “少爷,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帮您揽下此事。” 回到房间后,李福看到李卓陷入沉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错了事。 “阿福,我们之间何须说这些,而且就算你不说,张姨是我母亲当年的故人,我也无法坐视不理。” 李卓笑着摇头说道。 “少爷,此事要如何处理?需要写信给陛下吗?” “还没到那个地步,杨百顺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这样,你去帮我打听一些情况。” 第75章 他勇武伯算个鸟? “少爷请吩咐。” 李福没有问具体如何,反正不管李卓吩咐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去帮我探听下陶勇平日里的爱好,比如他喜欢去哪,又喜欢干什么,越详细越好。” “好,我这就去。” 刚转身又被李卓叫住。 “别叫人发现。” 李福脸色肃然的点点头。 “明白了少爷。” 他离开之后,李卓倒了杯茶缓缓喝了起来。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李福总算是去而复返,立刻给李卓仔细说了起来。 陶勇在竹县非常高调,许多百姓对其也是恨之入骨,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就问出了不少情况。 据李福所言,陶勇即便是有了十一个小妾,还是无法满足,最大的爱好就是寻花问柳。 最喜欢去的地方,自然就是竹县的香合院,此乃竹县档次最高的青楼,里面的女子许多都貌美如花,且今晚也去了。 另外陶勇此人十分虚荣,他的家中就养了五六个,专门为他写诗作词的文人。 最喜欢将那些人的诗词,以自己的名义发出去,以此来搏名,加上贵族身份和多金,让他在青楼也是无往而不利。 “喜欢用诗词来彰显自己?” 听闻之后,李卓立刻有了主意,自己除了有赵景润这个背景,别忘了还是摘得平阳玲珑诗会魁首的鱼小郎君。 在大庆,更是有诗圣的称呼,但李卓又不想暴露这个身份。 陶勇这种人没有任何可信度,李卓敢保证,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是鱼小郎君,很快全天下也就都知道了。 但李卓自有办法,心中思量一番后露出笑容,起身站了起来。 “走,阿福,随我去一趟香合院。” “哎。” 李福一见李卓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办法了,也不问那么多,带上银子就和李卓出门。 香合院虽然不如天香院出名,但在丰昌这一亩三分地上,却也是遍地开花。 据说是巡抚之子开的,具体如何李卓也不太清楚,但空穴不来风,十有八九还真是如此。 李卓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进入香合院后没有丝毫拘谨和生疏。 他本身就生的俊俏,加之看上去贵气十足,故而一进门就被眼尖的老鸨子盯上。 对方大约三四十岁,看上去也是风韵犹存,扭着身子笑眯眯的朝李卓走来。 眉目如水的用手中斯帕,轻轻在李卓肩膀上拍了下,表情有些夸张。 “呦!好俊俏的公子啊,瞧着眼生,不知在院中可有心仪的姑娘?” 李卓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继而抬起头用鼻孔看着对方,淡笑着说道。 “怎么?没有心仪的姑娘,就不能来你们香合院了吗?休要啰嗦,赶紧叫你们这最好的两个姑娘过来,陪本公子饮上两杯。” 抛开其他不谈,李卓本身就是个纨绔,这份嚣张和跋扈姿态,根本都不需要演。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李福,他马上拿出十两银子给了老鸨。 看到银子,对方眼睛瞬间冒了绿光,满脸堆笑的接过来,对身旁小厮呵斥起来。 “不长眼的狗东西,还不快将公子领到甲子号厢房。” 对方也不敢还嘴,立刻过来点头哈腰,无比客气的将李卓带上二楼。 所谓的甲字号厢房,其实就是高档包厢的意思,里面不仅布置的很华美,点着的香薰还带着一些催情作用。 在此叫上一二个女子来喝酒,欣赏美妙的歌舞,完事后直接到床上大战,正是极为惬意之事。 老鸨问了下李卓想要什么样的,毕竟他是第一回来,万一自己安排的姑娘不合李卓心意,让他扫兴就不美了。 “自然要最好的,听闻你们这有两个姑娘,一个叫念念,一个叫宝儿的不错,就将她们二人叫来。” 李卓毫不客气的说道,他已经做过一番打听,这二女都是香合院的花魁。 一个擅舞,一个擅音律,且长相极美,在竹县是花名远播。 最重要的是,这二女一般人可不伺候,基本都是一些有身份的贵族和官宦子弟。 那陶勇是这二女的老主顾,李卓料定二女此时定然在陪他。 否则李卓也不会点她二人。 果然,听了李卓的话后,老鸨露出一抹为难之色,挤出一个笑脸来。 “这位公子,您看能否换一下?实不相瞒,念念和宝儿,此时正在伺候另外一个贵人。 我们院子里还有不少可人的姑娘,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皆有上好的房中之术,保管让公子尽兴。” 李卓直接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磕。 一脸不爽的看着老鸨子。 “你们这区区竹县有个鸟的贵人?有本公子高贵吗?来,你说说对方是谁,本公子来听听。” 李卓此时活,脱脱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 老鸨对于这种情况见过不少,特别像李卓这种的,都是眼高于顶之人。 他们有时不一定要最好的,但一定要面子,此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难而退。 于是老鸨连忙赔礼道歉,并点了一下,二女此时伺候的人是陶勇。 “陶勇?你们竹县的那个勇武伯?哈哈,我还当什么人物呢,不过食邑三十户而已。 在你们这他能作威作福,但在上京可还不算什么角色,我今日偏要她二人,若是不服,就让陶勇自己来找本公子。” 一听李卓报出身份来自上京,老鸨脸色也变了下,不敢再得罪李卓。 “原来是上京来的公子,失敬,公子稍候片刻,我去与伯爷说一声。” 她们打开门做生意,不想惹事,但做这行许多时候也是避免不了。 既然两边都得罪不起,那自然是谁更硬姑娘就归谁。 “少爷,万一那陶勇知道您在上京的事情了,该如何是好。” 老鸨子和小厮走后,屋内就剩下了他二人,李福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很自然的认为,李卓是想借助李通的名头来压陶勇。 一个食邑三十户的勇武伯,一个当朝户部侍郎,堂堂正三品,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可问题就是,李卓已经被李通赶出李家了啊。 竹县距离京城不算太远,而且这些贵族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李卓喝了口茶,脸上丝毫不见惊慌,微笑着说。 “我也没想过用李家的名头来压他,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否则我们走后,哪天他要是知道了,一旦恼羞嗔怒,就是彻底害了张姨一家。” 第76章 略施小计 听到这话的李福满脸困惑,十分不解。 “少爷,方才您说那些话的意思是……” “天机不可泄露,行了,这没你的事了,出去等我吧。” 此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李卓虽说并无十足把握能拿捏陶勇,七八分还是有的。 “好吧,那您有事便打开窗户叫我,我在下面候着。” 本着对李卓的信任,李福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转身离开了厢房。 李卓就坐在椅子上,安心的等陶勇过来。 大约半炷香后,方才离开的老鸨子步履匆匆在前面引路,身后还跟着一位,大概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虽然这个岁数了,但看的出来年轻时定然也很英俊,身材瘦高瘦高的,皮肤白皙,一看就是自小养尊处优。 “你这老鸨子,连对方身份都没问清楚,真不知你是做什么吃的。” 中年男子正是陶勇,边走还在边骂这老鸨。 原本在厢房内玩好好的,正在兴头之中,突然被人打搅,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伯爷,那位公子看上去贵气十足,且又是上京人士,我怎敢多问那些。” 老鸨只能一个劲的赔礼道歉。 陶勇心中也十分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能在竹县称王称霸,最主要一点便是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小勇武伯,在上京中能动他的人太多了,故而丝毫不敢托大。 片刻之后,来到李卓的厢房前,在陶勇示意下,老鸨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屋内传出李卓略有些懒散的声音,“嘎吱”一声,门随即被推开。 她恭恭敬敬的向李卓欠身行了一礼。 “公子,伯爷来了。” 说着往旁边让了让,陶勇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紧紧锁定住了李卓,眼神有些愕然,他很确定此人自己绝不认识。 但李卓看上去的确气质非凡,所以陶勇不敢无礼,连忙朝李卓拱了拱手。 “敢问这位公子,可是认识陶某。” 李卓没有回话,看了眼老鸨后对其摆摆手。 “好了,这没你们的事了,先出去吧,没有本公子的吩咐不要让人进来。” 老鸨连忙应下,恭敬的退了出去。 见此一幕陶勇更加奇怪,但是也不敢多问,心中有种预感,此人似乎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勇武伯,先坐下喝杯酒吧。” “那就多谢公子了。” 李卓越是这般姿态,陶勇的心中越是拿捏不准,也越发感觉对方来历非凡。 “勇武伯,我叫什么你就无需知道了,你只需知晓本公子来自上京即可。” 李卓嘴角一勾,略带些神秘的看着他。 陶勇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李卓的目光不由有些怀疑。 “勇武伯,你祖上当年追随太祖征战天下,也算是响当当的一位人物,怎么到你这一代,偏偏就如此不争气。 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你说本公子若是将此事禀报陛下,他会如何处置你?” 这话听起来很寻常,可实际是给陶勇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自己是个能面见皇帝的人。 李卓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对方,但陶勇也不是何英雄人物。 说到底就是个靠着祖辈荫泽的幸运儿罢了。 对付这种人,你越怂他越看不起你,调子起的一定要高。 而且自己说的是事实,陶勇做贼心虚之下,是一定不敢乱来的。 除非李卓提出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对方或许还会和他鱼死网破的拼一下。 此乃人性使然,当初李卓曾看过一个新闻,说是警察抓了一个贼。 审讯时,他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我最喜欢偷当官的家,因为他们不会报警。” 其中缘由令人深思。 “公子,您当真能见到陛下?” 陶勇的脸色来回一阵变幻后,十分狐疑的看向李卓,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可惜的是,李卓自始至终都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陶勇敢在竹县胡作非为,除了自己祖上的余荫,他自己也有不俗的人脉。 在上京也是有些关系的,可他也深知那些人的秉性。 如果是一些小问题也就罢了,凭借自己每年给他们上供的好处,他们一定会帮自己。 但如果当真捅到了上面,尤其是皇帝一旦追责,第一个要拿办自己祭旗的也是这些人。 李卓这副姿态和气质,不似装出来的,可陶勇又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对方。 上来就给自己一顿下马威。 看着他的神色变化,李卓大概猜到了其内心想法,心中有了底。 只要他对自己刚才的话怀有惧意,一切就好办了。 于是又说道“勇武伯是不是很好奇,本公子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将你的事情告发?” “不错,若是陶某有何地方得罪了公子,请公子明言,在下一定改正。” 此话直接说到陶勇心坎里了,立马顺着李卓的话问了出来。 “你们竹县有个叫周旭的,他是不是你的人?”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卓没有再磨磨唧唧。 “周旭?” 听到这名字,陶勇猛的站了起来,极为惊讶的看着李卓,见他脸色难看。 心中一惊。 “莫非是周旭得罪了他?是了,定然如此,此人做事没有章法,真该死的混账东西,白白连累了老子。” 陶勇当然知道周旭是何人,对其在竹县做的一些事也了如指掌。 在他眼中,对方不过是自己的一条狗而已,根本没放在眼中。 周旭市井泼皮出身,自从妹妹嫁给自己后,尾巴直接翘到了天上。 觉的在竹县没有人能治的了他,做了许多混账事,李卓他们刚刚从上京过来。 对方没有自己的眼力劲,定然是不经意中得罪了对方,在竹县,许多人都知道周旭和自己的关系。 所以他今晚特意来香合院,为此专门找自己的麻烦来了。 要换自己也会如此做,周旭这种人做事没轻没重,若是贸然去找他,对方可能还会下死手。 而自己并不会,毕竟身为勇武伯,见识自然远非这种人可比。 一念及此,陶勇神色严肃的立马站起,朝着李卓拱手道歉。 “不敢隐瞒公子,周旭的确与陶某有些关系,他妹妹是陶某的一房小妾。 是否是他得罪了您?公子,此事与小人绝无任何关系。” 李卓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眼睛忽然一眯。 “本公子不想听你这些废话,他这种货色还不值得本公子出手。 给你两天时间,立刻将他办了,今后在竹县不许再有这号人,另外听说他和县衙关系不错。 想把谁关进去就关谁进去,勇武伯,若是你身边尽是这种人,即便我不去上京告你,最终肯定也会被他们所连累,你觉的呢?” 第77章 鱼小郎君乃我好友 陶勇脑门上,已经冒出了一些汗珠,连连点头。 “公子教训的是,放心,陶某知道怎么做了。” “如此就好,勇武伯,听说你很喜欢诗词?” 到了此时,李卓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棒子已经敲下去了,下面就该给他萝卜了。 “这……不瞒公子,陶某的确喜欢诗词,奈何胸中无甚才学,许多作品也不过是他人所做罢了。” 在李卓面前,陶勇脸上出现一些尴尬,没有厚着脸皮说那些都是自己所作。 李卓不在意的摆摆手。 “这又如何?我们花钱买那些文人的诗词,以自己的名义发出来,此乃公平交易,本公子也时常如此做。” 李卓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模样,很自然的说出这句话。 陶勇为之一愣,旋即目光一喜,忙不迭点头。 “公子所言极是,他们缺银子,我却诗词,就像是在这香合院,给那些女子银子要她们身子一个道理。” 李卓忽然拍了下他肩膀,而后哈哈大笑。 “妙也!在这方面我倒是同道中人,既然你为我出了口气,大义灭亲,那在下若是不表示表示,未免有些不够意思。” 陶勇没想到李卓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连忙说道。 “公子切莫如此说,周旭得罪了您,是他自己找死,谈不上什么大义灭亲,怎敢让公子回报。” “此言不对,一码归一码,不妨听听我的回礼再说,你知道鱼小郎君这个人吗?” “鱼小郎君?可是摘得平阳玲珑诗会诗魁那人?我大庆的诗圣?陶某当然知道。” 陶勇有些激动,说完又诧异的看向李卓,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李卓神秘一笑。 “若是我说,在下和鱼小郎君是好友,你相信吗?” “这……” 陶勇有些支支吾吾,显然是不相信。 也不能怪他,毕竟鱼小郎君的名头,如今在大庆谁人不知,但他的具体身份,却极少人知道。 就连上京许多大人物,也不知其来历,只知他的诗词,最早是从上京扬名的。 “本公子曾向他买过几首诗词,眼下可以赠你一首。” “什,什么?公子所言当真?您真的认识鱼小郎君?” 看李卓这副认真的模样,全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陶勇内心也不由徘徊不定了。 而且此时,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听人说,那几首诗极有可能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因为皇帝的庇护,他的身份才非维持的如此神秘,若面前这人当真和对方是好友,那他和宫里也一定关系匪浅。 “勇武伯若是不要便算了,别说本公子没有给你机会。” “要!公子,若当真是鱼小郎君的诗词,陶某重金酬谢!” 陶勇连忙说道,正好他下个月要去一趟上京,那位靠山的儿子要娶亲,陶勇正愁送什么。 若是能有鱼小郎君诗词相助,到时随便再加些东西,定然也会让对方刮目相看。 看着目光灼灼的陶勇,活脱脱已经被李卓钓成了翘嘴。 “本公子缺你那点酬谢?这首诗词,你不管是以自己名义发出,还是说是鱼小郎君赠给你的,都没有任何问题。” 说着李卓立刻叫陶勇,去外边让老鸨上笔墨纸砚。 陶勇立马冲了出去,很快就将东西准备好,李卓将桌上的酒菜拨到一边,开始挥毫书写。 陶勇目光激动的看着,忍不住低声诵读。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好字!好诗!真是好诗,公子,此诗当真给我吗?” 陶勇虽然作诗能力不行,但欣赏能力并不低。 若说他刚才还对李卓的话有所怀疑,此刻却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与这首诗一比,他家中那些文人们的诗词,简直上不了台面,陶勇兴奋的脸色都有些涨红。 看着他一双眼睛都要冒光了,李卓撇撇嘴,心中暗道。 “这首《山居秋暝》可是王维的代表作之一,不好才怪了。” 李卓倒是想随便用一首应付下,可如此一来,岂不堕了鱼小郎君的名头。 李卓送他此诗也有自己的目的,就是查清楚泗平县的事。 “本公子说出去的话,怎会言而无信,这首诗就送给你了,也不要说什么酬不酬谢的,你往后只要别说是我送你的便可。” 李卓拿起纸吹了吹,递给了陶勇。 兴奋的陶勇,有些拘谨的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郑重至极的将它叠好收起。 然后对李卓拱手深深鞠了一躬,满脸感谢。 “多谢公子赠诗,此恩陶某定然铭记于心,周旭一事请公子尽管放心,陶某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陶勇刚才还有点别的心思,做做样子给李卓看,可眼下已经彻底没了,心中几乎认定了一件事。 这位不愿交待来历的贵公子,定然来历非凡,甚至极有可能来自宫中。 这种人让自己办事,完全是给自己面子,当然不能让人家失望。 若是能打好关系,说不定对自己今后也大有好处。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他会不会认识自己的祖宗,也就是第一代忠勇伯,所以才来提点自己。 人就是这样,开始在一件事上深思之后,就会不自然的进行脑补。 与之相比,别说一个周旭,就算十个周旭,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将之处理掉。 “嗯,别忘了被他冤枉入牢的那些人,一并都给放出来,你可以做的高调一些,还能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 陶勇眼神一亮,再次对李卓表示感谢。 “多谢公子提醒,所言极是!哈哈哈。” 心情大好的陶勇,再也忍不住畅快的大笑起来。 来之前本以为会是一个麻烦,没成想竟然是这么一桩好事。 “对了,你与竹县的县令关系如何?” 做完这些,李卓再次坐在了凳子上,看似随意的问了句。 陶勇没有丝毫隐瞒,立马说道。 “公子说的可是佟丰佟大人?我与他私下关系的确不错,公子有何事情要吩咐吗?” 李卓摇摇头,莫名其妙的来了句。 “你还是与他保持些距离为好,此人眼下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什么?公子,您为何如此说?佟大人做何错事了?” 陶勇脸色大惊,连忙追问。 第78章 锦囊妙计,借力打力 佟丰在竹县任县令,已经有十来年了,他们不止关系不错,更是拜把子的结义兄弟。 李卓的意思很明显,佟丰命不久矣了,如此一来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此事若是不弄清楚,他将寝食难安。 李卓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他,面对李卓的目光,陶勇犹豫片刻后,还是将二人的真正关系说了出来。 “结拜兄弟?” 李卓露出惊讶之色,旋即眉头紧锁,将陶勇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此事若是不处理好,勇武伯,你想全身而退怕也是极难。” “公子,还请您再说的详细些,陶某感激不尽!” 李卓越是这样,陶勇的心中越是焦急,毕竟李卓的身份摆在这,他一定是知道什么内幕。 可佟丰一个区区七品县令,又能犯下多大的事? “好吧,念在你我今日也算有了交情的份上,在下就和你说上一二,我有言在先,此事只是在下的推测之言,你姑且听听就好。” “明白,公子请说。” 这种话陶勇当然不相信,下意识的以为,不过是李卓的一个说辞。 “前些日子,竹县莫名失踪了一些山民,后来有人传出是被小连山的妖怪吃了,你知道此事吗?” 李卓的脸色突然变的严肃,陶勇立马端正了态度,点头说道。 “此事陶某也听说过一二。” “后来那些失踪的山民家人,自己又偷偷去了一趟,结果一样不见了踪迹。 竹县的衙门去寻却毫无消息,此后不久,民间就传出,是因为佟丰冤枉的人太多,做了孽,那妖怪是来报复竹县的。” 陶勇再次点头。 “可是公子,这种事本就子虚乌有,难道当真有人会相信?” 陶勇的眉头拧了起来,觉的有些荒唐。 李卓冷冷一笑。 “朝廷信不信不重要,此后不久,泗平那边也发生了怪事,那里的县令在小连山,却遇到了降妖伏魔的一群人,自称为圣天教。 他们还在泗平中做法事说是降妖,你应当也听说过一二。” “不错,公子,恕陶某愚钝,还是不明白您的意思。”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而且定然与圣天教,甚至泗平县的县令有关。 他们应该在秘密策划一件事,此事绝对不能被人发现,抓那些山民,十有八九是要充当苦力的。 你不妨想想,这种事压是能压住,可谁能保证永远不会引起人上面的注意。 如果真是圣天教和泗平县令所为,他们一切办妥之后,为了永绝后患,定会将那些山民全部灭口,这时就需要一个替死鬼出来担责。 而本县县令佟丰,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失踪的是竹县山民,妖怪是因他而报复竹县。 到那时,再稍微煽风点火一二,必会让竹县民怨沸腾,上百人因为县令胡作非为被杀,就算是为了平息民愤。 佟丰还有任何活路吗?此事可大可小,若是闹大了,与佟丰走的亲近之人就很可能会被判同谋,还会有好下场吗?” 李卓说完之后,看了眼已经目瞪口呆的陶勇,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口。 这一招叫借力打力,让佟丰和泗平县县令自己去斗,反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论最后谁胜谁败,于他而言都没任何影响和心理负担。 并且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泗平县和小连山的事情,定然都会引起上面之人的注意,甚至彻底将此事搞清楚。 “公子,据我所知,佟丰和泗平县令朱冲,二人关系还算不错,他为何要这么做? 究竟在和圣天教的人谋划什么?竟不惜陷害同僚,还要杀那么多百姓性命!” 原本陶勇压根没往这方面想,但听了李卓的一番分析,他觉的十分有道理。 甚至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他了解佟丰,对方定然也没反应过来,真是可怕的算计。 “我也不知具体情况,好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和佟丰乃是结拜兄弟,去知会他一声理所应当。 但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另外此番我只是私下迅游,切莫透露任何一点关于我的身份消息,否则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明白,陶某一定守口如瓶!再次多谢公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陶勇说话时脸上已有焦急之色,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去找佟丰将这些言明。 此事必须要查个清清楚楚。 “将那念念和宝儿叫进来吧。” “好,陶某这就去喊。” 陶勇现在对李卓是又敬又感激,当然不会再和他抢女人。 马上将老鸨还有二女叫进来。 “老鸨子,你给我记住,今晚的事情绝不可对外透露,今后公子便是陶某的座上宾,他在你们香合院的花费,全部算在我身上。” 当着李卓的面,陶勇脸色郑重之极的对老鸨吩咐道。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陶勇如此肃然,更加断定李卓来历非同凡响。 念念和宝儿二女看着李卓的目光,立马带上了讨好和顺从。 “伯爷放心,我绝不会乱说。” 老鸨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见此李卓也没再说什么客气话,。 “公子,那陶某就不打扰您的雅兴,先行一步了。” 吩咐完后,陶勇转身恭恭敬敬的对李卓行了个礼。 “去吧。” 李卓直接将二女拉到自己怀中,看都不看陶勇,直接对他们摆了摆手。 这宝儿和念念,长的确实非常美,气质迥然。 宝儿皮肤白皙,身材婀娜,跳起舞来更是让人血脉喷张,念念则是一种安静的美,就像是书中走出的大家闺秀。 听着她弹奏的琴曲,看着宝儿曼妙的舞姿,实在是莫大的享受。 酒意上头,李卓搂着二女来到床上,帷幔缓缓落下,共赴那巫山云雨,一宵春动……(节省大家流量不加详说了) 翌日早上,李卓才从香合院中走出,念念和宝儿眼中都满是不舍。 因为这位上京的贵公子,能力实在太强了。 “阿福。” “公子,您可算出来了……” 李福昨夜在马车上眯了一觉,等了李卓一夜。 看着李卓平安无恙,彻底放心了。 “走,回客栈。” “公子,您腰受伤了?” 见李卓轻轻锤着腰部,李福问了句。 李卓对他咧嘴一笑。 “你说为何?自然是因为昨夜少爷我大展雄风,没事,休息一番就行了。” 李福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孩,立马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小声说了句。 “少爷,您今后在这事上还是节制一些为好,还没娶妻生子呢。” “我心中有数,走吧。” 第79章 愤怒的佟丰 在李卓他们赶往客栈之时,陶勇还在县衙中。 昨晚他从香合院一离开,就直奔此地而来,和佟丰促膝相谈,聊了一夜。 但此刻两人都没一点困意。 佟丰比陶勇长了五岁,下巴蓄着一簇胡须,此刻的脸色异常严肃和恼火。 “贤弟,大恩不言谢,若非你来提醒为兄,为兄危矣。” 说着佟丰起身朝他行了一礼,态度真诚。 虽然他一再追问,到底是何人告诉陶勇此事的,但陶勇就是不说,只告诉他对方来自上京,且地位很高。 佟丰听了陶勇的一番话后,同样觉的极有道理。 他此前就觉的奇怪,为何小连山在泗平县境内,消失的却是他竹县的人。 关于什么妖怪一说,佟丰也是不相信的,毕竟他也是通过科举入仕之人,当年好歹中过举。 只是自从来到竹县蹉跎几年后,觉着朝中无人,仕途无望后才逐渐废弛下来的。 他此前的想法也很简单,那些人他也派捕头衙役们去找了,没有找到而已。 就算真被知府大人知道了,自己也能说的过去,顶多挨几句骂也就完事。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可能是有人故意给自己挖的坑,要拉他当替死鬼。 佟丰当然不愿坐以待毙,虽说他和朱冲私交不错,但一码归一码,若此事当真是对方在幕后策划。 哪怕是拼的鱼死网破,他也不会让对方得手。 经过两人一夜的商讨后,决定就从小连山这个点出发。 按照推测,那些人如果真是被圣天教徒,藏在了山中的某个隐秘之处。 只要有足够耐心,就一定能查到,实在不行,就直接将圣天教的人抓起来盘问。 事态紧急,佟丰可没有和对方慢慢来的想法。 “大哥切莫如此说,你我是结拜兄弟,你要是被他害死,我也讨不了好。 幸亏有贵人相助,告诉了我们此事,眼下还有补救的机会,而且,我观那位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 只是不愿与我多说而已,若是我们能将此事查清楚,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到时兄长或许就能离开竹县,高升去知府衙门了。” 陶勇冷静过后,加上和佟丰一晚上的商讨,忽然意识到一个他可能忽略的事情。 李卓特意提到此事,不仅仅是提点自己,他自己可能对小连山还有朱冲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也很感兴趣。 只是碍于身份不太好亲自追查,这才让自己告知佟丰,好借佟丰去探清此事。 “贤弟所言甚是!” 一听这话,佟丰更加感觉干劲十足,顿时下了决心,哪怕是将小连山翻过来,也必须要彻底查清此事。 对竹县百姓而言,今日本也该是寻寻常常。 直到被一件事所打破,凡是知道此事的人都在交头接耳,脸上带着兴奋和疑惑之色。 县中的恶人周旭,竟然被勇武伯亲手送到了衙门。 周旭平日里除了欺压商家,对寻常老百姓也百般欺凌,尤其是他手下那些混账东西。 都和他一样,此前也是市井泼皮出身,五毒俱全,可自从周旭发达后,这些人也都跟着鸡犬升天。 仗着周旭的身份胡作非为,许多百姓畏于周旭,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眼下,陶勇竟然将周旭亲手送入衙门,此事也太奇怪了,谁人不知二人的姻亲关系。 “这勇武伯和周旭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周旭不就是凭借勇武伯的声望,才敢在县中嚣张跋扈的吗?莫非他得罪陶勇了?” 此时是中午,悦来客栈中有不少人在吃午饭,谈论之事都是与此有关。 “吃过饭后去衙门看看就是,如果勇武伯当真办了周旭,我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他们的谈论之声都被李卓听在耳中,感觉比桌上的菜肴还要下酒,酒水入喉,都甜丝丝的。 “公子,您太厉害了。” 环儿知道这一切都是李卓所为,虽然不知自家公子到底如何做到的,心中还是极为崇拜。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李卓听着此话心里舒坦,表面还是要谦虚一些的。 此案将在未时(下午1-3点)于县衙公堂审理。 按照大庆法制,县衙审理案子时,老百姓也是可以去现场观看的,但也不是所有案子都可以。 主要就是看县衙的意思,这场审理周旭的案子,衙门已经贴出告示,所有百姓均可以去县衙旁听,以正法典。 李卓自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还让李福将张桃母女也给叫来了。 张桃知道这一切都是李卓的功劳,见面后自然满是感激。 李卓告诉她什么都别往外说,这次就当一个看客就行。 整件案子的审理非常顺利,周旭今天一早还在府上睡觉,直接就被官府的人拿住。 还有与他关系很好的几个狗腿子,此刻全都在堂前跪着。 周旭怎么都想不通,竟然是陶勇告发的自己,事先也没有任何征兆,令他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 周旭这两年在竹县做的坏事,可谓是罄竹难书,强占粮田,抢劫商贾,逼良为娼,买卖人口等等。 根本就不用衙门去查,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百姓深受其害。 之前佟丰考虑到他和陶勇的关系,故而对此一直没有多管。 可这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敢得罪那位贵人,对方指名道姓的要办他,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佟丰直接判了周旭十日后,于西城门菜市口斩首,其余六人有两个与他一样是死罪。 另外四人罪行稍浅,但也被毒打了一顿丢入死牢,一辈子别想出来了。 “妹夫,伯爷,我到底做错什么事了?你要如此对我?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周旭听到衙门判决后,当场吓的脸白腿软,一下瘫在了地上,回过神来后跪起来,朝着一旁的陶勇挪了过去。 抓着陶勇裤腿,声泪俱下的求饶,也不顾现在是什么场合了。 “滚一边去。” 陶勇毫不留情,一脚将之踹开,起身站起满脸肃然的对佟丰拱了拱手,而后又回头看向旁听的老百姓。 当目光瞧见李卓竟然也在其中时,当场就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高声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我乃忠勇伯陶勇,此僚仗着与我有些关系,这两年在竹县胡作非为,鱼肉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此之前陶某确实不知,先给诸位赔个不是,今日特意将他拿到衙门受审,好叫他知道我大庆国法的威严!” 第80章 周旭伏法,再会陶勇 该说不说,这话对旁听的老百姓而言,的确有些煽动力,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依旧不少人给陶勇鼓掌叫好,甚至还有夸他做的好,为民除害什么的。 这些话传入陶勇耳中,令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太爽了。 尤其是见到李卓也对他轻轻点头,更是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佟丰见此也不啰嗦,让人强行给周旭画了押,此案就算是告一段落。 当然,被周旭冤枉入牢的那些人,也都被当庭释放,并且衙门还每人给了十两纹银补偿。 这笔银子,自然是抄周旭家所得。 案子结束李卓也就回客栈了,傍晚的时候,张桃特意来请李卓,无论如何希望他能去家中吃一顿饭,表达感谢。 李卓没有拒绝,带着李福和环儿一同前往。 刚一进门,就见杨百顺领着张桃,小梅给李卓下跪。 “小民杨百顺,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杨百顺热泪盈眶,他是一个多时辰前被放回家的,事情的前因后果,张桃都详细的告诉了他。 思来想去,杨百顺也不知怎么报答这份恩情,只能请李卓到家里,好好的为其做一顿饭吃。 李卓赶紧将他们扶了起来,笑着说道。 “杨叔,张姨,你二人都是长辈,我如何能担此大礼,人回来就好,其他就不用多说了。” 在李卓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 杨百顺的家是一个胡同小院,虽然不大,但被张桃收拾的井井有条,很干净。 为了招待好李卓,他特意去买了好酒,以及许多肉食。 此时张桃在厨房中忙活,小梅则是高兴的帮他们倒茶,杨百顺负责陪李卓聊天说话。 “杨叔,你这腿怎么回事?” 李卓能看出来对方很拘谨,也是在所难免,就主动找了个话题和他聊了起来。 “公子,小人的腿是小时候贪玩,从马上跌下来摔的,已经三十来年了。” 杨百顺赶紧说道,别看他只是个卖豆腐的,但是也颇有些家资,妻子又贤惠,家中吃喝不愁。 这些天在牢里,他觉着那不是人待的地方,简直是度日如年。 现在因李卓而重见天日,心中无比的感激。 李卓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家的感觉了,虽然桌上的酒菜在他眼中不过平平。 但是氛围很好,本来杨百顺还想控制下酒量,尽量让自己不喝醉。 可是李福却不放过他,一个劲的与他饮酒,这在李卓的印象中很少见。 他也能理解为何如此,从某种层面来说,两人还是情敌的关系。 最后两人都喝的伶仃大罪,勾着肩膀说交心话,听的张桃都有些臊的慌。 兰儿和小梅这两丫头,不适合听这些,被李卓赶到了外边,他却听的津津有味。 最后二人还稀里糊涂的拜了个把子,初恋彻底变成了嫂子。 回到客栈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卓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李福给扶上床。 “环儿,你留在这照顾好阿福,我出去一趟。” “公子,如此晚了您去哪?” 环儿好奇的问。 “我出去有点事,不用担心。” 李卓虽然解决了杨百顺的事,但他心中更加记挂着小连山的情况。 而且他敢断定,这时候陶勇肯定也在府上急的团团转,等着和自己汇报呢。 事实也的确如此,眼下佟丰已经下定决心要查清此事,可是该怎么做却犯了难。 堂而皇之的派人去小连山寻找,自然是可以的,毕竟他身为县令,治下百姓在此山失踪了。 于情于理也说的过去,陶勇确认为这么做有些欠妥,如此大张旗鼓,万一打草惊蛇,到时又如何是好。 最后二人商议决定,问问那位贵人的意思,陶勇知道李卓住在悦来客栈,可他又不敢主动去找。 否则暴露了李卓身份,被他迁怒更加麻烦。 正在陶勇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管家匆忙的走入了大堂,恭敬的说道。 “伯爷,方才有个小孩送来一封信,说是个贵气的公子让他送来的,让您亲自过目。” 管家陶鹏,从他父亲那一辈就在陶家当差,故而也被赏赐了“陶”姓,对陶家忠心耿耿。 今日一早陶勇就和府中人打了招呼,如果有年轻贵气的公子来找,立刻向他汇报。 “哦?快拿来。” 闻言陶勇一惊,立马明白那位贵公子定然是李卓。 看完信后,陶勇兴奋的大叫一声“好!”,同时对陶鹏吩咐一声。 “速速备车去香合院。” 大约一炷香后,还是昨晚那个厢房,李卓已经在此饮酒,陶勇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陶勇见过公子。” 一见面,陶勇就给李卓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来了啊,坐,陪本公子喝两杯。” “遵命。” 陶勇说着马上坐在了李卓旁边,拿起酒壶帮他斟酒。 “勇武伯,你不用如此拘谨,本公子就是个潇洒闲人而已,并非什么朝廷命官。” 李卓看着他一笑。 “陶某记住了。” 陶勇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话,你不是朝廷命官不要紧,但家族有人是就行。 “周旭的事情今日我看了,你做的很好。” 听到李卓表扬,陶勇十分高兴,连连摆手。 “公子切莫如此说,他这狗东西胆敢得罪您,本身就是百死难赎其罪,对了,他妹妹也被我赶出家门了。” 李卓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直接问道。 “昨夜我与你说的事情,你应当告诉佟丰了吧,他是如何想的?” 闻言陶勇神色一肃,当即说道。 “不敢欺瞒公子,陶某已经将公子您说的话全盘告知,佟大人后知后觉,但是也马上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 已经下定决定要彻查此事,给公子您一个交代。” 李卓不悦的冷哼一声,盯着有些不明所以的陶勇。 “什么叫给我一个交代?是给百姓一个交待,给那些被抓的村民家人一个交待,话要如此说,明白了吗?” “明白,还是公子您说的在理!” 陶勇点头如捣蒜,忽然觉的面前这位年轻的贵公子,比自己还要虚伪。 但心中又是佩服,更加确定,若非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也不会将这些大话整日挂在嘴边。 “对了公子,眼下佟大人遇到了个问题,陶某也不知该如何做,希望公子能够指点迷津。” 看他的样子,李卓突然来了句。 “是否无从下手,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追查。” 第81章 李卓指点迷津 陶勇猛的抬头,满脸佩服的对李卓拱了拱手,拍起马屁。 “公子当真料事如神,不错,佟大人的意思是,直接让衙役去小连山寻人。 如果找不到,就把圣天教那些人抓起来盘问,陶某以为如此大张旗鼓会打草惊蛇,可眼下形势紧迫,故而陷入两难。” 李卓听了后不假思索的,否认了佟丰的做法。 “打草惊蛇且不说,就算当真抓了圣天教的人,又能拿他们如何?你们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说明失踪的百姓是他们所掳掠? 而且你们别忘了,圣天教的神水救活了泗平县令的老娘,甚至因此在泗平县,也有些不少百姓开始相信他们。 竹县官差无缘无故将他们抓起来,泗平县令定然是不会允许的,十有八九还被他以此反咬一口,使情况变的更加凶险复杂。” 李卓的一番话,在陶勇听来简直是拨开云雾见青天,让他醍醐灌顶。 思索片刻后连连点头。 “不错,公子所言极有道理,那该如何是好?” 李卓今天来找他,就是为了此事,他利用佟丰借力打力,但这佟丰和陶勇一样,都是个草包。 要是不加指点,他们很可能将事情办砸了,最后大概率会牵连到自己,到那时可就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把圣天教的人抓起来严刑拷问,也亏他们想的出来。 “此事必须要秘密进行,否则你们很难调查出结果,对方狗急跳墙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目前最紧要之事,是确定泗平县令,和圣天教之间是否当真是在策划什么阴谋,那些失踪的山民是否是他们所抓。 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后,再按照大庆法制,将此事汇报给知府衙门,明白了吗?” 陶勇连连点头。 “公子所言极是,如此做的确可滴水不漏,但陶某不解,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拿到证据?” 如果能按照李卓说的这么办,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勇武伯,办事查案要动脑子,怎么本公子都提醒到这了你还不明白。” 见李卓有所不喜,陶勇也不敢还嘴,只是十分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公子恕罪,陶某实在是愚钝,的确没有领会您的妙策。” 李卓放下酒杯,摇了摇头,犹豫片刻后叹了口气。 “罢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再提点你两句,我问你,那些山民缘何会去小连山? 定然是有人雇他们去那边做事,而这个人必然是竹县之人,且就在竹县城中! 此人应该也参与到了那个阴谋中去,你们只要找到此人,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必然可以获得不少线索。” 陶勇猛的站了起来,眼睛明亮,兴奋的一拍脑门。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公子您说的太对了,只要找到此人,掌控他的行踪,定然就可查出线索。” “你们竹县是否有个姓万的商人?和泗平县的西门家关系不错?” 李卓再次问道,他已经派李福打听过,此前他们在天运楼见到的那个手戴扳指,体态肥胖的中年男子。 名叫万朗,是竹县一位名气很大的粮商,在整个海陵府也排的上号。 既然都说这么多了,索性就再具体些,因为泗平城的祭祀活动只进行一个月。 眼下算算,也没多少时间了,如果在这期间无法捣毁他们,估计就没机会了。 “姓万的商人?和泗平西门家关系要好?” 陶勇情不自禁站起身,在厢房内来回踱步,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李卓。 “公子,您说的那人,莫非是万氏粮行的万朗?那西门家经营的是酒楼生意,和万家有生意上的往来。 并且陶某听闻,万朗和那西门家的确关系颇深,难道雇那些山民去小连山的就是此人? 公子,此事万朗和西门家也有参与?” 陶勇越听越是吃惊,但他绝对相信李卓的话。 李卓耸了耸肩。 “这个本公子不敢保证,只是掌握到一点相关线索而已,如果竹县那些失踪的山民是人所雇。 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万朗了,毕竟你也说了,他和西门家有生意往来,难道你不觉着奇怪吗? 泗平县又不是没有粮行,他西门家为何要选择在万家的粮行购买?岂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可如此做的话,万家就可名正言顺的,经常折返泗平竹县二地,而小连山就位于二者之间,如此一想是否就通了?” “多谢公子告诉陶某如此重要之事,的确如此,他们之中必然有猫腻!” 陶勇此时对李卓的话,已经是坚信不疑,虽然李卓给的回答模棱两可。 但陶勇认定,李卓只是不太方便,给自己太肯定的回答而已。 “此事应当双管齐下,找人跟踪万朗是一方面,但切莫不可被他发现端倪。 还有一件事,他们雇佣山民无非就是为了搬运粮食,这种事万朗是不会亲自插手的。 你们去查清楚谁负责帮万家运粮,将此人锁定后,直接将其家人控制起来,逼着他道出实情。 暂时就是如此了,本公子料定定然可以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讯息,到时顺藤摸瓜,再想查清小连山的秘密便不难了。” 陶勇越听越兴奋,到最后看着李卓的目光直接充满了崇拜。 衷心的对他拱手行礼。 “公子当真是心细如发,如此一来,想要查清小连山的秘密定然可以办到。 陶某即刻就去找佟大人商议此事,全部按照公子所言来办。” 李卓对他挥了挥手。 “记住,跟踪万朗一事定要小心谨慎,这些商人都非普通角色,务必要找个有此能力之人去做。 若最后还是被发现,必要当断则断,立刻将他捉拿控制,绝不可让他向泗平那边他通风报信!” “遵命!请公子放心,绝不会出现差池。” 撂下一句话后,陶勇火速离开了香合院,再次往县衙赶去。 佟丰也一样在焦急的等待消息,打从知道自己可能有杀身之祸后,他便是坐立难安。 “老爷,勇武伯来了。” “哦?快快请伯爷进来。” 佟丰眼睛一下就亮了,如同见到了曙光。 片刻之后陶勇一脸兴奋的走入大堂,佟丰问道“贤弟,可是那位贵人有指示了?” 第82章 范才! 陶勇用力的点头,而后看了眼周围的丫鬟,以及佟丰的夫人。 “你们都下去。” 佟丰会意,立刻抬手驱离了这些人,他们走后陶勇关上门,迫不及待的和他说了起来…… 片刻后。 “好!贤弟,这位贵人真不愧是从上京来的,竟能想出如此滴水不漏之法。 不过他为何会怀疑万朗?为兄与他也算关系不错,他为何要如此害我?” 佟丰听完陶勇的话后,也兴奋的一拍桌子,紧接着眉头一锁,有些想不通此事。 陶勇这会不自觉的,学起了李卓与他说话的姿态,端起茶杯缓缓饮了口,微微一笑。 “大哥,你怎还不明白其中道理?人心隔肚皮,商人逐利,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有何事做不出来?” “贤弟所言极是,哈哈哈。” 陶勇接着问道。 “大哥,那位贵人说了,调查万朗绝不可出现半点差错,你觉的让何人去做比较好?” 陶勇缓缓放下茶杯,看着满脸兴奋的佟丰,再看看悠然自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自己,觉的装哔真他么爽。 闻言佟丰缓缓皱起了眉头,忽然,他脑海中想起一个人来,连忙说。 “范才,贤弟以为如何?” “他不是被你革职赶回家了吗?当下对你肯定是满腔恨意,你找他是否不妥?” 陶勇听到这个名字非常意外。 按照大庆法制,县衙设知县一员,掌管全县政令;县丞一员,掌管粮司、征税;主簿一员,掌管户籍、巡捕。 只有县令,县丞,主簿是朝廷官员,吃的是皇粮,分别为七品,八品和九品。 除此之外,还有典史一员,掌管缉盗、盘诘、监察、狱囚。 税课大使一员,掌管商税;教谕、训导一员,掌管教育、选举(选取生员)诸事。 这些人没有品级,九品都算不上,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没有编制的办事员类型。 具体办事的机构,称作三班六房。 即皂班,壮班和快班,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对应着朝廷六部。 皂班指的是负责在县令审案时站班或行刑,也充当仪仗队的角色。 壮班主要是一些壮丁,临时雇用的民工,负责在衙役人手不够的时候,协助完成一些杂役。 而快班就是捕快,负责破案、拿贼,有时候也负责催促缴纳税款。 他们还有个共同的名字,衙役,或者是官差,虽然吃的也是官粮,但实际地位就是普通百姓。 只不过多了一层官府身份,手中多了一些权力而已。 范才便是快班的捕快,并且是竹县名气最大的那个。 他自幼拜师习得一身好武艺,且办案十分心细,但他却有个极大的缺点,便是“嫉恶如仇” 有时为了办案子,甚至会公然不给佟丰的面子,让佟丰十分不喜。 只是考虑到范才在民间口碑极佳,加上的确是县衙的一把好手,这才没有将其怎么着。 小连山事情出了后,就是范才领着那些快班衙役去寻找,因为没有线索,所以佟丰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范才为此和他顶撞了几句,说人命关天不可不查,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佟丰一怒之下,当庭打了他十棍,又以办案不力的理由将他革离衙门。 此人当初因为性情原因,还的罪过陶勇,故而对此人他也有不浅的印象。 佟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陶勇。 “贤弟,实在是除了他之外,没有合适的人手了,范才此人为兄了解。 他性情刚烈,若是以金银去求他定会拒绝。 可若是为了追查失踪山民一案,他定然会倾尽全力去做此事,我亲自登门去赔个不是,请他出马。” 自己把人赶走,现在又找他帮忙做事,此举虽然有些丢脸,可是与自己的性命一比,又算的了什么。 更何况此事是那位贵人吩咐的,岂敢不照做。 见佟丰如此说了,陶勇也就没继续啰嗦,继续商量起细节来。 翌日,清晨。 城中一处普通的民宅巷子,范才依旧是起了个大早,正在院中教儿子练习棍棒。 一位面容端庄的年轻妇人,端着两碗粥和几个饼走来。 一脸幸福的看着他们父子,说道。 “夫君,飞儿,来吃早饭了。” 范才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方脸浓眉,身材魁梧,闻言抱起刚六岁的儿子坐在竹凳上。 “娘子,家中余银不多了吧。” 妇人闻言抿了抿嘴,轻轻“嗯”了一声。 范才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自嘲一笑。 “想我范才自诩熟读兵书,习得一身武艺,原想着能战场杀敌,建立功勋。 混到如今却是这副鬼样子,哎……” 妇人闻言,伸手轻轻帮丈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满脸柔情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夫君,你不用气馁,无论如何秀儿也是支持你的。” 范才握住她的手,看着眼前可爱的儿子,忽然又是一笑。 “罢了,而今已经有了家室,还谈那些做什么,除非他日胡人扣关南下,毁我中原河山,为夫才会投身沙场……” 说到这又用力的晃了晃脑袋。 “不说这些了,娘子,为夫已经决定,过些日子便带着你和飞儿去南方。 朝廷差事为夫是做不了了,但南方富裕,商贾众多,凭借为夫一身武艺,未必不能找到一份好差事。” “嗯,都听夫君的,夫君去哪,我和飞儿就去哪,有你就是我们的家。” 正在此时,大门被人敲响。 “我去开门。” 范才说着已经起身,本以为是周围的街坊,可门一打开,见到的竟是身穿常服的佟丰,他当即就愣住了。 “县令大人?” “范才,不欢迎本县进去吗?” 佟丰见到眼前之人,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心知对方瞧不上自己,却也只能挤出一个笑容。 “大人请进。” 无论怎么说,佟丰的身份毕竟摆在这,范才也就没为难于他。 “娘子,你带飞儿去屋里玩会。” “哎。” 很快,小院中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范才神色淡然的看着佟丰。 “县令大人今日突然造访,定是有事吧,而今范某已不是衙门之人了。” 范才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佟丰岂能听不出他语气中的不满。 来之前佟丰就已经考虑过会遇到这种情况,若非眼下实在没合适之人,他也不会来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第83章 暗流奔涌 调整好情绪后,佟丰对着范才一拱手。 “本县先对此前的事向你赔个不是,这县衙三班离了你,实在是难以运转,若是你愿意,还可随时回来。” “嗯?” 范才猛的睁大眼睛,十分诧异的打量了他几眼。 心想难道他今日特意登门,就是来和自己道歉,请自己回去? 很快范才就排除这种可能,他有自知之知名,清楚自己还不到衙门不可获缺的地步,故而一定是有求于自己。 想到此处,他也对佟丰拱了拱手。 “多谢县令大人抬爱,但范某现在这样挺好的,此前在衙门当差,很少有时间能陪伴家人。 实不相瞒,过些日子我准备带妻儿去南方了,相信凭借范某的一身武艺,混口饭吃还是易如反掌的。” 闻言佟丰有些慌了,决定直接和范才开门见山。 “范才,小连山那些失踪的山民,你当真准备不管了吗?” “大人此言何意?是你不让我追查了,怎怪起我来了?” 范才眉头一皱,神色不悦。 “你休要误会,且听本县细细道来,再决定此事你是否还要继续管。” 于是佟丰就将目前的情况,原原本本与他说了出来。 起初范才脸色还算平静,但听着听着就变的不一样起来,到最后更是激动的一拍眼前的竹桌。 “好精妙的推测,先前范某就在想,为何消失的偏偏是我竹县的人,现在一切都通了……” 说着他立刻看向佟丰。 “大人,敢问这些都是何人所推测而来?” 反正定然不是眼前的县令,范才是文武双全,很清楚能凭借一些蛛丝马迹,就将事情推理到这一步的人,定然绝顶聪明。 佟丰脸上露出一抹为难。 苦笑着摇摇头。 “实不相瞒,本县也从未见过对方,只知他是来自上京的贵人,只有勇武伯能和他说的上话。 范才,你是个聪明人,想来已经知道本县今日来找你所谓何事了。 若是你不愿意,本县立刻转头就走,但今日之事绝不可泄露出去。” 范才哈哈一笑。 “无非就是让范某盯住那万朗而已,此事范某接了,但不是因为大人,而是为了救出那些被掳走的百姓。 他们费如此大的心思策划此事,定然是个巨大的阴谋。” 范才目光灼灼,这一刻心中充满了干劲。 “好,此事就拜托了,不过你最好在相貌上做些改变,否则……” 佟丰还没说完,就被范才摆手打断。 “大人尽管放心,范某当年也在江湖中行走过几年,知道如何做。” 听到这,佟丰缓缓站了起来,十分高兴的对范才抱了抱拳。 “此事就拜托你了,这是本县的贴身腰牌,若是有任何情况可随时来县衙找本县,另外这是一百两银子。 你且拿着用,中途定然有需要的地方。 范才,此事事关重大,你务必要仔细,倘若当真被发现,立刻将万朗擒住,绝不可让他通风报信。” 范才也没和佟丰客气,将腰牌和银子统统收下,而后亲自将他送到了外面。 “夫君,县令大人找你所为何事?” 佟丰一走,林秀就从屋内走了出来,关心的问道。 范才摸了摸她脸颊,笑着道。 “有关小连山失踪的山民,眼下有了最新的线索,县令大人特意来让我协查侦破此事。” 林秀有些有些生气的冷哼一声。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夫君,你而今也不是衙门的捕快了,为何要听他的话?” “娘子,为夫之所以答应此事,并非是因为他佟丰,而是为了那些失踪的百姓。 此事若是不能查个水落石出,为夫内心难安啊,放心,为夫定然不会有事的,这是一百两银子,你且收好。 回头去和飞儿一起置办两身新衣裳,为夫先出去办事了。” 林秀了解自家男人,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 不觉之中,五天时间一晃而过,李卓他们依旧待在竹县,他算了算,距离泗平县祭祀游神一个月,大概只剩下七天了。 这几天他没有再主动找过陶勇,每天就是在整个竹县闲逛,偶尔去杨百顺家中吃个便饭。 倒也落了个清闲。 “公子,这些这码头到底有何可看的啊?” 此时,他们三人正在城东码头,李卓已经连续三天,每天下午都来这。 对此环儿十分不解,不就是些力工搬货卸货,还有一些人坐船离开吗?这有什么可看的。 更奇怪的是,李卓每次都要找几个人热情的聊上一通。 “你这小丫头,哪里来这么多为什么?” 李卓瞪了她一眼,心中则是暗自思索。 他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目的,河东码头正是慧通大运河的停靠点之一,每天都有不少商船在此停留。 当然,也有一些走水路的赶路之人,所以在他们口中,可是能打听到不少消息。 比如武安府的瘟疫,现在是否已经扩散到丰昌了,甚至是上京城那边的一些事,都可以打听到。 真假姑且不论,起码是个渠道。 “少爷,可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李福见李卓的脸色不太好看,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方才听人说,丰昌的怀固县衙门已经放出公文,凡是从落云山脉过来的百姓,一律不许进城。” 怀固是丰昌最南边的县,出了怀固县便是落云山脉,所以他们的这条规定足以说明一个问题。 河东武安府的瘟疫,并未得到有效控制,而且扩散的更为厉害了,许多人担心染上瘟疫,所以选择北上躲避。 可是谁又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已经感染的,万一将瘟疫又带到了北方,岂不是要出更大的乱子。 以怀固区区一个县,定然是没胆子如此行事,就算是知府也不敢,唯有巡抚敢于如此做。 “倘若河东的瘟疫当真如此厉害,怀固县的做法是理所应当。” 李福紧跟着说了句。 李卓心中莫名有些烦躁,摆了摆手。 “行了,不说此事了,这段时间我们暂且待在竹县,对了,我的那封信起作用了。” “信?少爷,您说的莫非是关于梁大人的那件事?” 李福反应过来后,一脸惊喜的看向了李卓。 第84章 惊天阴谋! “方才听一位从上京而来的文人说,朝廷的那位梁大人被陛下特赦了,因为此事上京议论的人不少。” 毕竟梁石玉是一省布政使,对于许多文人仕子来说,是他们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而且河东又是洪水又是瘟疫的,原本他要被处斩,眼下却又被特赦,究竟为何鲜少有人知道真实原因。 正在他们说话之时,有个人出现在了李卓的视野中,对方也在焦急的看着他,一副想过来却又不敢的样子。 正是陶勇府上的管家陶鹏。 “看来事情是有进展了。” 李卓嘀咕一声向他走去。 这几日李卓虽然没有过问此事,但不代表他不关心,陶鹏定是受了陶勇的吩咐来寻自己。 李福和环儿见此,立马跟了上去,三人很快就走到陶鹏面前。 陶鹏正要行礼,被李卓给制止了。 并将他叫到了一颗大树下。 “说吧,什么事。” “公子恕罪,实在是我家老爷有要事禀报,这才让小人前来寻公子。” “休说这些废话,陶勇人在哪?” 陶鹏不敢对李卓有半点不敬,连忙说道。 “老爷就在府中。” “一个时辰后,让他去香合院,还是上次的老地方。” 李卓可不想进入陶府,还是香合院稳妥些。 陶鹏一口答应下来,对李卓拱了拱手后,小跑着回去报信去了。 “环儿,你先回客栈,阿福,你陪我走一趟吧。” 一个时辰后,李卓再次来到了香合院。 而今在此,李卓是正儿八经的座上宾,每次来念念和宝儿都会来伺候他。 陶勇一进来就看到李卓在和二女嬉闹,一时有些无措。 “你们先出去。” 李卓在二女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公子,事情有结果了。” 她们一走,陶勇立刻有些兴奋的说了句。 “哦?快说来听听。” 李卓也马上来了兴趣。 “自从上回听了公子的话后,佟大人一方面派范才去盯住万朗,同时又找到了帮他运粮的人。 是万朗的小舅子徐三,于是佟大人立刻将他的家人抓了起来,并且将徐三叫了过去询问。 起初这小子嘴巴还挺硬,一口咬死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见到他家人后才肯说。 据他所言,那些失踪的山民,就是他们借着运粮的名义所招。 带着这些人到泗平官道上的一家天运楼后,请他们吃了一顿酒饭,将他们迷晕。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他们管了,自会有人来处理,这一切都是万朗吩咐他做的。” 李卓听的眉头紧皱。 “如此简单?这徐三难道不知这么做乃是杀头大罪?还有,山民在天运楼被迷晕后,又被什么人所带走?” 陶勇连忙解释。 “回禀公子,这些都问了,可徐三说自己只负责做这些,他说自己也是迫于无奈。 万朗表面虽然是个商人,但实际上心狠手辣,被他秘密弄死的人就有好几个,如果他不照做,就将他全家都给杀了。” “你方才说盯着万朗之人叫范才?此人能力如何?能做好吗?” 陶勇不敢隐瞒,当即就把范才的具体情况如实告诉了李卓,听完后他十分意外。 “看不出来,你们竹县还有这等人才,在此地当一个小小捕快,倒是有些可惜了。” 因为是李卓询问,陶勇不敢有任何隐瞒,将范才仔细的介绍了一下。 包括他熟读兵法,文武双全的事,倒是让李卓对他来了些兴趣。 “公子,范才也传来了消息,据他说万朗这几日,和三个人接触频繁,五官看上去很像,似是兄弟。 并说这三人都是身怀武艺之人,他又留意了一下这三人行踪,终于在前天晚上,发现其中一人去了小连山。 范才立马紧跟其后,发现此人上山后,和一些身穿奇装异服之人汇合,应当就是在泗平游神的圣天教。 范才不太敢太靠近他们,只能远远观察,瞧见他和那些人说了一段话后,打开一个箱子看了下,里面竟然是铁块。 而后与他们一起进入了山中,在山的背面竟然有不少黑衣人在此驻扎,范才不敢打草惊蛇,于是立刻赶回禀报。” 李卓的目光瞬间一凝。 “你说什么?箱子中装的是铁块?确定吗?” 陶勇连连点头。 “没错,就是铁块,公子,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陶勇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告诉佟丰不要轻举妄动,他要马上将情况禀报李卓。 “铁块,铁块……” 李卓没有理会他,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开始飞速思考。 此前他猜测,那些箱子里运的可能是土,是这些人在挖地道,或者地库一类时运出来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运送铁块进入小连山,又抓了那么多青壮年劳动力。 将这些结合在一起,绝非在挖什么地道,只有一种可能,秘密打造兵器。 但让李卓不解的是,泗平县令区区一个七品官,他从哪弄到那么多铁。 打造这些兵器又要干什么? 忽然,李卓猛的想到了,开州河道水神借粮的事。 如果将这二者合二为一,粮食加兵器,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军需辎重了,莫非他们要起兵造反? 可即便是真有这个心,为何要选在小连山,在南方不是更好? 天高皇帝远,更加容易起事,小连山距离上京可不算很远。 “到底是为什么呢?” 李卓实在想不通,他唯一敢确定的是,弄出水神借粮一事的,和竹县山民无故失踪,定是同一批人所为。 就是来自手腕上有月亮和箭纹绣的势力。 陶勇见李卓陷入思考,也不敢多做打扰,直到李卓缓缓睁开眼,他才看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公子,您可是想到什么了?” “你在上京应该也有些人脉,可知最近要发生什么大事?” 陶勇虽不知李卓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仔细的思索起来。 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 “公子,陶某在上京的确认识些人,但平日里很少联系,故而也不知最近要发生什么大事。 唯一的大事,便是因为武安府瘟疫,朝廷要通过慧通大运河,运送大量赈灾粮银过去。” “赈灾粮银?” 李卓猛的站了起来,接着问。 “按照速度,是否六七日之后,便可抵达泗平和竹县一带的水道?” 见李卓脸色如此严肃,陶勇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个陶某就不清楚了,公子,您的意思是,这些人想要劫走这些粮银?不可能啊。 那些山民是两个月前消失的,说明他们早已开始谋划此事,可那时武安府还没出现瘟疫,莫非他们能未卜先知?” 李卓长吐一口气,看着陶勇的眼神微微眯了起来。 “只有一种可能,武安府爆发的瘟疫,同样是这伙人所为。 瘟疫来势凶猛,许多百姓正等着这些粮银救命,万一被抢走,河东受瘟疫摧残的百姓得知这一消息后。 会再也压制不住愤怒,极有可能发生大规模的暴乱,甚至是起义!” 第85章 欲要谋反? 这一刻的李卓,眼睛越来越亮。 而且有开州水神借粮一事在先,这些人将朝廷的赈灾粮银劫走后。 届时只需四处散布朝廷无德,惹怒上苍,所以水神借走粮银,对朝廷已示惩戒一类的话语。 此消息一旦传开,必会形成滔滔之势席卷整个大庆,此时若有人在河东振臂一呼。 那些受灾和受瘟疫折磨的百姓,定会有大量跟着造反。 若这个时候再来个外族扣关,整个大庆顷刻间,就会陷入内外动乱之中。 虽然这只是李卓的推测,可是他觉的很有可能发生。 陶勇不知李卓内心在想什么,他已经彻底被李卓的猜测所惊呆,张大个嘴巴半天反应不过来。 “公,公子,您是说,那泗平县的朱冲,他有胆子密谋造反?” 也不怪他会有此反应,大庆已经太平太久了,并且在陶勇以及许多人眼中,都是强大昌盛的帝国。 区区一个县令,就凭他也想造反?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只是我的一厢猜测而已,如果他们的目的,当真是要抢朝廷的赈灾粮款,所带来的影响将会非常大。 区区一个朱冲,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此事真正的谋划者是圣天教那些人。” “公子,那我等眼下要如何做?绝不可让他们奸计得逞,不可让他们危及我大庆河山啊。” 无论怎么说,陶勇对大庆也有着很深的感情,他如今的富贵都是赵氏皇族所给。 李卓思索片刻后,看着他道。 “你也不用如此紧张,他们想做成此事又哪有这般容易,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只要将小连山这伙人给彻底捣毁,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都难以进行下去了,但是要抓紧时间。 你即刻去让佟丰派人,快马加鞭去一趟知府衙门,将此事禀报给知府大人,但千万不可提到有人要密谋造反一类的话。 此般即可:说你们已经发现了那些失踪山民的下落,但是对方人数众多,事关重大,为了保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请求知府衙门火速派人支援。” 陶勇有些不解。 “公子,为何不说他们密谋造反的事?如此一来知府大人定会更加上心。” 李卓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的摇摇头。 “你这脑子到底是如何长的?本公子方才说了,他们要劫朝廷粮款密谋造反,不过是推测之言而已,你有证据吗? 万一最后猜错了,怎么和知府大人交待?况且上百人失踪,此事已经足够大了。 倘若知府大人接着细问,就将你们所查到的消息如实禀报,至于他怎么想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在李卓看来,稍微有点政治智慧的人,应该都能理解他的用意,无非就是免责而已。 由此可见陶勇果真是个草包,李卓有些庆幸,好在他还知道先来和自己汇报,否则此事要让他和佟丰去做,最后十有八九会办砸。 陶勇虽然被李卓说了一顿,脸上却无半点恼火,而是一副佩服的表情。 “还是公子想的周到,不错,上百人失踪不是小事,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 “和佟丰交待清楚,派个有能力的人去,并且速度一定要快,另外让那叫范才的捕快,继续盯着小连山。 时刻留意那些黑衣人的动向,有任何情况务必立刻回来禀报。 对了,马上查清楚朝廷的赈灾粮银,大概还要多久能到泗平竹县一带河道。” “遵命!陶某这就去安排。” 陶勇拱手之后,迅速离开了厢房。 李卓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寻欢作乐,满心都是这件事。 纵观历史,哪一朝一旦出现这种事情,绝非一朝一夕形成,并且这个组织的背后之人,定然在朝廷有着极为高贵的身份。 区区一个朱冲,只是不入流的人物,甚至朝廷当中也有一些大员,也可能成了他们的人。 这是一个王朝要出现动乱的征兆,李卓并没有拯救天下的雄心壮志,但他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不管是因为任何原因天下大乱,最后受伤的只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他最担心的还有一点,如果瘟疫当真是这个组织弄出来的,此事就可怕了。 哪怕北方这边防御做的再好,他们一样可以让瘟疫进入北方。 “这些该死的臭老鼠,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李卓气的骂了两句,如果他们真刀真枪的和朝廷干,李卓觉的倒也没什么,甚至会夸他有几分胆色。 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惜害死那么多人,太他么畜生! 佟丰此时正在县衙之内,焦急的等待着陶勇,范才也在此处,脸色一样很凝重。 佟丰已经打过招呼,陶勇来了不用汇报,直接进来就可。 “伯爷,情况如何?” 当着范才的面,他们也不好再大哥贤弟这般称呼了,都改为了官方的叫法。 陶勇当即就把李卓的猜测告诉了他们,二人的反应和陶勇差不多,大为吃惊。 “谋反?他朱冲竟然敢谋反?” “县令大人,此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细细思之确有几分道理。 倘若开州那些粮食真是他们所抢,为的是将水神借粮一事传播出去,其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此番的赈灾粮银。 加上抓了那些山民,秘密在小连山打造武器,说是谋反却有一些可能。” 范才起身站了起来,不由紧了紧腰间的跨刀,双目中迸发出惊人的神采。 佟丰急的在屋内团团转,不停的嘀咕。 这可如何是好一类的话。 “县令大人,贵人已经有了吩咐,其一,立刻派一个信的过之人,以最快速度去知府衙门,将情况如实告知…… 其二,贵人吩咐范才不用盯万朗了,而是去小连山,盯着那伙黑衣人之动向。 其三,迅速查清楚朝廷的赈灾粮款,大概还有多久能抵达泗平竹县一带的河道。” 佟丰听到这话后,脸色终于镇定了一些,连连说道。 “好,就按他的意思去办,此事本县要亲自过去一趟。” 交给其他人佟丰也不放心,海陵府共有七个县,知府衙门所在之地称之为府城。 海陵府城据此大约三百里左右,快马加鞭两日便可抵达。 海陵府做为丰昌省九府一州之一,所辖之地也很大,知府唤作沈从义。 第86章 于辉奉旨钦差 他是天文十八年的进士,而今入仕已整整二十年,起初在翰林院任职,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是十分不易。 而今在海陵任知府已经六年,做梦都想更进一步。 他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吃,而且很喜欢自己亲自动手做美食,虽说君子远庖厨,但在他这不太合适。 今日他亲自做了几道美食,专门招待远道而来的挚友,林州知府于辉。 二人同属仕子党,早年还是一起进京赶考的同乡,关系一直都很要好。 更加有缘的是,一个在林州任知府,一个在海陵府任知府,乃是比邻之所。 “如常兄,此番你奉命南下,去河东处理瘟疫之事,真是可喜可贺啊。” 沈从义皮肤黑黑的,身材十分健硕,看着不似是个文人,反倒更像是武将。 看上去也四五十岁左右,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说话时眼中带着些浓浓的羡慕。 朝廷突然下旨特赦梁石玉,但是他们二人也不太清楚什么情况。 不过河东按察使史光路等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而今河东官场,吸引了满朝文武的目光。 布政使一职目前尚未确定,但史光路这个河东按察使,还有武安府的同知刘志已经被拿下。 现在朝廷又突然派于辉过去,而且是以钦差的身份去协同林之平,一起处理河东瘟疫一事。 释放出了一个强烈信号,此事过后,于辉就算捞不到布政使一职,按察使肯定是没跑了。 看似只是涨了一步,正四品知府变成正三品按察使,可对许多人四品官员而言,一样是个天大的美事。 毕竟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上面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升一点都很困难。 于辉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 “德美兄,此事哪有你说的这般容易,于某也未曾想到,朝廷会突然派我过去。 河东武安府的瘟疫来势凶猛,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啊。” 于辉是真的感觉到了极大压力,朝廷派他过去的意思很明显,让他协助林之平压制费家那些世家门阀。 务必以最快速度控制住瘟疫,绝不可让此病继续扩散。 除此之外,杜成忠还给了他一道密令。 若瘟疫当真太过凶猛,让他当机立断,绝不可让瘟疫继续扩散。 于辉明白他的意思,就是瘟疫地区的百姓不听劝告,依旧乱跑乱窜,就将这些人全部诛杀! 一想到这,于辉心中就十分痛苦,他实在不忍将屠刀挥向这些受灾百姓。 可又没办法,虽然是杜成忠给他的密令,但实际就是皇帝的意思。 他不允许赵庆江山,出现任何不稳定因素。 “如常兄,此番你到了河东,只需按照林大人之令行事便可,切莫仗着钦差身份与他硬来啊。” 沈从义满脸肃然的提醒了一句,他了解于辉这个人。 于辉虽然为官多年,但骨子里还是有几分文人的气节,可是在官场之中,这种文人气节有时会发生反作用。 “多谢德美兄提醒,于某会注意的。” 二人边吃边聊,突然一个人走了进来,对沈从义拱了拱手。 “启禀知府大人,竹县县令佟丰来了,说有要事要立刻见您。” 沈从义当即面露不喜。 “佟丰?他能有什么要事?让他候着。” 对于这个爱匾入迷的糊涂县令,沈从义也是了解不少。 每次去竹县,对方都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看他那边匾额,为的还不是在自己面前刷好感。 为此沈从义说过他几次,可佟丰还是我行我素,对于这样的人,沈从义可没几分好印象。 来人应了一声,立马退了出去。 “如常兄,听说陛下几日前让吴王住进了凌阁店,对此你怎么看?” 沈从义说此话时,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脸色极为严肃。 于辉看了他一眼,连忙说道。 “德美,此事不是我们该关心的。” 话语已经有了几分警告的意思,而今时赵景润登基的第九年。 他今年41,共有六子四女,嫡长子赵泓霖,也就是如今的东宫太子,今年22,其母为当今的白皇后,乃是武国公白天雄之妹。 背后站着的是新野武将群体。 赵泓霖受其影响,故而虽然被册封太子,但实际并不得赵景润的喜欢,因为赵泓霖认为当今朝廷太重文抑武,会出现很大问题。 他觉的如今大庆繁荣富强,应该大力发展军备,一举收复此时还被胡人占据的龙山八州,将这些胡人彻底剪灭。 再加上赵景润此人对权力极为迷恋,故而明里暗里,剥夺了许多原本属于太子的权力。 沈从义口中的吴王,是赵景润的第三子赵泓舆,今年20,极有才学,连徐孝同也夸他天纵奇才。 其母为当朝方贵妃,正是四大来自四大豪族之一的龙西方氏,故而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大庆的世家门阀。 凌阁殿的地位很特殊,当初太祖建立大庆后,在那临时住过一段时间。 故而此后的三位皇帝,包括赵景润,登基之后都会过去住上一年,在大庆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并且太子背后的新野武将团体,与那些世家门阀一直以来都是敌对关系,而今大庆如此重文抑武,门阀党功不可没。 赵景润不可能不明白这些,偏偏还如此做,目的耐人寻味。 两人正说着话,刚才那人却又来了。 “启禀知府大人,佟县令说此事非常重要,必须要马上见到您,否则他就不走。” 对方也是满脸无奈。 “混账!本府还被他钳制了不成?速速叫人将他赶走!” 沈从义听了后勃然大怒,觉的在于辉面前丢了很大面子。 “德美兄且慢,以于某所见还是让他过来吧,否则真要出了什么大事,到时岂不悔之晚矣。” “哼!今日就看在如常你的面子上,见他一面。” 说着对此人挥了挥手。 “去,让佟丰速速给本府滚过来。” 片刻之后,有些灰头土脸的佟丰来到了大堂。 “下官竹县县令佟丰,见过知府大人。” 佟丰见到于辉有些意外,马上给沈从义行了一礼。 此刻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的常服上还有不少灰尘,令沈从义看了就冒出无名之火。 “佟丰,你也是堂堂县令,看看自己的样子,成何体统?故意让于大人看本府笑话吗?” 佟丰一愣。 于辉笑了笑道。 “于某是林州知府。” 第87章 猪队友佟丰 “什么?林州知府?下官见过于大人。” 佟丰听了后表情大变,待看到他们二人脸色奇怪时,又连忙给于辉行礼想掩饰。 “佟丰,你说有要事过来与本府禀报,是什么?速速说来,休要耽误本府与林大人喝酒。” “这个……” 佟丰有些为难的看了眼于辉,他没想到竟然在此碰见了林州知府,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沈大人,你们有要事谈,林某暂且回避一下。” 于辉看出了佟丰的不自然,主动说了句。 却是被沈从义直接按住,他目光冷冷的看向佟丰。 “佟丰,本府的耐心有限,有何事速速说来。” 见此情形,佟丰一咬牙,也不顾那么多了,立马开口说道。 “启禀知府大人,我县两个月前失踪了一些山民……” 佟丰当即就将情况仔细说了出来,他在李卓交代的基础上,为自己美化了一番。 说成是县衙一直在找,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发现了小连山的秘密。 不顾沈从义和于辉震惊的脸色,继续道。 “知府大人,那些圣天教中人数众多,其中不乏武夫,又牵连到了泗平那边。 故而下官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这才匆匆赶来府城,请知府大人派人相助。 将这些愚弄山民的妖魅之众擒拿归案,救出我竹县百姓。” “你说什么?佟丰,如此重大的事情,你为何不早向本府报告?一百多山民失踪,你可知此事有多大?” 沈从义直接拍桌怒斥,自己身为堂堂知府,事情都发生了两个月,他竟然现在才知道,简直是岂有此理! 佟丰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挨骂准备,胸中早有解释之法。 连忙说道。 “回禀知府大人,下官也知兹事体大,身为竹县父母官,下官这些日子为了此事也是寝食难安。 下官原本想着等人找回来后,再亲自来向知府大人请罪,可眼下事情超过了下官的能力范围。 恳请知府大人先救出百姓,之后该如何处罚下官,下官都认了。” 这番话说的很漂亮,完美体现了一个爱民如子,且负责的县令形象。 若是换成沈从义自己,只怕也不敢胡乱向上禀报此事的,故而心中的火气消散了不少。 “佟大人,你说百姓是这些圣天教所抓,而泗平县令朱冲,和圣天教关系匪浅。 还请他们去城中做法事,果有此事吗?” 虽然于辉这次奉旨钦差,去河东成立瘟疫一事,但他依然是林州知府。 而泗平县属于林州治下之地,难怪他刚才听说自己身份,会显露出那种表情。 这次赶路匆忙,于辉途径泗平时没有停留,加上他途径歇息之地都在官驿,还真不清楚这个情况。 要是按他所说,自己可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不错,圣天教的神水治好了朱大人老娘的怪病,此事在泗平城人人皆知。” 事已至此,佟丰也只能一五一十的交待,不敢有任何隐瞒。 沈从义也回过味来了,立刻意识到事情非同寻常。 “奇怪,这圣天教众抓你们竹县百姓作甚?他泗平县没有人吗?佟丰,你刚才所言若是有半句假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佟丰脸色一肃。 “知府大人,这些事情下官都已查明,绝无半点虚假,并且这一切还与我县的万氏粮行,泗平的西门家有关。 下官派出的人在小连山看到,那些圣天教徒从泗平城出来后,带出了许多箱子,里面装着的竟然都是铁块! 故而下官推测,他们抓人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打造兵器!” “打造兵器!此言当真?” 于辉也忽然站起,面对他和沈从义的目光,佟丰脑门上顿时冒出汗水,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方才他为了表现自己,竟然忘了李卓的交待,将此事给说了出来。 “这,这个……下官也不敢保证,只是推测……” “沈大人,若是朱冲和圣天教徒,当真抓了那些百姓,秘密在小连山打造兵器,此事就非同小可。 需立即书信一封上报巡抚大人。” 于辉的脸色已经无比严肃,直接打断了支支吾吾欲要解释的佟丰。 沈从义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接着看了一眼佟丰。 忽然一拍桌子,将他给吓了一跳。 “佟丰,还有何事你给我从实招来,就凭你断然查不到这些,也不可能推测的如此精妙,说,到底是何人让你来此寻本府的?” “大,大人,没有旁人,都是下官……” 沈从义根本不听他解释,如果佟丰真有这个本事,他还能不知道。 按照他对佟丰的了解,就算失踪了一百多百姓,佟丰也顶多就会找一找应付下,绝不会连续追查两个多月。 佟丰不敢看沈从义的眼睛,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见此沈从义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冷冷的看着对方。 “佟丰,你莫要逼本府派人去竹县详查,此时你主动交代尚且有一线生机。 到底是谁让你来府城的,你可知道,万一此人才是幕后主使,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你便罪同谋反,要诛九族!” 佟丰的心理防线,被沈从义这么一吓,彻底崩溃了,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他没和李卓交谈过,这一切都是陶勇告诉自己的,现在已经彻底慌了神,涕泗横流的,将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也不管陶勇还是李卓如何交待,先保住自己再说。 “上京来的贵人?只和陶勇联系?” 陶勇这个勇武伯,沈从义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立马皱起了眉头。 “大人,下官当真没见过他,一切都是勇武伯告诉我的,下官发誓绝没有半点假话。 陶勇说那是个年轻人,贵气十足,还带着个仆人和丫鬟,对了,那人还自称是鱼小郎君好友,甚至送给了陶勇一首诗。 他还向我炫耀了来着。” “等等,你说他贵气十足,还带着仆人和丫鬟?是鱼小郎君的好友?” 于辉听到这,忽然目光一紧,脑海中情不自禁蹦出一个人来。 “于大人,你认识对方?” 于辉没有回答他,脸色无比严肃的看着佟丰。 “速速将此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全部说出来,不得有半点遗漏!” 见于辉态度如此紧张,沈从义心中更加好奇了。 佟丰就像是倒竹筒似的,将陶勇告诉他的那些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第88章 于辉猜到了李卓身份 “是他!定然是他!” “于大人,此人是谁?是否为反贼?” 于辉忽然笑了,摇了摇头。 满脸歉意的对沈从义拱了拱手。 “沈大人,此人身份你还是不要打听了,于某也不方便说。 但是他绝不可能是反贼,你也切莫去瞎打听,否则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于辉几乎敢确定,这位上京来的贵人。 一定是从平阳离开的李卓,也就是那位让房振也敬佩不已的绝世大才,是陛下也朝思暮想得到的人物。 自从知道李卓身份后,于辉对他也是极为关注,按照李卓南下的速度。 定然是已经抵达了竹县,而且好在泗平城逗留了一段日子,正好发现了此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出手相管,在他看来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并且就凭这些蛛丝马迹,便可推测出如此之多的东西。 指引佟丰他们做出如此细致调查幕后之人,定是本领非凡,年纪轻轻者有几人可以做到? 最重要的一点是,对方自称为鱼小郎君好友,除了陛下和房振,以及自己与徐孝同,还有谁知道鱼小郎君的真正身份? 所以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上京贵公子这一身份,显的更加合理和神秘,震慑住陶勇和佟丰,让他们乖乖听话。 沈从义目光紧紧的看着于辉,心中更是震惊异常。 自己不过询问下身份名字而已,于辉却如此紧张。 只有一种可能,对方身份高贵到了,即便是他们身为知府也要仰视的地步。 “于大人,即使如此,你看此事要如何做?” 沈从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好了,万一自己做的不如那位贵人的心意,最后岂不是要倒霉? 既然于辉知晓对方身份,当然是先征求下他的意见为好。 他一句话,将于辉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思索片刻后说道。 “这位贵人的推测完全合理,本府唯一感到不可置信的就是,这些人既然可以制造出瘟疫。 如此也太可怕了,必须要将他们擒住,弄清他们的具体来历,说不定还能找到破解瘟疫之法。 所以本府认为,先立即派人协助竹县那边,将小连山的这些人即刻拿下,救出被他们掳走的百姓。 同时将我们的发现立刻禀报巡抚大人,沈大人,你去告诉丰昌那边,淝阳那边我来说。 但有一点,绝不可透露那位公子的半点消息,就说是我们自己发现的。” 听着于辉的安排,沈从义也是暗自点头,可就最后一点不太明白。 “于大人,如此是否有些不妥?万一那位贵人,追究我们抢了他的功劳该如何?另外这也是欺瞒巡抚大人啊。” 于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沈大人尽管放心,若事后巡抚大人知道了,尽可往我身上推,还有,那位贵人不会在乎这些功劳的。” 说着他又看向佟丰。 “林某若是没猜错,来之前他一定交代了佟大人,不准透露其一点消息,只是迫于沈大人威严,才不得不说。” “哦?” 沈从义愣了下,目光也看了过去,佟丰的身体已经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佟丰,事实果如于大人所说?” 佟丰立马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位贵人确然是如此交待的,求二位大人千万替下官保密。” 若说本来佟丰对李卓的身份还有些怀疑,眼下看到于辉的反应后,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他甚至有些不敢想,这位身份到底有多高贵,自己猪油蒙了心,竟然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把什么都撩了。 万一对方知晓,事后追究的话,自己岂不是要面临灭顶之灾。 早知如此,就不亲自过来跑这一趟了。 沈从义没有心思去管佟丰内心感受。 人已经变的兴奋起来,若一切当真如那位贵人所想,朱冲和圣天教这些人想谋反。 自己一旦能将他们给抓住,那可就是泼天大功啊!加官进爵尽在眼前! 沈从义当即开始召集人马,大庆的知府衙门,除了掌管政令的知府大人,最重要的便是同知和通判了,定要告知一下。 这次事情非同小可,既然是去小连山抓人,除了衙门的捕快之外,军队方面自然也少不了。 按照大庆法制,八大卫军在各省设立都指挥司,实际就是驻扎部队。 而都指挥司在这个省的各州府的府城中,同样设立了专门的军事部门,称之为“行营兵马监”。 长官称之为兵马都监,正七品武将官职,管着大概二千人,除了平日里的训练,屯戍之外。 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当地知府衙门有权借调。 这也是佟丰着急赶来寻求帮助的原因,如果没有海陵府兵马监的人相助,就凭衙门中那些差役。 抓几个蟊贼什么的还凑活,可对付这些人是完全不够看的。 沈从义亲自去了兵马监,那兵马督监唤作卢广,他虽然属于都指挥司旗下。 但他们这些人,就像是外嫁到海陵府府城的女子,都指挥司都是娘家人,海陵知府衙门才是夫家。 故而在他们眼中,知府大人的话比都指挥使还要管用,所以卢广非常痛快的同意了。 不仅拨了三百位兵卒给了沈从义,更是让他们的兵马监教头林文达一并随行。 沈从义已经将情况告诉了同知和通判,并且书信一封,让他们快马加鞭送去永宁府给巡抚大人。 而他则是亲自领着林文达这些人,火速往竹县赶去。 于辉也跟着一路同行,还写了封信让随行人员,让他立即送到林州府城,让林州同知速速从林州兵马监调人驰援。 虽然他们目前不知什么情况,但人多点总比人少要好,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李卓也通过陶勇,打听到了朝廷运往武安府的赈灾粮银,大概在七日后,会抵达泗平以及竹县一代的河道。 时间上与他推算的差不多,这更加让李卓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泗平县令朱冲,伙同圣天教徒这些人,就是在疯狂打造兵器,试图效仿开州水神借粮的戏码。 将这些赈灾粮银也给打劫了。 “公子,据陶某所知,开州那些逃得性命之人,都说亲眼看到了,从河中跳上船的水兵,个个都有二米来高,力大无穷。 难道他们当真会召唤水兵的邪术吗?” 香合院的厢房中,陶勇满脸担忧的说着。 “荒唐!在下可从不相信什么召唤水兵的邪术,虽然目前尚不可知,那些水兵究竟是什么把戏,但定然是人为弄出来的。” 第89章 李卓猜测的水兵真相 其实这几天,李卓也一直在想水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就是没有什么头绪。 但有一点,他绝不相信那些真的是什么不可匹敌的水兵。 陶勇讪讪的笑了笑。 “按照时间推算,佟大人应该已经到了府城,若是我没猜错,知府大人应该会调集兵马监的人前来相助。 那个叫范才之人,眼下可有什么消息?” 李卓缓缓喝了口酒,接着问道。 “范才奉命盯着小连山,目前尚未归来,应当是未发现何意外。” 李卓忽然看了他一眼。 “他一人盯在那,是否会有什么危险?” “应当不会,范才武艺高强,办事又足够小心,就算被发现,应该也可安然逃脱。”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厢房的门被人拍响。 “谁?” 陶勇立马大声问了句。 “是我,老爷,又要事禀报。” 陶勇看了眼李卓,见对方点头后立马打开了门,一把将陶鹏拉了进来。 “公子,老爷,范才回来了,要马上见您。” 陶鹏对他们行了一礼后,立刻说道。 佟丰去府城之前,他们就已说好,范才有任何事情直接和陶勇禀报。 “他回来了?我即刻就回去。” 陶勇刚说完就被李卓挥手打断。 “慢着。” “公子,您有何吩咐?” “我与你同去。” 自从李卓从陶勇口中,得知范才的情况后,对他就起了不小的兴趣,眼下正是关键时候。 这一来一回的通报太浪费时间,不如亲自去见见他。 “是!” 陶勇一句都未多问,立刻应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陶宅的后门处,李卓进入了陶宅,陶鹏已经提前将家里的仆从丫鬟都驱离,免的让他们看到李卓。 进入陶勇书房等了片刻,陶鹏就领着范才进来了。 这是范才第一次见到李卓,来的路上,陶鹏已经和他说了一些情况。 而范才对于这个从上京来的贵人,也是十分好奇,但他没想到,竟是看上去如此年轻的一个少年郎。 “范才,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给公子行礼!” 见范才直勾勾的盯着李卓看,陶勇有些不悦的说了他一句。 对方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对李卓单膝跪下,抱拳行礼。 “草民范才,参见公子!” “不用如此多礼,快快起身。”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正气的男人,李卓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好,十分客气的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范才见此有些受宠若惊,一旁的陶勇眼中也露出一些羡慕。 他自从认识李卓后,向他行了不知多少次礼,李卓可一次都没这么做过。 “范才,你在小连山发现了什么情况,速速说来,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遵命!回禀公子,小人奉命在小连山盯着那些人,就在今日午时左右,小人发现他们通过一个商队。 运送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进山。” 李卓眉头一挑。 “奇怪的东西?你看清是何物了吗?” 范才紧皱眉头,微微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小人当时相隔较远,不敢靠的太近,不过他们运送过程中露了些出来,好似是一些兽皮。” “兽皮?范才,你可看清楚了?他们好端端运送这些兽皮作甚?” 陶勇听后满脸困惑,看了眼李卓立刻追问。 “小人只是看到一点,也不敢完全确定,至于为何小人也不明白,难道是为了吃?” 李卓呵呵一笑。 “绝无可能,兽皮有什么可吃的,他们又不是吃不起粮,不过你这一发现很重要。” 说话时,李卓突然顿住,脑海中电光一闪,猛的站起身来。 “兽皮?水兵,莫非这二者有何联系?” 李卓忽然想到了这点,思索片刻后,他忽然脸色严肃的看向范才。 “听勇武伯说你有一身好武艺,还熟读兵法,是也不是?” 范才不知李卓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见他表情郑重,连忙点头。 “小人的确是自小习武,也读过一些兵书。” 李卓轻轻点头,而后又道。 “我且问你,若是我用一些木头和兽皮,做成一个二米来高的木人,外面套上铠甲。 让你穿在身上,顶着这么大的木人,你这一身武艺能发挥出多少?” 范才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大人,您所说的这个木人,四肢是否也被束缚?” “当然没有,这个木人就是个空壳子,套在你的身上,你的脸大概位于胸口的位置,四肢依旧可行动自如。” “如此的话,影响应该不大,一身武艺起码还能有个七八分。” 范才在脑海中想象了下,给出一个较为保守的答案。 “七八分?好!本公子终于明白了,哈哈哈。” 见李卓忽然大笑,陶勇和范才依旧是满脸困惑。 “公子,您想到了何妙处?可否给我等也解惑一下。” 陶勇主动问了起来。 李卓的笑容渐渐平息,目光明亮的看着陶勇。 “本公子知道前段时间,开州河道的水兵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陶勇还没反应过来,范才却是明白了,连忙说道。 “公子,您的意思是,这些人用兽皮,木头,铠甲,制作成了您方才说的木人,后将让一些身怀武艺的人穿上,冒充水兵是不是?” 李卓对他点头。 “没错,开州水神借粮发生时在晚上,据说那天风浪还很大,下起了雨,在那种环境下,双目本就难以看清什么。 加上一下见到那么多高大威猛的水兵,押粮之人自是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 据那些逃走之人说,水兵个个都长的青面獠牙,十分狰狞,那定是他们用木头刻画而来。 这些冒充水兵之人,正好借助木头悬于水面而不下沉,等粮船靠近后悄无声息的上去,一切顺理成章。 此种情况下,唤作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觉的他们当真就是从水下出现的水兵。 这些人上来乱杀一通,却又故意放走那些人逃离,其目的就是要借助他们的口,将此事宣扬出去。 真正目的,是为了这次用同样的手段,抢走朝廷发往武安府的赈灾粮款,为了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故而这次出现的水兵会大大增多,所以他们需要更多的兵器,同时也需要更多这样的水兵木人。 朝廷赈灾粮款,还有七日左右就会抵达泗平竹县一带河道,而那时候圣天教正好祭祀结束,说明他们已经准备完成。 第90章 月黑风高夜,正是动手时 只待月黑风高之时,再以同样的手段突然出现,杀人夺粮款,再以此噱头大肆宣传。 若是瘟疫一事也是他们所为,本公子猜测,他们得手之后。 瘟疫会突然在泗平和竹县爆发开来,以策应他们的言论,制造动乱。” 听完李卓的话,陶勇和范才都极为吃惊。 倘若此事真的发生,后果不堪设想,更为关键的是,李卓推测的有理有据,说服力极高。 “公子,陶某还有一事不明,他们如何能控制的了瘟疫?” 陶勇咽了咽唾沫,眼睛睁的老大,甚至身体都在止不住发抖。 李卓看着他淡淡一笑。 “勇武伯,你为何到了此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根本就不是瘟疫,而是蓄意下毒!” “下毒?” “别忘了万氏粮行是干嘛的,你们竹县应当有不少人所食之米,都是他们这里的吧。 而武安府那边的受灾百姓,他们吃的是朝廷赈灾粮款,若是同样有人在其中下毒,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达成目的。 自古瘟疫病发之时有多种症状,究竟是毒还是瘟疫,还不是凭一张嘴去说?” “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公子,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竟要如此之多的无辜百姓受害,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范才听闻后满脸愤怒的怒骂开来,他家就是竹县的。 而且万氏粮行生意遍布整个竹县,县中之人十有八九都从他们家买过粮,包括他自己家。 若是他们当真在粮食中下毒,到那时他一家三口,也很有可能会中“瘟疫。” 李卓深深的叹了口气。 “人心叵测,这些人如此做,无非就是要在大庆制造动乱,抹黑朝廷,掀起民愤。” “公子,既然我等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就绝不可让此事发生!求公子出手相助!” 范才说着,再次给李卓跪了下来。 “快快起身,我们眼下不就在做此事吗?小连山的这些人,包括泗平县的县令,在这个计划中均是无足轻重的角色。 背后定然有一个庞大而可怕的势力组织,只有将他们一网打尽才可永绝后患,佟丰已经去了府衙求援。 应当这几日就会归来,到时双管齐下,迅速将小连山那些贼人全部拿下,万氏粮行和西门家也不可放过。 想办法从这些人口中获得有用的消息,特别是关于瘟疫一事,若真是他们下的毒,那就一定有解药。” 李卓在此之前,也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最初的目的,原本只是想弄清楚,泗平县令和小连山的圣天教徒之间,到底在搞什么把戏,纯粹是因为好奇心。 未曾想眼下已经置身事中,想抽都抽不走了,可见人还是不能好奇心太强。 接着,李卓继续让范才去盯着小连山那边,而他们还当一切都没发生,静静等着府衙之人的到来。 沈从义并未带人进入竹县县城,否则会引起很多人关注,而是驻扎在城外的一处,远离官道之地。 沈从义令佟丰一个人回城,将他们的情况仔细禀报给那位贵人。 佟丰不敢说出实情,和陶勇说的是,眼下海陵府兵马监,林州兵马监各派出三百人马,一南一北的将小连山包了起来。 让其回来再调配一些衙役,它趁此机会回来询问下李卓的意见。 “看不出来,这佟丰的本事还不小,本以为能借来几十人就不错了,不曾想连林州那边也惊动了。” 听到李卓的话,陶勇配合着他笑了两下。 其实佟丰已经将情况都告诉了他,还恳求了陶勇一件事。 万一此事最后败露让李卓生气,让他无论如何也要说两句好话。 “公子,如今万事俱备,是否可以动手了?” 陶勇心里清清楚楚,两地知府和兵马监都在等着李卓的吩咐,直接问了出来。 “可以动手了。” “公子,您可否说的详细些?” 见李卓目光看向自己,陶勇连忙解释。 “公子,佟大人告诉我说,因为此事是他最先发现,故而这次以他的意见为主,佟大人不敢自作主张,想听公子的意见。” 李卓没有细想这些,也压根不会考虑到,佟丰已经把自己卖了。 因为按正常情况,倘若真是如此,沈从义第一件事肯定要见自己,弄清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去小连山捉贼。 “按照原计划,两府兵马监直扑小连山,将那些黑衣人一网打尽,同时再分出两队人马。 将竹县的万氏粮行,泗平县的县令朱冲,西门家这些人全部拿下,动作要快,不可让他们有丝毫反应的机会。” “明白了,陶某这就去和佟大人说。” 陶勇对李卓拱了拱手立马就走。 佟丰得知这一情况,即刻去和沈从义禀报了此事,他们商议后决定,晚上戌时动手,正好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准备。 小连山是最主要核心,那里究竟窝藏了多少人谁也不知,故而两府兵马监的六百人马,负责这一片。 与此同时,只待戌时一到,佟丰即刻召集三班衙役去万氏粮行,将万朗,还有一干人等全部控制。 于辉在此时也快马加鞭向北而去,由他亲自带人进入泗平城,擒拿朱冲和西门家。 李卓很快就得知了这个计划,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 甚至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可以说都是因他而起,假如自己猜错了,李卓会趁着夜色带着李福和环儿,立马离开竹县。 “少爷,从未见您如此紧张过。” 此时他们正在悦来客栈中,李福见李卓在屋内来回踱步,心神不安,忍不住说了句。 李卓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能不紧张吗?此事已经惊动了巡抚,两地知府更是调动了兵马监的人,万一少爷我猜错了,我们就得在他们没反应过来前赶紧溜走。” “少爷,我相信您,一定不会有错的。” 李福倒是老神在在的,他对李卓一向有充足信心。 万朗的府邸唤作万府,做为竹县最大的粮商,非常有钱,家中不仅占地极大,光是丫鬟仆人就有五六十之多。 此刻他正在书房中,和一个满脸凶相的人谈话。 如果李卓在此,就会一眼认出,此人正是那晚他撒尿时,所见那位悄悄去小连山的大汉。 “又要等?石老大,莫非到了如今,你们还不相信万某?” 万朗的脸色有些难看,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 第91章 捣毁圣天教(一) 大汉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万朗道。 “不是不相信你,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此番事成之后,武安府那边会跟着行动起来。 放心,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坛主大人说了,此事结束会安排与你见面。 事成之后,会让你成为丰昌最大的粮商,待大事所成那日,保你封侯进爵!” “最好是如此,万某可是将全家老小的性命一起压了上来,倘若出现丝毫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万朗听到这话,语气才稍微好了些。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佟丰已经带着县衙三班所有的衙役,风风火火的赶往了他们这。 这个点街道已经没什么百姓,但是一些人听到动静,依旧悄悄打开窗户,门缝观看。 “如此多的官差?县令大人亲自率领,他们要作甚?” “莫非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百姓们心中都在猜测,毕竟八卦是人的天性,但他们也只敢在自家说说。 “快快快,将万府给本县牢牢围住,一个人都不许放过!” 佟丰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一二百手拿兵器和火把的衙役,抵达万府门前,他大手一挥,衙役迅速将整个万宅团团包围。 万府瞬间就乱了起来,正在屋内谈话的万朗和壮汉也走了出来。 “发生何事了?” “老爷,大事不好了,就在方才,县令大人率领县衙的官差,不知为何将我们团团围住!” “你说什么?官差围了我万府?” 万朗听到此言身体一抖,一把抓住了管家的衣领质问,眼中已经被恐惧所填满。 就在此时,佟丰已经领人走了进来,大量衙役往里面冲。 “所有人都给本县待在原地不许乱动,否则就地格杀!” “知县大人,您此是何意?万某究竟犯了何事如此大张旗鼓?” 万朗连忙看向佟丰大声询问,脸上已经满是冷汗,他平日里和佟丰的关系也算不错。 曾经还特意令人打造过黄金匾额送给他。 但这一刻的佟丰让他极为陌生,对方冷冷一笑。 “万朗,事已至此,你自己做了什么,心中不清楚吗?你万氏粮行假借运粮之名,掳掠大量百姓进入小连山。 伙同泗平县令,西们家密谋造反,你还有何可解释的?来人呐,给本县将他拿下!” 万朗已经彻底惊呆在原地,内心狂震,还不待有何反应,只感觉脖子一凉。 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用手一摸,满手都是鲜血,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旁边的大汉。 “石老大,你……” 大汉眼神冰冷,手中的刀正在滴着血。 他没有理会万朗,而是迅速往墙边冲了过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连佟丰也没反应过来,旋即大怒,立马指向此人。 “大胆逆贼!休走!给我放箭!” “咻咻咻……” 十几名弓箭手马上拉弓开箭,直接射了过去。 此人头都没回,而是一把将刚才汇报的万府官家提了过来,用他身体当下了箭矢。 双足在墙上一点,三米多高的院墙瞬间就跳了过去,消失无踪。 “快!给本县追,绝不可让此人逃脱!” 佟丰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连忙大声下令。 两名捕快提刀就冲了出去。 “大人,万朗死了!” 一人走到万朗身前探了探他鼻息,大声说道。 “混账!岂有此理!将万府之人全部押回衙门,给本县抄家!” 佟丰气的原地跳脚,片刻后,方才那两名追出去的捕快,也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结果显而易见,他二人虽然粗通些武艺,但和刚才那大汉根本没法比,对方跳墙后杀了两个衙役,已经借助夜色消失。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佟丰气的脑袋发昏,来之前他还意气风发,觉的自己要立功了,未曾想到发生这样的意外。 李卓已经来到陶勇家中,陶鹏负责传递消息,将情况如实禀报了李卓,李卓同样气的一拍桌子。 “废物!这佟丰怎会愚蠢到如此地步?他就不会先摸清楚万府的情况伺机动手? 大好局势瞬间葬送,如今万朗已死,又逃走了一个,这下麻烦了。” 李卓轻轻揉着眉心,正是知道佟丰是个草包,所以从一开始李卓就通过陶勇,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但他万万没料到,对方竟然蠢笨到这个地步,什么都不清楚就把万府先围了,打草惊蛇。 若是那万朗不在府中,岂不是白跑一趟?天底下怎会有这种蠢人! “公子,眼下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好在万朗已经伏法了,主要是小连山那边,有知府大人他们在,定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 李卓扫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晓逃走的那人,会不会逃回去告状?你又怎能确定,会不会有别的地方,能通往他们在小连山的大本营。 万一他见小连山重兵把守,从另一条路进去通风报信,到时又该如何?” 陶勇被李卓追问的哑口无言,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解释。 “公子,那眼下该如何?” 这种情况,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李卓无奈的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就算逃走要返回小连山,定然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希望他们已经把事办完了吧。” 李卓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知道。 与此同时,小连山这边也开始了行动,于辉带部分人去了泗平城,故而带兵过来的是林州同知胡铮。 同行的还有兵马监二百人马,他到现在对整体情况还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泗平县令朱冲蓄意谋反。 来时于辉已经叮嘱过他,到了小连山以后,万事都听沈从义的安排。 “沈大人,时候差不多了,何时动手?” 他们如此多人,都集中了小连山下,按照范才所说,黑衣人聚集地在小连山背面,也就是西边方向。 那里连着其他的山脉,十分不好走,在中间位置有个巨大的山洞,黑衣人就藏在那里面。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先抓两个舌头问清楚里边的情况,否则万一他们狗急跳墙,用那些无辜百姓之命相威胁,会很棘手。” 这一点沈从义比佟丰想的周到许多。 眼下他们只知道山洞中是反贼窝点,但具体人数,里面是否有机关暗道等一概不知,贸然进去一旦打草惊蛇,最后可能功亏一篑。 第92章 捣毁圣天教(二) 胡铮满脸肃然,微微点头。 “知府大人所言极是,此事必须要周全计划一番。” “范才,林文达。” “小人在!” 二人立即向前一步,单膝跪下。 “令你二人先行一步,想办法抓个人带来,记住,切莫不可惊动他们。” “小人遵命!” 范才和林文达,一个是竹县的第一捕快,另外一个是兵马监棍棒教头,二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 这种事交给他们二人去做正合适。 领命之后,两人迅速离开了此地。 沈从义等人便在此地安静的等待消息。 泗平县城与往常一样,这个时间点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百姓们基本都在家中睡觉。 朱冲也刚刚准备休息,却在这时管家慌忙跑了进来。 “老爷,知府大人来了,让您速速去与他见上一面。” “你说什么?知府大人?” 朱冲愣在原地,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个点,知府怎会突然来找自己。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于辉已经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四位身材壮硕的汉子。 见此朱冲赶紧走了过来,老远就对于辉鞠躬行礼。 “知府大人,您怎突然造访?下官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不管什么原因,现在人已经来了,朱冲硬着头皮,也要做出一番欢迎的姿态。 于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淡然的说了句。 “听闻你母亲不久前生了怪病,是你求来圣天教的神水给治好的,本府觉的有趣,故而特来询问一二。” 朱冲迅速抬头看了眼于辉,连忙解释。 “回禀知府大人,事实绝非如此,家母月前的确病重在床,非说在小连山有神水能救。 下官为人子,只有遵从老母心愿,故而去了一趟小连山,那些圣天教的人只是下官让人假扮,好安抚老母。 所谓神水不过是大夫熬制的汤药,一切都是百姓不知情况以讹传讹,下官知晓此事做得很不应当。 请大人看在下官一片孝心的份上,网开一面!” 朱冲这番话说的一点不拖泥带水,要么就是事实果真如此,要么便是早已想好了说辞。 若不明情况者,很容易被他糊弄过去。 虽然身为县令,带头搞这些神鬼堪舆之事不应该,但他也说了,是为了安抚自己病重的老母,让她好安心治病。 加之圣天教的人,并未欺压百姓什么的。 故而此事即便是传出去,大多数人也都会夸赞他的一片孝心。 “原是如此,那是本府听错了?” “大人,那圣天教的祭祀已经结束,人员皆被下官解散,此事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朱冲,那本府再问你一事,他们从县衙带走的那些大箱子,里面都是何物?” 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朱冲,听到这瞳孔骤然一缩,身体止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急忙解释。 “大人,那些箱子都是空的,空无一物,所谓装着妖气只是个说法而已,万万当不得真啊。” 于辉淡淡一笑。 “本府自是知道那不是什么妖气,却也不是空的,里面都是铁块,是也不是? 朱冲,你好大的胆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身为一个读书人,难道连此道理都不明白吗? 你让圣天教徒从县衙搬走那么多箱子,装了那么多铁,是否是为了打造兵器蓄谋造反? 事已至此,你竟还敢在本府面前巧言令色,简直是岂有此理!来啊,给我将他拿下!” 说到最后,于辉的音调已经猛的拔高,朱冲见情况不妙,双目突然涌出一抹凶狠,抬起手臂对着于辉甩了过去。 “大人小心!是暗器!” 他身边的一个护卫怒喝一声,大步冲到了前面,拔刀一挥而去。 “叮叮叮”的几声,地上掉落五六个月牙镖,朱冲本人更是拔腿就跑,速度极快。 不用于辉吩咐,另外两人便迅速追了上去,他们几人都是金牛卫的人,可不是竹县那些衙役可以相比。 此番于辉奉命钦差去河东,他们是专门负责保护于辉的,均是武艺高强之人。 “他竟然还会武艺?” 于辉表情震惊,泗平是他治下之地,故而他与朱冲也不是第一次见面。 竟然从不知他一个文人,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知府大人,你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朱冲被二人一前一后堵在中间,府内的其余人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他脸色阴沉无比的盯着于辉。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朱冲,本府劝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不要做殊死反抗!” 闻言朱冲发出几声狂笑。 “束手就擒?知府大人,下官自知犯的是死罪,即便束手就擒又能如何?你能饶我性命吗?” 朱冲眼睛通红的看着于辉。 “你身为泗平县令,究竟为何要如此做?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 于辉对此极为不解,若是受欺压的百姓造反,他尚且还能理解,可朱冲是县令啊。 虽然只是七品,但也是一方父母官,在泗平地位尊崇,朝廷奉银也不少,为何要冒此危险去造反? “哈哈哈,于大人,这个问题下官只怕不能告诉你,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朱某也无话可说,但是你休想从我这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说完他的手中突然滑下一柄短刀。 “不好!快拦住他!” 于辉见此脸色大变,急忙喝了一声,但还是晚了。 朱冲直接一刀将自己抹了脖子,用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于辉,缓缓倒了下去。 “大人,死了。” 于辉双手负在身后,目光紧紧的盯着朱冲尸体没有说话。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大的决心,一言不合直接自杀! “将朱冲的家人全部拿下,一个都不准放过,一律押入大牢候审!” 随即于辉又带人,迅速赶往了西门家,他们是分批行动的,大部分人马都在此处。 “启禀大人,除了西门良之外,西门家一概人等全部拿下。” 向他汇报之人正是林州通判,身边还跟着泗平的县丞和主簿,但他们两个到眼下还是满脸困惑,不知发生了什么。 “西门良呢?” 于辉眉头一皱立马追问。 通判眼中划过一抹愤怒。 “此人的卧室中,竟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定是发现我们来此,悄悄从此跑了,下官已派人前去追踪。” 第93章 捣毁圣天教(三) “知府大人,到底发生何事了?” 县丞是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泗平县已经很久没发生这种情况,堂堂知府和通判。 深夜驾临,直接带着兵马监的人,还调集衙役来西门家拿人,他们此前竟然没收到一点风声,这太不正常了。 也说明了一件事,知府不信任他们县衙。 “县令朱冲和西门家借用圣天教一事,秘密在小连山屯兵造器蓄意谋反,而今朱冲已经伏诛,你二人也难难逃干系!” 于辉的心情差到极点,自然不会给县丞和主簿什么好脸色。 “县令蓄意谋反?已经死了?” 县丞直接惊呆了,倒是一旁的主簿马上跪了下来,被吓的涕泗横流,慌忙解释。 “知府大人,下官对此事一无所知啊,求大人明察秋毫。” 县丞回过神后也马上跪下。 “不错,知府大人,这一切下官绝不知晓,下官吃的是朝廷的俸禄,深感皇恩浩荡,又怎敢参与谋反?” 看这二人的姿态,于辉心知他们的确不知情。 但事实究竟如何,还是要好好审问一番才能确定。 “希望小连山那边一切顺利吧。” 于辉没有理睬他二人,目光不由看向了南方。 …… 范才和林文达二人,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便回来了,还带回一个被他们打晕的黑衣人。 对方看上去二十多岁,被范才拍醒后,看到眼前如此多陌生人,当场呆住。 “你们是何人?” “本府乃海陵知府,说,竹县那些百姓是否被你们抓来了?” 听到这话,此人的目光才逐渐有了焦距,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却被范才直接按住肩膀跪在地上。 “说是不说?本府没那么多耐心。” 沈从义冷冷的看着他,并且给了范才一个眼神。 范才的手缓缓开始用力,捏住此人的肩骨,他脸上马上露出痛苦之色。 “疼,太疼了,我说,我都说……” 沈从义对范才摆了摆手。 “你们在里面有多少人?山洞之中是否有机关?可有通往其他地方的暗道?一并与本府如实交待。 胆敢口蹦半句假话,本府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沈从义身为一地知府,久居官场,他这一拿架子,自有一股气势散发开来。 这年轻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当下就像是倒竹筒似的,将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完后沈从义感到一阵庆幸,幸亏提前做了这么一手。 据他交代,山洞中共有三条密道,其一通往兵房。 竹县的百姓就是他们所抓,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铁匠,他们的确是在打造兵器等物。 其二通往圣房,便是圣天教徒居住之地,领头之人脸上戴着鬼脸铜具,从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只是大家都叫他坛主,除此之外还有三名护法,是三位武艺高强的兄弟。 他们十人为一伍,里面共有二十伍,也就是二百人。 其三通往东边四五里左右的天运楼,不过这条道是前两天才刚刚挖通,只有三位坛主和护法能行走,其他人严禁进入。 “本府再问你,你们在此纠集要做什么?是否为了劫走数日后即将到达的赈灾粮款? 武安府的瘟疫是否是你们所为?” 对方被吓的立即禀道。 “大人,这些小人真的不知,我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 “小人也不知啊,大人,小人本名王二,永宁府人士,一个月多月前在赌坊输了许多钱,是赌坊老板给我介绍的差事。 他们不仅帮小人还了赌账,还给了小人五十两银子,告诉小人事成之后,还能在衙门给小人安排个差事。 小人这才答应加入他们的。” “大人,他应当是没撒谎,当下我们要如何做?” 胡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向沈从义拱手发问,眼下情况已经摸的差不多了,不能再继续耽误时间了。 否则万一发生什么变故,可就不好了。 “林文达。” “在!” “你速速领五十人赶往天运楼,将那一片给本府团团围住,我们这边动手后,定会有人通过此道逃窜过去。 一个人都不许放过,若是不得已之下,格杀勿论!” “遵命!” 林文达高声应下,即刻点了五十人往天运楼奔去。 “范才,你对此地最为熟悉,本府令你率领精兵三百,直扑圣道,将那些逆贼统统拿下,如遇反抗就地格杀!” “小人遵命!” “剩下之人随本府去兵房,解救那些被抓的百姓,都给本府记住,一旦进入必要如雷霆之势迅速,绝不可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们就在此等候,算算时间,林文达他们差不多已经赶到天运楼后。 沈从义大手一挥,众人即刻向小连山的西面山洞而去。 在距离大约三四百米之远时停下,沈从义令范才先领着十位身手好的伍长,先去将入口处打扫干净。 片刻后,范才来到外边对沈从义等人挥了挥手。 “给本府上!将所有人统统拿下!” 见此,沈从义大喝一声,几百人浩浩荡荡就朝山洞冲了过去,几百米的距离顷刻而至。 按照他先前的部署,范才一马当先带人冲在了最前面,很快就来到一个巨大的石室,这里正有五六名身穿黑衣的人在饮酒。 同时左右各有一条暗道,沿途均被火盆点亮。 “站住!你们是何人?” 范才没有啰嗦,冲上前迅速拍晕了两人,而后继续往右边冲了过去。 此地顿时大乱,变的嘈杂声一片。 “坛主!护法,官差冲进来了!” 其中一处宽大精美的石室,一位脸带铜具之人,正在与两个大汉商议事情,一名黑衣人满脸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 “什么?官府的人?他们怎会找到此处?” 一名大汉脸色大变,连忙追问。 “小人也不知,他们来的十分突然,弟兄们正在殊死抵抗,坛主,护法,你们快逃!” “走!” 铜面之人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立刻将身后的一张木柜移开,后面竟然是一道石门。 推开后是个通往地下的阶梯暗道,他立刻走了进去,另外两名大汉也马上跟了上去。 竹县已经彻底变的热闹,许多百姓都知道,是官府抄了万府,许多百姓都忍不住好奇,跑出来观看。 “你是说,在万朗的房间中发现一个地下密室,里面种植着大量的奇怪花草?” “不错,公子,佟大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特意让小人来询问您!” 陶鹏连忙说道。 第94章 懊恼愤怒的沈从义 “公子,莫非这万朗是个爱花之人,可为何要专门建造一个密室来种植它们?而不是在院子里种?” 陶勇十分不解,完全想不明白。 “快,立刻让佟丰告诉所有人,千万别用身体触碰这些花草!” 李卓回过神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对陶鹏吩咐,神色极为严肃。 “公子,您这是……” “先前本公子曾猜测,他们完成抢劫粮银的计划后,会在竹县和泗平,通过粮食来散播瘟疫。 若瘟疫当真是某种剧毒,那应该和这些花草有关,极有可能就是这些花草调配而来。 如果能弄清楚这些花草的效用,说不定就能找到破解瘟疫之解药!” 听完李卓的话,陶勇用力的拍了下自己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继而兴奋的看着李卓。 “对呀,陶某为何没想到?公子所言极是,这些花草定然就是调配剧毒所用,只是万朗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就已被公子洞悉一切,让他们的一切付诸东流了。” 李卓发现这陶勇真是个马后炮,倒也没计较许多。 “眼下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是有此种可能而已,一切还需小连山那边完事后方能知晓。 希望本公子真的能猜对,如此一来,武安府那边的百姓,就无需受瘟疫困扰了。” 整整一夜,李卓一直都待在陶勇府上。 万氏粮行突然被官府查抄,在竹县引起了极大震动。 两个多月前那些山民消失,传闻被小连山妖怪吃了一事,在县中也引起了不少人关注。 原本此事已几乎无人提起,可当官府的人说,那些人竟然是被万氏粮行,借用运粮的名义给卖了后,顿时炸了锅。 “原来都是万朗这个奸商所为,死的好!活该!” “真是令王某想不通,万朗已如此富有,他为何要如此做?” 相关话题迅速在整个竹县传播开来,破晓之时,小连山和泗平也双双有了结果。 那些莫名失踪的山民,已经被沈从义解救了出来,只可惜已经死了数十人。 皆是因为不听话被当众所杀,他们消失的家人也都被关在牢中。 所谓的圣天教徒,就是这些黑衣人假扮,有一大半都因反抗被杀,沈从义只活捉了四十多人。 沈从义派了一些人,将这些山民暂时安顿,又留下一些人驻守山洞,将里面兵器什么的都看护好。 立刻带人去了天运楼,此处已经被林文达带人给控制了起来,里面的所有客人都被赶走。 一些官道上的赶路之人,则是与那些被赶出的客人,一同好奇的站在周围看热闹。 “如何?可曾发现逆贼行踪?” 沈从义见到此种情况,心中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大人,目前尚未发现逆贼。” 林文达立刻行礼说道。 “怎会如此?据他们交待,那坛主和另外两位护法已经进入密道。” 沈从义紧皱眉头,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糟糕!中计矣!留下些人守在此处,林文达,你们迅速与本府赶回去!” 见此情形林文达虽感到好奇,也不好多问。 “大人,究竟发生何事了?为何在天运楼没有出现那几人的身影?” 胡铮奉命带人在山洞中驻守,见沈从义突然回来且脸色难看,并马上派人进入密道,十分不解。 在此之前,关于是否派人进入密道,追击逃走的坛主三人时,他们也讨论了一番。 最后是沈从义一锤定音,否决了这一提议。 他的理由很简单,既然已知此密道通往天运楼,只需让人守住眼前入口,再派人于天运楼守株待兔即可。 毕竟两头都堵住,他们绝逃不脱,若是冒然派人进入密道追击,由于里面空间狭窄,人数优势将会荡然无存。 若是里边再有机关暗器,只会徒增大量伤亡。 可眼下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沈从义脸色难看的望着他,满脸懊悔的叹了口气。 “林文达他们在天运楼并未发现有人出来,根据那酒楼的掌柜交待,也没有所谓的暗道出口,我等很可能被骗了!” “什么?竟有此事?” 胡铮吃了一惊。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先前抓的那舌头在撒谎。 第二种可能,便是那所谓的坛主,故意与他们说出口在天运楼,为的便是防止败露后,好调虎离山。 本府真是愚蠢,竟未想到这一点,这处密道事关他的生死,又岂会让手下那些人都知道出口在哪?” 说到这胡铮也反应过来了,脸色立马阴沉如水。 “这些逆贼,真是狡猾如狐!倘若真是如此,一夜的时间,他们怕是早已逃脱了啊。” 沈从义没有说话,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即便这次收获不小,但主要之人却逃了,在他看来就是失败。 尤其是还在他们先动手的情况下,被人当着面摆了一道,简直是种莫大的羞辱。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林文达和范才率领着数十人,从密道中走出。 “启禀大人,这处密道的出口并非通往天运楼,而就在小连山,我们都被骗了!” 虽说已有预感,可这一消息对沈从义而言,还是如同晴天霹雳,让他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两下。 石室中,突然变的异常安静,他们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人,无论如何,那些百姓已经被我们救了出来,逆贼也是伏诛的伏诛,擒住的擒住,彻底破碎了他们的阴谋。 总体而言,收获还是不小的。” 胡铮小心翼翼的说了句。 沈从义久久没有说话,最终都化为失望的一声叹息。 “而今只能希望,佟丰和于大人那边有所斩获。” 话虽是如此说,沈从义依旧派人在小连山搜寻,万一发现对方行踪了呢? 午时左右,于辉也带人来到了小连山,与他们汇合。 “如常,此事怪我太大意,还当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眼下看来真是可笑至极。” 沈从义极为郁闷的和于辉说着,满脸悔恨。 用意很明显,希望于辉能去和那位贵人解释一二。 于辉的心情同样很糟糕,朱冲已经自刎伏诛,西门良这个主要之人又没抓住,比沈从义也好不了多少。 二人可以说是难兄难弟。 傍晚之时,他们带人浩浩荡荡的进入竹县城中,来到县衙,将佟丰也叫来问了下情况。 当得知佟丰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名主犯溜走,二人立刻将他骂的狗血淋头。 第95章 于辉:我知你是鱼小郎君 一夜没合眼的李卓,早上就回客栈休息了。 “少爷,海陵府和林州二位知府都带人回城了,好热闹。” 此时李卓也才刚起来,在一楼与李福环儿吃饭。 “也不知他们事情办的如何了。” 大厅里,凡是正在吃饭的食客均在说此事,李卓又不是聋子,岂能听不到。 “阿福,你去陶宅那边问问情况。” “好。” 无论如何,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都已是无法改变。 他在竹县停留的日子已经许久,是时候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只想搞清楚,自己对小连山的猜测是否准确。 大约半个时辰后,李福匆匆跑了回来,立马附耳在李卓耳边。 “少爷,勇武伯让您一个时辰后去他府上一趟。” “好。” 李卓已经去过两次,每次都从后门进入,陶勇也会提前将家中的闲杂人等赶走,倒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但是让李卓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进入陶宅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一个陌生人。 对方看着四五十岁,气势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之人。 李卓目光立刻看向了陶勇,带着质问和恼火。 陶勇自知有错在先,连忙向李卓赔礼道歉。 “公子,这位是林州知府于大人,他点了名要见您,还说认识您,陶某实在是推脱不掉。” “林州知府?” 李卓露出了意外之色,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平阳玲珑诗会开始的前两天,林州知府和关山书院院长徐孝同,曾去了一趟张府。 后来张贤还质问过自己,是否哪地方得罪过他们两人,将李卓弄的莫名其妙。 现在李卓完全确定一件事,自己从未见过这位林州知府,可他为何又点名要见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竹县? 见李卓满脸诧异的模样,于辉心知他有很多话要问。 他做出这一决定,也是做了剧烈的思想挣扎,一方面是徐孝同的告诫。 可另一方面,他又实在很想和这位鱼小郎君聊聊,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得知万朗密室中那些花草一事。 李卓猜测可能和武安府的瘟疫有关,而他此行奉命钦差去河东,就是为了处理此事。 “勇武伯,此处没你的事情了。” 于辉对陶勇挥了挥手,对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快速退了出去,并关上大门。 “草民李卓见过知府大人。” 见对方目光一直在打量着自己,没办法,李卓只能先和他打了个招呼。 于辉连忙将他扶起,一句话直接让李卓大惊失色。 “呵呵,本府怎能担的起大庆诗圣鱼小郎君一拜,况且,李公子可不是寻常百姓。” “鱼小郎君?大人,您是否认错人了?” 于辉对他轻轻一笑,伸手邀请李卓坐下。 “李公子,庞振此人你是否认识?” 听到这话,李卓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于大人也认识老庞?看来这老头又骗了我,他不止将我的情况告诉了一人。 于大人应当是老庞为官时的门生故吏吧,既如此那李某也就无需隐瞒了,不错,我正是鱼小郎君。” 话说到这份上,李卓也无再辩解的必要。 想到老庞隐居的小龙山位于林州境内,那他认识林州知府,也就情有可原了。 听到李卓一口一个老庞,于辉的嘴角抽了抽,立刻笑着说道。 “李公子所言不错,在下的确算是庞老的门生故吏。” “于大人,客你怎知我在竹县,还让陶勇来通知我。” 听到这话,于辉当即就把佟丰给卖了,李卓竟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被气笑了。 “这个佟大人,当真是不能相信。” 同时李卓也感到有些庆幸,得亏于辉当时也在场,否则沈从义肯定不会轻信自己。 必然要先查清楚自己的情况,到时一切都败露了,他根本不是什么上京贵公子。 只是个在上京臭名昭着,被家族扫地出门的弃子而已,那时,第一个要找自己算账的就是陶勇。 “李公子,您可否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如实告诉本府?” 既然于辉是老庞的人,李卓也就没什么可瞒的。 当即就把自己进入泗平,遇到游神后,又意外听说竹县百姓失踪在小连山,包括后来进入竹县。 为什么认识陶勇,并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缘由统统告知。 “于大人,还望您能恕罪,在下发誓,只是因为好奇而已,想知道他们在小连山图谋什么。 绝无其他的意思,欺瞒陶勇和佟大人,也是迫于无奈。” 于辉浑不在意的摆手,抚须而笑的看着李卓。 “李公子无需如此,本府并非兴师问罪,而是诚心的感谢李公子,洞察到了这一切。 正如李公子所言,他们抓了那些山民,在小连山秘密打造兵器,就是为了夺取数日后抵达竹县河道的赈灾粮款。 开州水神借粮一事,同样是他们所为,一切和公子所料分毫不差!公子真乃神人也。” 说着于辉还朝李卓道谢,面带感激。 弄的李卓很不自在,连忙说道。 “大人切莫如此,在下就是个小老百姓,哪能担起您这般夸赞。 老庞给我取了个字,唤“子锋”,大人若不嫌弃如此称呼便好,别公子公子的叫,听着别扭。” “庞老取的字?” 于辉闻言再次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李卓。 心想这年轻人定然不知这个分量,整个大庆,能让房振愿意亲自取字之人,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取的不仅仅是字,而是莫大的殊荣。 “嗯,有何不妥吗?” 李卓见他如此大反应也有些不解。 于辉连忙摇头。 “好,那本官就叫你子锋,本官方才句句都是实话,若是子锋你愿意,本官客立刻书信一封,将前因后果全部说清楚。 朝廷知道此事后定然重重有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卓不假思索便拒绝了此事,十分认真的看着于辉。 “千万别啊于大人,在下此番不过是碰巧而已,哪有什么真才实学。 请于大人切莫提到在下半个字。” “果然和子厚说的一样。” 见李卓如此大的反应,于辉在心中暗自嘀咕一句。 他方才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李卓什么性格,徐孝同早就与他说过。 李卓要是真想当官,就凭房振推荐,早平步青云了。 第96章 初次见面,相谈甚欢 此前于辉对李卓的能力,只是听闻而已,可通过小连山的这件事,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他本以为李卓私下细细调查过了,未曾想只是凭借一路上的些许见闻,就将此事推测的滴水不漏。 他自问是万万做不到的,窥观而知全豹,由此足见李卓的能力非同一般。 “好吧,那就不提了,不过还有一事,本官听佟丰说,子锋你猜测那些花草,极有可能是万朗准备用来调配毒药,制造瘟疫的,是也不是?” 李卓也没否认。 “若一切都对上的话,十有八九是这样。” 只见于辉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好!太好了!子锋,实不相瞒,本府此番奉命钦差去河东,就是为了处理瘟疫一事。 倘若此次瘟疫当真是那些逆贼所为,通过这些花草必然可以寻到解药,从而救百姓于水火。 子锋,你之所为乃无量功德。” 李卓不在乎什么功不功德,他只希望事发那天,不要说出自己名字就好。 “大人,此事尚且不能确定,还需召集精通药理之人,仔细辨认后方可知晓。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人野心极大,他们弄出瘟疫,包括要劫走朝廷赈灾粮款,其目的就是想搅乱河东。 在下猜测,他们在河东应该在密谋更大的事,大人不妨想想。 当瘟疫在河东闹的人心惶惶之时,而上天又感朝廷武德,派出水神抢走赈灾粮款。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站出来说,他们是上天派来的,可以帮他们消除瘟疫,且真的做到了,届时会发生什么。” 于辉也不是蠢人,听到这猛的倒抽一口凉气,瞪大眼睛,呢喃自语。 “若当真如此,只需这些人振臂一呼,整个河东受灾之地,必会有大量百姓死心追随!” 见于辉看向自己,李卓轻轻点头。 “河东在大庆地位超然,素有大庆粮仓之称,南抵龙京,北靠丰昌,这股风会迅速吹遍整个大庆。 到时这些人便会形成燎原之势,极短时间就可乘势而起,收复大量民心,若此刻北胡扣关,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既然都说了这么多,李卓索性就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于辉。 不管怎么说,李卓不想大庆乱起来,虽然他有些看不上现在的朝廷,但老百姓们起码还算安居乐业。 一旦陷入战火,不管是何原因,都会造成民不聊生的局面。 到时也会影响到李卓周游大庆,当一个闲云野鹤的计划。 饶是于辉,也被李卓的这一说法给彻底惊呆。 尤其细想之后,偏偏又觉的有几分道理,突然心惊肉跳起来。 “子锋,本府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在我大庆,有这么一股势力在勾结外寇,密谋造反!” “不错,这股势力的人手腕处,有一个月牙和箭的纹绣,这股势力绝对非同一般。” 对此于辉也是深以为然,他们手上的纹绣一事,在那些黑衣人手上他早看到了。 不仅有商贾,甚至还有县令,都成为了他们的人,特别是朱冲的自杀,给于辉造成了很大震撼。 “多谢子锋告知这些,本府收获良多,此番事情我们办的有些不力……” 于辉调整好情绪后,将西门良,还有坛主那几人逃脱一事都说了出来。 “这些古人办事,真他么不靠谱!” 李卓听完真想给他一个大白眼。 当然,肯定不能这么干,白白得罪人。 便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于大人不用在意此事,跑了就跑了,他们在这个势力中,也是无足轻重的人物。 并且大人不是要奉旨钦差去河东吗?在下猜测,他们很可能也是去了河东,抢夺朝廷赈灾粮款一事败露。 他们定要立刻回去禀报,河东的情况估计也会发生变化,大人到了那后,说不定还能捞到更大的鱼。” 在给人提供情绪价值这一块,李卓做的没话说。 本来心情还有些郁闷的于辉,听了李卓这番话后立刻变的无比舒畅。 “是啊,子锋所言极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他们永远不露头了。” 说到此处,于辉忽然有些扭捏起来,看着李卓的眼神也有些不太对劲。 李卓感觉很奇怪,甚至冒出个古怪念头,莫非这位于大人喜好男风?这可万万不行啊。 “大人,您有话但说无妨。” 于辉也觉的自己此行为有些不雅,连忙说道。 “子锋,本官也想从你这求一首诗词,可否?” 听完李卓大大松了口气。 还当什么事呢,不就是一首诗词而已。 一口就答应下来。 “这自然是毫无问题,不知大人想要一首什么样的。” 见李卓如此痛快,于辉大为高兴,思索片刻后说道。 “子锋,本官极为爱竹,恰巧此刻又在竹县,便以“竹”为题可否? 当然,若是其他的也无妨,只要是子锋所写便可。” 李卓一笑。 “于大人,你这是看不起我鱼小郎君啊,大人且听好。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于辉听完直接呆立当场,虽然他知道李卓很有才学,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啊。 难道他作诗词都不用思考的吗?张口就来? 最关键的是,这首诗极好,尤其是最后两句。 于辉之所以爱竹,便是喜欢它正直坚韧,他也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反应过来后连忙问道。 “子锋,此诗何名?” “竹石” “竹石!哈哈哈,好诗!多谢子锋赠诗,来而不往非礼也,可余某来的匆忙,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倒是失礼了。” 他有此反应李卓半点不意外。 这首诗乃是清代画家郑燮创作的一首七言绝句,原先是一首提画诗,但就其诗本身而言。 放眼所有写竹的诗词中,绝对名列前茅,足以传世的千古佳作,能不好吗? 李卓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于辉腰间,那块精美的乳白玉佩,他一进来李卓就瞧见了。 爱玉的他心早就作痒,忍不住想拿在手中把玩一番。 顺着李卓的目光看去,于辉也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一笑。 “子锋,这块玉佩便赠你吧,此玉还是昔日本府中举时好友所赠。” 李卓连连摆手。 “不不不,大人您误会了,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君子岂能夺人所爱。” 李卓嘴上这么说,可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于辉也是个人精,直接将玉佩取下,放在了李卓手中。 “我那好友若是知道,此玉被我赠予了鱼小郎君,定也会极为高兴,子锋切莫再推辞了。” 第97章 离开竹县,继续南下 “好吧,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李卓笑的很开心,连忙将玉佩收了起来。 于辉笑着起身,朝李卓拱了拱手。 “子锋,今日你我便说到此处,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卓的心情也很不错,虽然身份被于辉发现了,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某准备继续南下,不过河东瘟疫消除之前,应该会留在永宁府,走到哪玩到哪。” 于辉缓缓点头,不再多问,只是交待一句。 “好吧,子锋,本官定会尽最大努力,彻底解决河东的问题。 到时你若是过去了,记住来找本官,到时你我二人再痛饮畅谈一番。” 李卓对他行了一礼。 “一言为定,大人,那在下就在此祝您一路顺风!” 得到李卓的祝福,于辉大笑着离开了屋子。 陶勇也没走远,见于辉出来连忙小跑而来,又观于辉满脸高兴之色,心中有了底。 凑上前道。 “知府大人,谈的可还顺利?” “嗯,勇武伯,关于公子的身份,你切莫对任何人透露,包括你在上京的那些朋友。 不仅是为你好,也是为了他们好。” 说完于辉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肩膀,不顾陶勇费解的神色,直接迈步离开。 此举更让陶勇觉的,李卓的来历贵不可言,彻底打消了心中那些念想。 李卓出来后见陶勇站在原地发呆,伸手拍了一下。 “啊?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李卓一脸莫名其妙。 “事情谈完了我不出来作甚?倒是你,方才所思何事?如此入神。” 陶勇连忙说道。 “没有,公子,而今小连山的逆贼已经伏诛,此事您居功至伟,陶某对公子佩服至极!” 陶勇也不知说什么,先一顿马屁拍上去再说。 “行了,有什么好佩服的,这两天本公子应当就要离开竹县了。” 李卓伸手挡了下刺眼的阳光,又伸了个懒腰。 眼瞅着就要迈入六月,天气也逐渐炎热了起来。 李卓最不喜欢这个季节,大庆虽说没有汽车尾气,温室效应什么的,但也是真热。 关键还没空调,好在此番酷暑之时,自己应该已经到了南方,那里有一些避暑之地。 “什么?公子您要走?去哪?” 陶勇下意识的问了句,表情惊讶。 李卓望着他一笑。 “我此番本就是途径竹县,专门南下游玩的,因为小连山的事情,才在此地逗留许多日子,眼下完事了当然要离开。” 陶勇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李卓也没兴趣知道,只是意味深长的丢给了他一番话。 “勇武伯,你蒙祖上福荫,在竹县当上了伯爷,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此乃你几世修来的福分,本公子有一言相告,至于听不听就在你自己了。” 陶勇立刻对李卓拱手而拜,做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公子有话但说无妨,陶某定然铭记于心。” “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好自为之。” 说完,李卓迈步离开。 而这句话却将陶勇直接定在了原地,口中不断呢喃。 心中很清楚,李卓是在点自己,在遇到李卓之前,陶勇在竹县做了许多混账事。 他知道,这些定然瞒不过李卓。 “公子,陶某记下了,从今往后定当洗心革面。” 这一刻的陶勇,似乎突然明悟了什么,对着李卓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其事的说道。 李卓没有回头,只是对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这次行动,朱冲和万朗均已身死,逆贼也抓了不少,虽然逃走了几个关键人物,收获也颇大。 接下来官府如何盘问他们,禀报上去后朝廷又会有何反应,李卓并无多大兴趣。 晚上,他带着李福环儿,再次到杨百顺一家吃了顿饭,算是告别。 次日一早,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李卓带着李福和环儿出发,离开了竹县。 花费了五天时间,一口气赶到了海陵府城。 身为海陵府的中心,此处之繁华自然远非竹县可以相比。 “公子,城中好热闹啊。” 虽然这几天他们也是游山玩水过来的,但环儿还是喜欢这种大城市的繁华喧闹。 她不喜欢钓鱼,风景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不过人好像的确有些多。” 李卓也感到颇为奇怪,街道上人往如织,熙熙攘攘,关键途中所见许多酒楼也是几乎爆满。 “小二,给我们开两间上好的客房,再上一桌好酒菜。” 找了家名为福林客栈的地方,李卓决定就在这休息了。 这几日他们虽然也行走在官道上,但基本没和什么人交流过,李卓还抽空钓了两次鱼,并不清楚海陵府发生了何事。 “哎,公子这边请。” 小二见李卓气度不凡,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将他们三人请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开始放碗筷什么的。 “我问你,近日你们海陵府可是有什么热闹事?人似乎格外的多。” 李卓随口问了句。 小二一听马上露出笑容,连连点头。 “回禀公子爷,他们都是为了叶家招婿而来。” “招婿?” 李卓有些意外,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说的叶家,莫非是昔日曾在朝中,官拜礼部尚书的叶平老太公?” “正是如此。” “公子,您也知道这位叶老太公?” 环儿见李卓竟然猜出来了,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李卓笑着点了点头,这些年他虽然一只蜗居在平阳,但他在八岁之前,也曾有过宏图壮志。 借着李通的身份,对朝廷一些人和事还是了解不少的。 整个大庆,能让李卓看上的人物并不多,除了那位四朝元老,两代帝师的大庆相国房振之外。 这位叶平也能算一个。 他写的那部《礼合道记》,李卓认为即便放在地球,也绝对称的上是一部传世经典。 这部书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经史子集,更类似于一种百科全书。 从儒,道,阴阳五行,兵法,医卜,地志都有很深的涉猎。 李卓觉的可以称之为大庆的版的《永乐大典》,当然,没有那么多字,也没那么全罢了。 不过这部书却是他一人所作,足以见得此人有多么博学了。 他在大庆也算的上是一个传奇之人,若是活着的话,而今应该有七十岁了。 庆文帝时期通过科举入仕,也并未摘得状元榜眼,在翰林院一待就是将近二十年,平平无奇。 第98章 叶家招婿与《礼合道记》 直到景帝登基,让他上任了一地知府,此后这位叶平似乎突然开了挂一样。 不仅将属地搭理的井井有条,在学问方面更是突飞猛进,短短八年,就从知府直接升到了礼部尚书,官拜二品。 深得当初的景帝以及房振信任,按照这种情况发展,必会位列三公。 可让谁都没想到的是,他担任礼部尚书仅仅三年,竟不顾任何人劝阻,毅然辞官离开朝堂。 回到了他的祖籍海陵府生活,他这种级别的官员,即便是辞官回乡也是很受重视。 朝廷不仅给他保持全俸,还给了很多土地和大宅子,可叶平对所有拜访之人统统不见。 把自己封锁起来,又花了十年时间,将毕生心血着成《礼合道记》,在大庆名声大噪。 若非此书不是经史子集一类的,必然会和房振一样,成为大庆第二个亚圣。 书成之后第二年,叶平骤然驾鹤归西,景帝得知这一消息深感痛惜,追封谥号为“文忠。” 同时册封其子叶继学为文伯,食邑三百户,世袭罔替。 故而小二一说是叶家招婿,李卓立马就想到了这位已故的老太公。 “以叶家在大庆的名望,想登门求娶之人应当极多,不知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李卓只是单纯的好奇,并没其他意思。 古代招婿可不是找一个女婿的意思,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倒插门。 在许多人男人看来,这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李卓倒没觉的有什么。 但他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吃不开饭,肯定不会上杆子去入赘,即便是叶家。 “当然是比拼才学,具体小人也不太清楚,反正还有三天,到时公子不妨去看看就是。” 李卓想想也的确如此,便挥手让他离开了。 “公子,您要去试试吗?” 李卓端起茶杯喝了口,一扭头,环儿的小脸已经凑了过来。 李卓没忍住给她来了个脑瓜崩。 “你这小丫头,什么都要试,你家公子可没有当人家赘婿的意思,不过这叶家我倒真想去拜访一下。” 李卓不是为了他们家的女子,纯粹是因为《礼合道记》一书。 他觉的现在流传出来的,应该不是完整版本,但这也只是李卓的一番猜测。 即便真是如此,自己算哪根葱,叶家大概率也不会让自己借阅,所以李卓也在纠结要不要去一趟。 去了之后又要怎么开口。 此刻酒楼中的人,许多都在谈论此事,尤其是那些年轻人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 从他们口中,李卓又了解到不少消息。 叶家这名女子是叶平的孙女叶灵韵,芳龄19,据说是貌似天仙。 最关键的是,当初叶平是当官后,才与他夫人生的儿子叶继学,只有他这么一个子嗣。 而叶灵韵则是叶继学唯一的血脉,也就是说,若是谁能抱得美人归,将来叶家的一切也都归他了。 在此种情况下,什么入赘不入赘的,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这可是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而竹县小连山发生的那件事,在官府的刻意打压下,倒是没有在海陵府掀起任何浪花。 连日来的赶路,李卓也有些疲劳,故而吃完饭先回房休息了。 他也不知,自己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赵景润的上书房。 折子乃是于辉亲手所写,直接交由的金牛卫,和中书省那边收到的有不小区别。 于辉从徐孝同那,已经得知赵景润十分重视李卓,故而不敢隐瞒。 又清楚赵景润目前不想公开李卓身份,所以才会如此。 “李卓,你此番倒是给了朕一个惊喜啊。” 奏折中,于辉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写的非常清楚,将所有的功劳全部算在了李卓头上。 赵景润看完后,第一反应便是愤怒,而今的大庆国泰民安,竟然有如此庞大的一个势力,密谋造反? 更让他震惊的是,信中言明,说武安府的瘟疫,也很有可能是这伙人所为,此行此举已经彻底触碰到了赵景润的底线。 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大庆江山,出现任何反抗和不稳定因素。 “飞虎,你可知这个势力的底细?” 面对赵景润的目光,于飞虎的后背已经彻底被汗水所打湿。 奏折中的内容他也已经看过,心中感到极为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身为金牛卫大统领,除了负责保护皇帝安全,监察百官外,同时也要在全国各地安插眼睛,这些人是他特意挑出来的暗卫。 可这个势力的情况,从没有人对他汇报过,于飞虎也是刚刚才知道此事。 无论怎么说,都是他办事不力,他非常了解眼前的赵景润。 连忙跪了下来。 “启禀陛下,末将放出去的暗卫,并未探听到此事,末将罪该万死!” 他解释的越多,只会让赵景润更加烦躁,只能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景润盯着他看了会儿,于飞虎的脑门迅速开始冒汗。 “罢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依奏折所言,这股势力神秘至极,且定是在南方发展而来。 那里情况复杂,远非北方可比。” 由于南方富庶,光是大庆的四大豪族,那边就占了三个。 四朝以来,许多被封的达官贵族,也都生活在那,势力交织复杂,即便是金牛卫,也不可能做的面面俱到。 于飞虎没有起身,依旧保持跪拜的姿势。 “即刻给朕查这股势力,务必要将逆贼乱党彻底肃清。” “末将遵旨!” 于飞虎虽然松了口气,但心中大石头并未落下,如果查不到这股势力的相关情况,他依旧是难逃一死。 “王德。” “奴才在。” “即刻宣杜成忠,窦渊,魏无忌进宫。” 让于飞虎去查是暗里手段,明面上自然也不能放过。 还有一点极为重要,若那些草药当真和瘟疫有关,或许从中可以找到解决瘟疫的办法。 丰昌和淝阳二省的巡抚,都清楚此事的严重性,所以除了写给朝廷的奏折外,他们也都私下告诉了自己在朝廷的靠山。 而今,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引起了各方关注。 在大庆,潜藏着如此可怕的一个造反势力,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个重磅消息。 太子东宫。 一身蟒袍的赵泓霖,正在一庭院下与人说话。 此人看上去十来岁的样子,身材肥胖,正不停的往口中塞东西。 第99章 太子东宫的密谈 如果李卓在此定会一眼认出,平阳玲珑诗会那天,就是这人调戏环儿,被自己在背后踢了一脚。 但他万万不会想到,这人会是大庆的五皇子赵泓枋。 他的实际年龄也已经17了,只是自小生了一种怪病,到如今还保持这副十来岁的模样。 他生母是常妃,当年太祖除了册封十大国公之外,还有不少侯和伯。 常山龙便是其中一位,被太祖称之为常胜将军,建国后封为平林侯,食邑五千户,封地四百里,在所有侯爵中名列前茅。 常妃和白皇后,同为新野武将之后,自然走的亲近,她们的孩子同样如此。 “皇兄,这股势力到底是从何而来,我心中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赵泓枋虽然在吃东西,却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赵泓霖没有言语,好一会才看向他。 “老五,此事自有父皇和大臣们去处理,与你我二人并无太大关系。” 赵泓枋吃东西的动作猛然一停,继而自嘲一笑,又开始继续,并同时说道。 “皇兄所言有理,反正你这个太子只是个摆设。” 这话也就只有赵泓枋敢当着他面说,事实情况也的确如此。 按照道理来说,太子就是一国储君,具有非常大的权力,当皇帝不在京城时,甚至可行使监国之权。 平日朝会也必须要参加,还拥有自己的官僚系统——“东宫”,可以自置僚属。 拥有类似于皇帝禁军的私人卫队,唤作“太子诸率”,地位极为尊崇。 只是对赵泓霖而言并非如此,由于他这个太子,与赵景润在政见上不合,加之忌惮其背后所代表的新野武将团体。 别说让赵泓霖监国,许多奏折都不给他看,朝会虽然可以参加,对他的言论从未采纳过半点。 至于东宫的卫队,也全部都是赵景润亲自安排,僚属那些人,他同样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不说都是酒囊饭袋,但也没有一个大才之人,如此赵景润才能放心。 故而说赵泓霖这个太子是摆设,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老五,你还记得不久之前,房老入宫的事情吗?” 此刻周围的所有人早就被他驱散,所以二人的对话,也不用担心被什么人给听了去。 赵泓霖目光紧紧的赵泓枋,似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皇兄,此事我自然知道,据说房老是为了梁石玉一事入宫,似乎与父皇还闹出了一些不愉。” 赵泓枋虽说看着一小孩模样,可心智上并非如此,实则是个足智多谋之人。 也可以说,乃是赵泓霖身边,目前最为得力的帮手了。 赵泓霖深吸了一口气。 “房老不只是和父皇闹出不愉,而是失望透顶,他说如今的父皇已经被权欲彻底迷失,不是他当初认识的父皇了。” 赵泓枋猛的瞪大眼睛,迅速站起身来,目光下意识的在周围搜寻一番,连忙说道。 “皇兄,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胡说?父皇是房老一手教大的,他还在皇爷爷的面亲口夸过,说父皇将来的成就一定比他高。” 尽管赵泓霖是太子,也绝不可说出这种言论。 赵泓霖见此脸色依旧平静。 “此事并非孤信口胡言,而是房老亲自告诉我的,老五,难道你没发觉父皇这几年的变化? 他觉的我大庆如今前所未有的繁荣富强,可万世太平,一再的减少武官数量,削减他们的权力。 更是为了能完成他当圣君的梦想,越发的亲近那些门阀世家,甚至让老三入主凌阁殿,并一步步的节制于孤。 你信不信,再过几年,孤这个太子也会被他彻底拿掉?” 赵泓枋的脸色严肃之极,死死的看着赵泓霖。 “皇兄,你说房老亲口对你所说?” 赵泓霖轻轻点头。 “不错,房老离开上京时,派人给孤送了封信,孤也万分意外,看完后孤已经烧了。” “信中还说何事了?” 赵泓枋此刻也冷静下来,他隐隐猜到了赵泓霖接下来要说的话。 “老五,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母族当年跟着太祖爷征战天下,这江山是武人打下来的。 那些胡人骁勇善战,他们而今在北方草原休养生息。 会就此善罢甘休吗?孤料定绝不会如此,所以此番武安府的那股势力,孤判断当是与他们有关。 想在我朝制造内乱,好趁虚而入。” 赵泓枋连连颔首,完全同意这种观点。 他的两个舅舅,眼下都在镇守边关,耳濡目染下,这方面知道的也多一些。 “房老在信中告诉孤,绝不可让老三为储,否则将来我大庆将彻底沦为门阀的附庸。 他此番进京,原本想和父皇说此事,但最后放弃了,言明即便说了父皇也不会听。 父皇妄图彻底控制这些门阀豪族,是绝不可能做到的,相反,他一旦说了,定会引起父皇猜疑与孤有关。 甚至最后害死孤,故而房老让孤早做准备,必要之时,他会助孤一臂之力!” “皇兄,您的意思是,房老让您……” 最后两字虽然未说出口,但已经不言而喻。 赵泓霖的眼神看向远方,渐渐变的坚定。 “可是房老不是有太祖御赐的尚方宝剑吗?凭他老人家和父皇的关系,当真会让您如此吗?” 赵泓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赵景润自六岁开始,就已经跟在他身旁学习,这在大庆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尚方宝剑?” 赵泓霖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们的这位父皇,他会遵循太祖遗昭?若房老当真以此剑让他退位,孤敢断定。” 说到这,赵泓霖目光死死的看向赵泓枋。 “我们的这位父皇,必会派人暗杀了房老!师徒情谊与他的江山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赵泓枋没有说话,对于此话也是默认了。 深吸一口气后,他对赵泓霖行了一礼。 “皇兄,房老既是如此说,自然有所交代,你有何事要皇弟去做尽管吩咐,哪怕是粉身碎骨,皇弟也在所不惜!” 赵泓霖用力的拍了拍他肩膀,笑了两声。 “你也不用如此紧张,起码二三年内父皇不会对孤如何,孤依旧是太子。 此次突然出现的神秘势力,对孤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它将吸引父皇的大量心神。 房老给了我一份名单,上面都是可以信任之人,孤会想办法秘密接触,此外,房老着重提到了一个人。” “何人?” “鱼小郎君!” 第100章 太子:李六郎孤志在必得 “鱼小郎君?皇兄,房老为何会知道此人?再者而言,对方只是诗词上有才学而已,又有何不同之处?” 赵泓枋十分意外,对于这位大才子的诗词,他也是极为喜欢的。 而且昔日在平阳玲珑诗会,就是他亲自送的诗词,只可惜后来找了对方许久,也无什么头绪。 “孤此前也是如此认为,实则大错特错,房老信中亲口所言,诗词之道于他而言,实则是最为普通。 他胸有万千沟壑,有匡扶社稷,挽天倾的能力,连房老对其也是钦佩至极! 他的那几首诗词,就是房老写给父皇的,其中还有一些妙策,包括此前淮河大水所提出的赈灾八策,不过是鱼小郎君随口而言。 但是此人无心朝堂,只想做闲云野鹤,就连父皇对其也是求之若渴,这才对他百般保护,不让其他人知晓其真正身份。” “竟有此事?皇兄,此人究竟是谁?” 赵泓枋立刻睁大双眼,一脸惊色立身而起。 “前些日子,父皇和姑姑去了户部侍郎李通府上,为他贺寿一事你知道吧。” 赵泓枋微微点头,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皇兄所说之人,莫非是李通?” “李通?呵呵,他若有此才学,又岂会隐藏自己,此人是个官迷。 那位鱼小郎君,正是他的第六子,被他逐出家族的李卓李六郎!可笑李通此人真是有眼无珠啊。” “就是那个,在天香园寻欢到昏倒的那人?” 赵泓枋脸上表情,顷刻由惊转愣。 李卓做的这件荒唐事,如今在上京虽然已经没什么人谈起,但他也听说过。 赵泓枋万万没想到,让房振也如此赞不绝口的大才,竟然是这么个被逐出家族的纨绔子弟。 “房老曾问过这位李六郎,为何不愿入朝为官,结果他当着房老的面,将我大庆还有父皇狠狠说了一通。 他也认为当今的大庆,不该如此重文抑武,故而乃是孤同道中人。 此子懒散至极,偏偏其才却胜昔日的慕容存还要十倍百倍,若是能得他相助,孤他日克承大统的把握将从两成,起码增加到五成!” 赵泓霖说到这,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 这些都是房振信中的原话,对于这位老者,赵泓霖坚信不疑。 若是什么都不做,他几年后必会失去太子之位,他日赵泓舆登基,他大概率是活不了的。 争夺皇位,本就如此血腥残酷。 而今有了房振相助,更是给自己指明了道路,赵泓霖将再也不会有任何犹豫!五成机会,足够了! 赵泓枋久久没有说话,缓缓吐出一口气。 “皇弟明白了,皇兄的意思是,让我去接触这位李卓。” “不错,毕竟你和他的丫鬟曾经还见过一面,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但切要注意,绝不可透露自己身份。 而且此人也被父皇所关注,他身边极有可能有暗卫盯着,务必要小心,万万不可让父皇知道此事。 房老说李卓此人不看重功名利禄,但他心中有大义,有天下庶民,你从这方面去接触他,先与他成为朋友。 等到时机成熟,再言明一切。 老五,此事事关重大,皇兄被父皇囚在这东宫之中,如笼中之鸟,一切只能靠你了! 若是失败,不仅你我,包括白,常二族,都将彻底消失。” 说着,赵泓霖又拿出一个东西出来,竟是一根断掉的鱼线,还有个鱼钩。 “此物也是房老所赠,说是他和李卓初次见面所留,孤一并交给你,记住,当你拿出此物的那一刻,便是与他坦白之时。 至于何时用,你自己决断,孤相信你!” 赵泓枋缓缓握紧了鱼钩和鱼线,用力的点点头。 “皇弟明白!” 短短四个字,赵泓枋却觉犹如千斤之重,甚至是他活这么大,最难企口的四个字。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袭来,赵泓枋很清楚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也不能回头,背后关乎着太多人的性命。 …… “公子,你吃快些,马上就要开始了。” 海陵府城,李卓正在桌上吃饭,小丫鬟环儿一个劲的催促,迫不及待。 今日便是叶家招婿的日子。 李卓不急不慢的,将一口肉塞进口中缓缓咀嚼,有些不满的瞥了眼环儿。 “别人家招婿,你这般猴急作甚?莫非你这小妮子也想成亲?要不要本公子也顺便给你招个婿?” 唰的一下,环儿的小脸即刻羞红。 又急又恼的样子十分可爱,小声嘀咕。 “公子,环儿才不要成亲,您不要瞎说。” “哈哈哈,阿福你看,我们家环儿害羞了。” 这回换成李卓笑了,一旁的李福脸上也露出笑容。 “走吧,去麓谷新学。” 所谓麓谷新学,说白了就是叶家所创立的一所学堂。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大庆虽说不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随着朝廷越发重文抑武。 而今已是差之不多,寻常武夫在读书过的文人仕子眼中,不过是些匹夫之勇,不堪大用的蠢人。 唯有读书参加科举,博取功名,入仕登朝才是正统。 叶继学身为叶平之子,本身又被封为文伯,或许正是由于这层身份,才并未走科举之路。 他和竹县的陶勇完全是两回事,这里指的是做人方面。 陶勇仗着贵族身份,大量兼并普通百姓田屋,欺压乡邻,无恶不作。 叶继学却并未如此,他乐善好施,与人为善,在海陵府名声极佳。 虽然大庆为异世界,可大体脉络和地球的那些封建王朝差之不多。 普通人想读书极为困难,书便是知识,是一种十分稀缺而宝贵的资源,大都被掌控在一些大族豪绅手中。 寻常人想得到经义十分困难,加上科举本就是万人过独木桥,能笑到最后者甚少。 种种原因,让读书人的地位越发之高,比如先前白高村的高长峰,为了让他儿子高士林能入学。 不仅需要全家紧衣缩食积攒钱财,更是要亲自去求夫子。 叶家书香门第,不忍如此,于是便有了麓谷新学,乃私学。 大庆功名以秀才最低,有此傍身之后不仅可免除劳役,见官不跪,每月更是能领几斗禀米。 若是想继续科举,下一步便是入官学,便是官方学院。 例如关山书院,四海书院,皆为如此。 想进麓谷新学,只需年满六岁即可,无论出身,束修皆是一概而论。 第101章 坐而论道 教书的夫子,基本都是秀才,有时叶继学甚至也会亲自教授学生。 可以说是海陵府,所有未取功名之读书人的心中圣地。 但是想进去得考,若是聪明伶俐,有卓绝之赋,即便不给束修也无妨。 若是愚钝不堪,任你家财万贯也进不去。 此刻的麓谷新学之外,已经被人围挤的水泄不通,除了府城中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最多的便是做书生打扮的那一群,目光抖擞的看着前方高台,目中流露出浓浓的渴望和决心。 他们当中,只有少数可以称为寒门学子,大多数还不配这么称呼。 毕竟寒门也是势力较低的世家,或者祖上出过牛哔人物,只是现如今没落了而已。 或许用农家学子,或者是庶民学子来称呼他们更为妥当。 倘若能成功入赘叶家,对他们而言便是一步登天,光耀门楣了。 虽然是倒插门,但此又有何妨,借助这一跳板,将来加官进爵有所成就后。 大不了再娶几门偏方小妾,让她们给自己生儿子延续香火便是。 李卓他们来的较晚,加上此刻午时刚过,天气还有些炎热,已经凑不到前边了。 没办法只能站在最外围,正好这有颗大槐树,借此遮阳极是妥当。 原本这已经有人占据,但在李卓的银子大法下,对方自然是乖乖让出地方来。 李卓靠在树上,有些昏昏欲睡。 “环儿,要不咱们回去吧,此时正适合午睡。” “公子,来都来了,咱们再看看嘛。” 见小丫头如此,李卓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未时过去一半,差不多下午两点左右,这场叶家招婿总算开始了。 只见一位身穿浅清长袍,头戴儒冠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到了高台中央,瞧着四十出头的样子。 虽然上了些年纪,却依旧不难看出,年轻时定然也是一位英俊公子哥。 他正是文伯叶继学,叶老太公唯一的儿子,叶灵韵之父。 虽然未取得功名,可他的学问,却是让一些仕林大儒也赞不绝口。 称他若是专心科举,必可秋闱折枝,独占鳌头。 叶继学上去后,先是扫了眼下面众人,大家都很默契的迅速保持安静,目光看向他。 叶继学双手交叠,向众人行了一揖,此乃文人之礼,紧接着声音回荡。 “诸位,在下叶继学,表字采章,永康九年五月二十九,于麓谷新学为小女招婿。 叶某家传书香,小女灵韵今斯十九,通文晓礼,姿容上佳。 此番招婿共设三题,以论道之式角逐,无论出身,皆可参加,胜者可入叶府,与小女见谈一番。 若情意相合,结秦晋之好,若无良缘,叶家自以千金相赠。 望青年才俊者下不过弱冠,上不及而立,人品俱佳,无甚陋习。” “公子,他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在李卓的威逼下,环儿近日来在学习上下了功夫,只可惜这妮子实在不是这块料。 这些话她倒是听清楚了,却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卓笑了笑,道。 “这是在说招婿条件呢,有点意思,竟然是以论道的形式。” “论道?” 小丫头还是不太懂。 见此李卓一手指向前方高台。 “解释起来也容易,他们将出三题,采取策辩的形式,相当于打擂台。 两人上去后,直到一方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退下,另一人便守住擂台。 其他人可以继续上台与他辩论,以此来角逐出最后的胜者。 参加之人的岁数要在十六以上,三十以下,且不能名声败坏,条件都达到后且获胜,就能进入叶府面见叶灵韵。 如果双方都无意见便成亲,若是觉的不合适,婚事虽告吹,叶家却愿附上百金相赠。” 对于这一点,在场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虽说儿女亲事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不能太离谱。 若最后胜出者是个又聋又瞎,体有残缺,或者长的粗陋不堪之人,难道硬逼着叶灵韵相嫁? 别的不谈,就算是叶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这个条件已经很好,做不成叶家女婿还有白金可拿,瞬间跻身于千两白银富翁行列。 回去置办田屋,再娶妻生子,做个小生意什么的,舒舒服服的过完一生不成问题。 话音落下,台下再次变的嘈杂,许多人脸上,都出现兴奋和跃跃欲试之色。 很快,便有两名年轻人来到了高台上。 “见过叶伯爷。” 二人上去后,先是对叶继学深深一揖,礼数拉满。 “二位才俊不必如此,各自坐下吧。” 他二人虽然没多么英俊,但也谈不上丑,做为此番抛砖引玉的二人,叶继学对他们的态度也是极好。 高台上有两个锦布蒲团,相隔二三米左右,叶继学让他二人相对而坐,而他则是坐在两个蒲团中间的椅子上。 这不是端架子什么的,而是古礼。 有句话叫“坐而论道”,并非空空其谈,古人许多大家圣人,他们论道之时皆是席地而坐,一谈畅涌。 而中间则会高坐他们的师长,相当于裁判的作用。 叶继学完全有这个资格,而且说不定将来还是自己的老泰山,故而众人并无觉的有任何不妥之处。 反倒是对此交口称赞。 “真不愧是叶老太公之家,行此古礼真是让人心生敬意。” “合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文人论道,有伯爷相权,此番必是龙争虎斗,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三题。” 下面众人议论纷纷,李卓见此也来了些兴趣。 甚至觉的困意都在此时消散不少,他身为历史经济方面的教授,国学方面也有涉猎。 虽然不深,但也是相对而言,辩论之道也是十分精通。 此种当面论道便是对掏,十分有激情,很有意思。 高台之上。 叶继学见他们二人已准备好,抚须一笑。 “二位才俊,此番三题分别为策,经,诗,若无异议,便以策为开头,如何?” 两人立刻对叶继学拱手一揖。 “一切任凭伯爷做主。” 听到此处李卓忍不住一笑,自语了一句。 “这叶家的三题颇为有趣。” 说完见环儿已经将目光看来,这次不用她发问,李卓主动与她解释起来。 第102章 两个菜鸡 “策便是策论,所考为在具体事情上的处理能力,亦可凭此看出人的一些秉性。 而经更是简单,科举入仕靠的便是经史子集,其中以经最为侧重,所考为科举上的硬功夫。 诗就不用多说了,考为才学,如此安排倒是周全,且以策,经,诗排名,也说明此三者在叶家心中的排名地位。” 这三者乃是天下文人必学之科。 按理来说,经应该排在策前边,但考虑到现实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毕竟来参加招婿之人,基本都无功名在身,就算有顶天了也就秀才,还是刚刚擦边过的那种吊车尾。 他们经史子集能有何高深造诣? 至于秀才之上的举人,基本不太可能入赘为婿,就凭举人之身,无论在大庆任何地方,都能混的相当不错。 正在他们说话之时,叶继学已经说了策题。 “述而不作,信而好古。” 这八个字乃是《尚书》中的言论,对于读过书的文人来说是并不陌生的。 其意思便是,阐述古人的论述而不作改革创新,信任且喜爱古代的文化和历史。 现在的意思便是,让他们结合实际阐述自己的观点。 关于这句话的含义,旧学认为理当如此,新学认为如此不妥。 不管这二人赞同哪种观点,都需结合相关例子来做论述。 说完之后,二人便开始辩论,也就是寻找对方例子中的矛盾和错误之处,直到一方被说的投降认输为止。 闻言两人稍加思索,那个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年轻人,率先开口了。 他先向叶继学拱手行礼,而后说道。 “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末学晚辈以为稍有不妥,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殷礼,吾能言之。 由此可见圣人之论述,我辈读书人应当有自己的想法。 若是只学而不作,只读而不思考,如此读来何用? 千年前圣魏一朝,天元之治旷古烁今,万朝来邦,概为太宗之文功武策。 若照此说来,一切如常,缘何仅仅二百余载便轰然倾塌?晚辈以为,其因除却帝昏臣逆余外,法度与国不符亦为主因。 据此可言,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必有瑕尔。” 这一段话并不长,他说完后,高台之下顿时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显然是赞同其观点,对于他说的实例也颇为赞赏。 叶继学依旧保持微笑,没有说话,目光又看向了另外一人。 只见此人脸色有些不善,立即说道。 “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末学晚辈以为乃圣人至理!” 他一句话,直接将大家的热情都给调动起来了。 很明显,前者是新学派,而后者则属于旧学派。 大庆文林关于新学和旧学,不说是水火不容,却也差不多。 不仅仅是在这句话上,许多方面皆是如此。 新学派认为这些旧学派的脑筋太过死板,缺少灵性,整天就知摇头晃脑的读书背书。 就算明知书中内容不对或者有问题,却也不管不顾,自我安慰,十分愚昧。 旧学派的人则认为,新学派的这些人离经叛道,当今流传下来的经义,皆是经典,乃是文林之骨。 是无数先圣的智慧结晶,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怎会有错,说新学派之人妖言惑众,有辱圣人之道。 经常见面就互掐,有的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紧接着,此人也阐述了自己观点,更有意思的是,他也用魏朝举例。 李卓在树下听的咧嘴直笑,觉的这两人挺有意思,但水平实在是不咋地。 关于新学和旧学,李卓认为二者并不冲突。 最初也只是学术上的论调,但随着时间推移,双方许多人都开始渐渐变的极端。 这个魏朝可不得了,是一千年前由魏太祖建立的大一统王朝。 但真正让魏朝达到顶峰的,却是他的儿子魏太宗。 这位太宗皇帝,开创了前所有为的天元盛世,是一位真正武能上马安天下,文能提笔治乾坤的万古圣君。 也是后世无数皇帝的榜样,如今的赵景润,他做梦都想成为这样的皇帝。 而今盘踞北方的胡人,在武太宗那个时期被打的俯首臣臣,丝毫不敢有异心。 李卓看过大庆的不少史书,故而对这个武太宗较为了解。 简单来说,他的文治武功比李世民只强不弱。 他的天元盛世,比玄宗时期的开元之治还要繁华,是真正的超级帝国。 可是这样的强大魏朝,国祚却也没超过三百年,最终被马锐所窃。 但魏朝没有发生过安史之乱,他们一直到灭国时,国力依旧强大。 李卓特意研究过这个魏朝,亡国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朝党林立,让马锐给偷了家。 如今的大庆党派有三分,可在魏朝中后期却有足足九党,国家貌合神离。 若是有雄主所镇还能相安无事,可偏偏那魏英宗一心求道,比之明嘉靖也不遑多让,但他又无嘉靖的能力。 导致朝堂完全沦为党争之地,一道折子上来,光是争论就要浪费许多时间,下发之时黄花菜都凉了。 那时的马锐是英宗的大舅哥,由于英宗独宠其妹,对他也是百般信任。 几乎将所有国事都丢给了他,专心玄修,结果马锐先后暗杀了他两个儿子,最后发动了夺宫之变。 杀了英宗,扶持他唯一的外甥当了傀儡皇帝,成为了摄政王,权倾朝野,更是掌握了魏朝的所有兵马。 五年时间,他杀了许多文武大臣,彻底掌控魏朝,之后逼着皇帝退位,自己当了皇帝。 并于第三年改国号为齐,完成窃国。 新学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按照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的论调。 为何后世魏朝的治国方针,都是遵循太宗时期所留。 中后期却出现九党林立?明说这种论调不正确,魏朝之所以被窃国所亡,就是因不知改变造成。 而旧学那年轻人的观点是,虽然魏朝后世遵循了太宗时期所留,但都停留于表面。 九党林立,就是因为这些臣子没有用心做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从而不伦不类所致。 二人已经在台上为此争的面红耳赤。 “公子,您笑什么,他们说的不对吗?” 李卓摇了摇头。 “就凭他们两个,半吊子书袋的二脚书橱,竟也敢将此话套用在魏朝上。 我若是没料错,叶继学的意思是,让他们在一些小事上论辩一番即可,可他二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对此夸夸其谈,简直可笑。 魏朝被窃国,原因诸多,岂是这短短八个字就可以言明的。” 第103章 招婿只是个幌子 原先李卓对他们还抱有一些期待,眼下已经彻底消失殆尽。 高台上的二人争论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还是没有分出胜负,且已经彻底上头。 所谈所言也慢慢变了味道,甚至夹杂着人身攻击,任叶继学品性再好,终究也是忍不住出言喝停了他们。 强忍着怒火,语气平淡的说。 “二位才俊,无需为了一件小事而大动肝火,倒是让叶某有些不好意思了。 方才你们所言皆有道理,既然说不清楚,下去慢慢细谈如何?” 先前那胖些的男子,闻言脸色一白,立时听出了叶继学的言外之意。 再一想到刚才自己的失态,当下也无言面继续待在高台之上。 连忙对叶继学行了一礼,又狠狠瞪了眼对面之人,立刻走下高台。 “还算是有自知之明,若我是叶继学,早就将这二人赶走了。” 李卓伸了个懒腰,又有些瞌睡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旧学那年轻人却没走,反倒说对方下台了,此番是他胜出。 叶继学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发作,因按照规矩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高台下面的这些人,对这人的行为也都十分不满,当下便有一位才俊走了上去。 不知是真生气,还是为了在叶继学面前刷存在感,用手指着对方满脸不悦之色。 “你这人好没眼力,此番是叶伯爷为爱女招婿,你与方才那人却在台上吵了半天。 如今还恬不知耻的说自己胜了,刘某虽不才,却觉的比你有过胜之,今日便让你心服口服。” 李卓觉的看他们论道,还不如看他们吵架,起码还有些意思。 忽然,李卓的目光变了下,嘴角一笑。 “哈哈,有意思。” “公子,您说什么?” 李卓这没来由的一句,不仅让环儿很诧异,李福也看向了他。 “我原先还以为叶家真的是为了招婿,现如今看来,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其实李卓此前就觉的有些奇怪,以叶家的门楣,即便不是十分厉害的高门大户。 但想找个倒插门女婿还不简单至极?何必要大张旗鼓的去做此事,还提前许久便开始造势。 要知道对于他们这种家族来说,公开招婿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现在李卓可以确定,今日无论是谁胜出,都决然不可能和那位叶灵韵成亲。 虽然眼下才上来三人,但是什么货色足可看出一二了,剩下之人即便有出色的,也好不到哪去。 绝对入不了叶家的眼,除此之外,那叶灵韵若当真是个正常女子。 只要叶家想,休说秀才,符合条件的举人,甚至进士都有可能找到。 “不是招婿?” 环儿李福目色困惑,更为不解,正要发问,只见李卓先一步摆了摆手。 “好了,你们休问那么多,方才所言也不过是我的一番猜测而已。” 李卓心中原本牵挂着《礼合道记》,想拜访一下,看当初的叶平,究竟有没有留下完整版。 为了避免麻烦,他准备等叶家女婿选好后,到时自己以道喜的名义登门。 眼下看来,这条道应该是行不通了。 李卓之所以对此书如此上心,除了内容博杂,自己十分喜欢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此书在“地志篇”中提到了一些东西,他说世界之大广袤无垠,大庆,胡人,南蛮诸国只是其中一部分。 如果能够跨过大海,定然可以发现新的天地,还言明这世界不是平的,是圆的。 这个说法在大庆有些离经叛道,可只有李卓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这与古人的认知有关,让李卓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叶平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而且一些字里行间,更是有些现代人的思想,十分奇怪。 再联想他是在当知府之时,突然像是变了个人,故而李卓推测,他极有可能当时见到了什么人,或者获得了什么书籍才会如此。 “公子,那我们还看不看了?” 听到李卓这么说,环儿的兴趣忽然也没几分了。 “回去睡觉。” 李卓说完毫不留恋的调头就走,回到福林客栈,先是让小二上了些茶水糕点。 “小二你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几天前刚见面时,李卓就给了他一两银子,故此对李卓他十分客气,点头哈腰的小跑而来。 “公子爷,你们没去麓谷新学看叶家招婿吗?怎回来的如此之早?” 他要不是因为要干活走不开,也早过去看热闹了。 “天气甚是炎热,加之人又多,就回来休息一番,我问你,最近叶家可出了什么事?” 李卓思来想去,推测叶继学之所以大张旗鼓的给他女儿招婿,应该是做给某人看的。 缘何如此李卓尚不清楚,唯有两种解释,有人看上了他女儿,叶继学又不想嫁女故而如此。 还有便是他家里遇到了什么事,必须要这么干。 小二满脸困惑,十分不解的看着李卓。 “公子此言何意?叶家乃高门大户,能出什么事情?” 李卓摇头一笑。 也是,对眼前的店小二来说,叶家是他一辈子也高攀不上的高枝,他有怎会知道叶家内部的事情。 挥手将之打发走,李卓喝茶之时,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少爷,您为何对叶家之事如此上心?” 李福自小跟随在李卓身边,对他无比了解,他很确定李卓从没来过海陵府城,与叶家更不会有丝毫瓜葛。 “只是有些事情,想向他们打听清楚而已。” 李福见他不太想开口,没有接着往下问。 吃喝完毕,李卓来到了楼上休息,威风透过窗户吹入房中,李卓睡的很香。 等起来之时已经到了酉时,一觉睡了两个小时左右,用冷水冲了把脸,感觉神清气爽。 李福和环儿没有休息,小二告诉他,趁他睡觉的功夫,二人又跑去麓谷新学了。 叶家招婿已经还在继续,估计会持续到很晚。 李卓没有再去的心思,反正也闲来无事,便走上街独自一人逛了起来。 许是凑巧,又或许是心中牵挂着《礼合道记》,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叶府门前。 做为食邑三百户的文伯,加上当初叶平的影响力,他们家的宅子非常大,门口也有家仆守着。 正好旁边有个卖炸豆腐的小摊,距大门口约有百来米的样子。 这一路走来,李卓也感到有些饥饿,便坐了下来。 第104章 登徒子是谁? 摊主是个看上去约莫六十来岁的小老头,一同忙活的还有两个半大孩子,一男一女,瞧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见李卓坐下后,赶紧过来招呼倒茶。 “来一碗炸豆腐。” 李卓随口说道。 很快东西就上来了,那小男孩恭恭敬敬的端给李卓,正准备回身要走,被李卓一把拉住。 小男孩有些不解的看向李卓,老头更是连忙走来,不由分说就给李卓赔礼道歉。 “这位公子切莫生气,他若有得罪的地方,小老儿这就给你赔个不是。” 李卓看着年轻,又衣着非凡,虽然他们没见过,但猜测定然是哪家贵门子弟。 这种人他们万万得罪不起,在大庆,人的等级划分的很清楚,他们这些就是最底层的小人物。 李卓见两小孩目中也露出害怕,连忙松开手,笑着解释。 “老人家您误会了,他没有得罪我的地方,我也不是要找他麻烦,只是一个人吃饭甚是无趣,想让他陪我聊聊而已。” 说着,李卓还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笑着说。 “除了付这碗炸豆腐的钱,剩下的就算作他与我闲聊的报酬,如何?” 一碗炸豆腐不过五文,李卓给的钱足足翻了二百倍,小老头都被惊呆了。 大松一口气的同时,连忙对李卓摆手,说道。 “公子说笑了,您能和我这孙儿说话,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还敢收钱?这碗豆腐就当小老儿的感谢了。” 李卓岂能占他们的便宜,不由分说将银子塞到了他手上,一两银子而已,李卓压根没放在心上。 小老头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一两银子,又给李卓上了两碟小菜。 “你叫什么名字?” 见眼前的小男孩如此紧张,李卓对他善意一笑,问道。 “我叫小六子。” “小六子?” 正在忙活的老头连忙补充道。 “公子,他是我孙子,唤作丁贵,我叫他小六子,那是我孙女小花。” “原来如此,你们在这卖炸豆腐多久了?” 李卓没有深究那么多,他之所以选择这么个地方吃东西,还找这么一孩子聊天,自然有他的目的。 此地距离叶府门前很近,若他们长久在此摆摊,或许就知道一些叶家的情况。 若问不到也没关系,横竖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 “已经有半年了。”小六子如实说道。 “此处距离叶府这么近,你们在此摆摊,他们家不会说什么吗?” 小六子摇了摇脑袋,满脸感激的说。 “不会,爷爷说叶家人可好了,是大善人。” 老头也在此时附和道。 “叶家从不欺负我们这些穷人,他们府上的人都非常客气,他们家那位小姐,还吃过我做的炸豆腐哩。” 老头说到这,脸上的感激和自豪藏都藏不住。 “如此说来的确是好人,老人家,今日叶家在新学那里招婿,此事你们知道吗?” “当然知道,谁要能娶了叶小姐,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可惜小六子岁数太小,不然说什么也让他过去试试。” “那他们家近日来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听到这话,老头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而是出现了一些警惕,看着李卓问。 “这位公子,您打听这些做什么?小老儿就是个卖炸豆腐的,他们家的情况哪里是我们能知晓的。” 说着还给小六子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别乱说话。 见此情形,李卓立马确定,他们定然是知道一些内幕。 “老人家你千万别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实不相瞒,我的长辈与叶家的伯爷是好友。 也是听闻他家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是伯爷又不肯说,这才遣我过来打听打听。” 李卓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且露出一副十分真诚的态度。 见此情况,老头的脸色缓和不少,思索片刻后,主动来到李卓身旁坐下,与他说了起来。 根据这老头交待,具体发生什么事他也不清楚,自从他们家在此摆摊后。 叶府的一些仆人丫鬟,经常来这里吃,有时还会带上一点给那位叶小姐吃。 差不多是半个月前,老头瞧这些丫鬟仆人们的情绪好像不好,还在骂什么登徒子,想染指小姐什么的。 老头也不敢多问,只知道这些,显然他方才将李卓,当成了那所谓的登徒子,或者是一伙的坏人。 “看来不出我所料,的确是有人看上了叶灵韵,而且这人叶家无法拒绝,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试图让对方放弃。” 能探听到这些,李卓已经满足了,迅速吃完后便回到了福林客栈。 一直到亥时,环儿和李福才回来,两人的兴致都很高。 不用李卓发问,环儿就叽叽喳喳的与他说了起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角逐,最后胜出的那人唤作金海。 是海陵府城本地的一个商贾之子,长的还算不错,并且也颇有些才学,但听周围人的说,他在海陵府的风评非常差。 虽未成亲,却时常出入烟花柳巷,和不少女子也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为人尖酸刻薄。 当时一见是他拔了头筹,下面有许多人都在骂。 “选来选去,选了这么个人,想来这位叶伯爷应该很头疼吧。” 李卓想到此处忍不住笑了。 …… “伯爷,我金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这区区百金还未放在眼中,万望伯爷能够将小姐许配给晚辈。” 金海此时在叶府的大堂之中。 叶灵韵极少出门,关于她的一些情况,许多人也不太清楚,才学,相貌,知之者甚少。 但金海却是听他父亲说,叶灵韵是真正的才貌双绝的奇女子。 故而金海此次参加招婿,是志在必得,入不入赘的根本不重要。 他要的是叶家这个门第充作跳板。 更何况,方才他已经见了叶灵韵一面,简直是惊为天人! 可是眼下,叶继学竟然说他们双方缘分不够,准备给他一百两黄金打发,金海自然是不能答应。 身为商贾之家,也不缺这么点。 “贤侄,招婿之前叶某就已经说过规矩,若是你们情意相合,叶某自然成人之美。 可眼下缘分未到,只能以百金相赠。” 叶继学语气和善的与他解释,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不悦。 第105章 李卓登门拜访叶家 金海像是没看到似的,立马又说。 “伯爷,话不能如此说,在下对叶姑娘极为满意,甚至说一见倾心都不为过。 既是你们叶家招婿,自然是要考虑到此种情况,在下自问才貌还过的去,若是连我都不行,那些人又有几人符合条件?” “嗯?” 叶继学听到此言后,脸色顿时变的难看,目光不善的看向了他。 此言意思十分明显,分明是在指责他们叶家挂羊头卖狗肉。 无论怎么说,叶继学也是朝廷册封的文伯,而金海不过是商贾出身,仅凭此话,叶继学就能治他的罪了。 “伯爷,晚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叶姑娘实在太喜欢,故而有些失礼,望伯爷千万海涵。” 金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和他作揖道歉。 可是好不容易才拔得头筹,却只拿百金回去,实在是不甘心啊。 叶继学语气骤然冰冷下来,目光紧紧的看着他。 “无妨,你且拿着金子回去吧,你们有缘无分,并且你别忘了,自己在海陵府做的一些事。” 也就是叶继学修养好,此事要搁在陶勇身上,哪里还会与他多说诸多废话,早就令人将他打出去了。 本来叶继学还想给金海留些面子,既然他不知好歹,也就无需如此了。 招婿之前他就言明,参加之人不能名声败坏,可金海在海陵府做的那些事知之者甚多。 金海脸皮再厚,心中再不甘,也只能灰头土脸的离开,否则等待他的就是被赶出去的下场。 “哎……” 人虽然走了,叶继学依旧脸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满脸无奈的深叹一口气。 转头对管家吩咐一声。 “去将小姐叫来。” “爹。” 不多时,一位身穿白色绸裙的女子走入大堂,略施粉黛却难掩面容皎丽,体态端庄,声音如鹂,目若清泓,端的是一个大美人。 “坐。” 叶继学说完,又对其他人摆了摆手,让他们都出去。 片刻功夫,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韵儿,而今之事你也都看到了,爹实在是无能为力。” 叶继学目光看着女儿,充满了愤怒和自责。 叶灵韵的目光略微黯淡,但很快就恢复过来,笑着说道。 “爹,女儿明白,若他知晓您为女儿招婿一事还是强行如此,也无半点法子了。” 叶灵韵说到后半句时,声音都微微一颤。 …… 父女二人的谈话,李卓自是不知,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上床睡觉。 翌日一早便醒了,洗漱完后和李福环儿吃了个早饭,就直奔叶府而去。 经过一晚上的思量后,李卓最终决定用最简单的办法,直接登门拜访。 三人抵达门前,被仆人给拦了下来。 “劳烦通报一下,就说上京来的后学晚辈,前来拜访叶伯爷。” 硬闯那种事李卓可做不出来,也没有为难这看门的二人,与他们说了一句。 李卓随身带着仆人丫鬟,本身也气度不凡,再加上他自称为上京而来,他们自是不敢放肆。 “劳烦公子稍候片刻。” 其中一人对李卓尊敬的说了句,立刻转身回了府内。 叶继学刚刚吃完早饭,此时依旧是满脸愁容,正在这时,管家突然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门外来了一位公子,自称是上京来的,想要拜访您。” “上京来的公子?你可曾见过?” 叶继学十分意外,看着他问。 管家摇头,说“未曾在海陵府见过。” 叶继学沉思片刻,也无什么头绪,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见一见。 于是起身站起往门口走去。 李卓在门外等了片刻功夫,叶继学走了出来,见到李卓更加不解,这人他没见过,但看着器宇轩昂,的确颇为不凡。 也不敢对他无礼,客气的问道“敢问是这位公子来自上京吗?” 李卓对其拱手作揖,十分有礼貌,用一口标准的上京话回道“晚辈李卓,见过叶伯爷。” “李卓?” 听到此名,叶继学在心中呢喃一声,却无半点印象。 海陵府距离京城上有不短距离,加之他也许久没有去过,没听过也正常。 但李卓的礼貌态度,让他心中生出不少好感,起码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跋扈公子。 便让开了半个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公子切莫如此说,既是上京来的,快快请进吧。” 他虽然是文伯,但放在上京那地方可不算什么。 李卓利落大方的带着环儿和李福与他走了进去,来到大堂后,叶继学立刻让人奉上茶水。 “李公子,不知您此行来府上可是有何事情?” 叶继学与李卓简单寒暄两句后便直奔主题。 李卓起身,再次对他拱手作揖。 “晚辈平日好读书,尤其对叶老太公的《礼合道记》极为喜爱。 对老太公的才学发自内心的钦佩,此番正好南下游学,途经此地,故而特此来拜访,若有打搅之处,请伯爷勿要见怪。” 在面对陶勇时,李卓用的是上京贵公子的虚拟身份,其目的为了震慑住对方。 可在叶继学面前,如此可就不行了,他不是陶勇,不吃那一套。 所以李卓主打一个真诚。 但是让李卓没想到的是,叶继学听到此话后,脸上竟是出现了一抹警惕神色,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李公子,《礼合道记》一书,而今在任何地方都可买到,若公子来是与此书有关,叶某只怕也无什么可以说的。” 李卓原本只是正常的客套话,未曾想到叶继学竟会如此,反倒是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他怎么知道我是为了此书而来?莫非这本书当真有何玄机?” 李卓脑海中的思绪快速翻滚,决定试探一番。 “伯爷,晚辈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拜访一番。 对了,昨日我也去了麓谷新学,见了伯爷为爱女招婿,听说最后是一位叫金海的才俊获胜。 故而今日特意来祝贺一番,恭喜伯爷觅得佳婿。” 果然,一听这话,叶继学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愠怒,但是并没发作。 只是脸色也变的难看许多,皮笑肉不笑的道。 “多谢李公子美意,只是他与小女颇有些不和,故而此桩姻缘没有成。” 李卓愣了下后,立马起身向他赔礼道歉。 “晚辈不知此事,说了些糊涂话,请伯爷海涵。” 这一刻,李卓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的想法,他们招婿只是一个幌子,只是做给那个看上叶灵韵的登徒子看。 好让对方见识到自己的态度。 但在李卓看来,这种方法很愚蠢。 第106章 你就是那臭名昭着的李卓? 既然让叶家无奈之下做出招婿之事,足以说明对方身份高贵。 他们此举并未真的选婿,只是表明自己决心,又有何用处?只会徒增对方的不满而已。 “李公子,叶某在上京也有几位朋友,不知令父的名讳是?” 叶继学不想继续方才话题,打听起李卓来历。 在此之前李卓也想过,要不要告诉他实话,毕竟自己是被李通逐出家族,且在京城天香院做的事也早已传开。 普通百姓或许不知,叶继学这种朝廷贵族,可能是知道的。 但既然来拜访,想知道《礼合道记》是否有完整版,遮遮掩掩的反而更加做贼心虚。 于是稍加思索后,李卓向他拱手作揖,说道。 “不瞒伯爷,在下乃是户部侍郎李通之子。” “户部李大人的公子?” 叶继学愣了下,旋即皱起眉头,隐隐约约间,似乎觉的有些熟悉。 以他一个区区文伯之身,与户部侍郎此种身份有巨大差距,他父亲当年虽然官拜兵部尚书。 可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更何况如今叶平早已不在人世,官场本就是人走茶凉之地。 “嘶,李卓?公子,你莫非是前些日子,上京所传的天香院那位?” 叶继学突然睁大双眼,终于想起自己为何会感到熟悉了。 此事当初在上京传的轰轰烈烈,知晓之人甚多。 为了女儿的事,他前些日子特意去了一趟京城,正好听说过此事。 李通的第六子李卓,顽劣不堪,道德败坏,伦理尽丧,已经被李通逐出李氏家族! “伯爷说的不错,晚辈正是户部侍郎李通的第六子李卓,但而今已经不是李家人了。” 见他此种反应,李卓也不再瞒他。 若是叶继学因此将自己轰走,《礼合道记》的事情也只能作罢了。 叶继学见李卓大大方方的承认,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下意识就欲让人将他赶出府去。 可怎么看眼前之人,也不似上京传闻那般顽劣不堪啊。 而且,若他果真是如此一人,为何要登门造访?还不尽力隐瞒自己身份,如此岂非自寻找骂? 故而决定再和李卓寒暄一番,若当真是那种跋扈不堪之辈,再将他赶走也不迟。 念头及此,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抿了口,余光扫了一眼李卓,看似随意的说了句。 “李大人如此做也是想让你浪子回头,为人父母者,哪会如此心硬啊。” “伯爷这么想只怕是错了,若他当真只是想给我个教训,又何必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 更为重要的是,晚辈的名字已经被他从族谱中抹去。” 叶继学轻轻放下茶杯,满是不解的看着李卓。 猜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看不出,自己方才所言是给他台阶下吗? 还是说,这个李卓觉的被逐出家族,移出族谱,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看到他的表情,李卓大概猜到叶继学在想什么了,挥手让李福和环儿先出去。 屋内顿时就剩下他们两人,李卓起身站起,向他利落一揖,微笑着说道。 “原本此事晚辈不想和外人说,但伯爷既然相问,言明一二也无妨,只望伯爷能替晚辈保守这些秘密,可否?” 只要叶继学没有立即将自己赶走,就说明还有希望,怎么也得争取一下。 被李卓如此一说,叶继学也果真来了兴趣,当即说道。 “李公子放心,叶某绝不会对外人说那些,这点叶某可以保证,若公子需要发个毒誓也未尝不可。” 李卓一摆手。 “无需如此,我相信伯爷,伯爷以为,为人父者对子女应当如何?” 叶继学不假思索的说道。 “自当倾心培养,子女乃是骨血延续。” “说的不错,可是晚辈自记事那天起,就没得到过父亲丝毫关爱,十岁之时。 更是被主母送到其娘家,伯爷不妨想想,一个十岁孩子,只身一人来到陌生之地,周围之人更是对他还虎视眈眈。 对这孩子而言首要之事是什么?” 听到此处,叶继学忽然有些明白李卓的意思了。 他也接触过不少达官贵人,很清楚在那些高门大户,尤其是子嗣还多的家族中,等级有多么森严。 李卓这么一个丫鬟所生的庶子,却被主母送到其娘家,只有一种原因,这孩子定然是十分出色,威胁了她儿子的地位。 并且李卓八岁之前,在上京素有天才之名,也正好佐证了这一点。 故而此举的用意极为明显,便是让自己的娘家人将他牢牢看住,甚至伺机铲除。 见叶继学不说话,李卓自己讲了出来。 “反正晚辈以为,首要之事便是活下去,八岁那年晚辈落水差点淹死,我父亲明知是何人所为,却对此不管不顾。 伯爷你说,我又能如何?只能每日声色犬马,将自己弄的臭不可闻。 如此一来命是保住了,代价便是名誉全无,被父亲以家族之耻而逐出宗族。 实则对晚辈而言,这倒并非一件坏事,没了这些枷锁束缚,我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 李卓说到这就停了下来,至于其他更细节的东西,没必要告诉他。 方才李卓说话之时,叶继学一直都在观察李卓,凭自己的直觉,觉的这位年轻人没有撒谎。 但一个十岁孩童,他当真知道这些? “如此说来,所有人都误会了李公子,但公子方才畅所欲言,其目的当真只是为了《礼合道记》? 敢问公子究竟想要打听什么?” 叶继学话题一转,突然问道。 李卓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 “不错,晚辈对老太公所着此书极为喜爱,但读完之后觉的有些问题。 给我一种并不完整之感,故而特意登门想询问伯爷,是否有此事,若当真如此,希望可以看到完整的《礼合道记》。” 李卓没想到,自己说出这话后,叶继学忽然站了起来,满脸震惊之色。 紧接着十分警惕的看向自己。 “李公子,你怎会有此种想法的?《礼合道记》是家父穷尽十年时间所着而成。 哪里有完不完整一说,敢问公子到底是从何处听来?” 叶继学虽然满口否认,可他这个表现,恰恰说明李卓猜测的不错。 尤其最后一句,更是直接打听谁让李卓来的。 “伯爷休要误会,没有人告诉过晚辈此事,是晚辈自己所发现。” 第107章 穿越者日记,公子定是天下之师 叶继学显然不相信,又问道。 “公子自己发现?请问是哪里有问题?让公子觉的,此书不完整。” “主要是地志篇提到的一些内容,说跨过大海之后,定然还有更多国家和其他人种,还说这个世界是圆的。” 叶继学双目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之亮光,死死的看着李卓,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 “公子,请把话说清楚些。” 李卓不知他为何会如此,接着说。 “晚辈以为这些言论虽然很大胆,但完全有可能,尤其是世界是圆形一说。 当今许多人都以为,老太公是笔误写错了,但晚辈十分坚定的赞同此说法,自从看到后便心痒难耐。 想知道更加具体的内容,可书中却没有下文,故而猜测应当是不完整的。” 叶继学忽然兴奋的大笑起来,甚至是眼角都流出泪水,表情癫狂。 将李卓给弄的莫名其妙,特地回想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没什么特别之处吧,为何给叶继学带来如此大的刺激。 叶继学笑了许久后,突然来了一句让李卓大惊失色,甚至是直接从原地蹦起来的话。 “奇变偶不变!” 这一刻,李卓的脑子都要炸开了,目光死死的看着叶继学。 因为这五个字,李卓太熟悉了,或者说只要是上过初中数学的华国人,应该都知道下面一句是什么。 可李卓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会在这个世界出现? “难道这叶老太公,当年也被魂穿了?不会吧……” 想到此处的李卓心中忍不住发抖。 见叶继学还在盯着自己,李卓立刻来了句“符号看象限。” “没错,对上了,终于对上了!三十年,整整三十年!终于等到了!” “伯爷,这句话莫非是老太公所留?请务必与我说清楚,这对晚辈十分重要!” 李卓心中又何尝不是无比震惊,焦急万分。 “李公子请随叶某来。” 这一刻,叶继学的态度都变的客气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些尊敬。 李卓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片刻之后就和他来到了一处屋子。 “这是我父亲当年所居之地。”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叶继学带李卓进去后,来到床前,他直接先开被褥,床下竟然有个暗格,他深吸一口气,将里面一个木盒拿了出来。 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李卓。 李卓看了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 一个信封映入李卓眼帘,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有些不解的看向叶继学。 “公子,打开看看吧。” 得到允许后,李卓立刻它拿起,拆开封口,仔细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李卓的双手忍不住发抖。 这封信,正是当初的叶平所留,李卓也终于知道,他当初担任知府之时,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三十年前,他偶然得到了一本小册,也不知是谁所书。 里面不仅提到了世界是圆的,还有欧洲,非洲什么的,甚至人民万岁等在他看来大逆不道的言论。 其中传递出来的思想,对叶继学造成了极大刺激,也让他几乎是顿悟了。 册中最后,提到十个字“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据此人说,若是有人能答上下半句,便是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 叶平自然能看出,那本小册更像是那人的记事用的,只推断出对方应该是胡朝末年的一个边关小卒。 小册中所记录之事,哪怕只是一些只言片语,也让叶平收获良多,虽未蒙面,却将他视为自己恩师。 包括他后来所着的《礼合道记》,其中有不少就是受到了这本小册的影响,只可惜那本小册后来搬家时弄丢了。 叶平为此无法原谅自己,随着官越当越大,叶平越发觉的朝廷所行之事,和自己的信仰产生了严重分歧。 故而后来毅然决然的离开朝堂,穷尽毕生心血着成《礼合道记》,并给叶继学留话,若是某天当真有人能对上下面半句。 定然有绝世大才,让他叶家无论如何要以学生之姿相待,此乃祖训! “一本小册?胡朝末年的边关小卒?” 李卓缓缓放下信,思绪狂涌,他先前虽然就觉的奇怪,但万万不会想到,真正原因竟然是这样的。 李卓敢料定,这个边关小卒,十有八九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只是没有自己幸运。 穿越到了乱世,还是个上战场的小卒,由于无力改变现状,所以那本小册应该是他的日记,在他死后多年。 这本日记被叶平得到,其中提到了一些现代思想,对叶平造成了巨大冲击,这才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李公子,家父曾说,这位小册主人学究天际,不似凡人,定然是神仙投胎转世。 临终之前,家父曾嘱托叶某,朝堂凶险,无论如何不让我参加科举入仕,让我发誓好好当好自己的文伯。 多做善事,静心等待能对上下半句话的天下之师,叶某本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见到,未曾想今日遇见了公子!” 叶继学表情非常激动,说着竟然直接给李卓双手作揖,行了一个大大的弟子之礼。 顿时将李卓从思绪纷飞中拉了回来,连忙将他扶起。 “伯爷,您这是作甚?晚辈可不是什么天下之师,或许这只是老太公当年的一句戏言罢了。” 任凭如何李卓也不曾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叶继学表情极为肃然,继续恭敬的说道。 “李公子切莫如此说,家父自言不过是领会了那小册中的二三,便收获良多,使他无往而不利。 既然公子能对上下半句,定然就是家父所言之人,叶某自当恪守家父嘱托,从今往后任凭李公子驱使。” 看他这个模样,李卓都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解释。 听他此言,分明是要一心依附自己的意思。 可关键问题是,他自己眼下就是个普通老百姓,虽然比那位穿越成边关小卒的仁兄好很多。 但在大庆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他也不想去搅动天下风云,安安心心的当一条吃喝玩乐,自由自在的咸鱼多好。 “伯爷,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晚辈实在是没有什么才学啊,就是生在李府的一个庶子而已。” 李卓连忙为自己辩解,搞什么飞机啊。 自己为什么穿越到这,就是因为前世太过操劳猝死了。 现在叶继学还想赶鸭子上架,让自己改变这个天下,pua自己当劳什子的天下之师?李卓是万万不会干的。 第108章 叶家招婿真相,女慕容 叶继学嘴角含笑。 “公子说笑了,若你是普通人,又怎能一岁说话,两岁认字,八岁之时便名冠上京? 若是普通人,又怎能以十岁之龄,在那样危险的环境中如鱼得水? 家父所言果然没错,能对上下半句的人,就是和那位小册主人一样,是上天所成的天下之师。 只是那位生不逢时,遇到了战乱之年,又被迫上了战场而已。” 叶继学一边说还在一边抚须,大有一副一切都在我所料之中的样子。 李卓整个都无语住了。 他先前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叶继学脑补这么厉害,而且又是一根筋。 见到李卓十分烦躁的直挠头,叶继学再次拱手作揖。 “李公子无需烦恼,叶某明白您想韬光养晦,叶某愿意跟随公子,待您潜龙出渊之时,助您一臂之力改变这个天下!” “改变个嘚儿啊,谁告诉你我在韬光养晦?谁告诉你我要改变天下了?” 李卓实在忍不住了,咬牙切齿的吐槽他。 可叶继学却拍手叫好。 “妙!妙啊!公子不愧是天下之师,所说之言大道至简,改变个嘚儿,哈哈,有趣。 叶某明白公子心意,公子此番南游,便是要阅遍我大庆风土人情,如此才好挪移乾坤。” 李卓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巨大悔意,甚至想给自己两巴掌。 非要好奇心这么重干嘛?现在好了,碰到叶继学这么一个脑补怪,越解释越不清楚。 “算了,不和他说这么多,他想他的,我玩我的,等离开海陵府就好了。”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后,李卓再次与他来到了大堂。 “李公子,在下想让小女自此跟随公子左右,不知她是否有此福分。” 正在喝茶的李卓,听到这话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伯爷,算我怕了您行吗?您到底想干嘛啊?此事万万不可啊。” 叶继学连忙说道。 “公子切勿拒绝,韵儿能跟随天下之师左右,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叶某不敢妄想她能成为公子之妻,当然,若是公子不嫌弃,自然最好。” 李卓直接一个好家伙。 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猛的看向叶继学。 “我明白了,伯爷,不会是有人看上了令嫒,但是他身份高贵无法拒绝,所以你想让我将她带走吧。 这可不行,会害死我的。” 叶继学一愣。 “此事公子也知道?” 李卓没说话,只是一副我已经看破你的模样,但下一刻叶继学的态度再次让李卓抓狂。 “哦,公子无需担忧,确有这回事,但公子为天下之师,欲要解决此事定是手到擒来,请公子看在家父那封信的份上,出手相助。” 李卓这回不是挠头,而是双手在脸上使劲揉搓了一番。 到了这时,他终于想通了一切。 叶继学一口咬定自己是天下之师,又说出这接二连三的恭维之言,这其中或许有叶平的几分原因。 可说句不好听的话,人都死好几年了,叶继学再孝顺,也不可能仅凭这些就如此态度。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趁此机会,让自己带走他女儿。 他也是在赌,自己有办法化解接下来的麻烦,真是老奸巨猾的家伙。 “伯爷,晚辈实在好奇,此人到底是谁,竟然让你连招婿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自古男女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好歹是朝廷册封的文伯,若是咬死不同意,对方还真能强逼不成?” 听到这话,叶继学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不见,盯着李卓看了会儿后,深深叹了口气。 “不敢隐瞒公子,逼叶某将女儿嫁给他之人,正是东林侯之子何良玉。” “东林侯?” 听到这三个字,李卓的眉头挑动两下,因为他知道对方的一些情况。 这位东林侯唤作何克山,当年也是跟随太祖征战天下之人,被誉为第一先锋大将,骁勇绝伦! 太祖平定天下后封其为东林侯,食邑九千户,抚东大将军兼两道大都护,官拜一品。 武将中除了武国公,他可位列第二,更是被誉为十大国公之下第一侯。 虽然当今武将没落,但何家的地位毕竟摆在这,在大庆地位还是极为尊崇的。 “伯爷,晚辈有一事不明,令嫒能嫁入何家,您为何不愿? 此等高门大户,多少人削尖脑袋都想攀附。” 别说叶继学现在一个文伯,即便是昔日官拜兵部尚书的叶老太公,与何家也是远远无法相比的。 除非叶平继续留朝,将来能位列三公。 叶继学脸上露出一抹愠怒,声音低沉的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受家父的影响,叶某和小女的思想,与这些人迥然不同。 那何良玉已经娶妻生子,更是有三房妾室,叶某再不济,也是不愿为了攀附权贵,让她去做妾的。” 李卓听完直接起身,冷冷说道。 “伯爷,这话可无法欺瞒于我,他是侯爷,你是伯爷,虽然相差悬殊,但同属贵族。 晚辈可不相信,那位东林侯会为了儿子不顾一切,逼着让你将女儿嫁去为妾,一旦宣扬出去,声誉会受到极大影响。 而且老太公当年毕竟官拜兵部尚书,又在大庆士林有着崇高声望,里边必有玄机。” 李卓本以为被自己说穿,叶继学起码会露出一些歉意,或者满脸为难这些情绪。 谁知这老狐狸,他竟然对自己拍手叫好。 “不愧是天下之师,公子果然是明察秋毫,这里面的确是有些原因。” 李卓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叶继学忽然压低了声音,并且脸上充满了自豪。 “公子可曾听过“女慕容”这个人?” “女慕容?等等,你说的莫非是两年前,在龙京论道中,以一人之力,横扫南方诸多才子的那位奇女子?” 这件事李卓还真知道。 大庆共有两京一十二省,北为上京,南为龙京。 龙京也是整个南方文化最为璀璨之地,那里每年都会举办一场龙京论道。 广邀大庆才子参加,天下闻名,历年来的状元,榜眼,还有许多大才子,昔日都曾在龙京论道上有所成名过。 连朝廷对此也极为重视,是整个大庆文林的盛会。 两年前的龙京论道,一位女子横空出世,以女子之身连扫多名声名远扬的才子。 最后还是誉为南方第一才子的田仲出马,才最终胜了她,但也只是略胜一筹。 而这位田仲,正是今年的状元郎! 第109章 李卓初见叶灵韵 论道结束后,这位女子忽然消失了,谁也不知她到底是谁,却被许多文人冠上了“女慕容”的称号。 这个慕容,指的自然就是武朝时期的一代名臣慕容存,如此殊荣不可谓不高。 “伯爷,您别告诉我,这位女慕容就是您的爱女。” 李卓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叶继学呵呵一笑。 “不才,正是小女。” 李卓愣了好久才回过神,转念一想,叶灵韵身为叶平的孙女,从小受家庭氛围的熏陶。 加上本身又聪慧,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有一点李卓还是不太明白。 “伯爷,即便如此,这与东林侯逼迫您将女儿嫁过去又有何关系?难道仅因为她有才华?” 李卓只是信口一说,可叶继学还真就点了点头,他充满无奈的深叹一口气。 “公子有所不知,昔日东林侯何克山共有四子一女,如今这些年经过开枝散叶,家族已经十分庞大。 可是何家的孩子,在舞枪弄棒上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偏偏读书方面没有一个行的。 你也知道我大庆如今的情况,他们家现在的老太君,便请一个道长来算了一卦。 那老道却说,这是因为他们何家男儿,都是天生的武命,从而导致文气不足,若想改变这一情况,只有与具有文命的女子交合。 如此生下来的孩子,必会文武双全,他日封侯拜相,于是何家便开始搜寻具有文命的女子,小女便是造此横劫啊。” 李卓听完后直接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样的。 合着何家此举,就是为了改变家族基因。 虽然听上去有些荒唐,但是按照这些高门大户的行事做法,的确能做的出来。 难怪叶继学如此苦恼,甚至连招婿的方法都想出来了。 在何家人眼中,这是为了子孙后代之大事,故而哪怕叶继学再不情愿,在东林侯认定此事的情况下,霸王硬上弓,叶家也是无法反抗的。 “既是如此,又为何让令嫒为妾?” 在李卓看来,既然如此重视,怎么也应该是正妻才是。 “那何良玉已有妻室,乃是当杜丞相的爱女。” 如此一说就清楚了,这种属于政治联姻,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说归说,李卓依旧是拒绝。 “伯爷,那晚辈也就有话直言了,休说我如今已被李通逐出宗族,即便没有。 也是万万不敢带令嫒离开的,得罪了东林侯,我这小身板可承受不起啊。” 武将再没落,人家也是万户侯,权势之大远非一个户部侍郎所能抗衡。 李卓此番南下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将母骨灰亲安葬回故乡,顺带在南方游玩,没有给自己招惹麻烦的想法。 叶继学闻言并不慌张,继续说道。 “公子,你为天下之师,一定有办法的,而且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初那本小册中都留下了何内容吗?” “你不是说那本小册搬家时早已丢了吗?还有,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什么天下之师。” 李卓脑袋都被他绕晕了。 “小册虽然已丢,但小女自小就聪慧过人,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她年幼之时,家父最为疼爱她。 那本小册内容早已在她脑海之中,你带走小女,就等于有了那本小册。” 眼前的场景,让李卓想起了地球一部小说的片段。 金庸老爷子在《射雕英雄传》中写道,周伯通哄骗郭靖背下了完整的九阴真经。 离开桃花岛时,郭靖被欧阳锋所擒,逼着他默写出完整的九阴真经。 和现在何其相像,不过李卓可不是欧阳锋,叶灵韵背下的也不是《九阴真经》,只是那位穿越仁兄的日记而已。 李卓虽然想知道内容,但还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于是再次果断拒绝。 “伯爷,在下忽然对那本小册内容,也没那么好奇了,与之相比还是自身周全更为重要。” 说着,在叶继学诧异的目光下,李卓起身站了起来,向他拱手抱拳。 “今日多谢伯爷告诉在下这些,我也绝不会对外乱传,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叶继学突然缓过神来,一把拉住李卓胳膊。 “不行,公子不能就这么离开。” 叶继学的脸色已经有了些慌乱,按照他所想,李卓既然能对的上下面那一句,定然和那小册主人有密切关系。 自己女儿背下了小册全部内容,对方肯定不会放弃才是。 李卓回头看向叶继学。 “伯爷,您何必强人所难,而且即便是在下将你女儿带走,你又如何和东林侯交待? 以何家的权势,想找到我还不是易如反掌,届时依旧会把您女儿抢回去,在下可没能力阻止。” 叶继学立马说道。 “如何交代叶某自有主张,绝不会说是公子将她带走。 即便是他们将来真的找到了,叶某就不信小女已将身子给了公子,他们还会强抢。” 李卓直接爆了句“卧槽!” 这他么还有上杆子,要把女儿送人的? 李卓义正言辞的看着他。 “伯爷,您此话有些不妥,把在下当成什么人了,在下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可不是那种随便轻浮之人。” 叶继学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嘲讽。 “公子,你别忘了自己在上京所为之事,况且,你若是和小女朝夕相处,日子一久若还能把持的住,在下可不信。” 李卓揉了揉鼻子,这话还真没办法反驳。 听叶继学言下之意,对自己的女儿长相很有信心啊。 李卓倒还真的感到好奇了。 “伯爷,不如先将令嫒叫来,在下与她谈谈如何。” 叶继学咧嘴一笑,露出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 马上令人去吧叶灵韵叫了过来。 本来李卓还没当回事,可是当叶灵韵踏进屋子的那一刻,即便是阅女无数的李卓,眼睛也立刻直了。 一袭白纱绸裙,略施粉黛却玉肌自光,眉如蚕丝,当真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情不自禁让李卓脑海中想起了,神仙姐姐的小龙女扮相。 甚至比那还要俏上三分,那股恬静自然的气质,犹如空谷幽兰。 李卓可以毫不夸张的讲,这是自己两世为人见过最美,最惊艳的女子。 第110章 竟然是个懂化学的妹子 “爹。” 叶灵韵轻启朱唇,对叶继学缓缓一欠身,美目随即落向了李卓。 叶继学也笑眯眯的看向李卓。 “公子,这便是小女灵韵,粗容陋貌让公子见笑了。” “凡尔赛,绝对的凡尔赛!这都算粗容陋貌,还叫不叫天下其他女子活了?” 李卓收拾好心情后,立刻起身对她笑着拱了拱手。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原先李某还不懂此话含义,今日一见叶姑娘,方知此言真谛。”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公子,你还说自己胸无才学?仅凭这两句,便足以名扬四海了,哈哈哈!家父果然神机妙断啊。” 一旁的叶继学听到此言,兴奋的一拍桌子发出畅笑。 “糟糕,露馅了。” 李卓心中一沉,没办法,他刚才是真的情不自禁。 叶继学可不管如此多,直接对叶灵韵说道。 “韵儿,你可知李公子方才,对上了你爷爷留下的那下半句话。” “什么?父亲所言为真?” 脸色平静的叶灵韵,听到这话后大为吃惊,震惊的看了眼李卓,目光立刻锁定住了叶继学。 “自然是真的,并且李公子已经答应带你离开叶府,李公子便是你爷爷所说的天下之师。 不过在此之前,想与你见上一面,故而唤你前来,你二人就在此好好聊聊吧。” 说着叶继学直接起身,看了眼李卓后拍拍屁股就走了,还把大门给关上。 屋内立刻就剩下他们两人,初次见面,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李卓先开口。 “那个,叶姑娘,在下李卓,其实我没说要带你走,你爹刚才骗你的。” 虽然有些难以企口,可李卓不能稀里糊涂的就应下此事,事还是要说清楚的。 叶灵韵轻轻点头,旋即抬头看向李卓。 “星眸,这就是星眸……” 李卓以前不太明白这词的含义,直到现在终于懂了。 因为叶灵韵的眼睛,似乎真的能发光,太他么明亮好看了。 “李公子既和爷爷所说之人有所渊源,不知可曾听过“化学”二字。” “化学?叶姑娘,你竟然知道化学?” 李卓大脑差点直接宕机了,极为震惊的看着她。 见到李卓的反应,叶灵韵顿时明白了,微微点头,也露出激动之色。 “的确知道一些,均是来自那本小册,里面提到了不少东西,爷爷说那是神仙学的仙术。 只是灵韵不明白其中的诸多含义,至今无法参透。” 李卓虽然是文科生,但中学时候也学过理科,并且成绩还非常不错,只是他太过喜爱所以才选择文科。 立刻追问道。 “姑娘,你如何证明自己所言?” “小册中提到一种凭空造冰之法,说碳酸钠与水融合,其分子间的相互作用,会吸收周围环境中的热量。 包括水中的热量,导致水温迅速降低,从而形成冰块,但韵儿不知硝酸钠到底为何物。” 听到这,李卓可以完全确定了一件事。 当初那位穿越成边关小卒的仁兄,一定是个理科生,他那本除了是日记外,还记录了不少相关的理科知识。 “碳酸钠便是硝石中的主要部分,叶姑娘,除了制冰之外你还懂什么?” 叶灵韵见李卓一口说出碳酸钠是何物后,也十分吃惊。 “碳酸钠便是硝石?哦,还有什么蒸馏酒的制作方法,以及农业化肥的制作方法,还有些奇怪的符号。” 听完她的话后,李卓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物形象。 胡朝末年,天下战乱之时,一个理科生穿越来此。 他原本可以靠着这些发明迅速发家,却倒霉催的成为一名即将上战场的小卒。 李卓甚至可以确定,他一定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领兵之人,可领兵之人怎会相信这些鬼话。 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逼着他上了战场,绝望之下,他将这些记录了下来,最后没多久就惨死沙场。 至于叶灵韵说的那些神秘符号,不用想李卓也知道,肯定是化学方程式。 自己是个文科生,而眼前这妹子可以称之为理科生。 虽然也是个半吊子,但是她脑海中那些知识,也足以给大庆带来巨大的影响了。 并且李卓刚穿越而来时,也曾想过学习那些小说主角穿越者,制作肥皂香水什么的发财。 奈何自己根本不会,现在却看到了一些希望。 一时间,李卓心中升起了将她带走的想法,以后肯定会有大用。 李卓发誓,绝不是因为对方长的太漂亮,气质太仙的原因。 只是心怀将这些理科知识付诸现实,让大庆百姓生活更加美好的大义。 叶灵韵也彻底相信,李卓一定就是爷爷所说之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变的不一样起来。 二人都在这时保持了沉默,气氛有些尬住。 “那个,叶小姐,我是个被家族赶出来的纨绔子弟,居无定所,你当真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思来想去,李卓做出了决定,带叶灵韵一起离开。 她脑海中那些理科知识,对自己而言实在太重要,不过有些事要先问清楚。 “嗯。” 叶灵韵毫不犹豫的点头,又补充道。 “但是公子要和我说,那小册中所记载的符号,以及其他内容的含义。” 李卓笑了笑。 “看不出来,你还是挺有钻研精神,好,一言为定,我定会竭尽所能的帮你。 但你眼下被东林侯惦记,长的又如此之美,我们也需约法三章才行。” “公子请说。” “其一,我这人比较懒散,此番南下一为安葬家母骨灰,二则是游玩,我不喜欢被束缚,一路上你要听我的安排。 其二,为了避免麻烦,姑娘若是公开露面时,必须要带上面纱。 其三,若东林侯最后还是找到了我们,强行要带你走,在下只怕也是毫无办法,姑娘要有心理准备。” 李卓不是那种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这些情况必须要提前说清楚。 “好,一切都依公子所言,只需公子能帮我解释清楚那些便可。” 叶灵韵没有思索,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111章 公子,你急什么? …… 半个时辰后,李卓带着环儿和李福离开了叶府。 “什么?公子,您把伯爷的女儿拐跑了?” 此事肯定是瞒不过,所以回客栈的路上,李卓将情况与他们说了下。 当然,真实原因自是不能言明,只说这是他和叶继学的约定。 李卓白了一眼这丫头。 “什么叫拐?那是他们仰慕你家公子我的才华,一直恳求于我,我善心大发才勉强答应的。” 环儿也不理这些,只是非常开心。 “太好了,以后环儿也有说话的人了,公子,那叶小姐会和您成亲吗?” 李卓用手指戳了下这丫头脑袋。 “你这丫头一定是思春了,我和叶小姐是灵魂上的同道之人,你根本不懂那种境界。” 环儿挠着脑袋,满脸疑惑,口中呢喃。 “灵魂上的同道中人?” 李福有些看不下去了,笑着道。 “环儿,你且不用想那么多,总之知晓一点即可,这位叶小姐定然是相貌无双,否则公子不会同意。” 李卓给他翻了个大白眼。 “哎,身边怎么都是你们这些没文化和修养之人,真是苦了我了……” 此话引得李福和环儿都笑出声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叶府,叶家父女也在谈论李卓。 之前李卓只是说了下自己名字,其余其他信息没有透露,叶继学当然要和自己女儿讲清楚。 “韵儿,这位李公子绝非池中人物,将来定有搅动风云的那天,他现在所露出的,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表象。” 其实叶继学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叶灵韵自从知道,李卓也懂化学后,其他在她眼中就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要离开家,离开父亲,心中难免不舍和担忧。 “爹,韵儿要是走了,今后恐怕许久才能再见您一面,东林侯那边也会找您的麻烦。” 叶继学也被女儿的情绪所感染,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继而洒脱一笑。 “你爷爷当年临终遗言,若天下之师出现,你自当跟随左右,这李公子相貌才华俱是不俗。 虽看上去放荡不羁,但爹能感受出来,他是个品性极好之人,你跟在他身边爹也放心。 至于家中诸事你无需担忧,东林侯再霸道,也绝不会对我下手,此番你和李公子离开,要注意以下几点……” 叶灵韵听的很认真,但听着听着一抹羞红便飞上脸颊。 “爹,您怎如此说您女儿?韵儿之所以愿意跟随李公子,只是想学习化学。” 叶继学见女儿这般窘态,哈哈一笑。 “韵儿,你我父女自小便受到仙人思想教授,又岂能和大庆这些俗人一般? 女子又如何?该出击便要主动出击,这位李公子和那位小册主人,必定有着极深的渊源。 他就是上天为你所选之夫君,你们若是将来能生个一儿半女,定然是骄阳般的人物。” “爹,韵儿不与你说了……” 叶灵韵虽然自小受到一些先进的思想教育,但骨子里还是大庆的传统女子。 被叶继学说的有些受不了,满脸绯红的跑了。 而且她眼下满心都是制冰,好不容易从李卓这得知,碳酸钠就是硝石,当然得试试。 若是成功了,才可以证明李卓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与化学相比,区区男人又算的了什么。 李卓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定然是一万个不服气。 我这相貌堂堂的翩翩公子,还他么比不上化学? 翌日清早。 我们的大庆贵公子李卓从熟睡中醒来,起床坐起后忽然呆住,即刻唤来环儿。 “公子,您醒啦。” 环儿推门进来,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卓。 “去,拿一套干净的贴身内衣过来。” “哦,环儿这就去。” 昨晚李卓睡前,脑海总是浮现叶灵韵的相貌,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梦中她也出现了。 换好衣服,李卓将换下来的脏衣服抱起,胡乱的揉成一团。 “公子,衣服给环儿吧,我帮您洗洗。” 环儿正好端着早饭过来,说着就要伸手接过李卓的内衣。 却被他直接避过。 义正言辞的说道。 “洗什么洗?又不是没银子买新的,我要将它扔了。” “公子,您这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如此也太可惜了,我还是帮您洗洗吧。” 李卓再次避过。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不听话是不是?这套内衣我不要了,还有,我自己去扔。” 环儿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卓。 “公子,您怎么急了?” “我没急,你才急!真是啰嗦。” 李卓脸色有些涨红,说完不顾环儿差异的眼神,抱着衣服迅速跑了出去。 趁人不注意,将它扔在了一个角落,然后用杂草盖住。 这才整了整衣服,悠然自得的往回走。 “奇怪,公子到底在急什么?” 小丫头还在想这件事。 吃完早饭,李卓便带着环儿和李福上街开逛,顺便买些东西。 一转眼在海陵府又逗留了几天。 “环儿,阿福,你们看上什么就买什么,别给我省银子。” 李卓很享受购物给自己带来的快感。 此时他们正在一个衣铺前,李卓像个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掌柜的正殷勤的给他们推荐自家布料。 街上突然变的热闹起来,许多行人纷纷闪至两旁。 李卓和其他人一样,目光立刻看了过去。 只见两排身穿官服之人,迅速来到道路两边,最前方有两人,手持铜锣直接敲了七下。 而后一顶由八人抬着的,顶为银,帘为皂色,上面绣着飞禽走兽的官轿缓缓而来。 轿旁有数十个身穿甲胄的军士骑马随行,身后还有几十人,高举“肃静”和“回避”二字的衮黄大匾。 气势直接拉满了,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退至街道两旁。 看着这顶轿子充满了敬畏。 方才铜锣响了七下,按照大庆法制,称作鸣锣七下,意思为“各道,街,军民一缕让开回避。” 除此之外还有鸣锣九下,意思为“各道,街,官吏和军民一缕让开回避。” 只有达到知府这一级别的地方主官,下去视察时才可如此,但一般都是七响,很少用九响。 一旦用九响,就说明不见此地官吏,这些人很可能要倒霉。 “好大的排场,公子,这轿子中坐的是谁?” 环儿在上京也没见过这些,不免有些兴奋和好奇。 李卓笑道。 “自然是丰昌省的巡抚大人。” 第112章 巡抚问责 李卓不知丰昌的巡抚是谁,他知道的大都是京官,而且巡抚一般三五年就会换一次,谁知道现在是谁。 但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海陵府城,只有这位巡抚有此资格。 知府的排场可没这么大,轿子周围更不可能有官兵保护。 这些官兵,是只有巡抚衙门才有的,称作“巡抚部院亲兵”,有点类似御林军的意思,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没法比。 而且这些亲兵,名义上还要受都指挥司所管。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巡抚轿子路过了他们面前,看其方向,应该是直接去海陵府知府衙门的。 “奇怪,莫非这海陵府发生什么事了?” 李卓一手摸着下巴呢喃自语,巡抚出巡海陵府城,按道理知府衙门的那些人,早就该提前得到消息,出城迎接的才是。 可到现在还没见到知府衙门之人的身影,只有一种解释。 这位巡抚并未派人告知知府衙门的人,说他要过来。 海陵府知府是沈从义,上回小连山的事情,就是佟丰请求他帮忙的。 后来从于辉的口中,李卓对他也有了一番了解。 “走,跟上去瞧瞧。” 与李卓一同想法的百姓还有许多,即便他们是海陵府的百姓,平日里也是极少见到知府大人的,更别说丰昌巡抚了。 对他们而言,这样的人物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都感觉是种荣耀。 大约半炷香,队伍停在了知府衙门前。 知府,同知,通判等官员早已在门外等候,脸上皆是带着一些不解和忐忑。 巡抚突然驾临,他们事先却未得到任何消息,此事不是一个好兆头。 停下之后,一位穿飞禽紫黑官袍,头戴乌纱官帽之人从轿子中走下。 他正是丰昌省巡抚,正二品的一方大吏魏存茂,看上去大约五十出头的样子,威严十足。 “海陵知府沈从义,参见抚台大人。” 沈从义立刻走了过去,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接着是同知和通判等人依次如此。 “嗯,进去吧。” 魏存茂扫了眼他们,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抬脚往衙门中迈入。 李卓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也很快被衙役们驱离,毕竟如此多人围在衙门前,也不太像话。 “公子,这位巡抚大人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回到客栈后,环儿还在想刚才的情况,好奇的问了句。 “必然有事,但具体是何我可就不知了。” 府堂之中,沈从义他们恭恭敬敬的站在魏存茂面前。 “抚台大人,不知您此番驾临海陵府是否有何要事?下官等人是否可以相助一二。” 魏存茂一来,就将他们的经历司经历叫了过来,让他将将有所记载的所有吏员档案全部调出。 此举让沈从义感觉事情有些非同寻常。 知府衙门不同县衙,做为巡牧一州一府的核心衙门,权力非常大。 按照大庆法制,知府衙门设知府一位,总览军政要务。 其次便是同知,正五品,是知府的副手,放在现代来说便是政府一把手的意思。 通判还有个别称,“监州”,正六品,处理本地州府的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等事务。 而经历司经历乃从七品,主管州府的档案,资料等事物,大概相当于现代的县委办公室差不多。 海陵府知府衙门的,还有下面的各县官吏名单,资料,正是经历司所管。 堂堂巡抚一来就要看这个,沈从义怎能不紧张,猜测是否是自己治下的官吏出了问题。 而且定然是大问题,否则魏存茂绝不会亲自来查,直接派一人让他们自查,然后去上报便可。 魏存茂没有理会他,依旧在仔细翻阅,表情十分凝重。 见此一幕,沈从义和同知通判几人对视一眼,都很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翻书页的声音,在府堂内刷刷作响,安静的有些诡异。 短短的半个时辰,对沈从义他们而言却像度日如年,无比的煎熬。 “嗯?” 突然,魏存茂的眉头一簇,沈从义的心都跟着跳了下,用手一指其中一个叫“毕路”的名字。 “此人眼下在何处?” 沈从义他们急忙看去,见到此名后皆是一愣。 同知孟孝连忙道。 “回禀抚台大人,毕路他已在三年前突然病逝,不在人世了。” 说着狠狠瞪向了经历韩勋,张口斥责。 “你是如何办事的?人都已经死了,为何他的名字还在档案之中?”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人精,沈从义立马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自己都还没说话,他同知如此激动作甚?而且这话细细一品,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有点甩锅的意思,碍于魏存茂在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韩勋迅速抬头看了眼孟孝,支支吾吾的半天不知如何作答,脑门已经冒出大量冷汗。 猛的对魏存茂跪了下来,连连赔罪。 “请抚台大人恕罪,此事是下官疏忽了,定是下面之人办事不力,下官回去后定当仔细整治修矫。” 他虽然是经历,但经历司又不是他一个人,事实上平日里他很少管这些事,都是下面那些无品小吏在做事。 魏存茂脸色迅速变的暴怒,一手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满脸怒火,对着身边之人怒喝一声。 “来啊,给我摘了他的官帽,拿下严刑拷问,本官都到了此处,竟还敢满口诓骗,藐视本抚!” 话音刚落,立刻走来两个巡抚亲兵,要将韩勋压下去,顿时将他给吓傻了。 满脸恐惧和慌乱的看向孟孝。 “同知大人,快救救下官。” 孟孝见他咬向自己,顿时气急,恶狠狠的看着他。 “混账东西!你自己办事不力,有本官何事?还敢胡乱攀咬,简直岂有此理! 抚台大人,您千万别听他的一面之词,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 见此韩勋也急了,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副豁出去的姿态。 “孟大人,您怎可如此说?毕路一事是您吩咐下官做的,他究竟死没死,您还不清楚吗?” 沈从义的眉头已经彻底拧成了麻花,如果到了此时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也不配当这个知府了。 自己的通判和经历,竟然背着他不知做了什么错事,而今被巡抚直接登门问罪。 竟然在部堂直接狗咬狗,即便和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身为知府,也是罪责难逃。 第113章 奔雷快刀裴洪! “这……” 裴洪露出一抹犹豫。 “公子爷,我还要去前边忙,就先走一步了。” 大夫看出了裴洪的意思,和李卓找了个由头,直接离开了这。 李福和环儿也被李卓用眼神支了出去。 “如此神神秘秘的,难道他是什么朝廷侵犯?” 李卓不禁如此想到,那可就是给自己招惹麻烦了。 很快,屋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人,裴洪再次对李卓拱了拱手。 “不敢隐瞒公子爷,在下江湖人称奔雷快刀!” “什么?你就是奔雷快刀?” 李卓大吃一惊。 “嗯,劳烦公子帮小人……” “不认识。” “什,什么?” 裴洪到嘴边的话刚吐出几个字,忽然就憋了回去,表情古怪的看着李卓。 李卓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门子。 “我平时没接触过江湖的人,所以不知道你的名号。” “那公子您方才为何……” 裴洪眼角跳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哦,只是一听这个称号就很厉害,奔雷快刀,你的刀呢?” 李卓说完自己都觉的尬,自己怎么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他没带在身上,肯定是藏起来或者丢了。 裴洪没有计较。 “小人的刀丢了,公子,小人是河东人士,不敢瞒您,此番是被追杀至此的……” 当即,裴洪就将自己的情况与李卓娓娓道来。 大庆以落风山脉将国土一分为二,河东便是南方最靠近落风山脉的省,也是淮河爆发大水的地方。 裴洪在南方江湖上鼎鼎有名,被誉为三大高手之一。 早年承蒙河东原布政使梁石玉救过一命,故而此番听闻他被朝廷缉拿回京,要问罪斩首。 于是决定报恩,先是安排好了梁石玉的家人,完成了他的嘱托。 随即搜集了河东巡抚林之平,和当地士族豪绅勾结,贪墨朝廷赈灾粮款的证据,决定进京告御状。 可此事最终还是败露了,林之平和以窦家为首的世家,在江湖上的红花楼,发布了对裴洪的悬赏令。 金额高达白银十万两,虽然奔雷快刀的名头足够响亮,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于是另外一个与之齐名的,唤作金臂麒麟的高手,纠结了大量一等一的杀手,开始了对他的围追堵截。 在官府的相助之下,裴洪与他们一路交手了数十次,虽然凭借一身高强的武艺屡屡逃脱。 却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势,历经千辛万苦才到京城,由于一路上疯狂赶路,身上的伤势根本来不及处理就又添新伤。 在月亮湖周围的一个山洞躲了两日,那天李卓去钓鱼时,躲藏之地又被人发现,拼尽全力杀了那三个杀手。 在湖边的那颗大树下,因为伤势过重昏迷了过去,一头载倒在了湖中,被李卓所救。 大概情况就是如此了。 “河东巡抚和当地世家的贪墨证据?对了,你不知道梁大人已经被豁免了吗?” 李卓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难怪他如此小心谨慎。 几个月前河东淮河段爆发洪水,淹没良田房屋无数,许许多多的老百姓都遭了殃。 环儿就是那时逃难到平阳的,当时朝廷短时间内筹措了两拨粮款过去,却还是没什么用。 于是河东布政使就被拿下了,还被打上贪墨赈灾粮银的大罪。 按理说是要斩首的,可就在不久前,李卓记得是庞振来京和自己见面后的五六天后。 当时自己,应该是第二次进长乐宫教长公主数算。 梁石玉忽然被豁免了,朝廷给出的理由是,贪墨证据不足,且多年来梁石玉对朝廷也多有贡献。 所以饶了他一命,被贬为庶民了,当时还有引起了一些人讨论。 李卓也没太留意此事。 “什么?大人被豁免了?” 裴洪一惊,满脸惊喜的问道。 “嗯,大概大半个月前吧,朝廷下的旨意。” “太好了!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可大人眼下在何处?” 裴洪兴奋的大笑,眼圈都有些泛红,是激动所致。 “你这一路的追杀算是白挨了,至于梁大人眼下在哪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帮你问问看。 你如今的情况比梁大人危险,毕竟你掌握了那些人贪墨的证据,他们不将你灭口是不会罢休的。 没有找见你的尸体,他们人也极有可能进入了京城,说不定正在寻你的踪迹,你准备如何做?” 听到这话,裴洪忽然认真的看着李卓。 “公子爷,恕小人冒昧,您与那些人……” 李卓秒懂他的意思,立马摆手说道。 “你且放心,我与那些世家不是一路人,只是一个普通的闲散之人罢了。” “那就好。” 裴洪长出了一口气,否则面对救命恩人,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公子爷,小人对京城分毫不知,既然大人已经被豁免放了出来,那些证据留在我手上也就没了用处。” “怎么,你就不想将这些交给皇帝,梁大人虽然活命了,布政使一职可是被革了。” 裴洪淡淡一笑。 “公子爷,小人这些年走南闯北,自问也有些见识,我就不相信林之平和费家那些畜生做的事,朝廷会不知道。 而且官官相护,小人还能直接见到皇帝不成? 原本小人是打算闯入宫门,将证据给皇上看,他要是置之不理,还要处死梁大人,就将杀了这狗皇帝的。 而今大人既然已经安全,自然就无需这么做了,小人决定立刻离开京城。” 李卓思索片刻后,看着他道。 “裴洪,你愿意相信我吗?” “嗯,小人能感觉出来,公子爷是个心善之人,小人这条命是您给的,自然相信公子爷。” “好,那你听听我的办法,寻找梁大人一事不急,你这么没头没尾的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此事我会帮你打听,其次,那些证据你要留在手上,已备将来的不时之需,万一这位皇帝决定办他们了,到时就有用了。 但那些人一日不见你死,救一日不会放心,故而我的建议是,弄出一个假的“裴洪”,你的那些证据都是些什么?” 裴洪虽然不知这话何意,连忙说道。 “是一个账本和几封来往书信。” “好,你去找一样的账本和书信过来,到时放在这位假裴洪身上。” 第114章 李卓与裴洪的约定 “公子爷,恕小人愚钝,不明白您的意思。” 裴洪完全跟不上李卓的思维。 “我再说的详细些,你故意在京城中露出行踪来,这些杀手定然会寻迹找来,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 不比其他地方,他们没有周密的计划前,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听你方才所言,那红花楼派出许多杀手找你,彼此之间大都不认识。 到时我找一具与你身形相貌相似的尸体,将这些人引来后,你暗中逃走。 再放一把火将尸体给烧了,给他们留下一些没有烧完的“证据”。 反正他们的目的就是杀死你,毁掉证据,在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爱财如命。 到时定会争先恐后的回去复命,领取奖赏,根本不会详查。” “公子此举妙极!可会不会太劳烦公子了。” 李卓笑着伸手一拍他肩膀。 “放心,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此事结束后,你就暂时换个名字,尽管去找梁大人吧,我不图你什么回报。” 李卓满脸真诚的咧嘴一笑,那叫一个真诚。 “怎可如此?如此一来,公子于裴某而言,不仅是救命之恩,更是再造之恩,我了解梁大人。 他见了小人后定会将我赶走,让我回来报答您的救命大恩。 公子放心,待我安顿好梁大人后,定会回来鞍前马后,任凭公子驱使。” 说着,裴洪直接双膝下跪,脸色无比认真。 李卓赶紧将压不住的嘴角一收。 “裴洪,本公子真不是这样的人,我若是图你的回报,当时不知你身份下就不会救你了。 不过你是侠肝义胆的江湖大侠,我若是强行拦着你报恩,定会让你心生负罪之感,但让你就此跟随我也太过分。 这样吧,你安顿好梁大人后,跟随我身边三年,三年后你若是觉着我还不错,那就继续留下,放心,我不会把你当外人看。 若是你觉的我不行,尽管离去,到时恩也报了,如何?” “既是公子爷所言,小人听命。” 李卓赶紧将他扶了起来,十分高兴。 “对了,你的刀丢了,身为高手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可不行,这样,你和我说个样式,我找人帮你打造一把。” 其实李卓自从听了他的情况后,就已经不准备放他走了。 从梁石玉的事情中可以看出,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又是少有的绝顶高手,正是自己目前最需要的人才。 接下来李卓要留在京城,一边帮外公一家洗刷冤屈,另外一边又卷入了太子和三皇子的纷争中。 难免会遇到一些危险或者棘手之事,如果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武艺高强,人品又好的人相助,定有极大的好处。 之所以定下三年之约,也是李卓不想让他心里不舒服,三年时间足够了。 如果那时自己办完了事情,那就南下周游大庆,他跟不跟自己也就无所谓。 若是三年时间还没办完自己的事,说明情况紧急,到那时李卓有信心,会让他心悦诚服的留在身边。 “公子爷,真的可以吗?” 裴洪的表情告诉李卓,他动心了。 在大庆,对武器的把控虽然没有那么严格。 但由于重文抑武的政策,普通人要想打造兵器,也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需要向当地官府报批才行。 否则抓住是要坐大牢的。 不过对李卓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愿意给银子,自然可以找到人做。 这些人大概就相当于后世的黄牛,他们有自己的门道。 “打造一把刀而已,我若是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脸让你留在身边,尽管说,要什么样式,多重,用何材料……” 李卓和他一共在屋内聊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结束。 “走,回家。” 李卓的心情简直不能用好来形容,那是相当兴奋。 “公子,什么事这么开心?裴大哥到底是什么来历?” 环儿见李卓一路上高兴的模样,好奇的追问。 “嘿嘿,这位裴大哥可不得了,等回家了在与你们详说,保管吓你们一跳。” 说完李卓双手往脑袋后面一枕,高兴的眯起了眼睛。 “哎呀,果然还是得多做好事,好人有好报,今后少爷我要多一个强大的高手了,哈哈哈……” 哼着小曲,李卓往李府赶了回去。 现在距离申时还早,先回去美美的睡个午觉再说。 “公子,起床了。” 李卓正在美梦当中,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哎,这几日太累了,我果然还是适合懒散的生活。” 嘀咕了两句,在环儿的伺候下起床穿衣,再次来到了范德柱的棺材铺。 这次来就好多了,范德柱正在院子里头忙活。 “老范头,忙呢。” “公子也来了,快进去歇息会儿。” 范德柱看到李卓马上一脸笑容的走来,十分客气。 “喝茶休息就不用了,现在申时已到,殿下那边……” “公子放心,殿下的人应该很快就到,我们先进去稍等片刻。” 李卓也不清楚这小老头,是怎么和太子联系上的,但这并不重要。 “老范头,别忙活了,你也坐吧,我也不是朝廷的大官,无需这么拘谨。” 说着目光打量了一下四周。 “老范头,你这棺材铺子开了多少年了?” “已有六年了。” “六年,时间不短了,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是如何与太子殿下搭上关系的。 当然,这只是在下随口一问,若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没听到即可。”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李卓就主动与他聊了起来。 李福和环儿也好奇的看了过来,人嘛,都喜欢听八卦。 范德柱咧嘴一笑。 “殿下说了,在公子面前无需隐瞒任何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小老儿原先是灵虎卫的一名百夫长,十年前剿灭平西乱党时被射瞎了一只眼睛。 当年恰逢太子殿下来巡视,得知我的情况后,特意让大将军对我照顾了一番。 三年后,太子又秘密召集我入京,让我在这开了个棺材铺子,做为殿下与旁人的联络点。” 李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十年前陛下应该刚刚弱冠,按照大庆法制,的确是要去八大卫军巡视一番。 更何况殿下的母后白太后,也是白大元帅的妹妹。” 第115章 太子与袁诗儿的真正关系 太祖驱逐鞑虏平定天下后,将兵马分为了八大卫军,分别负责镇守大庆的边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特别的金牛卫,它不在八大卫军之一,专司负责保护皇帝。 由二者组成,分别是仪鸾司和御林军,人数虽然和八大卫军远远无法相比,但地位特殊。 此后又在大庆各省设立都指挥司。 各省都指挥司的最高长官称之为都指挥使,官同一地知府为正四品。 说是都指挥司最高长官,但也只是执行者,没有决策权,在他们之上还有卫军大都户,统军,监门卫等官职。 他们直接受所属卫军管辖,按照现在的话来说,都指挥司相当于军分区,卫军则是总军区。 都指挥使只能算灵虎卫的高级军官,带了一些兵马成立都指挥司,负责一省的周边安全。 八大卫军的最高长官称之为左将军,同时称作大都护,镇军大将军,官同正二品,真正的大军都是驻扎在军营的。 他们与当地巡抚是一个级别的,在大庆最初之时,这些人的地位非常高,但随着大庆越发的重文抑武。 这些卫军的大都护,反倒是处处受巡抚衙门的节制。 太祖定国后立下法制,凡大庆储君弱冠成年者,必须要去八大卫军巡视一番。 这么做的目的显而易见,是让储君拉拢军心,让将士们明白储君是谁,防止今后被人利用什么的。 正在他们说话之时,一个壮汉从院子中走了进来。 “人来了。” 看到对方,范德柱立刻从椅子上起身站起,李卓也看了过去。 竟然还是熟人,上回太子召见他时,就是对方过来通报的。 壮汉正欲开口,锐利的目光突然落在李福和环儿身上。 见此李卓赶紧解释。 “他们是我最贴心的人,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放心,定然会守口如瓶,殿下那边我自会解释。” 听到这话,他的脸色才平复一些,对李卓拱了拱手。 “李公子,殿下让我前来接您。” “好。” 李卓没有多问,转头看向李福和环儿。 “我回来之前,你们就在老范头这等着,不要乱跑。” 李福和环儿自是满口答应。 上回太子邀他见面的地方在月亮湖,这回换了个地方,在城中燕子河上的一条船上。 这条河南北通联京城,河上有不少船只,有些外来之人。 想好好看一看上京城,就会付一些银子上他们的船,一边划船一边介绍。 或者是一些其他的活动,需要放花灯,用画船什么的,也会在这条河中进行。 这个点已经是傍晚,没有那么热了,河上的船只也多了起来,太子的这条船看上去平平无奇。 加上壮汉也不过两名护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草民李卓,参见太子殿下。” 刚一进入船舱,李卓就看到赵泓霖坐在凳子上,面前的小桌,已经摆上了精致的点心和美酒。 “先生快快起来,今后见到孤后可切莫如此了。” 赵泓霖伸手亲自去扶李卓。 如今李卓在他心中的地位极高,甚至比詹事府的人也要高上不少。 而今东宫书府一事彻底确定,别的地方他不知道,但在上京城的读书人,哪个不是对他满口称赞。 朝中以杜成忠为首的仕子党,也对他表现出了强烈的亲近之意。 足以见得这步棋走的多对,不过他心中还有几个问题不解。 正好也想找李卓询问一番,没成想对方也正好在找自己,不谋而合。 “先生,范德柱说你有急事寻孤,现在可否说了。” 李卓点点头,张了张口,脸上却露出了犹豫之色,一副难以启口的样子。 李卓的余光,一直在盯着赵泓霖的反应,试图看出些什么。 “先生,如今你与孤都是一路人,你的事就是孤的事,不用有所顾忌,尽管开口就是。” “看来他还不知我的身份被袁诗儿知道一事。” 李卓心中暗道,调整了一下情绪,目光紧紧的盯着赵泓霖。 “殿下,在询问之前在下有一事相问,希望殿下能如实告知,不知殿下是否认识教坊司的袁诗儿姑娘。” 赵泓霖愣了下,眉头微微皱起。 “先生此言何意,莫非是看上了此女?” 李卓赶紧摆手。 “殿下切莫误会,在下绝没有这个心思。” 赵泓霖见李卓如此紧张的样子,忽然又呵呵一笑。 “先生不必紧张,真是如此也没事的,既然是先生发问,孤也就不瞒你了,孤的确认识诗儿。 外界传言她与孤的关系,也是孤令人散播出去的,实则她与孤并无半分肌肤之亲。”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了李卓意料。 “哦?太子,您为何要如此做?她一个教坊司的艺伎,您是东宫太子,如此一来会对您的名誉造成些影响的。” 赵泓霖深深的一叹,露出一抹苦笑。 “先生有所不知,袁大人一家之所以被杀,与孤有不可分割的干系,或者说袁大人是为了孤而死的。 诗儿是袁大人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她被充入教坊司,若是孤不这么做,以她的美貌和才华,又岂能独善其身。” 李卓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看着他欲言又止。 “先生,当年宫里的巫蛊案,针对的实则是孤,你也知道宫门之中发生这种事情,即便孤为太子,也是难以承受的。 加上窦贵妃和一些大人咄咄相逼,情况万分危急,于是袁大人为了孤,便主动承认此事是他所为。” 更具体的赵泓霖没有细说,对李卓而言也够了。 很显然,袁干是太子这边的人,为了太子能够稳固东宫之位,选择主动顶包。 “殿下,昨日曹李两家定亲,曹大人请了诗儿姑娘前去府上。 此事也怪我自己,如厕时哼唱了一首词,正好被诗儿姑娘听了去,并旋即当着众人的面唱了出来。 在下能感觉到,诗儿姑娘一经发现了我的身份,若是此事败露,在下鱼小郎君的身份再也隐藏不住。 此事干系重大,故而听闻她与太子的关系后,这才斗胆想请太子殿下出面,告诉诗儿姑娘一声,让她定要守口如瓶。” 第116章 太子再请教 “竟有此事?看来先生是又写了一首了不得的词,可否诵来让孤一听? 当然,诗儿那边先生无须忧虑,她不会出去乱说的,孤也会立刻令人去知会她。” 这个要求李卓没办法拒绝,便当着赵泓霖的面,将这首词给诵读了出来。 听完后赵泓霖一脸惊叹之色,看着李卓的目光都明亮了不少。 “真是好词!先生真不愧有大庆诗圣之称呼,随口一作都是如此惊艳!” 赵泓霖也是读书人,对于一些好的诗词文章,也是喜爱的紧。 李卓现在没有心思说这些。 “殿下,除此之外还有些小事想拜托下太子,这是我个人的私事。” 李卓已经答应裴洪,尽快帮他找到梁石玉的下落,包括后面那些假死的戏码。 如果靠他自己,虽然也可以做到,但太麻烦了,如果有太子的人相助,那就不同了。 “先生请说,孤方才说过,你的事就是孤的事。” 赵泓霖一脸真诚,也很开心,他不怕李卓找自己帮忙,就怕他什么都不找自己帮忙。 否则就意味着双方始终存在隔阂,赵泓霖要的不仅是李卓这个人,更是他的心。 李卓也不隐瞒,就将自己在月亮湖那偶然救下裴洪,还有他的情况和要求,以及自己的计划都告诉了太子。 “殿下,而今我无法离开京城,且今后可能遇到危险,身边无可用之人。 这裴洪武艺高强,为人忠肝义胆,正是我所需要的,今后定然可以帮很多忙。” 求人办事也得讲究技巧,李卓此言就是在提醒太子。 我之所以不能离开京城,都是因为你的原因,而且现在帮你做事,今后极有可能因此遇到危险。 如此一来,李卓就不单单实在求太子帮忙,而是有了直接的因果关系。 赵泓霖听完并无太大反应。 “先生放心,此事倒也简单,但梁大人的下落孤也不太清楚,他当初是被房相亲自带走的。” “房相?莫非殿下说的是那位大庆柱石,四朝元老,两任帝师的房振?” 听到这一名李卓一脸吃惊,这个人,也是他在大庆为数不多能看上眼的。 可他不是在永康二年时,就已经告老辞官了吗?怎么又和梁石玉扯上了关系。 赵泓霖的目光一直在留意李卓表情变化,现在可以基本确定一件事,李卓并不知道他那位忘年交庞振,就是他口中的房振。 他当然不回去点破,立刻说道。 “先生有所不知,房相昔年对梁大人有过提携点拨之恩,与梁大人的恩师也是故交,此番梁大人被奸人陷害。 面对朝堂暗涌的局势,只有他老人家出面才可以做到此事。” 李卓若有所思的轻轻点头。 “这么说来,梁大人很可能与房相在一起,殿下可知他老人家眼下所居何处?” 赵泓霖脸色突然严肃。 “先生,房相身份特殊,当今只有父皇知道他的住处,孤并不知晓,即便是知道也是不能告诉你的。” 李卓一拍脑袋。 “是在下失言了,殿下勿要怪罪,不过殿下方才也说了,梁大人是被奸人构陷,为何还要将他革职?” 李卓心中一动,看是随意的问了句。 赵泓霖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长长的吐了出去。 “先生,你当明白世家门阀在我大庆的地位,当初的规地案,梁大人恩师吕尚书,便是触犯了他们的利益而被杀。 梁大人亦是如此,否则若是将他们逼急了,定会天下大乱,朝廷也是迫于无奈之举。” 赵泓霖说完,发现李卓许久都没反应,目光看了过去。 “先生?” 李卓猛的被惊醒。 “殿下,当今陛下乃是一代雄主,难道就甘心大庆被这些世家门阀所牵制? 以忠臣之性命去平息他们怒火,长此以往这些人的气焰定会更加嚣张,日子一久,国将不国。 还有哪个臣子敢真心的为朝廷做事?到那时,只怕便是国家覆灭之时啊。” 李卓刚才突然听到赵泓霖说起规地案,一时有些分神了,更没想到外公竟是梁石玉的恩师。 同时心中更升起了万般怒火,以及对外公的深深悲哀。 “这个道理父皇自然也知晓,但这些世家门阀经年累月的经营,实力远超想象。 即便是父皇,也不能对他们轻易动手,他也有自己的难处。” 李卓沉默不语,虽然这个事实很残酷,但就是客观存在的。 照此说来,自己想要给外公一家沉冤得雪,任重而道远啊…… 除非将这些世家门阀连根拔除,否则外公一家,就要永远背负着冤屈。 “先生,孤毕生所愿,便是改变这一情况,故而恳请先生能够全力相助,孤可以给先生承诺。 将来若是孤成功那天,便是先生封侯拜相之日!” 说完,赵泓霖起身,对李卓深深的作了一揖。 李卓赶紧将他扶起。 “殿下切莫如此,我此前就与殿下说过,在下对做官没有任何兴趣,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些世家门阀若是继续坐大,将来必然携朝廷之势侵吞天下百姓骨肉,故而在下定会全力相助殿下阻止此事的发生。” 赵泓霖要的就是李卓这个态度,他能感受到,二人间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很高兴。 伸手邀请李卓坐下,甚至帮他亲自倒了杯酒。 “先生,孤若是没猜错,梁大人应当被房相安排回河东了,有他老人家的余威。 加上梁大人已无官职在身,那些人应当不会再加害于他,先生就让那位裴洪直接回河东便可。”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虽然这个结果李卓不太满意,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先生,孤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几日前的大朝会上,孤提出了东宫书府一事……” 李卓的问题结束了,下面就轮到了赵泓霖。 窦渊和门阀党的人,竟然也都同意了此事,让他心中感到一些不安,总觉的这些人有阴谋。 李卓闻言没有丝毫吃惊,直接问道。 “殿下,此事詹师府的人如何考虑的?” 东宫詹师府都是太子的心腹,对他忠心耿耿,其中不乏能人。 说穿了,这就是储君自己的班底,将来登基,这些人都会是朝廷的中流砥柱。 “徐先生说,因为此事孤占据大义,窦渊即便想阻止也无能为力,否则定会收到天下唾骂。 故而才顺势而为赞同孤的想法,但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今后一定会想各种阴谋才阻止东宫书府的推行。” 第117章 太子莫慌,都在掌握之中 说完后,赵泓霖又给李卓介绍了下这位徐先生。 徐年,自洞良,曾是前朝年间的一名举人,身负奇谋才华,因为受到门阀党的迫害,后来被他招入东宫。 这些年来,一直是他的头号智囊。 李卓思索片刻后轻轻摇头。 “徐先生之言只说对了一半,再下料定窦渊定不会出手干预东宫书府的推行,而是会采用另外一种更好的办法。” 这一回复让赵泓霖十分不解。 “先生,什么更好的办法?” 李卓忽然拿出自己的折扇,在太子一愣的目光中,“啪”一声打开,满脸自信。 “殿下,东宫书府的推行,陛下已经拟旨昭告天下,那就是一定要推行的。 您不妨想想,若是窦渊这些世家门阀从中阻挠,就是得罪朝廷,触怒龙颜,即便做的再隐秘,陛下也会明白是何人所为。 最关键的是,他们从中作梗,就可阻止此事推行了?无非是拖延一些时间罢了。 一旦传出去,对他们的名声也是极大的打击,花费如此多代价而只有微毫作用,这些比猴子都精明的人又岂会做?” 赵泓霖听的缓缓点头。 “先生所言极是。” 李卓继续说道。 “所以他们定会采用我说的更好的办法,那就是也跟随太子脚步推行书府,而且极有可能是以吴王的名义。 这些世家最不缺的就是人和金银,到时他们完全可以将书府推广到各县,从最基础的藏书到高深的,比东宫学府更加全面。 然后取消只有取得功名之人,才可进去誊阅的条件,如此一来,定会比东宫学府更受欢迎,也会让吴王通过此事,获得比殿下更多的人心。” 这种情况,放在现代社会很常见,贴切的形容便是恶性竞争。 赵泓霖听完先是呆住,然后满脸愤怒和焦急的一把站起。 “先生,如此一来,孤岂非为他们做了嫁衣?这可如何是好?” 赵泓霖此时方才知晓,心中的那股不安到底是来自何处了。 “殿下不用焦急,当日我向殿下提出东宫书府一事,就已经料想到会有今日。” 李卓既然向太子献策,心中当然有万分准备,他预备了两种方案。 第一种,此策因为门阀党人的阻挠通不过。 第二种,就是现在这样,门阀党不想冒天下之大不违通过。 见李卓如此镇定,赵泓霖也莫名的感觉心安,一屁股坐下,脑袋往李卓这前倾了一些。 “先生,快请告诉孤您的妙策。” 李卓再次打开折扇,侃侃而谈。 “殿下,门阀世家相助吴王建立书府,若是利用好了,对殿下而言还是一件好事。 毕竟您才是太子,是当下大庆正统,而且又是提出东宫学府一事的第一人,这点无法改变。 一旦他们也开始建立书府,殿下当立即告知天下,写一片文章来表扬他们这一举动,其中内容必须要让天下人都明白。 这些门阀世家之所以举办书府,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受了太子您的启发,总而言之殿下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 其二,这些人即便建立书府,将功劳归拢于吴王,也绝不会用吴王书府这样的名号,朝廷也不会允许。 否则就是明着告诉天下人,皇子之间明争暗斗,这对社稷不利。 且在下料定,这些术府建立后,世家之人必会趁此机会,给那些寒门学子洗脑,借此来拉拢他们的心。 这个时候,殿下便可利用太子身份的优势,派遣自己的人进驻这些学府,美其名曰督促他们确实将藏书给文人们看了。 从而对他们做到监视,同时东宫学府设置“评文”机制,也就是说这些人来东宫学府看书抄书后。 有机会将自己的诗词文章送给大儒,甚至太子亲自观看,我想没有几个文人能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与太子而言,这是重视文教,避免人才被埋没的一种善举。 如此一来,但凡是真正有才学,不甘沦为世家门阀附庸者,必会将目标放在东宫学府的评文机制上。 此举不仅可以为殿下招揽真正的人才,更是可以让殿下的名声大涨,无论他们的学府做的再出色也没什么用。 相反,他们做的越大,帮助的人越多,只会有越多的人,感激殿下开创东宫学府的恩情。” 李卓说完后,见赵泓霖满脸震惊,陷入了呆滞中,笑了笑,端起酒杯浅浅喝了口。 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让他仿佛回到前世在大学课堂上,给那些研究生上课的情景。 这种感觉,比和老庞聊天时更加强烈,因为双方的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好!太妙了!先生所言,真是令孤如拨开云雾见青天,未曾想到先生早已准备好了后手,实在令孤佩服至极! 不错,如此一来,无论他们怎么做,孤都可高枕无忧,先生当真是在世慕容,智计无双!” 赵泓霖的激动并非装出来的,都是发自内心。 虽然他知道李卓能得到房振赏识,定然是有大才,但也没料到如此厉害! 饶是李卓脸皮再厚,被太子当面这么夸赞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殿下过誉了。” “先生莫要自谦,孤自问也见过不少具有才华者,可他们与先生完全不可相比。 对了先生,既是说到此了,孤还有一些事情想请先生指点。” 赵泓霖说着还对李卓拱手作揖,态度十分尊敬。 “殿下请说,在下会尽力。” “先生,那日朝会还说了胡人的事情……” 当日魏无忌提出增加军费,在大庆招兵一事被窦渊当场驳斥。 皇帝说此事要好好考虑,可后来就没了下文,一般这种情况,就是默认通不过的意思。 可赵泓霖很不甘心,他背后的支持力量,就是新野党,主要便是武将方面。 随着这些年重文抑武之国策,武将地位越来越低,也就代表他的势力越来越弱。 此消彼长,世家门阀却日渐壮大,长此以往对他十分不利。 这次的事情,魏无忌和武国公白天雄,已经与他提前通知过,都认为是个不错的机会。 若是就这么放弃了,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的契机。 此时的赵泓霖已经完全相信李卓,所以将自己的情况几乎都说给了他听。 第118章 李卓的预言 “殿下,在我看来此事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李卓平心而论,根据历史中的经验,大庆皇帝显然是畏内强于畏外。 十分类似宋朝,毕竟在他们眼中,胡人再强也是手下败将,但如果国内武将太强而坐大,他日造反可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先生何出此言?” 赵泓霖没想到李卓会这么回答,不甘心的继续追问。 李卓原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可见他的反应,这样恐怕是不行,索性就和他展开说说。 “殿下,您的心思我明白,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帝心。” “帝心?” 赵泓霖眉头一皱。 “不错,就是陛下的心思,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对朝堂的局势定然是了如指掌。 他扶持吴王和殿下争储,一来是为了平衡门阀党的心,二来也是刺激仕子党于太子您联合,达到一个政治平衡。 如果现在突然增加军费,大肆招兵,就等于自己打破了这种平衡,门阀党定然会强烈反对,如果陛下强行通过。 这些人定然会做出一些事情,逼着陛下收回成命,或者说告诉陛下他们愤怒的代价,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何种后果。 其二,殿下不要忘了,大庆重文抑武的缘由,说白了,就是为了压制武将,防止他们坐大后起兵祸,历史中不乏如此。 况且自古为皇帝者,多少都会防着一些自己的太子,如果陛下同意了增兵扩展军费,这些人又亲近殿下您。 所以陛下的心思,就是要维持这种平衡,起码短时间内都会是这样。” 这些话李卓几乎都不需要思考,历史中的例子太多了。 身为皇帝,他们最在乎的永远是自己的皇位,其他的都可以抛到一边。 当今皇帝好不容易,才打造了这副平衡的局势,又岂会因为三言两语自己去打破它。 赵泓霖久久不语,脸色甚至有些苍白。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忽然,赵泓霖猛的抓住了李卓胳膊。 “先生,您方才说为时过早,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请先生指点。” 李卓认真的看着赵泓霖。 “殿下,顺其自然就是合适的时候。” 李卓轻轻拿下太子的手。 “现在的朝堂局势,陛下还可完全掌控,所以他不会主动去打破,除非遇到不可抗力的因素。 殿下方才已经说了,漠北的耶律齐天已经统一三大部,其人野心勃勃,他日定会挥师南下攻打大庆。 而这个时候,殿下想不扩兵都不可能了。” 赵泓霖听明白了李卓的意思,但提出了反对意见。 “先生,如此是不是太晚了,到时我大庆又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看着赵泓霖眼中的关切,李卓满意的微微点头。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看看赵泓霖是否也是那种,为了皇位而不顾天下百姓死活之人。 这一番下意识的言语,让李卓很欣慰,其他的不谈,赵泓霖起码心中装着百姓。 “殿下莫慌,我方才所言只是最危急的情况,以殿下对这些门阀世家的了解,为了利益他们会有做不出来的事情吗?” 赵泓霖不知李卓此言何意,缓缓摇头。 “这些人狼心狗肺,只要是能为自己谋取好处,无所不用其极。” 李卓又问。 “那以殿下来看,那耶律齐天抛开身份不谈,是否可称得上是一位厉害的君主?” “不错,否则他也没有一统三大部的能力。” 赵泓霖依旧点头。 “所以耶律齐天在对大庆挥师南下之前,也会有不少事情要做,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想凭借武力一口吞下大庆,无异于痴人说梦。 耶律齐天只要不是蠢货,绝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稳固好自己的统治。 休养生息,厉兵秣马,为攻打大庆做准备,同时,漠北气候寒冷,他们多以牛羊等为食,各方面都远远不如我中原地大物博。 耶律齐天有极大概率,会派遣使者来我大庆,做出臣服愿意朝贡的假象,希望朝廷允许两边贸易往来。 而陛下为了彰显天朝大国之威严,以及不动兵戈之目的,肯定也会同意此事。 如此一来,这些漠北胡人便可通过商贸,好好的充实自己的力量,同时他们也会趁此机会在大庆埋下自己的眼睛。 而在朝堂有着庞大实力,且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世家门阀,就是他们最好的合作对象,长此以往定然会有门阀世家暗中相助他们。 比如卖一些兵器等物给他们,胡人也会给他们许以诸多好处,这些世家门阀自出现以来,可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所谓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朝,便是如此。”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朝!” 短短十个字,却给赵泓霖带来的极大震撼,连忙追问。 “先生,倘若真是这样,那我大庆岂不是危险了?” 李卓眼睛微微一眯,目露精光。 “那倒未必,毕竟当今陛下也是厉害的君主,还是那句话,他最重要的就是要掌控政治平衡。 而政治平衡的目的是为了维护江山社稷,陛下定会发现这种情况,从而意识到危险,于是摆在他面前的就两条路。 第一,下重手将那些与暗通胡人的门阀世家连根拔除。 此举势必引起所有世家的强烈反弹,到那时陛下只有采取武力血腥镇压,彻底将他们清洗。 第二,陛下为了不生灵涂炭,激起这些世家造反,那就只有增强武将的力量,扩增士兵,增加军费,迅速提高大庆将士的战斗力。 这二者无论哪种,都是在下所言的水到渠成之时。 在此期间,殿下要做的事情便是安抚武将,顺从陛下心意不要让他难做,同时尽可能的为今后的大乱做准备。 以及尽可能做更多的事情,提高自己在大庆百姓,文臣武将心中的地位,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说到这,李卓就停下了,这些可不是他自己的在臆想。 纵观华夏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类似的事情发生过许多。 就比如明朝的灭亡,那些建奴女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疯狂坐大。 南方的商人,朝中的东林党大臣们,许多早就和女真暗中苟合。 再比如南宋时期的秦桧,也和金人关系匪浅,这不是偶然。 而是当自己国家国力空虚,经年累弱后,许多达官贵人以自身利益出发的必然结果。 第119章 如何做好一个太子 不然为何在洪武永乐年间,女真不敢来犯?开玩笑,朱元璋和朱棣不去揍他们就不错了。 不过当今的大庆不是南宋,也不是积重难返油尽灯枯的晚明。 赵景润也不是软弱无能的完颜构,更不是一味想当然,志大才浅的崇祯皇帝。 但耶律齐天是个具有霸业之心的漠北雄鹰。 最重要的是,大庆世家门阀势力太大,甚至威胁到了皇权,这是他们可以利用的点。 所以即便大庆没有展现出末世之象,耶律齐天也依旧会这么做,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有了一次经验。 “先生,此前从没有人与孤说过这样的事情,您当真是天纵之才,若是先生不弃,孤愿拜先生为师。” 赵泓霖已经找不到什么话语,来形容此时内心的震撼,以及对李卓的钦佩。 他只知道,就凭刚才那些话语,李卓已经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厉害,甚至房振。 虽然他比李卓还要大好几岁,但自古达者为先,他不在乎年龄。 说完直接起身,给李卓行了个弟子之礼。 李卓也没想到太子会和自己来这一出,赶紧起身将他扶起来。 “殿下,您千万不要这样,在下不过是纸上谈兵,怎敢妄图当太子的老师。” 在大庆,正式师徒的关系可是不下于父子的,一旦他同意了,就意味着今后彻底和太子绑定,他当然不愿意。 “先生是看不上孤吗?” 赵泓霖没有放弃,只是失望的看向李卓,一时间让李卓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既如此的话,先生也无需为难,总有一日孤会让先生看到孤的诚心,从今往后,孤看到先生便以弟子之礼相待。” 赵泓霖也不想让李卓太难做,主动说了这么一番话。 李卓除了苦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先生,接下来孤除了做东宫学府一事,还需要做些什么?” 赵泓霖语气恭敬的询问,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尽可能的多做些事情。 “殿下,做的多不如做的好,东宫学府一事已经足够让殿下一展所为了,余下的,殿下只需做好一个太子就可以。” “如何做好一个太子?请先生赐教。” 赵泓霖立刻追问。 李卓呵呵笑了两声,这个问题倒是让他想起了当年的一件往事。 那是李卓在考取研究生时,发表在硕士论文中的一个课题,就是“论如何做好一个太子。” 李卓总结了四大点,每一大点下又有几要素。 不过许多都不太适用现在的赵泓霖,其中更是有不少,在古人听来大逆不道的言语。 所以李卓思索后,就简化了一下。 “殿下,首先便是韬光养晦,具体来说,就是要表现出自己的勤劳,关心国事,勤政为民。 但是又不能越界,让陛下不舒服,塑造出一心为公的形象,绝不做让陛下难做的事情,隐藏自己的实力。 其次就是立人设,哦,也就是让自己成为天下表率,具体就是忠孝礼义方面。 比如发布一些与此相关的文章,或者是从民间找一些这一类的典范人物,以东宫名义予以嘉奖。 这些都是和建立东宫书府的目的一样,让陛下获得民心……” 赵泓霖听的十分认真,遇到一些不懂的地方,就主动问出来,李卓也是尽量详细的为他解答。 李卓足足和太子聊了一个多时辰,他才从船上下来,太子起身,对着他恭敬的遥遥一拜。 “今晚有些上头,说的似乎有点多了。” 回棺材铺的路上,李卓回想起自己和赵泓霖说的那些,忍不住捏了捏鼻子。 李卓也没多少后悔的情绪,他只是认为这样可能有些快,太暴露自己才华了。 但话说回来,谁让自己有如此才华,毕竟他是个穿越者,又是历史经济学教授,脑海中的许多知识,在这个世界都从未出现过。 哪怕只是拿出一点,也足以在大庆掀起轰动。 回棺材铺后,李卓和为范德柱打了一招呼,就带着环儿和李福回去了。 经过一天时间的发酵,昨天在曹家发生的事情,已经在上京城内彻底传开。 但最引人瞩目的却不是曲风灿的那首词,而是袁诗儿唱出的那首。 无论是哪个世界,对于美好的爱情,忠贞的相伴,永远都是许多人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 不知多少少男少女,背这首词所打动。 加上作者身份神秘未知的原因,更加引起许多人的讨论。 “曲风灿无愧是南方第一才子,他的鹧鸪天当真是极好,可与情为何物相比,却还是差了一筹啊。” “据说曲风灿已经对这位神秘之人下了战书,就看几日后的状元楼文台,对方可敢应战,比试一番龙争虎斗啊。” 情为何物,便是大庆人对《摸鱼儿.雁丘词》的称呼。 一边是名气极高的南方第一才子曲风灿,另一边又是神秘的作词人。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但谁都想去争第一,许多人都开始幻想在文台大会上,二人碰见的热烈场景。 “掌柜的,最近扇子卖的如何?” 这些言论李卓忧伤也听了不少,没有放在心上。 曲风灿对他的挑衅,更是没有放在心上,明天就是上次和扇铺掌柜约定拿钱的日子。 这门生意是掌柜自己找上门的,事关自己他还是较为关心的。 掌柜的招呼李卓先坐了下来。 “公子,此事倒也算是顺利,不过折扇毕竟是新鲜东西,想迅速大卖还需要些时间,这段日子还需大量赶货。” 张士有些无奈,之所以解释这么多,也是担心李卓不懂这些,别到时怀疑他私吞了银子。 瞧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李卓笑出了声。 “行了张大掌柜,我又不是来向你索要钱财的,这些我都能理解,有什么话就直说好吧。” 张士虽然隐藏的很好,却也瞒不过李卓的眼睛,他有话要和自己说。 张士一咬牙。 “好,公子,那小人就说了……” 李卓边喝茶边听,脸上没有几分波澜。 张士的大概意思是,这些天只是折扇的售卖尝试阶段,目前看来反应很好,接下来就是正式售卖之时。 张士想让李卓帮忙,看能否找一些身份高贵的公子哥先买一些,把名气打出去。 第120章 李卓预言成真 李卓一听就明白了,就是找人打广告嘛,当即一口应下。 “行,此事包在我身上。” 李卓之所以这么痛快,也因为他已经这么做了,方才和太子见面时,他就曾问过自己这把扇子的情况。 李卓当时就和他提了一嘴,放眼整个大庆,还有谁比太子更加适合吗? “哎,那就多谢公子了。” 张士此前还担心李卓是那种什么都不懂,只知伸手要钱的公子哥。 没成想这么善解人意,不禁为自己的英明决断而感到开心。 之后李卓又去了一趟医馆,和裴洪见了一面,并将太子的话告诉了他。 “梁大人回河东了?” “应该是如此,他现在是一介庶民,自然是要回家的,裴洪,关于你假死的计划,我已经安排好了。 再修养几天,等你再恢复一些便立刻行动,只有你“死了”,才可安全回河东见梁大人,否则很可能会害了他,你明白吗?” 李卓担心裴洪焦急心切,先跑回去,到时定会将那些杀手的目光也吸引过去。 裴洪感激至极的对李卓一拱手。 “公子放心,小人知晓轻重,定会服从公子的安排。”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随着时间临近,曲风灿在状元楼的文台比斗的话题,也是越来越引人注目。 几乎到处都有人在议论此事。 “少爷,此事目前尚不能确定,但应该错不了。” 李卓自从得知,张淑将目标打到曲风灿身上后,就料定她接下来肯定会有所动作。 且极有可能与文台比斗有关,毕竟按照正常路数,李月想嫁给曲风灿几乎不可能。 所以就让李福去打听此事,李福也没有辜负李卓的苦心,给他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张淑竟然准备让李月去参加文台比斗。 李卓嘴角微微一勾。 “这张淑还挺聪明,知道此事若是想成,先引起曲风灿的注意,李月这女人极擅勾引男人,和她一个样,若是准备充足,只怕还真的能成功。” “公子,您准备如何做?” 对于这个差点将自己害死的罪魁祸首,环儿对李月也无半分好感。 “捣乱?不,我还要助他一臂之力,最好是她与曲风灿的事情能成,本公子要让她身败名裂!” 说话之时,李卓目光寒意涌动,对于仇人,李卓向来不会手软。 李卓要让李月尝一尝,从天堂坠落地狱的感受。 “少爷,您要如何做?” 李福有些担心的问了句,毕竟对方是吏部尚书之子,万一李卓做的太过分,被对方发现很可能引火烧身。 “放心,我自有分寸。” 李卓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但目前许多事情尚不确定,还需走一步看一步。 “走,去看看裴洪,他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李卓没有和李福详细解释的意思,领着他们二人准备出去,正好撞见身穿官服,准备出门的李通。 看他的模样,似乎颇为着急的样子。 李通只是瞥了李卓一眼,就迅速上了自己的官轿,直奔皇宫而去。 “发生何事了?” 李卓有些好奇,眼下是午时,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皇帝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宣大臣入宫。 来到街上后,李卓很快就打听到了一些眉目。 就在一个时辰前,漠北边关派人八百里加急入京了。 这里的八百里加急,并非是从八百里外过来的意思,在大庆这是一种有紧急公文或者军情,需要立刻送往上京的一种表现方式。 共有三种,分别是三百里加急,五百里加急和八百里加急,数字越大越重要。 但如今天下太平,别说五百里加急,即便是三百里加急也很少碰到。 “少爷,难道是边关出了问题?” 李卓下意识的想道,几天前他才和太子分析过这个问题。 若耶律齐天当真举兵来犯,他就真是个棒槌,自己远远高看他了。 正在李卓去医馆的同时,宫里也是十分热闹。 太子赵泓霖也接到了口谕,宣他即刻去承天殿议事。 “大哥,竟然真的让先生说中了,耶律齐天要派使团过来!” 那封加急秘报中的内容,他们早已知晓。 耶律齐天统一漠北胡人三大部后,想派出使团携带大量牛羊等物,与大庆重修于好。 事关两国大事,边关那边自然不敢耽误。 那日太子和李卓聊完后,回到东宫就找了赵泓枋谈了此事。 李卓身在京城,是绝不可能提前得知此事的,只有一种解释,他猜中了! 赵泓霖何尝不是激动万分。 “先生真乃是天人也,事情竟真与他所料分毫不差!” 赵泓霖对此佩服至极,心中更是兴奋无比,李卓如今是他的人,而且至今为止皇帝也没找过他。 这足以说明,皇帝是默许他们两个之间来往的。 确认这一点对赵泓霖而言无比重要,加上有了如此厉害的相助,赵泓霖的信心空前高涨。 “大哥,你赶紧去承天殿,尽快的掌握此事,再去向先生询问。” 李卓的身份是自己发现的,所以赵泓枋也感觉与有荣焉。 这几年来,随着吴王的强势崛起,他身为太子最衷心的支持者,也是十分焦急。 “好,老五,先生上次交待孤的事,你都办的如何了?” “大哥所言可是制造那裴洪假死一事?放心,臣弟都已安排好了,只等先生来寻,便可马上实施。” 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要做此事本就是简单至极,没有一点难度。 “嗯,能有先生这样的人相助,真是孤的造化,哈哈哈。” 心情极佳的赵泓霖,大笑着朝着承天殿而去。 而此刻的上书房中,皇帝赵景润目光深沉的看着窗外,眼前的桌岸上,放着刚刚从边关发来的急报。 “看来子锋已经彻底靠向了太子,也不知此事究竟是好是坏。” 太子和李卓第二次在船上见面一事,当天他就知道了,虽然不知二人具体聊了什么。 可第二天,赵泓霖就来找了他,说想以东宫的名义在大庆举孝。 具体便是由全国各地各省州府县,由百姓推举出当地有名的孝子。 他将以东宫的名义将他们召集来京,并且予以重奖,在当地树立典范。 有点类似于贞节牌坊的意思,赵景润一眼就看出这么做的好处,他敢断定,这一定是李卓向他提议的。 第121章 朝会风云 就如同东宫书府一样,目的都是为了让太子成为忠孝典范。 对此二人往来赵景润并不反对,甚至感到很欣喜,他唯一担心的。 便是太子三番两次出奇招,引起吴王及其身后之人的注意,万一查到了李卓头上,对方很可能会有危险。 “陛下,太子和文武百官都已到了承天殿。” 正在他思绪纷飞之时,王德走进来,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醒一句。 赵景润呼出一口气。 “去承天殿。” 李卓的事情往后再说,眼下还是先处理好胡人使团要来访更重要,此乃头等大事。 “跪!” 随着赵景润在龙椅上落座,王德尖锐的嗓音顿时响彻在大殿之中。 所有人都匍匐跪了下去,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 “列位臣工都平身吧。” 赵景润轻轻抬手,旋即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诸位爱卿,朕将你们叫来,想必你们当中不少也都知道了。 一个时辰前,边关发来八百里加急,耶律齐天想派出使团来我大庆,此事你们怎么看?” 赵景润也没说什么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瞬间,许多大臣的目光都看向了杜成忠,身为朝廷中书令,这种大事一般都是他第一个发言。 但杜成忠却老神在在的目不暇视,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陛下,老臣以为此乃好事,耶律齐天刚刚统一三大部,正是根基不稳之时。 这个时候派出使团来我大庆,说明内心当中也担心我大庆发兵北上。 可以凭此向他们提出诸多要求,胡人的战马一向是我大庆最需要的物资。” 开口之人正是窦渊。 魏无忌闻言撇了他一眼,当即反对。 “窦大人,方才你自己也说胡人此刻正是内部不稳,故而他们派出使团,不过是缓兵之计。 耶律齐天狼子野心,绝不可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陛下,老臣以为正是出兵将他们彻底清缴之良机。” “魏大人,行军打仗可没那么容易,我大庆士兵进入漠北,天时地利一样都处于绝对劣势。 而胡人他们早已习惯这些,否则当年太祖爷早就将他们犁庭扫穴,现在人家要来求和,我们却选择出兵。 战火一旦烧起,到时会有多少百姓和将士枉送性命?” “冯大人言之有理,魏大人,你莫不是以为胡人都是泥巴捏的不成?出兵?后果你知道吗?” 窦渊对兵部尚书冯奇,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冷笑着看向魏无忌。 “杜爱卿可有话说?” 赵景润表情始终镇定自若,突然看向沉默不语的杜成忠。 紧闭双目的杜成忠,好似突然清醒了,连忙往前一步。 “启奏陛下,几位大人皆言之有理,老臣认为还是先见见再说。 当今我大庆安乐太平,若是主动挑起战事,民间定会对此口诛笔伐,不如先让使团进京。 看看他们究竟什么目的,到时在随机应变,但有一条,我大庆务必要占尽便宜。 若是他们不从,便是他们不知天恩浩荡,到时出兵也占据大义。” 魏无忌猛的看向杜成忠,目光带着奇怪,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余光又迅速瞥了一眼太子。 见他神色镇定,当即皱眉沉思起来。 “太子,你也说说吧。” 赵景润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又看向赵泓霖。 “启奏父皇,儿臣以为杜大人之言合理,先见一见再说。” 赵泓霖对李卓的话印象深刻,身为太子首要一条便是不能违背皇帝的意思。 他知道,杜成忠极有可能已经和皇帝通过气了,所以自己若是强行站在魏无忌这边。 一来会让皇帝心中不舒服,二来也会显的急切,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 当皇帝感受到危险时,增强武将势力便是水到渠成。 “魏爱卿,你还有何要说吗?” 魏无忌再傻,也明白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立马顺水推舟摇了摇头。 “其他爱卿呢?” “臣等附议太子之言。” 一个个大臣都表了态。 “好,那便如此定下来了,不过其中还有不少细节尚且需要确定下来……” 承天殿讨论的热火朝天之时,李卓也带着环儿和李福来到了医馆。 经过这些天的修养,裴洪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此时李卓正在询问大夫,这些天是否有可疑之人前来打听他的消息。 毕竟深受重伤的裴洪若是逃进了城中,首要之事就是找大夫治疗。 大夫也是知无不言,告诉李卓,两日前就有人来询问过,他们形容的相貌身材,几乎和裴洪一般无二。 李卓已经提前打了招呼,故而他没有说。 “此事你做的很好,这是五十两银子,拿去吧,这些天多谢了。” “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我等行医救死扶伤乃是本分所在。” 大夫接过银子,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李卓前前后后,已经给了他一百多两银子。 远远超过了治疗裴洪所需要的诊金。 “你出去吧,我们有些话要说。” “哎,公子你们慢慢聊。” 他走之后,李卓和裴洪交待了起来。 此事说起来也不复杂,接下来他要裴洪在京城中露面,让那些杀手发现。 同时李卓也要找好一个地方,准备好尸体,寻个夜黑风高时让裴洪露出机会,引这些人动手。 装作不敌将他们引到约定好的地方,让裴洪制造出一幕十死无生,绝望下引火自焚的好戏。 对于李卓的安排,裴洪没有任何意见,当天下午他就离开了医馆,开始在京城中露面。 李卓也去了范德柱那,让他帮忙询问太子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回到李府后,已经一天过去。 次日一早,李卓就带着环儿和李福出门,直奔范德柱的棺材铺。 “老范头,殿下怎么说?” “公子稍后。” 范德柱说完快步跑到了屋子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了李卓。 李卓打开信封看了起来,而后直接返身出去。 “少爷,信中如何说的?” “殿下已经将此事交给了五殿下,我们现在去见他。” 赵泓枋虽然身患怪病,但也年满十六成年了,按照大庆法制也是要开府封王,称作平王。 平王府就在皇宫边上,和吴王府相距不远。 第122章 李卓再见平王 李卓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晚在诗会上自己踢他一脚的事。 赵泓枋深知李卓对太子的重要性,故而早已提前做了安排,不动声色的将李卓接进了王府。 至于环儿和李卓,李卓让他们李府,反正也进不去。 这是李卓第二次与赵泓枋见面,竟然在一个密室当中,就他们两人在此。 “草民李卓,见过平王殿下。” 赵泓枋连忙过来将李卓扶起。 “先生切莫如此,您是皇兄最为信任的大才,他若是知道我受此大礼,肯定要骂我的。” 这样的话从一个瞧着,十来岁的小胖子口中说出,实在是让李卓感到有些奇怪。 像赵泓枋这种情况,李卓以前在网上也看到过。 大都有一些遗传因素在里面,具体他也不太好说,更加不会多嘴乱言。 “殿下切莫如此说,说来上次我们在平阳诗会上也见过一次。 那次在下不知殿下身份,做出了无礼之举,殿下能不追究已是万分感谢了。” 自己的身份就是他发现的,所以这种事情也没必要隐瞒,反而显的自己不够坦率。 赵泓枋目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哈哈一笑。 “先生说的哪里话,当时也是在下对环儿姑娘出言不逊,受一脚也是理所应当。 这些都过去了,以后都不说了,先生过来的目的皇兄都已告诉本王。”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李卓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的,继续揪着那个话题。 当即就和他聊了起来,要说这些皇子们办事就是靠谱,做的比李卓想的还要周到。 从平王府离开,李卓彻底心安,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裴洪让那些杀手发现,便可付诸实施了。 裴洪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已经离开了医馆,李卓和他说过,每日天黑让他回去一趟,自己也会让李福去等他,确保实时沟通。 “公子,裴洪来报,他的踪迹已经被红花楼的杀手发现了。” 李卓正在屋内和环儿说话,李福步履匆匆过来禀报。 李卓将手上的糕点往盘子上一放,拍拍手站起身来。 “哦?具体情况如何,仔细说来?” 李福立刻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了李卓。 就在今天下午,裴洪出现在了一处废弃的民宅中,“无意间”泄露了自己行踪,对方一共四人。 裴洪甚至和他们短暂的交了手,好不容易才得以逃脱,窜入了人流涌动的大街上消失。 而今这些四人已经确定,裴洪的伤势虽然有所好转,但依旧没有恢复,没有几分抵抗之力。 正是杀他的最好时机,现在两个蹲守在民宅周围,另外两人正满城搜寻他。 “四个人吗?那个叫什么金臂麒麟的在吗?” 李卓听裴洪亲口说过,此人在江湖上与他齐名,武力非凡。 乃是红花楼的第一杀手,此番他之所以重伤垂死,大部分都是因为他的原因。 虽然裴洪现在恢复了七八成,但如果面对此人,到时再加上其他人夹击。 很可能没有逃脱机会,被诛杀当场。 “这个裴洪没有说,我也不知……” “罢了,明天我亲自去找他一趟,这种时候任何细节都不能马虎。” 李卓可不想在最后关头,因为一个疏忽翻车了。 次日醒来,李卓一如既往的在带着李福和环儿出门。 李府之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特别是李卓在数道茶会上一鸣惊人后。 就连李通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其余人自然不会去自找没趣。 李福将李卓带到了一处酒楼,旋即走进了一个雅间。 他和环儿则在外面等候,顺便把风。 裴洪已经在此等候,看到李卓进来马上就要对他下跪行礼,被李卓一把拉住。 “不是与你说过,今后与我见面不用如此,快坐。” “公子,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在他们眼前暴露,接下来该如何做?” 李卓抬手。 “不急,在此之前我先问你一件事,那个金臂麒麟是否也追到了京城?” 裴洪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公子可是担心他来了后,小人真的被他们所杀?” 李卓也没否认,微微点头。 “先生不用担心,刚过落风山脉,他就已经被我重伤。 此人虽然武艺高强,却十分贪生怕死,他绝不会追到京城对我出手,此刻定然已经回红花楼疗伤。” 提到他,裴洪脸上的不屑之色未加掩饰。 李卓又多问了两句。 准确的来说,那一战裴洪是与对方两败俱伤,如果不是这一战,他也不会如同丧家之犬,被红花楼的其余杀手追的那么惨。 “公子尽管放心,小人心中有数,我想击杀那四人,以目前的情况有些难度,但就凭他们想杀小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见他如此信心满满的样子,李卓也彻底放心了。 就把他的计划告诉了裴洪,两天之后的夜里,之所以选这个时间点,也是他经过考虑的。 曲风灿的文台比斗,将在两天后举行,而且是下午酉时开始,一直到戌时结束。 一共两个时辰,在此期间比会引起许多人蜂拥到状元楼,非常热闹。 大量人被吸引过去,加上夜黑风高,对杀手而言就是最好的动手机会。 除了这些外,李卓也想让曲风灿的文台比斗,变的更加热闹些。 对此安排裴洪自然满口答应,他早已迫不及待完成此事,好立刻换个身份南下去寻找梁石玉了。 一日不见到梁石玉,他便一日不得心安。 “裴洪,我听说梁大人当初有个老师,此事你知道多少?” 正事聊完,李卓忽然随口提了一句。 他记得太子说过,当初规地案的吕大人是梁石玉的恩师,这位吕大人也就是自己外公。 可奇怪的是,当初吕文庭被灭族,他身为弟子为何安然无事。 更在后来扶摇直上,坐到了布政使的位子。 这不得不让李卓感到怀疑。 “公子说的可是昔日的吕文庭吕大人?” “不错,听说他是个大贪官,被灭族了,梁大人是他的弟子,似乎没有受到牵连。” 李卓没想到裴洪还真知道一些,立刻压下心中激动继续追问。 裴洪眉头一皱。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梁大人曾与裴某提过一次,那次梁大人酒喝多了,痛哭流涕,未说完就醉了过去。” 第123章 让太子去接待使团 “公子,您怎么突然打听起此事来了?” 话说一半裴洪忽然看向李卓,目光奇怪。 “哦,就是随口一问,完全是出于对梁大人的尊敬和好奇。” 李卓很自然的换了话题,计划商量好李卓就离开了此处。 而今只需好好的等待便可,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阿福,河东原布政使梁大人是我外公的弟子,为何规地案发时他却没事,而且后来还升了官。” “少爷,规地案发之时我年纪尚小,时间又极短,故而我也不太清楚,若不是您说,甚至不知梁大人是吕大人的弟子。 我爹当时只嘱咐了我一件事,就是去照顾好你娘。” 李卓叹了口气。 “算了,此事日后再慢慢查吧。”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今日就是曲风灿,在状元楼举办文台比斗的日子。 南方第一才子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故此在京城引起了许多人关注。 有许多自诩不凡的文人仕子,更是将这当成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若是侥幸赢了曲风灿,自己便可立刻声名鹊起,风头无双。 即便是失败了也无妨,输给南方第一才子,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怎么看都是不亏的。 不过想要参加文台比斗,也没有那么简单,曲风灿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接待。 他特意设立了两个条件。 第一,便是本身在仕林中有名气的才子。 第二,若无才名,曲风灿还特意请了三位,名气颇大的文人来到了状元楼。 只要自己的诗词文章,能得到其中任何两人的认可,同样可以参加。 “真是热闹非凡。” 眼下还是上午,距离酉时开始还有不短时间,状元楼周围已经非常热闹。 许多人都拿着自己写的诗词文章,想通过考验获得参加文台的机会。 “少爷,还是勿要在此耽误时间,赶紧过去吧。” 他们这么早过来,并非专门过来看这事,就在昨天晚上,太子派人前来告知,说是有事情要和李卓见一面。 地方就在上次的月亮湖,时间则是在巳时,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眼下已经进入了巳时。 不能继续耽搁时间了。 “走吧。” 既然李已经确定会来参加这场文台比斗,李卓肯定要过来凑凑热闹。 …… “先生,上回您可是在此处救的裴洪?” 李卓和太子,正站在他们上次,将裴洪捞上来的位置。 “嗯,他当时就是从这倒入水中的。” 赵泓霖缓缓点头,伸手邀请他在面前的树前坐下,方圆百米之内,都已被他的人所掌控。 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知晓,绝对安全。 “孤已令人在附近搜寻一番,有个山洞的确是前不久有人住过,且里面还有两具尸体。” 这话让李卓愣了下,马上明白了他意思。 这是在告诉李卓,裴洪对他说的话没有撒谎。 李卓可以粗心忽略此事,但赵泓霖不行,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天起,赵泓霖就不能允许李卓身边出现任何危险。 “殿下,您此番来找我,可是为了胡人使团,不久后要进京一事?” 距离上次朝会已经过去了几日,天下没不透风的墙,现在这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错,先生真乃神机妙算,胡人竟然真的要派使团过来,意图与我大庆重修于好。 此事父皇已经同意,接下来孤有何要做的?” 提到此事,赵泓霖脸上的佩服之情就压抑不住,现如今,李卓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无比重要。 那日朝会之后,魏无忌和他深聊了一番。 关于李卓的情况,赵泓霖一个字都没透露,不过借用了他的那番话,就是何为“水到渠成”。 魏无忌听后十分震惊,并对此赞叹不已,直夸赵泓霖越来越老持稳重,十分开心。 “殿下,使团来访,从明面上来说对两国都是好事,所以你千万别有什么其他心思。 在下以为太子不需要做什么,如果非要做的话,那就只能做一些锦上添花之事。” “何为锦上添花之事?” 赵泓霖连忙询问。 “耶律齐天此番派来的使团,人数定然会很多,且规格很高。 太子到时可以向陛下申请,主动去接待他们,以殿下东宫太子的身份,如此一来足以彰显朝廷对他们的重视。” “让孤去接洽使团?” 赵泓霖愣了下,这一点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按照礼法,他身为太子,整个大庆说是除了皇帝之外,身份最尊贵之人都不为过。 以往这种情况,都是礼部的人去接洽的,现在让自己去,会不会太丢分? 不用问李卓也知赵泓霖在想什么。 李卓当然也明白,让一国太子去接待使团不太合乎礼法。 一般而言,只有那些强国派使团去弱国时,对方才会用出超规格的接待。 所以这个提议乍一听,多有不妥,定会让人觉的,大庆是否在讨好胡人,否则为何派太子去接待? 但在地球的封建历史当中,也不是没有过。 且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宫门中正在发生夺嫡。 如此一来以太子的身份去接待使团,便可以理解为代表皇帝,代表着正统。 这样的大事定会昭告天下,即便是今后皇帝想要废掉再立太子,也需要考虑到这些因素。 正好符合现在太子和吴王的情况。 “殿下,如此做的好处有许多。 其一,殿下做为皇位继承人,亲自接待使团,足以体现朝廷对他们的重视,同时也是给他们上心理的压力。 其二,太子可利用这个机会,锻炼和掌握处理与他国交流的经验,其三,一旦殿下负责接待使团。 到时与他们谈判过程,殿下的意见将非常重要,陛下也要多做考虑,能够展示殿下的能力和声望。 其四,太子出面接待使团,也是在告诉他们大庆的继承人是谁,是体现朝堂稳定的一种手段。” 随着李卓将这些一一罗列出来,赵泓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激动。 “殿下,在下可以断定,如果你不主动要求出面接待他们,到时必然是礼部出面。 您别忘了礼部尚书是谁的人,一旦双方洽谈成功,他们必会将功劳算在吴王身上,到时大肆宣传,获利的可就是吴王。” 第124章 又要当数算先生了 赵泓霖已经将目前六部的情况,详细的与李卓说了下,说实话,连李卓都感到不可思议。 身为右丞相,尚书省左仆射的魏无忌,本应该是统领六部,可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 礼部尚书曲城,是个摇摆不定的中间人,户部尚书孙无锋,礼部尚书陈达,兵部尚书冯奇,竟然都是门阀党的人。 只有刑部和工部尚书是他的人,可这二位的排名在六部中最靠后。 换句话说,魏无忌所掌控的六部,有一大部分的重要官职,竟然都被对手所掌控。 难怪新野党会没落到如今这个样子,被其余两党打压的彻底抬不起头。 当年胡人是被太祖赶回漠北的,在此之前,胡人对中原百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所以这是八十多年来,两国第一次派出使团交流,意义极为重大。 且按照李卓对历史的总结,耶律齐天为了霸业,无论大庆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们都会答应。 所以这就是一个谁都可以摘取的果子,如果太子不主动,就会被礼部,被吴王摘了去。 “先生所言真是令孤茅塞顿开,是孤太着相了,没看到里面的深层用意,好,孤会去主动争取。” 赵泓霖原本只是感觉有些抹不开面子,但经过李卓这么一开导,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嗯,殿下能想明白就好。” 李卓对赵泓霖的态度很满意,如果赵泓霖是那种眼高于顶之人,那说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 纵观历史,想要坐上那最尊贵的龙椅,就是要利用好一切机会。 因为这条路没有失败者,一旦失败,就意味着死。 “对了先生,你有些日子没去姑姑那了吧。” 赵泓霖突然来了句。 李卓点了点头。 “那些数算之法,我已经尽数教给了长公主,课业已经结束。” 上次的数道茶会结束后,李卓之后又去了一次,把定下的课程都教授完了。 所以这些天都没再过去,而且没有张成带着,他也进不去。 “殿下,您为何突然提起此事?莫非是长公主说什么了?” 赵泓霖看着李卓微微一笑。 “数道茶会结束后,先生的大道论引起了不小风波,当时父皇说要找人好好管教管教你,此事先生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莫非是有结果了?” 李卓眉头一挑,那时他还没有和太子见面,正在想留在京城的理由。 为此甚至暗地里提醒了一下长公主,准备让皇帝借用此事,让他顺理成章的留在京城。 转眼也过去不短时间了,却一直没有下文,李卓还在想皇帝是不是近日太忙,把此事给忘了。 “姑姑已经向父皇提议,让你今后就在长乐宫,专门开展数道教学。” 闻听此言,李卓瞬间站起身来,满是震惊的看着赵泓霖。 “殿下您说什么?让我在长乐宫专门教授数算?不行,万万不行啊。” 李卓没料到竟是这个结果,按他所想,应该是皇帝派一个人过来给自己当老师,自己跟着对方学习才是。 怎么自己变成老师了,而且还是在长乐宫教学,想想李卓都感觉一大堆的麻烦,正在向自己袭来。 赵泓霖当然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和李卓接触,皇帝肯定已经知道了。 所谓的让他在长乐宫教数算,无非是找个由头,让李卓多进宫而已。 若是在以前,赵泓霖断然不会相信,堂堂一国之君想要重用个人,还要如此麻烦。 眼下他却觉的很正常,对待李卓这样拥有旷世才学,偏偏又懒散至极,不愿入朝为官的人,就得用一些非常手段。 对此赵泓霖也是举双手赞成,既然皇帝已经知道自己和李卓的关系。 现在又让他去长乐宫教学,足以表明他的心,是彻底站在自己这边的。 李卓眉头紧皱,心知一定是长公主向陛下建议的。 “先生,父皇此举也是为了你好,金口玉言,圣旨应该很快就会到李府。 到时向你学习之人,除了宫里的皇子公主之外,还有户部的一些人,姑姑说了,要将你的数算之道在整个大庆推广开来,造福万民。” 李卓没有半点开心,甚至急的抓耳挠腮的。 一直到和太子分开,回去路上李卓还在想这个事情。 “这回被长公主害惨了,我虽然要找理由留在京城,但去宫里当那些人的数算先生,实非所愿啊。” 好在李卓也是个乐观豁达之人,既然自己无法改变此事,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从今日辰时开始,一直到酉时,状元楼的人一直都络绎不绝,随着酉时临近,文台比斗即将开始。 李卓带着环儿和阿福,在旁边的一家酒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静静的看着。 此番文台比斗,将在第五层进行,整个状元楼已经被曲风灿包了下来,今日不接待任何食客。 文斗的流程也很简单,诗词歌赋文章皆可。 一共三十道题目,到时采取抽签的方式,比如抽到了“青山”一题。 如果挑战之人中,觉的自己可以,便可参加直上五楼。 曲风灿会遵循对方的意思,以青山当场作一篇文章,或者诗词什么的。 完成后,里面的人将二人作品拿出来,像是科举张榜一样拿到状元楼外张贴出来,让所有人评断孰高孰低。 文台基本都是这个规矩,曲风灿是摆下擂台的擂主。 但凡有任何一人,能够在相同题目上胜过他,就意味着文台比斗随之结束。 这种方式在南方很流行,但有胆量摆下文台者却不多,这对自己需要有极大的自信,且有足够高的声望才行。 状元楼外,眼下已是人满为患,整条街都被堵了起来,都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以及准备参加的文人。 这一幕不禁让李卓想起了,那晚的平阳诗会,大庆不愧是文风鼎盛的国家。 若是比武擂台,肯定不会有如此多人关注的。 “阿福你看那是谁。” 前来挑战曲风灿的,还有不少青年才俊,大都是朝廷官员的儿子。 循着李卓手指的地方看去,在状元楼的人群外围,出现了一辆精美的马车。 “大少爷?” 李福一眼就看出,那辆马车是李正的。 第125章 曲风灿在暗示自己? “李正肯定在里边,他和李通都是一类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提升自己名望的机会。 我敢料定李月也和他在一起,好戏要开始了。” “月儿,你当真要参加此次文斗?此番没有女子参加。” 马车中,李正正在和李月谈话。 张淑想促成李月和曲风灿之美事,李正自然是举双手赞成,这对他将来的前途也会大有好处。 不过李月的才学水平如何,他心中很清楚,担心适得其反,哗众取宠。 李月今日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闻言淡淡一笑。 “放心吧大哥,月儿早有准备。” 为了这件事,李月很早之前就已在精心谋划,三十题中已经知晓了两题。 早就找人分别作了诗词和文章,只待曲风灿抽到其中一题即可,时间的问题罢了。 “哎,好吧。” 李正想了想后,没有再多说什么。 伴随着时间流逝,酉时终于到来,曲风灿的第一题,也随之传开。 “忠君” 听到这个题目后,李卓微微一思索,露出微笑。 顾名思义,就是忠于皇帝的意思,这种类型的诗词文章,在大庆并不少见。 可以说很容易,但李卓此前就说过,越是这种题目想写的出彩难度越高。 很快,便有人要上五楼,李卓扫眼看去,是位衣着华贵,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在下钱玉,闻听此题偶有所感,欲上五楼与曲公子讨教一番!” 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并且都保持了安静,做为第一个上五楼挑战曲风灿之人。 可是需要不小的勇气。 “咦?竟然是钱玉?” “这位兄台,钱玉是何人,我为何没听过此名字?” 有些人一眼认出了他,身份很快就被揭晓。 乃是京城钱氏布庄掌柜的公子,在上京的诗词圈中有不小的名气。 足以算的上是一个才子。 很顺利的被请进了五楼,下面的人虽然在等待,但是也都没闲着。 同样在思考这个题目,自己能写出什么诗词文章出来。 没用多少时间,曲风灿和钱玉的文章就被张贴了出来,供众人所观看。 《七律.忠君》 山河万里入胸襟,日月千秋照古今。烽烟未改平生志,铁甲犹存社稷心。 马踏胡尘霜刃寒,魂归故土血衣深。丹青若问家国事,一片孤城百战金。(自作轻喷) 这首七言诗,正是钱玉所写,里面的山河,烽烟,铁甲这些,都表现出忠君报国的情怀。 读起来大气磅礴,以李卓的眼光来看,都可以说很不错了。 但是细品之下,会发现写的太大,而且有些言之无物的感觉,李卓只能给他打个六分,也就是刚刚及格。 另外一首,也是同样的名字,则是曲风灿所写。 《七律.忠君》 寒松立雪抱孤云,暗夜冰河裂甲林。铜驼荆棘埋深誓,铁马关山割旧勋。 肝胆凝为星斗文,须眉染尽燧烟尘。回看百代兴亡骨,半是苍生半是君。(自作轻喷) “公子,这两首诗我怎么听起来都差不多?” 这些天环儿在李卓的影响下,也认得了不少字,但是还没有到可以成诗的地步。 不过她看了不少诗词,起码是能够听懂了。 在环儿看来,这两首很像,似乎都在说边关沙场,忠君报国。 李卓他们周围有不少人都在吃饭,注意力也都在斜前方的文台比斗。 作为今日文台比斗的开场诗,几乎每一桌都在讨论。 李卓他们议论,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李卓用折扇,轻轻敲了下环儿的脑袋。 “这就是曲风灿的厉害之处,我敢断言,必然是钱玉的诗先成。” “公子,环儿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丫头一脸懵逼。 见状李卓忍不住一笑。 “曲风灿不仅让对方选文体,钱玉选择诗后,他更是在对方的基础上也做出一首类似的,如此一来更加容易比较。 从这一点来看,他倒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忠君可以写的角度很多,边关沙场只是其一,钱玉定然是擅长这种领域。 而曲风灿就是要他最擅长的领域,将他击败,在大庆文台比斗中,这是最难的。 但曲风灿做到了,他的这首诗,不管是从对仗还是辞藻上,比起钱玉的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他写的更细,比如“铜驼荆棘”,更是有典可循,出自《索靖传》,意为国家危难。 星斗文,割旧勋这些,比之烽烟,铁甲这些被写烂的词汇更加高明,也更加准确。 最后一句,则是叩问忠君的本质,王朝更迭的代价,既承载苍生血泪,亦裹挟了君王的意志。 从思想高度上,远不是钱玉的那首诗可以比拟。 即便李卓以挑剔的角度来看,这首诗也可以达到八分。 “真无愧是南方才子之首!此诗写的实在是太妙。” “不错,放眼整个大庆,估计也只有鱼小郎君可以与之一战。” “是啊,真希望鱼小郎君也能参加,那定是一场精彩的龙争虎斗!” 在场众人,不乏一些具有真才实学的,根本无需细想,一眼就可看出哪个更好。 刚刚开场就如此精彩,所有人都很兴奋,更是想到了那位大庆诗圣鱼小郎君。 纷纷表达看不到二人相斗的惋惜。 这时,钱玉的身影从状元楼中走出,脸上看不到失魂落魄的神色。 “钱兄,你这首七言已经写的极好,刘某远远不如,只可惜遇到了曲公子,输得不冤啊。” “不错,钱兄切莫因此而失望,你已经十分厉害了。” 钱玉是商贾之子,有钱,所以他周围不乏一些混吃混喝的朋友们。 纷纷上前来安慰。 “哈哈,诸位无需多言,钱某自当明白这些,能上楼与曲公子一斗,已经十分荣幸了。” 钱玉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战胜曲风灿,只是想以此来博名而已。 关键自己的这首诗,虽然比不上曲风灿的,但在场中绝大部分人,也是作不出来的。 两首忠君的七言,顿时将文台比斗氛围推向高潮。 随之而来的就是第二题。 “孤雁” 听到这个题目,李卓端在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 这个题目很有意思。 前几日在曹家府上,袁诗儿所唱的那首词,便是与此有关。 所以李卓很自然的想到,曲风灿是否在提醒自己,让自己去参加。 毕竟那天他在曹家直接下了战书,此事在上京城几乎是人尽皆知。 第126章 李月震惊众人 “孤雁?对了,近日上京那曲情为何物,正好与此有关,难道曲公子在邀请那位作词之人上楼?” “人在何处?来了没有,那首词在下可是极为喜爱的,今日能一睹真容实乃幸事。” 不仅李卓反应过来,许多知晓此事的人同样如此。 一个个四处张望。 只可惜李卓并无出此风头的意思,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公子快看,大小姐出来了。” 环儿忽然指向李正那辆马车,晃了下李卓胳膊。 一眼望去,一袭盛装,美艳动人的李月从马车上走下,双手交叠放于腹部,朝着状元楼款款而来。 所过之处,众人都自觉让开了一条道让她过去,目中带着仰慕和好奇。 “此女是何人?真美,她莫非要挑战曲公子?” “在下想起来了,这不是户部侍郎李大人的爱女李月吗?” 李月在京城中名声不小,一来是身份尊贵,二来京城中不少官宦人家的女儿,都与她关系不错。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李月是个正儿八经的名媛。 不少公子哥对她都十分仰慕,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至今无人成功抱得美人归。 听着周围人的言语,看着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李月心中十分高兴。 表面没有流露出分毫,好像一切都未发生。 走至状元楼下,李月对状元楼掌柜微微欠身。 对方显然也认得她,连忙还了一个礼数。 “李小姐,您是……” “小妹久闻曲公子才华,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恰逢此盛会。 方才听闻孤雁一题,正好有所感悟,若是可以的话,想请曲公子指点一二。” 这时候的李月,和她平时在李卓面前表露出的姿态,完全判若两人。 知书达理,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竟然真的要挑战曲公子?以女子之身倒是有勇气,李小姐真乃性情女子。” “素闻李小姐不仅弹的一首好琴,文章诗词也十分不俗,今日可以好好开开眼界了。” 听李月亲口这么说,周围发出一片片惊呼。 没有人对此行为说三道四,相反,都很欣赏和佩服她的勇气。 掌柜的拱手一笑。 “曲公子设下文台,并未规定男女之别,既是李小姐有此雅兴,那便请上楼吧。” 说着对李月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楼上的曲风灿,对此情况一清二楚,他坐在一个蒲团上,眼前的桌案放着纸笔,旁边还沏了一壶好茶。 “李月……” 曲风灿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南方,刚回京城不久,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更何况,上次在曹家,他还亲眼见过对方,不过没什么印象。 此刻听她竟然要来挑战自己,倒是来了不小的兴趣。 片刻后,李月登上了五楼。 向曲风灿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小妹李月,特来请曲公子指教。” 曲风灿也起身站起,对其抱拳还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姑娘客气了,曲某不胜荣幸,不知姑娘欲选何种文体?” 说话间一扫衣袖,落座在位子上,看着眼前娇艳动人的李月,有了一种别样的感受。 “词体。” 曲风灿笑着微微点头。 “自然可以。” 李月没有再磨叽,拿起桌上的笔,略微思索后,在纸上写了起来。 《卜算子.孤雁》 风冷暮云低,孤雁绕悲声。影落荒州独自行,心向天涯处。 昔日有双飞,相伴同昏晓。怎奈如今只影单,寂寂秋光老。(自作轻喷) 这首诗正是李月花了不少银子,请人帮忙写的,为的就在此时。 上阙描绘出一副风冷云低,孤雁发出悲鸣,心中思念遥远的天涯情景。 而下阕则是在感慨,昔年有伴侣双宿双飞,只能在寂寞的秋光中渐渐老去。 整体而言,这是一首关于爱情的悲情之词,无论是立意还是辞藻,都写的很不错。 “李姑娘,你这首词写的极好,实在是让曲某刮目相看。” 曲风灿如果要挑选伴侣,首先就是能和他在灵魂上能契合,眼前的李月很合他胃口。 李月听出了曲风灿语气中的变化,羞涩的浅浅一笑。 “曲公子赞誉了,月儿是女子,想的都是些儿女情长,望曲公子勿要见笑。” “哈哈哈,儿女情长有何不可?李姑娘真乃敢爱敢恨之人,正好曲某也有一词。” 说完他也开始挥毫泼墨。 《卜算子.孤雁》 暮色染霜天,孤雁离群苦。万里云程独自征,倦翼知何宿。 往昔共翔云,今作伶仃鹜。寒影惊秋意绵长,世路悲幽渡。(自作轻喷) 收笔之后,曲风灿主动将作品拿给了李月观看。 “曲公子,月儿自愧不如,您这首词比月儿好了太多。” 李月看完后露出惊艳之色,抬头望了一眼曲风灿,苦笑着摇了摇头。 曲风灿哈哈一笑。 “李姑娘莫要如此说,你这首词写的也是极好了,曲某也是借用了姑娘的才思,算不得什么。” 二人竟然在这聊了起来。 这可让外面的李卓他们等了许久。 “这两人该不会是在里面谈情说爱上了吧,这么久还不出来。” 刚刚吐槽完,两首词就被张贴了出来。 再次引发一阵轰动,明眼人都能看出,曲风灿写的要更好。 虽然李月写的也非常不错,绝对超过在场的大多数人。 但一看就是小女儿家所作,不够大气,曲风灿的就不同了。 不仅有爱情方面,更是有对人生的思考,更有深度。 “即使李小姐之词比曲公子有所不如,却也胜过在下许多,端的是一名才女!” “不知何人有幸,将来能将此等女子娶回家中,定是祖上积德。” 自古以来,但凡是在男人擅长的领域,只要有女人出现,就会格外引人关注。 更何况还是李月这种,相貌和家世都极好的。 “公子,大小姐这首词写的真好,她真厉害。” 虽然李月差点将自己害死,可站在客观的角度,环儿对这首词也是非常推崇和喜爱的。 李卓放下酒杯,撇了撇嘴。 “是不是她自己写的还不知道,这女人心思深沉,定是早就准备好了,走,我们也下去。” 李月既然出场,自己也差不多该出手了。 第127章 享受《滕王阁序》的鞭挞吧 李卓经过深思熟虑,觉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为李月创造机会接近曲风灿。 像曲风灿这样的人,都是自诩身高,很少经历过打击。 所以李卓的办法很简单,以鱼小郎君的名义,直接将曲风灿击败。 大方的言明,自己也是李月的倾慕者,给人的感觉就是为了争风吃醋而写。 这种事情在大庆并不少见,也合乎情理。 如此一来,曲风灿定会对李月产生极大的好奇,还能将李月的名气抬到顶点。 以李月的心思,必然会抓住这一机会,只要他们的事情能成,自己就可以实施第二步的计划了。 到时李月被抬的有多高,就会跌的有多惨。 随着文台比斗的进行,不觉中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已经到了十三题。 曲风灿目前无一败绩,不论是诗词还是文章,均是轻松取胜。 “第十四题,林王阁!” “林王阁?” 听到这一题目,李卓嘴角一勾,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 虽然之前的那些题目,李卓也能从地球历史长河中,搜寻到一些经典作品。 但他觉的不够惊艳,甚至是没有十足把握胜过曲风灿。 可这一题竟然是林王阁,只能说曲风灿命中该此一劫。 林王阁位于大庆南方,平章县境内,武朝最负盛名的皇帝唤作文帝。 昔日登基前封号为林王,那阁楼就是他兴建而来,广邀天下才子论策斗文。 六百多年过去了,依旧是许多文人心目中的圣地,一想到当年那里的盛景。 许多人都觉的生不逢时,若是自己能生在那个时代,与林王在阁中探讨文章,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李卓虽然没去过,但对此阁却也了解。 既然如此,没有什么比《滕王阁序》拿出来,更有威慑力了。 这篇文章被誉为千古第一骈文。 若说找出一篇能将之压住的,也就曹植的《洛神赋》有此实力。 这篇千古流传的骈文,乃是唐初诗人王勃所作。 上元二年,即公元675年,王勃南下交趾探望父亲的路上,恰逢重阳。 洪州都督岩阎拨屿,在滕王阁设宴大会宾客,王勃参加盛宴后,即兴创作。 甚至有人说王勃正是因为写下这篇文章,才气太高,被天妒忌而英年早逝。 无论如何,这篇文章无论在任何方面,都可以称的上巅峰。 别人写文章是借用典故成语,而王勃的《滕王阁序》,则是直接创造了二十九个成语。 李卓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开始挥毫泼墨,另一边,已经有人上了状元楼开始挑战。 对此李卓没有理会,这篇文章共七百多字,且其中有些地方需要修改。 等他写完,状元楼那边已经挑战结束,依旧是诗,曲风灿轻松获胜。 说是诗词文章皆可,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诗词,文章可不是那么好写的。 “曲公子当真是才高八斗,无愧于江南第一才子的称呼,在下心服口服。” “不错,此前刘某自诩还算有些才学,可今日见到了曲公子,方知何为萤火比皓月。” 文斗大比已经过了一大半,曲风灿的实力,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难怪敢在上京设下文台比斗,果然非同一般。 他的每一首作品,根本不用比较,一眼看去就胜于挑战者。 但曲风灿并无多少高兴,因为到目前为止,那位写出“情为何物”的高手还没出现。 让他心心念念的鱼小郎君也没参加,总感觉缺了什么。 突然,阁楼之外突然安静了下来。 “嗯?发生何事了?” 曲风灿眉头一皱问道。 “公子,鱼小郎君遣人送来文章,已张贴在了下方。” 状元楼掌柜脸色激动的跑上来说了句。 “什么?鱼小郎君?” 闻听此言,曲风灿大惊,立刻起身站起。 “他人在何处?为何不上来?” “回禀公子,鱼小郎君并未露面,只是让人送来诗词,并说曲公子抢了他的心上人。 特意写下一篇文章,请公子应战!” 就在他们聊天之时,下面突然响起整齐的诵读声。 “平章故县,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慕容下李元之榻……” 听到此处,曲风灿浑身一震,继而步履急促的匆匆下楼。 与此同时,状元楼下,张贴《林王阁序》的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这些身穿儒扇,头戴方巾的文人们,都在高声朗诵,因为激动脸色都变的潮红。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念到这一句时,刚到状元楼门口的曲风灿猛的顿住,脸色呆滞的低声诵读起这一句。 反应过来后,连忙扒开人群挤了进去。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读到此处,此地除了文人们的诵读声,已经没有了任何其他嘈杂。 更有甚者已经是泪流满面,脸色疯狂。 “老当益壮,宁毅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林王高阁临诸江,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随着声音落下,此地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此文,贯古铄今!方某今日能亲自见证,不枉此生矣!”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句在下穷尽一生,也断然写不出来,真无愧是鱼小郎君。” “今日能一睹此文章,在下死而无憾……” 片刻之后,此地彻底炸开,许多文人都满脸泪水,状若癫狂。 口中不断诵读这篇文章的句子,狂喜大叫者有之,高声痛哭者亦有…… 不远处的李卓看到这一幕,嘴角也勾了起来。 “大庆的文人们,好好享受千古第一骈文的鞭挞吧。” 这些人的反应完全在李卓意料之中,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公子,您,您怎么这么厉害?” 环儿看着李卓的眼神,简直在冒光,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虽然她不太明白这篇文章的含金量,但从那些文人的反应也不难猜出。 自家公子这篇文章写的有多好了。 第128章 一文压千古! 曲风灿就像是被人定住了身子,站在《林王阁序》面前久久不动,目光死死的看着这篇文章。 “此文章足以流传千古,曲某自愧不如也。” 好一会儿,曲风灿摇了摇头,主动认输。 文采越高,越是能领会到这篇文章的厉害之处,每一句,甚至每一个字,都妙到了极点。 引经据典更是信手拈来,辞藻之华然更古铄今! 曲风灿根本没想过,有人可以将文章写到这种程度,休说是他了。 放眼古今,也没有一篇文章能比的上。 听到曲风灿主动认输,众人竟然没有感觉一丝惊讶,而是觉的理当如此。 曲风灿突然回过神,转身朝着乌泱泱的人群拱手作揖。 “在下曲风灿,鱼兄这篇《林王阁序》,曲某自认远远不如,曲某恳请鱼兄能现身一见,不胜荣幸!” 此言一出,许多文人也是如此。 “恳请鱼兄现身一见,让我等一睹风采!” 只可惜没有任何反应,鱼小郎君根本没有现身。 “文章是谁送来的?” 见半天没有反应,曲风灿失望的叹了口气,看着状元楼掌柜发问。 “回禀公子,就是这个小孩。” 曲风灿马上看去,是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被众人如此注视,十分紧张,害怕的躲在她父亲背后。 “小姑娘,这篇文章谁让你送来的?” 曲风灿露出微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和蔼可亲,弯下身子询问。 “刚才我在买桂花糕,是一个姐姐给我的,我不认识她。” 小姑娘低声说道。 “定是鱼小郎君的婢女,此前在平阳诗会上,据说也是一个婢女送上诗帖的。” “鱼小郎君究竟为何不愿露面?莫非有何难言之隐?” “此前在下只当鱼小郎君在诗词上造诣极高,未曾想到文章竟然也厉害至此!当真是奇人也。” 听着众人的议论,曲风灿心知想找到鱼小郎君没戏了。 “对了,鱼小郎君说曲公子抢了他的心上人,这又是何意?” 总算是有人想起这事了,目光纷纷奇怪的看向曲风灿。 你还在装?还说不认识? 曲风灿则是一脸懵逼,旋即马上解释。 “诸位,曲某至今并无心仪女子,且一心攻于文章,实非横刀夺爱之人。” “那此话什么意思?” 曲风灿的口碑很好,加上以他的身份,若是做了根本无需解释,故而众人都相信他。 “难道是方才上楼的李月李姑娘,是鱼小郎君的心爱女子?” 突然,人群中不知哪里蹦出一句,瞬间点醒了众人。 “不错,鱼小郎君身份至今悬而未明,曲公子又刚从南方回来,定是方才李姑娘上楼挑战,让他误会了。” “鱼小郎君误会了,故而一气之下写下此文,要击败曲公子。” 听着他们的议论,李卓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 这些人反应也太慢了,刚才那个张口之人正是李福,李卓担心他们被曲风灿带偏了,猜不到这点。 那自己可就白耽误功夫。 “月儿,你认识鱼小郎君?” 马车中,李月听到这话也瞬间愣住,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脸色也变的羞红。 直到李正开口,才打断思绪。 秀眉一蹙,连忙解释。 “大哥,月儿也不知,莫非真是月儿认识的某位公子?” 李月轻咬嘴唇,巨大的惊喜和激动之情再几乎压制不住。 大名鼎鼎的大庆诗圣,鱼小郎君竟然是自己的爱慕者之一? 甚至因为自己参加曲风灿的文台比斗,争风吃醋下作出《林王阁序》,这种足以名流千古的文章? 凭此一点,她李月的名字,定会随着这篇文章迅速传遍整个大庆,甚至流传千古。 这样的一个大才子,都对自己情根深种,对她而言有巨大的好处! “少爷,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在帮李月吗?” 李福一直到此刻都没想明白,李卓这么干的原因。 按理说,既然是要报复对方,应该将她名声搞臭,怎么还反过来帮她了。 “急什么,好戏还在后面呢,她现在越风光,到时才会越解恨,好了,我们也走吧,裴洪那边估计也快动手了。” 目的已经达成,就没必要继续留在此处。 此刻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但依旧无法阻挡众人的热情。 所有人都围绕在《林王阁序》下面,不断诵读研究,甚至动手抄录,呼朋唤友。 而这首词,也被第一时间,传到了京城中许多大人物的手中。 皇宫上书房。 赵景润看着刚刚誊抄好的《林王阁序》,已经坐在原地足有半盏茶的功夫,目光一直都没离开过。 “陛下,此文当真是旷古烁今!若只论文采,大庆只怕无人能出其左右!” 王德虽然只是一个太监,却也是有些才学的。 否则皇帝说什么他都不懂,也根本不可能成为贴身大太监。 王德更是知道鱼小郎君的真正身份。 “朕在想,若是文宗复生,看到这篇文章后不知会作何感想。” 赵景润中域有了动作,缓缓端起茶杯抿了口,脸上都是惊叹之色。 “陛下,若是文宗复生,看到此篇文章也定会欣喜若狂。” “朕虽然清楚子锋腹有才学,文章定然不会弱,可也未曾料到,竟是厉害到了此种程度。 曲风灿有句话说的没错,此文足以压千古!难怪连他这个南方第一才子,都直接认输。” 说到此处,赵景润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种感觉若是形容的话,就好像李卓是他的宝箱,现在又开出一个令他无比满意的技能。 “陛下,李卓说这篇文章是为了和曲风灿争风吃醋,难道他喜欢自己的姐姐?” 王德想了想,还是说出了此事。 虽然在大庆有儿子娶侄女,外甥娶女儿的,但像这种亲姐姐嫁亲弟弟的却是没有。 已经严重违反了人伦礼教,王德也十分欣赏李卓的才华。 不想这样的大才,做下这种糊涂事。 赵泓霖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 “子锋怎会是如此一人,别忘了他身边那两个下人,是遭谁陷害的。 以朕对子锋的了解,此子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今做出此举,应当是想报仇。” “报仇?可为何要这么做?此非相助李月了吗?” 王德一副诚心询问的样子。 赵景润现在的心情极好。 “王德,且等日后看看便知分晓,不用在此乱猜,《林王阁序》一出,鱼小郎君之名定会传遍天下。 远超以往,朕有种预感,他这一身份,只怕是隐藏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