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梦人》 冰狐白道(1) 有些人会因一场梦而执着一世,或喜或悲,欲忘却者难以忘怀,欲寻那一丝眷恋,却无处可觅。 生或死,于我而言并无所谓。我只愿那令我沉醉其中、难以忘怀之人能够永恒于世,为世人所铭记。而那些令我痛苦不堪的记忆,我亦期望其能变得美好,即便忘却你,我亦要使其美好。 灵谷乃是天地间一处深邃的渊薮,谷中存有一与世隔绝之店铺,此乃我的领地。 我叫江帆影,是这个名叫“梦魇店铺”的主人,主要以收取别人故事作为买卖,赋予他们新的梦,美好的回忆,重新生活。当然,也有人不需要新的生活,他们因一丝眷恋而选择寄存于永世,不管他们是否需要我赋予他们新的梦,他们的故事都会永存这店铺之中。 凝视着屋内屈指可数的锁梦囊,何时方能开张营业,何时才能使这店铺广为人知,使之繁荣兴盛,我不禁叹息一声,唤来我的小随从白瑶,嘱咐她照看店铺,随后我便去歇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欲睡的我便听到白瑶那丫头在喊我,说是来了客人,听见这可给我高兴坏了。 我掀起帘子便走了出去,来人竟是一个小孩儿! 我走近仔细端详了她一番,满头银丝,白得耀眼,再有那一双青蓝的眼眸,配上这姣好的面容,着实美的令人心悸。这孩童般的模样就如此惹人怜爱,若是长成大人模样那必定是极其迷人的妖精。 白瑶似乎有些惊着了,站在那里发呆,毕竟跟我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遇到妖,无奈之下我便招呼她去沏了茶水。 我回头看着那小孩儿,“你难道要一直这副样子与我对话吗?” 她看我一眼,眸子里透露出一股凉意,忽而身外散出白色透着凉意的气,幻化成女人的样子,她踏着赤脚走在地板上,回眸望着我,这么一看,着实更美丽了,我示意她坐下,她没有理会,抬头看着屋子里的锁梦囊,我无奈笑笑,“阁下怎么称呼。” “冰怡。”转了一圈之后,她才坐到我的对面,依旧看着头上的锁梦囊。 “阁下来是求解,赋梦,还是寄托你的故事长存。” 冰怡看了看我,眼中飘过一丝凄凉,“在说我的故事之前,可否问姑娘一个问题。” “请讲!” “除妖道士,与我妖族在一起会有结果吗?” 我微愣,这是什么孽缘啊! “看他们自己,是否可以放下世俗,选择对方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摊开手掌放在我面前,“开始吧。” 我伸手放在她的手上,双眼直视她的双眼,透过她的内心深处,唇微动,“请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一 青山绿水处,两只还未化成人形的白狐在草地里嬉戏打闹,明明是春天,它们的周身却雪花飘伴,仔细瞧的话,便看得出它们的头上都刻有独特的冰花印记…. 五百年后,其中一只化了人形,而另一只则被她抱在怀里,小白狐身上带着伤,他们穿梭在林间,逃避追杀。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紧跟在后的道士穷追不舍,不停地念着咒语发起攻击。 一下一下朝着他们姐弟二人打来。 女孩不睬他,依旧狂奔着,哪怕她自己遍体鳞伤,也要带着她尚未化作人形的弟弟拼命的逃跑,她低下头安慰着怀中的弟弟:“阿泽,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要到雪山了,到了雪山,他们便不敢追了。” 冰泽“嗷嗷”叫着,看着姐姐,他真的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化成人形,不能保护姐姐。 道士一路追赶,雪山下方地势复杂,便追丢了,也就作罢,返回道观了。 姐弟二人到达雪山,那时的雪山还只是普普通通的雪山,只是那座雪山的寒气逼人,哪怕修为极高的人也不敢在这深山待久,冰怡,冰泽是雪山冰狐,不识人间烟火,年年对着这雪山白茫茫一片,实在无趣的很,便偷偷跑下山去玩,每隔二百年便就会出去玩几天,这次下山却不巧碰到了道士。 又过了五百年,冰怡修为大增,也长大了,可身边的小白狐仍然还是那个白狐,“你究竟为何迟迟不化人形?” 冰泽看着她,摇头,张着狐狸嘴巴说道:“姐姐如今修为大增,肯定还会有更多的狐族来投靠您。” “少拿我打趣,你我同为一胎,却化不得人形,练不成金丹,日后我要是真的修得了仙,而你还…” “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现在就是一只会说话的狐狸,没有修为,那些臭道士也不会抓我。” “可我们是雪山冰狐,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冰泽陷入沉思,但是它还是想下山去历练,或许对自己有帮助,冰怡在这雪山修炼了近千年,如今已经称王,近年有不少同族狐类投奔,雪山已不再是千年前的雪山。 趁冰怡闭关修炼突破期间,冰泽悄悄下了山。 五百多年没有下山,人间烟火变化极大,小白狐看花了眼,朝着人群跑去,穿梭在其中。 “呀,有狐狸!” “是白狐!” “会不会是那雪山的白狐!” 场面一阵混乱,只是一会的功夫他们便看出了冰泽并非普通狐狸。 行人霎那间慌张乱逃,冰泽被惊的乱窜,它并没有开口说话,只能当做普通狐狸,他们便就这般慌乱,想要抓他,若是它开口说了话估计他们会更害怕,会不会要杀了他。 趁乱它跑走了,跑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歇脚,冰泽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它有些怕了,原来人间还是这般不待见妖,它刚逃跑的时候隐约听到,“快去道馆请除妖道士来!” 道士!姐姐说道士是最可怕的,他会让我们死,被他们抓到只会死。 忽而,空中划过一道金光,一把剑落到冰泽眼前,那人径直走来,小白狐站起,呲牙警惕的看着她,只见那人拔起地上的剑,收到剑鞘内,“你不要怕,我没想杀你。” 那人蹲下身子看着冰泽,试图去摸它,冰泽跳的老远,依然保持警惕,那道士又说道:“别害怕,我真的没有恶意,你看你的腿受伤了。”她指着小狐狸的腿。 冰泽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在流血,忽然感觉不对劲儿,又抬头看着那道士,只见那道士正在掏袖子! 冰泽拔腿就跑,它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她在拿法宝,它必须赶紧逃! 见冰泽跑了,白玉晨愣在原地,刚从袖子中掏出的手帕又塞了回去,“这小家伙儿跑什么?” 白玉晨身后走来一个人怒喝道:“你可知你放走了什么妖?” 白玉晨转过身,恭敬的道了句,“师父,弟子不知。” “不知?那你可又知,自你修行以来,你放走了多少只妖?” 白玉晨望天,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数不清了。” 柳季甩袖离去,“这只妖,为师不允许你放走,既然你收不了,你师弟会替你!” 白玉晨慌了,“师父,不可!” “这由不得你!”柳季早已消失在白玉晨眼前。 白玉晨攥紧拳头,直奔那小白狐刚逃跑的方向。 我那师弟生性杀戮,死在他剑下的妖,不下千只也有数百,只要是落入他手无一一个死字。 冰狐白道(2) 丛林中,带着腿伤的小白狐一路狂奔,身后的道士穷追不舍,根本不给它歇脚的机会,道士的手中还拿着锦囊袋,口中不停的念着咒语,向空中抛下锦囊,袋子口冲着小白狐,东西虽小,却一股强大的吸力正将白狐往后拖去,白狐蹬着四肢,狐爪已经扣进地面划出深深的爪印,向前发力的腿,越发没了动力,就在它以为自己会被抓走时,突然这股吸力消失了。 “洛玖!不可!”白玉晨一剑刺穿了那锦囊袋,白狐头也不回的继续跑,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它现在不逃的话,一会就走不了了。 洛玖心疼的看着锦囊袋,“师姐!”他敬她尊她爱她,可偏偏这个人处处和他反着来。 “那妖尚未化作人形,体内毫无内力,何必杀它。” 洛玖一怔,“可师父说它有千年修为了。” 白玉晨摇头,“连师姐的话都不信了,我方才与它靠近,感知到了它体内一点修为没有,或许只是一只普通的白狐。” “可他是雪山冰狐!” “你又没亲眼见到它真实模样,怎么就断定它是雪山冰狐妖?”白玉晨笑了,“又是听师父说的。” 洛玖尴尬的笑笑,点了点头。 白玉晨看了看他又道:“我知道你父母皆是妖所杀,但是你不能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妖上,妖也分好坏,你不能见妖就除,虽是除妖道士,但不能滥杀无辜。” 洛玖望着白玉晨没有说话,她总是会拿大道理说教他,这么久以来,依旧如此。 白玉晨叹一口气,若是没有这世世代代的恩怨,或许妖与人可以和睦相处。 “你回去吧,就说,这妖已被你除去,我没能拦下。” “那师姐你…”和我一起回去吗?不等他说完,白玉晨已飞走了,洛玖失落的望着远走的白玉晨,乖乖回道馆了。 顺着那白狐的气息,白玉晨追到了深山,突然那股气息消失了,她察觉到了一股其他的气息,掩盖了白狐的,她四处寻了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小屋,她不记得刚才这里有这间小屋,她走近一看,在院子里便看到了那个锁在笼中的白狐。 一个时辰前:白狐头也不回的跑到深山便没了力气,它四处看着四周才知道自己跑到了一个迷宫,绕的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恍惚间,它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眨巴着双眼突然乏了,就再无知觉了。 白玉晨叩门,看着屋子里的老者逐渐走来,为她开的门,她感觉这位老者身上有着令她害怕又令她忍不住想要亲近的的气息,却又不知是为何会有这样一股奇妙的气息,她行了个礼,“叨扰了!” 那老者面向祥和,微笑道:“道长可是为这白狐而来。” 白玉晨一愣,他怎会知道我来的目的? “道长不必多疑,这白狐有灵,看着不像普通狐狸,而老朽这深山,从没人来过,今日却来了你们二位。” “多有叨扰,在下确实,是为这白狐,仙人说这白狐有灵?不知…” 老者笑笑,“日后便会自知。”说着看他向身后,那小狐狸已醒,看着谈话的二人,在笼中转圈。 他们两人走过来,指着这白狐道:“可否托道长一件事,这白狐能否替老朽收养。” 白狐一听这话,忍不住道:“我又不是你的宠物,何来收养一说!” 白玉晨看它一眼,忽而明白为什么说这白狐有灵了,同时,她也看到了冰泽额头上独有的冰花印记,白玉晨看了看白狐对老者道:“仙人也知我是除妖道士,而且我师父过于对这冰狐顽固,恐怕带着它,我会..” 老者伸出手指,手指触碰白狐的额头处的冰花印记,他的指尖一股白色气流涌出,白狐额间的印记便消失不见了,腿上的伤也好了,老者满意的道:“这样它就是个普通的狐狸了。” 白狐嚷嚷,“老头儿,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老者笑笑,“小白狐,可有名字。” “我为什么告诉你,虽,虽然你治好了我的伤,但是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认定你们就是好人,不会再次伤害我的人。白狐说着说着,后面的话它便没有再说。 白狐心里又在想:他治好了我的伤,没有要杀我,反而救了我,还给我找了住处,只是为什么要把我推到一个道士手里,这不是往火坑里送吗? 老者看出白狐的想法,“小妖,不要顾忌,这位道人,可是救了你,一路追随你而来,便不会伤你。” “我叫冰泽,名字,是姐姐取的。” 老者若有所思,“哦?你还有个姐姐,那你姐姐她…” 冰泽打断他,“我不许你打姐姐的主意!” 老者大笑!“哈哈哈,不会不会,以后你就跟着这位道人吧,她会带你游山玩水,看这世间人情往来,可好。” 冰泽眨眨眼,看了白玉晨一眼,同样白玉晨也在看着它,冰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与老者道了别,一人一狐便下了山,而那处小屋便也消失不见了。 自那之后,一狐一道便日日相伴,白玉晨第一次感觉到有人陪是何感受,身边有个人说话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她从记事起,便就在这道馆,道馆内除了她再无其他女弟子,她受馆主亲传,将来是要执守馆主一职,带着“以除妖为生”的意愿走下去,可白玉晨偏偏杀不了生,不管是不是坏妖,她都下不去手。 一狐一道在这镇子里待了好一阵,该吃的吃了,该见的玩物都见到了,以往的她都只是为了“除妖”才出道馆,匆匆除了妖便又回去,实则她一只妖也没有杀,全都放跑了,这一次她并没有立刻回道馆,她没有馆主的允许在这人间游玩了好一阵,反正回去横竖都是一个挨罚,还不如玩个痛快。 转眼间便入了秋,天气逐渐转凉,这一天外边下起了雨,冰泽看着窝在榻上一动不动的白玉晨,跳到榻上,用鼻尖拱了拱她的手,白玉晨动了动,“别闹,我今天想休息。” 冰泽钻进被窝里,热气弥漫,它用舌尖舔了舔她的下巴,好烫! “你身上好热,是不是病了!”冰泽探着脑袋看她。 白玉晨面色微红,顺了顺它的毛,“可能吧,抱歉啊,今天不能带你出去玩了。” 冰泽心里突然涌出一股热流,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个人,病了还想着要带它出去玩。 它跳下床榻,跳窗冲向了雨中,带着污泥的雨水溅在它的身上,雪白的毛发瞬间多出了好多污点,它淋着雨朝林子方向奔去。 疯了,简直疯了,它平时最爱干净,身上脏一点就嫌弃的要命,嚷着叫白玉晨带它去河边洗澡,而如今,它却一点都不在乎了,真的是疯了。 冰泽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它的心似乎被这个叫白玉晨的人给炼化了,变得有人的思想了。 它跑到了林子里,四处寻找草药,用鼻子去探路,可它又不是犬类,鼻子哪有那般灵敏。 姐姐说过,人类生病,就要找药材的,为什么这里没有药材的气味。 它继续往前走,林子里的雨没有外面的大,因为都被树叶遮住了,它边走边舔舐自己身上的雨水,忽而它嗅到了药材的气味,它心里狂喜,顺着气味跑过去,然后在不远处的石壁上便看到了草药,它跳的好高,本以为自己可以够得到,却不曾想连个边都没有擦到,它向后退了退,冲过来再一次起跳,还是没能够到那草药,反反复复几次,都无结果。它这时候真的好恨,恨自己为什么一点修为都没有,一点法力都没有,它看了看四周,看到了旁边的岩石,它尝试着跳到那个岩石上,在一步步的往上跳,几次都是要碰到草药时摔了下来,它的背脊撞到岩石上,疼的它“嗷嗷”叫了几声,它趴在那缓了一会疼痛,再一次尝试,最后的一跃,它用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够到了,把草药叼在嘴里,笑了起来,它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快速的跑回客栈。 白玉晨是被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毛腥熏醒的,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便就看见了满身是伤的小白狐正在舔着自己身上的毛,旁边还放着沾满泥土的草药。 见白玉晨醒了,冰泽高兴的叫着,“白玉,快把草药吃了,然后你就会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去玩了!” 白玉晨不语,坐起身将满身伤痕的小白狐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它的伤口,心里一阵阵犯酸。 还没有人待她这般好。 眼前的这只白狐为了她,冒着被抓的风险去林子里给她采草药,平时最爱干净的它现在搞得像一只“流浪狐”,她白玉晨何德何能会有人这么为她,而这个人竟是一只还未化作人的妖。 冰泽被她抱的越发喘不过气,勒的它背脊更加疼,不停的扭动着身子,小声喊着她,“白玉,白玉,你抱的太紧了。” 白玉晨哭笑不得,看着草药,“阿泽,你难道不知道草药是要熬好才能给人喝的吗?” 冰泽眨巴眨巴眼睛,它还真的不知道。 “你还嫌弃!”冰泽嚷嚷着。 白玉晨笑了,摸着它的毛,都有些硌手了,泥巴已经粘连在它雪白的毛上了,看到它背部的划伤,她轻声说:“疼吗?” 冰泽摇摇头:“怎么说我也是只妖,能疼到哪里去。” “谢谢!”白玉晨的声音更小了。 冰泽抬头看着她的脸,她笑起来真好看。 冰狐白道(3) 时间过得好快。 转眼间就已落起了雪花,天气越来越冷,雪也越下越大,冰泽卷曲在白玉晨怀里,看着漫天的雪花,忽而它想起了姐姐,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出关,修为有没有增长,得知它离开会不会生它的气。 它想和白玉晨说说姐姐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它却没能说出口,白玉晨若是得知了它姐姐的存在兴许会害怕吧。 白玉晨看着漫天雪花,伸出手去接那雪花,雪花落入她的掌心,瞬间便融化了,她抬头望望天,雪花扑面而来,冰冰凉凉的,是她从未感觉到的放松,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冰泽,“阿泽,入冬了,我们回道馆可好。” 冰泽看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点点头,“好。” 回到道馆的那一天,出门迎接他们的人是洛玖,洛玖高高兴兴的出来接她,想说一些进来道馆发生的事情,想告诉她进来他没有再杀妖,话到嘴边却还未出口他就看到了她怀中的白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脸一瞬间僵在那里,他不知道师姐在想什么,半年多不回道馆,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白狐,难道她不清楚师父对她是如此严格,如此不待见妖吗。不知师父看到这个白狐会做出什么事来。 洛玖愣了一会,抬手挡住她,“师姐,你…”难道真的要带这只白狐进去吗? 白玉晨看了他一眼,便知他何意,她看着他长大,他的一切心思她都懂。 “无碍,我会同师父说明一切。” 洛玖皱眉,他不明白,这只白狐究竟有何好,能让他的师姐做到如此地步,师姐她虽然没有杀过妖,但至少是听师父话的,可现在她分明就是要反抗师父,与师父对着干的意思。 冰泽探出脑袋,舔了舔白玉晨的手,白玉晨理了理道袍,将白狐递给洛玖,“帮我照顾它一下,我去看看师父。” 洛玖不情愿的接过白狐,白狐到他的怀中挣扎了一下,白玉晨摸摸它的头,安抚道:“听话,我去去就来。”看着师姐对它关爱有加,洛玖有种想掐死它的冲动,可是师姐说了照顾好它,他不能掐死它。 白玉晨托付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冰泽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白玉晨,感觉整个世界都离它远去一般,感觉她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白玉晨进入道馆内见到柳季,便直接跪下请罪,“弟子请师父责罚。” 柳季望她一眼,“你做错了什么,就让为师罚你。” “弟子对妖生了情,不愿再回这馆中了,还请师父放弟子走。”白玉晨字字句句传到柳季的耳中,柳季被这可笑至极的话燃起了怒气,“为师不可能放你走,你是为师亲手栽培的,怎能放弃。” 白玉晨抱在胸前的双手紧了紧,她本以为以他多年对她的关爱呵护,她是不一样的,以为师父会为她破一次例,容下那只白狐。 她仰起头,再次开口,既然不能同那只白狐一起,那便恳求师父留它生命吧,师父应该会答应吧。“好,师父,弟子不走,可否能留阿泽一条生路,它还是一只尚未化作人形的狐狸,能不能放它走。” 柳季站起身,眼中的愤怒有些压抑不住,冲她吼道:“它,绝不能放它走,它是雪山冰狐,放走它,我们将背负着整个道与妖之间的羁绊,被世人唾骂,为师不答应。” 她的师父一向如此不可理喻,对妖执着,冷血无情,就因为这样才会世世代代人与妖不能和谐共处,充满杀戮,为什么就不能放彼此一条路呢。 她缓缓地站起身,一字一顿,“您就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连收养我也是一样,就是为了您所谓的人间大义,根本不把妖的命放在眼里,师父....”她声音颤抖,流下两行泪,“这是弟子最后一次这样叫您了,弟子要带阿泽走,我与它一道一狐挺快乐的,我从没有感受到的快乐,他即便一直是只小狐狸的样子陪着我也挺好,最好是化作人形陪着我,您就让弟子任性一回吧。”白玉晨说完便朝着门外走。 “你当真执意要留它?”柳季的声音传了整个道馆,白狐也听到了。 白玉晨依旧迈着步子,脸上绽放出微笑,“是,弟子从未求过您什么,弟子请求您,留它一命,或者放我走。” “白玉晨!你当真要跟为师过不去吗?他是妖!” “对,一只尚未化作人形的妖,毫无害处的妖,我就要带那只妖离开。” “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为师会不知道?你以为你隐藏了它的气息它就不是冰狐了吗?” 白玉晨沉默了,她怎会不知,就算有那位仙人的法术,但也还是逃不过师父的眼睛,柳季就是这样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柳季希望能看到一个令世人骄傲,令他骄傲的弟子,也许白玉晨做不到了,要让柳季失望了,她做不到柳季心中完美的弟子,柳季不允许他的人生中有任何的污点包括他的弟子。 这场争执无了生气,谁也没有再说话,也就是这安静的一刻,染红了冬天的雪。 白玉晨是被柳季一掌打出馆内的,她被一掌打飞,眼睛含泪的看着柳季,心里道:师父,做出选择吧,放弟子走吧,弟子真的累了。 冰泽见到白玉晨受伤,挣扎着跳出洛玖怀抱,跑到她身边,轻声喊着她:“白玉..” 白玉晨踉跄的站直身子,看着地面上的冰泽摇摇头,“无碍。”又抬头看了眼走出馆内的柳季,“我敬您,尊您,但是我做不到滥杀无辜,何况它还是一只尚未化作人形的妖,我做不到让它惨死于你们手中,还请您放我们走。” 柳季怒斥,“白玉晨!你是这个道馆的未来,为何不能替为师考虑,你若留着它,怎么和道馆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交待,他们虎视眈眈盯着你多久,你可知!” “弟子知道,您将我抚养长大,教弟子做人,可您为什么非要不顾一切执意要杀一个未化作人形的妖呢!” “因为他是雪山狐妖!”柳季走近,“千年前的人妖大战不用为师再和你讲一遍吧,你难道还不知为师为何要执意杀它!”柳季颤抖着指着地上的白狐,一字一句道,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冰泽所做的一般,将几百年的恩怨全都扣在一个刚接触人类的白狐身上,它们雪山冰狐,就应该背负罪恶。 白玉晨看着冰泽,将它抱起来,她知道那场大战,千年前雪山大批白狐下山杀人无数,毁了道馆几十家,道士因那一场战争伤亡无数,最后还是一位仙人平乱了战争,那时本以为雪山冰狐已被灭绝,却不料还存活两只纯种冰狐,世代道友追杀五百年都没有踪迹,因为它们逃到了雪山,日后定又有一场大战,而如今眼前就有一只尚未修的金丹的雪山冰狐,他们怎么能放它离开。 白玉晨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她不管什么人妖大战,不管什么杀戮,不管什么世代恩怨,她只知道她怀里的这个白狐,从未害过他人,不懂人情世故,却知道冒着危险给她采草药,会逗她开心,会软软的躺在她怀里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它不该卷入这场本不属于它的战争,它值得她去保护。 柳季看着她,气到发抖,“你若执意护着它,为师便护不得你!” 白玉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如今的她已经被这束缚困得麻木,她只想逃离,“弟子知道!您不要顾及弟子就是,弟子修道两百年,执意如此,弟子不怪您,只可惜弟子不能完成您的心愿,弟子愧对您,今日弟子回来,就是和您道别的,今日过后您便传扬出去,就说青云道馆大弟子,已死!” 柳季看白玉晨,目光那一丝丝怒意淡去,转身离去。 你这是要与全道馆为敌,为师如何保你! 就在柳季转过身那一刻,整个道馆几百号人冲出围住他们,白玉晨看着柳季的背影, 逐渐消失在他们之中。 “你若能活着出这个道馆,为师就认了它的存在!若不能,我柳季从此再无白玉晨这个弟子!”柳季道。 “白玉…”冰泽小声叫她,因为它看到了白玉晨在哭。 “怕吗?”白玉晨抬手抹去了眼泪。 “不怕。”冰泽抬起小脑袋凑过去舔了舔她下巴的两滴泪,是甜的。 冰泽这次下山就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一个人,没想到会活到这么久,它以为自己下了山就会被杀,然而并没有,这个叫白玉晨的人一直在护着它,哪怕是死,她也在护着它! “师父,不可!那是你最疼爱的白玉晨啊!”洛玖在人群中冲到柳季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可柳季并没有理会,“师父,师父,那是白玉晨啊,您最疼爱的弟子啊。”洛玖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白玉晨抱着冰泽的手臂紧了紧,另一只手抽出剑,执剑一挥,开辟出了一条道路,一瞬间人又都围上来,几个大长老持剑指向她,“把那白狐留下,我们可留你一命,你是馆主一手栽培的,我们也不忍心杀你。” 一手栽培?白玉晨笑了笑。栽培出一个想要为他斩天下所有妖的工具吗?我不是工具,我有自己的心,我不想成为一个只有杀戮的世界,想想这二百年的生活,每一天都是不停的在练剑法,斩妖,为的不就是接手他的道馆,可我不想以斩妖为生,我想为自己而活。 哪怕是今日死在这,她也不悔,不悔和冰泽在一起的这半年。 白玉晨举起手中的剑,“我不会放弃它,我已不是这馆中道士,长老不用手下留情。” “你...”大长老见她执意如此不知如何作答。 全道馆上下百号人指挥他们的剑,百剑从天而降,直直刺向白玉晨,她闪身躲掉几剑,但大部分的都没躲掉,她一人终究抵不过馆中上下几百号人,她还是赌输了,将自己的命赌了进去,将冰泽的命也赌了进去,她抱着白狐,一路向前,大门就在他们的眼前,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她一字一顿的说:“若我们能活着出去,你可否能化作人形,让我看看你的脸!” 她低头看着冰泽,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模糊了她的视野,而怀中的白狐早已没了生气。 “白玉晨!不要再往前走了!”洛玖哭着喊她,可她从来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其中一位长老执剑,一剑化百剑剑气,从她背后刺穿,鲜血溅了一地,她被这冲击推倒在地上,跪在那里低头擦拭着白狐的毛上的血迹,“对不起,弄脏了你的毛。”她又撑起身子站起,一步一步往外走,血液流了一条线,有她的,也有它的,分不清是谁的血了。 “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阿泽,你回一句可好。”她的声音颤抖着,眼泪“啪”的一下落到它的雪白沾染着鲜血的毛上,“你不是,最讨厌脏了吗,你看你现在浑身都脏了,怎么不抱怨了...” 柳季回头看着他们,心里疼,那是他最疼爱的白玉晨啊! 白玉晨双腿无力跪了下去,她望着眼前的大门,嘴角上扬,“快到了,我们马上就能自由了。”她跪着挪了一小段距离,又支持不住的倒下,她努力的撑起身子爬出道馆的大门,她拄着剑撑起跪坐在雪地上,抬头望着天,天依旧下着雪,雪落在他们的身上,一片红。 阿泽,你的雪山是不是也是这般下雪啊,是不是也这般美丽,倘若有来世你带我去雪山看看可好。 她低头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冰泽,扬手刺穿自己的胸口,鲜血顺着她的手臂一滴滴流下,她的嘴角也渗出了血。 见到眼前的这一幕,馆中道士一脸的惊讶,白玉晨简直疯了!竟然空手挖金丹! 柳季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本以为令这些道人出出气,那妖已死,他便救她,可她自断后路,竟还把金丹喂给了那白狐。 白玉晨微笑着将修炼了二百年的金丹取出,吐了一口鲜血,溅在了冰泽身上,她抬手小心翼翼的为它拭去,将金丹放在它口中,化下,“希望它能助你…”化作人形。 白玉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再也无法开口了。 冰怡到时,便就看见了浑身鲜血的一狐一道,白狐被那道士死死抱在怀里,毫无生气,却无缘无故得了金丹,冰怡落地百米处寒冰蔓延直至脚下,眼前跪坐在雪地上的道士被冻成一个了冰雕,她走近那道士,从那冰雕的怀里夺下冰泽,回头看了一眼馆中百号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冰怡没得闲心去理那群道士,她只想夺回她的弟弟。 馆中上下看到冰怡那一瞬间,心中怀有杀念,可是却被她的寒气压了下去,他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若真的打起来,伤亡的必定是他们道士。 冰怡离开后,那冰雕久久不化,它便就那样永存于世,就当是感激她赐予冰泽金丹了。 冰狐白道(4) 冰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八百年后,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沉睡的这几百年里,白玉晨已经轮回了整整六世,这六世当中她从未“逃”出过道观,不是痴傻,就是短命,世世轮回,一魂一魄均不在,像是冥冥之中在等待什么,可始终等不到。 在她轮回的第九世,冰泽醒了。 他的苏醒惊动了整个雪山狐妖,躺在冰棺中的他,突然睁开双眼,他的眼中黯淡无光,周身的寒气直冲云霄,冰棺被这寒气震得粉碎,他手掌拄着冰棺底部支起身子,望了望周边,并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个身影,他落寞的蹙着眉头,眼角流下一滴泪。 对呀,他的白玉晨死了,乱箭穿心而死,他应该也死去的,奈何白玉晨将金丹给了他,他终于修得人形,成了真正的冰狐大妖。 雪山突然凝聚一股强大的妖力,直冲向山下,冰狐们纷纷跑到冰怡那里去报信儿,冰怡看着那道白光,摇了摇头,随他去了。 她记得他刚得了金丹化作人形的样子,稚嫩的,帅气的,可是脸上从未有过笑,眼神总是灰暗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冰泽,他修炼,用了仅仅五百年便修得与她同高的修为,他几次想去山下找白玉晨的转世,都被她拦下,她不想让自己的弟弟成为一个行尸走肉毫无生气的妖,何况,山下那个她早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白玉晨,轮回了几世怎可能还是那个与他相识的白玉晨。 从那位老者口中得知,白玉晨乃是仙尊为正义化存的一个人偶,注入凡间历经十世,助道人与妖族化解怨恨,十世完了,她便不会再存在于世,而如今白玉晨第九世已降临,她需要白玉晨去化解她弟弟的劫,让她的弟弟回来,让她原来的那个弟弟回来,所以她放走了冰泽。 山下,冰泽找了几十家道馆,终于在这家道馆中寻到了白玉晨的气息,很淡泊,但他依旧熟悉。 冰泽看着水中捉鱼的小人儿,小人儿在水中站着一阵阵的发呆,看见鱼儿游过来,瞬间扑向水里,冰泽手扶脑袋,这怎么能抓得到。 小人儿“嘿嘿”笑着站起身,抓在手里的鱼一阵扑腾,忽而从手中脱落跳到水里游走了,小人儿踩着水花追了上去,伸手去水里抓,几次都没有抓到,她有些失落的看着水面。 冰狐双眼瞪着那鱼,寒气顺着眼睛的注视,那条鱼瞬间浑身僵住,五脏六腑已结冰,小人儿见状跑过去抓在手里晃了晃,歪着脑袋思考,不明白为何这鱼儿浑身冰凉,突然不跑了,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脑子不够转,她的脸上露出笑容,屁颠颠的跑上了岸边。 她还是那个爱笑的她,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冰泽看着这笑容出神。 白玉晨擦了一把汗,看着手中的肥胖的大鱼,又一阵傻笑。 冰泽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她,不敢靠近,她还那么小,他怕自己吓到她,他浑身寒气,那般寒冷,小人儿不会靠近他的。 他就这么跟在她身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日又一日。 她总是会遭受师兄们欺负,因为她痴傻,话都说不利索,师兄们总是会将一些脏活累活推给她,让她去做,她也不知拒绝,还感恩师兄们教她做事。 冰泽总是在背后悄悄施法将事情帮她完成,小人儿也不会多想,她总是歪着脑袋思考,思考自己真厉害,能将事情这般快就做完。 这一天白玉晨蹲在道馆外领罚,师兄们污蔑她偷东西,不承认就罢了还顶撞师兄,被师父罚跪。 那些师兄在道馆内站在门口指着她嘲笑,痴傻,话都不会狡辩,迟早被赶出道馆。 冰泽当时真想撕了他们的嘴,不让他们说。 没看见她在哭吗! 道馆关了门,那时已是夜晚,白玉晨低头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嘴里嘟囔着:师兄们为何不喜欢我。 冰泽化了人形,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气,一袭白衣,银白色得发落在腰间,他其实不想将这幅样子给她看的,怕小人儿见到他这样子会吓到。可是她上一世说过“你可否化作人形让我看一眼。” 他不想对她有所隐瞒自己真实样貌,那便化成他的人形给她看。 他轻轻走到她的跟前,身上散发的寒气也跟着逐渐靠近,白玉晨的视线突然映入一双赤脚,她缩回自己拿树枝的手,有些冷的抱着肩膀,缓缓抬头看着走来的人,她傻傻的盯着冰泽,冰泽低头看着她,笑着朝她伸出手。 这个人他心心念念一千多年,终于又看见了! 白玉晨看着他伸来的手,犹豫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冰冰凉凉的,“你是妖?” 冰泽点头。 白玉晨借力站起身,摇摇晃晃的站定,蹲了一天,腿蹲麻了。 冰泽想去扶她,却被她笑着婉拒。 然后听她说:“你快走,这是道馆,被他们发现你就死定了,快走!”白玉晨将他推到远处。 冰泽跟着她推的方向走了一阵,站定回头看着她,心里暗想:她还是那个白玉晨,永远对妖心软的那个白玉晨。 冰泽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白玉晨看的一愣,这妖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这有一只妖。”冰泽淡淡道。 白玉晨听着他的声音,久久回不了神,这个声音她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到过一样。 冰泽看着发呆的她,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这么晚了,怎么不进去?” 白玉晨摇摇头,沮丧的回道,“师父罚我今天不许进门,什么时候天亮了,才许我进去。” 冰泽看着她发光的双眼,胸口一阵心疼,“你的师兄们为何如此对你。” “我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说着白玉晨声音越来越小,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师兄们,都不喜欢我,嘲笑我…” 冰泽蹲下身,擦了擦她的眼泪,“别去想他们了,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白玉晨眼睛一下就亮了,忽而又黯淡下去,“师父不让我出去。” 冰泽敲了敲她的脑门儿,“明天早上我们再回来,他不会发现的。” “真的吗?” “当然!” 冰泽抱起她,一只手臂托着她的屁股,小人儿双手顺势的抱着他的脖颈,轻轻的依偎在他怀里,冰泽微愣住,她怎么这般轻。 那一年她抱着它,如今他抱着她。 他们又来到了八百年前的那个镇子,经过了八百年,冰泽都险些没认出来,这里不再有熟悉的面孔,不再有熟悉的气息,一切都是陌生的。相比百年前这里繁荣了,热闹了,稀奇的小玩意儿越来越多了。 冰泽变换了自己着装,白发变黑发,顶着一袭白发肯定很怪。 此时是夜晚,灯火通明,集市上卖货的人大声的吆喝,很是热闹,还有杂耍的,跳舞的。白玉晨在他怀里指着前方卖面具的,傻呵呵的笑着,“我们去那好不好?” “好!” 冰泽弯腰将她放下,她穿过人群,走到了最前面,看着架子上的面具,眼睛发光的盯着它们,冰泽跟着走过来,白玉晨刚好回头,追寻着他,她以为冰泽扔下她没有跟过来,在看到冰泽时,高兴的牵起他的手。 “喜欢?”冰泽低头问她。 白玉晨摇头,“我第一次见,感觉好好看。” 冰泽看着她高兴地样子,定是喜欢的,所以挑了两个狐狸面具,递给她,她拿在手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付了钱,牵着她离开了。 冰泽为她戴上,自己也戴上,继续逛。 白玉晨一路上都在笑,像当年的他一样,对人间充满好奇。 走累了,冰泽带着她在屋顶上看星星,她疲倦的躺在屋顶,“原来星空这么美的吗?”说话间她看着冰泽,他已变回原来的白发,坐在屋顶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星空,他的背影清冷孤寂,若不伸手去抓,可能下一刻便就消失一般。 冰泽捕捉到目光,侧头看她,“喜欢的话,我以后常带你来。” 白玉晨坐起身来傻笑,“好!” “白玉,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帮你实现。” 白玉晨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瞪着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冰泽微笑,“因为我神通广大啊!自然知道你的名字。”摸了摸她的头,“所以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心愿,还有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可以和我说,我帮你揍他!” 白玉晨笑着摇摇头,“谢谢你!他们就是过过嘴瘾,我没有受到什么皮肉之苦,至于愿望嘛…”她想了好一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冰泽。 我希望你能永远陪我! “愿望是什么?”冰泽追问。 白玉晨爬过来凑近,直视他的眼睛,“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冰泽怔了一下,抬手摸摸她的头,“阿泽,你叫我阿泽就好。” “阿泽?”白玉晨若有所思,坐到他身边,紧紧挨着他,一遍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她记性不好,刚做过的事情,转眼就会忘,为了不忘他的名字,便一直喊着“阿泽,阿泽!” 冰泽安抚着她,“好了好了,既然知道名字了,该好好休息了!” 白玉晨扑进他怀里,点头,“阿泽!” “嗯!” “阿泽,最好了!” 阿泽这个名字,我会记住,永远的记住的 冰狐白道(5) 白玉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睡在道馆门外的树下,她的身边搭着一件道袍,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她本以为那是一场梦,可当她看到旁边的狐狸面具时,她开心的笑起来,拾起面具,藏在怀里,跑回馆中。 不远处的冰泽看着她,心里一阵暖流,这个孩子何时能长大。 傍晚时候,白玉晨悄悄地跑出道馆,四处张望着,小声喊道:“阿泽!阿泽!你在吗?” 冰泽化了身形站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感觉到身后的凉气便知道是阿泽来了,她回过头,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乱蹭,“阿泽,我没有忘记你的名字!我第一次记住了一个人!”她自豪的抬头望着他。 “白玉又不傻,怎会记不住!” 那是白玉晨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不傻。 她嘿嘿干笑两声,将怀里的面具掏出,戴在脸上,那样子很像他狐狸形态的模样,冰泽有些发愣,笑着摸着她的头,掌中幻化出面具,戴到脸上,抱起她,只留下一袭寒气便消失了。 看着脚下的树林,白玉晨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冰泽见她这副模样,暗喜:以前可是你带着我到处飞,都不管我是否害怕,依旧那么快速的御剑,而如今,我带着你飞,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白玉晨小声的喊他,“阿泽…” 冰泽低头看她,眼里藏有笑,白玉晨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我这是欺负狠她了吗? 冰泽停下,依旧飘在半空中,“怕了?” 白玉晨探出小脑袋,“没有,就是…你别飞那么快。” “带你练练胆儿。”冰泽扬声说道,随后带着白玉晨落到地面,将她放下,她走了两步,在地面上画着圈,身体摇摇晃晃,冰泽露出两个尖牙微笑,“扑通”一声白玉晨坐到地上,冰泽噗嗤一声笑出来,白玉晨撅着嘴,“你这老妖怪,就知道拿我打趣。” 冰泽轻咳一声,淡淡道:“刚刚是谁来着,说不害怕!”他偷瞄她一眼,她脸上的露出小表情,委委屈屈的,鼓着腮不做声。 他走过来蹲下身,安抚道:“好了,我不笑了,别生气。” 白玉晨气鼓鼓的别过脸,不去理他,冰泽顿时有点慌了,他最害怕她不理他,然后又道:“那,我教你飞行,好不好,别不理我。” 白玉晨转过脸,开心道:“真的?” 冰泽一把将她拉起来,“真的!” “你真好!” 冰泽心想:刚刚还生气呢,说教她飞行,瞬间就高兴了,我该不该欣慰呢,小孩子思想真是捉摸不透! 之后的五年里,白玉晨常常跑出来,跟着冰泽,冰泽会带着她出去看看人间烟火,教她一些简单的防身技巧,她渐渐的长高了,脸上褪去了稚嫩,变得越来越漂亮,眼睛越来越有神,越来越像第一世他遇到的那个白玉晨。即使她现在优秀了,不想小时候那般笨,也学会了些小法术,道馆的人依旧欺负她,她早已习惯,也懒得去管他们的碎言碎语。 她的师父自始自终未给她配剑,至她这个弟子若有若无,白玉晨也不睬,她的心里眼里只有冰泽,为他喜为他悲,他陪了她五年,教她飞行,法术,虽然是最简单的技巧,但是她也开心。 这一年春天,青云道馆的人来到这里除妖,来的人则是三百年前新任馆主洛玖! 当洛玖再次见到白玉晨的时候,目光就从未离开过她,师父说过,师姐转世轮回了,不是痴就是傻,而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如同一千年前的白玉晨一样,身着青衣,长发及腰,清秀的脸庞,眼里布满星辰,闪闪发光,依旧是千年前的那个师姐。 白玉晨同师兄们站在一起很是不自在,说是青云道馆来了人,召集所有人讲话,她看着台上的洛玖,莫名的觉得这个人好生眼熟。 他们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听的白玉晨心烦,她还想着出去找冰泽玩儿呢。 最后一句则听见师父说,他们之中要选出一人同洛玖捉妖! 白玉晨无奈的撇撇嘴,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也把她集聚过来集合,她一点法力都没有,捉什么妖啊。 好巧不巧,洛玖看上了她,点名要她跟着自己,白玉晨当场傻了:为什么会选中我? 她的师父也一再劝说:“白玉晨这孩子…”点了点自己的头,“这不好使,况且一点法力没有,跟着你着实不太妥。” 洛玖怒瞪他一眼,心知肚明的问他:“我师父将她放于你们馆中,你就是这么待她的,脑子不好使?你也真说的出口!”他站起身,走到大师跟前,“她的剑呢,不要收着好处不办事,她的东西,你也配留在自己手中独吞!” 馆主脸色巨变,默不作声,朝着台下的白玉晨狠狠的剜了一眼,笑着说:“洛馆主放心,她的剑自会给她,我怎敢私吞呢?” 洛玖冷哼一声,“最好是!”他来到白玉晨身边,细细的打量她一番,眼里露出笑容,久违喊了一声:“师姐…” 馆中弟子大惊,连着馆主也惊了,他只知送来的人身份不一般,拿着好处领养,却不曾想,这个白玉晨竟然是一千年前青云馆的那个大弟子白玉晨的转世! 白玉晨连忙摆手,惊慌失措,“不不不,我不是你师姐!” 这人都一千岁了吧,都要升仙了,怎么喊我师姐,我才十七啊,这人莫不是想他师姐想傻了? 洛玖苦笑。对啊,这个人不是他的师姐,只是他师姐的转世,有着同样面孔,同样名字的躯壳。 洛玖再次发出邀请:“你是否愿意同我出去捉妖?” 白玉晨听着心里闷闷的,因为冰泽也是妖,她不认为所有妖都是坏妖,至少冰泽不坏。他对自己很好,所以她不想和洛玖去捉妖,那样冰泽会不理她的。洛玖若是知道了冰泽的存在,肯定会去捉冰泽。 白玉晨摇头,眼神坚定的说道:“我不和你去捉妖。” 洛玖笑笑,结局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她的师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妖永远处于怜悯之心。 “也罢,你不愿去就算了。”他回头冲着馆主道:“把她的剑给她!”说完便深深看了白玉晨一眼就走了。 白玉晨看着他消失的身影,站在原地愣了神,眼睛里黯淡无光。 我什么时候能够像他一样,御剑飞行,成为一个真正的道士。 馆主信守承诺将白玉晨的剑赐予她,她握在手中,心中喜悦:好想现在就拿给阿泽看,我也有自己的佩剑了! 她拿着剑便高兴的往道馆外跑去,跑去那个他们修炼的林子中,一边走一边喊着:“阿泽!阿泽!我有自己的佩剑了!” 她已经跑进了林子深处,却还是不见冰泽,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忽而身后窜出一道身影,白玉晨高兴的回头望去,“阿泽…” 看到人时她愣住了,那人一身黑衣,舞着爪子朝她袭来,她一时间傻在那里,怎么会有其他妖? 那爪子离她越来越近,她本能的闭上眼睛,脚下却忘记了动,心里一遍一遍喊着阿泽… 她感受到了脸上一股风流,来物一下顿住了,而后便有寒气涌出,她睁眼,眼前的黑衣人已成了冰人。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只见到过一只妖,那便是冰泽,冰泽不会要杀她,不会对她发出那冷意的双眸,充满献血的渴望的眼神。 所以她从未动与妖交过手,她就只会发愣的等着别人去救… “小道。”身后发出一丝冷意,那人声音有着通透的空灵,白玉晨回头看去,白发,白衣,眼眸也是白色,美丽的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白玉晨颤抖的往后缩,“你,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冰怡轻笑,“我刚刚可是救了你,又怎会杀你。” “你你你不杀我,那那那你…”白玉晨抖的说话都不利索,不知是被冰怡的寒气冻的还是被吓得。 “你这小道可真是无趣的很,一千多年前如此威风,现在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说着,踏着赤脚一步步朝她走近,双指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失了一魂一魄,哎!”冰怡摇头。 难道注定要我那傻弟弟一命换一命吗? 白玉晨突然被人抱起,拖到好远,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暖意由内而外,“你吓到她了!姐姐!” 冰泽看着冰怡,皱眉,冰怡站起身,望着二人,“我下山来看看把我弟弟拐走的这小道都不行吗?” “人看到了,回去吧,山上千百只妖等着你呢!” “阿泽,何苦?” “这都是我自愿的。” 冰怡叹口气,转身便消失了。 空中还有她的回音:阿泽,记得回家看看姐姐,姐姐也需要你陪伴。 第6章 冰狐白道篇(6) “阿泽?”白玉晨小声的叫着他,冰泽回过神,看着她,“有没有受伤,刚才吓坏了吧!” 白玉晨摇头,“没有。” 冰泽知道,她在说谎,现在还在他的怀里发抖呢,却也不戳破她,环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 我该怎么办,一边是自己至亲至爱的姐姐,另一边是教会了自己人情世故的白玉晨,在她们之中做选择,选哪一方,都会觉得对不起另一方,姐姐会成仙的吧,不出五百年,渡了那最后一劫便就可成仙了,我就不会有顾虑了,眼前的这个人会等到姐姐升仙那天吗? 白玉晨将自己赐剑的事同冰泽讲了,她盯着冰泽的眼睛,观察着他的表情,结果冰泽似乎知道是意料之中的事,毫无惊讶,“它本属于你。” 白玉晨失落,自从他和他姐姐离别之后,冰泽就心事重重,不会对着自己笑了,总会叹气,一个人发呆好一阵,白玉晨不来找他,他也不会去道馆等她了。 白玉晨憋着气,拿起剑独自回了道馆,一头栽到床上,“阿泽,是不是要回去找他姐姐了,可是我好想不让他走,他走了,就没人陪我了…”抱着被子哭了好一阵。 哭累了,便就睡着了,冰泽站在床边看着她,为她理了理被子,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月亮,回想起这五年的时光,他很开心,对于他这两千年的妖来说,五年不算什么,可对于白玉晨来说,五年时间足够让她记住他一生,留恋一生,他不是不知道这几日白玉晨在想什么,就是因为知道他才默不作声,希望她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开开心心的,他这个妖,不值得她去留恋。 第二天醒来,她的眼睛肿成了熊猫眼,又被师兄们嘲笑了好一阵,她跑到后院自己蹲在角落拿起树枝画着小人儿,一边画一边骂着“臭阿泽,又害我被师兄们嘲笑,臭阿泽,还不来找我玩,也不与我说话,不笑了,你想去找你姐姐,就去啊,还假惺惺陪着我做甚…”白玉晨越说越委屈,又哭起来,“真没用,遇到妖,吓得腿软,一被欺负就知道哭,真没用!” 冰泽在不远处看着她,心里想着,要不要去哄哄她,她哭的那么伤心… 他终是没有去哄她,就那么看着她哭着、怨着。 空中划过一道金光,越过白玉晨头顶,直至前院,她擦了擦眼泪,跑过去。 洛玖回来了,当洛玖看见她红肿的眼睛时,顿时怒了,一脚踹开道馆的门,叫骂道:“老家伙,你出来!” 馆主慢悠悠的走出来,撇了一眼洛玖。我老?比起老,我这老家伙可比不过你! 又看见白玉晨红肿的双眼,便知道何事了,“你若嫌她在我这儿待着不舒适,你大可把她带走,何必总是让她在我这受欺负。” “你自己管不住下边的弟子,就把人往别处送?” “嘴长在他们脸上,难道我要为了她缝了他们的嘴吗!” “你!”洛玖气的浑身发抖,白玉晨安抚他,“我没事,不怨他们,是我自己无用,别去怪师父。” “你还为这种人说理?” “不管怎样,都是他养我十多年!我敬他。”白玉晨淡淡道。 馆主听了一愣,这是一个傻子能说出的话? 洛玖甩袖离去,走时连带着白玉晨一同离去,“以后不要回那个道馆了。” 白玉晨犹豫了一下,阿泽,我就要走了,你出来看看我好吗。 “师姐?” 白玉晨憋出了眼泪,洛玖看在眼里,放下她的手,“那馆中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你去留恋的?他们都..” 白玉晨摇头,“不是他们,是阿泽,阿泽!”最后一声阿泽是吼出来了的。 洛玖看着她,阿泽?是那只妖! 突然四周一股寒气窜出,他将白玉晨拉入身后,拔出剑。不可能,那只妖八百年前就死了,不可能是他! 冰泽化了人形,站在他面前,洛玖大惊,“真的是你!”咬牙切齿道。这个妖,八百年前害死了他最爱的师姐,当年为什么没有当场掐死他,而如今他师姐转世,这妖还来纠缠他师姐! “是我。”冰泽双指夹起他的剑,推到一边,“我没起杀心,你最好不要迁怒我。”说着看着白玉晨,她今天似乎一直在哭,好像都是我惹她哭的,我明明最想让她笑的,为什么现在一度的惹她哭。 洛玖抽回剑,气的发抖,肩膀直颤,“我要杀了你,你把她害死了,你把她害死了,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们妖,而是她,她那么无辜!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她背叛整个道,她和师父吵架,被乱剑穿心而死!都是你的错!” 他的话句句穿进冰泽的心,那么疼! 冰泽感觉一股热流从脸上划过,他伸手摸去脸颊,一滴泪?我在流泪? 白玉晨跑到他面前,洛玖没能抓住她,就这么看着她朝那妖跑去,心里一阵凉。 “阿泽?你怎么了?”白玉晨抓住他的手,抬头看着他,他的眼里充满温柔,看着白玉晨,双眼放空,这个温柔好像并非给她,而是透过她看向了另一个人,白玉晨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从来没有过的疼痛。 冰泽抽回手,“没事,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儿。” “你看着我,我是谁?”白玉晨质问他。 冰泽愣住了,微笑,“什么你是谁?你是白玉啊!” “你到底把我看成了谁!” 冰泽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阿泽。”她颤抖着喊出他的名字,眼眶发红,却忍住了眼泪流下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替身吗,这五年来,你一直怎么看我的?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把我当傻子,哄着我,把我变成你心里的那个白玉晨,你们…”她回头看着洛玖,“都把我当成那个白玉晨,是不是,是不是!”她从胸前掏出她小心翼翼护了五年的面具,摔在了地上,面具碎了两半,就如同她现在的心一样。 冰泽看着她,看了看地上碎了的面具,原来她一直都留着。 “白玉,你是你,她也是你,你们是一个人,我没有要把你变成她…” 白玉晨颤声道:“可我并没有从你的眼里看到过我。” 冰泽的心如同被揪住的疼,她没有从我的眼中看到过她,那我这五年眼里装的是谁?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杂音,一群道士一涌而上,御剑袭来,冰泽将白玉晨护在身后,百剑齐齐飞来,他伸出手,寒气结冰,挡住了来剑,而后抱着白玉晨跑了。 “师父我就说吧,这一阵子白玉晨行事很是奇怪,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想到她竟然与妖同谋。” “那妖竟然毁了我们这么多剑,这气实在咽不下。” “把这只妖杀了,那白玉晨也留不得,一起杀了。” “杀了,那白玉晨痴傻说不定就是装的,混在我们道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做过什么对道馆不利的坏事。” “管那么多干什么,一并杀了!” 洛玖看着这群道士口出狂言,实在是令人作呕,自己的同门都不放过,那老妖若有心杀你们,你们哪还有在这叫骂的份,有的时候估计师姐说的对,人真的不如妖,妖分善恶,而人,并不分。 洛玖顺着冰泽的气息以最快的御剑速度追上了他们,冰泽冷眼看着他,“你是要抓我回去?” 洛玖翻白眼,这妖怎么这么记仇? “护好她,他们也要杀了师姐。我会帮你拖住他们一阵。” 冰泽看着白玉晨,杀她,他们大可以试试! “突然发现你没有那么讨人厌了。”冰泽对洛玖说,洛玖气的牙根疼。我为什么要和这老妖怪合作? “不过还是谢谢你。” 洛玖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暖,“不用谢我,都是师姐教我的。” “不用你说。” 说着,前方便迎来一个人,老熟人,柳季。 三人落地,洛玖跑过去,行了礼,“师父。” 冰泽冷哼,“都成仙了,还管闲事。” 柳季不恼,道:“若当年没有你,现在的馆主可是白玉晨,再过几百年成仙的也是她,而不是现在跟着你四处被同门追杀!是你挡了她的路!” 白玉晨探出脑袋看着柳季,一路她都没有做声,如今看见了柳季,她便开口:“你们都认识我?” 柳季见她这模样,顿时心疼,失了一魂一魄,修行不得,金丹也修不得,都是这眼前的妖一手造成的! 冰泽将她护在身后,“现在的白玉晨不是你除妖的工具,不要再动一些歪心思。” 柳季轻笑,“不要以为我修了仙就不能杀你。”说着便唤出了剑。 洛玖挡在前面,“师父,不要。” 柳季收回了剑,洛玖冲着冰泽说:“快走,不然他们追上来就麻烦了。” 冰泽没有动,轻声道:“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追上了。” 转头看着白玉晨,如当年她问他一样“怕吗?” 白玉晨眨了眨眼,“不怕!” “我问你,我要不要杀了他们。” 白玉晨皱眉,她的这一举动,冰泽就明白了,“放心我不会杀他们。” “我不想你蘸上无辜的血,因为你不属于杀戮的妖,你那么好…” 冰泽亲了亲她的额头,白玉晨愣住了,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他在她心里的那个位置,那个别人无法触碰的位置,原来在冰泽心中或许也是同她一样的感受吧,她不想再去阻挡他修行的的路了。 白玉晨紧紧搂着他,“阿泽,我们会死吗?” “我不会让你死。” “阿泽,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冰泽一颤,“喜欢,非常的喜欢。”早在一千年前就喜欢了。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说着她推开了冰泽,转过身抽出洛玖的剑,刺向了自己,三人还来不及阻止,剑已穿过她的胸膛,倒下前,看着柳季,说了句口语:放过他。 冰泽接住她,堵住她的伤口,想让她停止流血,可是怎么也堵不住,他感觉他的心再一次死了。“阿泽,阿泽,没用的。”她抓住他慌乱的手,“阿泽,这一切都因我而起,或许我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你不要为我难过,你是妖,我是人,人妖殊途,何况我是道士呢,我们注定都会以刀相见,不管今后是何结果,我们都不会的走到一起,我那么笨,根本修不了仙的,也就活个几十年,而你不一样,你要去修仙,像你姐姐那样,你的姐姐也需要你,你不能一直执着于白玉晨这个人,知道吗?你要看看眼前人。” “白玉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就是因你而活的,若不是你,我还是一直白狐呢。”冰泽苦笑着说。 白玉晨摇头,看着他的笑,真的是她见过的最难看的笑,“那是以前的事,不管以前的我做了什么,那都过去了,现在的白玉晨就想看着你笑,不要因为白玉晨而活,你要为你自己,不要执着于过去,去修仙,人间虽美好,但争乱食人心。” 她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生活,如果没有冰泽,或许她早就自杀了。 她咳出血,继续说:“阿泽,回家陪陪姐姐吧,她需要你,还有不要因为我,去杀人好吗?”她抬起血手,去摸他的脸,流了泪,闭眼睡去。 冰泽握着她的手,没有多余的语言,化作一股寒气消失了。 道士们纷纷跑上来,却不见了那妖,议论纷纷,却看见了一位仙人,旁边还有那个青云道士哭哭啼啼。 第7章 冰狐白道篇(7) 回到了雪山,冰泽抱着她的尸体,放入棺中,为她轻轻关上棺盖,冰怡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语。 冰泽沉思了好一阵,看够了,对冰怡说,“她为什么要选择自杀,明明可以逃走的。” “逃去哪?人间四处都有道人,我们是被通缉的妖,你觉得逃到哪里安全,难道说,你要把她带到雪山,她是凡人,在这里能活几日?” “姐姐,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就这么…” “怎样?你寻了她一世还不够吗?你们的结局注定如此!没有结果!她都懂得道理你不懂!她为什选择自杀,就是不想再看着你为她浪费时间,不想你为了她放弃自己修为,她想让你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妖,你看看你现在,还哪里像一只妖。” “你没有爱过,你不会懂我的感受的。” “好!我不懂,你懂,那你就慢慢的守着她这具尸体吧!” “姐!对不起!” 冰怡看他一眼,大步离去。 阿泽,你为何偏偏执着一个抓不住的人几百年。 自那次的不欢而散,二人再就没有见过面,但是冰怡知道,他下山去了,去寻她的转世。 这一寻又是一百年,他寻了几百家道馆,也不见她的身影。难道这一世没有转世于道中吗?还是说,你还未降生,白玉,我该去哪找你! “你资质太差,趁早回家去吧,不要在我馆中浪费时间了。”女子被推着赶出了道馆,道馆关上门那一刻,一脚踹上那门,骂道:“简直不可理喻,老娘在你们道馆待了一年,净给你们洗衣做饭了,现在馆中招来新人了,转身就给老娘踹了,什么玩意儿,我祝你们今年过不去这个冬天!” 女子气愤的走了,身后的门却开了,她回头看去,“我就知道你们得求着老娘回去…”院内撇出一把剑,“把你的破剑也带走!” 她拾起剑,“呸!老娘稀罕你们道馆似的!” 这女子是白玉晨第十世转世白云,她爹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道士,没有入道馆,因为不配被他们认可,她手中的剑是她爹留给她的,她父母在她五岁时被妖害死了,当时她还小,父亲把她藏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眼前,她能长这么大是靠着吃百家饭,村里人的爱护,所以她要成为她爹那样的道士,她恨妖,要成为世上最厉害的道士,斩妖! 又过了一年,白云一路行善,除妖,救下不少人,时间久了,便小有了些名气。自始至终,她还未遇见一只善妖,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善妖。 冰泽与她相遇那天,是个极度尴尬的场面。烈日炎炎,冰泽脱了衣服泡在水里,闭目养神,而白云则戴着草帽追杀一只蛇妖,那蛇妖化作原形,穿过丛林,扑入水中,白云跑过来,气喘吁吁,望着四周找寻那蛇妖的踪影,要没找着,却看见了水中的那白发男子,顿时红了脸。这人怎么光天化日在水里泡上了澡?恬不知耻! 冰泽睁眼,看着水下那逃窜的蛇,越过他,跑的更快了。那小蛇发觉这个白发男子修为气息远超于它,压的它喘不过气,所以赶紧溜了。冰泽看了一眼那小蛇,转头看见了站在河边的白云,当时愣住了:白玉! 白云咳了一下,撇开眼睛不去看他,“这位公子,方才可见一条黑蛇…”又止住,常人见到蛇肯定吓跑了,而这人还在水里悠哉,定是没看见啊,我还问这个干嘛? 冰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道长说的黑蛇,在下并没有看见。” “那就不打扰公子了。”急忙转身,这人说话也太好听了!赶紧溜赶紧溜,老娘一年多不见男人了,眼馋啊! 走了几步,又开口,“我刚说的那黑蛇,是只妖,你若见到,就赶紧跑,不要犹豫。” 冰泽见她要走,起身,抓起衣服穿上,紧跟在后,发梢还滴着水,小跑追上她,“道长,请等等我!” 白云回过头,鼻血要流出来了,这人近看,更好看!下意识的去擦鼻子,冰泽轻笑。 这一世怎么这么花痴。 白云看见这笑,要晕过去,“公子这是要…” “道长带上我吧,在下怕妖。” 白云点头,吞了一口口水,磕巴道:“公子紧跟在后就行,我会保护公子的。” 冰泽笑笑,点了点头,“道长为何没有认为我是妖,毕竟我…”冰泽指了指自己的白发,与双眼。 白云摇头,妖可没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白发青瞳虽不常见,但是也有少数,你就是少数之一吧,更何况,我并没有感觉到你身上的妖气以及杀气,所以排除了你是妖的可能性。” 冰泽静静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辞,竟然挑不出一点毛病,“道长怎么称呼?” “白云!”说完笑了,“我爹取得,说我出生那天乌云密布,没得阳光,就取了云字,公子呢?” “叫我阿泽就行!” “阿泽?” “嗯!” 白云若有所思,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两人去了一个村庄,村人见了白云,都热情的出来迎接,主动提出去自家吃饭,几个老婆婆还为此吵起来,白云笑着劝说,说今天还要带着一位朋友做客,谁家的饭够吃,便去谁家。 最后她领着冰泽去了村长伯伯家,老人面带微笑,招呼二人坐下,便去陪老婆子忙乎做饭,冰泽看了看四周,这种被家包围的感觉,两千多年还是第一次体会。 白云看着他的目光,以为他嫌弃屋子破,赶紧道:“你别介意啊,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看你一身行装,是富家公子吧,就忍一晚吧,过了今晚,就可以出了这村子,去镇上了。” 冰泽回望她一眼,“我没有嫌弃,只是好奇,因为没有遇到过这种亲切感,我挺喜欢的。” 白云尴尬一笑,“那就好,那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在那个河边…” 冰泽想了想,“迷路了!” 白云明显不信的样子,既然他不愿意多说,便就不再问。 晚上,见他们几人都睡了,冰泽悄悄坐起,看了看旁边的白云,抚摸着她的脸。白玉,我找到你了! 一股烟便消失了,坐在冰座上的冰怡,抬起头,看着百年未见的弟弟,心里涌出一股火,“还知道回来?” “我找到她了!” “找到又如何,这一世,她可是个真真正正的除妖道士,她的身世估计你也知道了,父母皆被妖所杀,她若知道你是妖,你觉得她还会和你好吗?” 冰泽心里一颤,“不知,但是我也还会陪着她。” 冰怡站起身,狠狠看他一眼,“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回来看看姐姐!”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姐?” “姐,我打算…” “我不许你说,你要为那丫头赴死,我绝对不允许!” “姐姐,没有她根本没有现在的我,我的金丹是她的,早晚要还的!” “我不管,那是她做出的决定,她给了你就是你的!” “姐,这本就是她的东西!” “你若还给她,你就没了!”几步跨到他面前,“你忍心留姐姐一个人在世上独活吗?” 冰泽低下头,轻轻抱住她,“姐,我修不得仙了,你要好好修仙,过了最后一道天劫。”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能把我原来的弟弟还给我吗?” “姐,是我辜负了你!但我希望,你能够支持我的决定,因为你是我姐,我最爱的姐姐,你懂我的感受,想法。” 冰怡推开他,“你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就别出现在我眼前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还有,你若死在道士手里,我会把天下所有的道全杀了,包括她!” 冰泽皱眉,“姐…” “我说到做到!”回到冰座上,甩了甩手,“滚吧!” 冰泽看了看冰怡,寒心而去。 第8章 冰狐白道篇(8) 白云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冰泽,她以为冰泽离开了,便也就没有多想,更何况他们无亲无故,离开也是情理之中。 起身出去洗了把脸,无意间便看到了厨房忙碌的两个身影,冰泽围着围裙帮着村长夫人拿食材,那一袭白发似乎都有些熏黑了,还不停地咳嗽着,白云乐了。 还以为他走了呢。 村长砍完柴回来,看着白云那个傻乐样,又看看厨房,“起那么晚,不帮忙,还在这乐,你看看人家阿泽,再看看你,一点女孩子样儿都没有!” 白云吐了吐舌头,跑回屋里了。 这个阿泽倒是会抢风头,刚来一天村长就替他说话。 吃完了早饭,两人便同村子的人道了别就离开了。 “阿泽,你是有什么魔力吗?才来了一天,村里人就对你那么好,我可是用了十几年!”白云歪着头略有不满地问,冰泽笑笑,“可能是看在你这个英勇无比的道士的面子,才对我那么好。”白云想了一下,点点头,“那还用说,肯定是我的原因。”冰泽望着她满眼的喜悦,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捕捉到他的笑,瞬间脸红了,“你是不是在骗我!” “没有。” 白云轻咳两声,转移话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瞒道长,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并不想回家。”冰泽可为说谎,他也确实是回不去那家,被赶了出来,他姐姐不要他了。 “那你?”白云不知如何说,她想让他跟着她,可是她说不出口。 冰泽瞧她这模样,有点窃喜,道:“我能否跟着道长一同前往。” 白云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未露出半分,“公子跟着我,可是会有危险的。” “我既然提出了要与你同行,便不怕死。” 白云感慨,“公子好胆量!”说着,抓起冰泽的手,朝前方指去,“前方不远就有一处疑似妖在作祟,我们现在就赶快去吧,以免再有人遇害。” 冰泽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黑夜逐渐来临,家家户户灯火点点亮起,又灭去,伴随着这寂静,冷意也在靠近,一条额头带有昙花印记的青狼叼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朝着林子中走去,林中有个偏僻的木屋,那青狼将“东西”放入炉中,化了人形,扫了扫身上的血腥味儿,明知道扫不去,可还是要扫一扫,因为她不喜欢。 悄悄地推开门,看着床榻上的女子,轻轻抚摸她的脸,“媛晴,你很快就会醒来了!”女子生了一张清秀的脸,樱桃似的小嘴,眉目如画,只可惜无了生气,面色苍白。 天刚亮,村子里便就乱成了一团,又有妇女哀嚎,失了女儿,生生被剜去了心。 白云二人赶到时,便看到了那孩童胸口空洞的血痕,直令人作呕,那妇女还死死抱着孩子不撒手,白云理解一个作为母亲失去自己血肉的痛苦,因为她经历过,她轻轻的走到旁边,安抚着妇女,“请您节哀,我一定会帮你抓到凶手,还你们村一个太平。” 那妇女只是抽泣,缓缓抬头,道:“不止我们村子的孩子被剜去心脏,附近其他的村子也有过类似的事情,我们也请了道士,但都是无用,你一个小姑娘,行的通吗?”妇女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太妥,又继续道:“不是说你本事不大的意思,只是看你年轻,而且那妖怪似乎修为很高,只抓不出十岁的孩童,曾经也有过少女发生类似的事情,我怕…” 白云摆摆手,“没事的,我什么妖怪都见过,不怕它,你们放心,这个妖,我捉定了!”说完看了看冰泽,心想:在他面前可不能失了面子。 冰泽自顾自的盯着那孩童的胸口,淡淡道:“利爪所伤,一招毙命,修为不下千年,而且…”歪头看了眼目光灼热的白云,勾起一个微笑,看向妇女继续道:“这孩子是同你一起休息的吧,这么小不可能单独一个房间,他是在你的身边,悄无声息的夺去了孩子的心脏,这只妖,很敏捷,修为极高。” 白云拍拍他,“你对妖怎么这么了解?” 冰泽微微一怔,马虎道:“呃,我姐姐就是道士,她会时常和我说一些关于妖的事情。” 白云点点头,“那你感觉我对他就有胜算吗?” 冰泽淡淡一笑,“会的。” “真的吗!” “嗯,因为有我在,你不会让他伤害我的,会保护好我,你会打败他,对吧!” 白云羞了脸,别回头不去看他,和村子的人到了别,朝林子中走去,冰泽摇摇头,也到了别,跟了上去。 “你说我们在这林子中会碰到那只妖吗?”白云揪起旁边的树枝放在嘴里啃着。 “大部分妖只在夜里出没,白天会躲在人少的地方,但是这妖,已有千年修为,要是躲起来的话,并不像是一只有千年修为的妖的作为,我们可能会扑个空,但是有一点我不理解。” “是什么?” “他既然已经修炼千年,又为何害人,取孩童心脏,这种大忌,是不可能升仙了。” “那他又为何取孩童心脏,为了提高修为还是为他人…” “既有可能。” “那这妖真傻,为了别人,自己修不得仙,还要被追杀,真是害人害己,不对,害人害己,也不对…” 冰泽笑笑,“管他呢,都与我们无关,见到他,不就知道一切了。” “嗯”白云点点头,若有所思。 冰泽抬头看着空中的朵朵白云,陷入沉思。傻吗,不修仙就傻吗,不值得吗,可你现在就在我身边,我感觉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9章 冰狐白道篇(9) 冰狐白道篇9 男子拎着斧头去山上砍柴,回来时,便看到了白云二人,看着白云那一身道袍,他也没有多想,提醒道:“这地方现在闹人命,我劝你们还是早些下去,免得再遭危险!” 白云打量了一下那人,毫无妖的气息,便笑呵呵迎上去,“多谢这位公子提醒了,我们就是来收这只妖的,他夺人性命,而且都是孩童,残忍至极,我不能坐视不理。” 那男子长叹一口气,“多好的姑娘,为何要自寻死路呢!” 冰泽撇他一眼,“公子何出此言啊!” 男子这才注意到冰泽,看了他一眼,眼神一丝慌乱,又立刻不见,“那妖以杀了太多人了,根本不在乎死活了,更何况在多一个来送死的呢?” “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是来送死的呢?” 白云见二人要打起来的样子,赶紧拉过冰泽,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男人又道:“我也只是好心劝告你们,听不听是你们的事了。”缓缓弯下腰,“刚才是我失礼了。” 白衣扶起他,“没有没有,是我们失礼了才是。”看了看他身后的柴火,“你是要回村子吗?是要做饭么?” 冰泽头疼,这是要去蹭饭? 男子微愣,“是的,是要回家做饭,可是,不是回村子,我和我妻子搬来了林子里住。” 白云两眼冒光,“那可不可以,去你家吃顿饭。”说着摸了摸肚子,“我们赶了一夜的路,到现在还没有吃上饭呢。” 男人看了看冰泽,很是不情愿,但还是妥协了,带他们去了自己的木屋。 一路上白云的嘴就没有停过,问这问那,从而得知男子名叫宫轩,至于为何搬出来在林子住,是因为村子人并不看好他和他的妻子,受不得村民的唾弃,便搬出来住了。 三人来到这小木屋时,白云本以为宫轩的妻子会出门迎接,可是并没有,进到院子那一刻,她便就感觉浑身不自在,甚至还有些丝丝寒意和血腥味儿,她看了看冰泽,冰泽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自刚刚他和宫轩的那几句话起,便在就没有开口说过话,白云知道他生气了。 当她路过那火炉时,心猛地颤了一下,冰泽一把抱住她,“当心。” 白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这一幕被宫轩抓了个正着,似笑非笑的调侃道:“你们二人在这里搂搂抱抱不太合理吧。” 白云这才回过神,一把将他推开,“别胡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可是道士,儿女私情,不属于我。” 宫轩看着冰泽,“可他好像并不这么想!” 白云抬头看了看冰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宫轩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轩推开门,自顾自的说:“她喜欢清净,喜欢夏天,喜欢花花草草,所以屋子里香气可能会有些重,你们不要介意。” 白云进屋那一刻愣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具不朽的尸体在榻上躺着,那女子面色苍白,除了这一点毫无任何像是个死人的迹象。 屋子里香气扑鼻,但是也能隐约的闻到那一丝丝血肉腐烂的气味,宫轩一步步的走到媛晴面前,为她理了理被子,眼里露出笑容,“吓到你们了吧,我妻子死了有一年了。” 白云走近看了看那女子,美的令人窒息,“你…不害怕吗?” 宫轩愣了,竟然有人问他怕吗?“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他褪去了一身的破烂衣服,化了一身青衣,额头那处的昙花开的血红,淡蓝色的长发,眼神透过一丝凄凉。 这模样倒是和冰泽很像。白云回头看了看冰泽,同样冰泽也在看着她,眼神交汇那一刻,白云有些慌了。阿泽会不会…不可能,我都没有感觉到妖气,可是,宫轩我也没有… 白云有些不敢去猜想。 冰泽感知到了她的小心思,温柔一笑,“以后你会知道的。” 宫轩打开手中的扇子,挡在胸前,扇中画有青狼的图案,冰泽看了看:鹤青扇,青狼族,唯有一把,看来家族很看重你。 宫轩冷笑:冰狐一族,据说千年前就已灭绝,看来传言也并不都真。 他们意识上沟通了两句,白云并没有听到,他指着榻上的女子,“所以,你取孩童心脏,是因为你的妻子,她死后身体不腐,是用那些孩子心脏换来的?” 宫轩不做辩解,“没错,她很快就会醒来了,你们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赶来!来破坏我的好事。” 冰泽见他情绪有些激动,拉着白云往后躲了躲,“那你也不应该用其他人的性命来换你妻子的命。” 宫轩笑了,“他们都该死!若不是他们,我们也不会背井离乡,跑到这林子盖小木屋生活。” 白云突然道:“人妖殊途你不知道吗,你们早晚有一天是要分离的,她的命数到了,你不将她入土,反而因她去害他人,她若是知道了,她再次活过来,又有什么意义。” 宫轩用手挡住脸,“她的命数没有到,都是被这群人逼得,活活逼死的,妖怎么了,我碍着他们什么了,非要把我们往死里逼,人命是命,妖的命就不是吗?为什么我们妖就要去死,为什呢?我只想和她好好在一起,只是想和她共度余生都不行吗?”说着说着,他的脸颊流出两行泪,哭的令人心疼。 冰泽见他这模样,便看了当年的自己,失去挚爱的痛苦,明明只是想好好的在一起共度余生,可偏偏总有人来破坏这美好的余生,将他们拆散。 人与妖,注定不会世间认可,何况妖与道士呢。 第10章 冰狐白道篇(10) “村内近日有女子失踪,肯定是你领回来的那只妖给害了!”老妇人跪在堂前,指责媛晴,“大人,这几日离奇失踪案,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胡子大人上下打量了跪在地上的美人一番,贼笑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媛晴抬起头,对上那恶心的双眼,“回大人,阿轩,绝不是这样的人。” 那老妇人急了,“大人,不要听她胡说,那个叫阿轩的是妖,根本不是人,你们才认识多久,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人不是他害的,他可是妖,你一个人类,怎么帮妖说话!” “阿轩,他是好妖,不会害人,他在村子里生活了那么久,我了解他,此事,绝不是他所为!” 胡子大人眯起眼睛,“这个阿轩,当真是妖?” “是啊,大人,这个阿轩就是妖,枉我们收留他在村子那么久,他却来害我们!可怜了那么好的姑娘,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那老妇人越说越委屈,干脆坐下来大哭大闹。 媛晴狠狠看她一眼,“你简直强词夺理,他在村子这些时日,帮你们做了多少事,就因为发现他是妖,这几日天天来我们家闹,你们怎么闹,他都没有一句怨言,没有出手伤过你们,可你们变本加厉,找道士来除他,他犯了什么错,活着难道也算错吗?” “哎呀,大人,您看她,还骂我们,您难道要相信她一人的话而不信我们全村人的话吗?”而后抬起手擦眼泪,挡住了胡子大人的视线,轻轻对媛晴说:“妖本来就该死,不管他有没有伤过人,他都该死!” 媛晴心一下子凉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打的算盘,根本没有什么女子失踪,没有什么妖害人,只是生来为妖,就必须死。 村民将他们逼的无路可退,房子在他们熟睡时被村里人点着,若不是宫轩警惕,或许在那一晚,他们就死了。妖都该死,那她呢,她是人,难道维护了妖,也该死吗? 人有的时候真的自私,为了世俗,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为了保全自己,害他人无路可走。 那之后他们二人便消迹去了林子生活,本以为会好好的,结果村民又找来道士来除妖。 那一天媛晴死在了堂前,被无情的同类活活逼死,宫轩抱着她的尸体流了一夜的泪,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告诉她,他们的小木屋建好了,不用在睡山洞了,不管他说什么,却终究唤不回他的媛晴了。 冰泽同情宫轩,可是谁又来同情他呢。 望了他一眼:我可以令她暂时活过来,但只是一时,你们好好道个别吧,你现在所做的,并不是她想看到的,你希望她醒过来一直怨恨你吗,收手吧,人类如此,你也不该习人类的恶性。 宫轩对上他的视线:你,真的能令她醒来? ‘只是一时而已,毕竟起死回生,逆天而为。’ 宫轩回头看着媛晴,将她扶起,白云一头雾水,刚刚还在痛苦的哭泣,这会儿怎么笑了,还把那女子扶起来了? 冰泽转身,手中化作一颗药丸,还冒着寒气,递给宫轩,“服给她吧,这颗药,本打算用来给…给她的,现在给你了。” 当年白玉晨死后,冰泽便就用自己的五百年修为化来了这颗寒生丸,为的就是能够在想念的时候,给那雪山上的死尸服下,陪自己说说话,哪怕只是一时,也满足。 而如今他寻得了她,便就不需要了。 宫轩看着手中的寒生丸,深深看了一眼冰泽,面上表情复杂,他本以为,世上痴情的妖,有他一个就够了,没想到,还有人为了寻得一时的见面,毁了自身五百年道行。 宫轩含入口中,将药丸,送入媛晴口中,缓缓离开,媛晴面色忽而红润了不少,宫轩开心的落了泪,媛晴将双眼慢慢睁开,便就看到了她的阿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声音沙哑,“阿轩…阿轩。”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这句‘阿轩’他等得太久了,终于听到了。 白云冰泽二人相视一笑,识趣的走出屋子,白云有好多话想要问他,可是不知道从何问起,该不该问。 “白云,今日过后,我带你去个地方如何?”冰泽弯起双眼问她。 白云点点头,“好。” “阿轩,你不该因为我,去取孩童的心脏的,他们还是孩子,不该被这样,我知道你是想复活我,但是,用百个孩童的性命换来的命,我不会要的,因为它不属于我,太残忍了。阿轩,但我不怪你,对不起,是因为我的死让你变成了这样。” 宫轩握着她的手,亲吻她的额头,“对不起,我不该给你的人生下定义,不该在你死去丢了我的‘人性’。” 媛晴蹭了蹭他的下巴,不再去提此事,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醒来,只是一时的,她来是告别的。 “阿轩,这个就是你为我们盖的小木屋吗?” 宫轩有些羞涩,“嗯,有点破…” “没有,我感觉很好,很温馨,有你的地方都是最好的。”突然笑起来,“你怎么把屋子搞得这么香,都是花儿。” “因为你喜欢,所以我每天出去都会采来一些,放在屋里,给你看。因为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醒过来。” “阿轩,你怎么这么好,这么贴心,怎么办,我现在好不想就这么死,好想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为什么我是人类,不能长久的活着,不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现在很好,不管你是不是人类,我都会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我会陪着你,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陪你。” 怀中的女子已哭成了泪人,她突然想到他们刚遇见那会儿,遍地花开,香气扑鼻,她看到了树下正在打盹儿的狼妖,人的身体,而狼耳朵在外面露着,尾巴也在懒懒散散的摇着,毫无防备,媛晴看一眼便就心动了,慢慢的靠近,不料被那狼妖发现了,突然起身朝她扑来,将她压到在地,一头浅蓝的发挡住了阳光,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宫轩看到她的脸,便就再也移不开了。 之后宫轩假装受伤,住进了她的家,还褪去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做一个人类,因为他的贪玩,时常把尾巴和耳朵露出来,结果被村民发现了,之后便就有了那些事。 “阿轩,你知道吗,其实见到你第一眼,身为妖的你,我就心动了。” 宫轩笑笑,“我知道,那时候,你的脸红到滴血。”小声说:“其实那时候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也心动了。” 媛晴也笑了,慢慢的变透明,宫轩死死抓着她的手,“我爱你!” 握着她变得透明的手,朝胸口刺去,握住金丹,碾碎,口中留下两行血痕,轻轻吻住她的额头,含泪而笑。 屋外的冰泽看着逐渐变黑的天,对白云说,“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 白云看了看小木屋,满是悲伤,点点头离开了。 第11章 冰狐白道篇 (11) 宫轩走了,村子里再无孩童白白丧命,虽然白云并未动手亲自解决,但是宫轩也走了,带着他最爱的女子走了,看到那一幕,白云才知道,原来妖也有真情,也有对人类的依恋,不舍,从始至终这段感情并无结果,还是会陪伴,等待,知世上再无她,便与她一同离去,伴她左右。 “你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他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不会有人打扰。”冰泽淡淡道。 白云叹了一口气,强挤出一个笑,“嗯,他们自由了,以后不会再有人去打扰他们了。”走了几步又停下,“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是去哪里啊?” 冰泽轻笑,“秘密。” 她撇撇嘴,“不说算了。” “走吧,饿了一天了,带你去吃好吃的。”冰泽伸出手,白云眨了眨眼睛,轻轻牵过他的手,“走吧,我要吃鱼,好多好多鱼。” “行,先填饱你的肚子,再赶路。”满脸的宠溺。 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的做你自己吧,把你以前想做的事情,想吃的东西,我都会满足你,一直陪着你。 这条巷子里人熙熙攘攘,热闹得很,白云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的不得了,冰泽见她这模样,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白玉晨,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一看到这些集市上的小玩意儿就疯得咯咯笑,她现在的这个背影,与上一世的白玉晨背影重合,冰泽想伸出手抓住,却怎么也抓不到。 “阿泽?”白云回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冰泽,“你怎么了?” “我没事。”冰泽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有什么想要的吗?” 白云看了看四周,看到一个面具摊,“那个,我想要那个!” 面具,上一世的你,将我送你的面具留了好几年,最后又将它摔的粉碎,没想到这一世,你还是对面具那么执着。 “好,我们去看看。”冰泽被她牵着来到这个铺子,百十来个的面具中,她一眼就相中了挂在最上方的白狐面具,那面具白里透着银,额头处有一个雪花印记,很是好看,让人看了一眼就离不开。 “老板,我要最上边的那个白狐。”白云指着那面具,喜悦的喊着,那老板看了看,摇头,“不好意思,姑娘,这个面具我们不卖。” “为什么?你把面具挂在这不就是用来卖的吗?” 老板再一次摇头,“不是我们不卖,而是这面具在等它的有缘人。” “你,你这人!”白云看了看四周对自己指指点点的过路人,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无理取闹! 白云再一次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面具,老板不卖,也没有办法,自顾自的跑到其他铺子去看首饰。 有缘人,一个面具怎么可能等有缘人,他又没有灵性,不想卖就不卖呗,还把我说的那么不堪。 冰泽见她失落的离开,看着那面具,好像是当年自己变化出来的那个,记得那时好像送给了一个男孩,如今过了一百年,竟然还在,是被当作宝物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吗? “老板。”冰泽走近,轻叫了一声,那老板抬起头看着冰泽,突然热情起来,脸上都乐开了花一般,冰泽笑笑,“不知我是否是那有缘人。” 老板看了看冰泽,又看了看那架子上的面具,极为相似,于是冲着他笑笑,“公子就是它在等的有缘人,您和它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啊。” 冰泽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对儿?这个不太合适吧,既然我和它有缘,那老板将它卖给我吧!” “哎,怎么能让您花银两买的,我送!”说着将它拿了下来,递给冰泽,“您看,你们多像,它认您,您就是它的主人。” 冰泽接过放在手中,这个面具兜兜转转一百年,结果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谢谢老板。” 白云正在挑着首饰,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个一眼就看中的面具,她高兴的拿起,转头看着冰泽,又看看面具,“他怎么卖给了你?” 冰泽想了想,“兴许是,我们长得很像?” 白云拿着面具到冰泽的脸侧比了比,“确实好像。”笑呵呵抱在怀里,“谢谢你,阿泽!” 冰泽看着她高兴,自己也不自觉的高兴起来,看着铺子上的首饰发簪,想了想,白云自幼父母就离开了,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她,好像还没有见过这些女子的玩意儿,他看到了一个金色凤凰簪,拿起,“老板,我要这个了。”递了银子,送给白云,白云小声地说:“你帮我带上呗。” 冰泽见那老板一脸的贼笑,不自觉的红了脸,低头的同时便看到了白云透红的面颊,快速的将簪子插到发里,支支吾吾道:“我看到了一家菜馆,去吃饭吧。” “嗯。” 第12章 冰狐白道篇(12) 白云坐在凳子上,开心的嘟囔着:“大鱼,大鱼,大鱼。” 冰泽有些哭笑不得,喝了一口水,“白云,矜持一点,你这样像是多久没有吃过饭一样。” “我就是好久都没有吃饭了好吗,大鱼哎,我都没有吃过菜馆里做的,之前吃的都是生烤的。”她嘟着嘴,看着来来回回上菜的小二,心里想着:怎么还不给我上菜。 冰泽看出了她的小算盘,叫来了小二,“我们的大鱼什么时候好?” “我去催促催促,二位稍等啊。”拿着抹布擦了擦桌子,冰泽在白云看不到的视角递给小二小费,轻声说:“快一些上菜,我们这位姑娘有些时日没有吃东西了,嘴急。” 收了小费的小二乐呵呵的道:“好嘞好嘞,我让厨房先做。” 白云不乐意了,“啊?还没有做啊。” 小二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谅啊,人比较多,就一个厨子做菜。” 白云看了看,无奈的点点头,“好吧!快点啊!” 又等了好一会白云要的大鱼才上来,她一脸的满足,大口大口吃着鱼,嘴上还不停的说:“好吃!”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冰泽满脸宠溺的看着她。 这是饿成什么样儿啊! 旁边桌子上的两位公子举着酒杯,大声嚷嚷,兴许是喝多了,说着不着调的话:“我跟你说,我那天夜里回去啊,我看到我那刚出生不久的女儿,长出来兔耳朵!这给我吓得哎,要不是我娘子出来给我一巴掌,给我打醒了,我真的以为我生出来个怪物呢!”又品了一口酒,“也是我那天喝多了,眼睛花了!嘿嘿!” 另一个人哈哈嘲笑道:“你天天这么出来喝酒,还那么晚回家,你娘子不气吗,我说你啊,已经是有了妻儿的人了,该照顾照顾家了,别让妻子一个人担着家。” “哎,你说的对,今晚回家我得给我娘子买点好东西回去,好好疼她,不能这么浑了” “好好好,那以后我们就没有机会再喝酒了。” 白云听了笑笑,小声对冰泽说:“你怎么看?” “什么?” “那位公子说看到他女儿长出兔耳朵的事。” “可能是他看错了,也可能没有看错。” “人妖之子,可以留世吗?” 冰泽听着一愣,“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不能留世?” 白云往口中塞了块鱼肉,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冰泽又问她,“那,如果,他的妻子真的是妖呢,你会除了她吗?” 白云夹菜的筷子一下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凄凉,“不知道。” “吃饭吧。” “嗯。” 夜晚,两人找了个客栈,各自去休息了,白云躺在床榻上,一遍遍回想着冰泽的话:如果他的妻子真的是妖呢,你会除了她吗? 翻了一个身不再去想。 第二天,那位公子在大街上发疯,抓着行人,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我的妻儿是妖,她是妖! 这一幕刚好被白云与冰泽撞见了,那人攥着冰泽的衣袖:“救救我,我的妻子是妖,她是妖,我好害怕,求你救救我。” 冰泽见他这懦夫样儿,简直恶心。 冰泽现在好想告诉他,自己也是妖,看他还会不会求自己救他。 白云一把将那人拉过去,怒喝道:“你还是不是人?就因为你的妻子是妖,你就要抛弃她吗?她为你产下一子,那是你们的孩子,难道你也要弃自己的孩子于不顾吗?” “她是妖,我怎么可能和妖在一起,当初若是知道她是妖,我就该...” 白云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就该怎样?杀了她吗?你是畜生吗!她与你相伴多年,甚至冒着全族人与人类的歧视与你相伴,并为你产下一子,人与妖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她抛弃妖的身份同你在一起,背着背叛妖族的名声,苟活于世。而你!你就因为她是妖,就要抛弃她,你多让她寒心啊!” 那人跪在地上,痛哭,“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混蛋!”自己打着自己,忽而站起身,跑到首饰铺子前,挑了几件,小心翼翼的护在胸前,跑回家了。 冰泽看着那人的背影,突然觉得,他没那么令人恶心了。 白云笑笑,冲冰泽说:“我厉害吧。” “嗯,挺厉害的!” 二人相视而笑,大步离去。 “放肆!阿泽也是你们能够觊觎的?”冰怡大发雷霆,雪山寒气又冷了一个度。 白鹤女子轻笑,不紧不慢的坐到旁边的位子上,淡淡道:“别生气吗?此次我来,只是想和你们狐族合作,并没有打冰泽的主意。” “没有?那你带着你那发了情的母鹤来找本座弟弟干嘛?” 一旁的鹤六儿气的咬牙。发情的母鹤?你这老狐狸这么泼,这辈子哪个男人还敢要你? 白鹤女子尴尬的笑笑,“小孩子吗,刚化人形不久,想着冰泽这个大哥哥,就想来看看这个哥哥,毕竟好久没见了。” “哥哥?本座怎么不知道阿泽还有这么个妹妹?别在这跟本座攀亲戚,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冰怡自始至终都未给过她一个好面色。 白鹤女子又是一笑,“这是哪的话,我们是邻居,怎么可能不算是亲戚呢,更何况,您在这雪山已经称王,我们鹤族与你们狐族连亲岂不是亲上加亲。” “你们鹤族有什么值得本座同你们连亲,又为何要阿泽和你这发情的母鹤在一起?我们狐族男子多的去了,又为何偏偏选狐王的弟弟?那本座再问你,你那母鹤在鹤族位置如何?” “这。” “说不出?说不出就滚!你当本座是傻的吗?想要妖王的位置,做梦!” 鹤族两人一脸灰的飞走了,冰怡坐在冰座上,长叹一口气。 鹤族受人类欺凌,这是她在几年前就知道的,之前出手帮助过几次,因为鹤族就居住在雪山下方,邻居互帮互助也是情有可原,可没想到,鹤族得寸进尺,私自调走狐族部下为他们卖命,死伤上百只,冰怡怎能坐视不管,当作无事发生,而今日,还想来觊觎她的弟弟,她岂能容忍。 这一切冰泽并不知道,冰怡也不会告诉他,因为她的弟弟在做他的事情,在追求他的路,而她会守着他回家的路。 第13章 冰狐白道篇(13) 秋天,树叶泛黄,飘落纷飞。雪山下的青鹤岭里鹤群乱飞,刚从雪山上回来的二人,面色凝重,鹤群纷纷让了路,知道此次谈和并没有结果,都不去招惹他们。 鹤六儿黑着脸回了巢窝,卷曲在窝里。 我为他化了女儿身,就是要嫁他,想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族人却这般利用,那老狐妖,还那么说我,等泽哥哥回来了,我自己去找他,他一定不会,一定不会那样看我的。 白云二人走了几月路程,游山玩水,看过了世间所有美景,享受了世间无数乐趣。 白云看着冰泽的背影,越发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很久之前就见过,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却从未出现过这个人。 “阿泽,你带着我走了好几个月的路了,就吃喝玩乐了,也不让我御剑,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冰泽想了想,“马上就到了,现在我带你去裁缝铺,做一件衣裳,然后,带你回家!” 白云一愣。回家!他要带她回家!她哪里还有家可回。 冰泽看出她眼里的伤感,心里一阵酸楚。 这一世的她有了父母,可却被妖所害,从未感受过父母的疼爱,靠着吃百家饭长大成人,却也依旧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疼爱过她,关心过她,他想带她回家,哪怕是让她知道了他是妖的身份,也无所谓,他能陪伴她的最后一世,也挺好。 至少,他爱她。 一进裁缝铺,老板热情的来招呼,“哎哟,两位里边请,请问是选什么布料,给谁做衣服呢?”他看着冰泽二人,眼神飘忽不定,心里高兴着:今天算是遇到大买卖了,这俩人看着就很有钱! 白云看了看布料,又看看冰泽。 真不知阿泽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要给我做衣裳。 冰泽挑了一件淡青色的布料,喊来老板,“给她量量尺寸,为她做衣裳。” 白云看着那淡青色的布料,心里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我喜青衣。 她低头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道袍,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攥着衣角在那别扭。 冰泽看着她这模样,笑了,“去吧,做一件你喜欢的衣裳,你若喜道袍,做一件新的也可以。” 女子为她量着腰身,她自觉的抬起手臂,“你,为什么要给我做衣裳?” “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你这身衣裳太破了。”冰泽打趣道。 白云气鼓鼓的别过脸,不再搭理他,但还是忍不住憋出一句话,“要不是你带着我走了这么久的路,我至于这样狼狈吗?” 冰泽笑笑,不说话。 他还记着白云一直想要一件属于自己的青衣,而不是道袍,她厌倦了道士这条路,不想做棋子,不想任人摆布,不想再杀生,只想过自己的生活,走自己的路。那一世,鲜血染红了她的道袍,未能穿上自己喜爱的青衣,这一世,他要为她圆了这个梦。 衣裳做好之后,两人便走向了“回家”之路--雪山。 这一段路程,白云好生眼熟,心里莫名的一阵伤感,尤其是到了那个道馆,有种亲切感,还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还有那个镇子,这一切都令她太过熟悉了,但又说不出是哪出了问题,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白云忍不住问道:“阿泽,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冰泽看着眼前的路,叹了一口气,“我说是,你会信吗?” 白云摇头,“可我并没有来过,为什么会这么熟悉,还莫名的伤感?” “可能是这里的环境让你想到了什么令你难过的事情吧,会有些熟悉和伤感,不用在意,我们马上就要到了,过了前面的青鹤岭,就到了。” 白云点点头,“那里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远。” “我的家。” “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家?”白云小声的问。 “因为我想,因为,你需要一个家。” “谢谢你,阿泽。” 冰泽笑笑,“走吧。” 青鹤岭边境,鹤六儿见了冰泽,高兴的飞过来,不停的喊着:“泽哥哥!” 冰泽望着这飞来的青鹤,紧皱眉头。 鹤六儿化作人形,就要去抓他的手臂,却被白云执剑挡去,“什么妖怪,大白天就要来害人。” 鹤六儿见这人是道士,后退一步,便要出手,冰泽挡在二人之中,对鹤六儿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鹤六儿紧张道:“泽哥哥,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前一阵我去妖王姐姐那里去提亲了,她,她同意了,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完婚啊。” 白云转过身,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会不会答应与她完婚。 冰泽给她一个冰冷的目光,“我姐姐同意你我的婚事,她虽然爱管闲事,可也不会蠢到和你们鹤族联姻。你们什么目的,不用我多说,赶紧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看了恶心!” “泽哥哥,可我,可我真的喜欢你啊,我是真心的,你怎么怎么...” “可我不喜欢你!” 鹤六儿踉跄了一下,颤抖的抬起手,拭去泪水,“好!我知道了,我不会让族人再去打扰你们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飞走了,他不喜她,她不怨,只是觉得自己的喜欢在他眼里可能一文不值,她感到很心痛。 以前的他对自己并不是这般,他会对她笑的,那一次她偷偷去雪山看他练功,不慎从雪山最高处掉下来,那时候她还不会自由转化形态,是他救了她,叫她不要再来那么高的地方玩耍。成年时,她选择了化作女人,为的就是与他在一起,可没想到,族人却为了妖王的位置,做了太多对不起狐族之事,他才会对她如此冷眼相待。 看到他的姐姐,她嫉妒,她恨,可又能怎样,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能怨他们,要怨只能怨自己身为鹤族,卑微的鹤族。 冰泽回头,白云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双眼睛仿佛要透过他一般,轻轻的问他:“你是妖。”是陈述句。 她还是说出来了,相信他是人的这个谎言她藏了几个月,还是问出来了。 第14章 冰狐白道篇(完结篇) “没错,我是妖。”冰泽很淡定的回答她,他早就预料到白云已经猜到自己是妖的事,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揭穿。 白云不语。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果断的回答她,就这么承认了自己是妖,哪怕他辨别一下,她也是会选择相信他,但他没有。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有什么是你可图的?” “我并不想图什么,我只想对你好,给你个家,给你,你想要的。” 她怎会看不出他的情意,这几个月的相处对于她来说,是这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光,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包容,对她的小心翼翼,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她,她哪里值得他如此这般小心呵护,对待。 “但是你是妖,人妖殊途,你可知。” “我知道,我不在乎,我可以放弃...” 白云冲上前用手去堵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要说什么放弃修行,你辛辛苦苦修炼千年,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我修炼就是为了你。冰泽扶下她的手,紧紧握着。 白云继续说:“你能够隐藏妖气,想必也是修炼了千年之后了吧,是不是比宫轩的修为还要高。” 冰泽不语,白云又说:“其实那天我就有所怀疑了,你是不是妖,可我不敢确定,不敢去相信,我身边会有一个对我那么好的妖,好到我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白云,你是不是也...”冰泽伸出手想要抚向她的脸,却突然止住了,想要说的话也没有说出口,他看到了他的姐姐--冰怡。 寒气令身边的柳树结冰,白云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妖气,回头看向那妖,僵在原地。 那张脸,她记得清清楚楚,还有这股逼人的寒气,那般熟悉,当年她才几岁,父母一夜之间被杀,父亲将她藏入柜中,她吓得不敢去看,可是鲜血的气味实在是令她恶心,她捂着口鼻,从缝隙间看到了那张脸,一袭白发,美得令人窒息,赤脚踩着冰晶,眼神却突然朝柜子看来,吓得她一动不敢动,那白发女子盯着她许久,而后转身离开。 冰怡开口,看着冰泽,“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姐姐,你怎么下来了。” 姐姐!姐姐?他们是姐弟? 白云看着冰泽,后退了几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 冰泽刚想说,却被冰怡抢先了,“我是他姐姐。” 白云扬起剑朝冰怡刺去,在接近她的脖子时,剑却突然停下了,看着冰怡,对冰泽说:“我不会跟你回家了,我若跟你再有任何瓜葛,对不起我死去的爹娘。” 白云没有再看冰泽一眼,御剑飞走了。 “白云!”冰泽起身便要去追,却被冰怡拦下,“你还不明白吗,她不是你的白玉晨,你们之间隔着杀血亲之仇...” “你骗得了她,骗不了我。”冰泽看着她,紧皱眉头,他清楚自己的姐姐,修炼几千年,她虽对人类有恨,但从未杀生,对人类也从未抱有怜悯之心,对人间烟火从不感兴趣,也不去理会。 “姐姐,让我去吧,我会好好和她谈,她会接纳我们的。我不想再让她就这样离开我了,这是她最后一次转世了,我不想再错过了。”他说的很小声,很乏力,像是在求助,求助他姐姐给他这次机会,让他去追她,让他去找她,仿佛像是要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旦失去,就不会再有了。 冰怡皱眉看着他,缓缓地收回手。 冰泽走了,冰怡回头看他一眼,这可能就是最后一眼了。 冰怡还记得,她要升仙的那一年,三次天劫她过了,可这最后一关她却过不了,这最后一关便是以杀人嗜血为引,晋级升仙,她见过无数妖因杀了人而登仙,也见过因登仙这最后一关而被人所杀,可她却见不得人死在自己面前,他们也是无辜的生命,为什么我们升仙,他们要为此付出生命。 那一晚她闻到了很浓不烈的血腥味,两个蛇妖正在撕咬地上的人类,蛇妖见了比自己修为高的她,主动让出了人类,“你我同要升仙,这是我们刚杀的人类,还新鲜着,送给您!” 冰怡看着地上的人类,那个女人颇为眼熟,和白玉晨很像... 白玉晨?她死了! 她双眼瞪着那两个蛇妖,瞬间寒气蔓延,两人逃了几步便就被冻住了,“我们好心将食物送给你,你为何要杀我们...” “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她的弟弟在找白玉晨,在等白玉晨,他辛辛苦苦找她等她几百年,而这两只不知死活的妖竟然把她杀了! 两个蛇妖被冻成冰块,寒气直至心脏,冰至极点,炸的粉碎。 她走近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尸体,这人不就是阿泽一直在找的白玉晨吗?为什么身上一点那个人的气息都没有! 柜子中传来一阵声音,她转头看过去,便看到了白云,心里悬着的一根线松懈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云!白云!”冰泽喊着她的名字,这个人明明离自己那么近,为什么感觉那么远。 白云不去理他,她何尝不恨,她心动的这个人的姐姐是她的杀双亲之人,她怎么还能与他好! 她的爹娘就死于他姐姐手下,他们长得那么像为什么当时看到他时没有想到呢,为何会对她这般好,答案不就摆在眼前吗! 他不过是觉得有愧于她,才会对她这般好,想给她一个家,带她食人间烟火,玩耍,不就是为了弥补他姐姐的过错吗!哪里来的真情! “白云,你误会我姐姐了,她其实不是那样的妖,她从未杀过人,我了解她…” 白云转过头:“可我不了解她,你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父母死在面前是什么感受吗?我立过势要歼灭所有恶妖,包括你的姐姐!但我不能,我和她对势,你会为难,伤心,所以我选择离开!你为何还要跟来” 冰泽上前两步,“你相信我,她真的不是那样的妖,我们都是好妖,没有害过人,真的!”他说的委屈,微弱,害怕她离开,一步步的走近她,想要抚摸她,安抚她,想把她抓在手里,护在心里。 她现在就离他几步远,可在冰泽眼里,却隔了万里。 白云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冰泽,她向后退了一步,抽出剑,对准冰泽,“你再往前一步,我....” 冰泽看着她颤抖的双手,继续朝她走来,白云向前一步,剑刺入他的胸膛,白云并未想到他会不躲,她本以为,她的剑不会指向他,更不会刺向他,可如今,她未想到的,都发生了。 冰泽微笑,因为他看见了她眼里的自责与担忧,她只是需要一个桥梁,去搭双方的岸,或许自己就是这个桥梁。 白云的手越发的颤抖,就那么看着冰泽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并不自在的笑容。他难道感觉不到痛吗? 白云知道,这点小伤根本不会伤到冰泽,因为他是妖,修为极高的妖。 她故作镇定的看着他,冰泽道:“我走过来了,你会杀了我吗?” “会!”她斩钉截铁,面无表情。 冰泽面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而后自嘲的问她:“你可曾爱过我!” 白云身体一僵,沉重而疲倦的眨了一下眼睛,“不曾!” 冰泽心彻底凉透了。 也许冰怡是对的,他盼的那个白玉晨,早已不是她,即使是她的转世,她们终究都不是一个人。 冰泽委屈的回了一个字,“好。” 握住她的手,朝她又走近了一步,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嘴角流下鲜血,白云惊讶的看着他,唇就被悄无声息的堵住,嘴里被塞进一个药丸似的东西,参杂着血腥味,冰泽留恋似的添了一下她嘴角的血迹,深情的看着她,道:“它本属于你,现在该还给你了。” 白云眼角流下一行泪,不知怎的,心里莫名酸痛。 “你,给我喂了什么?” 冰泽抬起手扶向她的脸,“金丹。” 白云瞪着双眼看着他,“你!” 金丹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的,一只千年的妖将金丹吐给了自己,意欲何为,她不可理解,但她知道,金丹一旦离体,此人活不过一时。 冰泽只是笑,笑的白云心里发慌,“我本该在千年前就应该死了,因为你,我活了下来,因为你,我活出了自己的意义,是你,教会我情感,可是,你并未对我的情感负责,我苦苦等待,只求来一场空,我的存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它本属于你,因为我,它离开你千年,该物归原主了。” 白云听的一头雾水,她看着眼前的人,面色逐渐变得苍白,放在她面上的手逐渐变得透明,身后露出了狐尾,额头出现了冰花印记。 “阿泽,你怎么了。”白云开始慌了,他这是要离开了吗,可,这并不是她希望的啊。 “阿泽,这金丹怎么吐出来,我还给你,我不要它,它不是我的,我不要你走,阿泽...” 她一遍遍的喊着他名字,脑海里浮现出年幼时的自己,追着一个白发男子,喊着,“阿泽,阿泽...”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懒惰的蹭着她的胳膊,她会宠溺的喊它,“该起床了,阿泽,为你准备了你爱吃鸽子肉。” “阿泽,若我们能活着出去,你可否能化作人形,让我看看你的脸!” “阿泽,你回我一句可好....”白云颤抖着扔下剑,眼前的人,早已变成一只雪白的狐狸,那剑还刺穿着它的胸膛,她向前一步将狐狸抱在怀里,“阿泽,你是我的阿泽啊...” 兜兜转转七个轮回,两个轮回,她等到了他,可是每次都因各种而散,第一世她的师父阻挠,第二世皆是同道馆有关,而这一世,是她自己亲手将他推开,决了他最后的念想,他只是想带她回家,给她一个家。 白云抚摸着它的毛,“若有来世,我定不负你,可如今,我不会有来世了,宫轩随着晴媛一同去了天堂,你呢,你去了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今后不管谁阻挡,都阻挡不了我们在一起,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们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云伸手刺向自己的胸膛,掏出金丹,窝在指尖,“阿泽,我曾爱过你,三生三世!”她重新回复了他的话,真心的回复。 碾碎金丹,靠在白狐背上,露出了微笑,泪水也随之滑下。 冰怡看着天边的白云,心里一阵阵痛。 傻弟弟,你为何非要走这段路,为何你也离开本座。 都离本座而去,本座怎么办! 故事完了。 冰怡睁开双眼看着我,同样,我也看着她,我这人生平就喜美人,我还巴不得她多看我几眼呢。 “我的故事讲完了。”她淡淡道,眼里透着凄凉,我端起旁边的茶杯小酌一口,漫不经心道:“真的讲完了吗?” 冰怡轻皱眉头,冷哼道:“讲完了!” 她若不愿告知,我也没有多问,只见她起身朝着我的闺房走去,还没等我开口叫她,她却已经将我拒之门外。 我满脸疑惑的看着青莲,青莲也一脸疑惑的看看我,我无奈的摇摇头,随她去吧,谁让她没了世间留恋呢。 傍晚,我无意间路过我的闺房,里面透出一股寒气,推开门便看到了一只雪白的狐狸在哭泣。 你怎就知,他们都离你而去了呢! 小情人(1) “小姐,那位姑娘在我们这白吃白住了好一阵了,不把她赶走吗?”白瑶嘟着嘴巴略显生气的和我抱怨着。 我摇摇头,“让她待着去吧,早晚有人来管她,咱们又不缺那点粮食。” 若是知道了她是谁,到时候你巴不得她留下来。 她又趴到我耳边说:“这妖脾气怪得很,还好使唤人,我也是她能使唤的,要不是因为她是妖,我才不管她呢!”说着便委委屈屈的噘起嘴巴,越说声音越小,我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啦好啦,人家是万妖之王,惯着她又何妨,别委屈了啊。” “哼!要不是小姐非要留她,我才不理她呢!” “嗯嗯,是呢。” 白瑶这孩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事和我说几句抱怨,实则还是待冰怡如待我,细心照顾着。 如今以入秋天,院子中的树叶都以泛黄,白瑶这小丫头最爱秋天,这会在院子里赏风景,偶尔在那梧桐树下傻乐,我回屋倒了杯热茶,谁料这热茶刚入口,就被院中那一声惊叫,吓得我愣生生将这一口热茶吞入腹中,烫的胃里火辣辣的,瞬间好想杀人,我怒恶的看着院中的那罪魁祸首。 白瑶眼泪汪汪的跑到我身边,“小姐,外边,外边,有东西!脸,鬼…”她吓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站起身,看着院子,“你将他关在院外了?” 白瑶点头,我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叫她别害怕,便径自走过去,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丑陋的嘴脸,说是丑陋,倒不如说是溃烂,那人披着斗篷也掩盖不住他面上的恐怖,露着白骨,血肉模糊,整张脸只剩半张面皮,头发脱落的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发丝,风轻轻一吹便就会落下一根,手指只剩下白骨了,确实挺吓人的。 那人开口,“我不是有意要吓那位姑娘的,只是我时日不多,想把我的故事寄存在这,留个美好的结局。”说着那人拿出一张请帖,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我几十年前发入凡间的传送帖子,记录着关于我这店铺的来源用处,若是有意者,握着这帖子,便可到来,我当时也只是抱着侥幸,没想到真的有人信这说法,拿着帖子来到我这儿。 我请他进来,白瑶端茶过来时,还有些瑟瑟发抖,那人别过脸去,避免让她看见自己恐怖的一面,这一举动倒是很像个书生模样,我颇为喜欢。 “公子怎么称呼?”我为他倒了杯茶,见他还是扭着头,便招呼白瑶下去了,他这才回过头,轻声道:“裴奕。”他握着手中的杯子,摩擦杯沿,继续道:“想必姑娘已经看出我已不是活人了。” 我点点头,“确实,但是你身上倒还是有一些活人的气息。” 听了我的话,裴奕似乎有些触动,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我都有些心疼我那杯子了,“为何他身为男子,却要倾心于我,我也同是男子!” 我用手指轻点着桌面,思索了一会,“爱便爱了,男子又何妨,若要是知道喜的那个人和自己同性,就要放弃这份感情,去接受异性,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吗,要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裴奕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忍受不了他和别人在一起。”皱了皱眉头,继续道:“我若早一点知道他的情意,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也许吧!”我看着他的双眼,微微动唇,“请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二 “小哑巴,有娘生没娘养!” “那么娘,不会是个姑娘吧。” “我有个提议,扒了他的裤子,不就知道了。” “对啊,扒裤子。” “哎,跑什么啊,小姑娘还害羞了。” “就知道哭,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姑娘!” …. 几个孩子全都扑过来扒景墨的衣服,吓得他哭的稀里哗啦,“臭哑巴!”身上也被他们踹了好几脚,留下了鞋印,几个孩子还在扒他的衣服,景墨是哑巴,喊也喊不出,只能任凭他们欺负,毫无还手之力。 几个孩子突然被拽开,“你们就几个毛孩子还要不要脸,欺负一个人!”几脚把那孩子们打跑了,景墨撑起身子站起来穿衣服,裴奕替他清扫衣服上的鞋印,他还躲着裴奕,手里比划着:身上脏。 裴奕歪着头看他,恍然大悟,“你不能说话?” 景墨点头,又比划:谢谢你。 裴奕摆摆手,“比划什么呢,我又看不懂哑语。”走近细细端详了一番,“不过听他们说你不是男孩,这么一看,确实不像,哪有男孩子长得像你这样清秀的。” 景墨憋的脸通红,裴奕又说:“不过我不会欺负你,我会保护你,我爹说,我们男子汉要保护弱小的人,不让他们受欺负!” 景墨呆呆的看了他好一会,羞涩的别过脸。 我才不是弱小! 裴奕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脸,“鼓得都有包子大了,气什么呢?你叫什么啊!我叫裴奕。” 景墨走到一旁拾起一个树枝,落笔:景墨。 裴奕看着地上的字,心里想着:这么好的字,配着这么清秀的脸,为何生了一张哑巴嘴。 “以后我就是你大哥,谁在敢欺负你,我帮你打跑他们!”裴奕拍着胸脯说。 景墨呆呆的看了他好一会,而后开心的点了点头,微风轻撩起他的发丝,挡在脸上,裴奕看着入了神。 那年,裴奕十二,景墨十岁。 回了府中,景墨拿起自己本子,记上了裴奕的名字,标注着,大哥。 裴奕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景墨的笑容,久久不能挥去,还在盼望着赶紧到明天,去找景墨玩。 自那之后,俩人总是粘在一起,那群熊孩子也不敢来找景墨的麻烦了,景墨会教他一些手语,裴奕学的极为认真,他想了解他,了解他的一切,以及这些年不能说话,不能辩解,不能求救的痛苦。 太阳逐渐落下,天一点点的黑下来,看着那夕阳,景墨比划着:我要回府里了。 裴奕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他比划着,景墨愣愣的看着他,“你,今天可不可以多呆一会,多陪陪我,你每天到这个时候就回府了,早上也每次都是要午时才会出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太,太短了。” 说完,裴奕放下手,转过身,可是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脸上还一阵阵的发热。 景墨听了一番话,心脏砰砰跳的好快,要跳出来一般,他摸了摸胸口,脸上瞬间发烫起来,他看着裴奕,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奕回过头,他便看见了那脸上的红晕,小心翼翼的比划着:今天我晚一些回府,明天我会早一些出来找你的。 裴奕点了点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他,他心想,好像就这么看着他,也是一种满足。 “那你突然回去晚,家里会不会担心你。” 景墨低下头,若有所思,裴奕这才发现,和他相处这么久,好像从未听过他说家里的事情,为什么一提到家中之事,他便不高兴了。 裴奕含糊又道:“那个,你看,太阳落了,天空那一片夕阳红,多美啊!” 景墨这才抬起头,朝着太阳那边望去。是啊,好美啊! 裴奕看着他,继续道:“你长大了,有什么想做的吗。” 景墨摇头,不知。 “我长大了,要做一位将军,去打仗,保家卫国,当英雄。” 景墨看着他发光的眼睛,心里也跟着激动,比划着:希望你能梦想成真,我会在家中盼望你归来。 裴奕憨憨的笑着,摸了摸头,“我这不还没有去打仗吗,难道你现在就希望我走啊。” 景墨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奕笑了,“逗你的,不过明年春天我就要入军了,可能以后就很少看见你了,你会不会想我啊?” 景墨眨巴着眼睛,微笑的点点头。 裴奕激动的盯着他,“等到那时候,你要每天全都给我写信,我会盼望你的来信,你的信我会每一封都看的。” 景墨一愣,伸出手,拽着他的衣角,一只手比划:我会的,一定会,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的大哥,我会期盼你回家,期盼我们重逢。 裴奕像是吃了蜜一样的傻笑,“等我学了一身本领,当上了大将军,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看了看景墨。 以后只有我能欺负他。 景墨不明所以,回看他一眼,以为他还有什么话,结果换来一个拥抱。 他微愣,抬起手臂,加深了这个拥抱。 我的好,只限于你 (2) 第二年春天,裴奕就要从军了,那一年两人总是会待在一起,嘻嘻闹闹,景墨会教他一些简单的手语,偶尔裴奕胡乱比划故意逗逗他,由于他不了解手语的意思,他胡乱的比划,却让景墨记住了一辈子。 裴奕比划着:我喜欢你! 景墨偷偷的记在心里,因为他知道,裴奕是无意的。 裴奕走的那一天,景墨记得清清楚楚,他望着城门一队队整齐的士兵,一眼便看到了他,腰身挺拔,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看的景墨移不开眼,也许他将来真的会成为一个好兵,一位英勇的将军,战士。 他想大声叫住他,告诉他,自己来送他出城了,可是,他发不出声音,这是他们之间永远的墙。 想到这,景墨心里一阵酸楚,最后依依不舍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裴奕激动的站在队伍里,这个军人梦他盼了几年,总算如愿了,望着来来往往的来送里程的人,他不由得想起了景墨,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看到他的身影,又突然想起:这才几时,那个懒虫怎么会起! 不过他还是感觉很失落,他最想见的人并没有来送他。 裴奕走了,这一走,可能就是一年,几年,几十年,景墨都见不到了。 景墨按照约定,每一天都会给裴奕写信。信里会说: 裴大哥,今天去了我们发现的那个池塘边,那儿的鲤鱼肥了不少,见到我去都游过来叫我给它拿吃的呢!它们好像很想你。 (实则是我想你了。) 今天爹爹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女子,我很讨厌她。 裴大哥,今日我去学堂了,那里的孩子不会欺负我,对我很好,我很开心,和他们在一起,感觉和你在一起一样。 我病了,爹爹吩咐丫头熬了药,药很苦,很难喝,他们从来不会给我买糖。 …. 景墨连续给裴奕写了整整一个月的信,而裴奕一封也没有回。 景墨还是会坚持写,因为他说,他会看景墨写的每一封信。 转眼,入秋了,景墨的信没有停过,而裴奕依旧没有一封回信。 有的时候景墨会想,他肯定是太忙了,也可能没有收到他的信,所以才会没有回信,而当时的约定也是许诺景墨给他写信,他会看,并不代表一定会回他的信。 这一天,景墨又来到了这个池塘边,撒着馒头渣,看着它们出神,许久都未将手拿回来,小鲤鱼跳出水面碰了碰他的手,这才叫回他,景墨笑笑,心里想:这小鱼儿还会哄人了? 喂饱了小鱼儿景墨独自一人回了府里,进门那一刻,小厮便来接他回屋,说今天有人特意为他送来了一幅画。 景墨一头雾水,一幅画,会是谁送的呢?他突然想到了裴奕,但又打消这个念头,因为裴奕没有回过他的信。 回到屋里,景墨打开了那幅画,看的入神,画里看不出内容,貌似是一个人像,一个男子的画像,看着看着,景墨突然笑了,发不出声音的他笑出了“噗嗤”声,一旁的小厮还从未见过自家少爷这般模样,也是很惊讶,那画中究竟是什么,小少爷会如此开心。 景墨看得出这是裴奕的画,因为只有他才会给景墨送礼,也只有他才会叫他小墨墨。 这幅画配了几个字:我有点记不清小墨墨的样子了。 景墨又仔细的看看了这个画像,心里别扭着:画的真丑,我哪有这么丑,你不说我比女子还要好看吗,怎么画的这么丑。 细看画的中间,有几个很清晰的字,写着:我想你了! 景墨拿出毛笔,在纸上画着自己的画像,最后配上几个字:我也很想你! 裴奕接到画像的时候,心里狂欢不已,他的小墨墨在给他画自画像,景墨自知他手笨,为他画了自画像,也看到了他为景墨写的话,同样也回复了他,景墨也很想他,在等他回家。 画像的角落里,有一个很小的身影,裴奕看得出,那是景墨画的他,景墨一直都在等他,等他的回信,等他回去。 其实景墨的信,他每一封都会看,都收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床下,也很想回,但是害怕他回了第一封,就想回第二封,因为思念,他怕自己忍不住,就会跑回去看景墨,但他现在是一名军人,他将来是要做将军的,不能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他一直忍着,忍着和他这个傻弟弟往来。 他从未将景墨的样子忘记,他只是想找一个借口,和他说话,没想到,景墨会画一张自画像寄给他,而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把这幅画,挂在自己的床头,时不时的看着它,仿佛,景墨就在自己面前。 景墨的信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都会有,逐渐进入冬天,他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多。 记得加衣,入冬了,你那边是不是很冷,家这边都下起了雪花,好想和你堆雪人,你什么回来。 爹爹说,边疆那边打仗了,打得很凶,城里去了好多人支援,比我大一点的孩子都被带走了,我以后会不会也被他们带走打仗啊,是不是那样我就看到你了。 池塘里的小鲤鱼被冻死了,我好心疼。 裴大哥,那个女人怀了小宝宝,爹爹说,我要有弟弟妹妹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高兴。 爹爹好像并不喜欢我。 我想离开家里了,那个女人把娘的屋子霸占了,把我的画本都烧掉了。 (里面都是你的画像。) 就这样景墨写了足足两年的信,而裴奕仅仅只回了一封。 景墨累了。 我的好,只限于你(3) 望月,敬酒。 景墨长大了,三年,整整用了三年的时间,去思念一个人,只是换来一场空,三年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够久了,三年期间,度日如年,因开不了口,只能憋在心里,对着花花草草谈吐心声,心里住着的那个人也不会回应。 景墨累了。 裴奕连夜将景墨写的信一封封看完,心里美滋滋的,奔波了大半年,未来得及看的信,攒了不少,他想将景墨的近况了解,所以连夜将信都读完了,小心翼翼的将信藏在床下,闭上了眼睛,只有在梦里他才会见到他的小墨墨。 可裴奕没有想到,这是最后一次收到景墨的信。 第二日早上,将军叫了裴奕去军营,并提拔他当副将,听到消息的他,第一个想要告知的人就是景墨,他做到了,保家卫国,当他想着要写信给景墨时,将军一句话把他的念想打灭了。 “作为一名军人,儿女私情不可重情,战场上没有情谊,只有杀戮,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裴奕,本将军提拔你,是看到了你的那股劲儿狠劲儿,韧劲儿,能干出一番天地,所以不要让本将军失望。” 身为军人不可联络家人,与外界隔绝,他想写信给家人,给景墨,可他做不到,那次的回信还是偷偷摸摸的回了一封,收信可,发信不可,裴奕只能默默的写着回信,默默的压入箱底。 他本以为自己被提拔了,就自由了,然而并没有,只是从一个牢笼走进了另一个牢笼。 “你来队伍多久了。”将军抿了一口茶,看着裴奕。 “三年了。” “三年了啊,来的时候多大,本将军看你年纪很小。” “来的时候十三岁,今年整十六,成年了,末将承蒙将军提拔,末将愿做将军的左膀右臂,为将军赴汤蹈火。” 将军哈哈大笑起来,“性格豪爽,本将军喜欢,家中可否有心仪的女子啊,想不想回家看看。” 想!特别想! 但裴奕不能这么说,“将军真会说笑,我来队伍才十三,哪有什么心仪的女子。”倒是有个心心念念的弟弟。 裴奕傻笑,将军抓住了他的表情,“还说没有,认识这么久,可没见你有这种傻痴表情。” 裴奕拍了一下脸,有那么明显吗? “不瞒将军,家中确实有个令我非常在意的人,我,想他。”裴奕不加掩饰的将内心想法说了出来,为的就是将军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他的思念。 将军默默的点了点头,对他的喜欢不减反而更加欣赏。 “本将军这月要去边境那边,大约两个月左右,你去吗?” “将军的邀请,末将不敢不从,末将愿跟将军一同前往。” “好,此次边境平乱,我许你回家看望亲人。” 裴奕眼睛一亮,“真的!” 将军点点头,心里想着,这孩子一提到回家,竟然这般高兴,看来真的得给这群孩子们探探亲的时间了。 裴奕回到帐里,拿出床下的信,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装在箱子里,抚摸着箱盖。 小墨墨,我马上就可以回去看你了,等我。 收拾了几件衣裳,便同将军离开了。 裴奕并未想到,昨日看的那封信是景墨写给他的最后一封。 景墨没有给裴奕写信的第一天。 景墨翻阅着书卷,桌上的蜡烛已燃到底座,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便就一直看着书卷。 一旁的小厮打着哈欠,又为他续了一根蜡烛,并提醒道:“小主,夜深了,休息吧。” 景墨这才抬起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拾起书卷,机械似的吹了蜡烛,躺下,理了理被角,闭上眼。 一夜无眠。 第二日早早就起来给二姨娘请安,二姨娘抱着两岁的儿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并未将他放在眼里,景墨跪在地上,二姨娘理也不理一下,品着手中的茶,撇了一眼景墨。 这哑巴倒是准时,日日来请安,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明知我讨厌他去,还日日来碍我眼。 起身,甩了甩身上的灰尘,从景墨的身边路过。 景墨依旧跪在那里,直到她走远了,才起身,揉了揉膝盖,也离开了。 景墨是知道二姨娘厌他的,同样他也厌二姨娘,但她毕竟是爹娶回来的,是自己的二姨娘,对她要像对待爹那样,敬着,即使她不理,一跪就跪一个上午,也要日日来请安。 爹不在,他要懂事,要听二姨娘的话,不给爹添乱。 小厮见到景墨出来,急忙去搀扶,嘴里不停的捣鼓着,“小主,我让厨子做了桂花羹,老爷这几日不在府里,那二姨娘日日折磨你,你可不能再这样不吃不喝,都消瘦了不少,老爷要是回来了,我要挨骂的,你可得好好吃饭。” 景墨笑笑,好似除了裴大哥,小厮就是待他最好的人了。 景墨比划着: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莫要担心了。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景墨没有再给裴奕写过一封信,他也同样逐渐淡忘这个人。 裴大哥,愿你在队伍里一切安好。 ——景墨 也许裴奕并没有看到信中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是景墨的道别信。 景墨再也不会为裴奕写信了。 我的好,只限于你(4) 战争平乱,已是半年之后,裴奕回到队伍里,第一件事就是去接口处接信,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一封信也没有收到,他翻遍了整个接口处的小亭,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发慌得看着四周,为什么小墨墨没有给他来信,是生病了吗? 当他回到营帐时,看到了令他恼火的一幕,景墨写给他的信以及景墨的画像都被翻了出来,他最真挚的东西被其他人看见了,正在被其他人谈论。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动我的东西。”裴奕一步冲过去,将他们手中的信抢了过来。 一些士兵一脸嬉笑的说着不着调的话,“呦,这是谁家的小少爷啊,长得可真俊俏,不会是个姑娘吧。”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看啊多半是个断袖,专门给人暖床的。” “这么一看确实像哎,长得可真带劲,啧啧啧,可惜了只是一张画,真人定比这还要好看。” “裴副将,别那么小气吗,有空给我们带来瞧瞧,别自己一个人独享。” 裴奕很是恼火,上去就是一拳,“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觊觎他?” 那人挨了一拳,失了面子,站起身,冷笑道:“不会真被我们给说中了吧,家中养了一个带把的伴侣?” 裴奕无法反驳,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于景墨,他们是何关系,兄弟吗?好像他们之间早已越过了兄弟这个称号,那算什么?裴奕不知道。 当他们说着那些话时,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伴侣吗?他们怎么说的那么理所应当,毫无依据,为何就断定是伴侣,而不是兄弟。 但是有一点裴奕不可否定,那就是对他的思念,日日夜夜的思念不是假的,他日日盼望的来信有多么强烈,此次回来没有收到来信,他内心的空洞,他自己也是清楚的。 战友看着两眼放空的他,纷纷扔下手中的信封,嘲讽的离开。 裴奕看着地上凌乱的一封封信。 裴大哥,我好像长高了,你有没有长高啊。 裴大哥,冬天的雪好白啊,也好冷啊,你在那里一定要多穿衣裳啊。 二姨娘生了小宝宝,是个男孩,爹很喜欢,但是我不喜欢,因为爹越来越不喜欢我了。 今天学了骑马,我好笨啊,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好疼啊。 裴大哥,我都快忘了你的样子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景墨好想你。 ...... 原来他已经给我写了这么多信,说了这么多事情,他长高了,那是不是样子也变了,他爹爹有了新的儿子为什么就不喜欢他了,他那么怕疼为什么要去学骑马,还那么笨摔了下来,景墨,裴大哥也好想你啊。 为什么他说了那么多而我一封信也没有回他,他之所以不给我写信了,是不是在怨我,生我的气了,我现在好想回去找你,和你说说话。 裴奕将地上的信封收好,画像重新挂在柱子上,去了将军的营帐,他答应过裴奕,战乱过后许他一月假期,他要回家去找景墨,求他原谅。 将军见他,招手叫他坐下,陪自己喝酒,裴奕只好坐下,心事重重的陪着他喝酒,将军一把搂过裴奕,醉醺醺的说:“小裴啊,本将军没有看错你,你真的是一块当将军的料,我老了,将来辅佐皇上,就靠你了。”将军脱下战袍,只是一个合众的大领将,从不用自己的身份挤压下属,熟络的人也会忘记称呼自己“本将军”。 裴奕笑笑,点点头应和着。 心思却不在这,他所期望的未来是保家卫国,不是辅佐皇上,当将军也只是为了护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小裴啊,你实话和我说,家中可有惦记的人,心仪的人,你堂堂一个岳国副将,还怕她瞧不上你吗?你自打进屋就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惦记着回家啊。” 裴奕心中一喜,原来将军还记着许他回家探望这件事,若是现在他开口提出回乡探望,将军会不会同意他回去。 “将军家中可有惦记的人?”裴奕反问道,看着将军逐渐消去的笑脸,他便猜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都有些记不得我妻儿的面貌了,他们是否安好。”将军摇摇头,不再继续说,裴奕看得出,将军很伤心,他也和自己一样,一直思念着某个人。 “明日,你就启程回去吧,答应你的,我不能失言,可惜我女儿还未成人,现在也不知是否婚配,要不然肯定将她许配给你。”将军开玩笑说着,裴奕也没有当回事,只记住了他明日可以离开,开心的点点头,陪着将军喝完了酒,醉醺醺的回了自己的营帐。 看着墙面上景墨的画像,不由得一笑,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心中突然地喜悦,一见到景墨的画像就会开心,就只是一张画而已,他就会如此开心。 一头倒在床榻上,翻了一个身,“嘿嘿”笑起来,一周之内就可以见到小墨墨了,他现在怎么样了呢,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有没有睡呢,是否也在惦记着我..... 想着想着,他便睡着了。 梦里他梦见了他的小墨墨,正在冲着他笑,等着他回家。 景府 景墨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吹了蜡烛,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月亮,看了好一会。 半年了,我都未曾写给他一封信,会不会怪我,他是否惦记的着我。 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关了窗户,终是无眠。 第二日,一如往日,为二姨娘请安,景老爷也在,看着自己的哑巴儿子,紧皱眉头,从来不会多看他一眼,继续逗着二姨娘怀中小人儿,景墨看着很是心痛。 景墨也有想过离开,可是离开了他又该去哪,他也不想日日看着二姨娘的脸色,可他又有什么办法,连爹现在都讨厌他,视他如空气般存在。 就连他唯一在意的人,两年间都不曾理过他,他还有什么念头,他真的累了。 我的好,只限于你(5) 裴奕早早就起来了,脱去了战袍,穿上了裴母为他做的衣裳,虽然穿在身上很小,但裴奕不想脱去,他思念着母亲,也思念着他的小墨墨。 马车一路奔跑,裴奕看着车后留下的印记,不由得有些不舍,在军营的这两年,苦累自己都经历了,相思之苦同样也经历了,他不想在受这样的折磨了,他想调回自己的家乡当将军,而不是在外围,远离他想。 他知道,现在的他也只是在痴人说梦,他会努力,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景墨和他的家人。 裴奕到家已是两天之后,他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景府找景墨,但景府已不再是景府,之前的那个耀眼的景字已变成了乐字,他问了一旁的路人,那人看着牌匾,摇了摇头,道:“作孽啊,这乐府一月之前还是景府,街坊邻居都知这景家大夫人为人贤惠,才貌双全,可偏偏生了个哑儿,自那之后景老爷日夜不归,喝的烂醉,回家便就欺凌这对母子,那大夫人离世时都是满身伤痕,那哑儿在家中更是无立足之地,时间久了,这街坊家的同龄便就欺辱他,自那景老爷纳了妾,这哑儿更为苦啊,前不久景老爷不幸身亡,那哑儿便就逐出景府,景字改为了乐字。” 那人再一次看了看裴奕,眼神中很神秘的问了一句:“你是来解救他的吗?那哑儿现在苦的很。” 裴奕微愣,“他,现在在哪?” 那人摇了摇头,“那哑儿走时,眼中无光,真怕他去寻短。” 裴奕心颤了一下,“那您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朝着东方走了,这哑儿无依无靠,真不知,去那个方向做什么?” 东方?那不是我入军的方向吗!原来从头至尾都是我给了他希望的光,又给了他绝望。 裴奕道了别,便朝着东方走去。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他在想,他的小墨墨见到他会不会开心,还会不会对他笑,可是他又在哪? 在军队的近三年,景墨给他写了那么多的信,他唯独回了一封,景墨还是在坚持写,可他呢,还是无动于衷,从不回一封,默默的等景墨一点点叙说自己的事情,裴奕真的好自私,景墨将所有的好,都给了他,可他却完全没有收下这份好。 小河边,景墨脱了鞋,一脚踏入,看着河中的鱼,他笑了,缓缓地往河深处走。 裴奕刚好路过,他看到了,看到了他的小墨墨。 他飞一般的冲过去,“景墨!” 景墨望向声音的来源,愣住了,裴大哥,他回来了。 喜悦的,激动的,愤恨的,他的面上无一表情,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裴奕一步步的走近他,拥入怀中,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就只是静静地抱着他,好似抱着什么宝贝一样。 景墨缓缓地推开他,抬起手便要比划,裴奕一把拉住他的手,往出拖,嘴中还不停地嘟囔着:“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为什么要去寻死呢·····” 景墨无声的笑了一下。 我只是想去抓条鱼填饱肚子,怎么到他这就成了寻死了呢,裴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冒冒失失的。 将他拉到岸边,看到景墨光着脚,怒瞪他,“你怎么还不穿鞋呢?” 景墨摇摇头,比划着:我只是想抓条鱼。 裴奕半懂不懂得点点头,知自己会错了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我去给你抓鱼,你在这不许动。” 景墨歪头看着他,裴奕已入了河中。 裴奕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好像长高了,变得壮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简直没法比较,自己瘦小,没有肉,因为家中的的事离开府中,更是瘦了一圈,景墨失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鱼到自己嘴边来。 不一会,裴奕手中拎着两条大鱼上来了,举起给景墨,“看,大鱼,今天你有口福了。” 景墨看着他的笑,不由得愣了神,他还是那么爱笑,景墨也还是抵抗不住他的笑。 “景墨?景墨?” 裴奕叫了两声,景墨才回过神,笑了笑,点头,裴奕将他拉起身,又止不住的嘟囔着:“又坐在地上,入秋了不知道吗,生病了怎么办?” 景墨默默的接过鱼,不想去理他,自顾自的朝着自己的小木屋走去,裴奕紧跟在后,“墨墨,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气我没有给你回信,你写了那么多的信,我仅仅只回了一封,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看见你的信,其实不是的,我每一封都有看,都有留起来,你的事我都知道,只是军营里严禁书写信封给家里,那一次还是我偷偷的塞给马夫的,我积存的银两都给他了,他才愿意给我递信的,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景墨回过头,比划着:我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语言,只是他知道了,知道了裴奕同样也惦记着他,默默的想着他,足够了。 我的好,仅限于你(6) 景墨将他带回了自己所居住的小木屋,虽然很简陋,但至少没了喧闹和歧视,他很自在。 裴奕看着他娇瘦的背影,有些自责,自己离开了他那么久,当初说好的照顾他,结果一走就是三年,没一点音讯,留着他在家中苦苦等待,自己面对那么对人的冷眼旁观,着实有些让人心疼。 “墨墨,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我现在是副将,日后肯定能够调回边内的。” 景墨一边修理手中的鱼,一边看着他点点头,而后抽出手来,比划着:我等你。 裴奕愣在原地,他说:我等你。 有的时候裴奕就会想,为什么景墨遭遇那样的情景还会这样乐观,他的内心到底有多强大,还是他根本不是强大,只是习惯了一些冷嘲热讽,反而不在乎了,他只是对这个世界无任何的挂念了,自生自灭,就像刚刚那样,他是真的去河里抓鱼,还是去赴死,如果裴奕没有赶到,会不会就不一样了,裴奕会不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景墨了。 但是还好,景墨现在依然站在他的面前,还会对他笑,触碰的身体还是温热的。 想到这些,裴奕走到他的旁边,“我帮你!” 景墨歪头看着他,露出了笑。 晚风吹起柳树,悠悠荡荡,吹得树枝“吱吱”作响,院中的两人依旧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 晚上裴奕留了下来,景墨本以为他会离开,可裴奕并没有,还要求和他一起睡。 景墨有些惊慌,因为他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令裴奕恶心。 景墨早早的就烧了洗脚水,将床铺铺好之后,端来了热水给裴奕,示意他洗脚,裴奕看着盆中的冒着气的热水,又看了看景墨,将他按到椅子上,为他脱下鞋子,裴奕试了试水温,不热。 景墨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缩着脚不让裴奕碰,裴奕反而被他的这一举动给逗笑了,他突然有个坏的念想,一把抓住景墨的脚环,将脚放入水中,景墨又向后缩了缩,表情僵硬的看着他,心急却说不出话,气急败坏的样子令裴奕入了神。 “景墨,你生气了吗?”裴奕小心翼翼的问着。 景墨微愣,摇摇头。 我不会生你的气。 老老实实的让裴奕洗了脚,裴奕觉得抓住了宝藏一样,安心的为他洗脚,他感觉他亏欠景墨太多了,而景墨对他的大度令他感到恐惧,感觉这一切是假象,眼前的这些温馨的画面都是假的。 景墨见他入了神,轻轻推了他一下,裴奕这才回过神,冲着他笑笑,收回了手,表示自己洗完了。 景墨踩着湿漉漉的脚就要离开,裴奕一把将其抱起,自顾自的走到床铺,为他擦了脚,这才离去,景墨发愣的看着他,他会不会以为亏欠了自己才要对自己这般好。 裴奕回来时见景墨还坐在床上发愣,走近摸了摸他的头,“怎么还不睡?想什么呢?” 景墨拿下在头上的手,眨了眨眼睛,比划道: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的,过去的两年是我心甘情愿的,与你分享我很开心。 裴奕皱眉,我对你这么好?我哪里对你好了! “墨墨,你是我弟弟,对你好是自然的。”将他推到床铺上,理了理被子,“好好睡觉吧,别瞎想了。”转身将蜡烛吹灭,自然而然的躺在了景墨身边,景墨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顶,一动不敢动,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多少会有一些紧张,虽然裴奕对景墨只是单纯的对待弟弟,可是景墨不想只是弟弟了。 景墨想一直陪在裴奕身边,一直陪着,伴侣之间的陪伴。 景墨知道自己的想法已不再是一个常人的想法,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他想要触碰,想要一直看着裴奕,即使不能够在一起,远远地看着也是好的,他不奢望太多仅此而已。 第二天景墨早早就起来了,发现裴奕比自己醒的还要早,可能是因为常在军队待着的原因,睡不习惯懒觉。 见景墨起来,裴奕招呼他吃饭,景墨发现自己的小木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见到景墨诧异的眼神 ,裴奕羞涩的挠挠头,“没干什么就是补了补门窗,我还怕将你吵醒呢,没想到你睡得那么沉。” 景墨笑了,比划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景墨自己也很意外,自己会睡得那么沉,补门窗那么大的动静,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是因为他在身边的原因吗。景墨这样想。 裴奕见他又开始发呆,径直走到他面前,敲了敲他的头,“又在想什么呢,你现在怎么总心不在焉的,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又在想......” 景墨摇摇头,因为他不想再听见有关景家的事情了。 裴奕不再继续说,只是将他拉到饭桌前,一脸期待的看着眼前人吃着自己的准备的食物,心里充满了期待,景墨见他不吃,自己放下碗筷,比划着:你为什么不吃? 裴奕笑笑,“我吃过了这个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而后高兴地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景墨点头。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因为从来没有过一个人精心为他做过东西吃。 他觉得很满足。 我的好,仅限于你(7) 陪伴,对现在的景墨来说是最美好的事情,关键是陪伴的这个人还是裴奕。 这天景墨早早的出去捉鱼,而裴奕在家中继续装饰小木屋,裴奕似乎乐在其中,都忘记了要回裴家这件事,记得从裴家出来时,只说了看看弟弟,结果这一看就是三天,裴家人不得不有所怀疑,这个刚从军队回来,就不着家,究竟是去看了谁。 顺着自家儿子说的地方寻了过去。 裴父裴母却意外地见到了那个哑巴少年,那少年在河中奋力捕鱼,还时不时的傻笑着,兴许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吧。 两人站着看着景墨许久,景墨才注意到两人的存在,急忙的上了岸,冲着他们笑笑,景墨对他们二人是有印象的,二位老人很亲切,不像自己的父亲那般冷漠。 裴母上前将景墨手中的鱼接过来,摸着景墨的脸,心疼道:“哎呦喂,好孩子冷不冷啊,这么冷的天怎么还下水捕鱼啊。” 景墨只是摇摇头,拉起裴母的手,示意自己并不冷。 裴母被这一举动搞得更加心痛,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裴父叹气道:“好了好了,别在这傻站着了,孩子冷了,回去吧。” 不知道我家那傻孩子去哪了,弟弟,不就在这吗,怎么不见裴奕的踪影,难道他说的弟弟不是景墨?裴父陷入了猜想,却为眼前的哑巴少年产生了怜悯。 景墨带着裴家夫妇去了住处,夫妇二人一进门便看到了裴奕,只见裴奕一脸欢笑的抬起头,“墨墨你回来了........”见到自己的父母,突然放下手中的活,“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裴母几步走近裴奕,揪起他的耳朵,“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啊,竟然让景墨那么瘦小的孩子去河里捉鱼,这都什么天气了,秋天了,多凉,墨墨病了怎么办?” 裴奕被揪着耳朵一直喊疼,一遍遍说着:“我错了,我错了。” 景墨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不曾有过这样亲切的画面,他也不敢去奢求。 “咳!”裴父突然重重咳嗽一声,母子二人这才注意到刚才的失态,而转过头时,正看见景墨笑的开心,裴母也笑了,拍拍裴奕的肩膀,“还不快去将墨墨手里的鱼拿过来!” 裴奕跑过去,接过鱼,轻声道:“今日就让我娘来做吧,你去屋里歇着去。” 景墨点点头,裴奕忽然趴到他的耳边,“你刚刚笑的真好看,以后要常笑啊。” 说完就走了。 景墨站在原地,脸颊发烫,如同火烧般。 吃饭的时候,裴家三口,突然聊起了裴奕的该婚配一事,景墨突然怔住了,只是这一举动并没有令他们注意到,他便又自顾自的吃起裴母炖的鱼。 裴母问裴奕是否有倾心的女子,裴奕只是含糊的答着,自己一直在军队,哪有什么女子,更别提有什么倾心的女子了。 裴母听他说的有道理,则也不再询问, 而将目光转移到了景墨的身上,“墨墨若是有心仪的女子和裴姨说,我去给你说亲去。” “娘,说什么呢你,墨墨才多大。”裴奕一听到给景墨说亲一事便觉得心里不痛快,裴母看了看景墨,景墨只是低着头,好似很逃避这种事一样,裴母便知道自己多心了,也不再提此事。 夜晚时,裴家夫妇便就离开了,裴奕依旧留下来陪着景墨,景墨想让他跟回去的,可裴奕不从,非要陪着景墨,说景墨太孤独,需要人陪。 景墨坐在柳树下,望着月亮,地面上映出他的影子,消瘦的身影,似乎刮起一阵风就能被吹走,裴奕出来时为他披了一件衣裳,景墨抬头看看他,笑了。 裴奕摸了摸他的头,“早些回去吧!该着凉了。” 景墨没有理会他,裴奕也不再做声,就静静地陪着他。 过了许久,景墨转过身,借着月色,衬的他面孔更加清秀,缓缓地比划道: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裴奕轻轻嗯了一声,他就知道,景墨肯定猜到了自己要离开这件事,所以刚刚才不理会他。 景墨又比划道:还有多久。 “四日。” 景墨点点头,心里默念着,四日,足够了,足够满足自己的心愿了。 比划着:你可否教我骑马。 裴奕愣住,景墨为何要学骑马?他那样瘦小,裴奕本打算拒绝的,可是又不忍心看到景墨失落的样子,就点头答应了他。 景墨高兴的笑了,屁颠的往房内跑去,途中衣裳还掉落下来,又回过头拾起,裴奕无奈的摇摇头。 他的小墨墨怎么这样可爱。 景墨第二天早早的就起了,穿了一身利索的衣裳,将发盘起,露出几分帅气。 裴奕见到他时,有些吃惊,没想到景墨会这样期待骑马,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这样的景墨裴奕从未见到过,反而觉得这样的景墨看着更加英俊了。 裴奕带着景墨去马市挑了一匹温顺的白马,景墨与这马儿还挺投缘,都有着温顺的性格,英俊的面孔,问起景墨为马儿取何名字时,景墨看着想了想,用树枝在地上写出“白尾”二字。 马儿的名字就这样草率的定下来了,景墨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脸,白尾讨好似的蹭了蹭。 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景墨贴着它的脸默道。 我的好,仅限于你(8) 学习骑马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初学者的景墨更是极为困难,因为他从未接触过马儿,甚至见到马的时候都是屈指可数的,他一直都是一个文绉绉的读书生,却总是对外面的一切事物抱着强烈的好奇心,所以才会提出学骑马的这件事,他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小心思的。 景墨跨上白尾的那一刻,感觉身体像飘起来一样,白尾很听话,没有调皮似的乱动,景墨摸了摸他的毛发,示意它很乖,白尾就像被夸了撒娇害羞一般,突然跳起了后腿,景墨慌乱的紧抓着缰绳,裴奕上前扶住了他的腰,同时也安抚住了白尾,裴奕问他,有没有吓着,景墨只是摇摇头,可是他面上的苍白不会欺骗裴奕,裴奕气急败坏的将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景墨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裴奕在气,气景墨为何突然要学骑马,明明害怕为何还要学,他明明安安分分的做他的大少爷就可以了,为何...... 裴奕突然清醒,景墨已经没有家了,再也不是那个大少爷了。 我明知墨墨在景府的处境,他过得如同一个下人一般,为何还要说他是个大少爷,他确确实实是个大少爷,可从未有过大少爷的待遇。 景墨见裴奕迟迟不讲话,就知道他生气了,转过身默默的将马儿牵走了。 景墨难过。今后是不可能再骑马了,裴大哥走后,我不能去看他了。 景墨醒醒吧,像你这样废物一般的存在,在任何人眼里都是这样的,什么都做不好,被人嫌弃,抛弃,根本不会有人真的愿意和你在一起。 景墨此时心里落寞,在这个世上或许根本没人会在意自己,而自己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裴奕见他离开,知道自己刚刚的态度多少有些凶了,几步跑过去一把抓住缰绳,“墨墨,怎么走了,刚刚吓到你了吧?这次我骑马载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景墨回过头,心里暗喜,点了点头。 景墨很想问裴奕是不是生气了,但始终没问的出口,既然裴奕已经答应教自己骑马了,应该就没有真的气。 裴奕抓起景墨的手,一把拉到马背上,让他坐在自己的胸前,景墨羞涩的缩了缩身子,裴奕感觉到他的这一小动作,以为景墨害怕了,伸出手臂圈住了景墨的腰身,“别怕。” 景墨僵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裴奕带着景墨慢慢的溜着马儿,会为他细心地讲解一些关于驯服马儿的要领,景墨牢记在心,过了两天之后,裴奕会带着他快速的骑着马儿,当日下午,景墨便就自己可以自己溜着马儿了,但是快速的骑,还是不可以的。 裴奕坐在树下等着景墨骑马回来,等着等着便就有了睡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景墨骑着白尾回来时,刚好看见酣睡的裴奕,他稳住白尾,从其身上跳下,轻轻的来到裴奕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这几日裴奕一直睡在自己的身边,他都没有真正见过他的睡颜,因为裴奕起的比景墨早,这是第一次景墨看见了他的睡颜,毫无防备的展露在景墨面前,景墨控制不住的伸手去抚摸他的脸,这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曾无数次的鼓励着自己活下去,若是没有裴奕,估计景墨现在不会活着了,他的脸一点点的靠近,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他是一个罪人,一个恶心的人,他喜欢着,仰慕着眼前的这个人,景墨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对裴奕产生了这种心理。 就在他要亲上去的那一刻,裴奕睁眼了。 景墨慌张的后退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 大脑一片空白,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裴奕坐起身,痴笑道:“墨墨回来了,马骑的怎么样,可还熟练?” 景墨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看的裴奕有些发懵,“你怎么了,怎么一直捂着嘴。” 景墨不知说什么是好,他难道没有注意到刚刚的事情吗?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他只是把你当兄弟,当然不会在意刚刚的过度接触,自己的反应反而更会令他起疑心。 想到这,景墨放下手,比划着:谢谢裴大哥,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骑马。 裴奕突然失落,墨墨怎么突然这么生疏了。 晚上景墨高兴的梳理着白尾的毛,亲昵的顺着它的毛,会对着它温柔的笑,这一切都被裴奕看在眼里,他有一种自己失宠了的感觉。 以往景墨是只对自己笑的,而现在却在对着一个马笑,还那般宠溺的笑。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景墨没有要回屋的打算,依旧为白尾洗刷着毛体。 还时不时的傻笑一番,在裴奕看来,景墨可能把自己忘记了,自己现在都不如一个马儿了。 景墨高兴只是因为自己会骑马了,以后裴奕离开就可以骑马去看他,不用一直等在家里,而感到开心。 “墨墨,夜深了,该歇息了。”裴奕试探着去叫他。 景墨好似没有听见一般,没有理睬。 裴奕几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水盆里手,水滴飞溅,溅到景墨的脸上,眼睛里,他被硬生生的拉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裴奕,很是不解。 裴奕想要说什么,看见他这模样,又不忍心说,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水,“夜深了,马儿也需要休息,明天再洗也不迟,你该歇息了。” 景墨这才想起来,今日早已入深夜,以往这个时候早已入睡了,而现在还在院子里,裴奕也一直陪着自己,突然感觉有些失礼了。 景墨抽出自己的手,比划着:对不起,今日晚了些,我们去歇息吧。 而后便就奔着屋子走去,裴奕看了看景墨,又转头有些敌意的看了一眼白尾,开心的跟着进了屋。 我的好,仅限于你(9) 第二天景墨起的要比裴奕早很多,裴奕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温度,到院子看了一眼,白尾也不见了,景墨起这么早就为了溜马? 裴奕准备好了早饭,便坐在门外等着景墨回来。 裴奕想着:自己现在怎么像一个等着郎君回家的小媳妇。 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裴奕抬眼望去,便看到了景墨威风凛凛的骑着马儿朝自己奔来,心跳突然的加速,令裴奕有些吃惊,自己怎会如此。 景墨一跃而下,牵着白尾朝裴奕走近,面带着微笑,裴奕见了心更是一颤。 景墨见裴奕迟迟不语,自顾自的将马儿圈好,回了屋内,洗了洗有些发汗的脸,裴奕望着他的背影,跟了进去,道:“你起这么早,就是为了去骑马。” 景墨点点头,回身冲他笑了笑。 比划着:有些闲不住了,我想自己练一练。 以后好可以去找你。 裴奕长出一口气,“你呀,出了事怎么办?” 景墨摇摇头。 不会的,我会保护好自己。 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洗好了来吃饭吧,都要凉了。” 景墨点点头,快速的洗好,跟了过去吃饭。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裴奕要离开的那一天。 这一天景墨早早的起来了,准备了自己的拿手菜,一切备好之后,裴奕也没有醒来,他就在想,是不是今天自己起的有些太早了,他默默的看了看外面,天还黑着。 他走进卧房,转身看了看四周,比起他刚来的时候,现在这个家才像一个家,有门,有窗户,竹帘,还有一些裴奕精心做的椅子。 这么一想,景墨好像习惯了裴奕的存在,这个屋子里,无处不在他的影子,可今日过后他就要离开了。 景墨静悄悄的走到床铺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真的不忍心将他叫醒,他好似入了魔缓缓的低下头,在裴奕的嘴角轻轻的落下一吻。 猛的起身,逃走了。 景墨是一个懦弱的人,在面对裴奕的时候,永远都是。 听见声响,裴奕睁开眼睛,还有些困意,唇上依旧残留着温存,他默默抬起手擦过唇边,那个触感好似真的一般。 裴奕洗漱好过来时,景墨已将饭菜端到桌上了,正对着自己微笑,他知道景墨为何起这么早准备饭菜,他略带着小小的失落坐到景墨对面,也微笑着,这是与他的最后一顿饭,他要开心的和景墨道别,不能给他情绪。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饭后裴奕依旧会帮着景墨收拾桌子,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裴奕要离开的话。 晌午,景墨为他带了些许自己做的糕点让他带给裴父裴母吃,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草草的道了别,裴奕接过糕点,看了看,心里想着,他这是起的多早,准备了这么多糕点拿给自己。 裴奕摸了摸他的头,“我这次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在家好好的,想吃什么了,就去找我爹娘,他们很喜欢你,他们对你可比对我好。”说着说着就笑了,景墨点点头,伸手抱住了裴奕。 裴奕先是一愣,而后也伸出手抱住了他,“墨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说完便离开了,他不曾回头看景墨一眼,因为他害怕看了之后自己舍不得走,舍不得景墨,景墨带给他的,是景墨的全部,而裴奕做不到给他全部,裴奕有家人,有亲人。 景墨远远的望着他离去,直到看不到身影,才缓缓的回到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空落落的,没了熟悉的身影,没了熟悉的气息,没了等自己都没回家的裴大哥,突然回过神,冲了出去,朝着裴奕的方向追了上去。 裴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墨墨舍不得你走,会想你,真的不想你离开。 他跑了好远,可裴奕的身影早已消失了,走远了,见不到了。 景墨知道这一切都不现实,失了魂儿似的回到小屋,坐到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苦笑了一下。 就这样,景墨毫无生气的过了近一年,他没啥事的时候就会骑着白尾出去溜达,转眼间已入冬天,他看着镜子里日渐消瘦的自己,突然就笑了。 自己为何这般不争气,裴大哥一走,我就跟失了魂一般,我就那么缺少关爱吗。 白尾突然在院子里撒欢的叫了起来,景墨这才想起来,忘记给马儿喂吃的了。 推开门,刚迈起步子走出去,吹进来的冷风便打透了他的单衣,景墨打了一个颤,望着天,下雪了。 他看着马儿,突然有个念头,好想去找裴大哥。 他这样想着,为马儿准备了吃的,回屋找了一件厚衣裳着装好便骑着马儿离开了。 此刻他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他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他的裴大哥,这个决定应该早一点就实现的,为何等到现在才去实行。 不知过了多久,景墨有些乏累,天气变的越发寒冷干燥,他有些四肢无力,身体被冻的发抖,手抓不住缰绳,几次都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可每次他都坚持下来了,因为他不能在这儿倒下,他还要去找他的裴大哥。 我的好,只限于你(10) 大雪一直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景墨望着纷飞的大雪,逐渐失去了意识。 白尾载着他继续前进,它似乎能够感觉到景墨昏迷,放慢了脚步,朝着村庄的方向前进。 白尾走到一个宅子的大门口停了下来,嗷嗷的叫着,里面出来了人,它才消停下来,里面走出一个小厮,身后跟着一位着淡青色的风衣,温文尔雅的青年,看着门口的马儿,顿时住了脚步,吩咐下人将景墨带回宅子中。 温子煦本想出门买些衣物,却意外发现门口马儿叫声的异样,便就跟着小厮出来看看,却不曾想遇到了被冻的昏迷的景墨。 室内摆放着大火炉,景墨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温子煦为他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虚汗,折腾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景墨才见好转,温子煦吩咐小厮将自己的药箱拿来,默默的看着熟睡中的景墨,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颇有兴致。 这小人怎么生的这般好看,如同女子一般,可惜了是个男子,要不然将他留在我温家。 将景墨扶起,看着他的上衣,又看了看他的脸,“冒犯了。” 小厮将他的药箱拿来,打开放到他的旁边,温子煦将景墨的衣裳脱了大半,打开药箱,便要行针,只见景墨身体突然抖了一下。 这是冷了?温子煦内心一笑。又将针放回箱子中,“来人,再去备几个火盆来,放在床铺旁边儿。” 几个侍女纷纷离去拿来了火盆,室内的温度瞬间提高了许多,景墨这才不再哆嗦,也不再皱着眉头,温子煦为他行了针,景墨的脸色逐渐有了血色。 温子煦沾沾自喜。我真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人,医术就是高超。 重新将他放到床上,理了理被子,离开了。 景墨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晌午,温子煦正在外边逗着白尾,夸着这马儿真好,通人气,主人病了知道找医师,要给他加饭量,养的胖胖的。 白尾也只是撇了撇嘴,继续吃,温子煦继续唠叨,“你这马儿,真是不知好歹!”说完气鼓鼓的回了室内,就看见了刚醒就要下床的景墨,急忙去阻止,“哎哎哎,你病还没好呢,不许下床。” 景墨又被强制性的推回床上,温子煦叫人准备的银耳红枣粥端了上来。 景墨伸出手比划着:谢谢。 可温子煦看不懂,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不会说话吗?” 景墨点点头,温子煦满脸写着:这么好看的娃,可惜是个哑巴。 温子煦叫人备了笔墨刚到一旁,“你会写字吗?你想说什么可以写给我看。” 景墨点点头,拿过纸笔,写上:谢谢你救我。 想了想,又写道:给你添麻烦了。 温子煦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医师救人性命,本是职责,何来麻烦。” 将粥端到他面前,“快,将粥吃了,凉了就没营养了。” 景墨点点头,温子煦歪了一勺就要喂他,景墨向后躲了躲,接过碗,意思是:我可以自己吃。 温子煦浅笑,这小人醒了之后更耐看,性格也好,只可惜是个男子,还是个哑巴。 温子煦又长长叹了口气,“行,你吃完就在休息吧,什么时候病好了,再走也不迟,我这府中,就我一人,无聊的很,多待些时日也是没关系的。” 景墨看了看他,点头。这个人真好。 可是时间不允许景墨待太久,他还要去找他的裴大哥。 在温子煦待的这几天,温子煦待他很好,有时温子煦会被叫去宫中行医,回来时总是会骂骂咧咧,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宫中的规矩多啊,勾心斗角啊,皇帝愚蠢啊之类的话,最开始景墨会和他聊一聊这些,时间久了,景墨发现他只是发发牢骚,实则他很敬爱这个职业,很敬佩皇帝。 最开始温子煦只是觉得景墨温文尔雅,长得好看,像女子一般,很安静,不怎么爱笑,做事很小心,久了,他就有些发现景墨其实很有才华,写诗作画,还会骑马,与他讲一些朝廷的事情,他会提出建议,而这些建议温子煦找不出突破口,漏洞去填补。 温子煦有些怀疑景墨的出身,这样一个有才华的人,为何会穿着普通,骑着马儿奔波,还被冻病。 他对景墨充满好奇,有些迫不及待想与他交好,可景墨好似有着自己的小屋,将他屏蔽在外,不允许靠近。 突然有一天景墨对温子煦说他要离开了,去找一个人,走的时候景墨为他写了信,里面的话除了感激还是感激,还有一段是关于他和皇帝的,不知是景墨的直觉还是怎么的,因为景墨喜欢的是男子,所以他能感觉到温子对皇帝的感情,同时也能感觉到皇帝对温子煦之间不一样的感情,话很短,但打通了温子煦。 我有喜欢的人,他是一位将军,很英俊帅气,很有担当,待我很好,我不觉得这是错误的,喜欢一个人,不论男女。你若喜欢他,就应该告诉他,他若喜,定不负你,你经常与我将他的事,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喜他,却又恨他是皇帝,你时常的跑去宫中,不就是为了看他一眼吗。我们都是一样的,我现在也同样要去见我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们都要努力啊,让对方知道我们的心意。 温子煦看完笑了,真是个傻子。 我的好,仅限于你(11) 边疆战争频繁,裴奕的军队去那边平乱。 景墨奔波了几日都未见到他们的军营,就摸索着去边疆那边,可白尾似乎不愿,它就像能知道那边有危险一样,倔强着反抗着景墨。 夜里,景墨骑着马儿继续走着,希望快点找到一个能过夜的地方,走着走着,便看到了几个小帐篷,景墨跳下马,走向其中的一个帐篷,随着接近,也听到了里面的交谈。 “你们就说说敬军偏不偏心,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裴奕。” “你若是像裴奕那样精英,估计将军也会将女儿许配给你。”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的裴奕可是我们将军的左膀右臂,未来的将军,咱们将军将女儿许配给他,也是在理。” “我看未必,裴奕不是拒绝了婚事吗。或许他早有心仪的女子。”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什么拒绝。” 景墨全都听见了,裴奕拒绝了婚事,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有可能,有表白的机会。 “我看未必,这将军不是单独把裴奕叫走了吗,感觉这事要成,更何况他又没见过那姑娘,怎么就能否了呢,听说那姑娘很漂亮的。” “哈哈哈哈,谁不爱美人呢!” 谁不爱美人呢。 这句话久久的回荡在景墨的脑中,如同魔怔一般,挥不去。 景墨想离开了,他不想亲自听裴奕告诉自己要娶亲之事。 那样真的太伤人了。 景墨磕磕绊绊的离开了帐篷,骑上马儿离开了。此次来是干嘛呢,没见到裴大哥,还伤了心,让我彻底断了念,裴奕一个正常的男子,怎么会和我一样喜男子,我终究是不正常的。 裴奕从将军那里回来时,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儿走了,可是他喝了酒,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第二日,天已大亮,帐篷外的脚印,以及马儿的脚印,让裴奕断定,他昨晚看到的就是景墨。 他来找我了。 裴奕向将军那里报了自己有些私事要去处理一下,就草草离开了。 顺着马儿的脚印,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茶馆,看到了白尾,裴奕跳下马,走到白尾身旁,摸了摸它的马背。 “你这马儿好不听话,陪着主人四处乱跑。”笑笑,走进茶馆。 “哈哈哈哈,小墨墨你可真没用,你说你都找到了,为什么不进去见他。”温子煦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景墨气鼓鼓的喝着茶水,握着笔写到:你和那皇帝怎么样了! 温子煦瞬间就不笑了,“没怎么样,他一国之君,怎会在乎我这个小太医。” 景墨苦笑,原来并不是他一个人失落,一抬头,便看到了裴奕,景墨微愣。他怎么会找到这里?碰巧还是… 裴奕走近,看着二人,刚刚他们交谈了什么怎么会那么开心,他的墨墨什么时候交了这样一个朋友。 见裴奕走来,景墨站了起来,温子煦朝着景墨的视线看过去,心里八卦着:这就是景墨要去见的人吧,长得还挺英俊的,跟我那皇帝比,倒是差了一点。 温子煦也站了起来,拍了拍景墨的肩膀,“你的朋友既然来了,我就回去了。” 景墨很想告诉他,你把我也带走吧。可温子煦已经走出茶馆了。 景墨默默的坐到板凳上,裴奕也随之坐下,裴奕试探着问:“你怎么来了,怎么找到我的,找到了,又为什么走了。” 景墨不语,握着茶杯发呆。 “墨墨,理理我好吗。” 景墨抬起头,比划道:知道你好,就好了,我在,会给你添麻烦。 裴奕连忙否认:“没有的,你怎么会是麻烦,我这边战争快结束了,过一阵子我就可以回去了,回去…” 办婚礼吗。景墨盯着他,似乎能看穿他一般。 他昨晚喝多了,好似应了这门婚事。 “哎,不说了,墨墨你跟我回军营可好?” 景墨疑问,比划道:我跟过去干嘛,会添麻烦的,我还是回家等你吧。 裴奕摇头,“不会的,墨墨这么乖,不会添麻烦的,我不放心你自己回去。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景墨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裴奕,不管他说什么,都拒绝不了。 来到军营的那一刻,景墨就成了焦点,几个人一同围了过来,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比女子还要好看的人。 其中的一个人突然高喊一声:“这不是小裴副将屋内画像中的人吗。” “还真是哎。” “真的有如此好看的人存在。” 又有人喊道:“裴副将军,你弟弟真好看。” 弟弟好生刺耳。 裴奕将景墨护在身后,“他有些怕生,你们安静点。” 兄弟几个勾肩搭背的离开了,离开时还不忘多看景墨几眼,裴奕回头,有些羞涩,“你别在意,他们瞎说的。” 瞎说的是指屋内的画像吗?景墨笑了。 原来在某些方面,裴大哥也在注视着我。 在军营待了一月之久,军队的兄弟们待景墨都很好,就是时不时的会调戏几句景墨,景墨也不会多在意,因为他知道他们也只是在开玩笑。 突然有一天,将军的女儿来了,很漂亮,景墨看见了,才知道郎才女貌原来真的存在,那一天,裴奕就伴她左右,寸步不离,好似真的伴侣一般。 或许他是时候选择退出了。 景墨见天气逐渐回温,就离开了,裴奕没有回去,留在了军营里,因为她在,所以他没有走。 景墨骑上马,飞奔离去,泪水流了一路。 他去找了温子煦,温子煦见到他时,吃了一惊。 景墨怎么瘦了这么多,那人没有好好待他吗。 那日两人喝的通醉,温子煦不停的叨叨着狗皇帝,后宫那么多人,为何就容不下他一个。 而景墨只是闷头喝酒,他不应该觉得可惜,他应该去祝福裴奕,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他一个男人能给裴奕什么,裴奕并没有对不起他,他应该放下。 景墨不停的给自己洗脑,不停的喝,一边喝一边哭,他都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了。 宅子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景墨打了个嗝,看着门口,只见那人气势汹汹走近,一把拽起温子煦,“起来,丢人现眼。“ 温子煦喝的迷迷糊糊,待看清那人的脸,挣扎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喝酒。” “你喝多了!”那人掐起温子煦的下巴,怒瞪他一眼,警告着他。“你若是在无理取闹,后果会很严重。” 温子煦怂了,“皇帝哥哥,饶了小奴吧,小奴真的不愿做你后宫的一…” 皇帝狠狠的吻住了温子煦,将他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来人将这位公子送去屋内休息。” 景墨被抬走了,温子煦还不停的喊着“墨墨,墨墨。”可把这位皇帝气坏了。 我的好,仅限于你(12) 景墨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来,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铺,揉了揉眼睛,推开门,外面的太阳着实刺眼,景墨用手遮住阳光,才发现院子里一个人没有,安静的很,以往的这个时辰,温子煦早都叽叽喳喳的训斥下人了,而如今,下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在那,没了以往的嬉戏打闹。 今日是怎么了? 景墨突然想到昨天的一幕,皇帝在这个院子里。 想到这,他又畏畏缩缩的回了屋内。 阳光照在卧房里的床铺上,照在赤裸的男子身上,皇帝清离感觉怀中人热的厉害,无奈的推了推,温子煦闷哼一声,清离瞬间大醒,坐了起来,看着满身痕迹的温子煦,扶住了额头。 怎么就上了头。 清离别过头,潦草的为他盖了被子,自己穿好衣裳,离开了。 吩咐了小厮准备温水,亲自为温子煦擦拭着身体,看着温子煦泛着晕红的脸,清离止不住的又小酌了一口。 清离坐在他身旁许久,温子煦都不曾有要醒来的意思,兴许是昨晚累着了。 朝廷还有一堆文物等着清离去打点,他坐了一会,就回宫了,温子煦终究是错过了他的皇帝。 不知不觉景墨的生活又回归了被赶出景府的时候,每天去河边钓钓鱼,溜溜马儿,写写诗,做做画。 温子煦偶尔会来看看他,给他带一些小礼物,陪他喝喝酒,聊聊天。 景墨看得出,温子煦快乐了,他喜的人回应了他,虽未给他名分,但让他知道了那个人也在乎着他,喜着他,足矣。 景墨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到了一封信,准确来说是一封喜帖,他握着喜帖久久没有回神,只是看着上面的字,裴奕。 裴奕。 景墨抚摸着这两个字,就好似他人在一般,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落了泪。 裴大哥,你的婚礼我不去可好。 最终,景墨随着裴母一同过去了,裴母说:人生婚事就这一次,热闹热闹,裴奕希望你去。 景墨不知找什么理由推脱,就只能跟去了,晚宴上,他没有能够说话的人,只是看着两位新人牵手谈笑,女子娇羞可爱,男子英俊帅气。 最后两人喝了交杯酒,景墨看着杯中酒,洒了出去。 他不同意这门婚事。 这份低微的抗议又有何意义呢。 晚宴过后,景墨没吃什么东西,只喝了几口酒,他望着寥寥无几的人,起身就想着该离开了。 他走了几步,便看到了裴奕和他的新娘,景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强挤出一个笑,比划道:恭喜。 裴奕见他这模样很是心疼,但也只能笑笑,“谢谢。” 身旁的新娘看了看景墨,她对景墨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个好看的如同女子一般的男子,可深得她的夫君疼爱。 赵玥婷突然开口道:“今日这么晚了,就留下吧,你这般瘦弱,回去不太安全。” 裴奕接着道:“嗯,留下吧,我有话对你说。”我还有好多话对你说,墨墨,答应留下。 景墨顿了顿,摇摇头,比划道:没事的,不叨扰二位新人了,我朋友来接我。 指了指门外的温子煦。 景墨来时为温子煦投了信,为的就是他能来接自己离开。 温子煦上前握住景墨的肩膀,“小墨墨我会带他回去,二位不必担心。”说话时看着裴奕,“就不打扰小裴将军与将军之女的新婚之夜了。” 赵玥婷羞涩的笑了,挽着裴奕的胳膊,“也好,既然有人来接,我们也就放心了,毕竟是裴奕最最在乎的弟弟,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体谅一下。” 裴奕就静静地看着景墨,他就那么被温子煦带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景墨从未这样对他过他,他的墨墨自那次军营离开,就从未有过来信,从未理过他,他知道,景墨生他的气了。 气他没有告诉自己要娶妻一事,气他在军营离开时没有送他。 裴奕真的想不出什么,为何他和景墨会变成这样。 景墨上了马车,车里温子煦安抚着他,“多过去了,别难过,你我都一样,得不到我们想要的,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平常心,嗯?墨墨这些日子陪陪我吧,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墨墨这么好看,他不要,我要。” 景墨被逗笑了。 是啊,自己在赌气什么呢。 “吁!”马车突然停下了,外面传来裴奕的声音,“景墨,我有话对你说,你不要躲着我好吗。” 温子煦下了马车,“墨墨没什么话可对你说的,他冒着刺骨的寒风大老远跑到军营去见你,半路上被冻得昏倒,在我府中待了七日刚刚好转就怎么继续赶路去找你,可你呢,忙着和你的配偶谈情说爱,你将他置于何地,甚至连他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这也就算了,他离开那么久你连一封信都不曾写给他,他每天苦苦等着,就等你的一句话,可等来的是什么,你的喜帖,还是群发的。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将墨墨放在心里,可你是他的全部。” 裴奕说不出话,温子煦说的句句属实,他不曾给景墨主动写过信,在景墨离开军营时,他也是过了几天才知道他离开了,那几日他忙着处理军事,整理新的战术,完全将景墨置于脑后,可他没有想到,在景墨去找他的路上他昏倒了。 怪不得景墨瘦了那么多,他好像都没注意到,在军营好像没有关心过景墨。 景墨有些坐不住了,走了出来,温子煦回头,“你下来干嘛,回去,不准你在去见他。” 景墨摇摇头,这么做只会令裴奕更讨厌自己,显得娇气。他看着裴奕,发自内心的笑了,可裴奕却没有笑,景墨比划道:今日是裴大哥大喜之日,你不该就这么出来的,有失你将军的脸面,这叫你的人怎么敬畏你,我长大了,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会保护好自己的,你现在有了妻子,就应该好好的待她,而不是在大婚之日跑出来,去见一个弟弟。我没有生裴大哥的气,你也知道我喜静,婚礼这么热闹的事,我真的不要喜欢,就想离开了。 最后景墨低下头,微笑着有些吃力的比划着:我真心的祝福你们,所以现在回去吧,不要让新娘等你太久好吗。 裴奕一把抓过笑的比哭还难看的小人,揉进怀里,“不开心就不要笑了,不想祝福就不要祝福了。裴大哥做的不够好,让墨墨伤心了,裴大哥很快就要完成自己的梦想了,到那时我就退出军队,陪着你们,可好。” 景墨抱住他,狠狠的点头。 他记着裴大哥的梦想,要当一位世人瞩目的将军,保家卫国,裴大哥的梦想快要实现了,景墨真心为他高兴。 而景墨自己呢?他好似一开始就没有梦想,只是将眼前的这个人当作自己前进的动力,而这个前进的动力早已偏离了轨迹,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了。 温子煦看着心疼,他的墨墨怎么就这么傻呢,就偏偏看上了裴奕。 殊不知自己其实和景墨一样,偏偏只喜那个皇帝。 我的好,仅限于你(13) 第二天温子煦早早就被叫入宫中,说是皇帝病了,温子煦为此感到很抱歉,将景墨留下,却没能陪他。景墨等温子煦走之后,自己也便离开了,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集市,便在铺子上看了看小玩意儿,他从没见过这些东西,就很好奇,心情突然就没那么遭了,他一眼就相中了一个玉佩,他想询问一下价格,突然想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讲话,放下玉佩,依依不舍的走了。 去小茶楼牵回了白尾,便一路赶回了自己的小屋,细心的将小屋收拾了一番,天就逐渐黑了下来,他躺在床铺上,望着天花板发呆,闭了闭眼,努力着让自己不去想有关裴奕的事情,可是脑海里总是浮现着他的样子,任何的表情。 忽而落了泪,裴奕啊裴奕,你真的是我的梦魇,为何迟迟去不掉。 不知多久景墨才有了睡意,再次醒来,外面已大亮,他起身洗了洗脸,盆子中映出他的模样,一张憔悴的脸,红肿的双眼,丑陋至极,他拍打着水中映出的自己,这个人真的懦弱的让人讨厌。 景墨不知道这样自暴自弃多久,晃过神来时已入了冬,他裹着厚厚的棉衣,回想着这几月的事情,这几月发生了太多事,裴夫病逝,皇帝退位,边疆大乱入侵清离身后的江山,裴奕战争不断,只留下裴母一人在家中苦苦等待,盼着儿子早些归来。 这一等便又是大半年,等来的却是是一纸遗书,裴奕战死。 景墨早已没了活着的意义,他就这么坐着,看着院中的马儿,柳树,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裴母也因得知自己的儿子战死而一命呜呼。 景墨更没了活着的念头,他看着骑马赶来的青年,笨拙的下了马,朝自己走来,“墨墨,你…” 景墨看着温子煦,内心绷不住的哭了出来,温子煦将他抱在怀里,“没事的啊,你还有我呢,不要轻生,你要为自己活着,裴奕也不希望你轻生,知道吗?好好的,别把自己搞垮了。”说着说着温子煦也有些哽咽了,他怀里的这个人,单纯,心善,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却为何遭受一件件令他痛心的事,老天为何就不能眷顾一下这个小哑巴。 哭着哭着,景墨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温子煦看着怀中的小人,这是多久没有睡觉了。 温子煦喊着门口马背上的人,“帮我将墨墨抱到屋内去。“ 清离情不愿的下了马,“我只抱你一个人。” 温子煦瞪他一眼,清离立刻过来拖起景墨,“我来。”还不忘亲昵一下温子煦。 清离现在可不敢惹温子煦,如今的皇帝可不是皇帝了,是一个沦落的乞丐,被温子煦捡回家暖床的。 温子煦跟着进了屋内,看着景墨,小声对清离说:“我留下来照顾他几日,你先回温府吧。” 清离一屁股坐下,“我也留下。” “你留下你住在哪?” 清离指了指床铺,温子煦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想什么呢,要在这睡?” 清离顺势搂过他,“那不然呢,我们睡哪?” “别闹,墨墨现在情绪不稳定,等他稳定了,我就回去了,裴奕在墨墨的心中存在就如同你在我心中的存在,必不可少,你知道当时你出事的时候我什么样子,现在的墨墨比当时的我还要严重。” 清离埋在他的怀里,“对不起。” 温子煦摸着他的头发,“不过好在你还在,没有离开,而且如今的你离不开我了,也算是皆大欢喜。” 清离掐了他腰一下,宠溺道:“我若是真的厌你,也不会有今天这个结果。” “是呢,你现在啊,被我迷的不要不要的。” 温子煦低下头,亲了亲清离。 天快要黑下时,清离才要走,他恋恋不舍地看着温子煦,叮嘱他照顾好自己,温子煦什么都应下来,清离这才放心的离开。 温子煦回屋的时候,景墨已经醒了,只是盯着天花板,温子煦为他倒了杯水,“墨墨,喝点水。” 景墨乖乖的坐起,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喝完将杯子递给温子煦,温子煦见了他这模样很是心疼。 何必这样惩罚自己呢。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熬了点粥。” 景墨看了看温子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奈何自己说不了话。 他赌气似的低下头,温子煦看不懂手语,家中又没了笔墨纸砚,他该如何和温子煦沟通。 温子煦看得出他的想法,扶着他的背,“没关系,墨墨说不了话也没关系,你可以教我手语啊,家里没了笔墨纸砚,可以在地上写字啊,不要认为这是我们沟通的障碍,墨墨你很好,不好和自己赌气。” 景墨抬起头,看着他,下了床,走到院子中,拾起一旁的木棍,写着:我教你手语。 温子煦点头笑笑。 景墨记着,他如何教裴奕手语,也是因为他想知道自己说什么,才想学的手语,从而误打误撞比划出:我喜欢你。令景墨牢记在心,刻在骨子里,可一切都是他的自认为。 温子煦很笨,景墨教了几遍最简单的手语都记不住,温子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而景墨依旧会很耐心的教他,温子煦会时常的看着景墨的情绪,他的小墨墨,似乎已经从裴奕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温子煦很是替景墨高兴。 而温子煦不知道的是,景墨只是隐藏的太好了,好到连他自己都不知因何为此了。 我的好,仅限于你(14) 温子煦回温府了。 他离开的时候,景墨早早起来为他准备了早膳,都是他爱吃的,就是希望他离开的时候能够开开心心的。 景墨站在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就如同当年裴奕离开时的背影,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追出去。 独自回了屋内,坐在床铺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感觉心口闷闷的,歪头倒在床铺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梦里他看见了裴奕,裴家夫妇,他们在远处朝着他招手,道别,景墨踉跄的追着他们,想要大声叫住他们,叫他们不要离开他,他真的很需要他们。 景墨无力的追着他们,越追越远,远处的裴奕告诉他:不要再追了,追不上的。 景墨注定追不上他,无论何时何地。 他是哭醒的,他拄着胳膊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麻了,抬手拭去泪水,屋内早已伸手不见五指。 他摸索着去找灯火,却不慎被绊倒,膝盖被磕伤,疼的他倒吸一口气,不过也好,他摸索到了位置,找到了蜡烛,灯火微亮,照亮了小屋的一处,景墨微笑,借着月亮微弱的光,将马儿牵了回来,出门时外面一阵声响,吓得景墨赶紧缩回了屋内,马儿都忘记拴好。 景墨透着门缝,看见了一道身影,那身影极为熟悉,可他不敢出去,因为这个熟悉身影的主人已经离世,不可能是他的裴大哥,兴许是他眼花了。 景墨再次向外看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长吁一口气,他倒是希望他没有看花眼,那个身影真实存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景墨就起来喂马儿,马儿高兴地嚎叫着,他的心情也突然好起来,打了盆水端过来,突然发现,他昨晚并没有将马儿拴起来,而如今马儿就老老实实的被拴在了院内。 景墨突然有些害怕,难道昨晚的身影真的存在?他的裴大哥已离去,那个身影又会是谁? 景墨在想会不会是乞丐什么的,来他这里乞讨,顺便将马儿圈了起来,他这样想着,便就多做出了一份食物,晚上时,故意将食物放在了门外,第二天,景墨醒来时,食物还在。 难道真的是我自己将马儿拴起来的? 景墨也懒得去想了,好久没有溜马儿的他,今日早早就牵着马儿离开了,他带着马儿走在人群中,听着来来回回的行人谈话,突然说起最近的一些怪事:夜里会有声影突然出现在院内,院中的生禽离奇失踪,一点声音也没有。 景墨听到这,或许真的是哪个乞丐饿坏了吧。 下午回了小屋,令他大吃一惊,院内无辜多出几只生禽,他记得走的时候关了屋内的门,而如今门开着。 有人来过他家! 景墨悄悄的来到院内,鸡在院中乱跑,“咕咕”的叫着,景墨做着“嘘”的手势,告诉它不要叫,可是动物又怎会理解呢。 屋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要叫,被墨墨发现了,会不高兴的。” 说着那人从屋内走了出来,景墨看着这个熟悉的人,热泪盈眶,裴奕见到景墨一愣,急忙转过身,不去看景墨,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落魄,浑身肮脏,再也不是景墨所崇拜的那个裴大哥了,他没脸见景墨。 景墨突然冲进去,一把抱住了裴奕,生怕他再次离开。 裴奕被撞的踉跄了一下,低头看着景墨苍白而消瘦的手,缓缓地握住,“墨墨,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再也不会理我了。” 景墨只是摇头,他内心的激动,都忘却了此时此刻握着他的手是那么的凉。 裴奕转过身,看着景墨,“墨墨。” 声音哽咽,“我只有你了,我不知道该去哪,我与玥婷和离,父亲病逝,母亲因我…” 景墨轻轻用手指遮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摇摇头,比划道:裴父裴母的走,不愿你,他们都很为你骄傲。 想了想,景墨又比划道:你为何会与那女子和离。 裴奕走出屋内,长叹一口气:“她说我不爱她。” 回忆:大婚当晚,裴奕追着景墨离去,留赵玥婷独守空房,裴奕一夜未回,其实他早已回,只是未回他们的新房。 赵玥婷早就发现裴奕对这个所谓的弟弟有些太过于上心了,她想试着去征服一下裴奕,看看裴奕会不会淡忘他这个弟弟,只可惜徒劳无功,只会令他更加在意,从而讨厌自己。 就在裴奕最后一次出征的时候,她提出了和离,裴奕很是不解,难道他对她不好吗?为何提出和离? 赵玥婷攥着契书,说道:“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我本以为过了这么久,你多多少少会喜欢一点我,可是并没有,在军队的那一段时间,我看着你,而你却看着景墨,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你心里有多重要,但是我看得出,他无比重要,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她走近,与裴奕对视,“新婚之夜,你抛下我跑去见他,你偷偷写给他的信,其实一封都没有寄出去,都在我那,我估计你那傻弟弟正在生你的气呢。”长叹一口气,“婚后生活你从未碰过我,裴奕你根本不爱我。” 景墨抬起头看着裴奕,托起他的脸,微笑。 我爱你! 景墨托着他的手有些发颤,他感觉到裴奕的身体毫无温度,才突然想到他的裴大哥早已离去,不可能活着,可眼前的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眼前的这个人会对着他笑,温柔的说话,会在夜里偷偷的将马儿拴好,偷来家禽给自己补身子,以为生他气而不敢出来,躲着自己。这些事情都是眼前人做的,只有他的裴大哥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因为除了裴奕没人会这样待他,眼前人给他的感觉就是裴大哥啊。 可是他不是离世了吗? 我的好,仅限于你(15) 景墨并没有提起裴奕已经离世的事情,因为裴奕看起来和常人无异,裴奕死去的音讯也只是传出来的,没有人见过尸体,就并不代表他真的离去了。 可是他的体温又作何解释呢。 景墨微笑着看着裴奕,可心里却发酸,眼前的这个裴大哥又会陪自己走多久呢? 裴奕做事很小心翼翼,生怕景墨生自己的气,因为裴奕觉得他亏欠景墨太多了,他想对景墨好,想让景墨再次依靠他,他知道这样的期望并不大,可是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墨墨,你瘦了很多,我去村里偷了鸡回来,想着给你熬汤喝。”裴奕看着院中的鸡试探着问。 景墨笑了,裴大哥怎么还学会了偷东西。 见景墨不说话,裴奕又说:“墨墨,你要不要喝鸡汤?” 景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乱跑的鸡,着实有些可怜,比划道:养着吧,它可以下鸡蛋。 裴奕点点头,高兴的笑了,他的墨墨好像并没有生他的气。 不知道这样和谐的日子过了多久,景墨都有些走不出这样美好的生活了,忘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假象。 一天夜里,景墨发现身边的人突然走了出去,外面月亮很亮,照映出裴奕的脸,景墨从窗户看着裴奕,裴奕面部苍白,毫无血色,直勾勾的盯着院中的马儿,流着口水,好似下一秒就要冲过去咬一口的样子。 景墨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害怕,反而觉得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因为现在的裴奕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尸体。 近几日裴奕吃不下一口东西,吃了就会吐出去,日渐消瘦,白天几乎不会出门,一直躲在屋里,景墨也陪着他在屋里,今夜是裴奕第一次失去理智,可能是他饿的太久了。 景墨走了出去,借着月光,他看清了裴奕苍白的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紧皱眉头,眼里充满血丝,那样子很委屈,像要哭出来一样。 景墨去鸡窝抓了只鸡出来,搞得自己身上沾满了鸡毛,缓缓的将手中的鸡递给他,裴奕看了看,双眼泛红,夺过景墨手中的鸡,一口一口咬下去,血溅到景墨的脸上,他看着裴奕狼狈的撕咬着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默默的流了泪。 裴大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不会抛下你,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直到我生命停止的那一刻。所以你不要害怕我生你的气,因为我不会生你的气,我喜欢你还来不急呢,又怎会忍心生你气。 裴奕咬了几口便就扔了,坐到墙边,睡着了,景墨坐到他身旁,依偎在他肩膀上,缓缓闭上眼睛。 景墨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急忙跑了出去,却发现院中早已没有昨晚的痕迹,裴大哥也不在了。 景墨蹲下身子,蜷曲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又离开我,我真的不嫌弃你变成什么样子,真的不在意,我只要你啊,裴大哥。 视线里出现一双脚,景墨抬起头,裴奕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好像昨晚饿昏了头,把鸡吃了,身上太脏了,出去洗了洗,你喜欢干净,看你睡着正熟,就没叫醒你。” 景墨起身,抱住了裴奕。 还好,还在。 “我没有走,我不会再离开了,墨墨,你别担心。”裴奕轻轻环住他,安抚着怀中的小人。 之后的几个晚上裴奕没有在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再次做出出格的事情,没有在睡过觉,只是躺着盯着天花板,听着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默默的转过身,看着景墨的睡颜,用手指轻轻勾勒出他的轮廓,裴奕有些沦陷此刻,身旁人是景墨,令他感到舒心,温暖。 几日未闭眼的裴奕感到无比的疲惫,有时候说着话,就闭上了眼睛,又立刻睁开。他感觉自己就像在梦里一般,轻飘飘的。 景墨炖了一只半生半熟的鸡汤端了过来,让裴奕吃,裴奕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并不想吃。 可景墨知道他自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裴奕想将鸡留给景墨,可景墨并不领情,硬生生给了裴奕,无奈之下,裴奕只好吃了,看着裴奕吃饭,景墨笑了。 裴奕吃完东西,困意逐渐变强,坐着便睡着了,坐到傍晚也没有醒。 景墨洗了洗,躺下睡了。 直到深夜,景墨感觉到身体沉重,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裴奕正压着自己,双眼泛红,张着嘴巴,大口的喘着粗气,很饥渴一般。 景墨有些怕了。 试着去推开裴奕,不料却被抓住手,死死板在床榻上,裴奕凑近嗅了嗅景墨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景墨疼的呜呜喊着,却动不了任由裴奕撕咬着。他一口扯下景墨肩膀上的肉,口中渗出的鲜血,滴在景墨的脸上。 景墨看着他,被疼的面部狰狞,可还是露出笑容。 裴奕微愣,吞下口中的肉,擦拭景墨脸上的血,轻轻吻了上去。 浓浓血腥味从口中传来,景墨没有躲避,而是加深了这个吻。 第二天景墨早早的就起来将床榻上的血迹收拾干净,草草的将自己的肩膀包扎好,就出门了。 景墨没有钱币了,他不知道去哪里弄生肉给裴大哥吃,去偷吗。 景墨看着街坊邻居,打消了念头,他们也不容易,还是算了吧。 又过了几天,裴奕的脸上逐渐发生了变化,景墨用仅剩的一点积蓄买了胭脂粉,为他铺上,并告诉裴奕,我给你画了很丑很丑的妆,不要照镜子,也不要洗脸。 裴奕很听话的应了此事,他知道,他的墨墨不会害他,墨墨说的话,他都会听。 景墨转身去了厨房,时而回头望一眼裴奕,他的脸已经开始溃烂了,要遮一下。 我的好,仅限于你(完结篇) 景墨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拿出来了刀,一点点刺入自己的手臂,额头上冒着虚汗,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硬生生剜下来一块肉,放在了盘子中,拿着纱布将手臂包裹好,缓了缓,回了小屋,端着盘子放到了桌子上,写了字条:今日份早餐,我出门找点找些食物,可能回来的会有些晚,不要等我。 裴奕醒来时看了看桌子上的鲜肉和字条,失落的坐在那里,饥渴和欲望占据了他的理智,抓起盘中的肉吃了起来。 景墨回来的时候已是夜晚,他悄悄的回了屋,见裴奕睡下,这才安下心,躺在了他的身边昏昏欲睡。 身边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他,“墨墨,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景墨一惊。裴大哥没睡? 他坐起身,看着裴奕,摇摇头,比划着:我们没有钱币了,我去找了些食物。 裴奕坐起来,摸了摸他的头,“是我没用,等我身子好了,你就不用这样了。” 景墨点点头,比划着:裴大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裴奕心疼的将他拥在怀里,亲昵的嗅了嗅他的发。无意间扯到了景墨的伤口,他“嘶”了一声,裴奕慌张的问他哪里受伤了,景墨只是摇头,不愿多说,提醒着裴奕该休息了。 景墨累了,他奔波了一整天,毫无结果,他太笨了,捉不到一只动物回来,即使捉到了,也放生了,他不忍心。 他读的书里记载了一些关于死后人还能继续和常人无异的文案,它们需要人的阳气来维持自己在阳间的时间,保持身体不溃烂。 景墨第一时间想到了渡气。 第二日清晨,裴奕还未睁眼,伸手摸了摸身边,他感觉到了身边的温度,才放下心,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墨墨好像又瘦了。 伸手去触碰景墨面部,却看到了他脖颈处的纱布,手移动到他的领口处。裴奕紧皱眉头,这个伤口为何他会这么熟悉。 就在裴奕想要打开看的时候景墨醒了,裴奕收回了手,闭上眼睛,景墨并未察觉到异样,起身离开了。 等裴奕起来的时候景墨已经不在院内了,过了一会儿,他又端着一盘鲜肉回来。 裴奕看着面色苍白的景墨,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景墨吃痛,手中的盘子掉在了地上,盘中的肉也脏了。 “你从哪弄来的。”裴奕质问着他,抓着他肩膀的手加了力。 景墨咬着牙,推开他,裴奕微愣,看着景墨。 墨墨推开了我。 景墨拾起地上的东西,转身去了厨房,洗干净再次端到他的面前。 附上一张字条:昨晚去店铺偷了肉,不敢告诉你。 现在说谎都已经成了习惯,他在裴奕面前不敢说实话,现在除了他这个人,什么都是假的了。 裴奕长呼一口气,“对不起,抓疼你了。” 景墨摇头,没有。比划道:我给裴大哥化妆吧。 顺势拿出来胭脂水粉,在裴奕面前摇了摇,裴奕看到,宠溺的微笑着,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景墨无聊,拿他打趣,为他化妆。 景墨小心翼翼的将裴奕脸上溃烂的伤口遮住,他很小心,生怕裴奕疼,可他并不知道,裴奕早已没了痛觉。 过了好一会,景墨拍拍手,告诉他画完了,裴奕很想照镜子看看自己被景墨画成了什么样,可景墨叮嘱了,不可照镜子,也就再未提起此事。 又过了几日,景墨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提供给裴奕的了,由于自己太瘦,真的不够给裴大哥的了。 他一点点的拖着疼痛的身子来到了熟睡的裴大哥身边,将最后的一点肉放到了他的枕边桌上。低下头,吻住了裴奕,渡阳气,这是他最后能为裴大哥做的了,他真的不想失去裴大哥,他想看着裴大哥笑。 裴奕突然睁开眼,抓住景墨的手,拖到床榻上,在他身上索取更多。景墨撞到了后背,疼的他倒吸一口气,裴奕倾身袭来,景墨闭上眼睛,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最后的最后得到他的裴大哥好像也不赖,他缓缓抬起双手,环住了裴奕的脖,回应着他的吻。 他突然想到了温子煦和他说的话:第一次真的挺疼的。 真的挺疼的。 景墨真的不愿从裴大哥的怀里离开,可他现在这副样子会吓到裴奕,满身伤痕,血肉模糊。 他逃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裴奕不知道其实这个小屋的后面还有一个地窖,景墨打开地窖的门,跌跌撞撞的滚了下去,这是他最后的归宿了,无人知晓,默默的离开就好了。 裴奕醒来时,忘记了昨晚的温存,他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做了对不起景墨的事。 他看着屋内,与平常无异,景墨不在,他以为又去捕猎了,晚上就会回来,可他并没有等到。 他觉得景墨会回来,已经过了几日了,都未等到。他出门找过,没有。 他看着枕边桌子上的鲜肉,已经风干了,不知怎的,他这几日未感觉到饥饿,景墨为他留的肉,也就没有吃。 他发了疯的到处找,杳无音讯,他怀疑景墨是不是被人带走了,毕竟景墨那么好看,会不会被人带走卖掉了。 他寻找了半月,无结果,又回到小屋等,等了几日,又出去找,偶尔碰到人他会询问景墨的下落,说出的话,声音沙哑,如同老人一般。是太久没开口说话了吗。 而被询问的人见了他却惊恐的跑开了,说着:“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接连着问了好多人,都是一样的结果。 无奈之下,他又回到了小屋,因为他知道,他的墨墨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回家的,他就在这里等,就一定会等到他。 他路过河边的时候,看到了河中映出的自己,看到了自己的脸,终于知道为何墨墨不让他照镜子了,也知道为何行人见了他就逃跑了。 他和院中的马儿相依为命,马儿见到他这模样也很多心疼,饿了不吵,静静的陪着他,直到有一天,马儿倒在他身边,沉睡,再也醒不过来。 他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外面已经落了雪,他恍恍惚惚的走着,来到了小屋的后面,又坐下,嘴里一遍遍的说着一句话:“墨墨,你在哪,回来可好,裴大哥想你了,真的想你了。” 想你了。 突然他发现了地窖,他爬起身子走过去,望了下去,看到了一堆白骨。 他无声的哭泣,泪流满面。一头跌了下去,爬着来到白骨身边,那衣裳他认得,是景墨的,是景墨离开的前一日穿的,原来他的墨墨并未离去,一直都在。 他抱着白骨就好似抱着他的墨墨一般,他还有好多话要对墨墨说,还有好多事要和墨墨一起做,什么都还没有实现,墨墨怎么就先离开了。 他看到白骨身边已经褶皱的纸条,字迹模糊,是用血写的,简简单单几个字:景墨不怨,不悔,一切都是自愿的。景墨爱裴奕。 景墨在地窖的几天:身体疼痛难挨,他颤抖的将几个字写下,握在手里,无声的哭泣,对着地窖的门,无声的咆哮着:我好疼啊! 他在里面听着裴大哥一遍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可他却回应不了。 身体带来的痛苦,让他没过多久就沉睡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裴奕抱着白骨,颤颤巍巍的说:“你为何,不早一些告诉我,你喜我,为何不早说。” 那样我就不会去从军,不会娶赵玥婷,不会离开你,不会一点点将你推向绝路。 故事完了。 我看着面前的裴奕,真为景墨不值,“公子,你可知他所做着这一切,其实都是他自愿的,自愿爱着你,愿为你付出一切,哪怕得不到你的任何回应。” 裴奕低下头,“我知,是我愚笨,未能察觉到他对我的感情,而一错再错。” 我品了一口茶,长叹一口气,“你何必执着一个死了的人,他活着的时候你在干嘛,失去了,还假惺惺做什么。” “是我对不起他。” “好了,你们的事我不过于多说,但是我为你沏的茶水,多少喝一口,也是对我尊重。” 裴奕看了看未动的茶水,一仰而尽,我微笑,他脸上的溃烂逐渐转好,有了活人的气息,“你的故事我收下了,走吧。” 裴奕行了个礼,离开了。 我起身,看向身后的透明人,景墨依依不舍的看着裴奕离开的身影。 我开口:“值吗?” 景墨微笑:“不怨,不悔,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自愿抽离自己的仅剩的阳气渡给他,令自己永远只是一个灵魂漂流人间,不得转世投胎。 我长叹一口气,孽缘啊。 我为景墨到了杯茶,“你为他特制的茶水他喝了,我沏茶的手艺也不错的,要不要尝尝。” 景墨接过,抿了一口,“不错。” 忽而他的身体若隐若现,我叫住裴奕,裴奕回过头,一眼看到了景墨,“墨墨!” 跑过来一把拥住了景墨,景墨一愣,看了看我,流了泪。 两人相视而笑,景墨能开口说话,裴奕也不再是个半人,也算皆大欢喜。 他们要道谢,我拒绝了。 看着两人互相牵着手离开,我心里也为他们高兴。 青莲走出来,对我说:“小姐,你令死人复活,不是触犯天条吗。” 我笑笑,我触犯的天条还少吗,再多一个也无碍。 突然胸口一阵阵的抽痛,青莲扶着我坐下。 灵识被抽出大半,着实有些疼啊。 不过好在,他们这辈子能够好好的在一起了,不要像我似的,错过了。 我的将军1 外面风雪交加,我在屋里喝着暖茶,胃里甚是享受,青莲那小丫头一到冬天,就乏的很,这个时候指不定又躲在哪里睡觉呢。 我看着身后的内室,那扇门已经好久未曾打开过了,不知道这冰狐怎么样了,外面天气已经够寒冷的了,你为何还要把自己的心冰封起来,令自己那般冷。 外面的风突然变得更大了,我站起身,再一次回头看了看那内室,终究还是来了。 铺子的大门被打开,那人威风凛凛,很是英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神气,眼神锋利。 在我这铺子看了看,身后的门却迟迟不关,我很是恼火,“这位将军,战功赫赫,不知来我这小店有何贵干啊。” 那将军好似这才发现我一般,朝着我点了点头,面带微笑,“找人。” 我轻身走到茶水区,挥了挥手,将门关上,这个将军还算有些礼貌,就是尾巴有点长。 我为他倒了一杯茶,挥到他的面前,那人抬手接过,先是放在鼻孔嗅了嗅,而后才品了一口茶水,“不知将军品我这灵谷茶与宫里的龙溪茶哪个味道更好一些。” 他看着我,淡淡一笑,“没想到这灵谷中的梦魇店铺老板,竟有这般罕见的浮控能力。” 我笑了笑,“将军说笑了,只是一些小小戏法罢了。” 那人轻哼一声,我也不去再理会,便要坐下,忽而眼前出现一道身影,只见他已经入座。 我收回先前的话。 这人,真的太没有礼貌了。 我为自己倒了杯茶水,细细品了一口,道:“依我看来,还是我这灵谷茶水更胜一筹。” 那人轻笑一声,“店主好雅致,竟在这铺子里留养一只千年狐妖。” 我挑挑眉,“将军可是来找这个狐妖的?” 那人眼神明显恍惚了一下,拾起茶水抿了一口,“她,可好。” 我大喜,“你真的是来找她的,快快,把她带走,我家小丫头可是伺候够她了,现在啊,都是我在伺候她呢!” 那人微愣,可能是我的转变,令他有些吃惊。 突然身后穿出冷气,冰怡站到我的身后,冷哼一声:“这位大将军,怎会有空来这小店铺。” “小狐狸…”那人露出笑容,微懦的想要靠近冰怡,冰怡给他一个眼神,他又立刻缩了回去,重新坐下,“我是来找你的。” “找本座作何,叙旧?本座怎不记得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是…” 冰怡手搭在我的肩膀,“真不好意思,几百年前的事情,本座已经记不清了。” 冰怡改了对自己的称呼,她与我们说话时,一直都是“我”,而现在却一直“本座”。 “本座早已有了新欢。”冰怡说道,这真是一语惊人,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要我配合她的意思吗。 我抬起手,勾住了冰怡的脖子,拉到自己的颈窝,笑道:“这位将军还是请回吧,她早已放下,你也该放下了。” 眼前人并不这么认为,他的眼神盯的我有些发慌,冰怡也顺势的抱住我,“还请将军回去吧,莫要打扰本座兴致。” 那人笑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小狐狸。” 冰怡愣了一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神界一天,人间百年,我在人间的时候,公文堆赞太多,等我将事情处理好之后,去找你,你已不在了。你可不可以在多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来找你,等我带你走。” “说了五百年就是五百年,本座多一刻都不会给。”冰怡站起,转过身,不再去看他。 那人也同样站起身,“那好,不给我,给你自己一个缓解的空间,看看身旁爱你的人,好吗?” 冰怡回过头,与我对视,我看到了他们:不管什么时候,本座都会去找你,找到了,我们再续前缘,若找不到,不会找不到的。 故事三 猎场。皇上带着一行人外出捕猎,今日还特地带上了他的爱妃,想为他的美人捕猎一只白狐,做皮裘。 “皇上,臣妾不要普通的狐毛,臣妾要那白狐,雪白透亮,配臣妾肯定很美。” “好好好,朕答应。” “臣妾想自己猎,可好?” “好!” 皇上很宠这位惠妃,他们青梅竹马,后宫佳丽三千,他只偏爱这位。 惠妃接过弓箭,骑马而行,皇帝紧跟在后,后面的护卫也紧跟在后,皇帝看了一眼,道:“都退下吧,宫将军一人跟着就好了。” 宫陌言骑马紧跟在后,皇帝与他谈笑,“爱卿与朕比射击如何?” 宫陌言微笑,“可以,末将也许久未拉过弓了。” “哈哈,好,那就比谁先射中猎物。” “一切听皇上的。” 皇帝扬长而去,宫陌言看了看惠妃,抽了马儿一下,追上皇帝。 惠妃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莫不是滋味,两人皆为知己,在最后一刻,她选择了权力,没能选择爱情。 突然她的眼前窜出一道白影,她握弓射去,箭飞速前进,没能给那白影反应的机会。 惠妃激动的不得了,高兴的喊着皇上。 刚刚那一下宫陌言与皇帝也看到了,宫陌言抬起手朝着那个方向射了一箭,耸了耸肩,皇帝打趣道:“你是不相信爱妃的箭法吗。” “怎么会,只是补一箭,以免那东西跑了。” 你我比箭不是谁先射中算谁赢吗。宫陌言看着那方向,刚刚绝对有东穿过。 皇帝骑马走近惠妃,“宫将军去看看是什么吧,咱们俩啊,都比不过爱妃。” 宫陌言笑笑,“是!” 他跳下马,走过去,看到了一只带有冰花印记的白狐和一只雪白的兔子。 宫陌言,看了看白狐的伤口,它身上伤很重,若不是因为有伤,刚刚估计不会被自己射中。还好,还有一口气。 皇帝喊道:“爱卿可找到了。” 宫陌言站起身,将兔子提起来,“找到了,一只兔子,今日皇上可以开荤了。” 惠妃失落,皇帝作罢,“你留着给弟兄们开荤吧,朕和爱妃回宫了。” 说完骑马带着惠妃离开了。 宫陌言看了看地上的白狐,抱在怀里,微笑:走,我带你回去疗伤。 我的将军 2 宫陌言看着笼中的白狐,心里想着,这小狐狸可真睡,都过了两天了,还不醒。 宫陌言将白狐从笼中抱出来放到床上,自己躺在一旁,看着雪白的毛,忍不住的摸了摸,闭上眼睛,有了困意,睡着了。 而白狐这时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个一箭射中她,而又救她的男人,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冰怡站起身,看着四周陌生的地方,跳下床,走到门口,望着天空。 升仙怕是无望了,此次天劫都不知能不能过得去。 它回过头,见宫陌言正在熟睡,再次跳回他身边,趴下装死。 冰怡上一次天劫刚过,身受重伤,被黄袍道士一路追赶到此处,本以为逃过一劫,却没想到,被这眼前的男人射中,如今自己妖力尚未恢复,离开也是死路,倒不如跟着这个男人,还能好过一些,毕竟他救了自己,也不算坏人吧。 宫陌言第二日早早就去了朝廷,他没有将白狐放回笼中,就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走的时候,他亲了亲它的额头,“乖乖等我回来啊。” 白狐并未察觉到,那时它睡的正香。 宫陌言回来时已是傍晚,白狐眨巴着双眼,看着他,他见了,放下手中的佩剑,几步跨过来,一把抱起白狐,举的老高,“你可总算醒了,你若是在不醒,我都要请医师给你看了。” 白狐翻白眼,医师可治不好我们冰狐。 白狐蹬了蹬腿,宫陌言将他放到床上,“对不起,忘记了你身上有伤,不易有过多波动。” 宫陌言自顾自的说着,白狐歪着头看他。这人对着一只狐狸说话不累吗,难道他不知道狐狸听不懂人话吗? 虽然本座听得懂。 “你肯定饿了吧,你吃点什么呢,我们人类的食物还是肉食?” 本座不吃食物。 “我先去给你弄点水喝啊。”说着就跑开了。 喝水可以,正好本座渴了。 白狐就坐在那里舔舐着自己的爪子,静静的看着宫陌言进进出出的伺候着自己。 一脸满足。 真是报应,谁让他射中了本座呢。 一会的功夫,桌子上就摆满了食物和水,白狐站起身,刚要跳过去,宫陌言就将自己抱起来,放到了桌子上。 它优雅的喝着水,而一旁的男人就这么看着白狐,一脸的宠溺,很乐在其中。 白狐喝完水舔了舔自己的毛,并没有要吃其他食物的打算,转身就要跳去床上睡觉,谁知宫陌言将它抱在怀中,拿起一个肉饼,说道:“这个很好吃的,我特意让厨房做的,你吃一点,昏睡了那么久,不吃点东西是不行的。” 白狐抬起头看着他。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啰嗦。 无奈之下,它凑过鼻子闻了闻,舔了一下。味道好像还行。 宫陌言将肉饼掰了一小块,递给它,白狐张嘴吃了下去,心里想着:这人还挺贴心的,原谅你射伤本座的事了。 吃饱了在宫陌言怀里放赖,懒懒的一动不动,他摸着它的毛,越发喜爱,忍不住将脸贴过去亲呢。 白狐突然感觉不对,从他怀中窜了出去。这人类怎么如此下流。 宫陌言发愣的看着白狐。这小狐狸突然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他试图再去抱它时,它躲的远远的,那眼神好像就在告诉他:离我远一点。 宫陌言委屈。这小狐狸忘恩负义,好处得完了,就不让他碰了。 夜里,宫陌言早已入睡,呼吸声平稳,白狐躲进了笼中,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它走出来,跳到床上,钻进了被窝,睡了下去。 第二日清晨,宫陌言是被怀中的小东西痒醒的,他的睡袍被扯下,胸膛也露出大半,白狐就钻在他的液下,痒的他有些难受,他伸手抓出罪魁祸首,又好气又好笑,昨晚躲着他,现在贴着他,这小狐狸到底是闹哪样。 白狐睡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被眼前的一切羞红了脸,幸好现在只是狐狸形态,他看不到脸红,若是人的模样,肯定就会这人类看见自己红的发烫的脸了,就不会这么没有防备袒胸露乳了。 白狐挣扎着跳下床,回了笼中,宫陌言笑笑,坐了起来,整理衣衫,自言自语:“你这小狐狸,真是奇怪,前一秒还在往我怀里钻,搞得我发痒,下一秒就恨不得离我越远越好。” 穿好了衣裳,他便出门了,白狐本以为他晚上才会回来,就出了笼子,没想到自己刚跳到床上,他就回来了。 宫陌言笑了,见小狐狸有逃跑的迹象,宠溺道:“好了,别跑了,我不抱你就是,我去给你拿了食物和水,过来吃点,有昨晚的肉饼哦。” 听见肉饼,白狐跑了过来,跳到桌子上,看着盘中的肉饼,已被切成小块,满足的叼了一小块,细细品着,宫陌言忍不住的摸了摸它,白狐似乎并未察觉,任由他摸着自己。 白狐吃的正起劲,突然有人“报告”,吓的它毛都竖起来了。 宫陌言一把将它抱在怀里,遮在袖子下面,“什么事。” “报告将军,城南发生暴乱,皇上命将军去协助此事。” “好,我知道了。“ 他将白狐放下,“抱歉,不是有意要抱你的,我可能要离开几天,一会我让厨房多做些送来,不要饿着自己。” 摸了摸它的头,又想亲亲它,却止住了,“不要乱跑,被人发现就不好了,知道吗,我走了。” 白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好孤独,它的弟弟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留给它背影。 它真的不想再看到了。 我的将军 3 宫陌言一去就是半月,白狐整日待在将军府中,一点意思也没有,他在时,还会逗逗白狐,而现在没人陪白狐说话了。 自宫陌言离开后,白狐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水,它本来就是不需要进食的,之前吃也是因为不想让宫陌言多心,它看着桌子上未动过的肉饼,跳上去嗅了嗅,没胃口,化做人形,一袭白发落腰间,踏着赤脚坐到椅子上,拾起一块肉饼,咬了一小口,细细品着,又将肉饼放下。 这肉饼怎么这般难吃。 实则是没有宫陌言喂的有味道。 将军府很安静,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还有一位年迈的管家,宫陌言不在,府里上下都由他来管着。 冰怡隐了身形,踏着赤脚走出宫陌言的屋子。 环顾着四周,小厮和丫鬟们都规规矩矩的站着,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冰怡顺着亭子里的走廊来到一个池塘边,里面鱼儿乱窜,见着冰怡都纷纷逃开了,冰怡撅撅嘴。 本座又不吃你们,那么害怕做甚。 她坐到一旁的亭子中,把玩着手中幻化出的冰晶。 将军府外传来马蹄声,府中里里外外的下人都去了门口,冰怡望了过去。 他回来了。 化了原形,瞬移到他的卧房,老老实实的钻回到笼子里,等着他回来笑着和自己说:我回来了。 可它没有等到。 宫陌言进屋时没有看白狐,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管家要和他说什么,都被他回绝了,说现在只想休息,不要打扰他。 白狐别过头,不打扰就是。 宫陌言在床上喘着粗气,好像很难受。 白狐抬起小脑袋,看着他,出了笼子,悄悄地走到床边,他的手搭在床边,下半身子都在床外,它蹭了蹭他的手,宫陌言摸了摸它的头,有气无力的说着:“想我了?” 白狐跳到床上,用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宫陌言被逗笑了,“别闹我了,我现在很累,想睡了。” 你的大半个身子在床外面,怎么睡。 宫陌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搭在床边的脚收了回来,顺势将白狐抱在怀里,白狐想挣扎出来,他却说:“乖乖的。” 白狐放弃挣扎,一会的功夫他便睡着了,怀中的它化作白气,窜到地上,化成人形盯着他。 抬起手,施法轻轻解开他的衣裳,胸膛露出大片鲜红。 冰怡皱眉,没错了,刚才那股浓浓的血腥味果然是他的。 寒气蔓延到到整个屋子,她走近想看看宫陌言的伤口,却不料他醒了,两人对视了一下,冰怡并没有要躲的意思。 宫陌言愣愣的看着这个眼前突然出现的拥有着雪白发色以及那双青蓝色,晶莹透彻的眼睛,美的令人发指,移不开眼。 突然拉回了理智,支撑的坐起身,“你是妖?” 冰怡点头,“嗯。” “那只白狐。” “嗯。” 宫陌言扶住额头,内心叨咕着:她是妖,那之前做的事情,岂不是…简直没脸见人了。 “你心里想着什么,本座都知道。” 冰怡坐到椅子上,翘起腿看着发牢骚的人类。 宫陌言看着眼前的妖,苦笑,还真是“妖”,人类哪有这般美丽动人的。 这妖是有多久的道行了,说话都用意念的。 “人类,你是皇帝身边的将军,为何亲自出征?出征也就罢了,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宫陌言被戳中伤口,不语。 冰怡继续道:“你不怕本座?” 宫陌言抬起头,对上她美丽的双眼,“为何怕你,你又没害我,你若真的要杀我,我现在早都断气了,哪还有力气和你说话。更何况我收留你那么多日,你不会害我。” 冰怡别过头,这人类倒是机灵。 宫陌言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被解开了,欣慰的笑笑,原来这小狐狸是要看我伤的重不重。 将衣裳扯开,包扎的纱布早已渗透了血,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屋子,冰怡皱起眉。这人类是受了多重的伤,流这么多血。 宫陌言疼的额头渗出了汗,衣裳才脱了一半,他看了看冰怡,弱弱的喊了句:“小狐狸,你能帮帮我吗。” 冰怡回过头,冷艳的双眸盯的他大气不敢出。 化作人形的她真的没有狐狸形态可爱。 “受伤了就老老实实让你的下人伺候,把人都赶走了,难道让本座伺候你?” 宫陌言苦笑:“不敢不敢,我自己来。” 说着继续去脱衣裳,冰怡看着笨重的他,施了法将他的衣服褪去,纱布也一同褪去,胸膛露出一道深深的刀伤,有些骇人。 冰怡挥了挥手,他的面前多出个热水盆和一个毛巾,他抬起头,“谢谢。” 这小狐狸也没有那么冷血嘛。 “本座说过,你想什么本座都知道。” 宫陌言被吓了一跳,有些冒冷汗,“哎,那以后在你面前岂不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了,还不能说你的坏话。” “最好如此。” 他轻轻擦拭着伤口,身上干净了,水盆里却是鲜红一片了。 冰怡看着他笨拙的擦拭伤口,洗了好半天才将胸膛洗干净,后背却一点也没擦到,擦完了之后,宫陌言抬头看着她,她早就想到了,宫陌言会找她。 谁料宫陌言并没有说话,伸手便去擦后背,动作太大,扯到了前面的伤口,又流了血,冰怡走上前手掌触碰到他的胸膛,宫陌言被凉的倒吸一口气“嘶”。 “忍着。” 他点点头,寒气从掌心融入到他胸口处的伤口,血瞬间就止住了,抽回手掌,宫陌言突然感觉不到刚刚的疼痛了。 冰怡夺下他手中的毛巾,为他擦拭着后背,“没想到你这个人类还挺逞能的。” 宫陌言笑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你是妖,也是女人,我这副样子多少有些失礼了。” 冰怡并没有理会他的话,擦好之后,询问纱布有没有新的,宫陌言指了指一旁的柜子,说那里有新的。 她用意念将东西拿了出来,在手中摆了摆,问道:“怎么包扎。” 宫陌言忍不住的笑了,“你怎么不用你的妖力。” “妖力只是服从指挥要做的事,而包扎,本座不会,妖力自然也不会。” 这只妖真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而且还非常的可爱,时而凶巴巴的,时而呆头呆脑的。 宫陌言转过身,教她怎么包扎,纱布绕了一圈之后,宫陌言抬起头看她,这个姿势,感觉像是在抱他。 冰怡圈住了伤口处,包裹成一个粽子,她看着自己的杰作,觉得有些愚蠢,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宫陌言低下头看了看,突然想摸摸她的头,但他止住了这种想法,“挺好的,包住了就行,谢谢你。” 冰怡沮丧的看着他,他却笑了,“没事的,慢慢来,以后人类的东西我慢慢教你,现在很晚了,歇息吧。” 一头倒在床上,拍拍自己的旁边儿,“要不要变回狐狸?” 冰怡别过头,谁要和人类睡一起。 “本座不需要休息。” 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他。 宫陌言打了个哈欠,“那好吧,我睡了。” 冰怡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逐渐进入梦乡。 我的将军 4 月光照进屋内,照在宫陌言的脸上,冰怡站起身,挡住了月光的侵入。 宫陌言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下来,冰怡抬头看了眼月亮,突然好想她的弟弟。 她化作狐狸依偎在他的枕边,吹了一口气将屋内的窗户关上了。 第二日清晨,宫陌言醒来的时候,冰怡不见了。 他在院子四周找了许久都未找到,狐狸形态的她,化作人形的她,都没有见到,他想着:应该是回到她来的地方了吧。 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宫陌言有伤在身,这几日皇帝准了他不用去朝廷,可他根本闲不住,吃完早饭便去了校军场,看看新兵训练。 校军场上一阵高呼,训练的叱喝声传出好远,宫陌言下马走了进去,比武的两人在擂台上打斗,下面的新兵加油打气,宫陌言去了,场下纷纷禁了声,擂台上的两人也停止了比武,恭敬的喊了声:将军。 宫陌言笑笑:“继续玩你们的,不用在意我。” 他也出身这里,一步步从新兵上任到战场上打仗,到将军左膀右臂,到现在的皇帝心腹。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回忆,他还记得那时候他和皇帝在这里比武,惠然也就是现在的惠妃,就在擂台下看着他们比武,他们情同手足,生死之交,那时候的皇帝还不是皇帝,是一个微不足道,先皇最看不起的皇子,宫陌言那时候就说:“你一定能当上皇帝,若有朝一日,你当了皇帝,我便做你的将军,助你守住这天下。” 他实现了他的诺言,而皇帝却不是当时的那个皇子了。 宫陌言无奈的笑笑,都过去多久了,还记着这些干嘛。 就在他想要离开校军场的时候,惠妃来了,惠妃理了理吹乱的发丝,打了招呼:“陌言。” 宫陌言微微倾了身子,“惠妃娘娘还是不要这样叫我的好。” 惠妃一愣,笑道:“这又不是在皇宫,哪有那么多的礼数。”她向前一步,抬起手想要触碰他,“听说你此次出征受了很重的伤。” 宫陌言向后一步,又倾了倾身子,“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已无大碍。” “你…”惠妃还想说些什么,却再次被打断。 “皇上。”宫陌言抬头看向惠妃的身后。 皇帝走来搂住了惠妃,“宫爱卿怎么不在将军府歇着,受了伤还到处乱跑。” “臣有些闲不住了,过来看看新兵的训练。” “唉,也是,你这个人啊,就爱瞎操心,什么时候都闲不住,那也不该到处乱跑,朕会心疼的。”皇帝将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看了看惠妃,笑笑,继续道:“爱卿还是早些回去吧,这里都是些粗人,碰着爱卿可就不好了。” 宫陌言看了看两人,行了礼就退下了。 回到家将军府,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凉气,他知道,是那只白狐回来了。 他回到自己的睡房,寒气从门缝钻出,透进他的肉身,他感到无比寒冷,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半妖的冰怡,人形态的她,狐狸的尾巴和耳朵却都在,她就那样趴在地上。屋内寒气蔓延,他刚迈进一步,就被冻得直哆嗦,这只妖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冰怡身上的衣裳也脱落了大半,修长的腿以及她的手臂上布满了雪花印记。 宫陌言颤颤巍巍的走到她面前,看到她的脸那一刻,也是被惊了一下,她的额头上细细的雕刻着冰花印记,脸上有着两道深深的白条若隐若现。 他蹲下身,碰了她一下,手指就感觉被冻住了一样,急忙缩了回来,搓搓手,哈着气。 冰怡这时抬起头,强支撑起来,张口说道:“扶本座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说话,而不是意念。说话时口中还冒出一股寒气。 宫陌言有些怕,怕自己被冻住,他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将她抱起来,冻得上下牙直打颤,几步到床的距离,他走出了几十步的感觉。 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吩咐下人多准备几个被子送到门口,特别吩咐叫他们不要进屋。 冰怡看了他一眼,招招手,“过来。” 宫陌言双手抱住自己,摇头,“你太冷了,我会被冻死的。” 她抿嘴,转过头,闭上眼,宫陌言看了有些心疼。 眼前现在这个需要帮助的狐狸,昨晚还为他包扎,为他疗伤,他怎么就这么小气,这点忙都帮不了呢。 他悄悄地走过去,弱弱的问道:“我该怎么做。” 冰怡睁开眼,从被子里抽出手,握住他的,“本座需要一些体温,你若是受不住了,就离开。” 宫陌言点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寒,怎会受不住。 冰怡再次闭上眼,宫陌言静静地看着她,这只狐狸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这一天究竟去了哪里,昨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连尾巴和耳朵都收不回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宫陌言觉得自己没了知觉,倒在床边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而白狐就在他的身边,他凑过去亲亲它的头,将它拉到怀里继续睡。 白狐是被闷醒的,它睁开眼发现一片漆黑,而且闷的要死一点空气也没有,它找到了一个边角便往出钻,看到了一丝丝光亮,露出了一点空气,它感觉自己得救了。 宫陌言这时刚好端着食物进来,便看到被子下乱窜的白狐,他掀起被子,“小狐狸醒了,我准备了你爱吃的肉饼。” 白狐一股烟化作人形,依旧是半妖形态,身上和脸上的印记已经退去,但额头上的冰花印记依旧在,那是她们冰狐独有的印记,去不掉的。 赤脚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小块肉饼,看了看,送到了宫陌言嘴里。 宫陌言一愣,张开嘴,吃下。 见宫陌言吃了,她又拿了一小块给自己吃。 宫陌言想了许久,还是开口问:“你昨晚…” 但只是个开口,冰怡给了一个眼神,他就不会说话了,硬生生将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我的将军 5 宫陌言看着这只优雅的妖,吃东西时也不忘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在刚刚,他看着冰怡的耳朵和尾巴毛茸茸的,心生喜爱,总想去摸一摸,来满足自己,他绕到冰怡的身后,试图去触碰,刚将手伸出去,冰怡却将尾巴摆到一旁,紧跟着的是她的视线,宫陌言害怕似的将手缩到身后,憨憨的问道:“你怎么不将你的尾巴和耳朵收回去。” “收不回去了。”冰怡轻描淡写,坐下继续说:“本座在突破自身妖力来挡下一次天劫。” 难得冰怡会耐心讲解,他继续追问,“那你下一次天劫是什么时候,时隔多久会立一次天劫。” “半年之后,天劫一般时隔两年或者一年,本座有些不同,立的劫数多一些,距离上一次天劫刚过一月之久。” 他算着日子,那岂不是自己射中她的时候,难怪会如此轻松的射中一只妖。 “你有何不同。” 冰怡用手支起下巴,微微一笑,“因为本座是雪山冰狐,有着一些原因不得不经历几次痛苦,才能被原谅,飞升成仙。” “是因为你们身世吗?” “可以这么说。” “身世又不是你们能够决定的,为何痛苦要由你来受。”宫陌言似有感触,他也是因为出身而输。 “其实没什么,如此一来,本座可以进行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强化自己。” 他苦笑,“再强,你也是个女人,也是需要人保护的。” 冰怡听了这话,微愣,“我们妖,也需要保护吗?” “当然,任何人都需要保护,妖也不例外。”宫陌言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略有些吃惊。 她从未想过,妖也是需要保护的,她只知道,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不需要任何人,她可以护着自己,护着弟弟,护着她的族人。 她看了看窗外的阳光,起身赤脚踩到地面,幻化出冰面,“本座想出去了。” 宫陌言赶紧阻止,“你这个样子可不能出去,会被抓起来的。” 她歪着头看他,为何? 宫陌言叹口气,“等我一下。”说完就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的功夫,他推门进来,笑笑,“我给府里的下人放了一月的假,你不用一直待在这个屋了,可以出去走走。” 冰怡感觉很欣慰,走出屋子,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着太阳的温度,她真的好久都未感觉它的温暖了。 宫陌言在一旁看呆了,直直的盯着她,一刻都错不开眼,这只妖真的是只“妖精”。 她睁开眼看着宫陌言,朝他招招手,“过来,本座现在妖力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顿了一下,她妖力恢复了,叫自己过去干嘛? 但还是听了她的话,走到冰怡的身边,冰怡抬起手,手指指向他的额头,一瞬间从指尖渡过一股寒气,流入他的体内,宫陌言感觉气流在体内乱窜,凉凉的。 她的手滑下,施法解了他的衣裳,宫陌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妖怎么脱我衣服! 他整个上半身都露了出来,冰怡将他的新伤愈合之后,便看到他身上的伤疤,一道又一道。她将手放到他的伤疤上,闭眼,退去了他身上的伤疤,宫陌言看着她,“你说自己妖力恢复了,就是想帮我疗伤吗?” 她睁开眼,点点头,收回手,“你收留本座,为将本座是妖的事情传出去,为你疗伤,也算是回报。” “其实不用的,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我不该射出那一箭。我的伤也没有那么重,过几日就好了。” 冰怡未理会他的话,她踏着赤脚走向那边的池塘,看着池中的鱼儿,露出了笑容,“今日不躲了?”。 宫陌言低下头便看到了她的赤脚,试探着问,“要不要出府走走?” 冰怡回头满脸的不解,“你不是说本座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会被捉走吗。” 他突然胆子大起来,拉起冰怡的手腕,回了屋子,找出一件披风,穿到冰怡的身上,为她戴好衣帽,耳朵遮住了。他看了看她的尾巴,依旧露在外面,披风根本遮不住,他叹口气,不知如何是好。 冰怡抬起手理了理衣帽,见她这可爱的一幕,宫陌言又不想带她出去了。 再次试探的问了一句:“你能变成狐狸的模样吗,我带你出去。” 冰怡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可,冰狐有着不同于其他的狐狸,我们冰狐有独有的冰花印记,被人看见会引来大麻烦的。” 宫陌言听了作罢,“那等你能收起尾巴和耳朵时,我在带你出去。” 她有些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类为何非要带自己出府。 “你不用去朝廷吗?” “我受伤,皇帝准了我一月假。” 冰怡点点头,倒也好,这些日子有人伺候自己。 她将披风退下,去了院中遛弯儿。 宫陌言看了看她的赤脚独自离开了将军府,冰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人类刚不说陪自己的嘛,怎么转身就走了。 他回来时,拿了一大包的东西回来,冰怡坐就在亭子的石板上,看着他望着四周找自己,无奈的摇摇头,朝着他的方向释放出一股寒气,宫陌言顺着寒气找来,将包裹放到石板桌子上,抹了一把汗,打开包裹,里面各种各样的鞋子。 冰怡抬起头看着他,示意:这是什么意思。 宫陌言读到了她的想法,道:“你总不能一直光着脚,我说过教你人类的生活方式。现在挑一双鞋子,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合不合脚,若是不合脚,我让踏莎行照着尺码在做一双一样的送来。” 冰怡从未穿过鞋,自化作人形以来就一直光着脚,看着这各种样式的鞋子,瞬间感觉有些眼花,她的弟弟好像也穿着鞋子,还是白玉晨教他穿鞋的。 她在包裹里翻了翻,看到了一双银灰色的鞋,上面有着独特的花纹,她拿起放在手中看了看,宫陌言见她喜欢,说道:“这双鞋子是我特意挑的,感觉你会喜欢,试试合不合脚?” 冰怡点点头,弯下腰便要试脚,却被宫陌言抢了去,“我来吧。” 她看着宫陌言为自己蹲下身,拖着自己的脚,放入鞋中,动作小心翼翼,穿好之后,仰起脸微笑着对冰怡说:“走走看。” 她站起身,走了走,笑笑,“很合适,谢谢。” 宫陌言愣了,原来她还会道谢啊。 “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他傻傻的问道。 冰怡回过头,缓缓开口:“冰怡。” 我的将军 6 宫陌言笑笑,用心记下,开口说了句:“小狐狸。” 冰怡怒瞪他一眼,他却一溜烟的跑开了。 这人类简直得寸进尺。 他去书房搬出来几本话剧,拿给冰怡,“你若无聊,便看看话剧打发时间,我整理公务。” 冰怡拿出一本翻了翻,又放下,本座又不识字,拿这个做甚。 宫陌言见她放下了话剧,“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书,我拿给你。” 冰怡摇头,“本座不识字,拿什么都一样。” 他有些吃惊,“你不识字?” “很惊讶?本座是妖,不需要考官,非要识字吗?” 宫陌言无奈的摇摇头,“没有,那,你要学吗?你若是学,我教你。” 冰怡有些许兴致,点了点头,宫陌言笑笑,“等我整理完公务,就教你。” 她站起身,去了院中的小亭,“要快些,本座可没时间等太久。”宫陌言拾起桌上的话剧,去了书房。 小半日的时间,宫陌言都未曾从书房出来,冰怡坐在亭子内逗鱼都乏了,转头看着书房的门,这个人类怎么还没整理好。 冰怡突然觉得做人好累,比妖累多了。她悄悄的走到书房门口,想着要不要进去。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冰怡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就在她要推开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宫陌言看着她,笑笑,“饿了?” 冰怡后退一步,“本座想看看你是不是在里面偷懒睡着了。” 宫陌言见她的耳朵抖了抖,心里又感觉痒痒的,这个女人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 “你不是将下人都放假了吗,若是饿了,谁来烧饭。” 宫陌言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耳朵,冰怡歪头看着他,眼睛里放着冷光,宫陌言迅速缩回手,“我来烧,以往出征时,都是我来烧饭。” “那真的得期待一下这位大将军的手艺了。”冰怡笑笑,宫陌言看愣了,这妖来这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笑呢。 他迅速的跑开了,再这样待下去,真的怕自己出事。 可这妖不给他独自一人的机会啊,他去了厨房,这妖便也跟着去,还说的头头是道。 “不是你答应本座教本座人类的生活吗。” 她说的好像并无道理。 冰怡只是在厨房待了一小会儿,就出来了,里面浓烟滚滚,有些呛的她呼吸困难,她没想到人类的厨房是这个样子,食物那么美好,为何制作的过程,这般遭罪。 她又回到那个亭子里坐着,整日看着池塘的鱼儿,属实有些腻了,有些无聊。 以往在雪山整日看着狐儿们也没这般无聊,不知是她见惯了这人间烟火还是厌了那些修仙的世俗,总之她感觉没了什么盼头。 她的弟弟冰泽为一人修炼,为一人着魔,为一人痴狂,为一人笑,为一人哭,看似可悲,实则乐在其中,她能感觉到他很快乐。 她出来这么久,不知道雪山的狐狸们有没有好好修炼,有没有给她惹事。 她有些想念他们了,他们盼望着她早日升仙,可是她貌似升不了仙了,她未能夺取人类的性命换自己升仙,即使过了三次天劫,又有何用,现在不还是一样被这劫数惩罚着。 宫陌言来时,冰怡还在发着呆,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将肉饼切成小块,端给她,这只优雅的狐妖挑剔的很。 闻到香气,冰怡这才注意到宫陌言,低下头看着盘中的肉饼,“你怎么就只给本座做这一样食物。” “因为你爱吃啊,我就…” 冰怡打断他,“吃久了会腻的。” 宫陌言拾起盘子,“那我再去做些别的。” 冰怡制止了他的脚步,示意他放下,“罢了,今日就吃这个吧,别麻烦了。” “也好。”坐到她的旁边,她的尾巴就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你喜欢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明日给你烧。” 冰怡挑眉,淡淡道:“本座喜人肉。”那条尾巴得意的摇着。 “人肉!”宫陌言略有吃惊,“你别吓我。” “没有吓你,妖就是食人肉的你不知道吗?” 宫陌言很真诚的摇摇头,冰怡更想逗逗他了,“本座之所以在你这久居,也是因为本座看上了你,打算把你养肥一些在吃。” 宫陌言蹭的一下站起来,瞳孔放大的看着她,“狐妖姐姐,别这样,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不带这样过河拆桥的。” 冰怡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人类可真好骗,本座现在都有些怀疑你这将军是如何当上的了。” “你这妖,怎么这般爱开玩笑。”宫陌言抹了一把汗,又重新坐下。 “唉,实在无趣,这将军府就你我二人,不拿你打趣,拿谁打趣。” “所以你要快快恢复,将耳朵尾巴收起来,到时,本将军带你出去。”他低头看着她的尾巴,好想摸一摸。 “本座想走就走,需要你带?” 说完将自己隐了身,宫陌言看着突然消失的冰怡,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消失了,你在哪?” “本座就在你面前。”又现了身影,“本座可以隐身出去走,根本不需要你带。” “好好好,是我想和你一起出去总可以了吧。”凑近了一点,他的手触碰到她的尾巴,令他狂喜,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会对眼前的这只狐狸如此喜爱,他不记得自己喜欢小动物啊,更何况,它不是一只小动物,是一只妖,是一只很会捉弄他的妖。 “说得通,本座准了。”她打了一个响指,将宫陌言一同隐了身,宫陌言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还能将我一同隐身,好神奇。”他就像个得到特殊礼物的小孩子,因稀奇而感到开心。 “本座毕竟两千多年道行,这点法力还是有的。” 宫陌言瞪大双眼。 老妖怪啊! 冰怡怒瞪他一眼,他急忙捂住嘴巴,忘记她能够读到自己的想法了。 他牵起冰怡的手腕,高兴的说道:“走喽,带你出去玩。” 白日带着冰怡去茶楼吃茶,带着她去裁缝铺,挑选布料,还带着她去了校军场,看新兵,嘴里说着许多有关自己在这校军场的童年。 冰怡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自己的过去,看似欢乐,实则悲伤。 “你若不开心,就不必再说了,强前欢笑,不适合你。” 宫陌言转头看向她,这只妖才认识自己多久,就这般了解自己,妖,真的太可怕了,什么事情都瞒不住。 “小狐狸,若我说,我不甘心,想夺回来,你会支持我吗。” “本座不会。” “为何?” “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去爱。” 宫陌言愣了愣,苦笑,一只妖都看的明白,为何他就看不明白呢,那个女人在最后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就应该放弃的,为何还要这般执着呢。 “好!我知道了。”宫陌言重重的答道,感觉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底。 我的将军 7 直到夜晚,俩人都未曾回去,宫陌言带着她去了夜市,却突然发现来来往往的人都带上了面具,这才突然想到今日是万圣节。 拉起冰怡叫她将法术解了,冰怡这次倒是很听话的解除了,带她来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我要一个和这位姑娘差不多的面具。” 那摊子老板见了冰怡,很是诧异,这世上竟然还有将面具做的如此惊艳的。 老板将这整个摊子的面具都找了个遍,也未曾找到一个合适的,却突然想到了爷爷留下的那个白狐面具,回到屋子里取了出来,递给到宫陌言,道:“这是我们祖辈留下的,我看你和这位姑娘神仙眷侣,就将它借给你,过后你再还我便是。” 宫陌言大使脸色,拜托啊老板不要瞎说啊,什么神仙眷侣啊。但还是道谢了老板的心意。 从刚刚开始,冰怡就未说过一句话,宫陌言本以为她会生气的,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她就那样盯着宫陌言手中的白狐面具,久久不能回神,宫陌言叫了她一声,这才晃过神,缓缓道:“他来过,这是他的东西,上面有他的气息。” “谁?” “本座的弟弟,阿泽。” 宫陌言看着她面上的变化,有苦,有悲,唯独没有笑,“你是不是想他了。” 冰怡调整好心态,“此话怎讲。” “你都挂在脸上了。” 冰怡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夺下他的面具,粗暴的拍在他的脸上,“赶紧的吧,本座可不想与你这个人类浪费口舌。” 宫陌言扶正了脸上的面具,先一步走在她前面,“记住我现在的样子,跟紧我一会人多,小心走散。” “你当本座是白痴吗?多大人了还能走散?” “是是是,你是妖王大人,走不散。” 冰怡子怎么越听越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在小看她呢。 前面的小巷里灯火通明,人熙熙攘攘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杂技,舞龙舞狮,喷火的,还有耍猴的。 冰怡有些看花了眼,久违的露出了笑容,宫陌言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这个妖很容易被满足,她没什么心愿,她需要的只是陪伴,能有人陪她说说话,其实她真的很寂寞。 宫陌言拉住她的手,“我带你去许愿树那边。” 一棵高大魁梧的树下站满了人,宫陌言愣住了,今日怎会有这么多的人。 他突然高呼一声:请让一让,我们即将成婚了,能让我未来的娘子先许愿吗。 冰怡反手给他一巴掌,“胡言乱语。” 周围的人看了都纷纷笑起来,宫陌言抓着她一溜烟跑了,简直不能再丢人了。 跑出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坐下,冰怡也坐下,看着自己被抓的有些发红的手腕。 宫陌言呼了一口气,“你说你,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睡我的,用我的,还这般不好伺候,我都可以不追究,可是…”他有些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脸,“你竟然如此下狠手打我,他们幸亏没认出我是堂堂的大将军,要不然我脸面往哪放啊。” 冰怡轻笑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是堂堂大将军,竟然知道还这般不守规矩。” 宫陌言理直气壮:“我怎么就不守规矩了。” 她抬起手,“是不是本座刚刚那下不够力道,你根本没疼啊。” 宫陌言吓得后退几步,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没没没,我记下了,是我没守规矩,是我,是我。” 冰怡这才收了手,“将面具还回去吧,本座累了,想歇息了。 宫陌言作死的问道:“你们妖不是不需要休息的吗?” 冰怡给了他一个眼神,他赶紧道:“我去还面具。”灰溜溜的拿着面具就跑了。 她满足地看着天上的月亮,伸出手,好似能摸到一般。 月亮寄相思,阿泽,你过的好不好,什么时候能来看看姐姐。 宫陌言回来的时候冰怡已经不在了,他有些慌了,是不是被人看见她带的根本不是面具了,而将她抓走了,可是他明明没有走太久,也唯有过打斗的痕迹,应该不是被抓了。 “你在那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本座是妖王,怎可能会被轻易的捉走。” 狐狸形态的她从树上跳下来,宫陌言静下心来,将它抱起,藏在衣服里,嘿嘿傻笑,“我这不是担心过头了吗,就乱了阵脚。” “本座真的怀疑你这将军是不是捡漏上去的。” 一路上两人没停过拌嘴,路过点心摊的时候,宫陌言买了一些带回去,嘴里还是不停的说着,冰怡听的乏了,就睡着了。 这个人类真是啰嗦。 第二日大亮,宫陌言早早就起来练剑,阳光照在他清秀的脸上,他的脸上挂着水珠,一刻也不停歇。 白狐懒懒的伸了个腰,跳下床,变换成人类的形态,推门出去,“人类,本座饿了。” 抬起头便看到了正在练剑的宫陌言,他好像没听到冰怡的话,继续练剑,冰怡静静地来到亭子中坐下,翘起腿看着他。 舞剑的动作干净利落,凌厉没有突破口。 冰怡若有所思,打了个响指,她的眼前出现几个锋利的冰晶,她朝宫陌言的方向挥挥手,“去。”冰晶便朝那个方向飞去。 宫陌言感应到寒气扑面而来,砖头便看见了朝自己飞来的冰晶,他执剑挡住,缓缓收起剑。 冰怡笑笑,“洞察力不错,很敏锐。” 他笑笑,摇摇头,转移话题“你起来了。” “本座饿了。” “我去烧饭。”将剑收起,便去了厨房。 我的将军 8 白日里宫陌言会教冰怡识字,写字,晚上则整理公文。 他突然发现妖好聪明,至少眼前的这只雪山冰狐是这样的,教她识字根本不费劲儿,但是教她人类的生活习惯是真的费劲儿。 “用膳的时候不要手抓,用筷子。”宫陌言拿起筷子教她怎么用。 冰怡不理会,“筷子不同样也是手吗,为何非要在借助其他东西。” 宫陌言,笑笑,“因为食物有的时候是热的,会烫。” 她伸手指放到盘子边,盘中食物凉的结冰,“这样就不会热了。” 宫陌言忍,“这样你不会热了,但是人类不会你的冰法,他们会热。” “但是本座会,你可以继续用你的筷子,但本座可以不用。” 说的好有道理哦,宫陌言竟然被说服了。 宫陌言教她一些礼仪,口语化的东西,“在人类面前,不好‘本座本座的’叫,要说‘我’。” “本座是妖王,为何要与你们这些人类同流合污。” “你现在在过人类的生活。” “只是短暂的几个月而已。” 宫陌言忍。 那日出去试看的布料,已做好新的衣裳送回了将军府,宫陌言满心欢喜的拿来给冰怡看,冰怡只是瞥了一眼,甩出几个字,“丑死了。” 宫陌言忍。 这只妖整日光着脚,披着发,一身淡青色单衣,虽说很符合她的气质,但是,他现在要将她改造成一个人类,不能再这样了。 再次将衣裳拿到冰怡面前,“必须挑一件,你若想留在将军府,就必须做一个人类,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若再这样不听话,就离开。” 冰怡冷着眼睛看着他,“你在威胁本座,你以为本座离开这儿,就没地方去了?” 说完隐了身离开了,宫陌言见她消失在自己眼前,慌了,这才发现刚刚自己言重了。 第二天宫陌言早早起来做了冰怡在吃的肉饼,放到那个亭子里,他以为她会回来的,结果过了半月她都未回。 他给下人放的假结束了,他都未曾再见过那只妖。 或许她这次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庭院中的树落了叶,宫陌言抬起手,树叶便能落到他的手中。 门外传出马蹄声,而后便听见宫中太监的声音,“皇上,惠妃娘娘驾到~” 宫陌言单膝跪地,该来的还是来了。 门被打开,皇帝和惠妃走进来,宫陌言声音洪亮,格外刺耳,“臣参见皇上,惠妃娘娘。” “爱卿快快请起。”皇帝淡笑。 “谢皇上。”宫陌言站起身,皇帝拍拍他的肩膀,“爱卿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皇上特意来看望臣,臣受宠若惊了。” “哎,哪里话,你是朕的最宠爱的大臣,朕怎能不看望。” 宫陌言不语,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可说的。 “爱卿伤竟然已好,那便随慕副将一同前往南边吧,南边近期来报死伤惨重,还有离奇失踪的,朕怀疑有脏东西,而你自小就带着那驱邪之物,你去的话不会有事,你对那方面了解一些,也好协助慕副将。” 协助。 宫陌言在心里冷笑,表面上却高兴的应下来。 皇帝挽着惠妃的腰离去,他回到屋子,拿起所谓的驱邪之物,是一个香囊,惠妃当年为他亲手做的。 若是皇帝不提起,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个东西,将香囊连同装它的盒子扔到了火盆里。 拾起剑出了将军府。 慕寒修是个粗人,宫陌言虽然比自己小,却很忠于他,也很敬佩他。 见到宫陌言来支援自己,他撇下大砍刀就奔向宫陌言,一把抱住他,将他举起地面,“想死老子了,你这伤养好了吗,皇上就派不过来?” 宫陌言笑笑,“哎呦,你可赶紧把我放下来吧,你自己手劲儿多大没点数吗,我这伤好了,也得再被你勒出新伤。” “哎哟哟。”慕寒修赶紧将他放下,宫陌言刚落地,就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给他个过肩摔,还好有草坪支撑,要不然慕寒修非得散架不可。 慕寒修哈哈大笑起来,“不用试了,兄弟,老子知道你伤痊愈了。” 宫陌言将手递给他,示意要拉他起来,慕寒修握住,一把将他拖到地上,欺压在他身上,“臭小子,跟我使诈,你还嫩着呢。” 宫陌言毫无防备的被他压着,懒得挣扎,因为慕寒修蛮劲挺大的,比不过他。 “我认输,慕大哥。”宫陌言服输了,慕寒修才舍得放开他。 两人纷纷起身,慕寒修一拳头打向宫陌言的胸口,“你小子下手忒狠了。”他踉跄了一下,咳嗽一声。 这手劲儿。 “你也不轻啊,慕大哥。” “哈哈哈哈,走走走,喝酒去。”慕寒修一把握住他的肩膀,带回了帐篷。 两人商讨了一下对策,此次事件有很多的疑点和蹊跷之处,比如那些离奇失踪的士兵去了哪,他们是真的失踪了,还是自己离开的,还有南边的村子里突然出现的冒着黑烟尸体,会不会就是这些失踪的士兵被害,而又为什么要将尸体扔到村子里,引起村人的注意。 夜里他们补了觉,决定第二日去村子里一探究竟。 第二日清晨,士兵们又失踪了一人,宫陌言询问其他的士兵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士兵们都纷纷摇头,表示毫无察觉。 宫陌言陷入了沉思,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妖做的,可是除了那只冰狐之外,他从未见过其他妖,难道那冰狐说的妖是食人的,是真的? 我的将军 9 宫陌言同慕寒修来到了这个村庄,村子不算太大,村民和睦相处,大多都是老人,年轻一辈的人都已迁居,老人喜这里的生活,不愿离开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地方,就留了下来,没有同子女离开。 两人围绕着村子四周走了一圈也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就在他们返回村庄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可疑人,他一身破烂不堪,头发散着,蓬松凌乱,额头处的发遮住了他的脸,口中还不停的叨咕着听不懂的话,宫陌言二人跟着他走了一会儿,那人突然加快了脚步,想要甩掉两人一般,他们追着他来到了一个破小屋,那人钻了进去,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两人对视了一眼,宫陌言上前,微笑道:“我们没有要杀你,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他安抚着那人,那人抬起头,又开始继续叨咕着刚刚的碎语,宫陌言仔细听了听,好像某个咒语般。 宫陌言伸出手,想要靠近他,却被那人抓住胳膊,凑到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慕寒修见状,一脚将那人踢倒,询问着宫陌言伤势如何,宫陌言摇摇头。 慕寒修指着那人,“你这乞丐,不知好歹,敢咬我兄弟,看老子不打死你。” 那人抱着头,嘿嘿傻笑。 宫陌言一把拉住慕寒修,“罢了,你跟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较什么劲。” “你说他…”慕寒修指了指自己的头。 宫陌言笑笑,点了点头,慕寒修踢飞脚下的石头,“真晦气,竟然输在了傻子身上。” “走吧,回村里看看,问问本地村民。”宫陌言回头看了一眼那乞丐,便离开了。 那乞丐看着宫陌言的胳膊邪笑起来。 嘿嘿嘿嘿嘿。 雪山深处,冰怡坐在冰椅上,拄着下巴,若有所思,下面小狐来汇报,自家刚孕育的幼崽小狐被黑蛇活活咬死。 冰怡大怒,亲自下山,打算去会会这个黑蛇。 敢杀的她的子民,简直活腻了。 两人在村庄留下来,这个妖很可能就潜伏在村庄,据调查,失踪的士兵也是因前一日来到这个村庄探查才会被捉走,说来也奇怪,一同来探查的士兵有好几人,为何只偏偏捉走一个,宫陌言怀疑是他遇到了什么和其他不一样的事情才导致被选中。 抱着这样的猜想,两人留宿在一个婆婆家,婆婆人很好,还特意为二人炖了鸡,他们便闲聊起来,慕寒修突然道:“今天晦气都被这家伙占了,早上我们探查,遇到一个乞丐,这个蠢货被那乞丐给咬了一口。” 婆婆一愣,放下碗筷,去柜子里找东西去了,宫陌言小声对慕寒修说:“你别什么都说,再把婆婆吓到。” 婆婆拿着药箱过来,“让婆婆看看。”宫陌言将胳膊递过去。 婆婆挽起他的衣袖,伤口露出来之后,两人都惊了,那咬痕黑的发紫,深深的牙印,宫陌言当时没感觉到那乞丐咬了多深,为何会出现这么深的伤口,又为何会发黑。 婆婆好像并没有感到吃惊般,细细地为他处理伤口,“婆婆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包扎完,婆婆一一回答你们。” “婆婆你难道知道失踪的士兵…” 婆婆摇摇头,“士兵的事,另有其人,我要说的是这个孩子,也就是那个乞丐。”她收起药箱,继续说:“他,是人妖之子,母亲是人类,父亲是妖,一条黑蛇,那条黑蛇玷污了村子里很多的女子,有家室的也不放过,有的女子生下妖胎,活活吓死,因为那根本不是人,人身蛇尾,根本无法存活,孩子降临那一刻那黑蛇会过来亲自杀了,或吃掉,在那之后村子里年轻一辈的孩子就都离开了,那个乞丐,是唯一一个出生是人的模样,他的母亲为保他求了护身符,那蛇妖不敢靠近,才苟活这么大,他的母亲就没那么好命了,孩子出生半载,就没蛇妖杀了,这孩子终归是只妖,那么小被抛下,竟也奇迹般活了下来。” 宫陌言皱着眉头看着婆婆,“这妖只对年轻的女人感兴趣?” 婆婆点点头,“我们这些老太婆,老头子,他看都不会看的,所以也就留下来了。” “你们不怕?” “他不会伤害我们这些老人。” 慕寒修反应慢半拍的拍了一下桌子,“这个蛇妖简直可恨至极。” 婆婆笑笑,“好了好了,夜里不要安全,早些休息吧。” 婆婆走后,宫陌言转头看着慕寒修小声道:“不对劲!” “怎么说。” “一只蛇妖,放肆在村子作恶多年,不仅不惧怕,还悠哉悠哉生活多年,在者,他们可以请除妖道士的,为何要选择离开,而又为什么老人留下,年轻人离去,我现在开始怀疑,根本没有什么年轻人离去,从一开始,这个村子就一直在失踪年轻一辈的人,一直有人在为这只妖打掩护,可能根本不止一个。” “那我们怎么办,我感觉这个婆婆就是和妖一伙的,现在我们处于一个死局之中,如何脱身。” “这个婆婆是个人类,而且并未对我们产生不利,他若真的想害我们,就不会给我包扎,告诉我们这些。” 慕寒修叹一口气,“那怎么办,等死?” “不至于。”宫陌言倒在床上,“先休息吧,明天看看具体…”他的胳膊突然疼痛起来,冒着黑气。 “你忘了刚刚婆婆说的,晚上不安全,你还要睡?”慕寒修突然跳起来,“陌言,你怎么了。” 宫陌言疼着直冒冷汗,在床上直打滚儿,慕寒修不知该怎么办,想喊人可这个村子的人哪个能信。 难道他们就只能葬身于此吗。 慕寒修只顾着安抚宫陌言,却未发现身后突然出现的黑影,那黑影从一条大黑蛇变换成一个身着黑衣斗篷的男人,男人开口,声音里带着喜悦,“买一送一,呵呵呵。” 我的将军 10 男人的声音略带有些挑衅,“两个轻壮的男子,这一次总算是捞着好货了。” 慕寒修猛地回过头,正对上男人的眼,“你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恶心。” 男人吐着信子,眼睛毫无神色,有着爬行动物眼睛,冷血无情。男人轻笑,“一个即将要吃掉你的人。”那人将周身的黑气包裹住慕寒修,令他瞬间就有些喘不过气了,慕寒修双手扑着空晕了过去。 慢慢的走向床边看着宫陌言,“呵呵,痛苦吗,很快你就能得到解脱了。” 宫陌言虚弱的看着男人张着大口,吐着舌头,就这样死掉了吗。 屋内突然出现一股寒气,男人回过头,舌头还在外面露着,看到眼前的白发妖女,瞬间心情大好,他理了理衣裳,慢步走近冰怡,“这位女子…”男人伸出手想要打招呼,却不料冰怡瞬移躲过,还将自己身体冻住。 冰怡看着床榻上的宫陌言,“真是丢人。” 宫陌言浅浅的露出笑容,“你来了。” 男人并没有生气,解了身体的冻,冰霹雳吧啦掉到地上,嬉皮笑脸道:“没想到你妖力这么强大,那我们双修岂不是会更强大。” 冰怡冷眼望他,“本座何时说过要同你双修。” “太早了吗?我感觉不会,你这么强大,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亏待你,毕竟像你这么强大的妖已经很少见了,你与我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若本座不答应呢?” “给我个理由,你为何不同意。” “几天前,我家小狐和本座说,一条黑蟒吃了我家幼崽,可有此事。”冰怡绕到男人面前。 男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好像前几日确实吃了一只,不过你也知道的,幼崽最为清甜可口,我吃过好多只呢!哈哈哈!不知有没有你家幼崽。” 冰怡双眼瞪着他,似乎要将他吃掉一般,眼里透着凉气,伸出厉爪,倾身朝着男人的脖子抓去,“你可以去死了。” 男人尚未反应过来,她的手臂擦到了他的肩膀,整个肩膀都掉了,寒气四溢,“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男人疯狂的笑着,“好强啊,可惜不能共修,只是几只幼崽而已,至于那么大火?” “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男人指了指身后的人,“他吗?” 冰怡看了眼宫陌言,没有说话。 “既然你不愿。”男人的手臂突然长出,“那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嘿嘿嘿!”发出一声邪笑,“你身为两千年的妖,我也有千年道行。” 冰怡打断他,“那不是你的。” “他被我吃了妖力自然就是我的。” “真是令人作呕。”冰怡满脸嫌弃,不愿和他多费一句话,寒气布满整个屋子,地面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手中幻化出冰剑。 男人笑笑,“像你这样的妖真的不多了,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 冰怡闪身到他的身后,出剑将他的手臂再次砍下,男人悠哉悠哉的回过头,手臂再次长出,“你呀,你呀,砍不死我的。” 冰剑消失,冰怡站在那,看着他,修为没有自己高,按理说,再这样强烈击溃下,早已死了,而如今那人却还站在那挑衅自己,绝对不合乎常理。 她突然想到一个诅咒,同生本命,两体一命,只针对一方,另一方会将生的一面传过来,想要他们死,必须一同斩。 冰怡笑了,“猜猜本座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她勾勾手指,身后的门打开了,一个冰笼子关着那个乞丐,男人瞬间大失脸色,见他的表情,冰怡赌对了。 乞丐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够着男人,嘴里不停的说着:“烈,烈烈,有妖来,来,跑,快跑。” “都是你太笨,若不是你,我也不会…” “烈,烈,跑。” 冰怡招招手将男人冰冻起来,乞丐看着男人被冻,望向冰怡,“不,不关他的事,是我,一切都是我。” 冰怡甩袖,“你们兄弟二人的事,与本座无关,想要说什么遗言,赶紧了了,本座还有要事。” 屋外闯进来几个老人,跪在地上求着冰怡不要杀男人,冰怡坐下喝口茶,细细看着他们左一出右一出戏。 突然想到床上那位生命垂危的宫陌言,走到他身边,解了纱布,手握住他的胳膊,用寒气将黑气逼了出来。 宫陌言看着屋内的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还是要从百年前说起,那时候村子里很多年轻人,就如同最开始婆婆讲述的那样,被一条黑蛇打乱了,一个女人生下了两个胎儿,一个为人胎,而另一个则为妖胎,在她为生胎之前她便求了护身符,给了两个孩子,俩个孩子逃了一命,母亲难逃此命,离世。 妖胎的孩子叫烈烈是弟弟,那个人胎叫冥冥是哥哥,两个孩子一直在逃离父亲的追杀,冥冥胆子小,他会害怕,会哭,但是烈烈不会,他一只保护着冥冥。 直到有一天,烈烈抓住了杀他父亲的机会,那便是他父亲的天劫,自那之后村子再无害人的黑蛇。 村民视烈烈为村子的救世主,为烈烈献上自己的身躯,繁殖培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村子里根本没有年轻的女性了,冥冥逐渐被淡忘,沦为街头乞丐,他日日着魔般给烈烈找食物,久而久之,便出现了失踪士兵的说法。 而那些失踪的士兵其实就是村民为祭奠烈烈而绑来的祭品。 宫陌言得知真相之后,犯着恶心离开,一刻都不想待,离开时还不忘拉着冰怡。 冰怡跟着他出了门口,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拉错了人,你的兄弟还在里面。” “他,他不用管,你跟我走。” 冰怡好想笑,“本座为何跟你走?” “之前是我说错了话,我不该…” “本座没有怪你,何况你说的是事实。” 宫陌言看着眼前这只傲慢的妖,她的妖力大增,狐狸耳朵和尾巴都收起来了。 他真的好久都没有见到这只妖了,有点想了。 “那条黑蛇,本座必须除了,他动了本座的幼崽,本座不能忍。”冰怡看他一眼,“你走吧,本座不想看见你。” 说着回到屋内,屋内寒气蔓延,直至屋顶,她怒了,屋内的一行人无一幸免。 冰怡拖着慕寒修出来,一把甩到宫陌言手上,“这个村子的人都有罪,看你们想不想留,里边的,本罪一个没留。” 这一次她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感觉不到一丝丝的寒气,他知道,她走了。 我的将军 11 回到雪山,小狐们倒是很希望他们的王陪着他们,可是他们的王心根本不在这儿。 有个特招人喜爱的幼崽钻到她的怀里,“狐王姐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您若是有,就去办事吧,我们在家会很乖的,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冰怡笑了,摸摸她的头,“本座,表现的很明显吗。” 幼崽使劲的点头,冰怡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就你机灵,去玩吧。” 冰怡起身,消失不见了。 冰怡变化成女子的样子,退去了白发及她青蓝色双眼,还特意变幻出当初宫陌言为她买的鞋子,将黑发扎起,额头上独有的印记去不掉,她便拿起画笔添了几笔,勾勒出新的花纹。 她去了街上,由于她的长相突出,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会看她,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会不自觉的去摸头,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来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她路过一个酒馆,里面飘出一股非常熟悉的气味,她看看门牌,进去了,寻着气味,她找到了宫陌言。 “我说兄弟啊,你就不能跟我说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慕寒修死缠着宫陌言絮絮叨叨,宫陌言只是摇头,“这个事情呢,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而且涉及到了人身安全,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拾起酒杯喝了一口,转过头喊了句小二,便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女子,他一眼就认出了冰怡,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你....” 冰怡开口,“我。” 宫陌言笑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和我的兄弟,没外人。”侧开身,让冰怡看到慕寒修,冰怡却笑了,“原来是那个大白给。” 宫陌言也忍不住笑了,“这话你可别让他听见。” 冰怡走近,坐下,慕寒修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愣,这哪里来的大美人。 宫陌言介绍,“这是我,我远方的妹妹,冰怡。” 冰怡给他一个眼神,宫陌言深有体会,也使了个眼色,内心道:委屈一下。 冰怡对着慕寒修一笑,慕寒修一颤,与宫陌言说悄悄话,“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妹妹了,我怎么不知道。” 宫陌言苦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冰怡突然开口说:“我想吃鱼。”看着宫陌言,他点点头,叫来了小二,将店里所有的鱼都点了遍。 慕寒修吃惊的看着他,这小子疯了吧。 宫陌言笑笑,“我也不知道哪个合她胃口,就都点一遍。”慕寒修竖起大拇指。 宫陌言也觉得自己疯了,凡是在冰怡面前,他的理智就没在线过,冰怡看着一道道上桌的鱼,看着宫陌言,宫陌言不明白她何意,“吃吧。” 冰怡未动,宫陌言突然想到,她还不会用筷子。 他拾起筷子夹了一小口鱼递到她嘴边,冰怡微笑着张开嘴,慕寒修愣愣的看着二人,瞬间觉得这顿饭没有再继续吃下去的意义了。站起身,对宫陌言道:“我回去了,你嫂子还在家等我呢。” 宫陌言头也没抬得点点头,“嗯”了一声,慕寒修心灰意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冰怡拍了拍宫陌言的手,“你兄弟走了,你不送送?” “他走他的呗,我去送他,你要是走了怎么办。” “本…我不会再走了,当初不是说我在你这渡天劫吗,在那之前我不会在离开了。” “你好像是说过,但是你也走了啊。”宫陌言明显的失落,他看着冰怡的一身行头,有些想笑,“现在已经入冬了,你怎么穿着单衣在外面走,这一路是不是很多人在看你。” “可是本,我感觉不到冷啊,你这么一说,到是确实有很多的人盯着我。” 宫陌言笑了,“吃完东西我带你买一身裘皮大衣,冬日要有冬日的衣裳。” 冰怡点头,“现在就走吧,我吃好了。” “嗯。” 出了小饭馆,便又到了另一个吵闹的地方,“冰糖葫芦!”冰怡望向声音的来源,撤了撤宫陌言的衣裳,“我想…” 宫陌言看了看,走过去,对那人说:“我全要了。”那人一愣,“你全要?” “嗯。”拿出银两递给他,“不用找了。”宫陌言举着一捆糖葫芦回来,从中拿下一个递给冰怡,冰怡看着他,“你怎么买这么多?” “呃,留着回去吃。” “哦!” 她咬下一颗,酸酸甜甜的,酸占据的多一些,吃的津津有味,摘下一颗回头送入宫陌言口中,他微愣,吃下。 “酸吗?” “甜的。” “甜的?为何我吃的是酸的,你们人类口味真独特。”冰怡自己顾自的说着,继续吃手中的糖葫芦,越吃越酸,甩给宫陌言,“不吃了。” 宫陌言就在后面跟着,心里美滋滋的,这只妖又回到他的身边了。 “让一让,让一让,有新人要过。” 街的尽头出现一列马车,渲染了街道,红色成为了整个街道的亮点,所有人都为他们祝福。 冰怡淡淡道:“那是什么?” “婚礼,男子娶妻,女子出嫁。” “真喜庆。” 她看到了身骑棕马的男人,一身红衣,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指了指,“那是?” “新郎!” “新郎?” “对,女子嫁的就是他,新人之一。” 新郎官路过她的时候,她多看了一眼,叨咕道:还不如你长得好看呢。 被宫陌言听了个正着,“哦?你说他没我好看,那你要不要嫁我?我穿他的衣服只给你看。” 冰怡看了看他,上下打量一番,口吐两个字:不要。 宫陌言看着冰怡,心灰意冷,突然心生一个念想,“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我是修仙之人,绝情爱,不会有心仪的人。” “若你遇到了呢,遇到那个你喜欢的人。” “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冰怡回过头看着他,宫陌言苦笑,“感情是控制不住的。” “那就等遇到再说吧。”冰怡笑笑,宫陌言看着她发愣,控制不住感情的好想是自己。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衣服。” 两人来到织坊铺,店长,看见宫陌言,赶紧招呼,“哎呦,这是哪阵风将您给吹来了,您可是好久都没来了啊,今日来调选什么?” 店长挫着手看着两位,满脸看戏的表情,宫陌言看口,“定制一件裘皮大衣,要白裘的。” 店长一把拉过宫陌言,“这姑娘是谁啊,自那惠儿姑娘跟了皇帝,你可是再也没有带过姑娘啊。” “我一个妹妹,别误会。” “哎呦,内人都是从妹妹开始的。” 宫陌言笑了,这个人可收不了。 在店中有挑选了几件大衣便回了将军府,他为她收拾出一间卧房,便被召去了朝廷,冰怡有些想见见这位所谓的皇帝了,总把她的人召走。 我的将军 12 “宣!云江大将军,宫陌言!” 宫陌言一身行铠,朝气蓬勃,走入大殿,行了礼,皇帝看着他,眯起双眼,忽而开怀大笑,“爱卿请起。”拾起座子上的折奏,“爱卿在西北处与慕将军战伐有功,饷一万两黄金,赐新宅一座,如何?” “谢皇上!” “朕还要赏,你已到了该婚配的年龄,和朕说说,你是否有心仪的女子,朕给你赐婚。” 宫陌言一愣,原来这才是叫他来的真正目的。 “谢皇上赏赐,臣,还未有这个打算。” 皇帝惆怅,“这该如何是好。” 惠妃突然从后面走来,坐到皇帝一旁,“爱妃来了,你替朕说说陌言,朕想为他赐婚。” 惠妃脸上的笑突然僵住了,看了看宫陌言,缓缓道:“他若有心仪的女子便就去争取了,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那可未必,朕一句话的事情,那女子敢不从?何必费力气去追呢?” 这话听着属实刺耳,宫陌言不想再待下去了,“臣家中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惠妃叫住,“陌言,咱们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留下来吃个饭吧。” “不了,家中真的有要事,回去晚了,她该闹了。” “他?他是?”惠妃疑问。 “一个我放不下的人。”宫陌言淡淡道,对着上面的二位行了礼便离开了,却没看得见惠妃突然铁青的脸。 将军府,冰怡听见了脚步声,便走到门口去堵他,大门打开那一刻,宫陌言便看见了她一脸的不满,他笑笑,“什么事不顺心了?”“才舍得回来?”两人一同说。 “本座猜一猜,你是不是见到了你的那个青梅竹马,所以就不想回来了?” “确实见到了,但是很想回来。”宫陌言将门关好,回过头,“还有不是’本座’,是’我’。” 冰怡耸肩,“本座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宫陌言回了书房,拿起一本话剧,看向冰怡,冰怡站在门口看着他,他招了招,“来,我给你读话剧。” 冰怡缓缓的来到他身边,坐下,“你怎么不让我自己看了?” “自己看你是不会看的,我给你读,这个故事我挺喜欢的,还是我娘留下的呢,她当年也很喜欢这个。” 冰怡见他略有失落,拄着下巴,“你读吧,我听着。” 宫陌言带着中年男性独有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念起来,念到有趣的地方,冰怡会“咯咯”的笑一阵,然后叫他停下来,她笑够了,再让他继续念,一枝香的时间,话剧念完了大半,外面已转黑,可冰怡并未有要去休息的意思,她是妖不需要休息,可宫陌言不是啊,他会困的。 “要不咱们明日再读?”宫陌言试探的问,她抬起头望了望窗外,又看了看宫陌言,只见他眼皮在打架,冰怡笑了,站起身,“好吧,本座也累了,歇息吧。” 一眨眼的功夫,冰怡已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打了个哈欠,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日,宫陌言定做的裘皮大衣就送到了将军府中,冰怡试穿了一下,很合身,她也很喜欢,是独有的那种银白色。 她浅叫了一声,“阿言,可还行?”转了一圈,宫陌言愣住了,她唤他“阿言”。 见宫陌言毫无反应,她又叫了一声,“阿言?” “我在。”宫陌言笑笑,“很好看。”他细细的揣摩了一下,总感觉少点什么?看着她光光的头上,突然觉得少了件头饰。 他走近牵起她的手,“我带你出去看看头饰。”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上,“头饰?我从没有带过,会不会嫌丑?” “不会!你带什么都好看。” 女孩子被夸都会开心,妖也不例外。 这日街上的人比前几日的人要多的多,买东西的人也多了,宫陌言告诉她,人类的春节要到了,都在备货,所以人多了。 冰怡看着铺子上的小红挂件以及红色的字,“是有出嫁的女儿吗?” 宫陌言笑了,“不是,春节也是喜庆的节日,挂红,过几日将军府也要挂。” “也会穿红衣?” “个别的人会穿。” 在簪子铺上冰怡挑了许久都未看到自己喜爱的,宫陌言看着也不好看,虽说戴在她的头上都很好看,就是看着怎么都显得廉价,毫无质感,他把她拉走了,说着:“昨日皇帝召我进宫,是为了那次村子的案件,赐我一万两黄金,此次案件我跟本没有插手,都是你帮我做的,我用这个黄金给你做个簪子,如何?” 冰怡拿开他的手,“为何?” “因为,它就是你的啊。” “那是皇帝赏给你的,是你用命换回来的,你自己留着吧,本座不要。” 可是我想给你最好的。 宫陌言看着她,终究未说出口,“春节那日有花灯,到时候晚上带你出来看。” 她点点头,“我还从未看过花灯呢,春节还有什么好玩的呢?” 他算是知道了,这妖高兴时就会称‘我’,不高兴了,或者威胁到她时就会称‘本座’。 “那几日还会有好多的节目,话剧之类的,到时候带你看个够。” 冰怡笑了,“有点迫不及待了。” “你若留下 ,这种日子会有很多的。”宫陌言脱口而出,冰怡僵住,留下?她从未想过。 一人一妖,如何留得住。 他们现如有的美好,只是短暂的,长的话,会有多长久,宫陌言的一生吗? 回到将军府后,宫陌言并没有给冰怡读昨晚的话剧,而是自己一个人回了屋子,拿着一个桃木回去的。 见宫陌言回了屋子,她也回到自己的卧房,退去了现有的形态,光着脚,散着白发,倒在床榻上,撤回被子打起了哈欠。 和人类待久了,都有些学会休息了,时不时就犯困。 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则拿着桃木在专心的雕刻着簪子。 我的将军 13 春节前一日,慕寒修来到了将军府,此时的将军府早已布满了红灯笼,以及对子,慕寒修的到来令将军府更加活气起来。他看到冰怡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来的多余了。 饭桌上,两人闲聊着,突然便提到了两人一起杀敌的情景,说那时的威风,以一敌百的荣耀,“那日我被皇上召进宫中,赐了一宅子,我还未去看,据说地理位置不错,我打算日后退了朝廷就过去。” 慕寒修努努嘴,“皇上何时这般抠了?我看啊,他是怕你抢了他的位子。”见宫陌言毫无反应,他大惊,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你不会从未想过吧,夺位的打算?” 宫陌言微愣,“为何夺位?” 冰怡在一旁道:“他若是有那个脑子,也不至于现在这个德行。” 宫陌言看了看冰怡,“我这个德行怎么了,小狐,小,小,小冰你怎么能这么说。” 慕寒修看戏道:“是啊,就你这德行,什么都考虑不到,你想啊,现在已你现有的权利势力,你手握大权,整个皇城的兵都在你手里,皇家的侯爷们也会看势力的,你若给点好处,招招手,他们定跟你,起兵谋反,夺位的事岂不是信手捏来。” “我从未想过此事。”宫陌言愣住了,他从未考虑过的事,他的好兄弟已经替他规划好路线,难道现在的自己就这么的不堪吗,在他的兄弟的眼里他难道做一个将军还不够吗。 “你在想,当年若不是因为,因为…”他顿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你的惠然也不会跟了他,他现在有的一切难道不是当年你为他打下来的吗?” 宫陌言听到惠然,笑了一下,“她我早就放下了,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可能还看不到她的真面目。我当时许诺过他,你当皇帝我做他的将军,护他的江山。所以我不会谋反,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现在挺好的。”看向冰怡,“上天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我守护新的誓言。” 慕寒修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随你心意,兄弟我都挺你,站在你这边儿。”举起酒杯,宫陌言也举起酒杯,冰怡看了看,也端起空酒杯,“给我倒一杯。” “你就算了,小孩子别喝了。” 冰怡怒瞪他一眼,他瞬间蔫儿了,给他倒了一杯,三人碰杯,一仰而尽。 酒入胃里,火辣辣的,冰怡喝了一小口,便感觉天昏地暗的,手拄在桌子上,脸微红,看着宫陌言傻笑,“阿言,这酒怎么是辣的。” 一旁的慕寒修笑了,“这妮子没喝过酒啊,是不是醉了啊,要不你送她回房去吧,咱哥俩喝。” 宫陌言苦笑,看着晕乎乎的冰怡,她的耳朵突然冒了出来,他一把扯过衣裳盖住,慌张的看着慕寒修,慕寒修说他,怎么一惊一乍的。 看来是没看到,他呼了一口气,抱起冰怡,“我送她去休息,你不许多喝酒啊,等我啊。” “好好好,去吧。” 出了屋子,冰怡的尾巴也露了出来,她伸手拿开衣裳,两只耳朵露了出来,脸上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嘟着嘴,“你怎么抱着我,我还没吃什么东西呢,你怎么就不让我吃了。” 宫陌言挺起身子,不去看她,“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怎么吃?” 冰怡摸了摸头上的耳朵,委屈道:“我也不想,那个酒入胃怪怪的,烧的慌,有些控制不住妖力,阿言,你也不要喝了。” 宫陌言推开门,将她放到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笑了,“你是妖,第一次喝出了反应很正常,我喝过很多次都没事,所以我没事的,慕大哥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得陪他。” 冰怡抓着他的衣角,“你不陪我吗?” 他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我陪你到你睡着,好吗?” 冰怡点点头,闭上眼。 他就在一旁守着,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这样求他陪她,这只狐狸一直都需要人陪,只是不说而已。 见她睡着了,宫陌言才离开,慕寒修很听话,未多喝一口酒,等到了宫陌言来才开始拼酒,这一拼就到了深夜,两人都喝的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睡到晌午才醒,慕寒修醒来就回家了,家中还有妻子在等他,宫陌言起来回到卧房继续睡,他觉得浑身都没力气。 冰怡早已起来,她看着宫陌言再次回到房里睡觉,有些不解,白日也睡觉?他是不是忘记了今日要带她出去的事情了? 她坐在院子里玩着雪,手指轻轻一动,桌子上的雪便就飞起来,她的手指往哪走,雪便就往哪里走,她有妖力将雪勾勒出宫陌言的模样,突然笑了。 她又突然僵住,自己这是怎么了,收了妖力,空的的雪落了下来。 她来到宫陌言的卧房,地上还有那只笼子,她看了一眼,怎么还留着,我又不会在变成狐狸了。 伸出手拍打着他的脸,“阿言,起来了。” 他动了一下,翻了个身,不理会,冰怡可没有那么多耐心,隔空坐下,就按那么盯着他,看他能睡到什么时候。 大约过了一会的功夫,宫陌言蹭的一下坐起来,看着隔空坐着的冰怡,傻笑,“我,睡过头了,我这就起来收拾东西。” 冰怡就那么看着他来来回回的收拾东西,以及换衣服。 宫陌言要解衣服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冰怡,“那个我换衣服,你能不能…” 冰怡转过身,消失不见。 他长呼一口气,这个妖不说话的时候,真可怕。 他换好衣服推开门,冰怡就站在门口等着他,“我们走吧,小狐狸。” 冰怡冷冷看他一眼,“不要叫我小狐狸。” “那叫你什么,冰怡?太生硬了,冰冰,怡怡?小怡,小冰?还是小冰吧。” 冰怡握拳,打在他的头上,“不许给我起奇奇怪怪的名字。” “那,就叫小冰?” 她看了他一眼,“随你。”大步离开。 “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麻,小冰。” 冰怡气的牙痒痒,可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忍着。 我的将军 14 这一天街上属实热闹,冰怡有些看花了眼,比上一次的万圣节还要热闹,很快便就入了夜,花灯也一点点的亮起来,冰怡看着河中点点亮起的灯,露出笑容,她从未见过如此温馨的一面,那么一点点的亮,竟然可以汇聚到一起,点亮整个河面,简直不可思议。 宫陌言牵起她的手,“我们去求墨,写下想说的,花灯会为你寄托。” 冰怡拿起笔墨,写下:愿阿泽此生平安,求得挚爱。——— 冰怡 他看着阿泽二字,“他就是你的弟弟吗?” “嗯,我的弟弟,千年化人,千年化丹,还不是自己的,他人赠予的,我这个做姐姐什么都为他做不了,只能求他平安。” “并没有啊,你永远是他的姐姐,他累了苦了,总会想起他的姐姐,他的家。” 冰怡笑笑,“谢谢。”又去看他写的什么,可他遮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你写了什么。” 宫陌言藏在背后,“不能给人看,看了就不灵了。” 冰怡信了,“但是你看我的了,完了,不灵了。” 冰怡又自顾自地写了一张。 他笑了,“傻狐狸。” 愿那只傻狐狸能够永远需要宫陌言的陪伴。 好景不长,春节刚过不久宫陌言便就被调去中南蛊族外征,据了解,此次战争凶多吉少,那边人氏擅长用蛊,很可能已经有妖蛊出世。 冰怡本不想让他去的,可是他是一国之将,不能不出兵,她剪下自己的发,黑发入手忽而变成银白色,招呼他过来,抬起他的手腕,绕到上面,变换成手链,“戴着它,我便能感知到你的位置,你若有危险,我能第一时间赶到。” 他看着腕上的手链,“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以一敌百的时候都过来的,这次不就是蛊吗,没什么的,不用担心,何况,你天劫即到,还是不要来的好。” 冰怡轻笑,“你那是傻人有傻福,我没事的。” “你这人,怎么又挖苦我。” “事实而已。” “那我走了,你天劫马上就到了,我尽量早点赶回来。”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冰怡给他一个白眼,他略有些苦涩的摇摇头,离开了。 一月之后,战争还在继续。 夜里女子提着灯笼走进帐篷,甩了甩头上的积雪,看着坐在火盆旁的姐姐,撇下灯笼,跑到她身边,“姐姐,你怎么来了?” 阿依莎歪头看向妹妹,“看看你任务做的怎么样了,一个月了也不见成效。” 阿妮塞嘟着嘴,“我已经摸清他们的能力了,就等着一网打尽呢,还有姐姐,你怎么来了,你是圣女,不可出谷的。” “我是不放心你才来的。”阿依莎亲昵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中原人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对付,他们可是倔强的很,顽强的很。”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继续道:“真不知道族长是怎么想的,为何突然要进攻中原,还要派你来。” 阿妮塞自信的动了动手指,轻笑,“自然是因为我的蛊虫啊,家族上下几百人,就我一个妖蛊,我的血可是致命毒物,喂出的蛊也剧毒。” 她想起这几日连续跑夜,给中原人下的毒蛊,估计也快起作用了。 “我此次来,是来助你早日完成任务的,三日之后,也就是你的毒蛊发作之时,我在这里为你施法,结合你的力量将他们一网打尽。” “其实你不用来的,我自己也可以。” “不可,你自身驾驭不了那蛊的发作,若控制不了,你会爆体而亡,我们是妖蛊,生来命就短,我觉得族长攻打中原,也是为了什么秘方,来延续我们的命。” “姐姐,这个丈我们一定会赢的,有姐姐在,肯定会赢。”阿妮塞握住阿依莎的手,坚定的看着姐姐。 她们姐妹二人同为妖蛊。百年才会出一只妖蛊,而这一次一同出现两只,族人视他们为家族的希望,家族很是高兴,他们觉得自己蛊族的崛起之日到来了。 宫陌言望着连连倒下的士兵,现在能够战斗的士兵已经寥寥无几,他觉得是中南蛊族给他们的士兵下了蛊。 他们就这么耗着已经有一月之久,毫无进展,论起武力战术蛊族不如他们,但论起毒,阴险他们却比不过蛊族。 求救的信已经送往京城,皇城的兵到这里来也需要一些时日,可宫陌言感觉他们等不到救兵了。 地面微微颤起,大批敌军已经赶来,他握剑起兵,冲在最前头。 战争很是激烈,中原士兵以少敌多,占了下风,战到最后,只剩下几个人站着,宫陌言看着身边的几个人,看着对方的人,对方明显有不在战的意思,从军队中走出一个女子,她提着灯笼,看着对方惨重的损失,咯咯笑出声,“中原人还真是废物啊,这么不经打,中了我的蛊还敢出来战斗,真的是不知死活。” 阿妮塞望了眼他们的领头宫陌言,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出现明显的紫色印记,蛊毒发作,他却毫无察觉,这令阿妮塞很是佩服。 宫陌言握剑挡在身前,“我一国之将,不死不屈,你们若想进我中原就踏着我们的尸体走过去。” 阿妮塞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还知道自己要死了,那就赶紧去死吧。”她突然跳起,高高举起灯笼,灯笼内发出淡紫色的光。 帐篷内的阿依莎双手合十,念着咒语。 宫陌言感觉身体突然剧痛,脚步难移,他侧身喊道:“快跑!”可身旁的几个人早已倒下。 他看着手腕冰怡送他的手链,“我或许是见不到你了。” 同在另一方的冰怡,突然站起身,手中寒冰之力续集在一起,瞬移到宫陌言身边,“你这人类真是窝囊至极。” 一跃而起,寒冰之力挥向蛊族人士,百米处寒冰结起。 “啊!” 阿妮塞大喊:“后退!” 数百人接连被冻,空中的阿妮塞也被冻住,“啊~呃~” 冰怡看向那灯笼,一掌拍个粉碎,一袭白发随着雪花飘扬,身上若隐若现的印记逐渐消失。 阿依莎突然睁眼,口吐鲜血,“千年狐妖,妹妹。”怎么会突然出现雪山冰狐,他们不是灭绝了吗,为何还会出现。 冰怡落地,宫陌言强挤出一个笑,侧身倒去,冰怡快速扶住他,他抬头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妖,她怎么比自己高出一头,体型变大了这么多? 冰怡答道:“妖力全部展现出来,就会这样。” 宫陌言点点头,“你又偷听我想什么?” “本座早就说过,你想什么,本座都知道。” 他轻咳两声,冰怡有些心疼,将他抱起,“哎~”他微愣,又有些羞涩,“我竟然被一个女人抱着。” “怎么?害羞了?”冰怡调戏到,他伸手环住她的脖子,依靠在她的颈处,“不会。”呼吸有些沉重,疲惫的看着眼前的白质的脖颈,忍不住凑过去闻了闻,有一股独特的冷骨香,很淡,嘴唇不经意贴到了她的脖子。 “不要做出多余的动作。”冰怡突然开口,宫陌言抬起头,小鸟依人,巴巴的望着她,小声说道:“对不起。” 冰怡软下心来,头抵上他的,从中输送给他一股淡淡的寒气,他缓下身心,有些疲惫,冰怡拿开头,淡淡道:“睡会吧,一会就到家了。”他眨巴着双眼,倒在她的怀里。 我的将军 15 回到将军府中,冰怡刚将宫陌言放到床榻上,他便醒了,看着要离开的冰怡,叫住她,“我现在是伤员,你可不可以,陪着我。” 冰怡眯着眼看他,这人类简直得寸进尺,仗着自己受伤,向自己提要求。 “我若不呢。” “那我陪着你。”说着便下了床,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身边。 “你这人类是不想活了吗?” “我就是想有人陪。”宫陌言弱弱的说着,很似痴情的看着她。 冰怡别过脸,“回去,我不走就是。” 他笑了,扶着桌子往回走,冰怡看不下去,一把抱起,放到床上,这个人类,她好像真的没办法治他。 他躺在床上,往里挪了挪,冰怡歪头看他,“做甚?” “你,可不可以变成狐狸的样子,陪在我身边。” “你…” 宫陌言眨巴着眼睛很真诚的看着她,她转身欲走,便听见宫陌言长叹一口气,失落的“哎”了一声。 她止住脚步,化作原形,跳到他的床上,不满道:“这回可以了吧。” 宫陌言一把搂过白狐,亲昵的揉着它的毛,亲亲它的头,白狐挣扎了好一会,他才消停,“你还有完没完,不许再亲我。” 说完,宫陌言照着它的头又亲了一口,白狐气的直咬牙,“宫!陌!言!” “听话,乖啊,我是伤员,你不能打我。” 抱着它闭上了眼睛,嗅着它的体香,逐渐进入梦乡。 白狐也逐渐有了困意,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白狐已转醒,它感觉身旁像有个火炉般,热得它有些毛躁,它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宫陌言的脸,他的身体燥热,脸被烧的通红,它跳下床,化作人形,手扶向他的额头,火烧般的烫。 “怎么这么热,难道蛊毒没解?” “小冰,小冰。”宫陌言嘟囔着,冰怡轻声应着,“嗯,我在,你现在在发高烧。”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我想喝水。” 冰怡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递给他,他接过,喝完递给她,“我好像发烧了。” 冰怡无奈,“嗯,你确实发烧了,而且还烧糊涂了。” 她变幻出一个冰珠,递给他,“拿着,它可以缓解热。”宫陌言接过,贴在脸上,“好凉快,这是什么?” “我的内丹。” “啊?”他有些错愣的还给冰怡,“内丹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给外人,快收起来。” 冰怡笑了,推给他,“说什么你信什么,这是冰珠,雪山很多的,不是内丹。” “哦,你别总把我打趣。”宫陌言重新握在手心,它提供给他的凉气刚刚好,令他感到不那么痛苦了。 冰怡正经道:“你现在如此发热,很可能是在排除你体内的余毒。” 宫陌言点点头,询问着他的士兵怎么样,“放心吧,他们都安然无恙,去支援的士兵已经带回他们了。” “那蛊族的人呢?” “杀了。” “全部吗?” “不然呢,他们做尽丧尽天良的事,还不知悔改,这一次只是个教训,若他们在敢,就不是一个小小妖蛊的事了。” 宫陌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个女孩是妖蛊,对吗?” 冰怡点头,“其中之一,背后操作法术的是另一只,也是蛊族圣女,他们的族人的希望,此次战败,他们不会在来了。” “为何?” “每个种族都有着他们自己的生态平衡,他们吃了瘪,自然不会再犯,再者,他们以为攻打中原,可以换取新的生态环境气候,来改变世世代代蝼蚁般的生活,可是根本行不通,他们这个种族,只适合这样的生态环境,食物链一旦出现问题,他们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食物链的顶端?” “也不是,食物链也分很多种。”冰怡敲敲他的头,“赶紧休息吧,我去药房看看,有没有祛毒的药方,以防万一。” “那你小心些。” “放心吧。”变换成人类女子的模样,转过身,冲他一笑。 连着几晚,宫陌言都吵着要冰怡陪他睡,冰怡不想失落一个病人,只能照做。 而在这一晚,不管宫陌言怎么求她,她都不肯在陪他,她赤脚站在他的旁边,淡淡道:“天劫来了,我今晚出去避一避,以免伤到你。” 他突然从床上走下来,慌张的看着她,“那你去哪?你待在我这里,不就是为了避天劫的吗,如今天劫来了,你为何要躲着。” “因为…”不想你在受伤了。 她最开始待在这好像就是为了避天劫,她现在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天劫来了,却要离开,她找到这个人类,不就是为了让他为自己挡那道天雷吗。 宫陌言迈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不要走好吗?让我为你挡。” 冰怡愣住,那可是天劫,天雷啊,他一个人类,如何挡得住。 “区区一道天雷,你以为本座挡不住吗?”冰怡甩开他,“你这幅柔弱的样子,替本座挡?你拿什么挡?” 宫陌言愣在原地,他一个人类,一副凡体肉身,拿什么为她挡。 当宫陌言缓过神时,冰怡已经消失不见了。 天空突然出现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道道天雷从云间打下来,冰怡奔跑在林子中,躲过了几道天雷。 “你还想跑!”空中传出隆音,“你躲过一道两道,难道能躲过几十道吗?” 空中聚集到上百处空间雷窝,分散着从上打下,冰怡被打个正着,天雷打在身上刻骨般的痛,她即将被打出原形,她用尽全部的妖力支撑住了人的形态,可耳朵和尾巴却收不回去了,身体上再次出现冰花印记,脸上的条纹也若隐若现。 她转身看着空中再次跑开了。 宫陌言顺着天雷的方向找来,地面上出现一行血迹,他想着,冰怡被天雷打中,为何这雷云还迟迟不退,继续降雷。 他顺着血迹找到了冰怡,她昏迷在树根下,就那么躺在那,他缓缓的走过去,“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他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你怎么睡着了,快醒醒。”抱着她声音微颤,一声声的叫着她。 天雷再次降下,轰隆声惊醒了冰怡,她突然睁开眼,一把推开宫陌言,用尽全身的力量挡住了这道雷,而她却因为用尽全力神情涣散,眼神空洞,跪坐在那里,天雷再次降下,宫陌言冲向前一把将她拥在怀里,背对着那道雷,用自己的整个身躯为她挡。 天雷在触碰到宫陌言的那一刻,突然被弹开了,云上的二位雷神见状,收起天雷,“武神之躯。” “是上边那位战神吗?” “嗯。” “罢了罢了,有这位神护着,那狐妖算是好命了,走吧,那妖也吃到了苦头。” “那妖貌似失了魂,妖力尽失。” “最后那道雷是你打的,不要怨我我哦。”佐雷神赶紧跑开。 佑雷神望着下面二位,行了礼。 愿战神早日归位。 空中雷云散去,露出月亮,宫陌言低头看着冰怡,她体型又变大了。 他唤着她,一声声唤着,却毫无反应。 她突然支起身子,歪着头看他,露出尖牙,握着他的肩膀,一口咬了下去,狂吸他的鲜血,宫陌言吃痛,抱住她的脑袋,“喝吧,只好你要起来,怎样都行。” 冰怡抬起头,意识逐渐恢复,嘴角的血流下来,苦涩的看着他,扶向他的脖子,那一道深深的牙印。 两人同跪在地上,冰怡却要比他高出一头,他接着月光看着她的容颜,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她好像在心疼,那神情令宫陌言痴迷,他仰起头,吻向了充满鲜血的唇。 冰怡的耳朵“噌”得一下竖起来,眼睛里充满震惊,她的身体慢慢的恢复正常,一点点变小,宫陌言从最开始仰头到低着头,都未曾离开过她。 他侧过脸,埋在她的颈处,声音低沉,“还好你回来了。” 我的将军 16 自那次天劫之后,冰怡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躲着宫陌言,而宫陌言同样也在躲着她。 有的时候两人在将军府碰到,宫陌言挠头式的打了招呼就会跑走,冰怡愣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独自回房,捂着自己的狂跳的心脏,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想,她应该是病了。 将军府外传来马蹄声,冰怡走出去见小厮就要去开门,她上前制止,示意他可以走了,小厮有些不明白,却还是听从冰怡的指令离开。 冰怡见人走了,将门打开,皇帝和惠妃的脸映入眼帘,她面无表情,侧身让位,皇帝只是见到一眼,便就错不开眼了。 惠妃见这下人如此没礼貌,遇见皇帝连招呼都不打,礼都不行一下,当场斥责,“大胆,见了皇上,还不行礼。” 皇帝微笑,“哎,今日出门未带侍卫,兴许是将咱们当成了外人,不知者无罪吗,不必责怪。” “可是皇上…” 皇帝摇头,对冰怡道:“将军可在府中?” 冰怡望他们一眼,不语。 惠妃皱眉,“你这奴是哑的吗,问话还不快回!” 冰怡转身朝书房走去,皇帝平和惠妃的气,跟了上去,“估计这女子真的是是个哑人,不必与她呕气。” 冰怡敲敲门,开口道:“阿言,有人找。” 一句阿言令惠妃火冒三丈。她是何人?竟与陌言如此亲近,称他为阿言! 皇帝也是一惊,这女子会说话为何不与他们二人对话,真是个性。 “阿言?”冰怡又敲了几下,书房内毫无反应。 皇帝轻咳,“你确定爱卿是在这里?” 冰怡回过头,“是,他进去不久。” 皇帝看着门,“爱卿,是朕,朕和爱妃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里面毫无反应,皇帝突然道:“爱卿会不会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冰怡皱眉,皇帝想要去开门,却被她制止,“我来。”她一把将门推开,宫陌言倒在榻上,一动不动,冰怡慌张的跑过去,将其扶起,“阿言?醒醒。” 她看到旁边的酒壶,皱起眉头。 皇帝和惠妃也走进来,他询问着将军如何,冰怡回道:“死不了。” 皇帝与惠妃对视一眼,“这…” 宫陌言突然睁开眼睛,嘟囔着:“小冰。”突然抱住冰怡,窝在她的颈处嗅着她的体香,“你最近怎么一直躲着我。” 冰怡推不动他,被他死死压在身下,“你发什么神经。” 皇帝与惠妃见这一幕很是吃惊,惠妃已经逐渐失去理性,额头气的爆起青筋。 “小冰。”宫陌言一遍遍嘟囔着,完全不去理会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他捧住冰怡的脸,那张脸略带着生气,但又不敢大发雷霆的样子令他着迷,他张着嘴巴就想亲过去,冰怡错开脸,他扑了个空,紧贴着她的脖颈。 “皇上回去吧,我哥哥他喝多了,今日不能侍奉皇上了,他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不必担心。”冰怡对着皇帝说道。 皇帝叹一口气,原来是哥哥。“也罢,那朕过几日在来看望。” 冰怡推开他,坐起身,“谢皇上。”宫陌言却在次扑上来,皇帝属实有些想看不下去,带着惠妃离开,惠妃走时看了看两人如此紧密的关系,恨的牙痒痒。 见两人走了,冰怡淡淡道:“还不起来是吗?” 宫陌言在她的怀里乱蹭,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冰怡看着地上的酒壶,“我知道你没喝醉,能不能不闹了。”他不理会,继续乱蹭,冰怡贴在他耳边轻道:“你是不是想变成一座冰雕。” 宫陌言蹭的一下坐起,躲得老远,冰怡冷着脸,“好玩吗?”他摇头,“本座不想看你们人类之间的斗争,也不想参与,本座也有自己的原则,不想看你们之间无聊的夺爱。” 宫陌言有些发懵,歪着头看她,“你在说什么,我是没喝酒,这不是这几日一直躲着对方吗,我想缓解一下…” 冰怡冷笑,“哦,是吗?你成功的勾起了她的嫉妒心。”她起身,便要离开。 “谁的嫉妒心?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冰怡回头,“你刚刚的做法,令你的心上人嫉妒心大发,满意了?”说完继续走。 宫陌言见她要走,突然急了,“你去哪?你是不是要离开?”跟本不在乎她刚刚说了什么,只是询问她她是否要离开。 “本座何时说过自己离开?” “你天劫已过,我以为你会离开的,这几日躲着和你一起,也是为了怕惹到你,你离开。” 冰怡轻笑,“你还知道怕惹到本座?本座只是想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宫陌言抬起头望她,笑了,这算是和好了?妖也没有那么难哄嘛! “你想什么,本座都知道。”冰怡再次强调,宫陌言捂住嘴巴,试探着去牵她的手,她并没有躲开。 出了将军府,门口的石狮子后面躲着一个小人儿,两只兔耳朵高高的立起来,兔尾巴也露在外面,她看着两人逐渐走远,紧紧跟了上去,见两人如此亲密的牵着手,小人儿上前一把打开,抓着冰怡就跑了。 留宫陌言一个人愣在原地,这是有人和他抢人? 冰怡看着眼前拉着她乱跑的小人儿,没有出手制止,只是觉得好笑,自己就这么被一个小孩儿带走,那个人类也是真的窝囊。 小人儿见将人甩远了,才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冰怡,冰怡也是低头望她,突然笑了,“小兔子就是能跑。”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看来不仅伤好了,还成功的化了人形,小人儿抬起手臂抱住她,奶声奶气道:“他是大坏蛋,你不要和他靠的太近,他很危险。” 冰怡蹲下身子,与她平齐,“他已经弥补了自己的过错,我原谅他了,所以你也原谅他吧。” 小人儿摇头,再次抱住她,“不要,他射箭射中了你,他是坏蛋。” 小人清楚的记得自己还是白兔的时候,被那个惠妃一箭射中,紧着接又射来一只箭,就是那个男人射的,若不是冰怡为她挡住,她就死了,她被冰怡瞬间转移道到雪山疗伤,自己却被抓走了,因为这,她很是自责,一心化作人形,来找她。 冰怡为她注入百年道行,助她修炼,她已化作人形,就立刻下山来找冰怡了。 冰怡微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小孩子,抱起她,摸摸她的头,“担心啊,姐姐在他那不会吃亏的,放心。” 小人儿嘟囔着嘴,“可我不想叫你姐姐。” 冰怡轻笑,“那你想怎么叫我?” 小人直直的看着她,“阿娘,你和阿娘一样,为小兔挡住危险,像阿娘一样温柔会对小兔笑,小兔想阿娘,我可以叫你阿娘嘛。” “你…”冰怡不知如何回她,看着小兔子期待的神情,不忍心拒绝,“可以。”她亲亲小兔子的脸颊,小兔子耳朵耷拉下来,窝在冰怡脖子处,抽泣起来,“阿娘~”那一声阿娘,叫到了冰怡心坎儿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小兔子一遍遍的叫着,冰怡一声都未回应,小兔子抹着眼泪,吸着鼻子对冰怡说道:“阿娘是没有听见小兔叫阿娘嘛,阿娘怎么不回应小兔,是不想要小兔嘛。” “没有不要小兔。”冰怡轻声说道。 小兔子捧起她的脸,吧唧一口,“阿娘!” “嗯。” 我的将军 17 宫陌言看着相拥的两人,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那个孩子喊她阿娘! 小兔子突然发现宫陌言,从冰怡身上跳下,护在身后,“不许你靠近阿娘,你这个大坏蛋。” 冰怡捂嘴偷笑,“嗯,确实是大坏蛋。”她站在小兔身后,手扶向她的肩膀,小兔感受到冰怡的气息,回头看着她,耳朵耷拉下来,又突然转向宫陌言,耳朵瞬间立了起来。 宫陌言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兔子哪来的,这么可爱,刚要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兔耳朵,却被这小兔无情打开。 小兔呲着牙警告着他不要靠近,冰怡将她抱起来,小兔子转头看向她,耳朵又再次耷拉下来,小声喊道:“阿娘~” “好了不闹了,他不是坏人,不会伤害我,也不会伤害你。” “可是他,明明射中了阿娘,害阿娘受伤。” “但他同样也救了阿娘,我们妖,要知恩图报,知道吗。” 小兔点点头,明白又不明白,只是她觉得,只要是阿娘教的就一定没有错。 小兔又开口,“那阿娘,他是阿爹嘛。” 冰怡和宫陌言互相看了看,有些吃惊,“小孩子不要胡说。” “小兔没有胡说,冰狐姐姐说,两个人牵手就是伴侣的意思,你们是伴侣,我叫你阿娘,那他不就是阿爹嘛。” 宫陌言笑了,“你说的没有错,我就是阿爹。” 从她们二人的话中他总算是摸清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是谁了,这不就是那日惠妃娘娘射中的白兔嘛。 “来,叫声阿爹我听听。” 小兔执拗着,不肯叫,虽说阿娘说他不是坏人,可她还是不信。转头埋向冰怡的脖颈,“阿娘,我不想叫他。” 冰怡笑着看着宫陌言,真打脸。 “那咱就不叫,他也不是你阿爹,我们也不是伴侣,不叫他。” “嗯。” 宫陌言不甘心,“那这样好不好,我还是取得了在你心里的位置,我不是坏人,你就叫我阿爹,可还行?” 小兔想了半天,点点头,最后还是甜甜的说了句:“我可是很严格的哦。” 宫陌言心都化了,“我一定会让你叫我阿爹的。” 小兔突然向宫陌言伸出手,他微愣,将手放到她的小手上,小兔又朝冰怡伸出手,“阿娘。”冰怡抽出一只手,握住她,两人不明所以,相互看了看,只见小兔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紧紧包裹住她的小手,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他们的过往以及他们的未来,画面传入到两人的大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宫陌言抱着小兔,牵着冰怡,走向人生尽头。 宫陌言看着紧握的三只手,“那是什么?” “小兔给你的第一印象,和她想看到的未来。”冰怡回答。 宫陌言突然抓住她的手,“那她所看的会成为现实吗?”冰怡抽回手,“不知道,可能不会。” 小兔抬起头看着冰怡,“阿娘。”扶向她的脸,小兔给她看了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对她的好感,小兔见她第一眼便就认定了她。 冰怡扶着她的小手,“你现在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护着你,爱着你。” 宫陌言走近,温柔的看着她,心里太多话想说,他不敢说,怕说了,就失去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陪伴。 “大坏蛋,小兔想吃白菜。” “阿言,本座想吃肉饼。” 宫陌言看着这两位非亲非故的母女,折磨起他来,简直一模一样。 “好,两位祖宗,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 见宫陌言离开,冰怡一把抱起小兔,“我记得当时他买回来好多糖葫芦,应该还在,我带你去找。”她说的很小声,小兔歪着头看着古怪的阿娘,也小声说道:“阿娘,我们现在是在做贼吗,为何偷偷摸摸的,是怕阿爹发现吗。” 冰怡微愣,阿爹? “小兔!你怎么?” 小兔嘿嘿笑起来,“小兔原谅他了,只是替阿娘考验他的耐心,小兔是不是很棒。” 冰怡哭笑不得,这是养了个什么活宝啊。她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嗯嗯,小兔很棒呢。” 两只妖,一大一小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会懒散的化成妖形态时的人露出耳朵和尾巴,装作人类的她们会消耗妖力,冰怡很不愿意变成人的样子。 当宫陌言端着食物出来时,便看到了仓库的门口一条尾巴肆意的摆着,他走过去,两只妖在偷吃,小兔的兔尾巴很短,便扭着屁股,“阿娘,你说阿爹看到我们偷吃会不会生气啊。” 宫陌言笑容僵住了,阿爹,他叫他阿爹了。 “不会生气!”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令俩人一惊,两只妖的耳朵都竖起来,慢动作的回过头,呆呆的看着他。 宫陌言笑了,超小兔招招手,“过来,白菜都给你切好了。” 小兔一听见白菜,欢快的跑过去,要他抱,宫陌言将手中的盘子递给冰怡,将小人儿抱起,“哎呦,好像胖了一点。” “小兔才没有胖呢。”小人儿嘟着嘴,看着冰怡手中的盘子,“阿娘,白菜,白菜。” 冰怡拿起一小块放到她的嘴里,“确实胖了一点。” 小人埋在宫陌言的脖颈,一边嚼着口中的白菜一边嘟囔,“你们都是大坏蛋。” 两人都笑起来,宫陌言继续挑逗道:“抱着都有些沉了,还说自己没胖。” “没胖,没胖,兔兔是变高了,变高了。” “哦?那长高了多少?” 怀中的小人儿伸出小手比划着,突然委屈的哭了,“啊,小兔没长高,小兔胖了,阿娘,小兔胖了。” 冰怡笑出了眼泪,抬手拭去,“小兔没有胖,不要听你阿爹瞎说。” 小兔抽泣的几下,奶声奶气道:“阿爹是大坏蛋。” 又趴在他脖子上,撒娇道:“阿爹,小兔困了,阿爹哄兔兔睡觉。” 宫陌言心里暖烘烘的,这小兔子总算肯叫他了,“好!” 我的将军 18 宫陌言哄睡了小兔就出来找冰怡,那只妖坐在亭子下,赤着脚丫踏着白雪,吃着他做的肉饼,他走过去,坐到她对面。 冰怡望他一眼,“睡了?” “睡了!” “小兔的身上有很多秘密,她的妖力是自身的,她能感知过去,预知未来,可是那未来,又很奇怪,倒像是她自己想要的那种未来。” “所以那天你才回答‘不知道’是吗?” “我们没有可能,我要升仙,你是人类,没有结果。” “哪怕一世,你也不肯给我吗。”宫陌言苦笑着。 冰怡望了望天,“一世很短,我们妖一世很长,你忍心留我一人在世上吗?” “我不忍心,可我没有办法,我是人类。”他第一次很讨厌自己是人类这件事,不能陪她一起走,一起休仙,什么都不能,他连最起码的陪伴都做不到。 “肉饼要凉了,你吃几口,还蛮不错的。”冰怡将肉饼推给他,他看了看,拿在手里,自顾自的说道:“确实凉了。” 皇帝再次拜访的那日,冰怡带着小兔去了街上遛弯儿,而宫陌言在书房整理兵法,见皇帝来了,急忙出门迎接,两人寒暄了几句,皇帝却四处张望,宫陌言猜到他在找冰怡。 这一天皇帝拜访并没有带着惠妃,因为他让惠妃直接去了校场,皇帝好久没有和宫陌言比武了,宫陌言伤势已经好转,他便邀请他的将军与自己比武。 宫陌言应了下来,随着皇帝一同去了校场,场下一如既往的热闹,见着皇帝到来,都纷纷噤了声,宫陌言看着士兵胆怯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笑。 走向擂台那一刻,他看到了惠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惠妃穿的衣裳是当年他还未和皇帝在一起时,宫陌言为他定制的衣裳,宫陌言现在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嘲讽和恶心。 他现在突然好想冰怡,好想小兔,好想见到他们。 “阿娘,阿爹怎么不在府里。”小兔抬起头看着冰怡,冰怡望着四周,她们二人回来便没有见到宫陌言的踪影,以往出门总会告诉自己的去处,招呼一声,可今日却没有任何话语,兴许是要紧的事临时走的。 小厮出来告诉她们,皇帝来了,和将军去了校场比武。询问了校场的位置之后,冰怡便带着小兔赶了过去,冰怡赶到时,比武刚进行一半,宫陌言明显占着下风,冰怡看着他们,体内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冷骨清香,寒气蔓延,小兔抓着她的手,小声说:“阿娘,我冷。”冰怡将她抱在怀里,,“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小兔缩在她怀里,点点头,冰怡贴在她脸上蹭了蹭,“小兔还怕冷啊。” “不怕冷,但是怕阿娘的寒气。” 冰怡笑了,这小人儿还知道是她散发的寒气呢。 宫陌言察觉到了这股寒气,转头看向了擂台下,一眼便望到了她们二人,露出笑容,有了力气比武。 可是不管他拿不拿出全力比试,这场比武他都是注定输的,在皇帝面前,他不能令一国之王失了颜面。 最后宫陌言以失败告终,冰怡小声对小兔说:“在外人面前不可叫他阿爹,知道吗。” 小兔听话的点点头。 宫陌言大笑,“完了,退步了,皇上好武力,臣甘拜下风。” “哪里的话,一看就是你在让着朕。”两人寒暄了几句,都下了擂台,皇帝朝着惠妃走去,满脸的笑容,惠妃拿出手帕为他擦拭的汗水,温柔的叫他赶紧穿上衣裳,别得了风寒。 宫陌言下了擂台遍消失在了人群,直奔着冰怡走去,小人儿被放到地上,小跑到宫陌言面前,宫陌言一把抱起,在地上转了一圈,小兔咯咯直笑。 冰怡走到他面前,他放下小兔,抓起她的手,放到脸上,冰怡有些不明所以,“这是做甚?” 他只是笑笑,“你的手凉快,快给我降降温,我要热死了。” “真拿你没办法。”冰怡手中传出寒气,直扑向他的脸,他闭上眼睛,蹭着她的手。 冰怡见皇帝朝这边走来,抽回双手,“皇上过来了。”宫陌言失望的回过头,笑着对皇帝说,“今日就到这里吧,臣先回府了。” 皇帝见着冰怡,露出笑容,对宫陌言道:“哎,不急,咱们还久没有一起聊过天了,朕让厨房准备了晚膳,一起吧。” 皇帝的邀请,宫陌言是拒绝不了的,也就只能应下来,着一应却也连累了冰怡,他能看得出冰怡的不愿意,因为她不管什么,都挂在脸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一目了然。 皇帝先离开了,宫陌言回头看着冰怡,“你若是不喜欢就回去吧,我去和皇上说。”冰怡笑笑,“没事,一个人类而已,能把我怎么样,我倒是有些不放心你,怕你被那个皇帝吃干抹净,还给人打算盘。”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蠢吗。” 冰怡点点头,“你问问小兔,看她怎么说。” 小兔很正经的点点头,“是挺蠢的。” 宫陌言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两个祖宗,骂不得,打不得,就得哄着供着,还捞不到一点好处。 不过他心甘情愿。 晚膳吃的很和谐,小兔也很开心,冰怡也是给足面子,并没有冷着脸,惠妃也同样没有见过这顿晚膳但做修罗场,很和气的面对着冰怡,还时不时的逗一逗这个小人儿,但这小人儿很不喜欢惠妃,冰怡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不要没礼貌,那是惠妃娘娘,很尊贵,不可无礼,小兔这才稍稍缓合她和惠妃之间的气氛。 当皇帝询问起这孩子时,两人都选择了沉默,皇帝也就没有多问,只是这孩子称冰怡阿娘,就真的很奇怪了。 我的将军 19 “阿娘,小兔想回家了。”小兔弱弱的对冰怡说道,冰怡望了一眼宫陌言,他会了意,便起身行了礼,“孩子累了,臣就带她们先回去了,皇上和惠妃娘娘慢用。” 转身抱起小兔,对冰怡说道:“走吧!” 冰怡起身,朝着皇帝点点头,便随着宫陌言离开了,皇帝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爱妃可想射击了?”惠妃有些吃惊的看他一眼,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上次她的射的兔子无缘无故变成一烟飞走,可把她吓着了,现在对射击这件事充满忌讳,他怎么又提起这事?难道忘了她害怕的事了吗? “皇上,臣妾不想射击。” 皇帝恍然大悟,“唉,你瞧朕这记性,忘记了,忘记了。” “没事!” 惠妃有些心情失落,对着眼前的这位皇帝终究感觉不到一丝爱意,她辛辛苦苦得来的位置,费尽心思讨来的,却一点都不快乐了,她到底该那什么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小兔,难道要用孩子吗? “怎么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的。”冰怡看着有些发呆的宫陌言,他只是笑笑,“没有啊,就是觉得挺奇妙的。” “什么奇妙?” “女人之间的,你们看似和平,却在某些方面斗争着,就挺奇妙的。” “难道你和那个皇帝不是这样吗?” 宫陌言想了想,点点头,“好像也是这样的。” 小兔突然开口,“阿娘,那个女人好讨厌,小兔不喜欢她。”又转向宫陌言,“阿爹,你是不是也讨厌她。” 宫陌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从前的喜欢到现在的形同陌路,讨厌谈不上,恨也谈不上,只是现在不想看见她,见了她就觉得累,乏,碍眼。 冰怡摸摸她的头,“你阿爹也不喜欢她。” 小兔笑了,“阿爹的感情很奇妙,小兔看不懂。” 宫陌言突然想到冰怡之前告诉他,这小家伙可以看到过去,瞬间觉得有些羞涩,“小兔,你个偷窥狂。” “小兔才没有偷窥,是阿爹太明显了。” 宫陌言强挤出一个笑,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冰怡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现在的内心想法,他只是觉得不能对惠妃和皇帝那么绝情,毕竟他们情同手足,一起长大。 冰怡望着天,看到圆圆的月亮,“今晚月亮真圆,连朵云都没有。” 他也跟着抬起头,“是啊,挺圆的。”就像他们现在这样,挺圆满的。 小兔今天非要嚷着和阿爹阿娘一起睡,两个人瞬间觉得有些难为情,小兔耷拉下两只兔耳朵,扑到冰怡怀里,喃喃道:“阿娘,你就陪阿爹和小兔一起睡吧,阿娘体温太凉了,兔兔冷,想和阿爹睡,还想阿娘陪着。” 冰怡望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床榻,真的有些不堪的回忆,她红着耳朵拒绝,“你这小兔子,简直得寸进尺,你要阿爹陪着,嫌弃我冷,还要我陪干嘛。” 她继续撒娇道:“阿娘体温凉才需要阿爹温暖啊。” 冰怡瞬间觉得有些羞耻,怒瞪着宫陌言,“你能不能管管。” 宫陌言摊开手,表示我真管不了,他巴不得冰怡留宿呢。他看着那狐妖瞬间发了红的狐狸耳朵,就想笑,可是他得忍住,决不能笑场,现在的这只狐狸需要一个台阶,但是他就是不给。 冰怡感应到宫陌言内心打的算盘,一把抱住小兔,挥了挥手,地面瞬间结了冰,屋内的温度便降了下来。 宫陌言笑容僵住,好像有些思想过头了。 “本座今日就在这睡了,小兔说了,你会温暖本座,下来和我们一起睡。” 小兔不明所以,跳下来求宫陌言抱,“阿爹,阿爹,阿娘留下来了,我们休息吧。” 冰怡赤脚踩在结冰的地板上,缓缓的倒在冰面,对宫陌言邪魅一笑,“怎么,难道你不想陪本座和小兔吗?” 宫陌言苦笑,扯下被子铺到冰面上,一脚踩上去,“陪,怎会不陪呢。” 冰怡冷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他躺在被子上,抱着小兔身体直哆嗦,小兔小声说道:“阿爹你是不是又惹阿娘了?她又不理你了!” 他苦着脸一笑,“没有,我们好着呢。” “阿爹你在抖什么,很冷吗?” “嗯,有些冷!” 小兔从宫陌言怀里钻出来,躺倒冰怡那边,戳了戳她的后背,“阿娘,阿爹冷了,他知道错了,你把寒气收起来吧,小兔也冷。” 冰怡侧着身子,摸摸她的头,这小兔子到是会给宫陌言说谎话,她转过身,正对着宫陌言,看着他瑟瑟发抖的身体,小兔钻进她怀里,“阿娘,你看阿爹,他冷,你收起来吧,将寒气和冰。” 宫陌言睁开眼,伸出手摸着小兔的头,“没事,阿爹不冷。” 冰怡坐起身,“口是心非。” 宫陌言也赶紧坐起来,“没有,真的不冷。” 她站起走向床榻,坐下,收起施下的法术,地面上的冰瞬间消失,“你还在地上干什么?” 宫陌言微愣,小兔赶紧拉起他,“阿爹起来了,床上睡。” 他赶紧拾起被子,冰怡侧过身,轻声道:“去里面。” “哎。”两步跨一步走过去,蹭的一下上了床,躺倒最里面,小兔也跟着上去,咯咯笑出声,“睡觉喽。” 冰怡看着两人,点起地上的火盆,理了理被子,将蜡烛熄灭,侧身躺下,小兔从里面点了点她的后背,“阿娘不要背对着我们嘛。” 冰怡长叹一口气,“仅此一次。”转过身,小兔嘿嘿笑起来,“阿娘你最好了。” 窝到她怀里,安静下来,冰怡也闭上眼睛,因为宫陌言的视线太灼热了,她怕见了,自己把控不住。 宫陌言抬手为她们盖好被子,她就离自己那般近,却碰不得,只能弱弱说一句,“晚安。” 冰怡轻声答道:“嗯。” 宫陌言微笑,闭上眼睛,这妖也并非那般绝情。 我的将军 20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冰怡就醒了,怀中的小人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般,宫陌言还在熟睡中,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都能感受到,冰怡细细的看了一会,怀中的小家伙突然动了动,翻过身钻进宫陌言怀里,“阿爹~阿娘~”奶声奶气的嘟囔着,宫陌言也懒懒的“嗯。”了一声,冰怡突然觉得好笑,他们还真的像一对父子,语言举止简直一模一样。 宫陌言大手一挥,一把圈住了冰怡,紧紧的搂着两只妖,她的脸更加贴近他,呼出的气扑到她脸上,“小冰。”他轻轻叫了一声,冰怡默默低下头,避免对上他的脸,宫陌言嘴角上扬,也低下头,两只脑袋紧紧贴着,他的唇轻碰她的额头,冰怡的尾巴突然露出来,她抬手摸着自己的头,长呼一口气,“耳朵没出来。”宫陌言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突然抬起头,正对他的双眼,宫陌言凑近亲了亲她的眼睛,“早!” 冰怡大失脸色,“你…” “我刚醒,你动作太大了。”他微笑。 冰怡朝外动了动,宫陌言搂着她的手越发收紧,“别动,会吵醒小兔的。” “手拿开。” “你若再动,她就醒了,你希望她醒了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冰怡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凑到她的耳边,“你现在,脸特别红,是害羞了吗。”轻笑一声。 冰怡眨巴着双眼,突然变成狐狸,跳下床,“你这个人类真的是可恶至极,满嘴没个正形。” 宫陌言坐起身,看着白狐,“小狐狸,你才是口是心非,没一句真话。” 白狐冷哼一声,离开屋子。 他又躺下,搂着小兔,小声说道:“你阿娘就是死要面子。” 什么时候这只狐狸才能放下心中的忌讳同他在一起呢。 冰怡回来时,父子俩在书房里读着话剧,小兔咯咯的笑,宫陌言一边说着她不要在笑,一边说着给你阿娘读的时候也是这般笑着。 小兔提到阿娘,坐起来看着宫陌言,询问着,“阿娘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她啊,可能给你你爱吃的大白菜去了。”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去找你阿娘还不好。” “好!”宫陌言刚将小兔抱起,转过身便看的了站在门口的冰怡,小兔先开口,“阿娘。” 宫陌言将她放下,小人儿小跑过去,抱住冰怡的腿,冰怡笑着摸摸头,“故事讲完了?” “还没,小兔说等你回来一起读下面的内容。” 冰怡低头对小兔说:“小兔是这样吗?” 小兔摇头,“阿爹给小兔讲完了。” “是吗!”冰怡抬头望了一眼宫陌言,又对小兔说:“不准学你阿爹骗人知道吗。” “嗯!”小兔点点头。 “真乖。”冰怡捏了捏她的脸,“去玩会吧,我和你阿爹说几句话。” 小兔很听话的跑走了,宫陌言微愣的看着她,“什么话啊,孩子还不能在,难道是什么孩童不宜的事?”他略挑起眉,去抓冰怡的手,冰怡躲开了。 “我刚刚去街上听到了一些事情。”冰怡一本正经的说道,“皇城现在,在下令抓一只兔妖。” “你是指小兔?”宫陌言神色凝重,“是皇上下的令吗?” 冰怡摇头,“是惠妃,图纸和悬赏通告都出来了,上面写着她射中的兔子化成了一股烟飞走,令她感到害怕,她要捉妖,通告上还提到了皇子,她至今没有皇子是因为被妖吓到了,怀不上孩子,如今皇帝也…”她低下头,“也信了有妖这件事,现在各地的道士都在赶往皇城,小兔现在很不安全,我要带她回雪山一段时间。” “回雪山就安全了吗,那你们走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若他们一直抓不到这兔妖,逗留皇城,难道你们再也不回来了吗?” 冰怡低下头,“小兔还小,她不会隐藏自己的妖力,留在这她很危险,即便是有我,她也危险,一个两个好对付,来了十个二十个,整个道馆的道士都来了呢,我保不住。” “对不起,是我没有用了,我保护不了你们。” 冰怡笑了,“这是我们妖与道之间的矛盾,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自责什么。” 宫陌言抓起她的手,“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吗,毕竟我是她的阿爹,虽然不是亲的,但她叫了,我就是。” “这里有着我们气息,他们很可能会找到这里,到时候你保护好自己就好,平安最重要,你在我们就有回来的理由,不管他们怎么说,你一口咬定不管你的事就好。” “嗯,小狐狸,你会回来是吗?” “会的!” 他一把拽过她,拥在怀里,“你也舍不得我,对吗?” 冰怡不语,宫陌言紧紧搂着她,想把她揉进骨子里,揉进心里,不想让她走。 最后一把推开她,别过头,冰怡看着他,还是不语,“走吧,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只要我还在,这里就是你的归宿。” 冰怡抱起小兔,转过头同他告别,“我走了。”她们消失在将军府,宫陌言突然转过身看向那片空地,发起愣,“走吧,记得回来。”眼角留下两行泪。 四处的道士很快便赶了过来,整个皇城都被满街的道士所包围,搞得现在街上都没几个人,有几个道士来到将军府拜访,终究是他们修为太低,并没有察觉到这里有妖的气味。 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位老道,名为洛玖,他一头白发,入了皇城,便就直接来到了将军府,他进了这里便闻到了妖的气息,而且很重,但妖已经走了,不再这里,他对上宫陌言的视线,微笑,“将军,这府中可有什么东西。” 宫陌言笑笑,“本将军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我府中的东西多了去了,我不知道长指的是哪一件?” 洛玖也是一笑,“将军不必和我猜字谜,你这府中之前住了一只狐妖吧,而且还是雪山冰狐,她有两千年道行。” 宫陌言微愣,稳住心态,“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将军不必担心,我不是来捉他的,只是想见见他,他与老道有过节,他,他带走了师姐,上一次我们见面还是百年前,那只狐妖虽然可恨,但不坏,没杀过人,我现在就是想见他,因为见到他,我才能见到师姐,见不到师姐,我这仙算是升不得了。” “为何非要见你师姐,不见为何就升不了仙。” 洛玖失声,“执念,我的执念太深了。” “那你要找的那只妖叫什么。” “冰泽。” “对不起,你要找的那只妖,我不认识,她虽是冰狐,但不叫冰泽。” 洛玖有些不理解,这里的气息明明就是那只冰狐的,为何会不是? “怎么会,这个气息明明就是他的。” “雪山冰狐,不止一只,你找错了。” 洛玖站稳脚步,露出笑容,“谢谢,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们的对话我不会同任何人说,还有,他们都是些刚入门的道士,不会发现这里的气息,你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感觉到,这里的气息确实同我要找的那妖不同,还参杂着其他妖的气息。” “若我说,他们要找的兔子其实是一只刚化作人形不久的孩子,你会信吗?惠妃娘娘之所以会整这么一出,我想是因为她抓不住皇帝的心,想要个孩子,因自己怀不上,便称妖作怪。” “老道明白了,老道这就去皇帝哪里看看,能不能帮助他们。” “多谢。” 自那之后皇城的道士几乎都离开了,兔妖一事见了尾声,悄无声息般的消失,过了几个月,皇城内传出惠妃娘娘有喜,被封皇后。 宫陌言心心念念的那两只妖却再也没有回来,他等了一年,两年,都没回来。 他不知道怎么去找她们,两年间他出征数月,打探雪山位置,可都杳无音讯,说雪山根本不存在。 他的心有些凉了。 我的将军 21 慕寒修突然来访,还带了他的小女,小人儿长得像她娘,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宫陌言,羞涩的躲进慕寒修怀里,小声说道:“阿爹,他长的好英俊啊。” 宫陌言笑了,“叔叔确实比你阿爹要帅。” 慕寒修怒喝一声宫陌言,“没个正形,我怎么就没你帅了,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迷倒一大片…” “是是是,你最帅,我要把这话告诉嫂嫂。” “你可真是我好兄弟,就会坑我。” “哈哈哈,让你吹牛。” 慕寒修挠挠头,“这不在孩子面前吗,让我威风一回。” “你在嫂嫂眼里,永远最威风。” 慕寒修自豪,“那是!” “留下来吃饭?”宫陌言站起身,打算叫厨房做膳食,被慕寒修拦下,“不了,你嫂子在家等着我们爷俩儿呢,要不你去我那,你嫂子今日炖了肉,你看你这段时间瘦的。” “我没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 “这是哪里话,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不去了,我想在家待着,一会出去走走。” 慕寒修叹口气,“也罢,随你自己吧,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宫陌言的肩膀,领着小女离开了。 “放心吧,我没事。” 慕寒修伸出手挥了挥,宫陌言也转身回了卧房,摩擦着手腕上的那根发绳手链,“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出门去了街上,来来回回的溜达,眼前出现冰怡的身影,他伸手去触碰却消失了。 眼前却又出现一家三口,那孩子小巧伊人,扎着两个小辫子,瘦瘦的,两手牵着阿爹阿娘,夫妻俩很宠溺,不知对孩子说了什么话,小人儿咯咯直乐。 看到这一幕,宫陌言更加想念冰怡和小兔了。 “阿娘,阿爹他为什么还没有发现咱们啊。”身后传来小孩子稚嫩的声音,那般熟悉。 “你阿爹比较傻,正看着前面那一家三口发呆呢。”冰怡轻笑着说,宫陌言突然回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冰怡牵着小兔的手,就那样站在自己身后微笑着看着自己。 他压制住内心的激动,缓缓走近,摸了摸小兔的脸,小兔嘿嘿笑起来,“阿爹真傻,我们是真的。”他笑笑,抬起头,对冰怡说道:“回来了!” “回来了。” 他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冰怡,真实的,不是幻想出来的。 一刻前:小兔终于突破自身,能够隐藏自身妖力,她高兴的跑到冰怡身边,“阿娘,兔兔可以了,兔兔可以了。” 冰怡摸摸头,她的小耳朵耷拉着,使劲蹭着阿娘的手,“小兔真棒,阿娘可是修炼了近百年才会隐藏妖力的。” 小兔子搓搓手,别扭道:“小兔想阿爹了,想早点回到阿爹身边。” 冰怡突然愣了神,没想到小兔对宫陌言感情如此深,说起来自己也有些想那个人类了,是出自于什么样的想念她就不清楚了。 她用妖力去感应当初自己亲手剪下的发,便知道对方在干什么,这个人了多愁善感,见到什么情景都能当做是她们二人,甚至都出现了幻想。 她抱起小兔,“走,我们去找你阿爹。”她也不知怎的,想到要再次见到宫陌言,心情突然大好起来。 她们两只妖一大一小的跟着他走了好一会,小兔好几次都要扑过去找她阿爹,被冰怡抓回来,她就是想知道这个人类何时才会发现她们二人。 “你要打算抱多久。”冰怡突然开口,宫陌言假装听不见,她伸出手推了推,根本推不动,她妥协了,“阿言,我们回来了,是真实的,不是你幻想出来的。” 他嗅着她身上的冷骨香,是那个熟悉的体香,“你们真的走的太久了,久到我都老了两岁了。” 冰怡被他这话说笑了,又突然笑不出来,人类命很脆弱,不仅仅是受伤,还有的是岁月,岁月的痕迹一旦流失殆尽,就什么都不剩了。 小兔跳着脚,“小兔也要阿爹抱抱,小兔也要。”宫陌言笑笑,低下头见小兔子包起来,冰怡扶着小兔的后背,两人对视一眼,嘴角上扬。 将军府中自冰怡小兔回来之后就热闹了起来,小兔一个小人就闹的人仰马翻,把府中上下的下人欺负了遍,就连那位年迈的管家也不放过,冰怡叮嘱她不要太闹,在闹下去就没人陪她玩了,管家却不乐意了,说自己喜欢小兔,喜欢和她闹,显得自己年轻了。冰怡真的害怕小兔哪个不小心伤到您老人家。 宫陌言只是看着他们嬉闹,“随他们去吧,府中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闹一闹也好。” 冰怡看着小兔,淡淡道:“之前怎么没发现小兔这般爱闹,难道是学会了隐藏妖气?” 宫陌言转过头看她,“小兔她,自己隐藏妖气?” “嗯,这两年间,她很刻苦,刻苦修炼,就为了隐藏妖气,回来找你。” “那你,就没有想找我的时候吗。” 冰怡回望他一眼,陷入沉思,“也许有过吧。” 她在雪山的两年间,每日除了发呆还是发呆,望着她那件裘皮大衣愣神,日日着魔般,盯的久了,她便乏了,不得不闭关修炼,忘却凡尘,可她怎么也忘不掉,那个人类带给她的点点滴滴,或欢或乐,或喜或悲,带给她的都是她所未见到的东西,像刻在心上一样,抹不去。 宫陌言不伤心,谁叫她只是妖呢,没有心没有关系,他会教她去想念,去爱。 “你是不是想我烧的肉饼了。”宫陌言自豪的说道,冰怡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他,“没有。” 宫陌言失落的垂下头,这只妖该怎么教她去爱呢。 “我就是,在要见到你的那一刻,感觉很开心,发自内心的期待快点见到你。” 他抬起头,对上她真挚的双眼,这只妖真的太犯规了,一本正经的说着情话,却不懂是什么。 我的将军 22 皇帝的新生儿刚满一岁,刚刚会说几句话,“父皇,母后”叫的最为清脆,皇帝和皇后为此很开心,这日皇帝召来了皇城所有的大臣来为小皇子庆生,宫陌言早早的就起来,准备了礼品,走的时候来到冰怡的卧房,冰怡二人还在熟睡,他亲亲小兔的兔耳朵,冰怡这时睁开朦胧的眼睛,抬起手揉了揉,“你怎么来了。” “今日我要去朝廷,小皇子庆生,皇城相府的大臣都要去,今日不能陪你们了,小兔要是找我,你就带她去校场玩。”他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冰怡久违的没有躲开,宫陌言心里乐开了花,倾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走了。” 冰怡还未缓过神,他已经走出卧房,她慢半拍的摸着自己的额头,唇的余温还在,自己刚刚怎么就没有躲开,为什么在这个人类面前,自己的心总是怪怪的,大脑不会思考,脸还会时不时的发热,自己这是怎么了。 小兔突然抬起头,摸着冰怡的脸,“阿娘你脸好红。” 冰怡捂着她的眼睛,“别看阿娘,阿娘现在很羞耻。” “为何?阿娘现在很可爱啊,阿爹肯定很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少胡说,你个小孩子知道些什么!”捏了捏她的鼻子,小兔缩缩身子,继续道:“比阿娘知道的多一些。” 冰怡抬手要去捏她的脸,小兔变成小兔子跳走了,“阿娘要打小兔。”冰怡气笑了,“我何时打过你。” 小兔子想了想,摇头。 冰怡下了床,打开窗户通风,风吹在她脸上,格外的凉快。 “小兔过来。”冰怡招招手,小兔子蹦哒哒的跳到她怀里,她摸了摸它的兔毛,“阿娘带你去裁缝铺,给你做几件新衣。” 小兔子化做人形搂住冰怡的脖子,“阿爹呢,阿爹不陪我们一起去嘛。” “你阿爹他,有事,去了皇宫,可能回不来陪咱们了。” 小兔失落的耷拉下耳朵,“好吧!” 皇宫外,一席一席的列成一排,大臣们纷纷入座,宫陌言被安排在最前面,身后的小侍端着酒壶为他倒酒,他点点头,那小侍识趣的退下,其他的大臣端起酒杯纷纷为皇帝呈上贺礼,曰贺词,宫陌言也不例外,皇帝今日很高兴,喝的有些多,酒宴吃到一半就离开了,剩下的大臣们还在继续喝,他们都来为宫陌言敬酒,道谢这位大将军保家卫国,护着皇帝,护着江山,护着他们的家园,他只是笑笑,回道:“这是我的职责。” 他喝的不少,有些上头,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下了马车,晃晃悠悠的回了府中,他瞧见自己的卧房亮着灯,便知道是冰怡特意为他留的,自这么大以来,从未有人为他留过灯,等着他回来。 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而是转身去了冰怡的卧房,接着月光他摸索到床边,蹲下身,床外边躺着冰怡,他低下头便闻到了她身上的冷骨香,他伸手抚摸着她银白的发,放到嘴边亲吻。 这份爱他压抑着,控制着,却也还是露出破绽。他蹲在里许久,趴在床头,冰怡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的脸,直直盯着她的后脑勺,患得患失般,“你什么时候能知道我的心意呢。” 扶着站起,弯下腰亲吻着她的额头,“晚安。” 宫陌言睡的很死,天都大亮,他还未起,小兔跑到他的卧房,一下扑到他的身上,他被压的轻咳一声,睁开朦胧的睡眼,便看到了这只调皮的小兔子,“阿爹,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他哭笑不得,摸摸她的头,“你是想压死阿爹吗。”小兔摇头,嘻嘻笑着抱着他,不打算起来。 冰怡站在门口,吓了她一声,这才撅着嘴从宫陌言身上下来,他转头看向冰怡,“小孩子爱闹,别凶她。” “都是你们给宠的。”冰怡招手,“过来!”小兔蔫蔫的跑过去牵她的手,小声喊着“阿娘。” “你阿爹昨晚回的晚,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不要去打扰,知道吗。” 小兔点点头,回头朝着宫陌言道歉,“对不起,阿爹,小兔不该吵醒你。” 冰怡欣慰的笑笑,抱起她,亲亲她的脸,小兔这才露出笑,抱着她的脖子,“阿娘不生气了。” “阿娘不生乖孩子的气。” “小兔很乖的。” 宫陌言看着其乐融融的两人,感觉自己有些多余,突然开口道:“我也很乖的,小狐狸,要不要也奖励我一个。”指着自己的脸,冰怡瞪他一眼,开口道:“睡醒了,就起来,不知道的以为你睡死了呢。” 他赶紧下床,光着脚站在地上,睡袍的带子松开,整个胸膛都露在外面,冰怡赶紧遮住小兔的眼睛,小兔不明白,“阿娘干嘛遮住小兔的眼睛。”冰怡转过身,“没事。”对身后的人说:“你能不能正经点,孩子还在。” 宫陌言委屈,“这不能怨我,它自己开的。”说着拉拢睡袍,系好,冰怡抱着小兔就要走,他赶紧上前拦住,“别走嘛,你这一走,我都慌。” 冰怡回头,“你慌什么?” “慌你生气了呗。” 冰怡笑笑,“我就那么爱生气。” 宫陌言斩钉截铁,“嗯。” 她低头看了看小兔,小兔也点点头,“嗯。”她我气愤的将小兔塞给宫陌言,“你们俩一边待着去吧。”自己离开了。 爷俩互相看了一眼,宫陌言小声说道:“你阿娘又生气了。” “嗯。”小兔应和着点头,“阿娘她就是爱面子。” 宫陌言使劲的点头,“嗯嗯嗯。”揉了揉她的头,“小兔真聪明。” “小兔觉得阿娘她好可爱。” 宫陌言笑了,“这话千万不要在你阿娘面前说。” “小兔说了。” 宫陌言吃惊,“什么时候说的。” “昨日早晨,阿娘的脸很红很红,我说阿娘很可爱,阿爹肯定会喜欢阿娘现在的模样。” 他回想起昨早的事情,自己也有些羞红了脸,“小兔你可真会替你阿爹说话。” “嘿嘿,那阿爹小兔今日可以多吃些大白菜嘛。” “可以,吃多少都行。”吧唧一口,在她脸上亲一口,小兔害羞的埋在他肩头,“今日小兔被阿娘亲,被阿爹亲,小兔好幸福。” 宫陌言笑了,“那以后阿爹每日都让你幸福。” “好!” 我的将军 23 这日宫陌言带着冰怡她们来到了校场,校场新选购一匹骏马,他去试试这匹骏马是否刚烈。小兔听了非要跟着,宫陌言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去,冰怡也被抓着跟了去。 来到马场,马儿打着盹儿,见来了人,懒散的吹了吹鼻子,继续窝着,冰怡稍稍动动手指,马儿迅速来了精神,站直身姿等着被挑选,宫陌言不得不佩服,小兔牵着冰怡的手,嚷着,“阿娘,小兔也要马儿。” 冰怡望了四周的马儿,好似并没有适合小兔骑的,宫陌言抱起小兔,“阿爹带你去看一匹马,你准喜欢。”冰怡跟在身后,带着好奇心,“马儿不是都在这儿吗,还去哪找?” “马圈里有新生马,个头不大,温顺,小兔应该能骑。” “她要什么,你给什么。” 宫陌言笑笑,“你要什么,我也给,我尽全力给。” 冰怡不说话了,这个人类满嘴没个正形,她属实不想和他计较。 入了马圈,小兔一眼就相中了一只红棕色小马,那小马吃着粮草,来了人也不抬头看一眼,“阿爹,我要它。”小兔指着那小马。 宫陌言迟疑了一下,蹲下身,“那匹马刚烈的很,阿爹怕你……” 小兔抚摸着他的脸颊,“阿爹忘了我是妖了嘛。” “没忘。”他揉揉她的头,对冰怡说,“真的没事吗?” 冰怡赌气,“有事也晚了。” 宫陌言心里犯苦,怎么就又惹到了这只妖。哀求道:“最后一次了,行吗?” 冰怡回过头不去看他,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惠妃,应该是皇后。 宫陌言也随之站起身,走到冰怡前面,行了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笑笑,“免了。”身后的小丫鬟递过来一个手帕,她捂住口鼻,伸出手摆摆,马圈的气味熏的她有些发晕。 “皇后娘娘若受不住这儿的气味儿就去校场那边吧,这是粗人的地方,以免伤了凤体。”宫陌言嘴下不留人,皇后皱眉,看了看他身后的冰怡轻笑,“本宫无碍,倒是卿在这小马圈作何?” “臣想为小女挑一匹合适的马儿。” 皇后歪头看了看小兔,微微一笑,兴许是自己有了孩子,见到其他的孩子也会露出慈祥。 “孩子那么小,就为她配马,成何体统。” 冰怡却笑了,“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只是某人从不听劝。”说话时瞟了一眼宫陌言,宫陌言不敢反驳,只静静地听着。 皇后放下手帕,微笑道:“今日皇上皇上未同本宫出宫,本宫自己事实无聊,不知妹妹可否会骑马,同本宫溜溜。” 冰怡思索了一会儿,“小女也不太会骑,望皇后不要笑话。” 皇后笑了,“不会,本宫也好久没有骑了。” 宫陌言看着两个女人其乐融融的互称姐妹,瞬间有些慌了,他抱起小兔,小声对小兔说:“能看出什么端倪吗?” 小兔摇头,“阿娘骑过马吗?” 宫陌言呼一口气,“好像没有。”面带苦涩。 “那阿娘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吧。”刚刚她勾勾手,马儿就逆来顺受,她似乎能和动物们沟通,将军府中池塘的鱼儿亦是如此,妖王的实力不是说说的。 冰怡挑选了一只比较刚烈的马,正是小兔看中的那一只红棕色小马的母亲,那马儿见到冰怡主动贴着她,冰怡抬手摸摸它的脸。皇后的马则是自己在皇宫的白马,全皇城最温顺,最快的马,跟了皇后多年。皇后看着这匹烈马在冰怡手中变得如此温顺,瞬间不悦,这匹马儿当初她试图要骑,却不给她面子,硬是不给她骑,如今却对见了一次面的冰怡如此温和,还在冲她撒娇。 冰怡看出她的内心想法,轻笑,“皇后想怎么比。” “跨障碍,百米为终,先到者胜。” “好。“冰怡抓着缰绳,一跃而上,熟练的动作一气呵成,皇后见了,一些心慌,这人真的是第一次骑马? 皇后也上了马,两人并齐,冰怡微笑,“皇后可不要放水啊。” “不会。” 鞭声响起,两人动作一致的踢着马肚,马儿冲了出去,冰怡下意识的握紧缰绳,马背上一阵颠,令她又些晕,马儿感觉到背上的人无了力,咆哮一声,皇后的马儿也又些发狂翘起前蹄,皇后紧张的握紧缰绳,抚平马儿,回头看向冰怡,继续前进,冰怡趴在马背上,“我没事,走吧。”马儿听懂她的话一般,冲了出去,一连跨国几个障碍,超越皇后。 宫陌言根本不在乎输赢,他只在乎刚刚冰怡怎么了,那一脸的惊恐,他从未见过,不是装出来的。 下了马,皇后压抑着内心深处的不满,微笑面对着冰怡,“妹妹真的是训了一匹好马。“ “不敢当,侥幸罢了,是皇后在让着小女。” 皇后笑笑,这个草民倒是会说好听的话。转过头对宫陌言说,“卿送本宫回宫吧,本宫累了。” 宫陌言皱眉,她出门不带侍卫的?冰怡给她一个眼神,他开口拒绝,“臣同妹妹来的,她们…” 冰怡无奈的打断,这人类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小女无碍,哥哥还是送皇后吧,我和小兔去街上逛逛,就回将军府了。” 宫陌言无话可说,他不想送皇后。 皇后欣慰,没想到这小女子居然会让,她回身入了马车,开口叫上宫陌言,宫陌言慢吞吞的跟了上去,上马车时还不忘回头看冰怡一眼,满脸的委屈。 冰怡笑笑,牵着小兔做了个鬼脸。 马车上,皇后开口,“我们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回娘娘,有五年了吧。”毫无感情的回答着。 “你我之间,不需要这样的礼数。” “还是合规矩的好,免得外人说闲话。” “我们情同手足,感情是他们能够觊觎的,本宫看谁敢?” 宫陌言苦笑,“在你入了皇宫那一刻,就不是了。” “陌言,我们不该这样。” “这样对谁都好。” “你…” “皇后娘娘到了,臣告退。”宫陌言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皇后坐在马车里看着他,那个少年再也不会对她回头了。 他赶紧回了校场找冰怡和小兔,却并没有看到她们,他突然想到冰怡说去街上逛逛,转身便要去街上,冰怡站着角落里领着小兔走出来,摇头,这傻子是跑回来的?现在又要跑去哪? 她瞬移到他面前,他未来得及停下脚步,正面撞了上去,冰怡也未料到,这傻子会直接撞上来,冰怡被他压在身下,头撞到了地上,磕的她属实有些疼,她皱着眉头微微抬头,宫陌言赶紧捂住她的头,柔声道:“疼吗?” “你磕一下试试。” 他将她拽起身,打理她身上的灰尘,一遍遍检查她的头,还时不时的吹吹,冰怡被笑了,推了推他,“我不是人类,没那么脆弱。” “那也会疼啊。”他一本正经的答,冰怡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小兔抓着冰怡的手,“阿娘,阿爹吹吹就不疼了,小兔摔疼了,阿爹一吹就不疼了。” 冰怡看着他俩一唱一和的,无奈的低下头,让宫陌言吹。 宫陌言也被逗笑,冰怡察觉不对劲,捏了捏小兔的脸,“你个小鬼头。” 我的将军 24 近几日不知怎的,皇后会时不时的来到将军府,与冰怡说谈,皇宫里她的姐妹那么多,为何偏偏选中冰怡来说谈。 皇后在时,宫陌言就会带着小兔出门,到慕寒修家中躲清净,冰怡现在想的就是她这日日待在将军府中,皇帝就没发现吗? 今日皇后拿来了首饰和几件衣裳,“这是本宫来的路上特意为你挑选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冰怡瞥了一眼,只能收下,笑着说:“谢皇后抬爱,小女喜欢。” “那就好。”她四处看了看不见宫陌言,“陌言他…” “他带着小兔去慕将军那了。” 皇后也不是看不出,只要她一来将军府,宫陌言就会离开,一直躲着她,她费尽心思的讨好冰怡,也是为了宫陌言能够看看自己。 与冰怡寒暄了几句,就回宫了。冰怡回到卧房,将皇后带来的东西放到一旁,不惜看一眼,她用妖力感知了一下宫陌言的位置。 他正在与慕寒修谈话,而小兔在和慕家小女玩耍。 “你这几日怎么总往我这儿跑啊。”慕寒修看着一脸惆怅的宫陌言,“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宫陌言点头,“皇后这几日,日日去将军府。” “她去找你?” “找冰怡,我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在和冰怡套近乎,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慕寒修掐指一算,“不会是皇上看上了你那妹妹吧,然后让皇后来套近乎?增加姐妹感情?” 宫陌言瞪他一下,“别瞎说,冰怡才不会进宫呢。” 慕寒修看了看小兔,开口问道:“哎,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叫你阿爹,不会真的是你的私生子吧?” 宫陌言白他一眼,“你怎么比我还没个正形!”欣慰的看着小兔,露出笑容,“她,是我的宝藏。” “啊?”慕寒修大惊,“宝藏?真的是私生子啊,那她阿娘是谁?” 小兔蹬蹬跑过来,抬起头告诉慕寒修,“小兔的阿娘是冰怡。” 慕寒修听了微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宫陌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宫陌言抱起小兔,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她是冰怡带来的,一个孤儿,没阿爹阿娘,我们待她好,也就这么叫我们了。” 慕寒修心生怜悯,“这孩子倒是可怜,跟了你也不算太坏,可得好好待这个孩子啊。” 宫陌言笑笑,“放心吧,我要是待她不好,小冰就该教训我了。” “哈哈哈哈,你那个妹妹倒是不会惯着你,你这么大了,也该找个女人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身边不就有一个嘛。 “不急不急,缘分未到。” 慕寒修叹了口气,“还缘分呢?在缘分你就老在将军府了。” “不会,我还有小兔呢。”宫陌言亲一口小兔,“我有女儿啊。” 小兔自豪,“我是阿爹的女儿。” 两人都笑了,他将小兔放下,慕家小女也跑了过来,小兔跑过去牵姐姐的手,两个小人跑到一边去玩了。 直至下午,宫陌言才带着小兔回来,他想到慕寒修走时对自己说的话:你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她若今后一直来,你一直躲着,何况,你将小冰一人留在府中,她作何想法,你考虑不周了,总要面对的。 他推开门抱着小兔就喊道:“小冰,我回来了。” 再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时间就像静止般,院中的人都被冰冻住,从内院处飞来两个冰晶,小兔见着冰晶朝他们二人飞来,闭着眼喊道:“阿娘!” 宫陌言转过身,试图去挡飞来的冰晶,可冰晶在靠近他们的那一刻停止了,冰怡出现在他的面前,玩弄着手中的冰晶,她光着脚走到他的对面,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啊,本座以为你要在慕大哥那过夜呢?” 宫陌言微微抬起头,勉强的挤出笑,“没想,我这不是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了吗。” “这皇后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自己不招呼,推到本座身上,你是真能耐了啊,敢拿本座当挡箭牌。” 他吓得一哆嗦,“没有啊,妖王大人,我只是,只是…” 冰怡冷着眼看他,面上毫无表情,小兔伸出手,小声的喊着阿娘,她看了一眼小兔,伸手接过,转身回了府中,随着转身的那一刹,样貌也变回了人类的模样,院中的下人也都恢复了正常,宫陌言长呼一口气,回头看看冰怡,又看看她怀中的小人,这小兔子还真是他的福星。 屁颠屁颠的跟着冰怡,冰怡回到卧房,一把将门关上,宫陌言被硬生生关在了屋外,几个丫鬟见了都有些憋不住笑,小声嘀咕着,“将军又惹冰怡姑娘不高兴了。” 宫陌言给了她们一个眼神,她们溜溜的跑了,他看着关着的门,似有委屈的撇撇嘴。他这个将军啊,现在在一个丫鬟眼里都没有威严了,怎么混的呢? 他站了好一会儿,小兔悄悄地打开门,漏出小脑袋,“阿娘睡着了,阿爹你回去吧。”宫陌言有些不解,小兔解释道:“阿爹不知道吗,我们妖是需要休眠的,春天的时候,阿娘是最乏的时期,她需要大量的休眠时间。” 这件事他还真的不知道,他指了指屋内,“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小兔回头看看冰怡,“小声点哦,吵醒她,发了脾气我可不管阿爹了。” 他笑笑,“不会。”他推开门进去,一只小小的狐狸就那么卷曲在床上,呼吸平稳,小小的一只,他忍不住走过去,抚摸着它的毛,小声嘟囔着:还是狐狸的时候招人喜欢。 小兔挤到他面前,“小兔的妖形态也可爱。” 他笑了,抱起小兔,“我们不打扰你阿娘休息了,今天和阿爹睡。” “嗯嗯。” 第二日皇后一如既往的来到了将军府,这一次宫陌言没有逃避,皇后却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询问冰怡去了哪里,宫陌言告诉她冰怡回了老家,过一阵子才会回来,他们老聊了很多,大多都是一些小时候的事,宫陌言其实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因为过于愚蠢,皇后倒是很乐意,因为那时候她的陌言还爱着她。而现在的陌言不爱她了。 我的将军 25 自那日之后,皇后没再来过将军府,兴许是知道了她做什么都是无用功,放弃了。 冰怡睡了很久,一周,两周,一月,小兔每日都蹲在门口等着阿娘来抱抱自己,可都没有等到,宫陌言近日也很忙,日日入宫,朝中重臣商议改善众民生活。小兔没了阿爹阿娘的陪伴,很是郁闷,靠在门框,时不时的看看门,想着阿娘怎么还不醒来,阿爹什么时候能够陪她。这日宫陌言回来时已经深夜,小兔就坐在门口等着他归,府中上下的下人怎么劝说也不听,也只能随她去了。 宫陌言推开门时,眼前一片漆黑,从内院处跑来一个身影扑向自己,他踉跄一下,接住跑来的小人,摸摸她的兔耳朵,宠溺道:“怎么又把耳朵露出来了。” 小兔不语,抱着他的手逐渐收紧,“阿爹可不可以不要将小兔一个人扔在家中。”她害怕等待,害怕他们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他们现在一家三口,她不想在散开。不想像自己的生父母那样等着等着就等不到了。 为什么现在她触碰他们不会看到好的画面了,她真的好怕这一切变为现实。 “不会了,阿爹朝廷中的事已经办完了,以后阿爹都会陪着你。”他抱起小兔,径直走回卧房,点起蜡烛,屋中微微亮起一点光,小兔眼角还有残留的泪珠,宫陌言抬手拭去,哄着她,“好了好了,不哭,小兔最乖了,知道等阿爹回家,是个大孩子了呢。”凑过去贴贴她的脸,小兔抱着宫陌言的头,使劲贴,生怕他离去一般。 宫陌言被逗笑了,“你是想勒死阿爹嘛。”小兔这才肯放开他,他见小兔今日状态有些不对,试探着问她:“小兔今日是碰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吗?” 她摇头。 “那是不是府中的下人不陪你玩,你生气了?” 她摇头。 “饿了?” 她摇头。 “那你怎么了?”宫陌言实在想不出什么了,这个孩子天真无邪,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呢。他突然想到了冰怡,又问她:“你是不是想阿娘了?” 小兔犹豫了一下,是也不是。她只是不想看到两人疏远下去,想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见小兔没了动作,他便知道了,眼前这个孩子也想那只冰狐了。 “阿爹带你去看看阿娘怎么样?” 小兔瞪大了眼睛,点点头,又摇头,“阿娘,吵醒阿娘,她会发脾气的。” 宫陌言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不会,你阿娘见到你,会高兴的。” “真的吗!” “嗯。”他抱着小兔去了冰怡的卧房,轻轻的推开门,屋内寒气弥漫,刚进去的他们便就打了个寒颤,摸索着点着了蜡烛,接着微弱的光亮,走到床边,此时的冰怡不知何时化作了人形,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席白发散落整个床榻,小兔小心翼翼的依偎在她身边,委屈的看着她,手微微的触碰她的脸,蹭着她的手,小声唤她,“阿娘。” 自她化了人形起,就一直跟在冰怡身边,无时无刻都在,她的阿娘有时很凶,但是从不会对她发脾气,即使生她的气,也不会不理她,还是会抱着她,给她讲大道理,可现在她的阿娘已经好久没有在抱她了,也没有再和她说话了,她想她的阿娘了。 宫陌言见她这模样很是心疼,疼她不能代替她阿娘那一份爱,这个孩子虽是只妖,但也是个孩子,需要阿爹阿娘陪伴,想想自己在冰怡休眠的这一月里,几乎没怎么陪着小兔,难怪小兔会这般想她的阿娘,他这个阿爹真是失职。 宫陌言蹲下身子看着这两只互相依偎的妖,缓缓伸出手轻轻抱了一下,拍拍小兔的背,轻声说道:“是阿爹不好,没能好好陪你。” 小兔摇头,“不怪阿爹。”阿爹忙,小兔理解。 “乖孩子。” “乖孩子就是这么打扰阿娘休眠的?”冰怡突然开口,宫陌言听到声音突然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兔则是委屈的嚎啕大哭,咿咿呀呀的,“阿娘真坏,醒了就说小兔。” 冰怡轻轻抱着她,抚摸着怀中的小人儿,她知道这个小人想她了,需要撒撒娇,哭一阵,闹一闹,发泄一下内心的小情绪。 “阿娘错了。” 宫陌言看着她们,突然觉得自己多余,冰怡撇了他一眼,“还不过来哄哄。” 他赶紧凑过来,抱着她们俩,“小兔,阿爹阿娘现在都在,不要哭了,好吗。” 小兔抽出小手,指着宫陌言,“阿爹他在阿娘休眠时都没有陪着小兔,日日去宫里。” 宫陌言心里凉了半截,这孩子过河拆桥啊,怎么就在冰怡面前告起状来了。 冰怡推开他,“你敢将本座的孩子一人放在府中?” “我,朝廷中有事啊,我错了,真错了。” 小兔见到宫陌言唯唯诺诺的样子突然笑了,冰怡也笑了。 宫陌言长呼一口气,合着这母女俩耍他玩呗。 外面天气逐渐变得温暖起来,草木葱茏,一片绿油油的,小兔很喜欢,她迫不及待的化作了原型穿梭在草丛中,打着滚,希望赶紧融入到这片绿草地。 冰怡喊着她,“不要跑太远,离了我的视线,我可不去找你啊。”她吓虎着小兔,小兔听了化作人形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小兔不乱跑。” 宫陌言在一旁笑了,“你倒是学会了哄骗。” 冰怡白他一眼,“你懂什么。” 三人一同去了街上,街上今日格外的热闹,以往的那片空地搭起了一个台子,那里很是热闹,还拉起了小曲儿,男子都迷恋着台上的女子,那女子身姿妖娆,舞蹈诱人,穿着不是汉服,衣着简陋,却很漂亮,将身子的每一处都凸显出来,恰到好处。 宫陌言望了一眼,“这是少数民族,难道是边疆那边流放过来的?” 冰怡冷哼一声,“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最好不要过去,小心中了魅术。” 小兔抬头看着冰怡,“什么是魅术?” 冰怡刚要开口说话,台上的那女子就朝这边看来,正对上宫陌言的眼,冰怡转头看向他,“不要看。”可惜晚了一步,她抓住他的手腕,被他一把甩开,冷冷一句:“别碰我。” 我的将军 26 冰怡愣在原地,宫陌言竟然用那样的眼神看她,还甩开了她的手,告诉她,“别碰我!”她抱起小兔转身就要离开,小兔却说:“阿娘,阿爹他…” “他好着呢!”冰怡回头瞥了他一眼,宫陌言朝着那女子缓缓走去,女子停下舞步,跳下台子,朝着他走来,勾起宫陌言的下巴,提高声音,“哎呦,这位公子生的可真英俊,竟然就这么被抛弃了,那我收了。” 冰怡停下,回过头,那女子托着宫陌言的脸,亲吻着他的侧脸,朝着冰怡挑衅一笑,冰怡有些气愤,回了句:“既然你喜欢,那就送你了。”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女子拍拍宫陌言的脸蛋儿,“武神之躯,真是让我好找啊。” 朝着场下的人挥了挥手,“都散了吧,今日本姑娘不舞了,改日再来吧。” 场下的男人愁眉苦脸,嚷嚷着要跟着她,愿为她献出生命,求着她带自己走。可女子都不稀得看他们一眼,他们太过于庸俗。 “阿娘,我们这样离开,阿爹他不会有事吗?” “他乐在其中,能出什么事?”冰怡不屑于解释,那女子刚化人形,靠吸人精气填补空缺,提升自身修为,看她那个样子也就能骗一些低级的人类,迷惑他们,让他们献出自己的精气补给自己。这种没有任何威胁的妖,冰怡才懒得去管。 回到将军府,朝中来信,宣宫陌言明日启程前往边界地区平乱战争,他本人竟然不在,圣旨冰怡便代宫陌言接下了。 她安顿好小兔,让管家送去慕将军那里,这儿信的着的人,认识的也就慕寒修了。第二日早早就去了朝廷,到皇宫的城门口时,侍卫不认识她根本不放她进去,当她掏出圣旨时,士兵们纷纷跪下,相互看了看,很不不解,最后放她进去。过了第一道坎,第二道坎她却无能为力。 “这圣旨是宫将军的,你是何人,竟敢私自进宫。”守卫举起枪杆正对着她,她向后退了一步,“将军不在,小女子替他出战,情理之中。” 守卫上下打量一番,嘲讽道:“哼,就你。” 冰怡回道:“就我。”上前一步,手极快的抓住他的肩膀,发力将他按倒在地,守卫吃惊。这女子力道惊人,是何来历。 这里的声响惊动了四周的守卫,只是一小会儿,风声便传到了皇帝那里,皇帝快步赶来,就见到冰怡被几个守卫围住,举着枪杆对着她,可这个小女子却没有半点惊慌,甚至还想出手好好教训他们一番,皇帝轻咳几声,“你们几个围着一个小女子干什么,成何体统!” “皇上!” “禀报皇上,她拿着将军的圣旨,说要代将军出战,属下怀疑…” “没什么好怀疑的,朕认得她,让她进来吧。” “是。” 冰怡抬眼看着皇帝,走了过去,“谢皇上。” “胡闹,女子哪有上战场的。”皇帝斥喝,冰怡却非要去,若是不去,便是失职,皇帝拗不过她,便从了她,谁叫他喜欢这位女子呢。但这次出征,皇帝要亲征。 山林中一个偏僻的山洞,宫陌言被绑在树上昏迷不醒,女子坐在石板凳上,翘起腿摩擦着石板桌,时不时的看宫陌言一眼,“这个男人英俊是挺英俊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不会讨喜,面对我这个大美人都无动于衷,真不知道他喜什么样的女子,武神之躯就是不一样。”她站起身,走近他,抚摸着他的脸,惆怅,“唉,我那个姐姐啊致死都没能找到武神躯,我呢,好命,刚出山觅食就碰到了,你说我好不好命,吸你的精气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你可不同于那些男人,你是珍宝,哼哼。”扭着身子就离开了,哼着小曲儿洗澡,洗完澡之后还带着淡淡花香,薄薄的披了件衣裳,走到宫陌言面前,轻轻吹了一口气,他便转醒,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女子皱眉看他,摆正他的脸,“你在找什么?本姑娘这么个大美人在你面前,你看不到吗?” 宫陌言被迫看她一眼,是挺好看的,但没他的小狐狸好看。 “你身上的香味太重了,我有点熏。”他紧着鼻子,表情极为厌恶,女子有些愤怒,却又突然笑起来,“让我猜猜你刚才在找什么?你的那位佳人。”女子看宫陌言的表情变化,证明自己猜对了,又继续道:“别找了,她根本没来找过你,你啊,是她送给我的。” 宫陌言明显不信,“你这妖长得这丑陋模样,为何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再出去卖艺,像你你这样的,若不是因为中了你的魅术,才不会有人看上你。” “你还不是中了我的魅术,甩开了你的佳人,奔向了我。” 宫陌言心一颤,他甩开了冰怡,完了,那小狐狸定生自己气了。 “你很在意她?”女人再次问道,冷哼,“她可未必在意你。” “你又没有被人真正在意过,你怎知她不在意我。” 没有被在意过。这几个字令她大怒,“你住口,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敢挑衅我?我有姐姐,她很在意我。” 宫陌言看了看四周,“那她人呢?你竟然要吃我,为何不带着你的姐姐,你姐姐在意你,你为何不想着她。” 她死了啊,哪里还看得见她。 洞外穿出一阵声响,两人齐齐朝外看去,宫陌言笑着看着来人,以为是冰怡,可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时,他的笑容也消失了,来人不是他的小狐狸。 “将军怎么还发起了呆,你这般不慌不乱,是不是会猜到有人来救你。”季玖用符咒将女子定住,转头看着发呆的宫陌言。 “是猜到有人来救自己,可没想到会是你。”他苦笑。 “哦,那是老道多管闲事了,可是老道在不进来,她可真的要杀你了。” 女子凶狠的看着季玖,这个道士杀了她的姐姐,她姐姐没有犯任何错误,没有杀过人,只是吸了一点人的精气,根本不会致命,可这个便赶尽杀绝,她刚逃到这里,便又追到这里。 宫陌言被松了绑,他活动活动肩膀,看着那女子,“你是要杀了她吗?” 季玖点头。 “我看她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好像没杀过人,要不放过她呢。” 季玖不明白,“她刚刚可是要杀了你,你现在为她说情。”他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作为人类为何对妖心软,他的师姐就是因为对一只妖心软,而死去,而历经十世,灰飞烟灭,世间无存。 宫陌言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家中的那两只妖吧,一个奶声奶气的喊我阿爹,一个,一个经常发脾气的小狐狸。”他看了看那女子,“她也很伤心,失去姐姐,她很难过,很悲伤,她背负着她姐姐的命,支撑着自己努力活下去。” 季玖甩袖,“随你,反正也将你救出了,要不要杀她,你自己决定。”转身离开。 宫陌言看着他笑了,小跑跟上去,“道长等等我啊。”回头看了看那女子,离开了。 女子瘫坐在地上,“姐姐,我活下来了,我现在终于知道姐姐为何一直执着于武神躯了,因为他们宽宏大量,会赐予我们新生。”她久违的露出笑容,笑着笑着便哭了出来。 我的将军 27 军队赶往外围,长长的一列,皇帝亲征自然要带一些亲卫。 去外围的路上,皇帝等人碰到了截胡的,土匪见到这长长的一列士兵,便就猜到了是什么大户人家,拎着砍刀直奔冰怡和皇帝的马车,皇帝听见声响执剑挡在冰怡前面,冰怡先是一愣,抬头看着他,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皇帝会护在她身前,完全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到像极了“侍卫”保护“主子”的样子。 皇帝既将土匪逼退,根本不给他出手的机会,召集士兵围剿土匪群,不留活口,此作风倒是很有一个王者的风范,冰怡突然觉得这个皇帝的武力值还是在线的。 宫陌言回到将军府中,却不见冰怡和小兔 ,他询问家中的小厮和丫鬟,他们畏畏缩缩的不想告知,宫陌言竖起他的威严,他们这才告知他冰怡去了何处,小兔被送去了慕寒修家,他听到冰怡代他出征,脸色大失,“简直胡闹,她一个女子,如何上得战场。”小厮回答:“冰怡姑娘执意要去的,而且皇上也跟着去了,估计这会已经在路上了。” 听见皇帝跟着出征,他更加放心不下,叫管家备了马赶往了外围,他希望赶紧追到他们,皇帝对冰怡的有着不同的想法,他是知道的,他岂能坐视不理。快马加鞭,他用了不到一日的时间,便追上了他们,他看到那一列长长的军队,是皇帝的亲卫,他们此刻正在歇息,也就在刚刚他们经历了劫匪,地上的血迹还未干透,宫陌言跳下马,直奔着冰怡走去,在他看见满地血迹的那一刻,他慌了,他以为冰怡受了伤。 冰怡在看见宫陌言时也是很惊讶,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从那妖女手上逃出来,更没想到他会追上来,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冰怡转过身就要离开,见到冰怡并未受伤,他这才松了口气,过去面见皇上,皇帝见到他些许惊讶,宫陌言行了个礼,“是臣失职了,还望皇上责罚。” “哎,责罚什么责罚,朕也要出来走走,有惊无险,朕的身手不属于你。” 宫陌言在此道:“还请皇上回宫,朝中大臣还在等着皇上。” 皇帝有些不满,“为何你也这般约束朕,朕只是想出来走走。” “皇上是一国之君,不可出事,一旦…” 皇帝打断他,“这不有爱卿呢吗,朕不会出事,你会护着朕的。” 宫陌言抬起头看他一眼,微笑,“臣,会的。”皇帝也是一笑,宫陌言继续道:“那臣就先告退,皇上好好歇息。”他转过身,刚要迈步,皇帝在身后却说:“冰怡姑娘是否有婚配?”宫陌言愣住,“她…”不知如何回答。 皇帝又自顾自的说,“唉,瞧朕这记性,你怎么会知道呢,朕到时亲自去问她吧。”宫陌言离开,独自去找了冰怡,可冰怡根本不想理他,他就一直跟着她,一直烦着她。 “小狐狸,你理理我好吗?” “我错了。” “我不该抛下你走的。” “你怎么能代我出征来呢,你是女人,不该掺和到战场里的。” “皇帝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或者有没有问你奇怪的问题?” “小狐狸?小冰?理理我嘛。” 见冰怡不理他问,他便继续磨着,“小狐狸,小冰,小,心,肝…”冰怡突然转过头,皱眉头,“你有完没完,就不能安静会儿。” “你理我了。” 冰怡再次转过头,“你不在府中,我这个‘妹妹’自然要代你去。” “我不需要。”宫陌言追着她的视线,“战场很危险,你若出了什么事情,我…” “你是不是忘了,本座是妖,不会有事。” “在人类面前,你不可施展妖力,更何况是在皇帝面前,更加不可。” “这是本座的事,与你无关。” “这是我的事!”宫陌言有些不高兴了,他听到与他无关,就觉得憋屈。 冰怡望他一眼,他又抽什么风? 宫陌言又委屈的小声问她,“我被妖抓走,你怎么不去救我,你难道不担心我被那妖吃了吗?” “抓走?”她看着他,轻笑,“你明明是自愿和她走的,自己扛不住她的美色,妖的魅术,就来怪罪本座不去救你,本座为何要救你?” “小狐狸,我知道,我惹你生气,惹你伤心了,但是,我,是我没有抵抗住她的魅术,是我无能了,可我…” “好了,别说了,本座乏了,想歇息。”冰怡闭上眼睛,靠在树根边,宫陌言也不在说话,悄悄的坐到她身边,看着她,“你歇息吧,我在一旁护着你,你若想跟着去外围战斗,就去吧,但是不要用妖力就好,要时时刻刻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让我知道你还在,没有受伤,就好。” “无碍,皇帝会护着本座。”冰怡回道。 宫陌言心突然揪住了,那般疼,这个小狐狸定是伤透了心情,才会这般说。 冰怡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终究在气什么,这个人已经道了谦,更何况身为人类的他被妖所迷惑,也是情有可原,可她就是过不去那道坎,看不惯他甩开自己,奔向其他人。 “小狐狸,对不起,你怎么对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 冰怡并未做答,太阳逐渐落下,皇帝和宫陌言三人找了客栈,可偏偏这家就近的客栈只剩下一间房,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看,决定将房间给冰怡,可冰怡不肯,推向皇帝,皇帝是至高无上的,怎能睡草棚。 最终,皇帝留在了客栈,宫陌言和冰怡住的草棚,宫陌言勤快的将草铺平,让冰怡赶紧歇息,明日还要赶路,冰怡看着草草的床榻,属实无了睡意,“你睡吧,我不累,不想睡。” 宫陌言走到她面前,拉过她坐下,“不休息不行,明日要赶的路会很久,我知道你是妖,但是也需要休息,不要逞能。” 冰怡叹口气,“你这人类,好生啰嗦。” 宫陌言笑笑,“你怎就会这一句。” 冰怡白他一眼,躺下,草的潮湿瞬间就感觉刺入到身体里,难受的很,冰怡又坐起,看着身旁的宫陌言,他早已躺下,看着冰怡坐起,便知道她受不住这股潮湿,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放到一旁的草上,“你变成小狐狸趴到上面吧。” 冰怡似有为难,宫陌言又道:“放心,我早一些叫你,不会让他们看见的。” 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明明已经决定不理会宫陌言,保持着一段时间的距离,可宫陌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百般体贴呵护,她还怎么继续闹脾气,和宫陌言保持距离。 宫陌言假装闭上眼睛,冰怡才别扭的变成小狐狸,趴在他的衣服上,宫陌言伸出手摸摸它的毛,“晚安。” 我的将军 28 夜里不知何时宫陌言将白狐楼在怀里,白狐蜷缩着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夜晚的风格外的凉,白狐本能的寻着温暖的地方,不知不觉就钻进了宫陌言的胸口处,扒着他的衣裳就往里钻,他皱了皱眉头,继续睡。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宫陌言便醒了,怀中那团毛茸茸的白狐扫荡着尾巴,打着他的脸,他伸出手挥去,这尾巴又再次挥来,他抓住这个罪魁祸首,举的老高,白狐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他无奈的笑笑,重新抱在怀里,顺顺它的毛,小声叫它,“小狐狸,醒醒,天亮了。” 白狐用爪子捂住口鼻,抬起眼皮看了看他,不想理会,宫陌言又说:“皇帝要醒了,他见到你,会起疑心的。” 白狐再次睁开眼睛,开口道:“你们人类真是麻烦的很。”说着便化作的了人形,坐起身,打着哈欠,“你去叫他吧,我在这候着。” 宫陌言点点头,理了理衣裳,便去叫皇帝。快要进入外围,他们一行人舍弃了马车,皇帝也骑着马儿,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左右分别是冰怡和宫陌言,两位男子聊起军事,冰怡不懂,只能在一旁倾听,一会的功夫冰怡就被落在了后面,宫陌言放下步子等她,歪着头问她,怎么了。 冰怡看了看前面的继续前进的皇帝,转过身看向宫陌言,“此次出征,大约需要多久。” “快则半月,慢则一月,甚至半年。” 冰怡陷入沉思,那么久,小兔自己在家中可不是件好事。 “我会制造一些混乱,引来一些帮手助你们尽快结束战斗。”见他要说什么,她又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暴露自己。” “好。”宫陌言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如今要快些结束战斗,而且还要使用妖力来结束,是因为家中还有一个小人,在等着他们归来,他们必须尽快解决。 战争就如同冰怡所说的那样,最开始的他们讨伐的确是有些吃力,敌方人群占着优势,武器先进,在战斗中宫陌言也是险些受了伤,在危机关头还是冰怡为他挡住了敌方的攻击,也正是如此,皇帝也为此多了心,一个女子竟然拥有着如此惊人的速度与臂力,空手接住那箭。当时他看见冰怡的眼神都有些愣住,是那么的犀利,连皇帝都有些怕了。 她握着那箭投向敌方的方向,一箭射中了他们的头羊,宫陌言惊慌的拉回冰怡,护在怀里,“不可,皇帝在看着。” 也就是因为这,冰怡连夜通知了雪山的白狐们,战争自此又了眉目,敌军称有妖作祟,而不了了之,结束的如此之快,就连皇帝也有些懵了,宫陌言看着冰怡,心里猜想一定是她做的,不知会不会引来麻烦,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皇城,一入皇城,冰怡便就直奔慕寒修的府中,皇帝看着她急匆匆的跑开,多少有些难过,宫陌言告诫士兵们护送皇帝回宫,自己便也赶去慕府。 许久未见,小兔直奔向冰怡的怀中,小声的叫着阿娘,声声入耳,声声刺骨。 宫陌言跳下马,抱住两人,轻声道:“我们回来了。” 一家三口的团聚令小兔嚎啕大哭,一个多月以来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这一次小兔没有多余的质问,没有在闹,哭着哭着就在冰怡的怀中睡着了,慕寒修走出来告诉他们,小兔已经好久没有合眼睡觉了。 冰怡满是心疼,日后可不能因为赌气将小兔抛下了,回到将军府,安顿好小兔之后,冰怡回了雪山,白狐们见到他们的王都激动得不得了,冰怡久违的坐到冰座上,“前几日本座要你们做的事情,可有伤人,可有留我们冰狐痕迹。” “回王,没有,我们去的几人都是最为聪明伶俐的,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痕迹。” 冰怡点点头,“那便好,本座不在的这些时日,可有好好修炼。”望着下面的青涩的少年,白狐们互相看了看,“有好好修炼” 冰怡笑笑,“滑头,又跑出去玩了是不是?” “王,我们错了,请王责罚。” “罢了,出去时,切记,不可杀生,不可暴露行踪,再者,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回来。” “是。” 又吩咐了一些事情,冰怡遍回了将军府,此时小兔已经醒了,正陪着宫陌言在书房里看书,稚嫩的读着诗词,宫陌言会时不时的纠错,“不对,这一句应该这么读‘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阿爹,我不懂。” “就是说,你可以从中学到很多知识,在’诗‘中。 ” “那阿爹,小兔也可以像阿爹那样厉害吗,懂的那么多。” 冰怡走进,“不会,你阿爹,笨着呢。” 小兔见到冰怡,几步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阿娘,阿爹在教我诗呢。” 宫陌言合上书,“你阿娘她还是我教会识字写字的呢。” “哇,阿爹好厉害。” 冰怡无言以对,毕竟是事实,宫陌言见她哑口无言的样子感觉好好笑,便捂着肚子偷乐,却被冰怡抓了个正着,她放开小兔,指着他,“你阿爹得了笑笑冰,快把他绑起来。” 小兔信以为真,拿出绳子用法力将宫陌言捆了起来,宫陌言哭丧着脸,“小兔你谋杀亲爹啊。” “别乱叫,你可不是她亲爹。”冰怡走到他面前,手中汇聚寒气,凝结成一块冰晶,她将冰晶拿到他的面前,肆意摆动,宫陌言吓得向后退,“妖王大人,咱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别动真格的。” “那我问你,你是怎么从那妖女手上逃出来的,别告诉我,她是真的看上你了,舍不得吃你,将你放了。” 宫陌言微愣,立马回答,“没有!她要吃我的,是一个道士把我救了。” “哦,是吗?道士救你,那道士没有杀了那妖?” “额…没有杀,他想杀的,是我劝他没杀的。” 冰怡站起身,化解冰晶,“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见冰怡要离开,他赶紧解释,“我对妖如此怜悯,还不是因为你和小兔,妖也有好坏,你们为害过人,是好妖,那只妖,虽控制人心,令人着魔,但没有过害死过人,而且她也有着同人一般炽热的心。” “炽热的心,这你都看出来了?”不解释到好,怎么感觉越解释越乱呢。 “这,我,额…” “好了不用解释了,她都找上门了,你快去给人家请进来吧。”冰怡为他松了绑,看向大门口,门外穿出一阵叩门声。 宫陌言瞬间慌了,不会真的是那妖吧。 我的将军 29 宫陌言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来人是一个小厮,他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冰怡。冰怡瞥了一眼他,一脸不屑,“做贼心虚!”走过来,将整个半扇门都推开,示意宫陌言接过小厮手中的东西,宫陌言麻利的接过,小厮没有要走的意思,冰怡无奈,“给小费啊!”宫陌言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给小费。”说着从衣袖里拿出几个铜板递给小厮,小厮高兴的收下,行了礼便离开了。 宫陌言关上门跟着冰怡,“这是什么?” “一些糕点,我见小兔爱吃,就要了一些回来。” 宫陌言来了兴致,“那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冰怡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你爱喝酒,酒窖里那么多还不够你喝的?” “我哪有爱喝酒。”那都是迫不得已。 冰怡招呼小兔出来,她颠颠跑出来,以为冰怡还在生宫陌言的气,拉着冰怡的手,不理宫陌言,还气鼓鼓的看着他,这一举动倒是逗笑了宫陌言,这孩子古灵精怪的,就会帮着她阿娘欺负他。 “小兔,你阿娘她,不生阿爹气了。”宫陌言弯下腰看着小兔,小兔听了露出笑脸,宫陌言张开双臂,“来,阿爹抱抱。” 冰怡突然道:“我何时说过不生你气了?”小兔又瞬间收回笑容,前倾的身子和手也同时缩了回来,嘟着嘴,委委屈屈的,冰怡拉着她递给宫陌言,“抱着,我将糕点拿出来。”拿过包裹,独自离去,留在原地的小兔和宫陌言大眼瞪小眼,宫陌言笑笑,“快来,阿爹抱抱。”小兔张起手臂、宫陌言一把抱起,“阿爹,小兔不是故意的。” “嗯嗯,我知道,你阿娘她就是口是心非。” 小兔咯咯笑起来,冰怡回过头看着他们,无奈摇摇头。 皇帝回宫不久之后,便传出来要选妃的事情,皇城中各丞相都纷纷红了眼将自己未出阁的女儿送往宫中选妃,皇后是此事的主办,她牵着小人来到皇帝身边,皇帝见着自己两岁半的儿子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容,那小人弱弱的喊了声:“父皇。”他的心都化了,皇帝逗着怀中的小人,皇后开口,“皇上,选妃一事,你可有何异议。” “朕也是迫不得已,此事皇后去打理便好,若不选妃,会引来朝中大臣不满,毕竟朕当皇帝多年才有这么一个孩子。” 皇后会心一笑,坐到他的身边,依偎在他怀里,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爱他的,他应当也好好爱他,毫无保留的去爱。她抚向自己的腹部,满脸慈祥,应该告诉他了。 “皇上放心,选妃一事,臣妾会好好处理的。” “嗯,朕信你。” 选妃一事在一月之后举行,皇帝传了口谕让宫陌言和冰怡去皇宫,对半是为了那次出征之事,俩人当天就赶去了皇宫,小兔也被带去了,这孩子两人实在是拗不过,只能宠着。 御花园,皇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宫陌言听见有孩子的笑声,便就知道了皇后也在此处,他转头看了看冰怡,冰怡歪头看着他,耸肩,表示无所谓。 “皇上,臣不知皇子在,没有带礼物。”宫陌言预跪,皇帝拦下,“无妨,爱卿快起。” 冰怡也行了礼,“皇上。”还不忘拉低小兔的头,让她也跟着行礼,小兔也是很乖的叫了声,“参见皇上。” 这一句话可把皇帝逗乐了,“来丫头,到朕这来,让我瞧瞧。” 小兔看着冰怡,冰怡微笑,放开她的手,“去吧,没事,阿娘在i呢。”小兔畏畏缩缩的走过去,皇帝看着小兔,又看看皇子,怎么看怎么喜欢,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高兴的不得了,“朕喜,朕喜。” 皇后也是无奈笑笑,招呼两人坐下,“别理他,他最近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的,都有些吓着孩子了,你们别见怪。”皇后端起茶壶为他们倒了茶水,递给他们,宫陌言低头结果,“谢皇后。” 皇后微笑,看向冰怡,“这孩子不是你的吧,你尚未婚配,哪里来的孩子。” “她是我捡的,却如同亲的一般。” “这女人啊,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一样了,感觉心里满了,做什么都高兴,之前确实有过针对你的地方,你别见怪。” “不会。” 皇后确实变化挺大的,突然间令冰怡感觉不到敌意了,可能真的放下了吧。 四个大人在花园石桌上闲聊,两个孩子则在一旁玩耍,谁都没有注意到皇后坐的凳子腿裂了,两个孩子合的来,玩的很开,他们也从未见到过自家孩子如此开心的玩耍,笑过。 玩着玩着便跑到了皇后的身边,绕着她转,玩耍时,小兔轻轻推了一下皇子,皇子便倾身倒向皇后,她伸手去接,以免摔了孩子,却不料自己先摔了,皇子却被小兔拉住,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肚子上的苦痛让皇后脸色苍白,她捂着肚子,哽咽,“孩子,皇上,臣妾的孩子。” 皇帝听了脸色微变,“快,传御医!” 宫陌言走过去一把将皇后抱起,小兔惊慌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阿爹…”声音很小,宫陌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她看到了阿爹眼里的慌张,看到了他的冷漠,他生气了。 冰怡抱起小兔,安抚道:“没事,不怪你。” 皇帝看了看他们,也跟了上去,皇子被侍女抱走,留在原地的二人遭受冷漠,心灰意冷,独自回了将军府,留在宫中,也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添麻烦。 御医摇摇头,皇帝大惊,“皇后她…” “回皇上,是孩子保不住了,三月大了,是对双,是老奴无能。” “孩子,她从未和朕提起过。” “兴许还未来的及,这也是前几日才看出来的,她想跟皇上一个惊喜的。” “难怪她,肚子那般大,朕还笑她怎么胖了许多,皇宫伙食得改善改善了。”皇帝说着说着就落了泪。 宫陌言安抚着他,“皇上去看看皇后吧。” “哎,朕这就去。” 皇后面色苍白,唇微动,“臣妾对不起皇上,未能保住龙胎。” 皇帝握着她的手,“无妨,皇后还在就好。” 失子之痛怎会好受,皇后几日都为吃下任何东西,明显瘦了一圈,皇子来看她,便抱着他泣不成声,皇帝也是无可奈何。 皇后却心里有怨,她失了孩子,也不会让他人好过,也要让他们尝尝失子之痛。她想着小兔推开皇子的画面,越想越狠。 我的将军 30 一连几天宫陌言都未回将军府,冰怡当日看小兔的眼神历历在目,小兔不忌讳,但她会,她没有想到,宫陌言会因为别的孩子推开小兔,枉小兔叫他那么久阿爹,他忍心推开小兔,扔给她那样绝望的眼神,怨着小兔。 守在宫中的这几,宫陌言一直在想,那天的事会不会影响到小兔,他那天若是护着小兔,皇帝定会不满,很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现如今他守在宫中,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端,可能皇帝根本没有将此事怪罪到小兔身上,他也就安心了,安顿好这里的一切之后,他便连夜赶回将军府,他满心欢喜的回去,却并没有见到冰怡和小兔,深夜也未给他留灯火,他第一次感觉空空的,他走到冰怡的卧房门口,静静的站在那里许久,此时他们就隔着这一道门,在他心里却觉得有一座山那般,穿不过。 第二日宫陌言早早的起来准备好她们爱吃的食物,看着桌上自己亲手做的饭菜,他想着自己这般努力讨好她们二人,她们定会不计前嫌的。他吩咐丫鬟去叫醒冰怡二人,他盯着那扇门逐渐的被打开,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要走出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只要看见冰怡他就会心跳加速。 此时府外大门却降来了圣旨,传冰怡。 宫陌言愣住,为何会传冰怡? 他望着冰怡一步步从自己眼前走过,接过圣旨,心如死灰般,冷的透彻。 宣冰怡姑娘,特邀选妃候选人,钦此。 公公就此离去,宫陌言一把抓住冰怡,唇微动,“不可。” 冰怡甩开他的手,冷笑,“有何不可,他待小兔好,我便做他的妃,他能护着我二人,你?护不住。” “那日我不该抛弃你和小兔留在那的,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跟不想那样的,我只是不想你们受到牵连…” “不用解释了,事已至此,小兔对你伤透了心,她一直在家等你,你,并没有回来看她,你以为为她好,为我们好,只是你以为,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这个人类三番五次…”冰怡顿了顿,搅乱我的心。“忽冷忽热的,小兔受不来,我们是时候该离开了。” “离开我,选择皇帝吗?”宫陌言皱着眉头,“你一开始就对你…有所图谋,你…” “我有什么好图图谋的,论才华,论持家,我都不如皇后,我去了哪里只不过安心给小兔一个好的童年,哪里有适合她的环境,她那天同皇子玩耍你也看到了,她从未那般笑过,她需要那样的环境。” “我是她的阿爹啊,你不能就这么带走她。”宫陌言百口莫辩,对于冰怡他总是会依着,不管是对是错,他永远都以冰怡的决定为中心,他爱的那般狼狈,卑微,那般小心翼翼,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那只白狐只想一心修炼,根本不想拥有人类的情感,一旦有了,就毁了她一世修炼,宫陌言何尝不懂冰怡的想法呢。 “你不是了,从现在开始。”冰怡冷冷的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回到她的卧房,小兔站在门口看着她的阿爹阿娘,心里很不是滋味,苦涩的,她能感觉到宫陌言的不舍和挽留,也能感觉到冰怡的绝情,却唯独感觉不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情感。 小兔看了看宫陌言,低下头,像是认错般,而后眼泪汪汪的牵着冰怡的手离开了将军府。 宫陌言此刻才发觉,那日在皇宫他是真的伤透了小兔的心,他的表现,真的过于激动紧张了,明明早已放下对惠然(皇后)的爱,可在她受伤时还是会止不住的去关心她,紧张她,这真是一种罪孽。或许他们之间早已跨越了爱情这道线,只是因为他们情同手足,才会这般,对于惠然就如同妹妹般的关怀,只是他还未考虑到他人的想法,他忘记了惠然此时是皇后,她的身后有皇帝啊,根本不需要他,需要他的是冰怡和小兔啊。可他现在却伤了她们的心,令她们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消息传的很快,冰怡成功选上了妃,入住皇宫,皇帝很是高兴,宫陌言却颓废了,消息还是慕寒修来告诉他的,见到宫陌言如此模样,他也是吓了一跳,从未想到宫陌言赫赫战战的大将军会因为一个女人而颓废,一瞬间感觉老了几十岁,下巴满是胡茬,眼圈及重,不停的喝着酒,见慕寒修去了,便拉着他一同喝酒,直到慕寒修告诉他冰怡已被纳入后宫,他才有些反应,握着酒壶顿了一下,而后笑了,“挺好的,挺好的。” 笑着笑着就哭了,“一切都是我将她们推开的,慕大哥,我,我该怎么挽回她们。”他抱着慕寒修哭泣,一遍遍求着冰怡回来,慕寒修叹口气,你怎么还是这般感情用事,你这一再颓废,恐怕你自己的小命都难保了,皇帝已经在预谋你起兵谋反的计策了,不出半年,他定会,定会昭告天下,废去你将军之位,取你性命啊。 “好了,别哭了,你这样,她们也不会回来,现在眼前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才有力气斗不是?” 宫陌言苦笑,“我还拿什么去斗啊。” “皇帝现在已经…” 宫陌言打断他,“我心里有数,我信他,不会如此。” “你真是,真是气死我。”慕寒修知道宫陌言执拗,却不曾想这般执拗,“若真到那时,你想打,我跟你。” 宫陌言感动,“不会有那时的,皇帝他,怎会那般绝情。” “事事要留后,多防备,无坏处。” “嗯。” 皇宫里冰怡带着小兔去了新的住处,这里要比将军府大上好多,却不如将军府温馨,这里很冷清。她不由得想起了宫陌言,事事为她着想,日日为她烧饭,教她学书,人类习性。想到这儿,她摇了摇头,怎么想起来那个人类。 深夜小兔搂着冰怡,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些时日一直待在皇宫,她日日都睡不踏实,今日她来到新的住处,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家的温暖,因为她知道这里将是她今后的“家”,一想到再也看不到她阿爹,心里就一阵阵的痛,她抬起小脑袋,供着冰怡,带着哭腔,壮着胆子道:“阿娘,我想阿爹了。” 我的将军 31 冰怡并没有睡,她睁开眼睛,不语,小兔继续撒娇,“阿娘,我想阿爹了,我们去找阿爹吧,行吗?”一遍遍拿着小脑袋蹭着冰怡,冰怡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哭笑不得,这小家伙就会磨人。 “你倒是对你阿爹所做之事毫不在意。” “阿爹他不会那样对待小兔的,阿娘你也是知道的。” “罢了,我带你回去吧。”冰怡坐起身,顺势抱起小兔,感应当时送宫陌言的发带气息,瞬移了过去,书房门外,小兔跳到地上,两只耳朵瞬间立起来,嗅到熟悉的气息,高兴的笑起来,踮起脚尖就要奔着书房去,刚要迈步,回过头看了看冰怡,冰怡站在原地笑笑,小声告诉她,“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小兔推门而入,稚嫩的喊着:“阿爹!” 宫陌言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跑过来的小人,一月未见,就那般想念,他张开双臂接住奔来的小人,用力的抱着她,不经意落了泪,这小人并没有怪他,幸好她还站在他这一边。 “阿爹,小兔好想你。” “阿爹也想你,你没有怪我,真好。” “是小兔做错了事,惹阿爹生的气,小兔怎会去怪。” “真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小兔的耳朵耷拉下来,蹭着宫陌言的颈窝,“在皇宫你们可好。” 小兔沉默,看着宫陌言,“皇帝欺负你们了?” 小兔摇头,看着门外,宫陌言心里微颤,“你,不是自己回来的?你阿娘也回来了?”小兔点点头,他抱着小兔跑向门口,他看了看四周,却空无一人,乌云遮住了月亮,院内一片漆黑,冰怡就站在他面前,一步之远,他却看不见,小兔伸手去触碰透明的冰怡,冰怡握住她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小兔缩回手,转头抱住宫陌言,小声说:“阿娘她走了。” 宫陌言看着面前,一片漆黑,伸出手,却穿过了冰怡透明的身体,他隐约的感觉到手臂上沾到了微弱的凉意,冰怡不愿见他,何必自取其辱。 他后退一步,身边的那股凉意便逐渐消散,遮住月亮的乌云逐渐消散,地面上映出来的影子却是三个人的,他走近那个影子,让自己的影子与它靠近,小心翼翼贴着它的头,当他想亲吻它的时候,地上的影子消失了,这回彻底的走了。 他发愣的看着地面,小兔叫他,“阿爹,阿爹?”宫陌言回神,“嗯。” “小兔今晚陪着阿爹,明早我就得回去了。” “好,阿爹带你去休息。” 小兔很快就睡着了,宫陌言抱着怀中的小人也逐渐有了睡意,好似很久没有这般踏实的睡了。 第二日天微亮,怀中的小人就消失不见了,宫陌言醒来时,怀中早已没了温度,他失落的走下床,穿好衣裳,去了皇宫。 皇帝纳新妃,大臣自然要送上贺礼。 这天皇宫极为热闹,大官小官都来一瞥这位新妃一抹红颜,厨子们准备了上好的菜,来庆祝,宴会厅很是热闹,舞女舞动身姿,妖娆而动人,宫陌言倒是收到了不少抛来的媚眼,这上桌的大臣就他一个年轻力壮的,也是难怪,皇帝被逗的大笑,还调侃道:“爱卿看上了哪位,朕赏你。” 宫陌言只是摇头,心里想着你看不上的,就赐予别人,我可要不得。 晚宴接近尾声,都未见到那位新妃,臣子们也是有些不乐意了,宴会的最后一曲由江南第一琵琶演奏,却突然上来一位手握软剑的女子,臣子们叹为观止,宫陌言望着这女子,颇为心动,他第一次见到冰怡化妆,很清淡,还是那身青衣,晕染的浅蓝裙尾,眼神还是那样的犀利。 她只浅浅的瞟了宫陌言一眼,之后便就再没有看过一眼。 琵琶声起,庭中央的女子持剑舞动,臣子们拍手叫好,对这位女子喜上加喜,伴着琵琶声,女子越舞越激情,出剑的手一次比一次快,她瞄准宫陌言的位子,一剑刺去,剑尖指向宫陌言的眉眼处,微风撩起他额前碎发,眼睛却未眨一下。 冰怡开口,“将军好定力。” 宫陌言眉眼一笑,“臣相信怡妃娘娘不会失手。”转身抽出身后剑托上的剑,跳到大庭中央,“不知臣可否与怡妃娘娘共同一舞,切磋一番。” 冰怡皱眉,似乎并没有想到他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她看了看上面的皇帝,皇帝面相威严,似乎很不乐意此事,她若应了此事,宫陌言日后定不会好过,若不应,宫陌言有失将军颜面。 “将军这是何话,我只是试试将军,没有要切磋之意,琵琶声已过,此舞已完,再舞就无了意义。”冰怡收起剑,对着皇帝行了礼便独自离开,皇帝看着冰怡和宫陌言,面上毫无表情,宫陌言就此作罢,收起剑坐下,自罚一杯酒,皇帝死死盯着他,要吃了他一般。 宫陌言,你在挑战朕的底线。 冰怡回到她的院内,便看到几个侍女在欺负小兔。 “不许你们说阿娘,阿娘是选进来的,才不是卖进来的。”小兔气鼓鼓的喊道。 “我听说怡妃以前可是青楼女子,脏的很。”侍女掐着腰,声音尖利,听着极为刺耳。 “你说她不是卖进来的,那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兔说不出话来,憋的脸通红,她们的事,不许外人知道,更何况是这群女人。 “若是青楼女子都能侍奉皇上,那我们岂不是也可以?” 小兔脱口而出,“皇上才不会看上你们。” 那侍女急了,张牙舞爪朝着小兔扑过来,“你个小崽子倒是伶牙俐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冰怡一步走近,抓住她的手,“我看谁敢!” 侍女见到冰怡,脸色铁青,她不是去了宴会吗,怎么会在这儿? “阿娘。”小兔抓着她的衣袖,“阿娘才不是卖的。” 一把甩开那侍女,微弱的瘫倒在地,做作的样子令冰怡恶心,“还不滚?” 侍女灰溜溜的跑开,冰怡将小兔抱起,“阿娘来晚了,以后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了。” 我的将军 32 宫陌言被单独留下,皇帝微笑着来到他的身边,“爱卿陪朕下盘棋?”宫陌言思索了一下,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战场上他威风凛凛,可到了动脑子的地方,他却不是一般的笨拙,几次落子都险些栽进皇帝的圈套,皇帝倒是有所预料般,打趣道:“爱卿还是那般鲁莽,朕在以往就告诫过你,在落子前要动动脑,想想下一步怎么落,围住朕的棋子,可你偏偏不听朕的话。”宫陌言笑笑,“臣一向如此,改不掉了,皇上莫要觉得臣无趣就好。” 皇帝笑笑,“爱卿就是这样有趣,朕才喜欢。”侍女端来茶水和果盘,一些糕点,皇帝看着它们对宫陌言道:“朕见你并未吃什么,可是有什么心事。” “臣能有什么事。”宫陌言拿起一个糕点放入口中,继续道:“皇上多心了,现如今,我妹妹嫁入皇宫,受了拘束,有些小脾气,皇上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就好。” “怎会?朕喜爱还来不及。”皇帝眯着眼观察宫陌言的表情,却不见他有任何表情,又继续道:“现如今边外战乱减少,皇城也因爱卿的维护下国泰民安,朕很是感激啊。” “皇上说笑了,这是臣的职责。” “那爱卿现手握多少兵权?” 宫陌言浅笑,这是要兵权吗? “七八成是有的,皇上若要臣交于你,直说便是,臣忠心为皇上。”从腰间拿出兵符呈上,皇帝迟疑了一下,他未想到会宫陌言如此轻松的将兵符给他,兵符代表的是权利,上交之后,那就代表宫陌言在皇城今后无任何权利。 “朕只是问问,爱卿这是作何?”推开兵符,继续看着棋盘,“爱卿一心为朕,兵符放你那与放我这,有何不同。” “若皇上信臣,就没有不同,若不信,就不一样了。”宫陌言笑笑,皇帝微愣,原来他心里一直都知道朕的想法,“朕确实有不信的地方。” “何处?”宫陌言疑问。 皇帝起身,“朕的新妃,冰怡,你是否有意见。” 宫陌言想了想,搓着手中的棋子,“意见对于臣来说,有何意义,她已嫁入皇宫,是皇上后宫的一位。” “也罢,就到这吧,爱卿回去吧。” 宫陌言站起身,行礼离去。 皇帝身后却出现一个黑影,恭敬的行了礼,“皇上,如何?” 皇帝叹了一口气,“行动吧。” “是。”那人眨眼之间就跳走了。 不要怪朕,如今你手握大权,朕不得不就此做法,若你起兵谋反,朕毫无还手之力,那时,朕的位置就不保了。 回到将军府,宫陌言并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而是去了冰怡的那一间,推开门他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冷骨香,他坐到凳子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喝起了酒,越喝越上头,就想着今晚宴会,冰怡出台舞剑,那明明就是戏女的活,为何冰怡会出现,他为冰怡感到惋惜,本以为去了皇宫她就会幸福,可想并没有。 他自顾自的喝着,喝着喝着便醉了,爬到桌子上,呼呼大睡,身后来了人都未察觉,黑影逐渐靠近,映出一张清秀的脸,看着年龄不大,摸索着宫陌言的腰间,摸索了好一阵,突然瞪大双眼,露出笑容,成了。 他握着兵符起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望了望熟睡的宫陌言。 对不住了,陌言哥,虽然你待我好,但是,我毕竟出生皇家,要向着皇帝。 他同皇帝是一母,因为皇帝的缘故,宫陌言也很照顾他,他年幼时宫陌言就细心的教他功夫,却唯独不让他上战场,不让他参与任何战争,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有个一席之地,可宫陌言偏偏不给他任何机会表现。皇帝却给了他表现的机会,若他能成功取得兵符,它便就是你的。 他信了,便来偷兵符。 回到皇宫,他拿着兵符给皇帝看,皇帝看到它,微愣,“康洵,这兵符你如何拿到的?” 康洵高兴的答道,“陌言哥他喝醉了,我就拿到了。” 皇帝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喝醉?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怎会醉倒,让一个无名小卒偷了兵符,这明摆着就是拱手让人,弃了这将军之位。 康洵走后,宫陌言便走到床榻,歪头倒在那。 你若要,拿去便是,可否将冰怡还给我。他用手臂挡住眼睛,顺着眼窝流下两行泪,润湿了那发带。 熟睡的冰怡突然睁开眼,紧皱眉头。何必感情用事,用情至深。 闭上眼睛,却再也睡不着了。 在皇宫住了有小一月时间,她未得到任何关于将军撤销兵符一事,而皇帝像是在筹划什么事一般,也未见到他的影子。 这一天深夜,皇帝却突然醉酒来到冰怡的小院,一脚踹开她的房门,小兔吓得立起耳朵,跳下床一把抱住梳妆台处的冰怡,冰怡将小兔抱起,走到一旁,”皇上突然拜访,小女子失礼了。”入嫁皇宫那天,她不愿称自己“臣妾”这事,皇帝准了,可现如今他却不愿意了。 “你与朕已是夫妻,就该改了口,朕现在想歇息了,你该侍寝朕。”他看着冰怡怀中的小兔,踉跄着去拉小兔,“房事不可有外人,这孩子该送走。” 冰怡闪身躲开,“侍寝?若我没想错的话,小女子应该是嫁到皇宫一年之后再会有侍寝一事,皇帝这般,岂不是坏了规矩。” “规矩都是朕立的,明日,朕就改了这规矩。”他一把抓住小兔,令小兔大叫一声,害怕的躲进冰怡怀里,“阿娘,我怕。” 冰怡实在不想和一个醉鬼有过多的言语,一把打开皇帝的手,“本座不从。”她的眼睛冒着寒气,眼睛瞬间变为青蓝色,冰怡一掌打向他后背,他瘫痪的倒在桌前,“你若想要那房事,本座赐你便是。” 食指点向他的额头处,气流输入他的脑中,冰怡抱着小兔转身离去。 梦境中,貌美的女子朝着皇帝扑来,纷纷展现自己的腰身,舞姿,为皇帝献出自己,皇帝淫乱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冰怡带着小兔回了将军府,却不料自己的卧房已被人占,床榻上躺着一个熟睡的人,冰怡尚未看清,转身就要离开,这时小兔轻轻叫了声:“阿爹。” 我的将军 33 阿爹?冰怡愣住,小兔怎么叫起了阿爹。 怀中的小人窜到了地面,小跑到床边,她嗅着气味,高兴的笑起来,是阿爹,走近看了看榻上熟睡的人,真的是阿爹,小兔小心翼翼的将脸贴近,以为宫陌言会像以前那样抚摸她的兔耳朵,柔声细语,可榻上之人却一点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小兔闻到一股很大的酒味,她的阿爹喝多了,睡的好死。 小兔回头望着冰怡,那感觉就是在说:阿娘,你是不是知道他是阿爹,才要离开的。 冰怡眼神躲避,小兔却任性的跳到榻上,不走了,冰怡有些无奈,走过来,小声说道:“别闹了,这样会吵醒他的。” 这一靠近冰怡才察觉到不对劲,酒味浓郁,扑鼻而来,她拍了拍宫陌言,“阿言?”无动静,她又狠狠拍了一下,“阿言?”她有些慌了,小兔也察觉到不对劲,一起和冰怡捶打宫陌言,却依旧是毫无动静,冰怡的身边散发着冷气,她用妖力点亮了屋内的蜡烛,宫陌言脸色红晕,体温灼热,呼吸不顺畅,冰怡将手贴近他的额头,她的手很凉,贴到他的额头的那一瞬间,手中瞬间冒着白气,冰怡抽回手,用妖气幻化出一盆凉水和毛巾,将毛巾润湿为宫陌言擦拭脸颊和手臂,为他去热,小兔惊慌的看着阿爹,问冰怡,“阿娘,阿爹他,怎么了?” “没事,酒精中毒而已,去了毒气,醒了酒就没事了。”冰怡含糊道,她也不知他究竟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昏迷不醒,他的这一症状,也吓到了冰怡。 冰怡输送寒气到宫陌言身体,起处红晕的脸有了些微弱的转变,只是过了一会,他便卷曲着身子,弱弱的喊着,“冷。”冰怡赶紧收回手,凑近耳边听他说了什么,她为他盖了厚厚的被子,可不见得起效,他的身子一再发抖,冰怡无奈之下化作了原形,还令自己的白狐形态变大了许多,跳到床上,围在宫陌言身边,狐毛带给他的温度令他感到温暖,他不经意的挪动自己的身子去靠近白狐,钻在它的腋下,露出了笑容,安静的睡去,小兔也化作原形,跳到被子上,逐渐睡去,白狐嗅了嗅他的头发,将头枕在小腿上,闭上眼睛。 人类真是脆弱。 冰怡醒来时,外面已经大亮,怀中的宫陌言还在熟睡,它抬头看了看窗外,该回宫中了。 它化作人形,摸了摸还在熟睡小兔,小兔睁开眼睛,看着她,“怎么了阿娘。” “阿娘先回宫里一趟,你照顾好阿爹。” “嗯。” 冰怡转过身,便消失不见了,她回到宫中时,皇帝已经不再她的院中,她推开自己的书房时,却看到了皇帝,她略微有些吃惊。 皇帝见她很是高兴,“爱妃怎么起的那般早,害朕好找啊。” 冰怡暗想:这皇帝以为昨晚“春宵一梦”是真的了。 “不知皇上找我何事,昨夜小兔病了,傍晚时我就带着小兔去了郎中那里,一夜未归,小兔至今还在那里睡着。” 皇帝听了一愣。那昨晚…都是朕的梦?难怪朕会趴在桌子上,看来都是朕的所想。 “原来如此,那小兔现在如何啊,怎么不和朕说。” “皇上向来事务繁忙,这等小事何足挂齿。” “你如今与朕已是夫妻,你的事便是朕的事。” 冰怡笑笑不说话,看了看空中的太阳,道:“如今已到了早朝的时间,皇上还是去朝中吧,大臣们还在等您。” 皇帝见她无心留他,便离开了。 宫陌言逐渐转醒,胸口却发闷的很,他无力的支起脑袋,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处,是一只小兔,他伸手摸着它的毛,“小兔,起来了,你压的阿爹有些喘不过气了。” 小兔嘟着嘴巴,“阿爹,你这是嫌弃小兔重。” “没有。” 小兔化了人形,跳下床榻,宫陌言治起身子却显得格外吃力,小兔连忙伸手去扶,宫陌言却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小兔缩回手,“阿爹想不想喝水,我给你倒杯水。” 宫陌言微愣的看着她,点点头,“小心一点。” 小兔“嗯”了一声,跑了出去,屁颠屁颠的端着杯水回来,宫陌言接过,无力的笑笑,喝着杯中水,看了看四周,“你阿娘她…”欲言又止。 小兔连忙拿回已经喝完的水杯,“我再去给你倒一杯,很快的。”说完又跑开了,宫陌言看着她跑走的身影,她这是明显的退避他的问题。 昨晚的温存,宫陌言记得清清楚楚,有人唤他“阿言。”为他擦拭,为他取暖,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他不会记错,为何为他做了这么多,又悄悄离开。 我只想见你一面,只是一面而已,你都不肯给我吗。 小兔再一次端着水杯回来,看着发呆的阿爹,很是心疼,小心翼翼的凑到他身边,“阿爹,水。” 宫陌言笑着接过水杯,放到一旁,抱起小兔,“阿爹说,你点头或摇头就好。” 小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昨晚你阿娘是不是也在。” 小兔点头。 “她早早就回到皇宫,是不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引人注意。” 小兔点头。 “那是不是说,晚上,你阿娘还会回来。” 小兔思索了一会,再次点头。 宫陌言欣慰一笑,又问道:“在皇宫,你们过的好吗?” 小兔点点头,忽而想到昨晚的事情,又摇头,脸色却异常的苍白。 宫陌言觉得有些不对劲,“是谁欺负你们了吗?” 小兔点头。 “可是宫中的其他妃子?” 小兔点头。 “皇帝没有为你们安排侍卫吗?” 小兔摇头。 “我知道了。” 宫陌言陷入了沉思,他想保护冰怡和小兔,可是又会以什么身份去保护。 直到傍晚,宫陌言告诉小兔,自己累了,要休息了,不必担心自己。 小兔很自信的拍拍胸脯,“放心吧,阿爹,我会照顾好你的。” 宫陌言被逗笑了,眯着眼睛装睡,他在等冰怡。看看是否能够等到她,看她一眼。 逐渐夜深了,身旁却没有任何动静,宫陌言逐渐也真的有了困意,但他不能睡,他还没有等到她。 “你阿爹如何了?”室内透着一股凉气,熟悉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小兔轻声回答,“阿爹他早上醒了,刚睡下,兴许是还没恢复好。” 冰怡听到他醒了,看着床榻装睡的某人,挑衅道:“既然他已经醒了,那咱们就回去吧。” 小兔却摇摇头,“阿爹他还没有恢复好,小兔不走。” 宫陌言很是欣慰,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冰怡却笑了,“你还真是某人的好女儿。” 她走到床边,低下头,“别装了。”宫陌言心想:怎么就能发现我在装睡呢。 “你忘了我能读到你心里想的什么了吗?” 宫陌言睁开眼睛,冲着冰怡微微一笑,“我才醒。” 小兔立马扑过来,“阿爹,小兔照顾的好吧,不要赶小兔走。” “不赶你走。” 冰怡却没有要留下的意思,“我谎称小兔生病去了郎中那里看病,久了皇帝会发现破绽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兔依依不舍的看着阿爹,又看看阿娘。 宫陌言抱紧小兔,“也不差这一晚,就让她住下吧。”你也留下吧。那句话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冰怡却突然开口,“你为何会在我的卧房里?” 宫陌言微愣,不知如何作答,难道告诉她,因为思念? “喝多了,走错了房间。” 我的将军 34 冰怡眯着眼睛看着他,盯的宫陌言有些发慌,他错开眼睛,冰怡却没有要移开眼不去看他的意思,一直盯着他,宫陌言不自在的挠着头,“你这么盯着我干嘛?”冰怡转过身,“没什么,留下过夜的话,我就不了,若小兔想在这,那她自己留下吧,我回宫里。” 小兔从宫陌言怀里挣脱,跑到冰怡身边,“阿娘~”撒娇的摇着她的衣袖,冰怡低下头看她,“阿娘留下吧,小兔想阿娘留下。” 宫陌言很是识趣的从床榻走下,傻笑着看着她,冰怡无奈,“留下我又有何用,明儿一早我就回去了。” “不一样的,这里是我们的家。”他把我们咬的很重很重,好似还宣告一般,我们才是一家人。 小兔继续撒娇摇着她,“阿娘~留下吧。” 无奈之下,冰怡只好应了,她坐到床榻上,抬眼看着宫陌言,宫陌言不明所以,也同样看着她,冰怡突然别过脸开口,“你还不走?我们要歇息了。” 宫陌言脸色微红,轻轻道了句:“我这就走,你们好好休息,晚安。” “嗯。”冰怡回了一句,便看到宫陌言已经推门离开,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眼神里透着一股凄凉,勉强的挤出一个笑。 他将门关好,用头抵住门,不舍得离开,慢慢的蹲下身,坐在了一旁,整夜未睡,他怕明日一早起来又看不到冰怡的身影,怕她一个招呼不打就再次离开,留他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 天刚微亮,冰怡便醒了,看着身边熟睡的小兔,有些不忍心叫醒。在皇宫的那些时日,小兔从未睡的如此深沉,她轻轻一动,小兔就会醒,还抓着她的衣袖说着梦话,叫她不要离开。如今再次回到这里,小兔才放下戒备,睡的沉重。她理了理衣裳,推门出去,便看到了坐在门口的宫陌言昏昏欲睡,时不时的嗑着头,这一举动却令冰怡感到无比开心,她侧过身低下头看着宫陌言,宫陌言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缓缓地睁开眼,又闭上,心里想着:小狐狸醒了,嗯,小狐狸醒了?! 他突然抬起头,睁大双眼,发现冰怡正一脸嫌弃的盯着自己,他支着墙面站起身,视线与她平齐,冰怡眨巴着双眼看着他,视线下移,见他曲着双腿,吃力地支撑着,冰怡扶住他的手臂,宫陌言不好意思地说:“脚麻了。” “我知道。” “我怕回屋自己睡的太死,送不了你回皇宫。” 冰怡眼神深邃,犹如海底,轻蔑一笑,“有何好送的。”宫陌言收回手臂,“我想送你。” “随你。”冰怡逃避似的错开他他那灼热的双眼,宫陌言回过头看了看屋内的小兔,苦笑的说道:“可否等小兔醒了再走,我去给你们做些食物,她想我做的蔬菜饼了。” 冰怡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宫陌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很快的,不会让你等太久。”说完就跑去了厨房,冰怡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心疼,回到屋内,抱起熟睡的小兔,看着怀中的小人,小人揉了揉眼睛,笑道:“阿娘,早啊,阿爹呢?” “见不到了,我们回宫。”话音一落,周边散发着淡淡凉气,瞬间不见了,屋内只留下一股凉气。宫陌言回来时,也只是看到了屋内的一股凉气,手中的盘子掉落在地上,蔬菜饼和肉饼滚了一地,他失落的靠在墙面上,默默流泪。 我究竟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我们才能回到最初。 冰怡逃了,她不想在看到宫陌言那灼热般的眼神,好似要将她融化一般,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住他的深情,而陷进去,一发不可收拾,她还不想就此离开,回到雪山,她对他还有一丝丝留恋,不想就这么离去。 可宫陌言不知,冰怡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不是因为生他的气,而是因为那只狐狸怕自己动了不该有的情感。 回到宫中,小兔突然却发起了脾气,哭着喊着找阿爹,闹个没完没了,惹得冰怡将她关了起来,不许她出门半步,小兔却也不觉得自己做错,扭着气不搭理冰怡。 小兔蹲坐在门口,小声嘟囔着,“阿娘变了,不喜欢小兔和阿爹了,每日都要回皇宫,那皇帝也不来这院中,为何还要日日回宫,在家陪着阿爹不好吗,阿爹需要我们啊。” 冰怡站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她理解小兔,在小兔的心中,有她,有宫陌言,那便是家,如今他们分开了,小兔便觉得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家了。可她应该让小兔想明白,人妖殊途,本就该如此,她与皇帝并无感情,她入宫中也是为了躲避,让彼此断掉念想。 她日日回宫,还不是因为这宫中有千百只眼睛在时刻盯着她们,若一有差错,便是杀身之祸。 这日皇帝突然派人接她出宫,要她陪皇帝去看一块地,看是否合适种植,冰怡一头雾水,领命跟了去。 走的时候她看了看关着小兔的屋子,叹了口气离开。 等她再次回来时,小兔不见了。 她在皇宫感觉不到小兔的气息,便瞬移到将军府,她本以为小兔自己跑到这里来,可她找遍了将军府上下都不见得小兔身影,宫陌言看着如此慌张的她,便询问着怎么了,两天前她匆匆离去,如今像丢了什么东西一般四处寻找,冰怡抬起头看着宫陌言,情绪瞬间有些绷不住了,眼泪奋勇而出,惊慌失措的说着:“孩子不见了,小兔不见了。” 宫陌言听到脸色瞬间苍白,怎么会突然不见,如今冰怡都找不到了,那是不是说明,她真的“不见了”。他将冰怡拥在怀里,“不会的,我们再找找,肯定能找到的。”冰怡摇着头,“找不到了。”她感觉不到任何小兔的气息,哪里都感觉不到,她最后的气息便就是小兔被关的那间屋子。 她突然好恨自己,恨自己为何要和一个孩子欧气,将她一个人关在满是尔虞我诈的皇宫,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了两天,她虽是妖,却也还是个天真的孩子。 控制好情绪之后,冰怡推开宫陌言,告诉他,“我要回皇宫了,小兔是在宫里出事的,我需要一个答案,不管是死是活,总要见到它。” 宫陌言刚想要说,让我和你一起去,冰怡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的将军 35 皇宫那边动静不大,慕寒修却有所察觉,如今的将军府却早已被皇家士兵盯住,日日观察着将军府的动静,虽然现在的宫陌言早已没了做将军的义务,在外界,皇帝只要一天未公开退去他的将军位,他就还是将军。 夜里慕寒修躲过皇家士兵的眼线,翻墙进入将军府,看到宫陌言那一刻,他恨不得一拳打醒宫陌言,让他好好看清现如今的情况,而宫陌言却很无所谓,宫陌言抬起头看他,眼神无光,开口道:“小兔不见了,在皇宫。”慕寒修微愣,怎会如此,一个冰怡就已经够让他糟糕的了,现如今他最疼爱的小兔还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叫他如何走出这重重困境,这不明摆着让他走投无路吗!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哪里都找了,找不到,一点她的气息都没有了。” “宫里人多眼杂,小兔可能被什么人害了。” 宫陌言双手抱头,很是自责,“当初我就不该,不该放他们二人离开,皇宫勾心斗角,冰怡她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慕寒修却不知如何去劝说他,“现如今先不要考虑那个了,冰怡现在暂时安全,皇帝那边已经有所动作了,你若再不行动,恐怕…“他扶着宫陌言的肩膀,“只要你一句话,我定站在你这边,你我兄弟一场,我不会不会管你,至于皇宫的大臣,只要你勾勾手指,大多数都不会站在皇帝那边,这个仗不见得会输。“ 宫陌言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慕寒修再次沉重的说道:“是要你一句话。”宫陌言拿开他的手,低下头,忽而笑了,“我不能因为我的一个自私,挡上你们的性命,战争一旦开启,不可收拾,受连累都只是这些平民,你还有家人,不要拿自己的命赌。”宫陌言长呼一口气,“我相信皇帝不会做的那么绝情,他不会的。”慕寒修真的是又气又心疼,管也管不了,劝也劝不动,宫陌言又说:“我现在只想前往皇宫,护着那个人,我已经失去了小兔,不想在失去她了,若皇帝要我这个废了的将军,给他便是,只要皇家安宁,平民安宁,一个我,又何妨。” 慕寒修最后扔下两个字,“固执!”推门离去,皇家士兵并未看见他进去,现在却从这里出来、一时间冲过去,拿着枪挡住他的去路,慕寒修冷着眼扫了他们一眼,“怎么?现在互皇家士兵都这么嚣张了吗,无凭无据就拦本将军的路,你们是不是活腻了?” 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支支吾吾,“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可疑的人都带去皇宫处置。” 慕寒修眯着眼看着说话的士兵,“本将军找宫将军商讨军事也要向你们汇报一声?”那个士兵没了上风,唯唯诺诺不敢招惹慕寒修,“你们自己看守不当,打瞌睡也要怪罪到本将军头上?” “不敢不敢,将军息怒。”士兵们赶紧收了枪,送走了慕寒修,互相看着对方,再也不敢偷懒。 第二日宫陌言出了将军府,迈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停住了,回头看着牌匾上“将军府”三个大字,陷入沉思,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了,身后的士兵纷纷走过来,挡住他的去路,宫陌言回过头,看着他们,“带我去见皇上吧。”士兵们相互看了看,很是不解,他们未想到宫陌言会如此淡定,宫陌言又道:“你们守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该交工了。” 士兵们很是敬佩,让出路,行了礼,宫陌言走在中间,前往皇宫。 皇帝此时正在下棋,见宫陌言来,笑着迎合,“爱卿来了,快来为朕解解这棋,朕解了一日都毫无头绪。”宫陌言走近,看着盘中棋。 四棋,有何解法! 宫陌言看向皇帝,从棋盘中拿出一粒棋子,攥在手中,轻笑:“一颗棋子便可解决。” 皇帝看着棋盘,“如何?” “棋子一旦没了用处,弃掉便可,既然他威胁到了大局,去了便是。” “原来爱卿是这样想的朕。”皇帝坐下抿了一口茶水,角落处的士兵全都现了身,宫陌言不慌不乱,只是盯着皇帝,“臣从未想过与皇上争锋相对,只有一心为皇上保家卫国,护着皇上的江山。” 皇帝不言,低着头看着杯中茶水,摆了摆手,士兵们纷纷退下,抬起头看着宫陌言,“可朕不敢,现朝中大臣敬重于你,朕不敢打下笃定,若这盘棋朕输了,输的就是一个朝代,失你一人,朕不亏。” 宫陌言突然笑起来,笑的令人痛心,皇帝紧皱眉头,身为皇帝他不该留下任何对他有不好杂念的人,即使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也不行,他为这个皇位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太多,他们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他的皇位,而现如今,正有一位能与他争夺皇位的人就是眼前的宫陌言,他不敢再有怜悯之心,一旦有了,被人钻了空子,他就倒了,宫陌言因他娶了皇后就已经对他有不好的杂念,而之后又再次夺了他的妹妹冰怡,他不信宫陌言还对他毫无杂念,没有谋夺皇位的想法。 宫陌言突然跪下,“臣,愿为皇帝赴汤蹈火,下地狱,臣也愿意。”皇帝很是一惊,不明白他为何,宫陌言再次开口,“在最后,臣可否求皇上一件事,一个要求。” 皇帝别过脸,“起来说话,这是作何?” “若皇上不答应,臣就不起来。” “什么要求?” 宫陌言高兴,“臣想在最后的时日当怡妃的贴身护卫。” “为何?”皇帝脸色微变。 “她是臣唯一的念想,臣不想留遗憾。” “她是朕的怡妃!” “只是护卫。” 见到宫陌言坚定的眼神,皇帝只好应了此事。 宫陌言顺利的做了冰怡的护卫,他来到冰怡的院子,四处看了看,原来这就是她在皇宫的住处,真是冷清。 冰怡推开卧房的门,正好对上院中的宫陌言,她发愣的看着宫陌言,心中有百般的不解,宫陌言走到她跟前,真诚的看着她,希望她能读到他的内心:我来陪你了。 可冰怡只是转过身,将门关好,“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降级了,现在是你的护卫。” 冰怡并未吃惊,淡淡道:“是个好事,不用在外出喊打喊杀了,这样安全些。” 宫陌言莫名的高兴,“你是在担心我吗?” “你理解错了。” 宫陌言摇头,“没有,你一直都是口是心非,我知道的。” 冰怡坐到院中的小凳上,“那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保护你,还有,找到小兔。” “小兔找不到了,她的气息已经消失了,她没了,懂吗!”冰怡流泪看着宫陌言。 “对不起,我不该提她的。” “我一个妖,有什么好护着的。” “妖也需要保护啊,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女人都是需要保护的。对不起,是我没能护好你们。” “不怪你。”她擦了眼泪,“小兔找不到了,但是我可以找害她的人啊。” 宫陌言看着冰怡,现在她的眼睛里没了最初的天真纯洁,小兔的离开,令她痛彻心扉。 我的将军 36 冰怡的起居现如今由宫陌言一手打理,冰怡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会同宫陌言讲话,在宫中她需要避嫌,她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而他的内心深处却还也还是怨着宫陌言,虽然这一切都不是因他而起,却也和他有关系。 冰怡白天会闷在书房里看书,宫陌言为她端去的茶水她从未动过,直到深夜,她才会从书房里出来去卧房休息,一口食物也不吃,她身边没有一个丫鬟,好似进入宫中真的就只是为了这个位置,一个住所,也是因为入了宫,小兔才会消失,若当初没有那些事,她们也不会离开将军府,不会来到宫中,小兔也不会消失,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深夜,宫陌言端着他亲手做的肉饼走到她的卧房,轻轻叩着门,“小狐狸,吃点东西吧。”室内没有动静,宫陌言推门进去,冰怡正处于半妖形态,蜷曲在床榻上,宫陌言将肉饼放到桌子上,走到床榻边儿,蹲下身,摸着她银白的发,“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这几日见你一直不吃不喝,我会心疼的。” “我不需要吃东西。” “小兔的事你最近有什么发现吗?” “你…”冰怡支起身子看着他。 宫陌言笑笑,“我都知道,你这几日晚上都会出去。” 冰怡低下头,摇摇头,宫陌言站起身道:“你关小兔的那个屋子,你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吗?” 冰怡摇头,“那个屋子我感应了一下,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是小兔自己走的。” “她当时有没有和宫里的妃子或者丫鬟起冲突,你可以读到她们的内心,应该可以探出什么。” 冰怡笑笑,只是摇摇头,“我不是谁的内心都能读到的,我之所以能够读到你的内心,是因为当时我喝了你的血,不对,是舔。” 宫陌言有些不清楚她何时舔了他的血,难道是刚将冰怡捡回去时他出征回来的时候? “对,就是那个时候。”冰怡点点头,宫陌言赶紧捂住嘴,他可什么话都没说。 冰怡笑笑,再次皱着眉头,“本来我以为,会是妖将小兔骗走的,可是我并未察觉到其他妖的气息,我怀疑就是宫中的人带走的小兔。” “是宫中的人就好办了,明日我去查一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问问侍女和侍卫,应该能有一些线索。”他摸了摸冰怡的头,“你也不要就断定她…或许只是被某些人关了起来,来威胁你呢?” 冰怡点点头,“她虽是妖,但没有防身能力。”说着说着便开始哽咽,她一只千年妖王,却因一只兔子动用真情,说出来还不得被人笑死。 “没事的,我会帮你调查清楚的。”宫陌言不会安慰人,不知道他说了这话,冰怡会不会觉得他多管闲事。 冰怡没有说话,只是笑笑,“真没想到,到最后还得用一个人类帮我寻找小兔的踪迹,生来讨厌人的我,现在需要一个人类的帮助,真是可笑。”宫陌言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我巴不得你需要我。” 两人很有默契的回避了对方的眼神,看着床榻上的被子,一提到感情方面的事情,冰怡就选择性的逃避,感情这件事,很难定夺,她看到了自己弟弟冰泽的情感,除了伤,还是伤,没有好结果,那个傻弟弟寻找那道士的转世一年又一年,千百年来,终无结果。她若动了情,可能会比她那傻弟弟还要难,还要伤,她不敢去爱,去接触这份情,她承受不住离别之苦。 她虽然怨着眼前的这个人类,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产生了好感,想一辈子赖着不走的情感。 第二天宫陌言便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几日未归,冰怡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感觉又回到了最初的来到宫里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院子里凄凉冷清,毫无生气,近些日子有宫陌言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倒觉得一些意思,如今他又突然不在了,还属实有些不习惯。 傍晚其他院的新妃来给冰怡请安,冰怡虽不懂这些礼数,但是请安好似没有晚上来的道理。她这位很不不受宠的怡妃有什么好被请安的。冰怡起身迎接几位妹妹,很是友好,几个妹妹脸上带笑,还端着酒壶,其中的一位还穿着喜服,冰怡一看便就知道了,这是在给她示威吗。 新妃倒了一杯酒递给她,“妹妹我初到皇宫,还请姐姐日后多担待点妹妹。” 冰怡结果,看着杯中酒,轻笑,“说笑了,我在这儿过的并不好,你若想在后宫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只收买我,可不见得有任何用处。” “姐姐说笑了,妹妹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我都是新妃,互相照顾一下。” “呵…”新妃,我这个半年,还是新妃?冰怡将酒放下,“我不喝酒。” 新妃微笑,招招手,身后的丫鬟,倒了一杯茶水,她接过递给冰怡,冰怡看着茶水,“妹妹想的很是周到啊。” “毕竟女人,有很多是不沾酒水的。” “有心了。”冰怡接过一仰而尽,新妃露出坏笑,“天色也不早了,妹妹就先退下了。” 冰怡看着新妃,转身坐下,摆摆手,新妃后退离开。她坐在凳子上突然发起了呆,看着茶杯晃晃悠悠,脸色红润,好似喝醉了一般,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宫陌言回到宫中,就直接来到了冰怡的内院,却看到一个人男人鬼鬼祟祟的在冰怡的卧房处走动,趴在门口向里边窥视,宫陌言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狠狠的打了他一拳,“你竟敢窥视怡妃娘娘,是嫌活的太久了吗!”男人抹了嘴角的血,一溜烟儿的跑了。 宫陌言还想去追,却听到卧房里传出一阵声响,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他推门而入,被眼前的一切吓到了,这个样子和上一次冰怡第一次展现半妖的时候一样,身上刻着雪花印记,瘫倒在地上,很是痛苦,宫陌言赶紧上前将她扶起,只是这一次的她不是混身冰凉,而是炽热的令人躁动,她不停的摸索着宫陌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嘴里一直嘟囔着,“我好热,你身上好凉快。” 宫陌言皱眉,推开她,“你热的话,就施展你的妖力,你不是冰狐吗,怎么会热?”冰怡又再次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吹着热气,宫陌言耳根瞬间就红了。再次推开她,她有贴过来,说了一句话令宫陌言很是恼火。 “上次你不是说要我侍寝的吗,怎么现在还躲着?” 宫陌言掐着她的下巴,皱着眉头死盯着她,“你看着我,我是谁。” 冰怡傻笑,“皇上?” 他倾下身在她耳边轻道:“我不是你的皇上,你的皇上他不会来。” “除了皇上谁还会来。” “你是不是忘了这些时日是谁在陪你。”宫陌言委屈,没想到冰怡在神智不清时,想的会是那个皇帝。 “他,他怎么会来,他这几日都没在,你怎么可能会是他,你,就是皇上。”冰怡抚摸着他的脸,她的阿言在她心里就是“皇上”。 宫陌言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巴不得一口咬掉她的舌头,不要她在说什么皇上。 “看清楚,我不是什么皇帝,我是,宫,陌,言。” 冰怡双手捧着他的脸,一便便嘟囔着:“阿言?阿言!” 宫陌言抱着怀中的女人,小心呵护。 小狐狸,你不要忘了我可好,现在我唯一留恋的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阿言,我冷,你抱抱我,好不好。”冰怡眨巴着眼睛看他,她脸上的红润未减半分,却比刚刚又红了许多,“你,被下了药?” 冰怡扑上去亲吻他的额头,脸颊,嘴唇,“阿言,我好难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冰怡摇着头,眼神迷离 ,喘着粗气,面对冰怡的炽热他真的招架不住,抱起她走到床榻,放下,轻声问她:“我是谁?” 冰怡眯着眼睛,笑着,“阿言,你是我的阿言。”宫陌言轻轻吻着她的嘴角,“嗯,我是你的。” 她身上的雪花印记随着一次次的触感若影若现,嘴上不停的喊着“阿言”,就好似一棵救命稻草,若是不叫这两个字,就会离去一般,宫陌言会时不时回她一句,“我在,我的心肝儿。”她抱着他的脖子,眼神深情,“阿言…”宫陌言低头轻吻她的眼角的泪,“希望你醒了之后不要怪我。” 冰怡的尾巴缠着宫陌言的腿,搞得他心里直发痒,他拄着脑袋,歪头看着冰怡,冰怡睡得很香,兴许是累着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耳朵,轻笑,“或许你这幅样子只有我见到过,算不算是一种定情呢?”他视线向下移,看到冰怡颈处的痕迹,不由得羞红了脸,拉起被子向上盖了盖,冰怡却突然皱起了眉头,一把勾住了他,美美睡去。 我的将军 37 冰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身体上的痛感令她想起了昨晚的荒唐事,她有些愤怒地捶了一下床榻,动作稍微大了一点,便觉得体下阵阵疼痛,她撅在那里,羞耻的不得了,门这时候被推开,她更加觉得羞羞耻。 “你醒了。”宫陌言端着热粥进来,冰怡抬起眼看他,气不打一处来,她支起身子,面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宫陌言放下手机中的托盘,快步来到床榻边,询问她身体是否不适,冰怡却别过脸,一把推开他,“没事。”宫陌言看着她收起的尾巴和耳朵,“那就好,饿了吧,我煮了点粥,喝一点。” 冰怡思索了一会儿,“我想喝水。”她的声音沙哑,略带着委屈,宫陌言起身为她倒了杯水,她接过大口喝着,紧接着宫陌言又将粥端到她面前,冰怡抬眼看他,心跳加速,快要跳出来一般,开口道:“我要洗澡。” 宫陌言舀出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水正在烧着,先吃点东西。”冰怡没了其他支开他的事情,只好张嘴吃粥。 宫陌言难得见她如此乖顺,不由得笑了起来,忽而又收起笑容,这短暂的温暖还是不要有了。 冰怡看他又笑又皱眉的,将碗拿过来,自己吃,“你去弄洗澡水吧,我自己可以。” 宫陌言点头离开,洗澡水备好之后,冰怡坐在浴桶里,看着满身的痕迹,使劲的搓着身子。 真是昏了头。 屏风后出现动静,冰怡回头看去,“谁!” “搓不掉的。”宫陌言看着她已被搓红的身体,有些心疼又有些难过。 冰怡挡住身子,“你来这儿干嘛?” 他倾身在她耳边细语,“自然是,帮你洗澡啊。” 冰怡羞红了脸,“你…” 宫陌言歪头看着她,坏笑,“你不是能读到我在想什么吗,现在来读读看,我在想什么。” 冰怡怔住,同样也看向他,瞬间红了脸,“你简直不知羞耻,你竟然还想…” 宫陌言支起身,双手支在浴桶边沿,直视她,轻笑,“想怎样?”宫陌言觉得调戏冰怡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冰怡一把推开他,“之前怎么从未发现你是这等龌龊之人。”宫陌言一愣,这是惹急了。 “好了不闹了,水要凉了,我给你擦背。”宫陌言拿着毛巾沾了水,为她擦着后背,“我是来和你道别的,皇帝派了个任务,此次前去少则半年,多则…”他顿了一下,“可能回不来了。” 冰怡冷笑,“你这个将军已不再是将军,他为何还要派你去?” “你知道的我没撒谎,皇上派我去,估计也是想我,想我不要再影响他吧。” “你,真的打算去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天命难违。” 冰怡没有开口在说什么,只是推开他的手,说:“好了,可以了。” 宫陌言双手愣在那,看着她的后背,心如刀割,他忍着痛,低语:“我查到了关于小兔的一些事,当日带走小兔的是皇后的贴身丫鬟,或许皇后那里会有答案。” 冰怡冷笑,“皇后,若真的是皇后,你会忍心将她交给我处置吗?” “会!我现在不会因她的任何事触动自己的内心。”他绕到冰怡的面前,“皇宫不是一个你能长居的地方,后宫内勾心斗角,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你昨日是被人下了药,才会如此,日后找机会离开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继续你的修行,不要再让任何人改变你的人生,好吗?” “你什么意思?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留,我就留?你以为你是谁!能随随便便指导我的人生。”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听听就好了,还有,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自己,保护好自己。” “我说你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啰…”宫陌言上前轻轻吻住她的唇,眼角的泪滑落下来,滴到浴桶,溅出水花,迅速的离开,转过身,“我走了,小狐狸,保重,若是可以的话,忘了这一切吧。”他快步的离开,留冰怡一个人在那里发愣。 “你当真不去无人国?甘愿赴死?”皇帝瞪大双眼。 宫陌言坚定答道:“当真。” 一人前往无人国围剿杀戮,不胜不归,看似是生机,实则又是一个陷阱,什么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围剿敌军,更何光是在无人国那种连死后冤魂都难生存的地方,他如何苟活,迟早要战死他乡,还不如选择赴死,至少能在自己的家乡。 皇帝瘫坐在龙椅上。你为何就这般固执,你若选择去,至少可以逃跑,朕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能留有性命,朕选择无人国就是为了让你选择一条不归路,一个废了的国度朕自然不会去调查,你可以在其他地方安居乐业,而如此一来,你活着,朕安心,朕的皇位也安心,如今你做了这样的选择,你叫朕作何选择。 宫陌言离开内院,回头看着那扇门,那扇门的后面他最喜欢的小狐狸就在那里,他可以把一切告诉冰怡,让冰怡带他离开,一起走,做一对无忧无虑的伴侣,可他不能,他的人生短短几十年,而冰怡还有好远的路要走,他不能因他的一点私情,绑着冰怡,正因为他爱她,才更不能这样做。 宫陌言找到了皇帝,皇帝看着面无表情的他,“道别完了?” 宫陌言点头,皇帝又道:“朕真的不明白,冰怡嫁入皇宫却不守皇宫的任何规矩,不称自己为臣妾,不让朕碰,不要一个侍卫一个丫鬟,只要一个住处一点食物。名义上是朕的妃子,实则确实别人心头肉,小心肝儿,朕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你,真的皇后对你念念不忘,朕的妃子对你痴情似火,朕呢?朕什么都得不到!” “这是她们的事,与臣无关,臣不能左右她们的内心,但能阻隔自己的心。”宫陌言看着皇帝,“没想到皇上这般痛恨臣,臣不知究竟做了何能令皇上痛下杀心,要置臣于死地,臣一心为您,绝无二心。” 皇帝深吸一口气,“你没有做任何,错就错在,将军是你,十多年来战功赫赫是你,万人皆敬是你,百姓欢呼是你,朕的臣子在朝夸的是你,一切都是你,朕慌,朕怕你有朝一日心生谋反…”皇帝控制情绪,“篡夺皇位。” 宫陌言冷笑,说出来了,皇帝终于将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皇上,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您是皇子的时候,臣说过,‘你做皇帝,我便做你的将军,助你守住这天下‘,可现在您不在是当年的皇子,臣也不在是当年的无名小卒,臣守住了皇上的江山,皇上却没能守住臣。” 皇帝微愣,想起了当年自己说的话,“好,那我便同你一起看遍这天下万物,同生死。” 终究是造化弄人,回不到以前了。 宫陌言又道:“臣不悔做皇上的将军,臣还是那句话,护你江山,伴你左右,致死守护皇上的天下。” 皇帝不想再听宫陌言的话了,听的他心痛,他摆了摆手,士兵将他拖入大牢,并吩咐,三日之后行刑。 我的将军 完结篇 冰怡理着发梢,看着镜中的自己,回想着宫陌言刚刚说的话,要她忘了这一切,为什么要听一个人类的话,搞得生离死别一样,她在卧房里足足躺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起身去皇后那里。 皇城也是在最后一天才贴出告示,宫陌言企图谋反,废去将军之位,上交兵符,即日城门外处死。皇后也为此事求过皇帝,可都只是无用功,皇帝也因此事与皇后大吵一架,皇后也就此被关禁足,一月之内不得踏出内院半步。 当百姓看到告示时,都纷纷震惊住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将军竟然会有谋反之心,他们有的发出了抗议,有的感叹甚至谩骂这种人就应该赶快歼灭,因为这,平民百姓也吵了起来,动静闹得大了便引起了周边衙门的注意,赶紧轰走了这群闹事的平民。 冰怡看到皇后的时候,她正吃着点心,在看到冰怡的那一刻,她愣住了,该来的还是来了。“不知怡妃来本宫这内院有何贵干。” 冰怡看了看四周,坐到皇后旁边的椅子上,皇后见她如此目无中人,很是恼火,“放肆,你见了本宫不行礼也就罢了,还这般猖狂。” “我自入宫来,便也从未有过礼数,皇上准了,你有何异议。”她凑近看着皇后,只见皇后面上恐慌,宫陌言猜测的没有错,小兔就是被她带走了。“当初我被选入宫中不就是皇后您一手操办的嘛,现在怎么怕了我一样。” “本宫一国之后,会怕一个妃子不成。” “那好,我想问问皇后一些事情。”冰怡为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继续道:“想必皇后也听说了,我的孩子失踪了。”皇后眯着眼睛看她,默不作声,“我听说,小兔最后是被你的贴身丫鬟给带走了,可有此事。” “你的孩子失踪和本宫有什么关系,找不到了,来找本宫要人,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了。” “那好,我在说一些你为何要带走小兔。第一,因为你痛恨,痛恨小兔的失手,让你没了还未出世的孩子,你找不到替罪羔羊,便把一切源头都指向了小兔,精心算计我们入宫,然后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对吧,那日我突然被皇上叫去看地皮,也是你推荐的吧,好让你有机会动手。” 皇后不屑的笑出声,“本宫也有一个和小兔同样大的孩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抬起头看着冰怡,“倒是你,有什么值得本宫去惦记的。” “那便是我要说的第二种可能,你的嫉妒,你嫉妒我和小兔无亲无故,她却生生叫着我阿娘,叫着宫陌言阿爹,因为这,你的醋劲儿可是不小呢,你从阿言眼里看不到你想要的深情了,他的深情都给了我和小兔,所以你嫉妒,嫉妒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强了你的青梅竹马,还令你的青梅竹马恋恋不忘,所以你煞费苦心让我做皇上的妃子,让他断了念想,可是你发现根本没有点掉,而小兔,就是我们俩的线,所以你先断了这个线,在打算除了我这个碍眼的妃子。” 皇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本宫苦心经营多年,与后宫的妃子斗来斗去,好不容易坐上今天的这个位置,可又有什么用,皇帝还不是以大局为重,本宫到头来还不只是一个后宫之一。” “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皇后一笑,“你故事讲的不错,但是也代表不了什么,小兔还是失踪了,不是吗?她也回不来了。” “你怎么就断定她回不来了,难道她被你杀了不成。” “本宫可没有杀她,她?本宫还不屑于动手。” “你什么意思?”冰怡眯起眼睛,很明显她已经不想再和她继续废话了,她们本就不该有过多的交谈的,竟然已经断定她就是带走小兔的人,应该立刻杀了她,可冰怡却没有。 “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自然不需要本宫动手。”皇后站起身,对冰怡道:“你教育的孩子真的很不错呢,叫她不要哭,她便一声不吭,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若是我的孩子,我肯定好好的疼爱,不会将她关起来,然后被人询问拷打时还不停的帮着她阿娘求情!” 冰怡猛的站起身,脚下蔓延着寒气,瞳孔变成青色,一袭长发逐渐变成银白色,皇后吓得后退,张大嘴巴,说不出一句话,“你还打了她?” 皇后瘫坐在那里,眼神涣散,摇头,“本座暂且不杀你,杀你怕脏了本座的手,你做尽坏事,你的命应该由其他人来收。” 冰怡转身便要离去,皇后却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冰怡,面色凝重,“你既然是妖,那你将陌言救出来好吗,他马上就要被处死了。”皇后已经哭成了泪人,“我没有说谎,是真的,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快去救救他吧,求求你了。” 冰怡一把甩开她,“你最好别是在骗本座。” 皇后摔倒在地,最后说了一句,“小兔不在我这,她跳崖了。” 冰怡心里一颤,化作人类模样即可赶往了宫陌言那里,皇后刚刚的神情不是在说谎,这一切就说的通了,宫陌言的兵符早就在皇帝手中,却迟迟不宣布,也不对外宣告退去宫陌言将军之位,而就在两天前,宫陌言对冰怡说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一路穿过人群,来到皇城门口,一脚迈了出去,看到了宫陌言,他双手紧紧绑在身后,穿着囚服,满身鲜血,俊俏的脸上也满是伤痕,皇帝就站在他的一旁,冰怡稍稍释放了一点点寒气,宫陌言便察觉到了,他抬起头正对上冰怡的眼,微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用妖力带他逃。无声的说道:忘了我。 冰怡并没有听他的话,冲破了士兵的阻拦,朝着宫陌言跑去,天空忽而下起了雪,七月怎么会有飞雪,宫陌言见着她朝自己奔来,站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向她,皇帝见了心头涌上一股火,立刻放下命令,“放箭!” 忽而成千上万支箭朝着他们飞来,穿过宫陌言身体,他口吐鲜血,倒下,又站起看着冰怡,他最爱的人就在眼前,马上就可以碰到了,冰怡一把撞进他怀里,他身上的箭同样因她的一撞也刺入她的身体,宫陌言一愣,用尽全力力气挣脱手臂的绳子,紧紧拥住怀中的女人。 “你不该来。”宫陌言声音沙哑,冰怡一下就笑了,“怎么糟蹋成这样。” 宫陌言没笑,这是他与她最后的时光了,他低头看着她,“答应我,我死后,不要去找我的转世,即便是找到了,也不是我,找一个人很辛苦的,把我忘了,继续你的修行,你就把我当作是一场梦,醒了就结束了,我不想因为我结束了你的修行之路,对不起,我不该闯入你的世界,不该对你产生不该有的感情。” “我不答应。”冰怡道,“本座不会忘,但本座也不会去找你的转世,你的转世不是你,本座找他干嘛。” 宫陌言笑了,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他有些累了,想歇一歇,“不管什么时候,本座会找你五百年,若是找到了,你不记得我,我便打到你认出我,若是认不出,我便一直打。” “那若找不到呢?” 冰怡咬住嘴唇,弱弱的说道:“若找不到,便不找了。” “我可以亲你吗?”宫陌言最后的请求。 冰怡微愣,未等她回复,宫陌言的唇边就贴了上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皇帝看见这一幕,有失颜面,自己的新妃这还和一个将死之人亲密,他夺下侍卫手中的弓,拉起对准宫陌言,射了出去,一箭穿两心,却将他们永远连在了一起。 宫陌言微笑着看她,“这样身为人类的你死了,就不用想着怎么逃离皇宫了,你我都自由了。” “嗯” “小狐狸,我,我…”爱你。 他最后都没能说出那句话。 冰怡靠在他肩膀,轻轻应了,闭上眼睛飞走了。 半透明的冰怡站在城门上看着皇城外相拥的两个人,落下两行泪。 皇城外的平民母女紧紧相拥,不敢去看这血腥的一面,有的人为他们落泪,感到不值,将军一心为国,却惨遭这个下场。 冰怡不在去看,转身去了皇城外的悬崖处,那悬崖深不见底,死寂沉沉,没有一点活人气息,小兔和宫陌言全都离他而去了。 她再次回到雪山,山上的新生儿很是可爱,可哪一个都不是她的小兔,冰泽再次回到雪山,却也是与她的离别,永不轮回,魂魄与那白玉晨共消散。 她行尸走肉般四五年,突然想起来那个皇帝和皇后还没得到应有的惩罚。便再一次回到那里,找到了宫陌言生前最要好的朋友慕寒修,慕寒修见到她有些错愣,却还是不相信问她,“你真的是妖吗?那日七月下的雪是你…” 冰怡点头,“那我兄弟他…” “他,不在。”冰怡眼神躲避,慕寒修继续说,“那天我都没敢去,听说,听说,你们乱箭射死,被皇帝…” 冰怡制止他不要再说了,“这些都过去了,没有必要在令自己想起来,我这次回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将皇帝扳倒的。” “怎么帮,我定位我兄弟报了冤枉仇。” “好,我会让我族狐妖助你,还记得蛊族吗,他们一心想扳倒皇帝,另族人翻起,你可以去找借助他们,扳倒皇帝。” 慕寒修点头,“明日我便启程赶往蛊族。”他又顿了顿,“你是否要与他再续前缘,找他的转世是不是很难。” 冰怡笑笑,“我答应他只找五百年,若找到了,再续前缘,若找不到,不会找不到的。” 慕寒修提她感到凄凉,“你若真的找到了,带我向他问好。” 冰怡点头,消失不见。 一年之后她便得到了消息皇帝被扳倒,慕寒修从此坐上皇位,名字却不是他,而是宫陌言,他向全天下的人宣告:我慕寒修,只是替我兄弟掌管这天下,这个天下,只属于他。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朝代改了,人也都不是他们了,冰怡也不在来这里了,她走边天下所有地方,都没能见到他。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没有任何结果,她去了阴曹地府,去看孟婆,那长长一队要赶去投胎的人里,没有他,人间没有,地府没有,他入了轮回,为何会没有。 仙人下凡,赐一旨,说她天劫已过,即可飞升,忘却世尘,终得结果。 可现在她要的不是升仙了,是想与他再续前缘,哪怕短短几十年,她也愿意。 四百年,五百年。 五百年已到,时间已过,她该放弃了。 青莲的记忆 (番外) “你竟然知道本座在人间寻百年,为何不来见本座,你戏耍本座很有意思是吗?” 冰怡之所以会被点化成仙,是因为宫陌言,他给了冰怡升仙的机会,她若答应升仙,在仙界便可与他相见,相识,便可与他一直在一起。 可冰怡并未选择升仙,留在人间继续找自己。 面对冰怡的质问宫陌言没有说一句话。见两人还是如此僵硬,我也真不知该怎么劝说冰怡和宫陌言,他们俩若是在我这小小铺子开战,我这铺子不就没了吗,青莲这时端着新的茶水过来,我一把搂过青莲,对他们说道:“好了,你们不要在闹别扭了,不就是找了,没找到,等了,空等一场吗,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看眼前人,最重要的,是对方还在,还有机会补救不是吗?” 宫陌言,冰怡互相看看,又纷纷别回头,我无奈的摇头,“你们看看这儿。”我拍拍青莲的肩膀,青莲不明所以,回头看着我,“小姐,看我干嘛?” 两人看着这边,同样也很是疑问,我笑笑,推着青莲走到他们面前,让青莲分别牵着他们的手,冰怡和宫陌言微愣,看着青莲,又看看我,我笑道:“青莲是我外出游历时捡到的一只兔子,但是她身受重伤,灵魂受损,却因一股外界力量保护。”我看了看冰怡,“你失百年道行救她一命,如今又令她魂魄不散,你们时间有着很强烈的羁绊,我将她回复灵魂时,她哭着闹着和我说,阿爹阿娘不要她了,但她又好想好想的她的阿爹阿娘,所以我只能将她的记忆锁在了索梦囊里,有朝一日,她遇见她的阿爹阿娘,在打开它。” 我幻化出索梦囊,将其打开,青莲的记忆也由此幻化出来: 小兔抱着膝盖坐在屋子里,嘴里不停着嘟囔着,“坏阿娘,小兔以后再也不理她了。”委委屈屈的哭出声来,“阿爹,阿娘不要小兔了,你们都不要小兔了。” 她的哭声不料被路过探寻的丫鬟听到了,立刻回去将此消息告诉了皇后,皇后微笑着品着茶水,“明日带这位小公主给本宫瞧瞧。”让本宫好好看看这个杀死本宫未出世孩儿的小“狐狸精”。 冰怡临走时吩咐厨房给小兔备一日三餐送去院内,小兔什么都没有吃,第二日一早,皇后的贴身丫鬟便来到了内院,看着门口的食物,敲门询问着为何不吃东西,小兔刚开始不回答,当丫鬟说我是冰怡派来接应她时,她才高兴的回复她,“小兔不饿,阿娘在哪,她原谅小兔了吗?” “你先将门打开,我带你去找阿娘,她现在不宜走动。” 小兔猛地推开门,“怎么了,阿娘怎么不宜走动,是受伤了吗?” 丫鬟顺水推舟,支支吾吾的点点头,“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小兔不太信眼前的人,可若是她的阿娘真的受伤了怎么办,丫鬟伸出手去拉她,小兔抬头看着她的手,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除了阿爹阿娘的手之外,她不牵任何人的手。 小兔被带去了皇宫内一个偏僻的院子,小兔环顾了一下四周,感觉有些不对劲,便放开了她的衣袖,刚要放开却被丫鬟一把抓住手腕,拖着进了院子内的屋子,她试图挣脱,却使不上力,她有些害怕了。 被拖进屋内,她被一把甩开,小兔摔在地上,丫鬟一脸坏笑的关上门,小兔爬起去拉门,发现门外上了锁。 “你不是带我去找阿娘吗,阿娘呢?” 她的天真纯洁,被眼前的这一切毁的彻彻底底,她认为的最洁白的东西,一瞬间被抹的漆黑,令她感到昏暗。 丫鬟很不耐烦,冷冷呵斥她,“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到时候你就能看见你的阿娘了。” 小兔很乖,真的就没有在出一个声音,静静地看着地面,满地的灰尘,时不时的还有老鼠出没,她吓得一哆嗦,跳到桌子上,她是一只妖,一只很胆小的妖,而且还是一只不会战斗的妖,除了卖萌她什么都不会,之前都是冰怡和宫陌言一直宠着,自她化人形以来,一直都是他们陪着她,现在她离了他们,感觉世界都空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兔睡着了,门被打开她也没有察觉到,无缘无故的被浇了桶凉水,此时虽是夏天可一直呆在一个偏僻的连阳光都照不进来小屋几个时辰也还是会冷啊,她哆嗦的身子,不由得抱着手臂,只打颤,那丫鬟上来就是一巴掌,把小兔打蒙了,愣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个丫鬟,“谁允许你睡觉了,赶紧的,皇后要见你,别跟个死人似的。” 小兔扑上去抓住她刚刚打自己巴掌的手狠狠咬去,丫鬟大叫一声,扯开小兔,狠狠踢上一脚,“跟你阿娘一样贱,长得贱也就算了,还做出这等犯贱之事。” “不许你这样说我娘,我娘才不是这样的。” “怎么还不许我说,这宫里可是传了遍了,你娘是一个妓女,被人唾弃的妓女。” “我看你才是被人唾弃的妓女,你那点比得上我娘,还不是低人一等,谁也瞧不上。” 丫鬟彻底被激怒,上前抓住她的脖子,“你说谁低人一等。” 小兔被勒的脸色发红,喘不上气,小手有气无力的捶打她的手,皇后突然一声,“住手。” 丫鬟吓得一哆嗦,赶紧放下小兔,小兔咳嗽几声,捶着胸口,看向皇后,皇后微笑,“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和你阿娘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和阿娘相似那是自然。” “在皇宫你可不能叫怡妃阿娘,按规格,你只能称她为姨娘,而本宫,才是你的阿娘,你的母后。” 小兔望着她,坚定的道:“你永远不可能是我阿娘,我也不会叫你一声阿娘。” 皇后有些气,“不叫可以,那本宫就打到你叫阿娘为止。”她使了一个眼神,丫鬟向前一把抓住小兔,小兔后退几步,没能挣脱,“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皇后的话你还敢不听,简直是活腻了。”伸出手便打在她身上,小兔感觉胸口一阵,疼的虚空,却一声不吭,硬生生接下她的巴掌。 皇后轻笑,“你这娃娃倒是听话,一声不吭,是怕引来人吗?在这皇宫内,引来了人你只会更惨,因为这后宫,是本宫的天下,现在在这儿的是你,过些时日,便是你阿娘。” 小兔红着眼睛看她,“我不许你欺负阿娘,你这女人心狠歹毒,迟早要遭报应,你任何时候比不上我阿娘,你不及我阿娘丁点儿。” 皇后上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你简直和你阿娘一样,小小年纪伶牙俐齿,长大了的和你阿娘一个模样,勾人心的妖精。” 小兔没明白,她本以为皇后知道了冰怡是妖的事情,害怕皇后会将此事昭告天下,那样她的阿娘就完了,小兔面色惊恐,然后说道:“我是妖精,你别伤害我阿娘。” 皇后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她真的第一听见孩子为母亲求情的,她心中的嫉妒又多了几分,之前的她嫉妒冰怡短短两年时间就占据宫陌言对他二十年来的感情;嫉妒冰怡,皇帝见到她便对她一见倾心念念不忘;嫉妒冰怡样样精通,什么都比她做的好,现在她嫉妒冰怡有一个好的女儿,不是亲生,却做到宁愿放弃自己去保母亲。她真的嫉妒了,羡慕了,她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何,弥补心中空缺还是未在失去胎儿失去挚爱中走出。 皇后放开手,蹲下身看着小兔的脸,已经红肿,她突然莫名的心痛,她的皇子也这般大,比他还要小一些,她怎么下的去手去对待一个孩子。她伸出手想去抚摸小兔的脸,小兔别过头,觉得皇后假惺惺的,恶心至极,现在露出一副心疼的样子,给谁看。 皇后突然掰过她的头,让她直视自己,“本宫要让你的阿娘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对一个杀死自己的孩子她怎么会产生怜悯之心,刚刚的痛心,只是在为她腹中死去胎儿感叹罢了。 “去后山,悬崖处。” 丫鬟拖着小兔去了后山,将小兔吊在一棵大树上,丫鬟拿着鞭子,试了试力度,一脸坏笑的看着小兔,皇后看着丝毫不觉得害怕的小兔,有些怀疑这真的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吗。 “你最好是不要出声,若是惊醒了其他人,本宫可不会放过你阿娘。” 小兔看了看她,闭上眼睛,好似在等着惩罚一般,皇后见小兔这模样更加愤怒,让丫鬟不要手下留情,看看这丫头能坚持多久,马鞭一下又一下抽在小兔身上,她默不吭声,只是闷哼几声,身上被抽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小兔被疼的晕了过去,丫鬟看了看皇后,皇后抬头看了看小兔,舀起旁边水桶里的水泼向她,“可不准睡着哦,睡着了,你阿娘也跑不了。” 小兔一下被惊醒,无力的点头,皇后见了,觉得无趣,带着丫鬟便走了,夜深人静,小兔还被吊在树上,她哆嗦着身体,感觉身上的妖力尽失,为了保自己的命,她消耗了所有的妖力,身上的伤口一阵阵抽痛,她小声哭泣:阿娘你怎么还不来找小兔,是不要小兔了吗? 第二日小兔被放了下来,丫鬟拉着她的手腕,动作过大,扯到了她的伤口,小兔“嘶”的一声,甩开她的手,身体却无力的倒在地上,昨日丫鬟的那一巴掌,震碎了内脏,她的心,之前就被箭穿透过,很脆弱,再加上昨日那一巴掌,彻底碎了, 她支撑着身子,流下泪。 这样一具躯壳,还回得去吗,回去了,也只会给阿爹阿娘添麻烦,阿娘因为救我已经损失五百年道行了,这一次我真的不想阿娘在为我丧失道行了。 她看着身后的悬崖边,又看了看丫鬟和不远处的皇后,只见丫鬟伸出手掌又来打自己,嘴里还骂着什么话,可她什么都没有听见,站起身,直奔向悬崖边,皇后一惊,面色凝重,张口说着什么,丫鬟也跑向她这里,小兔站在边缘处,回头,“你们会遭到应有的报应的,我死了,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兔微笑着纵深一跃,泪花飞扬,体落悬崖,血溅了一地,渲染了崖底的一朵青莲。 青莲猛地抽回手臂,泪流满面,回头看着我,“我不是人类吗?” 我笑笑,摸着她都头,“傻丫头,你忘了,你一旦触碰人的身体就会看到她的前生今世及未来,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类能做到的,你在我这里待得够久了,该和他们团聚了。” 我给了青莲一个眼神,“喏,他们就在你身后,还不快点。” 青莲回过头,小步走向他们,弱弱喊了声:“阿爹,阿娘。” 冰怡一把抱住她,“这么久,我怎么就没有发现,身边人就是我一直寻找的小兔。” 宫陌言看着相拥的两人,也融入其中,抱住她们二人,“小狐狸,原谅我,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要在分开了,好吗?” 冰怡点点头,笑了。 青莲受的那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受到的伤害,不想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爹娘,她不想因为过去,在一次伤了现在的和睦。 而这也是我与她的小秘密。 完 古板和尚 1 青莲跟着宫陌言和冰怡回仙界了,她说她会回来,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毕竟天上一天人间百年。 哎,突然觉得有些孤独了,若是有个能陪伴我的就好了,光头的和尚也行啊!哎! 这时小院的门被风刮开,我伸个懒腰,出了这屋子,院门口走进一个和尚,还真是缘分,我看着他手中的帖子,原来是个人类,他见到我笑了笑,道:“施主可是这店铺老板?”我点点头,微笑,“我是,这位高僧来我这梦魇店铺,是为求解,附梦,还是寄故事于长存。” 和尚失落的低下头,小声的说:“我把她弄丢了,找不到了。” “她?不知指的是…” “是我喜欢的人!”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的的确确是个和尚,“你是和尚,有八大戒律,你这是破了戒?” “我早就不是一个和尚了,因为她,早就破戒了。” 我让出路,让他进来,“不知你,来此处为何?” “我能看看她过的还好吗?” 我为他倒了杯水,微笑道:“我是个生意人,只做生意,高僧可与你的故事与我交换,事后,我自会帮你。” 他点点头,我看着他,轻声:请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四 清凌寺门外,年仅十五岁的陈非第一次出门,他在这寺院待了十五年之久,大师叫他外出游历十年方可回寺,他与师兄弟道别,便开始了他的游历。 他来到了一个小城,很是热闹。 “包子,热呼呼的包子,哎,这位小和尚,要不要来个包子,很好吃的,不好吃不要你银两。” 陈非停下步子,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子老板两眼发光的看着这个和尚,以为他有钱。 “那,那给我拿两个。”陈非开口道,老板递给他两个,陈非接过,看着包子,一口咬下去,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老板叫住他,“你还没给银两呢,怎么就走了?” 陈非愣住,“银两?那是什么?” “没钱?没钱你买什么包子。” 陈非不紧不慢,“是你把小僧叫住,让小僧吃包子的,怎么还怪起小僧了!” “你这和尚,看着溜光水滑的,没想到这般人模狗样,吃人家包子不给钱。” 两人的争执引来了不少人,呢喃细语,“这老赵又开始忽悠人买包子了。” “那小和尚一看就是刚入尘俗,不懂人间险恶,唉,有苦头吃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老赵卖不出去包子是有原因的。” “算了算了,别说了,让他听见,又是一个麻烦,我可不想惹了这麻烦。” 陈非看了看四周,都围在这里看热闹,他看着包子,递给包子铺老板,“这包子不好吃,你刚刚自己说的,不好吃不要银两。” 老板愣住,“胡说,我的包子怎会不好吃,定是你胡说。” “小僧在寺庙就是厨子,你这个包子难吃得很,所以才会卖不出去。” “你,你竟敢说,我做的不好吃!”老板很是生气,抄起家伙就要打陈非,陈非站在那一动没动,突然人群外一声高呼,“都让开。”老板吓得缩了回去,陈非望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骑马的衙门官,来到铺子前,看着铺子,怒吼,“你这铺子已经被衙门收了为何还摆摊位。” 老板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来人,把这铺子砸了。”老板上前阻止,却是无能为力,连人带铺子一同拖走了,那人看了看四周的人,“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人群逐渐散去,马背上的人低头看向这位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小和尚,冲他一笑,“饿了就去衙门找吃的,那里会好好招待你的,至于这个包子,还是不要吃了。”他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随后离去,陈非看着手中的包子,久久没能回神。 刚才那个人好威风啊! 突然他感觉肚子一阵疼痛,看了看包子,理解刚才那人提醒自己的话了,扔了包子四处找茅厕,找了好几个巷子口都没能找到,无奈只能找个草堆解决此事。 刚蹲下解决,便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他赶紧堵住嘴,不让自己发声,可是肚子不允许,憋了好一会,那人还没有离开的迹象,实在憋不住了,将憋了许久的屁放了出来,“谁在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她的脚步一点点靠近,忽而堵住口鼻,“怎么这么臭。”女孩儿跑走了,霸道的和下人说道:“去,把那片草都割掉,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东西会那么臭。” 陈非提起裤子,赶紧站了起来,结巴道:“别,别割,是小僧,小僧放的屁。”说完自己羞红了脸,那女孩哈哈大笑,陈非抬头看她,好像和自己一般大,“你是吃了屎吗,放那么臭的屁。” “吃了包子。” “包子?老赵家的?” “好像是。” “哈哈哈哈,她的东西你也敢吃,都上了告示的,她的东西都吃死人了。” “小僧没看。” 女孩上下打量他一番,“你不是这个城的,哪来的?有名字吗?” 陈非高兴的说:“清凌寺,陈非。” “哦,那是什么地方,好玩吗?” 陈非点点头,“是一个寺庙,都是和尚,好玩的,和师兄弟一起念佛打更,看书背书…” “打住。”女孩赶紧叫停他,疑惑的看着他,“好玩儿?” 陈非真诚的点头,“好玩儿!” 一旁的下人对女孩说,“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女孩点点头,冲着陈非摆摆手,“好玩你自己玩去吧,拜拜。”两人转身离开,陈非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忽而喊道:“还不知道小施主怎么称呼呢?” 女孩回头,呲牙一笑,“宴乔。” 陈非愣在那,“宴,乔。” 这个名字他记在心里很久很久,他本以为还会在见到这个叫宴乔的女孩,只是他在这个小城里流荡很长时间,都未在见到。 古板和尚 2 两年间,陈非走了几个城,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但最让他忘不掉的,还是最初的那件事,因为一个包子令自己处于尴尬之中,现在想想,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本以为不会在见到宴乔,可现实总是会出人意料。 青云城,四大城之首,陈非刚踏入城门,就被人拦下,问了许多,从哪里来,到青云城做什么,当他把实情告诉守卫之后,那守卫很是不信,叫他把佛书拿出来才肯放他进城,陈非愣住,他出寺时,根本没有拿佛书,这该如何作证。 他失落的转过身便要离开,守卫看他也不想说谎的样子,又叫住他,“这样吧,你别写出一篇佛书里的内容,我就放你进城,如何?” 陈非眼前一亮,“当真?” “当真!”守卫朝身后的人招招手,“备纸笔。” 陈非当场写出了文章,惊叹了众人,守卫拿过纸张,看了一下,微笑,“可否赠予我。”陈非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守卫见他过为腼腆,解释道:“莫要误会,我娘喜欢这佛文,我想拿给她看。” “施主心善,老母也定是位贤德人士。” 守卫笑笑,“谢谢。” 小城他游走了好几个,可这大城确实第一次见,秩序有加,富贵人占多,他四处张望着行人以及来来往往的马车,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放下背篓,拿出里边的纸张,写下:初到青云城,大开眼界。 他往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展板中的告示:丞相之女失踪,若找到小女,赏金万两。 宴乔躲在角落里,压低草帽,路过展板,一把扯下告示。我还没玩够呢,这么着急让我回去。 “小和尚可是饿了?”卖饼的大妈看着陈非盯着自己的饼许久,眼睛都有些发亮,陈非不好意思的摇头,“不饿不饿。”大妈笑笑,包了一张递给他,“拿着吧,大妈不差一个饼钱。” 陈非感慨,“阿弥陀佛。”接过大妈手中的饼,冲着大妈一笑,“谢谢。” 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入城,便被人骗吃包子,害自己拉肚子,可恨至极,张嘴咬下一口饼,眼睛发亮,回头对大妈说:“女施主做的饼好好吃。” 大妈笑笑,“过奖。” 宴乔在一旁无意间看到了陈非,若有所思,坏笑,跟了上去。 直到太阳落山,陈非才停下脚步,宴乔捶着自己的双腿,感觉要断了一样,陈非望了望天空,走到一个破庙,站在庙的门口,摆起佛门,“阿弥陀佛,失礼了。”这才迈着步子进去。 宴乔翻了个白眼,“迷信。” 陈非坐下,拿出白天大妈给他的饼,还剩下半张,他长叹一口气,啃起了饼,宴乔躲在一旁,啃着馒头,两个人倒是很有默契的啃着食物,互不干涉。 陈非吃完,便打坐,嘴里叨咕着宴乔听不懂的话。她坐在门口,打瞌睡,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陈非站起身,回头看着宴乔,摇了摇头。 自宴乔跟着陈非时,陈非就有所察觉了,他本以为,宴乔不是跟着他的,只是碰巧,却不曾想到,会一直跟着,为了甩开宴乔,他自己都未休息,一直在赶路,可把他累坏了,这个小姑娘一路跟着也累坏了。 陈非悄悄的将她抱进庙内,放到草堆上,自己则坐在柱子旁边,继续打坐。 天刚刚亮,陈非就离开了,宴乔醒来时,发现身边没了人,急忙起身出了破庙,却撞了个满怀,她摸着鼻子喊痛,被撞的人手里的包子却掉落在地上,她低下头去捡,那人也倾身去捡,两人眼神对视,“是你?”宴乔明显一愣,陈非也是一愣,捡起地上的包子,吹了吹土灰,递给她,宴乔看着沾满灰尘的包子,推了出去,“我不吃脏的。” 陈非见被拒绝,重新包好,放在手里,“没有别的了。” “没事我不吃也行。”宴乔看着陈非,“真没想到,我昨天跟着的和尚竟然会是你!” 陈非别回头,“我也没想到,跟踪狂会是施主。” 宴乔掐起腰,“施主施主的,你不累啊。” “小僧是出家人。” 宴乔白他一眼,“切!”看着他手中的包子,“你这包子又是哪来的,不会又是老赵的臭屁包吧。” 陈非瞬间憋的脸通红,“不是!” “哎呦,这就生气了?”宴乔继续逗他,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出家人不可动怒,且不可对女子动粗。”抬头看着陈非的变化,颇为得意,陈非一把打开她的手,“小僧没有生气,倒是姑娘,还未出阁就对男人动手动脚,不合规矩。” 听见出阁二字,宴乔心里一颤,“谁说我未出阁,我现在就要回家嫁人的。” “那姑娘赶紧快快离开吧。”陈非始终不敢看宴乔,他怕他看了便有想起两年前的糟糕事。 宴乔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我!迷!路!了!所以你,要送我回去。” 陈非大吃一惊,“为何?” “因为昨天跟着你,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小僧又没让施主跟着,是施主非要跟着的。” “谁让你蠢,满大街那么多人我就只能看到你这个蠢人,就很想看看这个蠢和尚要去干嘛。” 陈非忍,转身离去,宴乔赶紧跟上,“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不将我送回去,我就一直跟着你,一直烦着你,每天在你耳边嗡嗡嗡嗡,看你受不受得了。” 陈非苦啊,真是造的什么孽啊。 古板和尚 3 天色尚好,陈非的心情却不好,自那日之后,宴乔便死跟着陈非,不折不扣,陈非实在甩不掉,只好任凭她跟着,而宴乔就一直在他耳边不停地叨咕着:“小和尚,你说你这么古板,整日也不说一句话,不觉得很无趣吗?” 陈非不理会,自顾自的走着,宴乔绕在他身边,来来回回,绕的陈非有些发蒙,他长叹一口气,“哎!”宴乔又道:“你叹什么气啊!”陈非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继续赶路,他只想将眼前人赶紧送回家。 几日前。陈非与她再次相认时,宴乔称自己要陈非送自己回家,毕竟宴乔是跟着陈非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破庙的,陈非也就许了她的要求,便答应她送她回家,却不曾想,宴乔的回家并不是回到前一日刚遇见的那个青云城里,而是她自己的人家乡,需要穿过青云城,还要翻过一座山才可以到达。陈非被骗的团团转,当他想将宴乔扔在青云城时,宴乔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是你答应过我将我送回家的,青云城不是我的家,你送我来这有什么用。” 陈非真的不想再和眼前这个女子有任何瓜葛,她阴险狡诈,还胡搅蛮缠,令陈非毫无抵抗力,见陈非有要拒绝的想法,宴乔赶紧说道:“出家人怎能言而无信,在者,我一个姑娘家,你忍心抛下我独自一人千里迢迢赶回家乡?” 陈非听了有些于心不忍,便应了送她回家。 可却没能想到这个女子会如此厚颜无耻。 “小和尚,我记得当年你吃了老赵家的包子放的屁很臭,不吃包子时,你放屁也那么臭吗?” 陈非听了耳根瞬间红了起来,转头愤怒的瞪着她,宴乔愣了一下,抱起手臂,继续说:“怎么,你个出家人还要打人不成。”陈非哼了一声,转头就走,宴乔屁颠屁颠的跟着,“小和尚,出家人不可轻易动怒,有惊佛门。”宴乔伸出左手默拜了一下,嘿嘿笑着,“小和尚我学的像不像。” 陈非看她一眼,不理会。 “古板。”几步跨到陈非面前倒着与他前行,“小和尚,你这么古板,不觉得很无趣吗,整日阿弥陀佛,打经,念佛文,呃,想想就很无趣。”见陈非不理会自己,她便又开始发牢骚,“小和尚,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陈非开口道:“出家人,戒情欲。” “我问你喜没喜欢过,又没问你戒什么?” “什么是喜欢,小僧不曾想过,不敢妄想。” “还真是古板,以后叫你小古板吧。” “我有名字,陈非。” 宴乔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知道了,小古板。”转过身,几步跑开,落下陈非好远。 陈非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慢悠悠得走着,宴乔在前方冲他摆摆手大喊,“快一点,我饿了,前面有个店铺,去休息一会儿。” 不等陈非回答,宴乔已经跑没影了,他很想告诉宴乔,自己没有银两,给不了宴乔想要的。 方圆百里,就这里一家小店铺,却格外招客,大多又是一些赶路的,或者行走江湖的人,陈非走进小楼,便一眼看到了宴乔,此时的眼前正坐在桌前等着食物送来,陈非走过去,“还是走吧,小僧没有银两,我们吃不了这些东西。” 宴乔一把拉下他坐下,“谁需要你出钱了,本小姐出,吃你的就得了,别想别的。” 陈非看着她,貌似不像是在说谎,便安心的坐下,倒了些水,润润喉,食物上桌的时候,两荤两素,宴乔很自然的接过荤菜,很明显,这两个素菜就是为陈非要的,陈非抬头看着吃的正香的宴乔,“谢谢。” 宴乔呆呆的看着他,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就看见陈非也吃了起来,她皱了皱眉头,继续吃。 吃饱喝足之后,宴乔站起身,看了看陈非,“吃饱了,继续赶路吧。” 陈非也站起身,两人并肩往出走,却被老板叫住,“二位还没有给饭钱呢。” 陈非一愣,转头看向宴乔,宴乔眯着眼睛看着他,嘿嘿一笑,指着陈非,“他付钱。”说完转头就跑。 陈非愣在原地,回头看向老板,只见老板伸出手要钱,他愤怒的喊了一声:“宴乔!” 宴乔愣住,这该还是陈非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呢,她有些幸灾乐祸,毕竟自己那般招惹陈非,陈非都无动于衷,这一次终于肯发泄了。 宴乔在前方不远处等着陈非,一枝香的功夫,陈非就找到自己了,毕竟她一路标下了记号,陈非肯定会找的到。 陈非走近,宴乔才仔细看到他的衣裳变了样,忽而开怀大笑,陈非红着脸,“施主莫要在笑了,小曾因你丢了佛衣,乃是对佛门的大不敬。” 宴乔止住不笑,可是一看到陈非穿着粉色服装,一看就是女子的衣裳,实在是很难憋住。她看着陈非,不由得又笑出声来,“要不要我为你梳妆打扮一番。” 陈非脸红到脖子,“施主莫要在这么小僧了。” 宴乔憋住笑,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等过了这林子,到了前面的小镇,我换些银两为你做一件衣裳。” 陈非叹一口气,不语,宴乔凑近看他的表情,陈非一脸失落。 这一次好像真的有些过头了,那佛衣真的这般重要? 之后宴乔没有在说过话,来到小镇,她便找了一个铺子拿首饰换取些银两,为陈非做了一件衣裳,可陈非也没有恢复原来的样子,仍是一脸的失落,深沉,虽然以往陈非也是这样面无表情,但至少会有情绪,而现在一点情绪也没有。 夜晚,两人在一个破庙里休息,宴乔躺在稻草上,而陈非则坐在门口处,宴乔背对着陈非,对他说,“我饿了。” 陈非回答:“夜深了,歇息吧,明早小僧去找食物。” 宴乔点点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闭目养神的陈非突然睁开眼睛,笑了。 他听见了她的道歉。 古板和尚 4 第二日宴乔醒来时,身边放着两个包子,不知是放了多久,已经凉了,她伸了个懒腰,将包子拾起,走出了寺庙。 这小和尚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去哪里了,不会是把我扔下不管了吧。 宴乔看见了不远处有个小河,好巧不巧看到了河中的光头和尚,她几步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石子,朝河中的陈非抛去,闭目养神的陈非一激灵,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了宴乔抱着手臂一脸猥琐的看着自己,陈非快速的转过身,将整个身子都潜入河中,开口道:“女施主这样不合适吧。” 宴乔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见他如此模样,更想逗一逗,“有何不妥?” 陈非羞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宴乔继续道:“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被看啊。” “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自然是不妥当。” “小女子并非读书人,授受不亲是何意思小女子不懂,圣僧可否给小女子讲讲。”宴乔挑眉,走到陈非的衣服旁,蹲下身子,看着河中的和尚,似笑非笑。 陈非并没有为她讲解,仍背着身子,宴乔觉得无趣,拾起地上的衣物,“别憋坏了,小女子走了,小和尚继续泡吧。” 走了几步又道:“哦,对了,这衣物小女子就带走了啊。” 陈非瞬间站起身,回过头看她,大半身子裸露在外,这下轮到宴乔羞红脸了,手忙脚乱的捂住眼睛,衣物也重新回到地上,“流氓。” 陈非不好意思的回过身,“小僧鲁莽了,女施主莫要将衣物带走。” 宴乔跺跺脚,跑走了,跑了好远,脸上的热度还没有消散,“一个和尚你脸红个什么劲儿,没出息。”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却并不见效,蹲下身子,将脸埋在手臂内侧,“没脸见人了。” 陈非在河中又泡了好久才出来,他穿上衣裳,大理一番,看了看刚刚宴乔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宴乔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用脚在地面画着圈,很是不服气的样子,陈非走近,宴乔并未察觉到他,继续画着。 “施主。”陈非开口说了一句话,却把她的魂都吓跑了,宴乔拍着胸脯,喘着粗气,翻白眼,“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小僧站着许久了,以为你知道。” 宴乔继续翻白眼,陈非继续道:“小僧洗好了,可以赶路了。” 宴乔点点头,拿出那两个包子,递给他一个,陈非看了看,摇头,“小僧不饿,这是为女施主求来的,小僧不吃。” 宴乔掰开包子,里面墨绿的菜叶流露出来,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吃吧,素馅的。” 陈非再次摇头,“真的不饿。”宴乔并未等陈非说完话,便将半个包子塞到了陈非口中,“吃吧,哪里那么多话。” 陈非接住口中的半个包子,“多谢。” “这个和饿不饿没有任何关系,一日三餐是本分,是多是少,是好是坏都要吃,出家人怎么就出来个你这么个小古板。”吃饭也不忘怼陈非,陈非还是和以往一样,不理会,时间久了,他便觉得这是宴乔每日必备的几句话。 穿过了林子,便就到了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却很热闹,宴乔很喜欢热闹,见着前方人群聚集,便跑过去凑热闹,凑近一看才得知,是比武招亲。 这个比武招亲却和以往的不一样,是女子比武,男子招亲,宴乔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男子会招会武功的女子当娘子,她回头看了看陈非,果不其然,陈非正悠哉的躲在角落里理着衣裳,宴乔叹气,他那身衣裳都要被他理烂了,宴乔跑过去拉过陈非,“走,带你去看个好玩的东西。” 陈非拒绝,“小僧不喜热闹,施主还是自己去吧。” “不行,你必须去!”宴乔瞪着眼睛,陈非此刻却有些比不过宴乔的气力,被她一路拖了过来,突然喊道:“我们要报名参赛。” 台上的几名女子都纷纷看向宴乔二人,陈非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宴乔,“报什么名。” “比武大赛的名。” 陈非一脸的疑问,“为何要报这个。” “奖励丰厚啊,你不想要吗?” 陈非连连摇头,“不想。” “你想!” 裁判看着二人,出口,“二位可是要参赛,这是比武招…” 宴乔赶紧打断,“对,我们就是要比武。” “ 裁判微笑,“那就请姑娘上台吧。” 宴乔指着陈非,“他来比武。” 裁判惊讶,“这…” “怎么男子不行。” 裁判看了看阁楼中的人,表情微妙,宴乔再次开口,“你们又没规定非要女子参赛。” 她指着牌匾,“小少爷比武招亲”确实并为体现非女子不可,按照常理来讲,少爷自然要招女子,可宴乔偏偏和你反着来,男子招亲比武大赛,我便安排个男子去比武,而这个男子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古板和尚。 陈非错愣的看着宴乔,“小僧何时说过自己要比武了?” 宴乔冲着他微微一笑,淡淡道:“刚刚!” 古板和尚 5 擂台上女子英姿飒爽,唯独一个和尚最为炸眼,场下的路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宴乔则在一旁加油打气,丝毫不觉得丢脸,陈非简直没脸见人,但是躲又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 “加油小和尚!我们看好你。”场下有几个捣乱的男子调侃陈非,陈非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宴乔看着身旁的那几个男子,“我赌小和尚会赢。” “哦,可不见得会赢,那几个女子可都是武士出身,你那小和尚恐怕不会占的便宜。” “哼!我们小和尚有肌肉,蛮横的很。”宴乔发狠的亮起手臂,几个男子摇头,不再理会宴乔。 在外人眼里宴乔的做法可能非常人所做,不理解她,视她为怪人,可台上的小和尚却不会这样想,不管宴乔做出何等过分的要求,这个小和尚都会迁就于她。说白了就是个烂好人,从不会拒绝别人,到头来惹得自己一身骚。 宴乔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够让他人记住自己,留下自己的痕迹,至少他人记不住,这个小和尚或许会一直记着自己。宴乔会心一笑,摆了摆手,高呼:“小古板,不要给我丢脸啊,打败他们,你是个男子汉。” 陈非望着场下的宴乔,有些哭笑不得,罢了,这小姑娘爱热闹,就让她看一场热闹吧。 第一场比试就抽到了陈非,陈非“阿弥陀佛”礼让了一下,随后开口,“女施主先请,出家人不打女人,佛心为重,不可…” 那女子上来就是一个飞踢,“你这和尚废话怎么那么多。” 陈非硬生生把话吞下,仰身躲过,双手合十,“女施主怎如此粗暴,这样下去会没人要的。” 那女子瞬间恼火,这个和尚简直不要太欠儿。 宴乔笑的捂着肚子,这小古板倒是毒舌,和着以往都是在让着我。 陈非并未出手,只是几句话便让那女子气的半死,用力过猛直接下了台,掉下台的她还很是不服气,陈非回过头,“善哉善哉,女施主且不可轻易动怒,伤筋动骨,作为女子还是委婉的一些才招人喜欢。” “你这和尚…” 宴乔止住女子,“哎,输了就是输了,你还想赖账?”看着台上的裁判,裁判眼睛一转,宣布陈非获胜。 有了第一场的经验,其他的几位比武的女子也是牢记在心陈非的战术,第二回合时,那女子开口便道:“我可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着了你的道,令自己内心混乱。” 陈非只是笑笑,而后举起手,“小僧认输。” 场上场下均是一愣,本想再看一场比赛的,结果这和尚宣布认输,宴乔则没有太多的惊讶,她本就是意料之中,之所以应了这比试,也是想让宴乔看看热闹罢了,如今热闹已经接近尾声,陈非该退下了。 宴乔几步走近擂台边,伸出手,想要迎接陈非,可陈非根本不领情,下台阶时,看了看她的手,一把挥开,独自离开,宴乔撅撅嘴,“臭脾气。”收回尴尬的手,小跑跟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远,陈非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宴乔,宴乔歪头看着他,“怎么不走了。” 陈非理了理衣袖,坐到一旁的树下,道:“累了。” 宴乔深吸一口气,也坐下,“你可真不给面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开我。” 陈非看了看她,“女施主不也一样,女子比武,要小僧一个和尚上去比试,合适吗。” 宴乔忍不住偷笑,“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不比他们差,才让你上去的。” 陈非冷哼一声,没了话,宴乔凑过去看他的神情,“怎么,生气了?” “小僧的气量可没有那么小。” “你气量最小!” “小僧…”陈非若有所思,“真的如此吗?”声音很小,宴乔歪着头看他,“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宴乔翻白眼,“小古板。” 陈非叹一口气,“小僧有名字。” 宴乔“哦”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陈非转头看她,心灰意冷,失落的低下头,竟然不记得他的名字,宴乔突然笑出声来,“怎么了,小古板,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陈非摇摇头,宴乔倚靠在树上,“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陈非,与尘世不非,或许说的就是你吧。” 陈非微愣,原来她还记得。 “施主总爱开玩笑。” “明明是你太古板,还有,我也有名字,你能不能不总施主施主的叫,很显老的。” 陈非很认真的回答,“那,姑娘?” 宴乔叹气,“也好,总比施主要好一些。” “宴乔姑娘。”说完微微一笑,宴乔被他这一笑所迷住,久久没能过神,这和尚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她赶紧回过头,“嗯,这样的称呼,刚刚好。” 陈非望着天空,“天色不早了,找找看有没有留宿的地方,总不能在外面住吧,小僧一个人还好,带着姑娘你,不妥当。” 宴乔拍拍屁股站起,指着前方,“走吧,前方我知道一家客栈,去那里吧,他会好心招待我们的。” 陈非点点头,跟了上去。 客栈老板为二人准备了上好的酒菜,陈非看着端上来的菜肴,顿时皱起了眉头,尤其是看见那壶酒时,指着它,道:“姑娘不会是要喝酒吧。” 宴乔点点头,“本姑娘好久没有喝酒了,甚是想念。”看出了陈非的不自在,她握住陈非的肩膀,“无妨,我酒量很好的,不用你照顾,我让他备了素菜,你不用在意我。”说着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而尽,“你若是陪我喝,最好不过了。” 陈非推开她的手,“出家人戒荤戒酒,姑娘莫不是忘了?” “做和尚有什么好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和尚戒了人间最美好的东西,你知不知道。” 宴乔目不转睛盯着他,陈非别过眼,“不知。”宴乔微笑,又喝了一口酒,“不知就起开,不要打扰我喝酒。” 古板和尚 6 陈非不知如何与宴乔沟通,只好作罢,不再去管她,任由宴乔喝下去,不知喝了多久,宴乔有些醉了,含糊不清的说着自己的往事,陈非是最好的聆听者,因为不管什么事到他这,都是一个终止 ,他不会外人透露一点消息,这也是为什么宴乔会同陈非一路的原因。 “本姑娘今年十六,才华样貌,荣华富贵我皆有,却唯独一样东西我没有。”宴乔勾着陈非的脖子,醉醺醺的问道:“你知道是什么吗?”陈非别过头,很是嫌弃宴乔身上的酒味,“小僧不知。”宴乔拿手指点了一下他的头,微笑,“就知道你会不知道。”宴乔低下头,小声说道:“因为根本没人知道。”表情里没了平日的笑容,少了欢乐,似乎很难过。 陈非轻声,“姑娘可以说给小僧听。” 宴乔直视着他,噗嗤笑出声,揉了揉他的脸,像是对孩子般的喜爱蹂躏,“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 陈非翻了个白眼,“小僧一直如此。”说完不忘拿下宴乔的手,“喝多了就去休息,小僧可不想伺候醉鬼。” 宴乔不服气的道:“作为一个出家人,就应该懂得照顾他人,你这小和尚怎么推辞。” 陈非无言以对,这个小姑娘伶牙俐齿,实在难对付的很。 见陈非老老实实的待着,宴乔会心一笑,“我最难得的东西啊,现在已经得到了。” 自由,她想要的自由已经实现了,不会受任何人管教,逍遥自在。她看着眼前的小和尚,这个人,比她还要自由,无亲无故,想干嘛干嘛,就是过于古板,一根筋。 陈非站起身,“小僧出去一下。”宴乔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挥着让他赶紧走。陈非无奈的摇摇头,“喝酒伤身,少喝些吧。” “走走走,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陈非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愣在那里,客栈的门口聚集了几个家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陈非隐约的听到了“和尚”二字,陈非赶紧进屋关好门,宴乔抬头看着他,“怎么又回来了?” 陈非眼神闪移,“无事。”再次坐回椅子上,看着她喝酒。 外面声音不大,但陈非却听得非常清楚,几人无疑就是在找自己。 “请问,是否见到过一个和尚和一位姑娘同行。”家仆询问着客栈老板,老板摇头,对于住店客人的信息他是不会透露出去的,这是作为一个客栈老板的原则。 家仆却并没有善罢甘休,如今天色已晚,便也住在此处。 见外边没了动静,陈非猜想他们可能已经住下,他看着眼前的微醺的人,很是头疼,这时叩门声却突然响起,陈非将头看向门口,起身打开门,来人是客栈老板,“何事。” 老板左右环顾一下,小声说道:“圣僧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刚刚来了几个住店的,询问圣僧和这位姑娘可否见过,我并未告知你们在此处,明二一早早些离去,省了麻烦,我见这些人不是善茬,还是小心为好。” 陈非欣慰,“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着想,明一早我们会早早离开的。” 老板点点头,关门退去。 陈非回过头看着这个醉鬼,看来今夜只能留在这里住一晚了。 陈非将喝的迷糊的宴乔扶到床上,自己则坐在地上打坐,天刚蒙蒙亮,陈非便喊起宴乔说该赶路了。 宴乔不明所以,这还没亮天,怎么就着急赶路。 收拾好东西准备走时,却听到了门外的动静,那几个家仆也早早起来赶路。 见陈非站在门口没有动,宴乔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不是赶路吗。”说着便推开了门,正好与那几人对视,陈非拉起她转身就跑,几人对视一眼,“是他们,快追。” 宴乔一头雾水,“为何要跑,他们无缘无故追我们干嘛。” “小僧怎么知道,昨夜客栈老板说,他们几人询问你我二人去处,他为保全我们,并为告知,提醒我们早早离去,去不曾想他们这几人也这么早起来。” 宴乔回头看着几人,有些吃力地跑着,女子的体力终究比不过男子,她一把甩开陈非的手,“不跑了,跑不动了。” 陈非停下看着身后的几人,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无奈知道蹲下身,“上来,我背你走。” 宴乔一愣,“啊?你背我?”陈非一把扯过她,宴乔稳当的摔在他的后背,二话不说背起继续跑。宴乔此时不好意思起来,半响,道:“我重吗?” 陈非却突然停下脚步,宴乔微怔,至于吗,只背了一会,就累了,我那么重吗? 宴乔抬起头,手抓紧陈非的衣裳,前边停着一个轿子,宴乔埋在吃饭肩膀。 不会这么快追来吧,这个路根本不是回家的,他们不可能找来的。 “怎么,不跑了。”轿子内传来声音,男子声音清脆悦耳,陈非放下宴乔,“不知施主找我二人何时。” 男子撩起轿帘,“本公子看上你了,怎么着。”一身嫁衣极为刺眼。 宴乔愣住了,男子怎会有这般好看的。 陈非皱眉,“你是昨日那位比武招亲的少爷?” “正是本公子。” 陈非别回头,“比武招亲一事是这位姑娘想看热闹,才将小僧推上去的,只是为了增加一些趣事,小僧并没有这种喜好。” 男子上前,“可是本公子看上你了,小和尚你肌肉发达,强劲有力,长得也英俊。”手抚向陈非的脸,“本公子一见倾心呢。” 宴乔在一旁憋着笑,识趣的退下,陈非也后退一步,“施主请自重,出家人戒情戒欲,小僧不能同你走。” “还俗不就好了。” “有为佛门,请施主放过小僧。” “施主施主的多生疏,我叫柳渊。” “柳施主。”陈非郑重道。 柳渊叹气,“属实无趣,从施主变成柳施主。” “哈哈哈哈,他就是这种无趣的人。”宴乔在一旁开口道,“你怎么就会看上他,而且还是个和尚。” 柳渊看向这位女子,上下打量一番,“我记得你,就是你让他参加比武的。” 宴乔点头,柳渊继续道:“你这个女子不珍惜他,我替你珍惜,更何况和尚怎么了,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就必须追到手。” 宴乔一听这话有些气氛,转头挽着陈非,“他是我的,不可能跟你走。” 柳渊见此情景,同样挽着陈非的另一只手,“怎么就是你的了,他都什么话都没有说呢。”问向陈非,“你说你是谁的。” 陈非看着两人,哭笑不得,一个就够他受的的,怎么又来一个。 抽出手臂,微笑,“阿弥陀佛,小僧,是属于自己的。” 古板和尚 7 陈非此刻无比的头大,因为柳渊也跟着他们一路前行,之前有一个宴乔就已经够头疼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麻烦,两个人还时不时的拌嘴,陈非劝也劝不住,到头来惹的一身麻烦,倒不如随他们去,只不过,他化斋时,又多了一人份。 一如既往的找个挡风遮雨的地方过夜,陈非早早的起来去镇上或者小村里化斋,悄悄地放在柳渊和宴乔身旁,再独自一人外出打坐,等他们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逐渐转醒,陈非向内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包子已经凉了,两位对付吃吧。” 刘渊蹭的一下坐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着地上的包子,对陈非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眼睛发亮的看着陈非:没想到一个人男子竟会如此体贴,一大早就外出给“内人”找食物。 陈非注意到了眼神,别扭的动了动身子,忽而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荤香,他紧起鼻子,睁开眼睛,柳渊一脸期待的道:“我的分你一半,你是不是也还没有吃东西。” 陈非别回头,“小僧不饿,这是为施主准备的,小僧就不吃了。” 柳渊不信,他明明听到陈非的肚子在咕咕叫,怎么可能会不饿,柳渊又将包子凑近一些,“吃吧,我吃不完的,我胃口小。” 陈非推搡,“小僧真的不饿,施主自己吃吧。”柳渊一再逼近,令陈非很是头疼,宴乔这时一把扯开柳渊,道:“你难道不知道出家人戒荤吗?” 柳渊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陈非,恍然大悟,“我忘记了,对不起。” 陈非微笑,“无碍。” 宴乔从腰间拿出一个纸包,递给陈非,“吃这个吧。”陈非疑惑的接过,打开,是两块烧饼。 “昨日走时我见桌上剩了许多,顺手带了几个。” 陈非缓缓收下,“谢谢。” 宴乔白他一眼,这么久了,还是这般外道。 柳渊默默的吃着肉包,心里是有些嫉妒的,他不知道陈非不能吃荤,不知道陈非会早早起来为他找食物,陈非却没有一句怨言,不介意一直跟着他,柳渊本以为这样跟着至少会在陈非那里刷一些好感,可现实并非如此,只是麻烦。 柳渊想通了一切之后,就悄悄地离开了,陈非好像早有预料一般,没有一丝惊讶,反倒是宴乔,觉得没了竞争对手,感觉到无趣,至少柳渊在时,会有人陪她拌拌嘴,独自一个人和陈非一起,却显得很无趣,不管宴乔说什么,陈非都不会回一句话。 落城,整个国域的第二大城,这里有着自己独特的风俗,落城美人最为突出,有的人就是为了这落城美人才来到此城做生意,也正是因为这没人,落城才有这第二大城之称。 宴乔看着街上翩翩起舞的美人招揽客人,颇为心动,一个女人都为此心动,身旁的男人却无动于衷,宴乔无奈的看着陈非,陈非一脸无辜的回望她一眼,表示:怎么了? “我说你怎么就能经得住美色呢?” “小僧自幼就在寺庙长大,未见过女人,现在见了也感觉不到任何,何况,小僧戒情欲,对这事没有想法。” “那你是什么感兴趣。” 陈非脱口而出,“经文。” 宴乔给他一个大白眼,跑过去凑热闹,脸上的笑容从未停止过,鼓掌和街上的人一起嬉戏。陈非则就站在远处看着宴乔,目不转睛,生怕她走丢一般。 宴乔玩累了,才回头张望陈非,瞧了好一会才看到陈非,拉起地上的陈非,道:“我突然想起我的好姐妹好像就是在这座城,我们去哪里看看。” 宴乔兴高采烈的去找她的好姐妹,却不僧想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她的准未婚夫正和她的好姐妹亲热。虽然宴乔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同意这门亲事,却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毁了这门亲事。 当她一巴掌挥到男人的脸上时,她的泪也随之划下,身体颤抖的不像话,她恶狠狠的看向她的姐妹,“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推开女人抹泪离去。 “你再过些时日就要娶宴乔那个刁蛮小姐,到时候我怎么办。” “放心,我娶她也是为了她身边的那个位置,到时候再休掉她正房,娶你进门,你做大,她做小。” 真是一对狗男女,亏我当初是你那么好。 宴乔想起这个自认的为的好姐妹,对她那么好,给她买的上好的首饰,衣服,送她的家乡特产,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根本没有什么狗屁好姐妹。 她突然觉得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她留恋的了。 陈非扶住要摔倒的宴乔,“没什么大不了,不想嫁,不嫁便是,何必委屈自己。” 宴乔转头看着陈非,此时此刻的委屈和心酸全都涌上来,抱着眼前的小和尚痛哭。 或许不是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至少眼前的这个人没有抛弃过她。 夜晚,依旧如此,两人找个破庙休息,宴乔侧躺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看着闭目养神的陈非,开口道:“你知道人鱼的故事吗?” 陈非睁眼,“神话故事不可信,姑娘早些睡吧。” “只是故事了,听听也无妨。”宴乔嬉皮笑脸道。 陈非无奈,只能洗耳恭听。 “据说这个世界真的有人鱼存在,她们生活在深海,每当海浪卷起之时,实则就是她们在打闹嬉戏,风吹来的声音,带着声声呼唤,就是她们的歌声,没有人真正的看见过人鱼,据说她们是人身鱼尾,很美很美,还有,世上人传人鱼的眼泪滴落成晶,血肉可令人消除病魔,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宴乔看着陈非,“你说,是真是假。” “传言,并非真实,人鱼,只是故事。” 宴乔笑笑,“那就当故事听吧,我睡了。” 陈非看着宴乔睡去,自己也闭上了眼睛,可人鱼的故事他却记住了,他不信这世上有人鱼的存在,不信一切神鬼寓言,只信佛,佛与他共存,共灭,他的一切都是佛赐予的。 古板和尚 8 女人的自我疗伤,不过就是面对任何事都表现的一副不在乎,痴傻的点头答应。 自那次事情之后,宴乔比以往更疯了,在落城逗留了几日,日日去街上与舞女嬉闹,招惹众人围观,陈非看着好不舒服,宴乔也再未烦过陈非,连续几天宴乔都早早的出门,陈非不知她去了何处,直到晚上她才悄悄的回来。 这一天宴乔拿着一包衣服回来,陈非一如既往的靠在柱子边打坐,睁眼看她一下,继续打坐,宴乔回望他一眼,撅撅嘴,便开始换她的新衣裳,衣裳换好之后便拿着胭脂在涂,陈非闻到了一股香味,睁眼看着她,瞬间又闭上,耳朵泛起一片红。 宴乔身着粉红纱裙,上半身只遮住了胸口处,纤细的腰肢裸露在外,左边锁骨处大片的胎记也暴露在外,陈非睁眼时,宴乔正在用胭脂掩盖那处胎记,却怎么也遮不住,陈非突然开口,吓的宴乔手中的胭脂水粉都飞了出去。 “胎记乃人体的一部分,遮住了,也同样存在,何不让它变成一种美。” 宴乔小心翼翼的将胭脂拾起,吹着撒出的粉,心里叨咕着:这明日还怎么还人家。 见胭脂没什么大碍,转头看向陈非,“没想到出家人还偷看女子换衣服。” “是姑娘并未背着小僧。” 宴乔白他一眼,收拾收拾衣物,又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露出浅浅的笑容,“我可真好看。” 陈非瞥了一眼,“确实好看,就是有些像妖精。” 宴乔手握拳头,一忍再忍,自己将火气压下。 不能气,不能气,我是美丽的女子,明日是要上台演出的,不能和这种小人一般见识。 陈非等着她的拳头,却没能等来,再次睁眼瞧她一眼,“姑娘穿成这样明日是要做什么去。” “说了你也不懂。” “姑娘不说,怎就否定小僧不知。” 宴乔叹气,“落城特有的庙会。” “庙会?” “对,但不是和尚庙。”宴乔特意将和尚二字咬的很重,说完还不忘瞟一眼陈非。 “庙会姑娘穿成这样作何。” “接待城中大臣,为了这个,我可是花了好多时间去练舞的。” 陈非很是不理解,那种人烟繁华的节气,为何会有人争着抢着要去凑热闹。 夜逐渐深去,宴乔坐在那打着瞌睡,身体还不停着打着颤,却迟迟不肯倒下睡,陈非站起身在她背后坐下,靠在她后背,“困了不睡,在这坐着作何。” 宴乔打着哈欠,“躺下衣服皱,妆该花了。”她顺势的向后靠,后背传来一阵温热,她不自觉的傻笑起来,“这算是靠山吗。” 陈非没有搭理她,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他将手臂从衣裳里抽出,反手替宴乔披上倮露的肩膀,自己也闭眼睡去。 第二日,陈非跟着宴乔去了庙会,宴乔早早和舞女们早早上了台,场下有人弹着琵琶,台上的女子舞动着身姿,美丽妖娆且动人心魂,宴乔一眼望去便看到了陈非,遍一直盯着他将舞蹈跳完,一曲完了,宴乔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笑的很开心。 陈非突然捂住胸口,胸口处的心狂跳,要跳出一般,他再次看向台上,同为一样的衣裳,为何穿在宴乔身上却那般好看,动人心魄。 庙会进行一半便下起了小雨,众人纷纷跑去躲雨,唯独陈非依旧在雨中漫步,不是因为什么事而如此,是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避雨,没有人教他阴雨天要避,不得外出。倾盆大雨他都是这样行走,何况只是小雨。 宴乔戴着雨席跑到他身边,骂骂咧咧,“你还真是个老古板,不知道避雨吗?”跳起将手中的凉帽扣在他头上,陈非却一脸茫然,宴乔拉着他就走,“你是不是傻了,怎么不说话?” 到了屋檐下,陈非依旧低头看着她,宴乔摔着身上的雨水,却突然感觉到灼热的眼神,歪头瞥他一眼,“被雨淋傻了?” 陈非这才慢吞吞的开口,“小僧从不知雨是可以躲的。” 宴乔被他这一句话逗的哈哈大笑,却无法反驳,竟然没有人教这个小古板,那就她来教他吧。 雨势见小,两个人便跑回了那座小破庙,宴乔抬头望着天,叹一口气,“哎,又回到这个小破庙了,何时能走出去呢。”歪头看着陈非,这个小和尚一直以来就住在这种地方,吃不饱穿不暖的,日日夜夜,他是如何受的了呢,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时日,都有些受不住这种苦日子了,这小和尚一直如此不厌倦吗?想来也是,他哪有什么容身之地。 陈非回到此处便开始念经打坐,宴乔则躺在一旁睡觉,昨夜没有睡好,今日可得好好补觉一番。深夜,夜里刮起了冷风,倒在地上的宴乔身体打着颤,面色红润,眼神迷离的做起身,找衣物,身上的衣裙还有些湿,贴在身上冷风一吹更加的冷了,她抬手摸着额头,是热的,她现在很冷,需要温度。她转头看向陈非,悄悄的爬过去,靠在他身边,缩着身子,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他,又向他身边凑一凑,身体依旧很冷,她咬着下唇,伸出手拍着陈非,“小古板,小古板?” 陈非睁开眼睛,看着宴乔,夜里毫无光亮,他看不见宴乔红润的脸,只是感觉得到身边的这个人很热,连呼吸都是热的。 逐渐适应了夜的视野,陈非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宴乔,别过脸,“何时?” 宴乔声音颤抖着:“我冷,好像发烧了。” 陈非吞了一下口水,“冷还不将衣服穿好?” 宴乔低头看着衣裳,委屈,“湿的,贴在身上更冷。” 陈非还是第一次听见宴乔带着哭腔的声音,与他说话,瞬间有些谎,转过头,将自己的衣裳脱下为她披上。 宴乔依旧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脸贴到他的颈处,“你抱抱我,行吗,我还是冷。” 陈非愣住,浑身不敢动一下,宴乔借着胆量,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窝到他的怀里,紧紧搂着这个有着热度的人,生怕他逃走一般。 陈非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已经逐渐睡去,呼出的气打在他的脖颈处,隐约感觉有些痒,认命的抱住了宴乔,为她理了理衣裳,生怕她在冷。 古板和尚 9 宴乔醒来时,陈非已经不在了,旁边烧着柴火,身上的盖着陈非昨日的衣裳,宴乔瞬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她坐起身,理了理衣裳,望向庙外,外面透着雨后清新的气息,地上潮湿而不脏,脱俗而雅致。 宴乔呆呆的看着篝火,脸烤的发红,却不见得躲一下,陈非这时刚好回来,一把扯住她的衣领,“姑娘是想把自己烤熟吗?” 宴乔抬头看他一眼,笑笑,自然而然的伸出手,“今日是什么膳食?” 陈非瞥她一眼,打开她的手,“今日没有,什么都没有。”宴乔哀嚎一声,“啊~没有啊,我还饿着肚子呢,怎么办?” “饿了?那就自己出去化缘啊。” “我堂堂一个女子,又不是尼姑,化缘,人家都不带给我的。”小声嘟囔着,“在说,你怎么能让我一个女子出去找食物。” 陈非坐下烤着火,“姑娘说什么,小僧没听清。” 宴乔嘟着嘴,不语,陈非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烤饼,递到她眼前,宴乔痴笑着接过,随后道:“你不是说,没有吗?怎么现在也学会撒谎了?” 陈非淡定道,“和姑娘学的。” “我的优点怎么一处不学?” “姑娘有优点?”陈非反问道,宴乔刚咬一口烤饼,瞬间呛住,歪头看着他,“我怎么就没有优点,我身上优点多着呢。” “小僧不曾看到过一处。” 宴乔无言以对,闷头吃着烤饼,属实有些噎,陈非却咯咯笑起来。宴乔看着笑出声的陈非,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陈非这样笑呢。 在落城逗留的日子也该结束了,他们再一次踏上了路程,过了这个落城,便就是京城了,宴乔也该回自己的家了。 进入京城的那一刻,陈非感觉自己被耍了,这明明就是离开时的人青云城。陈非怒瞪着宴乔,宴乔若无其事,屁颠屁颠的跑向前,随后和陈非道:“这里怎么那么像青云城,你说是不是?” 陈非无奈,不想拆穿宴乔的所做所为,与她一起的这些时日,宴乔很疯狂,做一些疯狂的事,比如女子比武招亲,却非要陈非去比试;明知道自己身无分文,却还是要吃肉,惹的陈非舍了佛衣,因为宴乔的一举一动而让陈非一次又一次的动怒迁就自己的佛心。 路过告示墙时,陈非站在那里看了许久,那幢告示估计也是贴了许久,都有些发黄了。 丞相之女,怪不得如此蛮横霸道。 陈非撕下告示,放到袖中,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宴乔,心里默默的想:她终究是有人在等的,等她回家,回家团聚。 而陈非却什么都没有。 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小破庙,宴乔里里外外打扫一番,似乎想要长住一般,陈非走近将告示拿出递给她。 宴乔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告示,缓缓接过,又抬头看着陈非,勉强露出一个笑,“你看见了啊。” 陈非点头,却没有说一句话,宴乔放下扫把,“你是不是想让我走?” “他们在等着姑娘回去,出来这么久了,他们会担心的。” 陈非想说:姑娘是为何要选择离家出走,不闻不问几月,和一个陌生男子独处,却又为何做出那些超于常人的事情,来乐观自己。 但他始终没能问出口。 宴乔攥着那幢告示,指甲扣破了那告示,“可我不想回去怎么办?”陈非看着她,夺下她手中的告示,“为何?” “我逃出来,是为了躲亲事的。” “亲事已经躲掉了,那位施主不会再去打扰姑娘了,姑娘还有何顾虑?” “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回去的话,爹他又会再找下一门亲事。” 陈非没有说话,拾起地上的扫把,倚在门口,“小僧认为,家是唯一一个归属,不管他们做了什么,都应该好好陪在家人身边。”他低下头,“可能是小僧没有过家人,所以感觉不到姑娘的那种痛苦,但是在我的眼里,家人是必不可少的。” 宴乔凑近,握住他的手腕,“那,你可否破一次戒,带我走,让我做你的家人。”陈非愣住了,转头躲过她灼热的眼睛,“姑娘不可狂言。” “你看我像狂言吗?”宴乔抓着他的手,收紧,“你倒是看我啊,你为何不干看我?你是不是害怕自己破戒,你是不是已经动了情!” 陈非推开她的手,紧忙转过身,口中叨咕着:阿弥陀佛。 宴乔愣在原地,“你一直如此,古板,可真适合你。” “姑娘这种话不要在多言了。” 宴乔苦笑,“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娶我,带我走,你若点头,我…” 陈非打断她,“姑娘,小僧这里不是你的归属。” 宴乔没有说话,含泪跑开,自那之后,陈非再未见过宴乔。陈非之后才后悔为何当时没有拉住宴乔的手,那样宴乔就不会从此离他而去。 古板和尚 完结篇 小和尚冲我苦涩一笑,随后道:“小僧的故事就这么多了,姑娘可否给小僧看看宴乔最后的样子。” 我拾起桌上的茶水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小女子我是个生意人,你既然有求于我,那就改拿东西来换。”我上下打量他一番,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和我做交易的东西。 小和尚突然站起身,我抬眼看他,真不知道这小和尚能拿出什么,只见他脱下身上的佛衣,宝贝似的叠好,递给我。“佛衣献上,小僧便不再是佛门之人,小僧还俗。” 我站起,接过他手中的佛衣,细细品味一番,轻笑,“这佛衣可不是小和尚你第一次舍弃。” 他微愣,看着我,“那一次并非自愿,师傅赠予的第一件佛衣,乃是对我的肯定,我如今舍了,便不再属于佛门。” 透过着佛衣,我看到了宴乔,微弱的灵魂体附在这上面,我抬手抚摸了它一下,还给了小和尚,“这佛衣有灵,还是你自己收着吧。”我单手一挥,眼前出现一面镜子,“去看看吧。” 小和尚抱着那佛衣来到镜前,镜中映出的竟是小和尚自己: 陈非一如既往的在夜里打坐,身边却没了人,没了平日里的呼吸声,没了嘻闹地无聊话,没了能与他说话的人。有时他会时不时的睁开眼看看地上的草堆,那个身影忽隐忽现,当他在眨一下眼皮时,就空了。 镜中一转,转向了宴乔那边,她回到府中没了之前的欢乐,脸上多的便是惆怅,纠结,在府里眼里如死灰一般,时不时直勾勾的盯着一方,直到有一天她终于坐不住了,备了马车去了那个偏僻的小庙,撩起窗帘,坐在马车里望着庙中,却不见得那个人,看着地上的包裹,她便知,那个小古板还一直在这里,望了好一阵,最后和小厮道:“以后每日都准备些素食送到这里,哦,还有,天气转凉了再备一些厚的衣物送过来。” “是,小姐。” 放下窗帘,“走吧。”马车前进的那一瞬,陈非错身而过,马蹄声逐渐消失,陈非才回过头望了一眼,独自回了庙中。 自那日之后陈非便再也没有外出化过斋饭,他本以为是自己出身经历打动了这里的大臣,所以才会如此关照,直到有一天那个送斋饭的小厮突然送来一件佛衣,他瞬间觉得自己愚蠢至极,陈非一遍遍的询问着宴乔在哪?现在如何,过的与否。小厮只是回了他一句话,“小姐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那就好,那就好。”陈非像是着了魔似的一遍遍重复着小厮的话,小厮何时走的他都不知道。 初冬雪花飘落,宴乔披着毛裘在外看雪,面色苍白,轻咳着,丫头赶紧跑来扶着她,叮嘱着:“小姐,你身子还没好,赶快回屋歇着吧。” 宴乔摇头,推开她,“无妨,别在屋子里,实在闷得慌,你就让我透透气吧。”丫头见宴乔那般模样,强忍着泪水,点头应着,宴乔宠溺的摸着她的头,继续看雪。 小古板,你是否也在看雪呢。 不知这样的身子推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尘埃落定之时,她静静的闭上眼睛,唯一的牵挂便是那个小古板有没有吃她送的素食,有没有收到她的礼物,有没有笑呢。 镜中画面截止,小和尚看着镜中的闭上双眼的宴乔,缓缓抬起手去触碰,却抓不到。 我挡在他面前,“小和尚事已至此,不必有太多杂念,她想的就是你能够重归佛门,坚定你最初的选择。” 小和尚后退一步,擦拭着眼角的泪,“我到最后什么都没能为她做。” “不,你做了。” 镜中画面再次展开: 陈非无意间听到丞相之女身患疾病,有人传是被诅咒的“人鱼”,要回归大海,还有的人传是这丞相坏事做尽,女儿来赔。 如今想来一切便就都说着通了,宴乔之所以会那般疯,做着常人不去做的事,就是为了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陈非突然想到人鱼故事,便走了一座城,又一座城,一片海又一片海,都没能遇见人身鱼尾的人鱼,陈非很坚定,他未曾放弃,便一直找,终于有一天,我佛慈悲,看到了他的努力,让他遇见了,人鱼在海中高歌,乐声动人,他一眼便看出了那并非人类,一股脑儿的扎进海里,奔着人鱼而去。 人鱼一眼望去,跳下海,陈非瞬间急了,“不要走,不要走,小僧需要你,求求你,出来,求求你。” 人鱼从海底窜出,看他一眼,陈非笑着看它,刚要开口,人鱼又潜入海底,将他拖进海里,陈非捂住口鼻,人鱼歪头看他:不会呼吸? 将他拖出水面,陈非大口喘着粗气,“你,你…” 人鱼学者他的样子大口喘着气,“尼,尼!” 陈非眨着眼睛,心瞬间软下来,“血肉可令人消除病魔”,这句话久久回荡在他脑海里,他拿起匕首,朝着人鱼的心脏处刺去,刚沾到它的皮肤,陈非又立刻缩回去,“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僧是为了救人,才杀生,救人。” 陈非看着一脸无辜的人鱼,终究下不去手,人鱼握着他的手,朝着刚刚没有刺下去的地方,剜下了一块肉递给他,陈非愣在那里,哭出来,“对不起,小僧,不想这样。” 人鱼捧起他的脸,拍拍自己的胸口,示意:自己没事,看,已经愈合了。 陈非看着笑了,急忙站起身,鞠了一躬,“谢谢。”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人鱼说话了,“人类,你很自私,但同样你也很善良,希望我的血肉能够救那位朋友,也希望你永远不要活在自卑里。” 陈非回过头时,人鱼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青云城,去了丞相府,却被隔在门外,他献上人鱼的血肉,并告知,自己能够救她,这是人鱼的血肉。 可他们不信,因为这世上并无人鱼存在。 给他送佛衣的小厮看着他,摇头,“走吧,我们小姐已经不需要人鱼肉了,她已经离开了。” 陈非的心一瞬间被掏空,东西也从手上掉落,“小僧离开了多久。” “六年。” 陈非坐在地上,傻笑着,原来这就是失去的痛苦,世俗的感情真的太伤了,为何没能早一些明白,为何当初没能答应她娶她,带她走,至少那时候的她是欢乐的,自由的,回到府中的她成了世人的笑柄,街坊邻居的离不开的话题,就连离开也没能安静。 也不至于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我收起镜子,小和尚两眼放空站在那里,我拿出一个索梦囊,“小和尚是附梦还是寄故事于长存。” 小和尚看我一眼,微笑,“寄存吧。” 我看着他,手指轻点他的额头,将他的故事抽出放于索梦囊中,他手中的佛衣却突然亮起来,那股微弱的灵魂正在试图与我沟通,我见状将小和尚弄晕,佛衣中的残魂若影若现,开口,“请姑娘将他有关于我记忆消除吧,让他忘了我,他不该这样,没遇到我时,他做一个无忧无虑小和尚挺好的,如今期限已满,他该回寺庙了,也改彻底忘了这本不该属于他的记忆。” 见我并没有要答应她的意思,宴乔直接跪下来求我,“我知道姑娘是好心人,你会帮我的,对吧,你愿意让一个没有结果的一对新人阴阳相隔吗?让我以这样的方式陪着他就好了,我想看他快乐的度过余生。” 我终究是心软,按理说,这种事,我就不该管。 “好,我答应。” 宴乔笑了,灵魂体的她逐渐变得透明,我感叹,这样形态的你,又能陪他多久呢。 我施法除去了他的记忆,小和尚逐渐转醒,坐起来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小和尚忘记了吗,你来这深山采药,不料乏累昏倒,已经好几天了。” 陈非下床,与我道谢,我便指路带离开了。 十年时间已到,陈非回到寺庙,师兄弟们纷纷为围过来为他祝贺,其中一个师兄突然喊道,“你这佛衣怎么有个雪花刺绣?” 陈非看着这雪花,突然流下泪,师兄弟们都慌了,只有陈非一个人奋力的想着脑子里仅有的记忆。十年那么长的时间,为何脑海里却只有短短几月记忆,到底忘记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 完。 虞美人 (1) 七月,最是冷清,院里的枫树茂盛,附有着醇厚的叶香,我坐在树下读着一本书卷,名为《美人》的书,天下美人众多,唯独偏爱一个,也正是这美人,惹的这天下大乱。 故事很美,但终究逃不过现实。 原本是一个缝隙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来人是一位女中豪杰,头上顶着高马尾,身着黑红色军衣,这模样,还真是令人不得不多看几眼,我这一位女子看了都有些脸红,她生的并不是很好看,但是五官拼凑在她的脸上却格外的讨人喜欢,她的脸上自从进到这个院子就未曾有过笑容,也对,来到我这儿的人类多半是为了寻什么来的,怎能高兴地起来。 她四周看了一圈,这才发现我的存在,很是严肃的看向我,朝我行了个礼,我同样点头接应,询问道:“姑娘所为何事?” “传闻,灵谷界有一个店铺,名为梦魇,以寄托人生故事为买卖,可是此店铺。”她开口字正腔圆,很是干脆,我更加喜欢这个女子了。 “正是。” “我以我的故事作为交换,想从我的脑海中抹去这个人的存在,不想在以这种痛苦的方式活着,你能否答应。” 我蹙着眉头,是什么样的人会让你这般绝情想要去忘记呢。 “请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五 虞美人篇 睁开眼睛床边站满了人,可在南宫羽的记忆中她并不认识他们,一个比较年迈的女人抱起南宫羽哭着,“我的儿啊!你可吓死娘了!” 原来这个女人是我的娘。 南宫羽有些呆滞的望着床挂,抱着她的女人哭的越发严重,看着发呆的南宫羽,“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要担心死娘啊!”她握着南宫羽的手,一边哭的稀里哗啦,一边招呼下人去做些吃的来。 南宫羽依旧面无表情。 “好了,沁宁,女儿才刚醒,再让她休息一会吧。”站在一旁的男人安抚着沁宁,南宫羽看着两人如此亲密,内心毫无波兰。 这应该是我的爹娘吧。 南宫晔搀扶着沁宁出去,沁宁依依不舍的看着南宫羽,南宫羽依旧目光呆滞的望着床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慢悠悠的转头看着他们,而她的父母已经走远了。 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他们,我是谁? 丫鬟给南宫羽送来饭菜,从丫鬟那里得知,南宫晔是当今丞相,而南宫羽则当今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将军,前不久被调回城里安排婚事,而南宫羽的未婚夫则是北国质子南国的皇子,丫鬟似乎很开心,又似乎有什么在瞒着南宫羽,南宫见她别扭的姿态,也就没有多问。 昏迷了两天两夜的南宫羽,都有些不会走路了,丫鬟扶着她走出了闺房,院内的香气扑鼻而来,原来在院内有一棵樱花树,南宫羽闻着这香气,心情瞬间变好了许多,可为何,她又觉得很悲伤。 她让丫鬟扶到那树下石板坐下,刚要伸手挡住透过树枝的阳光,而这光被抢先一步挡住了,她放下手,她缓缓的将双眼看向这个身影,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格外的好看,丫鬟换他“质子。” 原来这就是我那未婚夫。南宫羽上下打量一番,心里叨咕着,朝那人浅笑一下,却觉得无比乏累。 墨染自顾自的坐到南宫羽旁边,看着她,皱眉,“怎么不多休息休息就出来了?” “休息累了,出来走走。”南宫羽敷衍的回答,她与他总觉得没有什么可聊的。 墨染欲言又止,南宫羽看向地面,不知为何,心里泛酸,不知不觉眼泪便涌出来了。 她伸手拭去眼泪。 为什么我会落泪,昏迷之前的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墨染见状,默默地将她拥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他…” 他…他是谁? 突然南宫羽的脑子浮现出一张既美丽又英俊的脸,在火焰里化为灰烬,消失殆尽。 “枫…”南宫羽推开墨染,泪水划过脸颊,直至脖颈,“枫(风)羽(雨)是不可以相互离开的,没有了风,雨又怎会落下。” “羽……”墨染心痛的看着她,“你还是忘不了他。” “你很好,但终究不是他。”南宫羽记起来了,记起她的“美人”,记起那个她磨了很久才答应娶她这个男人婆的男人。 数月前。 战争顺利,皇上突然召北国第一女将回城,据说,是南宫晔,她那个老父亲去求皇上,提到了南宫羽已到成婚年纪,回城接受圣上赐婚。 回到府里,她像个孩子般扑向沁宁怀里,在外面打打杀杀多年,谁不怀念自己的娘亲。 沁宁左看看右看看,绕着南宫羽周身看了一圈,检查她是否有受伤,见到没有受伤,才心疼的道:“我的儿在外面这一年都瘦了,回家娘给你好好补补。” 南宫羽哈哈笑着。还是娘关心我,不像我那爹,只有那朝廷。 想到这又贴贴沁宁的脸,好好的撒了一会娇。 即日,南宫羽被召进宫中,皇上年迈,一脸的憔悴,见着南宫羽,憔悴而又严峻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行了礼,皇帝不允。 皇帝问南宫羽可否有心仪的男子,她笑笑,“臣长年在外,打打杀杀,如同男子一般,哪有男子敢喜臣。” “哈哈哈!朕的将军谁敢不喜!” “皇上您就别拿臣打趣了。” “朕许你一位皇子可否?” “皇上厚爱了,臣不想卷入这皇室家族,臣只想找一个喜欢臣,臣也喜欢的人。” “也好!郎才女貌,家室,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啊,都不如自己喜欢的人。” “谢皇上!”南宫羽笑笑,谢皇上的理解。 又和皇上谈了些军事,南宫羽便回了丞相府,她脱下战袍,换上沁宁为她做的新衣,穿在身上看着还是艳了些,但是这怎么也是娘的心意,所以还是将就着穿了,唤上丫鬟陪着她一同出去走走,街道繁华热闹,常年在外的她,都不知这世间的人情味了,听这来来往往的男子中议论着要去洛阳楼,南宫羽小声问着丫鬟那是何地,丫鬟却说不可去那,此地乃风花雪月之地。 南宫羽听了更是好奇了,便拖着丫鬟去了那名叫洛阳楼的地方。 洛阳楼的门口行人众多,楼里姑娘们进进出出招呼着客人,见到南宫羽二人,前来招呼,“二位姑娘里面请。” 南宫羽挺起胸膛大步走了进去,一群女子一股烟的围了过来,见她们是姑娘,又灰溜溜的找别人去了。 我难道不俊吗? 南宫羽心里有些质疑自己的美貌了。 她随意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对着小丫鬟勾了勾手指,丫鬟知会,便从腰间拿出钱袋,放到南宫羽手中,她打开钱袋,拿出一个打个的银两,“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声音惊动了周围的所有姑娘,在一旁招呼客人的老板娘注意到声音,也眼睛放亮的盯着南宫羽手中的银子,她快步的朝这边走来,眼睛错不开那个银子。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敢无视本将军,哼! 南宫羽高傲的将头高高抬起。 “把你们店最美的美人给本将…本姑娘请过来。” 老板娘笑呵呵的道:“这位姑娘您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啊,不仅有貌美的女子,还有比女子更美的美人呢!” “哦?难道是我的银两不够,请不动这美人?” “怎么会呢?只是啊,这美人不轻易见人,这样,姑娘您自行去后院,他,就在那。” 丫鬟急了,“不可,小姐,你…” 南宫羽挡住她,“无防,你还不相信我的身手吗?”南宫羽站起身便要去找那位“美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听我的。” “是!”丫鬟弱弱的答应,试图阻挡,却拗不过南宫羽,只能任着她的性子。 洛阳楼后院有一池塘,荷花开的红艳,生气勃勃,散发的种种香气,很似醉人,再往前望去,便看到了柳树下坐着的那位淡蓝色清衣的“美人”,乌黑长发,侧颜极为动人。 南宫羽一眼便就陷了进去,她踏着轻功,越过池塘,水面泛起点点水花,悄无声息来到柳树下,那“美人”闻声抬头看南宫羽一眼,四目相对那一刻,令南宫羽更加心动,一眼便就陷了进去。 果真是美人,真的好美啊,怎么会有男子如此美丽。 “本将军看上你了,你就准备娶本将军吧!” “哈?”那美人一脸疑惑。 虞美人 (2) 正在树下品着茶水的虞枫将茶杯放下,一脸惊讶的看着南宫羽,“这位姑娘,你我素未谋面,怎就让在下娶你,这,不合规矩吧。” 南宫羽听见他开口说话,他的声线也是南宫羽喜欢的,她更加欣赏这眼前人,如同被勾了魂一样,眨巴着眼睛看着虞枫,开口辩解道:“怎不合规矩,本将军就是规矩!” 虞枫上下打量她一番,脸上妆容浓郁,身上还有着很浓的胭脂味,刺鼻的香,他扬手挥了挥,用袖子遮住口鼻,“你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将军,倒像个疯女人,在这找情郎。” 放在以往的南宫羽听见这话早一拳打上去了,可她现在却没有,却觉得虞枫说这话似在调情,听的她心里发痒。 见南宫羽不说话,还一脸的淫荡的看着自己,虞枫有些发毛,起身便要离开,不料却被南宫羽伸手挡住了,“不准走,我可是花了钱的,你今天得陪我。” 虞枫冷笑,双手抱胸,“陪你?在下从不陪人,不管你是不是将军,也不会破例。”虞枫看了看挡在他面前的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这张脸若是不化那般浓郁的妆容,没有那般刺鼻的胭脂味,或许会是他喜欢的类型,可眼前这个人属实令他厌恶,“借过。” 南宫羽继续挡着他,“不行,我付了钱的,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得陪着我。” 虞枫眯起眼睛看她。 这个疯女人究竟是给了多少钱,楠姐会把她放进后院,扰我清净。 虞枫认命般的冷笑道:“陪你可以,可在下不会琴棋书画,不会任何文艺。”他顿了顿,轻咳一声,“也‘不接’任何人。” 南宫羽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我懂我懂,老板娘都告诉我了,不用你干别的,你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就行,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虞枫满是不解的皱着眉头。这女人是个冤大头吧,花重金就为看我? “随你。”他扔下一句话起身往后院的屋子走去,南宫羽屁颠屁颠的紧跟在后。 虞枫回屋拿起书架上的竹书看起来,南宫羽则就坐在一旁端着下巴看他,很安静。虞枫一开始以为这女人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烦他,却不曾想真的只是看看他,一动也没有动。 虞枫看的久了有些累,抬起手揉了揉眼角,余光扫向南宫羽,却发现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看向旁边的床铺,要不要…抱到床上去。 虞枫忽而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的事与我何干,我管她干嘛?真是多管闲事。 他低下头继续看书,时不时的拿笔抄上几句,不知是过了多久他听见南宫羽的声音,弱弱的问着他,“何时了。” “申时了。” 南宫羽突然惊醒,支起身子,“申时!?” 虞枫合上书,点点头,看她惊慌的样子有些可笑,“嗯。”只见这个女人揉了揉睡乱的头发,猛的站起,“我得走了,回去晚的话,我爹又该骂了。” 临走时还不忘好好看虞枫一眼,笑笑,“真好看。” 虞枫脸红到耳根,别过头,“赶紧走。” 南宫羽突然的一句话彻底把他整郁闷了,“明日我还会来,以后的每一日,我都会来。”虞枫看着走远的身影,长叹一口气,以后没有好日子了。 南宫羽还真的是挺准时的,自那日之后她每日都会来,也是一如既往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不管他干什么都只是在一旁看着,不会打扰,南宫羽不出声,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个屋子里还有个人存在,突然有一日,南宫羽在一旁拿起纸笔写画起来,虞枫看她一眼,并没有多理会,一上午的功夫,南宫羽写画完了,高兴的拿起作品,展示给他看,虞枫不耐烦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便又低下头看书,南宫羽撅着嘴,“你倒是好好看看啊。” 虞枫合书礼貌地微笑,“看到了,一幅画像。” 南宫羽笑了。 原来他看的出来啊,我以为自己画的不好,他看不出来呢。 “那,你看出来,我画的是谁…”吗? 虞枫打断她,“这画中之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丑陋至极。” 南宫羽握着画的手紧了紧,应和着,“嗯,是我,我觉得,我也觉得画的不好看。”她慢慢的将画卷起,虞枫继续冷嘲热讽道:“我想你应该听的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南宫羽强忍着伤心,转过身,“我突然想起来,今日,我娘让我早些回去,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就跑开了,虞枫看也没看一眼,拿起纸笔抄写竹书上的文章。 已经这般拒绝了,应该不会回来了吧,整日在这待着无所事事,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将军,将军都这般游手好闲的吗,那国家岂不是很遭殃。将军会抹胭脂水粉?搞得浑身上下熏得慌,真不知让人如何受得了,可别再来烦我了。 虞枫抄了一段句子,放下水笔,看了看南宫羽常坐的位子,皱着眉头,却怎么也写不下去字了。 回到丞相府,南宫羽一把扔下那张画像,画像在地面被无情的展开,她低头看着它,冷笑道:“确实丑,脸部都畸形了,难怪人家会不喜欢。” 倒在床铺上,“唉,追人好难呀,怎么就不喜欢我呢,难道真的就是我长得太丑了?”南宫羽扑腾一下坐起,跑向梳妆台,看着镜中的自己,妆何时花了,为什么眼角下边会有两道泪沟,她不记得自己有哭啊。 真卑微,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可真卑微,要是那个人也喜欢我就好了。 南宫羽一点点的将脸上的妆容擦去,露出了干净的脸蛋,她长呼一口气,“还是这样的自己更像自己。” 第二日南宫羽没有去找虞枫,并不是因为她生虞枫的气,而是因为皇帝召她进宫。 皇帝还是以往的慈祥,很是友好的招待她,对待她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女儿一样,见南宫羽不是很高兴,皇帝便问她怎么了,为何事苦恼,南宫羽不加掩饰的回答:“臣喜欢上一个人,但那个人似乎并不喜欢臣。” “是谁这么不知好歹,朕的将军都敢不喜。” 南宫羽笑了,似乎任何事情她同这位皇帝说,皇帝都会为她做主,为她抱不平。若是将喜欢之人告知皇帝,是不是就不会这般难追了,一个圣旨下来,他们就在一起了,若是这样做的话,那个人或许会更加讨厌她吧。 在这宫中陪了皇帝整整一日,直到夜晚才备车回去,回去的路上,她路过洛阳楼,灯火通明,楼中热闹嬉戏,男女嬉闹在一起,南宫羽坐在马车里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这般同虞枫这般嬉戏打闹,增进伴侣之间的感情,可是那人不会给她机会。 她远远的看了一会,便吩咐车夫回府。 今日也见不到他了,还待在这干嘛。 只是南宫羽不知道,此时的虞枫就站在二楼,望着那马车,进出他的眼间。 他本以为南宫羽既然来了,就会来找他,可那女人却没来,她只是望了几眼楼里,就离开了。 这是几个意思,厌了?觉得没兴趣了? 虞枫披上衣裳下楼,拿着扇子在台上舞蹈,台下的男子被这突然招客的美人弄得脸红心跳,都嚷嚷着“今日要他” 。 老板娘都有些挡不住这群疯狂的客人了,回过头看了虞枫一眼,心里道:这小子今日抽什么疯,从不露面的他,怎么今日突然出来了,还来这舞台上捣什么乱。 一曲完了,虞枫撤下面上纱巾,行了礼,从边上的桌上拾起一杯酒,撒向舞台,道:“鄙人喝不得酒,就让这舞台替鄙人喝了。”一笑倾城,众人因为他的美貌并未在意他所说的话,仍旧起哄,虞枫微笑,转身离去,走到后台,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恶心至极。 虞美人 (3) “阿彩,拿我的枪来。”南宫羽站在丞相府门口喝道,名为阿彩的丫鬟急匆匆跑去院里去拿南宫羽的那杆枪,沁宁见到如此焦急匆忙的丫鬟,也跟着着急起来,“怎么了,羽儿呢?” 阿彩急的直跺脚,“夫人,那个刁蛮小少爷又来了找小姐比试了!小姐要我回来取抢。” 沁宁四周望了望,小声对阿彩说:“跟我来!” 沁宁带着阿彩来到书房,从书房的一角,撤下墙上的画,便看到了墙上有一个洞,她轻轻一按,墙边处便升起一个小台,上边架着一杆枪,沁宁走近,抚摸着那杆枪,拿下递给阿彩,“拿去吧。” 阿彩接过,点点头离开,沁宁看着阿彩走远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这小少爷怎么就没有记性呢,次次羽儿回来,次次来挑战,次次,唉,两人浑身是伤,可叫我那个心疼啊。” 沁宁走出书房,朝着旁边的管家喊了一声,“老赵,快去将老仙医请来,晚了的话,又被那翟府的人给请走了,请走了谁给我儿治伤。” 老赵点头应道,“哎,老奴这就去。” 南宫羽站在丞相府的牌匾正下方,居高临下的看着翟木尘,气势上永远不能输于他,“怎么手下败将又来挑战了?” 该死的翟木尘,害我没能去我的“美人”那里,看我今天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翟木尘不输气质,“哼,若不是当年我卧病在床,没能去参加最后的提拔大赛,如今的大将军也不会是你。” 南宫羽抱胸,“呵,病秧子一个,还有脸敢提当年的事儿,当年你若是去了,也不会当上将军,只会比现在的名声更差。” “今日你我就要分出个胜负。” “好啊,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饶你。” 翟木尘拿着枪朝南宫羽袭来,南宫羽闪身躲过,跳下台阶徒手接住他的枪,反手握着自己的枪侧身袭去,两人打的火热,身上都多处伤口,稍大一点的伤口已经隔着衣裳渗出血水,南宫羽放狠话,“你一辈子都只能在小官府当一个小铺快。” 翟木尘气的直咬牙,“我真应该撕烂你的嘴。” 南宫羽吐着舌头,“嘴长在我这,你还不让我说话了?” 翟木尘挥枪而下,南宫羽闪身躲过,瞪大眼睛看他,“你真要我命啊。” 翟木尘翻白眼,“刀枪无眼,谁让你不重视和我比试,还注意力不集中的。” “和你比试,根本不需要我集中全部力。” “你瞧不起谁。” 打着打着,两人就累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们两人背靠着背相坐,南宫羽开口道:“你小子还真是进步了不少。” “那是,你在外的这一年我可没少训练,壮实了不少呢。”他侧过身看着南宫羽,“哎,你在外面怎么样,没受什么伤吧,我看你瘦了好多。” “我好着呢,在外一直吃着粗茶淡饭的,不瘦才怪呢。”说着抬起手臂给他看自己的肌肉,“看我的肌肉,你有吗!” 翟木尘撇撇嘴,有些莫名的心疼,将她的手臂扶下,“我听说这次你回来,是为了婚配一事。” “嗯。” “如何?我听说皇帝要赐你一位皇子,你拒绝了。” “嗯,皇家之争,太累了,不想参与。” “嗯,那倒是,不过我最近常看见你去洛阳楼,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什么人都可以去的,说,你看上哪位公子了。” “我去洛阳楼你怎么会知道,你也去?” 翟木尘眨巴着眼睛,“知道就是知道并不一定代表就是我去了。” “是,看上了一位公子,但人家看不上我。”南宫羽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甚至还很讨厌我,追了好一阵子了,什么结果都没有。” “你这个老女人,谁敢要啊。” 南宫羽拍了一下他的头,“没大没小,我比你大,叫姐。” “我不!”翟木尘突然站起身,南宫羽靠了个空,险些躺在地上。 “你小子给我回来。” 翟木尘灰溜溜的离开了,南宫羽在后面大喊,“回去看看伤。” 翟木尘喊着回答,“知道啊!老妈子。” 南宫羽站起身,摇摇头,扯到了腿上的伤,“哎哟,这小子下死手。”在看看手中的木头枪,一把撇开,扔的老远,大喊道:“娘!” 沁宁在院子里走出来,看着站在那狼狈不堪的南宫羽,有点想笑,“怎么了,儿啊。” “我是你亲女儿不,你给我拿木枪,他拿铁枪,我能打过吗。” 沁宁嘿嘿笑着,走过来扶南宫羽,“能啊,来,我的好儿,娘啊,已经将老仙医给你请回来了,那臭小子没有仙医给他看病了。” 南宫羽翻白眼,斗了大半辈子了,还斗啊。 沁宁和翟木尘的娘是姐妹,两姐妹未出阁时就一直斗高低,孩子没出生时比着自家老爷,这如今俩孩子都大了,便开始比着两个孩子的出息。 南宫羽回到闺房,便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她真的太累了,不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 另一边的洛阳楼,虞枫在二楼品着茶水看楼下女子翩翩起舞的身姿,觉得可悲,她们美丽妖娆,却只能存于表面,越深了解越肮脏。 老板娘看着发呆的虞枫,走过来拍拍他,“在这坐着干嘛?觉得无聊就进屋里待着,这里没你的事。” 虞枫看看老板娘,没有动,老板娘笑笑,眯着眼睛凑近他耳边道:“你不会在等什么人吧。” “我等她?怎么可能!”虞枫冷笑。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我又没说谁,怎么就说“等她”?绝对有情况,你这小子就是死鸭子嘴硬。 “嗯,让我猜猜看,是不是上次的那个姑娘,哎哟,她为了你,可是出了不少的钱呢,还天天为了你往这地方跑,真痴情呢,要是我早就跟了她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之前都没有见到过呢。” 虞枫淡淡道:“出高价钱来这种地方的人,都是大怨种。”他站起来转身离开,老板娘看着他,心想:这孩子这样也是难怪,母亲是妓女出身,不料怀了负心汉的孩子,拖拉带大,一命呜呼。 老板娘突然叫住他,“听说皇帝身边的那个最得宠的将军回来了。” “嗯,知道了。” 虞美人 (4) 南宫羽在床上窝了两天,身上的伤还有些许疼痛,想着有好几日没有看见虞枫了,这才愿意从床上爬起,刚刚精神一点就开始使唤丫鬟阿彩,让给她端茶倒水,着装打扮,嚷嚷着自己要去洛阳楼,去找她的“美人”,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穿上衣裳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直奔洛阳楼去,一进店老板娘就热情的招待她,“哎呦,小姑娘好久没来此处了,可是来找枫儿的。” 南宫羽笑笑,并没有理会。 枫儿?是他的名字吗? 老板娘见南宫羽并没有理会自己,依旧张望着后院,好意提醒道:“枫儿不在,出去了,得几日要回来。” 南宫羽皱眉,有些失落,“得几日?” “这可说不准,快则半月,慢则一年都有可能。” 南宫羽有些不耐烦的问着,“他去哪了?” 老板娘撩着脖颈看她,示意她自己想要钱,南宫羽笑了,拿出银两给她,老板娘瞬间笑了,接过银子,道:“回老家了,看他娘去了,估计啊,今天晚上就能回来。” 南宫羽微瞪她一眼,这个老板娘说话顾前不顾后,实在是信不得,“那我晚些再来。”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楼上,转身离开。 老板娘一脸高兴的上楼,屋内的虞枫突然走出来,夺走她手中的银两,老板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踮着脚尖去抢夺被拿走的银两,“给我。” 虞枫侧身躲过,“楠姐,以后不要拿我去敲诈别人的钱财。”他很是不高兴,这个女人他很感激,是在他最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他,可现在她不仅忘记了他们最初的目的,甚至还很满足现在的一切,这个“洛阳楼”带给她的一切。 楠姐调戏他,勾勾他的下巴,“怎么,心疼了?你不是很不喜欢那姑娘吗?怎么现在还在意她拿点钱。”趁虞枫不注意,她跳起夺回银两,“我说的也没有错,并没有欺骗她,你不也是刚刚才回来。”说完楠姐便走了。 虞枫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以后别再这样了,皇帝那边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很可能不安全了。” 楠姐摆摆手,不理会。 傍晚,南宫羽很准时来到了洛阳楼,还拿着沁宁做的桂花糕,她站在洛阳楼外看着二楼虞枫的房间,拎起手中的桂花糕看了看,微笑着走了进去。 进到楼内,她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极度不满,甚至有些愤怒,但是她得压抑着。 那个人说自己从不接待客人的,此时此刻正穿着华丽的衣裳坐在众人面前,他说他不会琴棋书画,却在台上弹着琵琶给众人听。 南宫羽瞬间感觉受到巨大的羞辱,这一切都是骗局。 她看也没看一眼,找到楠姐,甩了银两给到楠姐,指着台上弹琵琶的人,愤怒道:“今晚我买他了。” 楠姐有些发蒙的将银两接在手里,心想:这小枫儿刚说不让我要那么多钱,可是她无缘无故施舍要买你,我怎么办啊。 楠姐尴尬的笑笑,“小枫儿从不接待客人的,你这……我很为难啊。” “从不接待?那他现在在干什么!当着那么多人面抛头露面弹琵琶就不算接待吗?” 楠姐回答,有些透着无奈,“那是在演出。” “我要他给我一个人演。”南宫羽很是生气,眼里透着不屑与威严,兴许是常年在外打仗的缘故,她生起气来很让人害怕,楠姐被她这一姿态镇住了,连忙将演出终止,在回过头时却发现南宫羽已经没影了。 虞枫原地发愣的看楠姐,询问着怎么了,楠姐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告诉他,今天的演出取消了,叫他去休息。 虞枫也只好作罢,他难得一次出来演出,演到一半却被叫停,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事。 回到自己的屋子,他站在门口却发现里面亮着灯,便一下就猜到了南宫羽在这儿,他推开门,微弱的烛光映出南宫羽的影子,她手拄着下巴,思索着事情,那样子看起来很认真,同样也很帅气,南宫羽闻声抬起头便看到了虞枫呆愣的看着自己。 南宫羽整理了一下思绪,并没有将怒火表现出来,她面带微笑,“你回来了。” 她在这就说明刚才的事情是她做的。 虞枫走进屋,将门关上,脱下外衣挂起来,“你就这么随便来到一个男人的房间,不觉得很不妥吗?” 一句话把南宫羽问愣了,她常年和男子待在一起,怎可能会觉得不妥,反而觉得这是常事,无所谓的事情,甚至虞枫在她面前脱衣裳,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她的士兵经常如此。 但是她的士兵是在她面前处理伤口。 虞枫见她不做声,坐下喝口水,闭目养神,南宫羽走近看着他,“你不是说不接客的吗。” 虞枫睁开眼睛,与她对视,“突然想接了。” “你若需要钱,我可以给你,能不能,不要去接了。” 虞枫冷笑,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我是男人,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施舍。” “我,我没有要施舍的意思,只是不想你,给其他人看。”见虞枫有些许生气,后面的话南宫羽说的很小声,虞枫根本没有听见。 虞枫看了看外面,又看看南宫羽,心里想着都已经这么晚了,一个女人竟然独自在外边逛,还来这种人物混乱的地方,难道就不怕自己被人抓走卖掉?一点都不懂爱惜自己! 南宫羽注意到虞枫的视线,心里偷着乐,将沁宁做的桂花糕拿出来,打开袋子推到虞枫面前,“这是我娘亲手做的桂花糕,你尝一尝看好不好吃,若是觉得好吃我去学来以后做给你吃。” 见到桂花糕,虞枫脸色下沉,别过头,“我不吃桂花糕。” 南宫羽不依不饶,拿起一小块,递到他嘴边,“我娘做的真的很好吃的,你尝一尝嘛。” 虞枫突然站起身,推开她的手,接连桌子上的桂花糕也一同掉在了地上,“我说了我不吃桂花糕。” 南宫羽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看着地上的散了的桂花糕,心里发酸,“这是我娘亲手做的,我还一口没吃呢,你若不想吃我就不强求你就是了,但也没有必要浪费吧,毕竟是我娘亲手做的,做了一下午的。” 南宫羽走了,走的时候很伤心,虞枫好像还看到了南宫羽眼角的泪。 原来这个蛮横无理的女人也会有泪。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桂花糕,蹲下身,拾起一小块,放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味道好像他娘做给他的。 他并非不吃桂花糕,只是自他娘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吃过了,因为一看到桂花糕就能想起他娘,他就会很难过。 外面突然打雷下起了雨,他起身走向窗户那里,推开窗看向外面,并无南宫羽的身影,天色因为下雨阴天的缘故已经大黑,外面行人都已经回了家中。 她那样的女人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有危险。 虞枫拿着油纸伞便下了楼,来到楼下却发现南宫羽和几个男人打了起来,男人都被打趴在地,而那个女人还在挥着拳头继续打,哀求声传进虞枫的耳朵里,那个女人仍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虞枫上前制止南宫羽挥拳的手,南宫羽看也没看,一把甩开,更是狠狠的挥在了男人的脸上,而后转头看着虞枫,那眼神令虞枫无比陌生。 南宫羽甩甩手上的血,在身上擦了擦,看了眼地上的男子,又看了看他带来的几个人,“以后出门看着点,不是什么的女子都能随你们这群混混碰的。” 几个男人纷纷跪在地上的点头,“是是是,谢女侠不杀之恩。” “滚吧。” 南宫羽强颜欢笑,看向虞枫,真是点背,让虞枫见到她这一幕。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便看到了虞枫手中的油纸伞,她有些高兴的望着她,“这伞是要给我的吗?”见虞枫不说话,她又收起笑脸,可能又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吧,她失落的朝门外走去。 虞枫突然晃过神,看着将要迈向雨中的南宫羽,几步走上前一把拉住她,“之前跟着你的小丫鬟呢?” 南宫羽微愣,低下头看着他的手。 他主动……拉着我! 她故作镇定,“今日没有带她,况且这么晚了,带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虞枫皱眉,难道她自己就不是女人了?将伞递给她,“拿着吧。” “谢谢。”南宫羽接过伞,原来真的是给她送的伞,转头冲他一笑,“我可以不还吗?”还没等虞枫开口,她就抱着伞跑进雨中,她害怕虞枫开口会拒绝她,所以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虞枫看着跑走的南宫羽,彻底傻眼了,她为何不打开伞走。 到了府中,南宫羽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伞是否有事,见伞若无其事,才放了心。 油纸伞,淋了雨就变样了,就留不了纪念了。 虞美人 (5) “今日怎么不见你去找什么美人了?”沁宁见今日南宫羽将自己关到屋子里不出来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她来到南宫羽的闺房,见自己的女儿竟然还窝在床上不动弹,她坐到床边看着南宫羽,南宫羽翻了个身,似有委屈的说道:“娘!我昨天动手打人了,而且还是几个壮汉,他还恰巧看见了,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啊。” 沁宁摸着她的头,“不会,你是一国之将,他为你骄傲还来不及呢。” 真的会吗?他真的会这般想吗? “娘,我没脸见人了,我昨天打的特别凶。”南宫羽心里犯苦,为难的样子令沁宁忍不住想笑,“好了啊,别宅在家里了,还埋在被窝里,都多大人了,嫌不嫌丢人。” “不丢人,不丢人,在你眼里我永远是孩子。”南宫羽一把搂住沁宁,沁宁笑了,拍拍她的肩膀,“起来吧,昨日你不嚷嚷着没吃着桂花糕吗,娘又给你做了。” 南宫羽蹭蹭沁宁的手,坐起身,“嗯,娘你最好了。” 虞枫看着手中的竹书,久久没有下页,他的脑子有些乱,昨晚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历历在目,那个女人说自己的将军,起初他是不信的,而昨晚她一人出手伤了几个年轻有力的中年男子,不得不让他怀疑,她说的话是事实,还有那令人畏惧的眼神。 虞枫现在很乱。 他转头看着外面大晴的天,却不见那个女人来此处捣乱,往日都会在这陪他,如今突然不来了,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会是昨夜淋了雨生病了。 想到这时他突然将书合上,揉了揉眼睛,“我是看书看累了吗,怎么会想起那个女人。” 虞枫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下楼招呼了一下客人,就去了后院,他坐在石椅上看着池塘水,水中鱼儿游,他突然想起第一次与南宫羽见面时的情景,那个女子一身轻功,踏着池水来到他面前,自称将军,命他娶她。 现在想想都有些令虞枫发毛。 那时候的她就称自己为“本将”,虞枫以为只是一个喧呼自己的别称,现在他真的怀疑这不是个恶作剧的别称,而是一位真的将军,不知这位将军是朝廷中的哪一位。 女将还是第一次听说。 丞相府:沁宁看着吃的正来劲的南宫羽,没头没脑的问道:“怎么,这样就放弃了啊。” 南宫羽听见这话被噎了一下,她放下糕点,喝一口水顺下去,摇摇头,“还不想,但是现在又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沁宁笑笑,“娘给你支招。” “您说。”南宫羽凑过去,贴在沁宁身边,眨巴着双眼看她,沁宁小声道:“这男人都不喜欢女人死缠烂打,我们女人追求男人呢,就要舍近取远,冷热交替,那才有劲儿,你要享受追求这个人的欢乐,让他觉得,他对于你来说并不是非他不可,让他对你痴情,念念不忘。” 南宫羽眯着眼睛看她,“娘,我爹不会就是你这么骗来的吧。” “啧,你这孩子,娘在教你如何追人,你怎么就能说娘就是这样的人呢。” 南宫羽抬起头看着身后刚刚走来的南宫晔,会心一笑,“那娘,你是怎么追到爹的。” 沁宁扬起头,高傲的回答:“你爹他,自然是追的我,年轻的时候你娘我可是墙角之梅一枝花,追我的人,都排到皇城门口了。” 南宫羽看了看南宫晔,南宫晔慈祥的笑笑,“确实,都跑到皇城门口来提亲了。” 沁宁一激灵,回过头,“少在孩子面前说实话,真是的。” 南宫羽笑了,“你们俩啊,活宝一个,还给我出主意呢,主意没出成,却把自己搭进去了。”她摆摆手就要离开,沁宁一把抓住她,贴在她耳边,“还有个妙计,那就是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让他成为你一个人的,让别人无法钻空子。” “那是什么?”南宫羽一脸的疑问。 “生米煮熟饭。”沁宁挑挑眉,露出姨母笑。 南宫晔一把拽回沁宁,“别听你娘给你瞎出主意,放心大胆去追,爹在你身后呢,怕啥。” 南宫羽笑笑,“那爹娘,我出去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看一眼沁宁,沁宁挤眉弄眼,南宫羽心领神会,准备生米煮熟饭。 南宫羽来到洛阳楼,却没有进去,一直在等,等到天黑,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去,逐渐进入深夜,南宫羽轻手轻脚的从窗户翻进来,长吁一口气,看向床榻。 本以为虞枫已经熟睡,殊不知虞枫根本不在此处。 刚去茅房回来的虞枫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贼”翻进自己的屋子,这可是二楼啊,这“贼”身手还真是好的不得了,而且还是个女“贼”。 见这瘦小如柴的身型,还有这龌龊至极的想法除了那个女人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他穿着宽松的睡袍靠着门框,抱胸看这个“小贼”大半夜的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只见那个“小贼”掀开被子就钻进了被窝里,站在门口的虞枫瞬间看愣了。 这女人在干什么? 南宫羽伸手摸了摸。 热乎的,难道虞枫刚离开? 这样想着她便坐起身,看着门口,漆黑一片但却实从刚刚开始她便就觉得不对劲,那里站着一个人。 “谁在那?”想来这么问不太妥当毕竟她才是那个“四闯民宅”的人,她清了清嗓子,“呃,是你吗?” 因为不知道虞枫具体的称呼,她只能这么问。 虞枫放下手臂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南宫羽坐在那没有动,“没,没干什么。”南宫羽有些心虚的口痴,攥着被子的一角,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乌云被风吹走,月亮逐渐漏出半边,月光照进屋子里,虞枫坐到床边,挡住了照在南宫羽赤红的脸,他倾身凑近,眯着眼睛看她的着装,她的脸,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满足的离开。 今日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刺鼻的味道。 南宫羽喉结滚动,吞了口口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他挨着,还那般盯着她,令她的脸颊更加红润了,因为夜晚的缘故虞枫并没有注意到她脸的红润。 只可惜是夜间,南宫羽没能看不清他的俊颜。 虞枫摸索着拿起床边的竹笼,打开盖子,轻道:“我养了条小宠物,刚刚是去给它拿食物去了,你要不要看看它。” 听到虞枫要和自己分享他的宠物,南宫羽很高兴,凑到床边,似有期待的这个所谓的宠物,“好啊,好啊。” 虞枫轻笑,将竹笼放到地上打开笼门,站起身,点亮了一旁的烛火,烛火微亮,照亮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也照亮了南宫羽的眼,她痴迷的看着穿睡袍的虞枫,虞枫注意到视线理了理睡袍,示意她注意地上的宠物,南宫羽低头看向地面,缩着身子挪到床的最里边,瞬间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攥着被子,眼睛有些涣散,她最害怕蛇了。 虞枫见她如此模样,心里多少有点底了,“怎么,害怕蛇?” 南宫羽听见他的声音,摇头,故作坚强,勉强回道:“没有,就是突然看见,吓着了。” 虞枫将蛇拿起,缠在手腕,“它很乖的,也不咬人,还特酣睡,你是第一个见到它的女人,它可能是条雄蛇,对雌性…”说着上下看着南宫羽,若有所思。 南宫羽蹙着眉头,眼神一转,“第一个外人见到它,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她看了看窗外,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逃跑般的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回去了,我今日来,就想看看你,没别的意思,你早些休息吧。” 虞枫摸了摸手中蛇,点点头,“人看到了,你走吧。”见南宫羽离开床边,他坐下,很礼貌的微笑,示意她该走了。 南宫羽“爬床”不成,反被吓个半死,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虞枫看着离开的她,心里暗想:看来情报没有错,皇帝最得意的将军,最害怕蛇,我的猜测没有错,她果然就是皇帝身边那位最得宠的将军,只是为什么是女将。 虞美人 (6) 第二日,虞枫本以为南宫羽被吓到不会再来,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南宫羽拿着一个小袋子来到他身旁,递给他,而后道:“我了解到一些有关蛇的知识,带了一些它们爱吃的昆虫。” 虞枫本能的后退,袋子中泛着一股很恶心的腥味,他不经意的皱起眉头,“你从哪弄来的?” “抓来的。” 虞枫有些吃惊,难怪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干净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吗? 他嫌弃的摆摆手,“拿走吧,我的蛇不吃这些,而且就在今早已经送走了。” 南宫羽失落的放下袋子,她一大早出门去林子里抓昆虫,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她看着虞枫一身打扮,穿着端正,歪头询问道:“你是要出去吗?” 虞枫很不耐烦的回答一个字“嗯”。 南宫羽不依不饶,拿着脏臭的虫子靠近问着:“是要去哪啊。” 虞枫耨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今日有灯会,去看看。”见南宫羽那急切的小眼神,定是要跟着去,虞枫赶紧转身离去。 见虞枫要逃,她赶紧跟在身后。 “你要跟着?”虞枫停下问她。 南宫羽点头,“嗯,我付了钱的。”自然得跟着。 虞枫无奈,楠姐究竟是收了人家多少钱,这女人会这般粘人。 南宫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门时虞枫早已没了踪影,她知道虞枫压根不会等她,所以她并没有生气,问了楠姐虞枫去的位置之后,南宫羽很快便就追了上去。 集市场,南宫羽左顾右看,眼睛里发了光一样,虞枫在她前面慢悠悠的走着,心道: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看她像个孩子一样看这看那,还问人家老板这个是作何的,哪个是作何的,虞枫冲着她翻了个白眼: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南宫羽跟着虞枫来到了一家酒馆,酒馆内部有一个较大的舞台,台上有几个女人在舞蹈,与洛阳楼不同,这里是表演,而洛阳楼则是卖身,虞枫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看着舞台上站在中间的女子,微微露出笑容,是南宫羽从未见过的笑容,南宫羽只顾着看着台上,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虞枫正朝着其他女子微笑。 南宫羽观赏着舞蹈,觉得这舞蹈很好看,女子的笑容也很动人,更像是楚楚可怜,令人怜惜。 一曲落下,南宫羽拍手叫好,习惯性的从袖子中拿出银两砸在桌子上,高呼,“本将赏的”。 长年在外打仗的她,习惯了悬赏,不管是大大小小的麻烦事,还是遇见好的东西,最先想到的便就是悬赏,在她眼里,悬赏就是对这个人的欣赏,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虞枫看到她砸在桌子上的银两,顿时厌恶,对南宫羽的讨厌又加了一层,他不理解一个女人为何这般阔绰,对带金钱毫不犹豫,动不动就挥霍自己的钱财,还在展现自己的威风,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行啊,对毫不相干的多加施舍,什么都用金钱买卖,甚至就连带他......是在瞧不起谁?是在廉价谁? 虞枫瞥了一眼那银子,站起身迎接从舞台走下来的阿鸳,阿鸳会心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很是好看,小鸟依人的,她牵过虞枫的手,道:“枫哥哥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奴家一声。”说话间阿鸳的脸颊就已经一片红润了。 虞枫笑笑,嘴角轻轻上扬,很好看,他这个笑南宫羽见到了,她本以为虞枫是不会笑的呢,原来只是不会对她笑而已。 “来看看你还需要通知?” “枫哥哥有心了,你也知道,奴家在这酒楼,出都出不去,要不奴家就去看你了。”阿鸳看着楼上的老板,心情瞬间低落。 虞枫摸摸她的头,宠溺道:“没事,我同你们老板说说去,在这里等我一下。” 阿鸳点点头,依依不舍将手放开,坐到一旁,便注意到了刚刚一直在看自己的南宫羽,对她微微一笑。 南宫羽对她出于礼貌的点点头,心情不是很好,看着虞枫与这位女子亲密无间,举止交谈,便就能猜到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南宫羽感觉心里有些许泛酸,却也只能忍受,她不能干涉虞枫的交际,若是干涉了,他就会更加讨厌她。 虞枫不知给了老板什么东西,老板露出笑容,准了阿鸳出门,南宫羽紧跟在他们身后,这次没有乱逛乱看,只是紧紧的跟着,像个跟班,不,更像是他们两人的护卫,丫鬟,显得特别自卑。 她当将军多年以来,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可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南宫羽心里又凉了半截。 “枫哥哥还没告诉奴家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望奴家呢。” “今日有灯会,想着你会喜欢,便带你去看看。” “枫哥哥对奴家真好,奴家都不知如何报答了。” 虞枫再一次抚摸着她的头,南宫羽在后看的清楚,名为阿鸳的面色红润,很明显就是喜欢虞枫,她称他为“枫哥哥”,楠姐叫他“枫儿”,那他究竟叫什么呢,南宫羽至今都不知。 他转头看看南宫羽,眼神充满了厌恶,赶也赶不走,只能任凭南宫羽跟着,阿鸳注意到虞枫的视线,也跟着回头看了看,问道:“那个人是你朋友?” “不是。” “奇怪,她刚刚在酒馆里就一直盯着奴家看,现在又跟着咱们,是不是什么坏人啊。” “不是。“虞枫皱眉,他说不上来南宫羽究竟算什么,追求者?爱慕者?还是只是单纯的玩弄,花着高价钱玩弄。 “啊!呜呜呜~” 南宫羽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哭声的来源,只见野蛮男人一脚踹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女人跪在地上摸索着自己的孩子,哭着求他不要打孩子,女人是个患有眼疾的人,什么也看不见,凭着声音识别方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男人却一点情面都没有。 南宫羽握紧拳头,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欺凌弱小之人了,她踱步而去,一个飞腿朝着男人脸上踢去,男人反应慢,脸硬生生接下她这一脚,踉跄着站稳,破口大骂,“妈的。”转头看向来人,见到是南宫羽时,他明显一惊,这不是那天在洛阳楼打自己的女人吗? 南宫羽将母女两人扶起,并没有过多的理会他。 男人见她这般目中无人,更是火大,他今日可不是自己,他带着兄弟来的,能好好教训这个令他失颜面的女人了,他擦擦嘴角的血水,看看四周,“今日可不是我自己出门。” 他话语刚落,便瞧见周围涌上几个野蛮人,手握砍刀,木棍,来势汹汹。 这算是有备而来? 南宫羽护住孩子,并没有想与他们应战,此地正是集市,人烟稠密,若动起手来,受伤的定是这些无辜之人。 男人见南宫羽并没有要打的意思,瞬间来了兴趣,他转头便看到了虞枫,这个洛阳楼招牌可是没有谁不知道,而南宫羽倒贴虞枫的事情,可也是传的沸沸扬扬,常去洛阳楼的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男人将矛头转向虞枫那边,握着砍刀便冲了过去,南宫羽见状,借助屋顶上的挂联悠荡过去,一脚将其踹开,男人又是一阵大骂。 阿鸳从未见过此等场面,明显有些吓着了,就在男人挥着砍刀来时,虞枫的第一反应就是将阿鸳护住,这一幕令南宫羽羡慕。 虞枫护着阿鸳,眼神窘迫,他一遍遍的问着阿鸳:可有伤着。 阿鸳只是摇头,明显就是吓着了, 南宫羽心想:你护她护的那般积极,那般严实,怎可能受伤。 他看阿鸳的眼神,过于深情。 南宫羽心里痛。 南宫羽朝着他们喊道:“快走!” 虞枫没有多余的言语,带着阿鸳便离开,头也不回,根本不会在乎南宫羽。 街上的人越来越慌乱,南宫羽瞬间有些紧张,虽从军多年,但她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作战,身边还有这么多无辜之人。 打斗的声响惊动了周围的衙门,很快他们便赶来这边,其中的一个野蛮人不知何时紧跟着虞枫二人,阿鸳吓得腿软,走了几步便就摔倒在地,野蛮人拿着砍刀挥去,虞枫用身体挡在阿鸳身前,血液滴落在地面上,可他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虞枫回过头,便看见了南宫羽挡在他面前,砍刀挥在她的手臂上,她另一只手紧握住砍刀的手柄,才阻止了砍刀没有深一步的挥下,她一脚踹开男人,回头看着虞枫,想问他是否有事,却没能说出口,因为他的眼睛正看着他怀中的女人。 “羽将军,我们来晚了。”士兵陆续赶到,领头的看着南宫羽手臂上的伤,瞬间大怒,“传医师来。” 南宫羽却淡淡道:“无碍,皮肉之伤不足挂齿。”又看了看吓晕过去的阿鸳,“让医师为这女子看看吧,她好似身体虚弱,兴许被惊着了。” “可…”士兵刚要说什么,就被南宫羽打断了。 “无碍。”见士兵不信,又重复一遍,她笑笑,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真的无碍。” 士兵很是心疼的点了点头,命令手下将人抓起。 南宫羽站在那里两眼放空,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虞美人 (7) “羽将军,原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羽将军。” “我城第一女将,真是我们的荣幸。” “羽将军,我们为你骄傲。” “快别嚷嚷了,没见着将军受伤了吗。” 街道上瞬间围上来不少人,都是奔着羽将军一尊容颜而来,羽将军的名讳不小,却从未被世人见过,一时间内,南宫羽有些不知所措,勉强微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她现在很想逃。 虞枫转头看向她,心里滋味难捱,他不曾想到南宫羽会如此冒着生命危险来为他挡刀,他不理解,也不想见到这一幕,这让他很难想的通。 看着被围观的南宫羽,他瞬间觉得这个女人如此耀眼,她应该是一个被世人追捧,活在万人瞩目的世界,不应该受他如此侮辱与冷落。 医师过来为阿鸳察看病情,虞枫就在一旁发愣,南宫羽眼睛扫过看一眼,心情低落,却毫不在意正在滴血的左臂,小男孩拉拉她的衣袖,这才将她叫醒,她低头看着男孩,将受伤的左臂藏在身后,以免吓到孩子,微笑着对他说,“怎么了?” “大姐姐就是堂堂羽将军啊。” 南宫羽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点点头,“嗯。” “娘,真的是羽将军。”男孩冲着角落里喊着他娘,女妇人慢慢走过来,男孩去接应,搀扶着妇人一点点朝她走来,南宫羽上前站到女妇人面前,“是我。”女妇人抬手抓住她的衣角,眼睛瞬间落了泪,南宫羽有些不知所措,“夫人你…” 女妇人抽泣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块纱布,“琳琳,快给羽将军包扎伤口。” 叫琳琳的男孩很听话的接过纱布,朝南宫羽伸出手,“大姐姐,手。” 南宫羽瞬间笑了,“不害怕吗?” 一想到自己的沾满鲜血的手臂,不应该给这么大的孩子看,他正处于生长阶段,会给他童年带来阴影的。 琳琳摇头,南宫羽这才将躲在身后的手臂慢吞吞的伸出来,琳琳细心的将伤口包扎好,虽然很丑,但至少血止住了。琳琳挠挠脑袋,“对不起,包扎的不是很好看,大姐姐不要介意。” “谢谢琳琳,我不会介意的。”南宫羽摸摸他的头,很喜欢这个小男孩。 女妇人这时开口道:“我丈夫在世时,是您的部下,他常常回来会和我说起您,说您带部下如带亲人般,关爱他们,有什么悬赏从不亏待他们,我的丈夫很敬重您,很崇拜您。” 南宫羽眼神恍惚,听着难受,士兵一旦战死,家人就没了物资来源,皇家没有补给,这群妇人如同孤儿般被人唾弃,侮辱,连同孩童,受尽欺压。 “你的丈夫生前一定很疼爱你。”南宫羽看着妇人脖中的挂坠,欣慰道。 女妇人也是一笑,一脸温柔慈祥,点头,“他待我很好,可我却是不中用,他走了,我却患了眼疾,见不得光。” 南宫羽看着站在一旁的医师,摆摆手招呼他过来。 “看看这位妇人眼疾可否救治。” “是,将军。”医师带着女妇人到一旁诊断,她悄悄的朝虞枫那里看过去,虞枫叶也刚好看向南宫羽,两人视线交错,却一刻没有停留,都转向了别处。 原来她那不是施舍,只是习惯了悬赏,看不惯旁人过得不好。 虞枫之所以会对阿鸳如此照顾,是因她的经历和他娘很相似,一个女子从小被卖,在外受尽欺凌,虞枫刚见到阿鸳时,她衣着单薄在街上卖艺,阿鸳很喜欢跳舞,即使自己的舞蹈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个乐趣,显得一文不值,她也仍然热爱,不离不弃,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付出与坚持令虞枫同情,便心生怜悯,百般照顾。 虞枫将阿鸳带回酒馆,再次来到这里时人已经散了大半,只有那母子依旧在,还有在为女妇人看病的医师,琳琳张开手就要求抱,虞枫上前制止,“不可,她臂上有伤,如何抱的了你?” 南宫羽并没有理会,心想:他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折回来。 她看着琳琳,一把将其抱起,“无碍。”虞枫看着她的手臂,紧皱眉头,这女人怎么这般不听劝。 “大姐姐,你真的是将军吗?”琳琳声音软软的,听的南宫羽心都化了,“嗯。” “那我是不是也得叫你将军啊?” “给你特权,你不用叫我将军。” 琳琳一笑,“大姐姐好威风,真的好想快点长大。” “为何要快点长大?童年很难得的,一旦过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喜欢大姐姐,想娶大姐姐,你那么好,要是别人抢了先,我会伤心的。” 一句话把南宫羽逗笑了,“说什么胡话呢,你才多大,就知道娶人,等你长大了,我就老了,到时候你就该嫌弃我了。” 琳琳摇头,“不会,琳琳喜欢你,就不会嫌弃你,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喜欢。”南宫羽刮了他一下鼻梁,“滑头,那我就等你快点长大,把我娶回家。” 琳琳开心的笑笑,抱着南宫羽的脖颈,痴笑好一阵。 虞枫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全世界都很喜欢她,唯独他不喜欢。 医师为女妇人看完病转头看着南宫羽,“哎呀!”一声,南宫羽被惊了一下,“我的将军啊,你怎么用受伤的手臂抱孩子呢,快快放下,都渗出血了。” 这时南宫羽才出门注意到手臂的伤口,小心翼翼将琳琳放下,女妇人呵斥着琳琳不懂事,南宫羽也只是笑笑,“无碍,怪一个孩子干嘛,他很乖的。” 医师在一旁道:“怪这个不懂事的大人,受伤了,还逞能。” 南宫羽一直都很平易近人,和自己的部下永远都是以兄弟相称,毫无主仆意识,也难怪医师会这般说她。 南宫羽笑而不语,医师一边为她处理伤口一边叨咕着,“我滴祖宗哎,你能不能爱惜下自己啊。” “哎哎哎,疼。”南宫羽扯着手臂躲。 “还知道疼?”医师心疼的看着她,“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好好!”她一脸傻笑,不想让医师为她担心,也正是因为这样,医师才会更加的心疼。 她无意间注意到虞枫,收敛起笑容,因为虞枫好像并不想看见她笑,“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虞枫没有回答,医师在一旁道:“没什么事,就是身子骨弱,受到了点惊吓,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南宫羽点点头,包扎好之后,她走向发愣的虞枫,“你若是担心,就去陪她,不用管我,我没事的。” 虞枫看着她,眼神下移到她的手臂,南宫羽注意到,她将手臂抬起,给他看,“没事的,不用担心,啊~不用在意,即使不是你们我也会去挡的,你不要觉得,我是因为你受伤,而自责,没什么需要自责的啊。”她将最最卑微的话说出,就为了圆虞枫的一个不在乎,说出的那一刻,她感觉心如刀割。 许久虞枫开口,“灯会,还要不要去。” 南宫羽愣住,而后抬起手拒绝,“我受伤了,不方便去,有人陪你去,我还是不去了。” 这个灯会她来本就是一场意外,她不该插足,破坏他们,眼前的这个男人本就不喜欢她,要是在做些他不喜欢的事,那这个男人或许日后就再也不会理她了。 虞枫被拒,心里多少有些不爽,转身大步离去,南宫羽早会料到如此,看着医师,道:“走吧,我们也回去。” 医师却淡淡道:“灯会三年才举行一次,将军真的不去吗?” 南宫羽停住脚步,自嘲道:“邀约并不代表真心,去了也没有意义,我希望三年之后的他能再次邀我陪他一起,而不是做别人的陪衬,做一个替补。” 虞美人 (8) “我的儿啊,快给娘看看,怎么搞成这样。”一进家门沁宁看到南宫羽手臂上的纱布,大惊小怪的嚷嚷着,南宫羽却也陪她做起戏,做着哭腔,“娘,我在外边被人欺负了!” “你还能受欺负?”沁宁走近,扯住她的耳朵,“说,到底怎么回事。” “逞英雄,吃鳖了呗。”南宫羽说的漫不经心,拿起旁边的水果放进嘴边,“爹从外围带回来的?” “是不是又是因为那个男人?”沁宁一针见血。 南宫羽吃着嘴里的草莓,含糊说道:“不是,我还没有那么傻,为一个男人挡刀。” “最好如此。”沁宁坐下,看着南宫羽的手臂,“伤口深不深,疼不疼?” 南宫羽摇头,“我哪有那么脆弱,这点伤不算什么。”沁宁眼里满是心疼,“你说你一个女孩子,为何非要去当什么将军,打打杀杀的,多危险。” “保家卫国,不论男女,我爱你和爹,也爱这个家,更爱这个土地,这个国家。” 沁宁摸摸她的头,“好好好,我女儿最棒了。”心里很是心疼。 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因为什么,记得小的时候也不见得她喜欢舞刀弄枪的,直到她爹有次带着伤回来,她就嚷嚷着要保护她爹保护国家。 夜里,南宫羽回到闺房,她脱下衣裳想要洗澡,衣下的背脊伤疤遍布,深深浅浅,很多的疤痕,看着根本不像女子的背部,她的右肩处有很深的一个圆形疤痕,那是第一次出战被敌人用枪尖穿透肩膀留下的。 一到阴雨天身上的伤疤就痒的她睡不着觉。 衣服退下大半,她突然看见受伤的手臂,想起当时为虞枫挡刀的情景,她就心痛,轻轻叹了口气,这伤口怎么洗得了澡,换了身睡袍,窝在床榻上睡着了。 第二天当南宫羽想出去洛阳楼时,却被沁宁拦住了,说她一个女子这般如此到贴有失她将军的颜面,就应该像沁宁当初教她一样,进退维谷,共舍得,才会知那人是否看重。 这一次她很听劝,没有闹着非要出去,就乖乖的在家待着。 沁宁很心疼她,难得喜欢上一个男子,却追不到,还弄得自己一身伤。 南宫羽在家养了七天的伤,才允许她出门,如今伤口已经疥疮,不剧烈活动就不会有事,她离假期还有三月,她要在三月之内攻略虞枫,她此时此刻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因为她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放手一搏,去追求,哪怕失败了,至少自己努力了,就不会有遗憾。 进到洛阳楼的那一刻,她的心情就莫名的喜感,想到很快就要见到虞枫,更是高兴,楠姐见到南宫羽,很是热情的招待,南宫羽也是开门见山,要求见虞枫,楠姐指了指她的身后,南宫羽转头看向身后,不知何时虞枫来到她她身后,站在那里,南宫羽露出笑容,与他招呼,“好久不见。” 虞枫没有理会,从她身边越过,对楠姐说:“楠姐,我今日不接客,你知道的。” 楠姐有些不好意思的眨巴着眼睛,拿出那小袋银两,“我收了钱了。” “楠姐,我今日有约。”虞枫很是无奈。 “这小丫头平时不是挺安静的吗?跟着也无妨,之前也不是没跟过。” “楠姐!”虞枫有些生气,看着南宫羽,她的笑容顿时让他觉得讽刺,那日他邀约她一同去看灯会,她不是拒绝了吗,还来找他干嘛。 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搅乱他的生活,让他忍无可忍,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好不容易几日没来骚扰他,如今又来了,他真的很反感这种感觉,被人监视,莫名其妙的让他娶她,他真的想不通,这个女人是什么脑回路,横竖怎么就是非他不可了。 难道有钱人就能够左右别人的生活了? 虞枫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现实,南宫羽还是跟来了。 “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就在一旁看着就行,真的,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南宫羽紧跟着他,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虞枫的脚步更加快了,“你别生气了,行吗?” 虞枫长叹一口气,对呀,生气干什么,她既然这么喜欢跟着,那就让她跟着便是。 马场,虞枫约了他的好兄弟乐奕辰比赛骑马,两个男生在一旁的屋子里换衣服,南宫羽则在另一个屋子换衣服,她换好之后便去找虞枫,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他们的对话。 “一会你选一匹最烈的马给她。”说话的是虞枫。 乐奕辰笑笑,表示不理解,对一个姑娘至于这样?“那姑娘怎么惹你了,这么对她。” “我讨厌她,很讨厌!” “讨厌?我看她挺乖的啊,长的还挺好看的。” 虞枫没有回话,兴许是因为乐奕辰说了南宫羽好看,而后便就说道:“当你深刻体会一个人整日粘着你,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做其他事,都会像一个胶皮糖一样粘着你,没有一点属于你自己的自由时间,你就能理解我为何讨厌她了。” “啊,这姑娘这么粘人啊,那确实挺令人讨厌的。” 我讨厌她!很讨厌!当有个像一个胶皮糖一样的人粘着你,你就能理解我为何讨厌她了! 原来他是这样看待我的,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甩不掉的胶皮糖。 我真的很讨他厌。 南宫羽看了看门口,走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乐奕辰便牵了一匹红鬃马来到她面前,“这个是给你的,这匹马可是没人能够驾驭的。” 南宫羽笑着接过那匹烈马,眼睛轻扫了一眼虞枫,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淡下去,再就没有过多的表情,虞枫见到此景,也是出乎意料。 这个女人怎么突然怪怪的,对这别外就笑,对他转眼就变脸。 两个男人都在等着看这匹烈马翻脸,却不曾想这匹红鬃马温顺的低下头任由南宫羽去抚摸,南宫羽甚至还用脸去贴马儿的脸,乐奕辰惊掉了下巴,虞枫看着他,眼神交汇:不是烈马吗,你怎么给她一匹温顺的? 乐奕辰表示他不理解。 南宫羽笑着和乐奕辰说:“谢谢你,让我和它在次相聚。” 乐奕辰有些发蒙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南宫羽轻描淡写,“红鬃马是我的第一匹马,第一次同我上战场并肩作战,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它还是个小马呢,就那么大点儿。”她说着说着在腰间比划着,“也就这么高,只可惜之后的一次战乱,我与它走散,我本以为它已经不在了,却不曾想被人救下,来到了马场。”她仰起头抚摸着马儿的脸,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它的体温,她真的好高兴。 也就是那一战她失去了很多,很多她的将士,她右肩上的枪伤就是那一次伤的。 南宫羽瞧着虞枫与乐奕辰失落的表情,她该庆幸还是侥幸呢,他们两人想看的恶作剧好像泡汤了呢。 “战乱?什么意思。”乐奕辰再一次吃惊。 南宫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她的事情不想再与外人谈起了,对于外人以及虞枫而言可能只是一场笑话,一个女子当将军何止是笑话,还是一种耻辱吧。 她借力起身一跃跳上马背,拉紧缰绳,动作一气呵成,她弯下身安抚着马儿的躁动,她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眼前的这一幕令乐奕辰的心有所触动,天底下怎会有这般女子,英姿飒爽,虞枫那家伙竟还嫌弃。 他拍拍虞枫的肩膀,“这样的姑娘你还嫌弃?那什么样的姑娘你喜欢,你若不喜欢,那我可追求她了。” 虞枫沉默了一会,蹙着眉头,“你若喜欢让给你便是。”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乐奕辰高兴的骑上马,驾着马儿来到南宫羽身边,询问道:“可还行?” 南宫羽愣住,才想到他问的可能是骑着马儿的感觉,便回答道:“可以。” 虞枫也骑上马走过来,乐奕辰转头,冲着他挑眉,“比一场?” 虞枫望了一眼南宫羽,没有理会他,踢了踢马肚子前进,乐奕辰“哎!”了一声,“你小子又耍赖”,也踢了踢马肚子赶紧跟上,还不忘和南宫羽道别,“我们先走,在下游等你。” 南宫羽点头,想着红鬃年岁也大了,确实不适合与他们比试,她慢慢的跟了上去。 虞枫在气,但他又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是什么时候开始心情不爽的,是南宫羽在无视自己,眼睛不再看自己时;是乐奕辰说追求南宫羽时;还是南宫羽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他时。 虞美人(9) “虞枫你小子下次能不能不赖皮。”乐奕辰追上虞枫嚷嚷道。 南宫羽紧跟在后,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原来他叫虞枫。 虞枫将马停下,回头看着乐奕辰,余光瞟向紧跟在后的南宫羽,又将视线收回,“是你自己每次都不集中。” “赖皮还要找理由。”乐奕辰嘟囔着,见南宫羽也跟了上来,有些吃惊,“你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南宫羽点点头,自然道:“红鬃马本就是匹烈马,不快跑也是很快的。” “溜的可还行。” “挺好的。” 乐奕辰凑过来,小声说道:“咱俩比,不带他,他赖皮。” 南宫羽笑笑,瞄了一眼虞枫,点点头,“行,就是红鬃年岁大了,我怕它....” “没事的,我们不跑那么快。” “好。” 两人顺着下游骑马奔去,虞枫发愣的看着两人从他身边经过,南宫羽竟然看都没看他,这不现实,这很不现实,难道不是她要跟着来的吗,现在怎么变成了他跟着他们了。 虞枫看着他们渐远的身影,默默跟了上去,心情越发不爽快。 南宫羽的马跑的很快,乐奕辰控制着自己的马紧跟在后,最后两人都骑累了,考虑到马儿也是要休息的,便在一条小溪旁落脚,南宫羽回头看着乐奕辰,“歇会儿?” “嗯。” 将马儿拴在一旁,两人并肩坐下,乐奕辰问道:“你和枫是怎么认识的?” 南宫羽尴尬的笑笑,她的一厢情愿很卑微,真的不想与他多讲,怕说出来让人家笑话,“在洛阳楼。” 乐奕辰似乎看到了南宫羽眼中的不愿,凑近道:“他这个人啊,其实挺臭皮的,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觉得你特别帅气,一个女子有这般奇气概,我身为一个男人,都有些羡慕了。”说着说着便羞涩的挠着后脑勺,“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若是放弃他了,看看我呗。” 南宫羽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的有些愣神,缓缓地转头看向他,“你,这是崇拜,不是喜欢。” 乐奕辰赶紧道:“两层都有。” 虞枫到时刚好撞见两人举止谈笑,令他心里有些发火,快步走来,挤在二人中间坐下,乐奕辰皱眉看他,“你什么毛病,旁边那么大地方你不坐。” 虞枫看了看他,没有理会,转头看向南宫羽,却瞧见南宫羽挪动着身子离他越来越远,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虞枫淡淡道。 “我离她那么远,怎么授受不亲了。”乐奕辰站起身,白了他一眼,坐到南宫羽的另一边,继续与她讲话,“你说你去过战场,士兵里不是不允许有女兵吗?” “是不允许,我是个特例,男女之间,没有等价之别,歧视虽多,但也可以避免,为争夺女兵的地位…”南宫羽顿了一下,朝乐奕辰笑笑。 那些苦涩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说的多了,又会被人说矫情了。 乐奕辰有些心疼,“你是不是失去了很多。” 她点点头,“也没有很多,看自己所求罢了。”而后勉强的笑笑,拍拍自己的胸脯道:“女子该有的,我几乎都有,胭脂水粉我不懂,打打杀杀我强项。” 乐奕辰越发心疼这个姑娘了。 南宫羽看了看天边落下的太阳,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打理打理衣裳,“时间有些晚了,我该回去了。” 乐奕辰见状,赶紧起身,这不展现他的机会来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她看着红鬃马,眼中有明显的不舍,乐奕辰看了看,“你若是想要回它,我去和馆长说说,毕竟这马本来就是你的。” 南宫羽很想和它待在一起,说实话乐奕辰说出那句话时,她是心动的,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拒绝,“没事,它年龄大了,让它歇歇吧,跟着我,只会受苦,我会常来看它的。” 常来?那岂不是经常能够看见她。乐奕辰忍不住高兴。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住哪里,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子自己不安全。” 南宫羽上马,握紧缰绳,回头道:“丞相府,南宫羽,还没人能动得了我,我很安全。” 声音洪亮,听的人感慨不已。 乐奕辰愣住,“南宫羽,羽,羽将军?”他缓过神抬起头时,南宫羽已经骑马离开,回过头看着还坐在地上的虞枫,“枫,她是羽将军?是那个羽将军!” 虞枫心不在焉,“嗯,我知道。” “那可是北国第一女将,你讨厌她?你是不是脑子被马踢了?” 虞枫歪头看着他,那眼神似乎要吃了乐奕辰一般,“你说完了?” 乐奕辰见状,立马闭嘴,“说完了。” “她是羽将军,和我讨厌她是两码事,她即便是将军,我也不会因为她是将军,就会喜欢她,去娶她。” “娶?” “对,她见我的第一眼便就是要我娶她。”虞枫站起,牵起马儿,“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你小子可真是福气,看来我是没有入她的眼,唉!”乐奕辰叹一口气,看来还没有开始比试就已经从擂台上打下来了,输就输在了颜值上。 “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乐奕辰摆摆手,牵着马儿毫无要走的意思。 “你刚刚不是还要送羽的吗,怎么我就不送。” “你一个大男人送什么送,哎~不对劲,之前你还说她女人女人的,怎么改了名字了?”乐奕辰八卦的竖起耳朵。 虞枫眼神躲闪,“我也是才知道她叫什么,之前听人叫她羽将军,我一直以为是个别称,没想到是名字。” “你们两个,唉。”乐奕辰真为这两人堪忧,怎么都是这副样子。 一个假装不在意,一个在意的令对方讨厌。 南宫羽一回到家便冲向了沁宁的房间,“娘,我回来了。” 沁宁吓了一大跳,刚下手中的刺绣,“哎哟,怎么大惊小怪的。” 南公羽跑到她身边倒了杯水喝,“娘,我想去提亲。” 沁宁轻轻“嗯”了一声,突然觉得不对劲,瞪大眼睛看她,“你说什么?” 南宫羽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去提亲。” “别胡扯,哪有女子上赶着去提亲的。” 她辩解道:“我还是第一个女将军呢。” 沁宁戳了戳她的头,“就你嘴贫!” “娘,再过一阵子我就假期就要结束了,这段关系估计也就该结束了,可我不想这样,我想在努力一下,兴许他就答应了呢,他若不答应,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我想在赌一把,把我的真心赌进去,若是他不要,那便如此吧。至少我努力了,我不会后悔,不会留遗憾。”南宫羽很认真的在说这些话,从来没有这般冲动过,所以她想冲动一会,哪怕她的事传遍整个皇城,她也还想试一试,万一成了呢,万一虞枫就答应她了呢。 沁宁心疼的搂过南宫羽,“娘劝也劝不动你,就随你去吧,不留遗憾便好,但也别委屈了自己。” “我堂堂一个大将军委屈什么。”南宫羽拍拍胸脯。 沁宁即心疼又为她骄傲,帮着她张罗着礼品,提亲自然是要献上礼品代表一番心意。 虞美人 (10) 筹备完一切之后,已经过去三天两宿,当晚,南宫羽偷偷摸摸出去,来到洛阳楼,那个后院,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后院,她轻身跳向石板桌旁的柳树上,在这里能够清晰的看到虞枫的房间,南宫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虞枫的侧颜,他高挺的鼻梁,随意散着的发束,长而骨骼分明的手,连同他那纯白色的睡袍,看着便就是个彬彬有礼的公子哥儿,也不知究竟为何会来这种地方当男妓,南宫羽兴许不是带走他的那个人,但可以是他永远的归宿。 南宫羽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虞枫便就一直点着蜡烛看书,南宫羽有时候在想,究竟是什么内容会让虞枫那般痴迷,整日看着那竹书。 南宫羽看着高挂在天上的圆月,伸手遮住照在脸上的月光,“明天我便来提亲。” 她纵身一跃,悄无声息的离开。 虞枫这时看向窗外,微风拂起,柳枝摇动,虞枫将蜡烛熄灭,卧床休息,闭上眼睛,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女人为何对自己这般执着。 南宫羽一觉睡到了下午,她醒来时看着窗外,揉了揉眼睛,昨晚兴奋的一宿没睡,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却不曾想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她恨不得把自己掐死,为何这个时候还这么酣睡。 过了今日的她可能就不会这般想,她可能就会希望自己一直酣睡下去,忘记自己去提亲之事。 她赶紧梳妆打扮一番,带着满满登登的礼品往洛阳楼赶去,到洛阳楼时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她壮着胆子站在洛阳楼里高呼:“虞枫,我来提亲。” 她满心欢喜,心扑通扑通地跳,好像马上要跳出来一般,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她,她依旧面带笑容,因为她不觉得自己会失败,不觉得虞枫会不答应她。 楠姐见此情况赶紧去叫虞枫,推开门时,却发现虞枫还在悠哉悠哉的写着字,“哎哟,我的祖宗哎,你还有心情写字呢,快去外面看看吧,场面要控制不住了。” 虞枫一头雾水,放下笔,“何事?” “关于你的,快去看看!”虞枫看着纸上的字,没有动,楠姐走近,拉起他,推向门口,“哎呀,快去吧快去吧,字有什么好看的,回来再写也不迟。”虞枫被无情的推了出去,楠姐却又折回,因为她刚刚恍惚地看见虞枫写的字,一整张纸都是“羽”字。 “雨”、“语”、“宇”、“禹”,却唯独没有她的“羽”。 楠姐咂咂嘴,“这算是陷进去了?”楠姐本以为以虞枫现在的现状他会答应南宫羽的提亲,却不料他拒绝了,而且还拒绝的彻底,一点退路都没有给她。 楠姐出门便就听见虞枫的冷嘲热讽:“你喜欢我?难道是个喜欢我的人,我就得娶她吗?” “我没有非要你娶我的意思,我知道你的情况,你不娶我,我也可以‘娶你’,只要和你在一起,怎样都无所谓。”你没有钱可以,我有钱,我可以来操办酒席,操办嫁妆,我“娶”你。 虞枫轻笑,“你是在侮辱谁?你一个女人要娶男人?”他上下打量南宫羽一番,今日南宫羽身着红棕战袍,褪去了以往的淡裙,这个模样倒是有几分将军模样,这是何意?与他示威吗? “即使娶了你又如何,谁会喜欢上你这个男人婆,动不动喊打喊杀,言行举止不沾丁点儿女子样,出手阔绰,大大咧咧,你认为会有人喜欢你吗?” 南宫羽听了心里一颤,她想过最坏的结果,当着众人的面拒绝她,令她颜面尽失,却不曾想她会被人说的这般狼狈。 “之前我的作风确实令你不满,我之所以出手阔绰,就是想多看看你,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会改,改成你喜欢的模样,学习你喜欢的东西。” “你改变自己有什么用啊,你只不过是图个新鲜,看上我的外貌,一见面便就让我娶你,你真的了解我吗,若我换一副皮囊你还会喜欢我吗?”虞枫冷笑,“为一个男人,就要口口声声说要改变自己,你为男人活吗?” 南宫羽瞳孔震惊,踉跄一下,“我,我是真心的,真心喜欢你,我每天都会花大价钱来看你一眼,静静的看着你,从不去打扰,我为你准备了上好的礼品,作为嫁妆,我知道你没有钱,这些钱我来出就好,我只想把你拴在身边,即使你现在不喜欢我,日后总会喜欢的,我怕我一旦有疏漏的地方,你就被人抢走了。”南宫羽一口气说完,抬头看他一眼,继续道:“你是这里招牌,那么多人盯着你,我怕,怕失去,我会给你,你的自由,我不懂浪漫,但可以给你一个家,你考虑一下好吗?接受一下现在并不美好的我,可以吗?”她卑微的祈求,求他一个接受。 给你一个家!虞枫有些愣住,还是第一次有人说给他一个家,他的家早已经支离破碎,完整不了的。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你看不出来吗,我讨厌你,讨厌你的一切,只要是有关你的一切,我都讨厌,我希望你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再也不要打扰我,听明白了吗!”虞枫看着她身后的礼品,“还有,你的礼品,我也不喜欢。”说完转身离开,南宫羽看着二楼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心如刀割,转身看着身后满满的礼品,大手一挥,一个个箱子散落遍地,珠宝,丝绸,她花费了整整一日亲手做的糕点,还有她找遍所有店铺求来的琴丝,都是精心为他挑选的。 他不要她的真心,还将它摔得粉碎。 南宫羽哈哈笑道:“这是本将军赏你们的。” 说完她眼角的泪便止不住的往外流。 丢人,太丢人了。 她洒脱的离去,在她离去的那一刻,众人纷纷跑来抢夺地上的礼品。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洛阳楼。 虞枫望着窗外南宫羽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但是她刚刚的话却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楠姐推门进来,手上端着几个糕点,道:“这是唯一一个没人捡的东西了,这几块是没有落地的,你尝尝,毕竟人家姑娘一番心意。” 虞枫看了一眼,“心意又如何,在我这,没有任何用处。” “人家可是堂堂一国之将,屈身要你一个男妓,放在别人那里都得屁颠屁颠跟着凑过去,你倒好,把人家推的那么远,还说那么难听的话。” 虞枫没有说话,楠姐又说:“以后有你哭的,我看这姑娘是对你彻底死了心,她费尽心思准备的东西,你什么都不要,可是伤透了人家的心啊,这要是我啊,早都不在理会你这种男人的。” “她不会,这女人执着着呢。” 虞枫不知为何会这样这样说,他就觉得那个女人永远都是一副死不要脸的模样,会一直粘着他。 楠姐白他一眼,“你对自己太过信心了。”说完便离开了。 虞枫看着盘中的糕点,“怎么比上次丑了那么多,难道是自己做的?”他拿起一小块放到嘴里,“果真很难吃。”却把剩下的都塞进了嘴里,微笑着继续看着窗外。 他不知为何会开心,又不知为何听见楠姐说那女人会放弃他而突然觉得难过,他或许也病了吧。 虞美人(11) 南宫羽回到丞相府时已是夜晚,沁宁就在房里等着女儿回来,见到南宫羽,高兴的问着她,“如何,那人可是许了。”南宫羽摇摇头,勉强露出微笑,沁宁见她心情低落,搂在怀里安抚,“没事啊,世上男子多了去了,何必吊在一棵树上。” 南宫羽点点头,“嗯,娘,我放弃了,他讨厌我,没有结果的喜欢,即使我做的再多也没有结果,但我不后悔,与他在一起的这些时日我很快乐,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两情相悦更难,娘,我可能再也不会喜欢一个人了。” 沁宁摸着她的头,“没事没事,等你将他忘记,你就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开始另一段感情了。”南宫羽抬头看看沁宁,“娘,我累了,想去休息了。”沁宁放开她,点点头,“嗯,去休息吧,明早娘给你熬粥喝。” “谢谢娘,那我去休息了。”南宫羽回到闺房,几下扒了衣服,一头栽到床上,泣不成声,喜欢一个人真的好辛苦。 不知过了几日,南宫羽浑浑噩噩的整日窝在房里睡觉,迷迷糊糊的睡,迷迷糊糊的醒来,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就是封闭自己。 南宫羽是被吵醒的,她皱着眉头看向吵醒她的罪魁祸首,翟木尘嬉皮笑脸的看着她,“黑眼圈怎么这么重,还这么肿,昨晚干什么了,是不是哭了?”南宫羽坐起身,白他一眼,大喊道:“娘!翟小恶魔来了,快把我爹请回来。” 翟木尘赶紧捂住她的嘴,“嘘,小点声,真把姨夫叫来了怎么办!” “你怎么来这了,谁让你来的?”南宫羽理直气壮的询问着,沁宁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是我。” “娘,你让他来干嘛啊!”南宫羽明显的不情愿,说话时还瞪了翟木尘一眼,翟木尘吐吐舌头,喊道:“宁姨。” 沁宁笑着点点头,对南宫羽说:“他来怎了,他是你弟弟,你这几日心情不好,让木尘带你走走,散散心,你这个样子再去出征出了事怎么办。” “我没事的,娘,真没事的。” “我是你娘,你有没有事,我会不知道吗!” “可是,娘,我…”沁宁打断她,“没有可是,这次听我的。” 南宫羽只好点点头,沁宁塞到她怀里一碗粥,“赶紧的,把粥喝了,出去走走。” “哦!” 见沁宁离开,南宫羽放下粥,翟木尘又端过来,“吃掉。”南宫羽翻白眼,“关你什么事!” 翟木尘冲着门口开口,“宁姨,羽她不…” 南宫羽崴了一勺粥塞进他嘴里,“闭上你的嘴吧,你说你咋那么欠呢?” 翟木尘自豪的摇了摇身子,气的就是她南宫羽,南宫羽端起碗“咕咚咕咚”几口喝尽,“说吧,这次你又要比什么?” “这次不比试,带你去散心。” 南宫羽看着他,“你能带我去哪?” “秘密!” 虞枫正在屋内看着卷书,楠姐突然进来,“今日端午,你去市集买些菜回来,我给你们露一手。” “端午?”虞枫放下书,“备了糯米吗?” “备了。”楠姐推嚷着他,“快去吧,顺便出去走走,你这几日在这洛阳楼带的我都有些烦了。” 虞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我在这老老实实待着也招你烦啊。” 楠姐很是诚恳的点点头,“嗯,所以呢,你赶紧出去走走吧。”将虞枫推出门外之后,楠姐拍拍手,“唉,总算送出去了,这几日在这楼里待着,害得我生意都做不成,吵闹一点就将人轰出去,可真是我的倒霉星。”转过身,长叹一口气,“竟然如此,何必当初那般拒绝人家。” 看着集市上来来回回的行人,南宫羽白了翟木尘一眼,“这就是说的散心?” 翟木尘点点头,“嗯!”南宫羽转身就要走,翟木尘一把拉住她,“别走嘛,今日端午,有很多小玩意就的,你真的不看看?”他随意指着一个方向,“你看那,有人在教如何包粽子,要不要去学学?”南宫羽看向他指的方向,包粽子的人没有看到,却看到了虞枫,她别过眼,“我不想学,去小河那边吧,今日可能会有赛龙舟。” “对啊,你肯定没有见过龙舟,走,我带你去看看。”南宫羽紧跟在后,再也不没有回头。 看到街边上做糖人的铺子,询问南宫羽,“糖人儿要不要吃。”南宫羽看了看,没有喜欢的图案,翟木尘见她都不喜欢,掏出银两对老板说:“老板,给我做一个龙舟样的糖人儿。” “稍等啊。” “不急。” 南宫羽看着老板手中做着的糖人发愣,翟木尘在一旁嘀咕,“这糖人儿呢,没有喜欢的,叫老板在做一个你喜欢的不就得了。”南宫羽回怼,“在喜欢不也还是要进到嘴里化掉。” 翟木尘赌气道:“老板给她做一个粑粑样的,让她吃。” 老板被逗笑,“二位感情真好。” 翟木尘不情不愿,“感情好?老板,你见过自家姐姐这般处处与你作对的吗?反正我是没有。” 老板不语,微笑着摇头,给他们递上刚做好的糖人儿。 南宫羽接过,看着龙舟,小声念叨,“原来龙舟这个样子。” 翟木尘拉走南宫羽,在她耳边小声的说:“这个老板做的不像,龙舟可不这好看多了。” 南宫羽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要是被人家老板知道,定扒了你的皮。” 这一幕刚好被一旁的虞枫撞见,男子低头细语,女子红脸痴笑,简直不要太讽刺。 上一秒来提亲的是她,转头便找了新欢的人是她,她对他的感情从头至尾都是一场笑话,彻彻底底的谎言。 虞枫转头要走的时候不巧碰到了乐奕辰,乐奕辰拦住他便要求他陪自己去看龙舟,没等虞枫拒绝,他便拉着虞枫朝小河那边走去。 河边围了一圈人,南宫羽笨拙的垫脚去看河中的龙舟,翟木尘实在看不下去,蹲下身,“上来。”南宫羽低头看着他,拍了他一下脑袋,扑了上去,“快快快,一会没有了。” “啊!你别乱动!”翟木尘嚷嚷着,南宫羽嘿嘿笑道:“我重不重。” “重,重死了。” “重也得背着。”翟木尘假装站不稳,南宫羽吓得“嗷嗷”直叫,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刚到的虞枫二人。 南宫羽瞬间捂住嘴巴,狠狠拍了一下背着自己的翟木尘,低下头对他恶狠狠道:“还不快走。” 翟木尘灰溜溜走开,乐奕辰看着两人的背影,对虞枫说:“那不是羽吗。” “嗯” “我的羽将军,快快快,我要去找她。”说着就要去找他们,虞枫一把拉住他,“你去什么,你看见人家旁边有人陪吗?” “你又犯什么毛病,她身边有谁,关我何事,我是去看她的。”乐奕辰翻了白眼,挣脱出来朝南宫羽走去。 “羽!”乐奕辰叫住他们,翟木尘站住脚步,回头看着来人,乐奕辰微笑的打招呼,“你好。” 南宫羽微愣,“乐奕辰?” “乐奕辰?是谁?”翟木尘重复道。南宫羽一巴掌打在他头上,“还不放我下来。” 翟木尘放下她,“粗女人。”揉揉自己挨了打的脑袋,“跟着你,我可镇是受苦啊。” “你也来看龙舟啊。”南宫羽问道,眼神无意间看到虞枫,与他交错的一瞬间又躲开,“我可不是来看的,我是来赛的。”乐奕辰引以为傲的拍拍胸脯,“一个人龙舟,我看都是好几个人的,你怎么赛。” 乐奕辰指指身后的虞枫,“哝,还有一个。”又看看翟木尘,“要不要比一场。” 南宫羽摇头,“不了吧,我没玩过。” 乐奕辰指着翟木尘,“但是你的搭档是啊,还是个老手呢,连续拿了我几个魁首。” 南宫羽不可思议的看向翟木尘,“是吗,你这么厉害呢?”而后似乎又突然想到什么,“你今日带我来,不会是你自己要比赛吧,让我来陪你?” 翟木尘举起三指,“绝对不是,我今日是奉宁姨之命带你出来散心的,绝无二心。”眼巴巴的看着她,“真的。” “勉强信你一回吧。” “得嘞。”翟木尘巴巴的去排位置比赛,南宫羽看向乐奕辰,“我刚才许他赛龙舟了吗?” “好像没有。”乐奕辰笑笑,“我也去排吧,你在这里等我们。” “嗯。” 见二人都走了,她走到一旁的树下坐着,天气炎热,她拿起一旁的芭蕉叶煽风取凉,虞枫默默走过来,站在一旁,南宫羽低着头看地上的蚂蚁搬家,拿芭蕉叶给它们遮凉,还时不时的傻笑一番,耳边却突然想起虞枫的声音,“你的新欢知道你什么样的人吗,前几日刚大费周章的去提亲,结果转身就找了自己,你说他还会像这般讨好你吗?” “我南宫羽没挨着你什么吧,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愿从你的视线消失了,为何你要来找我,来管我的事,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南宫羽站起身便好走,突然顿住脚步,“而且他不会是你这样冷血的人。”说完大步离去,虞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难过?悲伤?他分不清是何等感觉,就是觉得好闷。 两人排完队回来之后,南宫羽和虞枫都不见了踪影,没了办法,只好两人自己比了,很快比赛就结束了,乐奕辰指着翟木尘未动的龙舟,“唉,你这明显放水啊,这么看不起我。” “我输了。”翟木尘举手示意自己弃权,下了龙舟,便去找南宫羽。他从虞枫的身边路过,虞枫怔在那里,那个人紧张的样子不是假的,他们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翟木尘找了好久才在教包粽子的地方发现她,无奈的摇摇头,“可真是让我好找,她自己在这悠哉的坐着包粽子。” 南宫羽一抬眼便看到了翟木尘,举起手中的粽子,“看,我学会包粽子了。” 翟木尘笑笑,随她去吧,她高兴便好。 “你回去可得好好犒劳我,我找你找了好几道街,可累死我了。” “好啊,回去给你包粽子。” 翟木尘摇头,“算了吧,你饶了我吧。”他仍旧记得南宫羽的黑暗料理,简直可怕的令人窒息。 “哈哈哈。”南宫羽笑了,“我让娘给你包。” “那还行。” 虞美人 (12) “听说了吗,北国第一女将军上门提亲洛阳楼一男妓,还被拒了。” “啧啧啧,这男妓可真是不一般,这要是旁人定会巴不得跟去,还活生生给拒了。” “这将军也真是,为何偏偏看上一个男妓,哎哟,这洛阳楼里那还有什么清白之身,男的估计…唉。” 南宫羽低下头走过二人,如今她去洛阳楼上门提亲一事已经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不知这消息是否会传到皇上那里,皇上又会不会贬去她的职位,她现在连抬头的自信都没有了。 “你们在瞎传什么,人总有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有因为爱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吗,再者,将别人的事情挂于嘴边谈论,很光彩吗,若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你们还能笑的出来?羽将军因为被拒已经很难过伤心了,她为我们,为国家付出那么多,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去鼓励她,替她分忧,而不是在这里议论此事。”一个男孩头头是道说个不停,两个男子被说的红了脸,灰溜溜走人,男孩的父亲一手打了他脑袋一下,“小孩子家家少说话,我们将军坚强着呢,不会因这等儿女情长绊了脚步,她的伴侣定是位有勇有谋的大英雄,得护她一世才行。”父子俩扬长而去,南宫羽欣慰一笑,瞬间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翟木尘歪头看她,“怎么感动了,这话我也会说,要不我也说几句让你感动感动?”南宫羽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哎!你怎么骂人!”翟木尘指着她,“从小到大你就知道欺负我。” “谁让你欠。”南宫羽向前走着,“快些吧,娘还等我们带食材回去呢。” 翟木尘恍然大悟,“我们有买食材吗?”抬起两只空落落的手给南宫羽看,南宫羽脸上顿时没了笑容,“我们忘了。” 待两人提着食材回到丞相府时已经很晚了,打开门便看到一桌丰盛的菜肴,沁宁招呼他们两人快些进来,要开饭了。南宫羽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看着满桌子的菜,“娘,你手艺见长啊。” “就你嘴最甜。”沁宁坐下,南宫晔将最后的汤端上来,也坐下,“这汤啊,是爹亲自给你熬的,尝尝。”舀了一碗递给南宫羽,南宫羽接过,“谢谢爹,我一会都喝完。” 南宫晔哈哈大笑,“你个小滑头。” “姐,明日南城门那会举行擂台比试,内容是谁先取得高架子上的红旗,谁赢,要不要去?”翟木尘看着南宫羽,这是难得一次的比试机会,他必须扳回一局。 “好啊。” 第二日,南城门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虞枫也被乐奕辰拉来看热闹,他本不想来的,他从不觉得这些事是值得去观看,与他自身没有任何交集,还毫无意义,吵闹的很,他真的很反感此事,当听乐奕辰说羽将军来此比试,他才决定来看看“热闹”。 南宫羽二人已经在擂台之上,斗了近二十年的两人如今还是第一次这样大张旗鼓,翟木尘凑近小声说道:“能不能让让我,让我威风一次。”南宫羽推开他,少跟我套近乎,比试是你提的,你总得有个八九成把握吧,要不然你敢吃这个亏?” 翟木尘嘀咕着:“早知道就与你比赛龙舟了。” “你又小声预谋什么呢,还比不比了。” “比!”翟木尘胸有成竹,看着高高架起的木棍,上面挂着的那面红旗,今日的胜利就在眼前了。 随之听见一声锣响,两人纷纷跳了上去,翟木尘率先发起进攻,用脚企图绊住她的脚。南宫羽眼神犀利,闪身躲过,后脚跟借助惯力踢向他,翟木尘仰身躲过,南宫羽却借此机会爬上几根,翟木尘不甘示弱,握住木棍一股作气冲上去,南宫羽笑笑,“不错啊,追上来了。” “一直很不错好不好。” 南宫羽邪魅一笑,用手推了眼前的木棍,木棍微动,正对向翟木尘,他歪头躲过,脚下踢向木棍,木棍直至飞出,南宫羽握着木棍跳起,看向飞出的棍子,众人纷纷躲过,这才转过头呵斥他,“你小子疯了,这里是人群,伤着人怎么办?” “他们又不瞎,不会躲吗?”翟木尘微微一笑,就是要激一激她。 “你说的什么话。”翟木尘看她一眼继续向上爬,南宫羽挽起袖子,朝着他的方向奔去,一把握住他的脚腕,翟木尘低头看着她,“你干什么!放开。” 南宫羽一笑,“比起耍赖,我更擅长。”硬生生将人拉了下来,翟木尘抓住最底层的木棍,恶狠狠的对上面的人道:“南宫羽,算你狠。” “唉,你怎么没掉下去呢?”南宫羽调皮道,比试期间一旦一方落地视为失败,也就有了在这登顶之间打斗的一说。 “托你的福,差一点。”翟木尘爬上去,站在木桩上,看着即将登顶的南宫羽,长呼一口气,一跃而起,踏着轻功,落在棵棵木桩,跃到最上面,那面红旗尽在眼前,他伸手去够,却被他人抢先一步夺去,南宫羽晃了晃手中的旗,“赖皮,还用轻功。” 翟木尘抱胸,“切,我让着你,不知道吗!” 南宫羽笑笑,看着场下的众人,高高举起红旗。 虞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手腕,深深的一道疤,着实刺眼。 乐奕辰在一旁起哄,“羽赢了,真不愧是将军。” 忽而木桩松动,南宫羽脚下一滑,跌落下来,“南宫羽!”翟木尘伸出手没能抓住她,场下的人都惊吓着望着,却忘记了上前,乐奕辰感觉耳边有阵风吹过,转头看向身旁,却发现虞枫不见了。 虞枫一脚踹到木桩上,抬手接过南宫羽,安稳落地,南宫羽看着眼前人,“放我下来。” 虞枫盯着她看了一会,才缓缓放下她,翟木尘也落地,询问她,“没事吧。” 南宫羽摇头,翟木尘长呼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向宁姨交代。”转头看向虞枫,“谢谢你啊,不过你轻工不错,我刚刚都没看清你过来。” 虞枫微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低头看着南宫羽的手,慰问道:“你没吓着吧。” 南宫羽听到此话,心里一颤,若是放在以前,她定会扑上去告诉他我没事,而现如今,她不想多说一句话,只是摇摇头。 “回去吧,我累了。”南宫羽对翟木尘说。 乐奕辰突然出来挡住二人,“别呀,你今日赢了,走,带你去喝杯茶,歇一歇,我们为你庆祝庆祝。”说话间不忘瞪了一眼翟木尘,可算有人赢你了,我可得好好犒劳犒劳这位将军,解解气。 乐奕辰拿胳膊怼了一下虞枫,虞枫在一旁圆场,“嗯,是啊,许久未见,坐下聊聊天。” 南宫羽觉得可笑至极,转身望向虞枫,“你我之间有需要聊的吗?” 虞美人 (13) 虞枫微怔,瞬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南宫羽好像是假的,之前的她从不是这样的,那个她会对他笑,讨好他,只要自己是她说一句话,就会高兴的不得了。而现如今眼前的这个南宫羽好陌生,陌生到有些琢磨不透,之前的那个她是不是根本不存在。 乐奕辰见两人有些僵硬,赶紧上前制止,“既然羽今天不想去,那咱就改天,改天。” 见到南宫羽对这个虞枫的态度,翟木尘便知道了这个人就是伤她的那个男人,他顺手搂过南宫羽,“不忙,可以的,正好看看你的茶艺如何!”说话时看着虞枫,他恶狠狠瞪着虞枫,仿佛两人之间有电流般,虞枫同样也是盯着他,忽而笑了,“我茶艺还可以,不知道羽将军可否赏脸?”虞枫将视线转向南宫羽,南宫羽抬头看了看他,不语,他们这是又抽什么疯? “你们去喝吧,我有事。”南宫羽抽身离开,看着场下的秦公公,秦公公面带笑容,“羽将军,可是谈完话了?” “这不是宫中那位大监吗,今日怎么出宫来了,又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这儿来了?”南宫羽很是礼貌的微笑,说话却是极为讽刺。 秦公公抬起手捋捋胡子,“咱家是来提醒将军,月底出征一事,咱家见将军贵人多忘事,怕将军因为自身原因忘了此事大事。” “放心吧秦公公,本将军不是此等忘事之人,月底出征一事,本将军记得。” 秦公公高傲的瞥她一眼,轻哼一声,“哼,将军记得就好。”转身离开时还不忘看了看一旁的虞枫。 见碍眼的人离开,翟木尘走到她面前,“你要走?” 南宫羽点点头,“嗯,皇上召集我回来就是说亲一事,他许诺我,我没应,自己看上的,人家不应,终究无果,自然还是要回到战场上。” “你走了,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没人陪你比武了?听姐一句劝,战场上不是那么简单的,面对杀戮,你始终做不到人人平等,和平共处。”南宫羽拍拍他的头,指向乐奕辰,“我走了之后还有他呢,你们可以比试,奕辰会骑马,你也会,你们可以比骑马,哦,对了,我的红鬃马在他那里。” “红鬃烈马?在他那?”翟木尘不可思议的指着乐奕辰,乐奕辰自豪的点点头,翟木尘撅撅嘴,“去喝茶!” “好!”南宫羽笑笑。 翟木尘看着虞枫,“羽答应了,可不许反悔啊,今日的茶都是你煮。” 虞枫笑笑,这是被报复了?“好。” 小亭内四个人,三个男人大眼瞪瞎眼,南宫羽喝着白开水,心不在焉,月底她就要再次进入战斗了,或许这样平静和谐的日子根本不属于她。 小厮将虞枫磨好的茶粉泡好端上来,一人旁边放了一杯,三人的目光又齐齐盯着南宫羽,乐奕辰推近她的茶水,“快,尝尝看,枫难得磨一次茶。” 虞枫怼了一下乐奕辰,“就你话多。” 翟木尘也凑过来,“尝尝,要是不好喝,再让他重新磨。” 南宫羽看着杯中的茶水,又抬起眼看着他们三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真是幼稚。” 翟木尘和乐奕辰齐齐说道,“好喝吗?”俩人又对视一眼,齐齐“切“了一声,将脸又看向南宫羽,南宫羽抿了一下,微笑,“不错,你们也尝尝。” 翟木尘不相信的拿起杯子抿了一下,点点头,还真的不错,虞枫心里五味杂陈,本以为南宫羽会说出什么苛刻的话,但事实并没有,她只是给出了一个正常的评价,不多加任何滋味的评价,他拾起杯子也品了一口茶,不知为何,苦的发酸。 乐奕辰嘴上说着追求南宫羽,却也在实际进行着,时时刻刻都在巴结着她,讨好她,翟木尘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在追求羽啊?” 南宫羽一口水呛到自己,翟木尘死盯着乐奕辰并未注意到南宫羽,正对着她的虞枫略微心疼的看着她,南宫羽清咳:“别,别瞎说,是我的马儿在他那里,讨好我只是为训那红鬃马,对吧?” 乐奕辰感觉到南宫羽似有推让,轻轻一笑,心里略微疼痛,“嗯,那马儿只忠诚于羽,我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那是自然,我姐驯马可是一流的。”翟木尘自豪的说道。 姐?虞枫抓住重点,愣愣的看着两人,还真的是被这个人摆了一道,那日他说的话,着为严重,似有嘲讽,似有诋毁,南宫羽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隐忍,却也按照当初自己警告她那样,离自己远远儿的,不在打扰,为何这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愿进行着,却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快乐。 南宫羽觉得无趣,早早就散了场,翟木尘要和乐奕辰两人非要比试围棋,他们两人便留下来下棋,虞枫跟着南宫羽出去了。 南宫羽走了一阵停下,望着那个酒楼,“你要去的酒馆到了,这位公子还是不要跟了的好,要不然你的小情人会不高兴的。”撇下一句话,挎着步子快速离去,虞枫抬头看着酒馆,原来她忌讳上一次的欺辱。 虞枫没有停留,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样娇小纤细,为何之前会一直觉得她像个男人一样疯疯癫癫不可爱,南宫羽没有甩开他,而是回过头,冷眼望着他,“这位公子找本将军可是有事?”他低头看着她手腕上深深的那道伤疤,紧皱眉头,南宫羽伸手遮住,“不好看,为何还要看?”顺势抽回手臂,“这个伤疤不也是拜你所赐吗?”她眯起眼睛一步步靠近,“你说你明明有武功,为何当日不出手,为何让我放在你们面前,看着你为她倾身挡刀,而我却傻傻的为你挡,到头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换来的只是你的厌恶,麻烦,看我出丑你是不是很高兴啊,看我一次又一次因你而变得遍体鳞伤,你是不是很有成就?” “我从没有那样想过,南宫羽,我可能是喜…”虞枫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却被她转头躲过,“美人!就像你当初说的那样,我们以后不要在见面了,不要有任何的瓜葛,不要再出现对方面前,对谁都好,而我之前那样对你,不管与否,是我自愿,不怨你,我不悔就够了。”说完大步离开,虞枫在没有追上去,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去追逐,难道告诉她,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上她了? 虞美人 (14) 洛阳楼内灯火通明,人烟稠密,喝喝小酒,逗逗乐子,嘻嘻打闹,比以往可是热闹多了,楠姐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根本无心去想其他的事情,知道深夜客人已走大半,她才抽出空来看着二楼的那间许久没有亮灯的房间,她轻叩两声,询问道:“楠姐做了点心,要不要吃一点儿?” 房间内许久未回应,她推门进去,发现屋内并没有人。 月初楼,城中最有名的一家茶楼,此刻虞枫就站在月初楼后院的小亭子里,等一个人。他抬头看着弯弯的月亮,脑海中却浮现出南宫羽的身影,一个离自己逐渐远去的背影,他苦笑,真是自作孽。 “虞公子不愧是洛阳楼第一招牌,羽将军看上的美人,乍一看,确实令人心动。”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虞枫转头看过去,“秦公公,不知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秦公公坐下,示意下人们退下,虞枫见人走远,也坐下来,看着他,秦公公抿一口茶,“虞公子的茶艺见长,不错。” “秦公公找我来,不会就只是为一杯茶水吧。” 秦公公笑道:“那倒不是,今日来呢,咱家为你准备了厚礼。”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放到桌子上推给他,“你真的是很不错呢,能把那个羽将军给制服,这个羽将军啊,是皇上的心腹,若是她死了,我们胜的机率会更大一些,你应该答应她的提亲,让她掌握在你的手心里,祝我们一臂之力。” “你我只是合作关系,我为的是我的族人能有一席之地,而你要的是江山,要的是项上人头,我们本就本就不是一路人,你的野心有些大了,或许我们合作,该到此为止了。”虞枫将信推给他,站起身,“至于情报,有些事情还是让他销声匿迹的好,它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便不知道好了。”说完朝着秦公公一笑,转身离开。 秦公公冷笑一声,“月底南宫羽出征一事,你知道吧,如今朝中兵力咱家掌握大权,此次出征,可是咱家精心设计的呢!” 虞枫咬牙离去,他不该将南宫羽也牵扯这个皇家之间的争执,她应该像雨一样自由自在,自然落下,而现如今,因为虞枫的一点点私心,让那位大监抓住把柄,一切矛头都指向南宫羽。 不知不觉间,虞枫走到了丞相府,他看着“丞相府”那三个大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站在这里,站在这里等待一个人,之前的他将自己的心锁死,不谈论任何感情,因为在他眼里,所有的感情都不值得一提,他的父母就是一个例子,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情感存在,他就像个弃子一样寻求所爱,可没人爱他,自他母亲走后,真的不曾有任何人爱他,当南宫羽说给他一个家时,他确实心动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卑微的过去,卑微的出身,以及苟活在这城中的边塞人士,时时刻刻都想着攻进城中的他,他就不敢了,不敢去面对了,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本就是敌对关系,又怎么可能会有结果。 他坐在门口守了一夜,一夜未合眼,直到天大亮,大门才打开一个缝,虞枫赶紧站起,看到人,他失望的低下头,小厮皱着眉头,心里想着:这人怎么坐在自家门口? 他转身回府,想着还是进去通报一声,刚一进门,就撞见了沁宁,“夫人!”这一声可把沁宁吓着了,这小厮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声“夫人”究竟叫的有多大声。 沁宁拍拍胸脯,有些疑问,“怎么刚出去就回来了?”小厮走近小声对沁宁说道:“门口有位很奇怪的人,长得还挺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蹲在相府门口,小奴这正要进来找夫人商量呢,这人怎么处置。” “很英俊的人?”那岂不是许配给我儿刚好合适!沁宁心里高兴着,便走出府,一出门便看见了虞枫,虞枫同样也看到了沁宁,见沁宁的身着打扮,虞枫抬手行了礼,“夫人。” 沁宁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丞相府的夫人。” 虞枫微微一笑,“见夫人的身着打扮,可不像是府中侍女。”实则是小厮的那声夫人他听到了。 沁宁低头看了看衣裳,如此看来,好像是什么一回事,“你到我府外可是有事相求?” 虞枫开口道:“在下昨晚走夜路累了,想找地方歇歇。一条街走下来,仅丞相府一家夜晚有灯照亮,就在此处歇脚了,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沁宁上下打量一番虞枫,形态端正,彬彬有礼,做女婿再合适不过,“那你岂不是还没有吃东西?要不要来府内吃点东西再走?” 小厮听了一愣,夫人这是在作何? 虞枫微笑,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府内有人不喜在下,在下还是不要打扰了。” 南宫羽从府中走出,瞥了一眼他,跑过去对沁宁说道:“娘,你怎么什么人都要往家里领?” 沁宁小声趴在她耳边道:“娘这不是在找女婿嘛!娘看他为人低调,还挺俊,正合心意…” “娘,我不会再喜欢上一个人了!”南宫羽打断她,沁宁微愣,不在说下去,看了看虞枫,笑笑,“小女不太懂事,不要见怪。” 虞枫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心疼的看着南宫羽,自己伤她那么深,她恨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我来这,是想告诉你月底的出征,可不可以不要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给我一个让我不要去的理由。”南宫羽反问他,眼中不含任何情绪,冷冷的看着他。 “这个战争会很危险,很有可能是一个圈套…” “哪一场战争不是危险的,不是圈套呢,我不需要你的建议,更不需要你的关心,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公子回去吧,不要在这碍人眼了。”南宫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虞枫皱眉,“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南宫羽点点头,虞枫长呼一口气,“三日后,那日的茶楼,奕辰想约你见一面,毕竟你要走了,他会有些不舍,想与你道个别,聊聊天。” “奕辰的话,我会去人赴约的。” “好!”虞枫苦涩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沁宁看着虞枫远去的背影,“他是…” “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南宫羽笑笑,推着沁宁,“哎哟,娘,您已经误时了,赶快过去吧,要不然慧姨又该怪罪了。” “哎哟,你不说我都把这茬忘了。”沁宁赶紧上了马车去找她的妹妹,南宫羽转过头看着墙角处,陷入沉思,虞枫这人简直莫名其妙,突然跑来丞相府告诉她不要去出征,她不去打仗,去干什么,她还有什么可干?她身为一个将军,不打仗报效国家,干什么?谈论儿女情长吗? 虞美人 (15) 三日后,南宫羽赴约来到了这个小茶楼,她看着那个小亭子,回忆起那日他们四人在这喝茶的时候,虞枫一个人就站在亭子旁树下的石桌上磨茶,他们三个人在亭子里聊天,她那天的注意力虽然没在虞枫身上,却总是时不时的看向那个人,还是忍不住心动,她有的时候就在想,为何当初会对一个那么差劲的人心动,明明已经决定死心,为何还是会念念不忘。怪就怪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走近抚摸着那个石桌,陷入沉思,感情这种东西,一旦付出了就很难收回,也很难忘记,更何况当初是那般的喜欢。 她突然闻到一股花香,她顺着气味寻找,抬头一看,这香味儿从头上传过来的,她会心一笑,原来是这树上花的味道,茶楼的老板在远处轻声道:“姑娘可喜欢这樱花?”她听闻回过头,“樱花?”她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樱花,难免有些吃惊。 “嗯,此树为樱花树,从外地移栽至此,姑娘可是喜欢?” 南宫羽笑笑再次抬起头望了一眼,“喜欢。” “这樱花花开之时只有几日,姑娘遇见甚是缘分。”茶楼老板一步步走近,“这花儿美丽而清香,飘香久远,我家夫人最是喜欢,可如今她却看不到了。” 南宫羽听到此话,愣了一下,看向茶楼老板,轻声道:“对不起,让你回忆起不好的事情了。” 他只是摇摇头,“不是不好的事情,是美好的事情,只是,难以忘怀罢了。”他仔细看了看南宫羽,“姑娘是上次来是和三位公子一起来的吧,刚刚就看姑娘就有些面熟,那日还有位公子亲自磨茶,想想就觉得我这个掌柜的被抢了风头,今日姑娘是来品什么茶呢,我亲自为姑娘磨。” 南宫羽受宠若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老板最拿手什么,就为小女磨什么茶吧。” “好。”老板快速答应,回屋去磨茶,南宫羽坐下,深吸一口气,樱花的香味儿着实令人陶醉,不知这花酿出的酒会不会也如同这樱花般令人陶醉。 老板刚要拿出茶碾来磨茶,却被虞枫上前制止,轻声道:“我来磨吧。”虞枫早早就候在这儿了,只是迟迟未敢出去。 老板一头雾水,“这…” 虞枫向外看了看南宫羽,笑笑,“我想为她做点事情,老板给我这个机会吧。” 老板瞬间就懂了,将茶碾让给他,自己则在去了别处忙活。 虞枫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看南宫羽,她好似一幅画像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就那样盯着樱花看。虞枫将视线移回,觉得自己很可笑,当初人家追求自己时,从未正眼瞧过她,得知人家放弃自己了,又眼巴巴的想方设法讨好人家。真的应了楠姐那句话,有他后悔的那一天,这一天到来的很快,很打他的脸。 南宫羽打了个哈欠儿,回头看了看屋内,懒惰的趴到桌子上,嘴里嘟囔着:约了我出来,怎么不见他影儿? 而南宫羽不知道的是根本不存在什么约定,虞枫之所以说乐奕辰约她,也是为了掩盖当时的尴尬,不得已撒的谎,虞枫也不曾想南宫羽会真的来此赴约。 当虞枫端着热茶走出来时,南宫羽已经睡着了,他悄悄地走过去,将茶水放到石桌上,他深情地看着她,略显的卑微,不敢出一点声音,生怕吵醒这个常年习武之人的梦乡。 他望着她的睡颜,睫毛很长,嘴唇红润,他有种想要上去啃一口的冲动,这样想着,他便身体不自觉的下倾,微风吹过撩起他的长发,他瞬间清醒,急忙起身,心砰砰跳个不停,见南宫羽并没有动静,他才缓了一口气,有些苦笑,抬头看着樱花,小声说道:“我娘生前也同你一样,见到这樱花就着了魔,整日对着它痴笑。”他看了一眼南宫羽,继续道:“你知道吗,其实这樱花在我的家乡处处可见,可现在却沦为了平地,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家乡,守住那片土地,你为什么不能在等等我,等我有一席之地之后,等我能在你面前不再卑微,等我,等我娶你。” 南宫羽皱了皱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看到了自己面前的茶水,她伸手,用手指探了探茶水,是温热的,她四周望了望,并无一人,她有些愣神的看着茶水,突然回忆起一句话:等我娶你! 她摔了摔发昏的脑袋,端起茶水一仰而尽,起身离去。 我怎么会梦到他说娶我,简直可笑。 待南宫羽走出茶楼时,老板追了出来,“姑娘留步!”南宫羽回头看他,“可有事?” 老板跑的有些喘,“我这后院啊,还有一棵未成的樱花树,姑娘要是喜欢,就挖回去栽到院子里吧。”南宫羽有些吃惊,不明白老板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不过她倒是真的喜欢这樱花,“谢谢老板了,明日我让府里送些银两过来,算是我买的。” “这…”老板有些许犹豫,却被她打断,“就这么定了。” 见南宫羽走远,虞枫从院子里走出,对老板说,“她想给,你就收着吧。” “可这东西并非我的啊,我收…总有些过意不去。” “无妨,就当是你为我们搭建桥梁了。”若是知道是我的,她定不会收下。虞枫看着远去的背影,满是留恋。 “你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了。”翟木尘见南宫羽回府就跟在他屁股后边一阵嚷嚷,南宫羽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一手推开他凑近的大脸,“我出门什么时候需要和你报备了?” “我得知道你去哪了啊,你现在心情是最底谷的时候,我得时刻盯着你,要是你去寻短见了,或者再去找那个人渣怎么办,我得盯着你。” 南宫羽笑了,“你啊,就操那些没有用的心,我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吗?” 翟木尘嘿嘿傻笑,“你好像不是!” “哦,对了,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你说。” “明日带些银两,去那日我们去过的茶楼,我在哪里买了一棵樱花树。”南宫羽说着说着便笑起来,她真的很喜欢樱花。 翟木尘满脸嫌弃的看着南宫羽,“你那什么表情,樱花树?花树?” “去了你就知道了,怎么那么多废话!”南宫羽白他一眼,回了自己的闺房,翟木尘愣在原地,“姐姐,是你在求我做事,不是我求你,你这就是求人的态度?” 南宫羽一脚踹开门,“嘭”的一声,居高岭下的看着他,翟木尘笑笑,“我现在就去!” 秦公公番外 二十年前。 皇帝还刚刚上位不久,在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就有一位挚友,秦黎。两人都是街头乞丐出身,却不曾想他们中的一位会是遗落的皇子。那时候的两人总是形影不离,互相照顾,视彼此为知己、伙伴,秦黎总是被受欺负的那个,因为他为了照顾身子骨不好的小璃,甘愿做这一切,小璃一入春秋便就会酣睡,浑身无力,他们没钱,只好挺着身子骨努力活着,因为活着才会看到一点点希望。 秦黎拿着一包药跑回草棚,脸上沾满了灰尘,显得很滑稽,小璃支撑着身子坐起,见他这模样嘿嘿笑起来,秦黎也笑笑,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烧饼,递给他,“小璃,快,还热乎着呢!” “你吃了吗?”小璃看着这只脏兮兮的小手递过来的烧饼,顿时有点心疼。 “吃过了。”秦黎又是一阵傻笑,突然肚子咕咕叫起来。 小璃忍不住笑起来,“就知道骗我。”他一把抢过烧饼,一掰两半,递给他一半“是不是又去大妈那里偷的?” “嗯!她今天拿着扫把追了我好几条街呢,幸好我跑得快,甩开了她,要不然我们都吃不上热乎的烧饼了。” “她又打你了啊?” “没事,我皮糙肉厚,抗打。” “傻子。” “嘿嘿嘿。” 两人现在虽过的很苦,但是很开心,直至有一天他们的生活被打破了。 秦黎有天出去觅食,回到这个草棚却发现小璃不见了,棚子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不见了,被人翻了个遍,秦黎以为他被坏人抓走了,却不曾想他去享受荣华富贵了。 小璃再次回到这个草棚时,却是带着很多的侍卫,穿着华丽的衣裳来见他,说要带他一起走,去朝廷,做他的左膀右臂,秦黎应了。 他们还像以往一样形影不离,唯独现在成了主仆关系,如今的小璃高高在上,秦黎不会像以前那样对着他开玩笑,打趣,不管是做什么事都要讲究一个礼数,如有不妥便会引来杀身之灾,有的时候秦黎会想他们之间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只不过现在换做小璃来护着他了。 一晃的时间就过去了整整五年,两个人再一次坐在那间草棚,却什么话也没有说,五年前小璃离奇失踪一事他只字未提,秦黎也没有过问此事,既然小璃不愿提此事,为何还要问呢。两人坐在那里互相望着对方,此时小璃已经登上皇位,高高在上的他令秦黎觉得有些熟悉的陌生,小璃让其他人都退下,环顾了四周,内心深处却是凄凉,他也好怀念五年前的那时候,虽苦,却很美好。相比当下来看,五年前的自己真的很难忘怀,虽说眼前人尚在可总觉得什么变了。 小璃从腰间拿出一块木牌,递给秦黎,而后说道:“这个还是还给你吧,它给我带来了幸运,同时也给我带来了烦恼,它本来就是你的,还是放在你那里比较好。” 秦黎呆呆的看着木牌,不为所动,他不明白小璃为何突然会想起这木牌,这个木牌还是当年小璃生那场大病时他拿给小璃当护身符用的,因为这东西一直放在他身边,总觉得有什么魔力在护着他一般,所以在小璃生病时送给了他,让它为小璃度过这次劫难。现如今为何小璃说这木牌带给他烦恼。 “收着啊,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病魔缠身的病秧子了,身体好着呢,你拿着。” “可是做皇帝也需要保护啊!”秦黎开口,小璃微愣的看着他,润湿了眼眶,默默的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五年前:朝中大监来此地寻找遗落的皇子,搜寻中找到了这个草棚,看着卧病在床的小璃,便好心递上了银两,小璃以为此等人是人贩子,踉跄起身逃跑,腰间的木牌也随着他的动作掉落下来,大监见到木牌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小璃回身去捡木牌时,木牌却被抢先一步抢走,大监看着木牌,“是,真的是它。” 小璃跳着身子去抢木牌,却被大监转身躲过,许久未开口说话的小璃,声音沙哑,“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咱家就给你。” “真,真的吗。” “是真的。” “我叫小璃。” 大监苦笑,“黎。”将木牌还给他,“黎皇子,果真。” 小璃一头雾水,这人怎么突然疯了。 “你是否愿跟随咱家回宫。” 小璃一口否决,“我还要等人,等他回来。” “哦,是那个乞丐吧,咱家刚去街上的时候看见一个乞丐被乱棍打死,貌似是因为偷了药材。” 小璃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能,他跑的很快的,不会的,我要去找他。”他慌慌张张的朝门口跑去,大监一把抓住他,“你这幅样子怎么去救他,怎么去为他报仇,跟咱家走,咱家能治好你的弱身子,能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要的人就因你的弱身子而被人追打,难道你还要拖着这样一个弱身子吗?” 大监的话令小璃心灰意冷,他现在这幅模样能干什么啊,从始自终就一直是秦黎保护自己,而现如今也是因为他这个累赘害死了秦黎。 “我跟你走,只要能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什么都听你的。” “好!” 马车一路前行,秦黎手中提着药材小跑路过,面带着微笑回到草棚,却发现一片狼藉,药材“啪”的一下掉落,“小璃…” 秦黎看着小璃,“你在说什么呢,送出去的东西就送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现在你,我都很好,你拜托了病魔,还当上了皇帝,人间最大的领导者呢,护身符自然还是要放到你那里,我才最安心。”秦黎将木牌推到他怀里,沉重的说道。 小璃心想,秦黎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了皇位最关键的地方就出现在这个木牌里,他现在不是将木牌送给自己,而是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送给了自己。 小璃从此便就立下誓言,以后的一切他没有的秦黎便会有,他有的秦黎更应该有,他要把世间最美好的都给秦黎,因为这都是他应该拥有的。 可是时间总会掩盖一切,包括誓言,许下的承诺。 就在他们刚经历成年的时候,两个人总是春心萌动,见到美丽的女子总是会多看几眼,却也只是看几眼,突然有一日皇宫送来一位西域女子,她美丽动人,声音甜美,而且还会跳舞,两个人都迷的神魂颠倒,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们才会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子应该是被占为己有的,他们两个人会偷偷的约那个女子出去,为她买一些小小的礼物来哄她,女子高兴了会亲吻他的脸颊,起初的两人会害羞,之后便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了。 然而两人并不知道的是对方都在偷偷摸摸的约着这个女子,都傻傻的以为这个女子只和自己约会,也倾心于自己。 也就是在秦黎想着要和女子逃离这个皇宫,与她远走他乡的时候,小璃出来挡住了他的路,小璃不仅将他永远拴在了自己身边,还夺走了他的女人,占为己有,并且在大婚当晚害死了她。 秦黎得知此事之后心灰意冷,满眼仇恨,为报杀爱之仇他精心谋划数年,终于有了一点眉目。 虞美人(16) 樱花树很快就移栽到了丞相府内,南宫羽日日盯着这棵树发呆,心里想着这棵树什么时候才会开花,沁宁有时走到院子里就会看到南宫羽在那望着树发呆,她叹着气无奈的摇摇头,小声嘟囔着:到头来,还不是栽在一人手里。 翟木尘去送银两的那一日,刚好撞见虞枫和茶楼老板谈话,见到翟木尘,虞枫站起身,看着他,又望了望老板,将石桌上的银两推给老板,“你留着吧,我还是那句话,这个钱是你应得的。” 老板急的跳脚,“可那东西不是我的,我收着违良心。” 翟木尘几步走过去,看着老板,“什么东西不是你的,收着会违良心。” “这…” “钱吗?这家伙给了你什么钱?”他回头看了一眼虞枫,忽而想到那棵树,“难道是那棵樱花树?” 老板连连摇头,“不,不,是我给这位公子树的钱。” 翟木尘一头雾水,看向虞枫,给他树钱?“羽要买的樱花树,不是老板的,而是你的?” 虞枫点点头,“是。” 他上前拽住虞枫的衣领,双眼死死盯着他,“你们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还要纠缠她,放过她不行吗,她为了你颜面尽失,你还要怎样。” 虞枫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比自己矮半头的翟木尘,眼前这个男人虽有些孩子气,时而炸毛,无理取闹,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逗南宫羽开心,保护着她。 这是虞枫做不到的。 “你倒是说话啊,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别指望羽还会在理你,她若是还想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会拦着,我绝不会再让你见她一面。” 虞枫抬起手将翟木尘的手拿下,“随便你,若是她不怪你的话。” “你什么意思?” “这些天都是你一直在陪着她,她开心与否,你比我更了解。”翟木尘皱眉,羽貌似并不开心。 虞枫继续说:“我也是在她选择放弃我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她,当她说要给我一个家时,我便心动了,但抛去这个,之前她做的种种也在一点点吸引着我,只是我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心会这么轻易被牵动罢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羽已经表明心意,你却当众拒绝,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我绝不会原谅你,即使她放不下你,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 虞枫抓住翟木尘脸上的小情绪,低声问:“你真的把她当作姐姐吗?还是你喜欢她?” “她既是我的姐姐,也是我崇拜的对象,奋斗的目标,自小我母亲就和她母亲不对付,自打我们出生之后,我们就成了比对的对象,可我知道,我处处都不如她,她却处处都让着我,她知道战争危险,九死一生,就拼命的努力学武,将我压在她下,不允许我参军,知道我娘好胜心强,就屡次故意输给我,她为我所做的我都记在心里,在你没有出现之前,她就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根本不会儿女情长,心慈手软,都是因为你,她变了,变得软弱不堪。” “其实我们的目的都一样,就是为了让她开心,不是吗?” 翟木尘看了看那个茶楼老板,“这棵树是他托你卖给那位姑娘的吗?” 老板点点头,“樱花代表思念,寄托,我妻子生前就喜欢,便就一直留下了,碰巧那位姑娘也喜欢,这位公子就提议将他的树挖来送给那位姑娘,想让那位姑娘高兴。” 翟木尘将钱塞给虞枫,“这树算我买的,不算你给的。”说完抬腿离去,虞枫在后面说道:“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她,这树是我的。”翟木尘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走着,走了好一会,才停下,就想着虞枫的那句话:你真的把她当姐姐吗?还是你喜欢她? 他当然把她当姐姐,最亲的姐姐,他怎么可能会有另外一种感情。 回到丞相府的翟木尘一脸阴沉的样子引起了沁宁的注意,她只稍稍打探了一下,翟木尘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她,沁宁得知之后很是心疼南宫羽,又有些记恨虞枫,当初她竟然还想让那个男人进府内用膳,难怪那日的南宫羽会如此反常拒绝,原来原由在这里。 南宫羽看着小树栽进院内,细心的为它浇水,呵护着,沁宁走近,低声问她,“这么喜欢啊?”她微笑着,想起那日在茶馆见到的花朵就很似激动,“娘,它开出的花真的很美,散发出淡淡的香,很令人陶醉。”她闭上眼睛去感受那日的温存,抿起嘴巴笑起来,忽而又睁开眼睛,“我爹那么喜欢喝酒,我想等它开花的时候用这花酿酒,让它永远绽放,你看如何?” 沁宁笑笑:“好好,还惦记着你爹呢!” 南宫羽嘿嘿一笑,突然握住沁宁的手,“娘,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了,你们在家要好好的,替我好好养着这棵树,让它早些开花,我还想让你也看看这花呢,真的很美。” 沁宁敲她一下头,“你这丫头,它没到开花的季节,怎么养着也开不了花啊。” 南宫羽笑笑,“我这不是怕你们孤单吗?” 不知这一走又是什么时候,一年半载,都是少的,她还能否看到这花盛开都是未知。 沁宁摸摸她的脸,“你这丫头,就知道让我们担心。”她紧贴着那手掌,使劲蹭,“放心吧,早日回归。” 之后的几日,她整日待在府中陪着沁宁,经历了那么多,她突然觉得家人才是最亲近的,不管什么时候,它永远都是避风港,会给你温暖。有时的年少轻狂,很可笑,在她尽力之后,觉得这一切都是玩笑,她的真心,她的感情,她许的诺言,在一个根本不在乎她的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她看淡了,所以也该离开这个令她心灰意冷的地方,重新开始。 在南宫羽离城的时候,虞枫就站在城墙上望着她离开,却不敢上前与她道别,他有那么那么多的话想说,那么那么的感情想要去表达,却始终不敢向前迈一步。 乐奕辰在她离开前一天与她碰了面,虽知道他的想法,南宫羽也还是出来赴约了,那日乐奕辰喝的烂醉,搂着她肩膀哭出了声,他说:你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做那个大将军,学着男人一样打打杀杀,你这样的女人就应该被受保护,捧在手心,我是无能,但是我也可以保护你啊。 他深情的看着她,南宫羽不知如何作答,他眨了眨眼睛,倒在她的肩膀,“在外面好好的,平安回来,我们在喝酒。” 南宫羽微愣,笑了,“嗯。” 她战袍着身,英姿飒爽,马尾高高束起,回头望向城门。 这片土地,由我守着。 虞美人(17) 南宫羽带着她的新兵足足备战三月之久,可对手迟迟不发起进攻,这让南宫羽很是无奈,双方就这样一直耗着,食物水源已经耗尽,为了继续维持生存,她不得不派人回城中索取食物,很不巧,派出的人被对方巡逻的人抓住了,为此,南宫羽不得不亲自去营救,因为此战并非一定要战,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毕竟双方都迟迟未曾有过要站得动静。南宫羽也猜测不到对方究竟要做何。 当晚,夜深人静,她便骑着一匹最安静的马来到了敌营,却不曾想敌营此刻灯火通明,一群士兵围在篝火处吃肉,南宫羽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她未曾见过这样的生活方式,山珍野味吃着会令人如此开心快乐,据情报所说,此次要打的是野蛮人,可这情景看着并不像,我们双方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乐图二,为何要战争,为何要争夺,南宫羽此刻想不明白,她现在所做的到底是为了守住这土地还是争夺他人净土。 她后退一步边要离开,却不知身后何时走来一个举着火把的人,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自己,她未曾看清脸,转身就跑,此时若是发起斗争,吃亏的只是她自己,她现在只能选择逃跑,举火把的那个人并未追上来,也并没有通报士兵,依旧那样站着。 南宫羽跑了很久放下脚步,站在那舒缓了一口气,回头望了望,突然想到自己的马,不知那马记不记得回家的路,会不会引来敌人。 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在她赶回西北的交接处时那里的几个士兵以及马夫已经断了气,她走近看着几人,瞬间觉得可笑至极,就在刚刚她还以为敌军并未有杀伤力,就也就是这,打破了她一切的幻想。 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几声耻笑,南宫羽提起地上断剑闻声靠近,借着微弱的月光曲,数着几个人,“1,2,3,4,5,6,我的人死了四个,你们六个去陪,好像不赖。” 她几乎一步跨到最后边的那人身后,断剑挂在他的脖子上,一剑毙命,其余五人纷纷回头,瞪大眼睛,“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五人奇奇拿起手中的剑与她战斗,一对五,断剑对长剑,胜算还是少一些的,她的背脊,胸口被人割伤,肩膀的旧伤再一次被划开,她拼尽所有的力气,斩断了最后一人的手臂,男人嗷嗷叫着,“你简直亡命之徒。” “彼此彼此。” 南宫羽支撑着身子站起,掏出腰间别着的匕首,飞出,准确无误的插向男人的喉咙,她一步一瘸的走近拿起匕首,在男人身上擦了擦,重新别在腰间,回了军营。 不远处的轿子里,男人翘起他的兰花指拿起一颗枣子放在嘴里,细细品味,“真是给咱家丢脸,六个壮汉竟然打不过一个弱女子。” 轿子外拿着熄灭火把的男人淡淡道:“她并非弱女子。”说完便离开了,秦公公坐在轿子内,看着走远的背影,虞枫现在痴情的样子好似当年的自己。 回到军营,南宫羽点起帐篷内的火烛,打了一盆水放在桌子上,轻轻脱下身上的衣物,无奈血水干涸,已和伤口黏在一起,她有些吃力的将衣物一点点扯开,每一下都令她疼得倒吸一口气,将身上衣物尽退的她已经满头大汗,她有些发愣的看着水盆,却迟迟不想动,她坐在床榻上,裹着睡袍去够水盆,门外却突然传出了声响,南宫羽开口呵斥:“这里不需要巡逻。”军营不会有人知道,夜里会有人巡逻,按常规,将军的营帐不会有外人出现,而眼下突然来了个人气,南宫羽想不到是谁,或许是巡逻的新兵。 门外映出一个身影,久久站在那里,没有动,南宫羽再次呵斥,“本将军的话都不听了,你是哪个部下的新兵。” 门外没有回应,南宫羽突然有些慌了,难道是刚刚遗漏下的野蛮人?她将衣服披上,支起身子去摸索自己的剑,门却在这时被推开,她立刻转过身,顿时愣住。 “你怎么会在这?” 虞枫见她衣衫不整的样子顿时红了脸,转身将门关好,“这屋子的血腥味好大!”他怒着鼻子絮叨一句,南宫羽坐到床榻上,裹了裹身上的布子,“嫌味道重,你可以离开!” 虞枫浅浅一笑,没有多言,只是走近看看她,看看她身上的伤,背上因刚刚的扯动已经又渗出了血,他看的满是心疼,最后只是弱弱的问一句,“疼吗?” 此话一出,南宫羽愣住了,她有些不自在地回了句,“伤口哪有不疼的?” “对不起,是我多言了。” 南宫羽抬头望向他,正对上虞枫那双炽热的眼睛,她又迅速的低下头,“没什么事的话,还请离开吧,这是本将的营帐,你一个男人闯进来,不好吧。” “你受伤了,我有些担心,来看看。” “我没事。”她紧皱眉,真的搞不明白虞枫怎么回事,“我现在很想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受伤了,还有,你为何会 出现在这里?”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你才来的,你会信吗?” “不信!”南宫羽回答的斩钉截铁,不留余地,“请你不要再假惺惺表现的一副很可怜的样子行吗?” “我没有!是我愚笨,发现自己喜欢上你已经晚了,但是我现在想要见你的心情极度强烈,我真的我想你看见你。” “虞枫,你够了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可能了。”她抬起头看着他,“当我把我的心掏给你的时候,你一眼瞧不上,还将它摔得粉碎,它怎么可能轻易复原?” 他上前注视着她,“没关系,它会好的,你之前所受的伤害,我一点一点补偿给你,只求你不要推开我。” 南宫羽与他对视,忽而别过头,抿着嘴落下两行泪,一份真挚的感情能从对方的眼里透出,虞枫就是这样的,他刚刚的眼睛里闪闪发光,透着清澈,好似就在说:原谅我吧。 虞枫看着她较弱的背影,轻轻抱住,“我知道一时间内你很难接受,毕竟你已经打算放弃的人,现在又来找你,求你原谅,你不用太过拘谨,做你自己就好,下次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了,我会心疼。” 南宫羽的脖颈就露在虞枫眼前,他深情的看着她的侧脸,轻轻吻住她的脖颈,南宫羽明显一激灵,他反而搂得更紧了,“你是流氓吗?”南宫羽有些娇羞。 “别动,让我抱一会好吗?” 南宫羽长呼一口气,“你弄疼我了。” 虞枫赶紧松开,完全忘了她刚受伤的事情。 南宫羽理了理身上的布子,尴尬的转过身理胸口,虞枫脸瞬间红了,将桌子上的水盆端过来,“我给我洗洗?” “不用。” 南宫羽一直很倔强,虞枫是知道的,所以他并未打算让她自己浓,他走近坐到床榻上,南宫羽侧过头,“你!” “后背你够不到的,听话,我处理好,就走,好吗?” 说话间,他轻撩起背上的布子,伤口触目可见,虞枫皱起眉头,“这个璋打完之后,不要打了好不好。” “我生来就是名战士,没有退路可寻,我除了打仗,其他的什么就不会。” 他宠溺摸摸她的头,没有多言,将伤口处理好之后,将睡袍批在她肩膀,从后环住她的腰身,为她理上睡袍,南宫羽突然开口,“伤口处理好了,你可以走了。” 虞枫的手顿住了,他以为刚刚南宫羽没有反抗是因为已经选择原谅他了,可事实并不是,她只是在等他为她处理伤口,而兑现他刚进来时说的话而已。 他的手伸向她的脖子,掐住她的下巴,强怕她回头看向自己,南宫羽没有反抗,只是看着他,心里想着:为何还不走? 虞枫笑笑,他看到了南宫羽眼里的厌恶,他低下头朝着她苍白的唇吻上去,南宫羽瞪大眼睛,她并没有想到虞枫会亲她。 温热的泪水滴到她的脸上,忽而唇上的温度消失了,在她缓过神来时,虞枫已经走了。 虞美人(18) 南宫羽睡的很沉,她是被士兵的争吵声吵醒的,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却发现自己睁的有些吃力,她撑着身子坐到镜子前,眼睛红肿的厉害,脸上很是憔悴。用凉水冲洗了一下脸,发现还是很红肿,她抬头看了看窗户。外面的争吵声依旧持续着,她身为一国之将,应该出门制止,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脑海里都是虞枫的影子,记得他昨晚的话语、亲吻,那个男人走后,她在被子里抽泣到半夜才入睡。 她不应该如此,她的心不应该在为这个男人所动摇,她应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国家和百姓的性命身上。 突然外面的声音静了下来。 “你们将军在何处?”男子低沉的嗓音传进来,南宫羽双眼看向门口,皱眉,他怎么来了? 声音再一次传来,“将军不在。你们就这般嬉戏打闹,成何体统!” 南宫羽有些坐不住了,推门出去,看向眼前的男人,哑声道:“这是本将军的兵,本将军允了,你有何不满?” 南宫帜,南宫羽远方的堂哥,这个人很爱管闲事,他与翟木尘不同,翟木尘是仰慕,而南宫帜是嫉妒。南宫帜自幼就和南宫羽对着干,无论她做什么,南宫帜都想要管一管,想要处处压她一头,已保他长子之位,可南宫羽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她便要与南宫帜对着干。 南宫帜盯着她看了许久,觉得这个丫头长大了,变得漂亮了,可令人讨厌的性子却丁点没变,依旧那么令人可恨。 士兵们看着这兄妹俩起了争执,都蔫蔫儿的跑了,南宫帜忽而笑了,“妹妹怎么不管好你手下的兵呢,自己的军营都找不到,还要跑我的军营里讨吃讨喝,这若是进了敌营,岂不是暴露了行踪,惹来灾祸。” “这如今不就是引来了灾祸嘛!”南宫羽瞥向他,眼神里充满不屑与不耐烦。 “你呀,这暴躁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有变。”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告诫妹妹一声,看好自己的兵别乱跑,竟然逃了回来,别又在跑到另一个‘敌窝’,那这可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了。” “多谢提醒!” 见碍眼的家伙离开,南宫羽才询问刚才他们如此大声喧哗一事,原来是那被掳走的兵,被放了回来,南宫羽陷入沉思,昨日她冒着生命危险想去救的人,如今被放了回来,她真的搞不懂这些人到底在想着什么。他们貌似不喜欢战争 ,但又为何威胁北国,南宫羽实在想不透。 战争迟迟不推进,双方依旧这般僵持着,南宫羽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中秋节那日,士兵们巡逻回来,带了猎物,他们提着一只野猪走进军营,惹得营里的士兵大喜,南宫羽听到动静,放下军册融入其中,一起商量着怎么吃这个野猪,毕竟他们好久没有吃到肉了,南宫羽突然想到那日她所看到的敌营,他们几十号人围在篝火旁嬉戏,共饮,为何我们自己不可以如此向他们那般快乐,自由自在。 当晚,南宫羽便学着他们的样子在篝火旁吃着肉喝着酒,畅饮美酒,共议天下。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羽醉了,她的兵也醉了,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她跌坐在篝火旁,拿起酒坛往口中灌,酒水打湿了她的衣领,她抬头望着圆圆的月亮,忽而笑了。 一年了,不知道爹娘他们可好。 明日写封信寄回去道个平安吧。 南宫羽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几次都险些摔倒,前面走来一个身影将她扶稳,南宫羽呵呵笑着,拍打来人的背,道:“酒量不错,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醉的,你!不错,真不错。” “你不也还没到下吗,你酒量也不错。”虞枫低头看着这个女人,她没认出他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不会被赶走了。 “我酒量一向如此,我不想醉,我是首领,是将军,我不能醉,我若醉了,谁来保护你们。” 虞枫听了这话觉得寒心,她一芥女子竟然说出保护男子这句话,她心怀天下,不愿发起斗争,她的胸怀宽广,却唯独不对他宽广。 “好啊,你保护他们,我保护你,所以你现在可以醉。” 南宫羽抬起头,看着他,觉得眼前的人很眼熟,却想不起是谁,顶着红润的脸,问道:“你到底是谁啊?” 虞枫笑了,脸微微靠近,“我是你的兵啊,一个仰慕你的兵。” 南宫羽眨巴着眼睛,皱眉,推开他,“不准仰慕我!” “为何?” “仰慕我,很累的,做将军很难的,做得好手下喜你,不好,全世界的人唾骂,一举一动世人皆知,千百双眼睛盯着,如同透明一般,你明明是在保护着他们,却在遭受着你所保护之人厌恶,唾骂奸臣,忍痛悲鸣,不能还口。” 南宫羽看向虞枫,眼角含泪,她的将军当的并不顺心,背井离乡多年,不被世人认可,忍受辱骂,一点点的错误就要被放大几十倍,“但你还是在保护他们啊。” “因为我是将军!” 虞枫将这个女人拉进怀里,“不管你是不是将军,我都是你的仰慕者,一直都是。” 南宫羽突然笑起来,“你是我的第二个仰慕者。” 虞枫抬起她的下巴,“你的第一个仰慕者是谁?” “翟木尘,我弟弟。” “我们的仰慕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虞枫低下头,凑近她的唇,南宫羽抬手挡住,“虞枫,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呢?” 他轻笑,眼角前成月牙,“我一直都在,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士兵天天巡逻,为何就今日巡回一头野猪,南宫羽不难想到,她只是不愿去想,不想让这个人占据她的大脑。 虞枫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玉佩,“今日中秋节,我猜到你会想家,就从京城里带来了你之前看上的玉佩。”他将玉佩挂在她的腰间,“你,可喜欢。” 这个男人真的好坏,那日与他逛街,他看似置之不理,却一直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那日盯着这块玉佩许久,心知自己身为将军,不宜佩戴挂坠,就此放弃,却不曾想有人为她圆了梦。 南宫羽仰起头,环住他的脖颈看他,“我醉了。” 虞枫微笑,不明所以,“在下愚笨,不知将军何意?” “醉了就不需要规矩,也不会记得谁来过。” 虞枫低头悄悄吻上去。 不记得也好。 可是我好想你记得,记得我们。 若是你现在没有醉,是不是就会将我赶走。 虞美人 (19) 虞枫抱住她的背,轻轻亲吻她,等两人缓过神来时,南宫羽整个人已经挂在了他的身上,她环着虞枫的脖颈,深情的望着他,虞枫同样也深情的看着她,将人抱到营帐内,抵在梳妆台处向她索取更多,从额头到眼眉,鼻梁,嘴唇,下巴,脖颈,虞枫的手摸索到她的腰间,忽然停止,亲了亲她的脸颊,“对不起。” 三个字让南宫羽愣住了,“为何?” “我冲不动了。” “我说我喝醉了。” “但我没有醉。” 南宫羽一把推开他,到头来,还是她的一厢情愿,人家还是不愿意要。 “不愿意就滚吧,不要打扰我休息。” 虞枫皱眉,“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那便是你!可现在我不想要了,我要不起了。” 虞枫一把抓住要转身离开的她,“我虞枫时时刻刻属于你,你什么时候想要都可以。” 南宫羽回头望着他,苦笑,“好,我要你娶我!” 虞枫微愣,“好。” 她扑向他的怀里,一切那么的不真实,“抱抱我。” 虞枫用力的拥抱怀里的人,亲亲她的额头,她抬起头,眼中带着笑看他,虞枫心里发痛,低头再次吻了上去。 造物弄人,他们二人终究不可能在一起。 虞枫是那个要带着士兵攻打她所守护的国家的人,他们注定会成为敌人,最终会在战场上执剑相对。 那夜过后,虞枫留了下来,这一月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抛下所有,他们只有彼此,此时此刻,他们最为幸福。 虞枫陪着她,日日伴她左右,看着她训兵,商讨军事,累了他便为她捶背捶腿,为她解乏,有关军队的事他从不过问,这是机密,他不能问,何况她要打的人正是他们,他更不可能去问。 九月初,南宫羽带着小队整整去了一日都未归,待在营帐里的虞枫有些慌了,他出门坐在帐篷外苦苦等待,直到夜逐渐深去,也未曾见到他们的身影,就在他骑上马准备要去寻找时,他听见了不远处的马蹄声,他的心瞬间落了底。 南宫羽骑着马儿朝他奔来,他仿佛看到了光,那一刻瞬间照亮了他的心,南宫羽疲惫的跳下马,一头栽到虞枫的怀里,大口喘着气,“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能去哪里,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南宫羽看着他,笑着笑着就落了泪,虞枫慌乱的擦拭她眼角的泪,“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高兴,高兴和我作对的兄长死了!” 虞枫拥她入怀,“高兴的流泪?” 南宫羽摇头,“但他也是我的兄长啊!” 虞枫知道她心里难过,死鸭子嘴硬,总是要找一些理由坚强下去,他安抚他的背脊,却摸到了黏糊糊的液体,“你受伤了?” 虞枫紧张的上下检查她的全身,“还有哪里受伤?” 南宫羽只是摇头,“我没事。” 虞枫这才注意到和她一同去的那支小队没有一人跟回来,“你和他们打仗了?” “嗯!” 他掐着她的肩膀,“你是傻吗!你带着那几个人竟然敢去打仗!你以为你是神吗!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吗!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我怎么办!”哪怕现在只是短暂的幸福。 南宫羽见他慌张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这个人终于肯在乎她了,终于将她看重了,好像从现在开始还不算晚。 “下次不会了!”南宫羽歪头看着要急哭的虞枫,“这位公子,我后背伤口还在流血呢,你可否帮我包扎?” 虞枫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抗在背上,南宫羽略有吃惊,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这样如此无理的一面,她蹬着双腿,“我堂堂一个将军,颜面都被请你给我丢尽了!”虞枫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堂堂将军如此不懂规矩,还在乎颜面?” 南宫羽哑口无言,虞枫微笑,“下不为例!” 他小心翼翼的将南宫羽放到床榻上,轻轻解开她的上衣,大片的鲜红映入眼帘,领他触目惊心,这就是南宫羽所谓的“我没事”,不知道这样的“没事”她经历了多少。 “疼吗?” “习惯了 就感觉不到疼了!” 虞枫用沾湿的纱布为她擦拭伤口,南宫羽一声不吭,弄疼了她身体便抖了一下,而后便开口“没事。” “在我面前,你不用强撑。” 南宫羽笑了,“在你面前才要强撑呢,这样你就会觉得我很坚强。” “你已经够坚强了,所以不要在坚强了,至少让我有护着你的机会。” 南宫羽回过头,“等这次平乱,我就辞去将军之位,与你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虞枫愣住,润湿了眼眶,声音微颤,“好!”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大豆似的泪滴到她的衣上,南宫羽笑了,抬起手捧着他的脸,轻声道:“你哭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之前的我太混蛋了。” 她靠近他的脸颊,吻去他的泪水,“嗯,确实有些混蛋。” 虞枫抓住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虞枫都不会在放开南宫羽的手。” “嗯。” 南宫羽突然抽回自己的手,若有所思,“虞枫,我不明白,敌营我之前进去过,那里的人很和谐,很不像是会打仗的人,早上我出门去兄长那里探情,他们一个军营的人几乎全军覆没,我带的人也都无一幸免,连我都险些…” “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至少你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虞枫从未下令出战,此次战争定是那秦公公操办的,虞枫离开军营太久了,不可一日无主,他们双方的战争迟迟没有推进,秦公公这么做也是在警告他,下一个就是他眼前人的命。 “若是这世间没有战争就好了。”虞枫淡淡道。 “它很快就会到来的,没有权利的支配,无忧无虑的生活会有的。” 虞枫笑笑,将她抱在怀里,“那真希望那一天快点来,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虞枫见怀中人睡去,她起身离开了营帐,守卫看着他,询问他去哪里,虞枫笑笑,“人有三急。” 守卫皱眉,没有理会。虞枫在这里虽待了一月之久,可并不受这些侍卫欢迎,他之前伤他们的将军那般深,将军原谅他,他们可不会原谅,还有就是,这个人身上疑点很多,将军对他毫无提防,但他们不会。 虞美人 (20) 河边处,河中映出月亮的轮廓,同时也映出了河边石板上的人。 秦公公依旧同往常那样,端着茶杯细细品味杯中茶水,还时不时朝着森林里望,他在等虞枫,他今日所做之事,虞枫必定会来找他。 不远处他看到熟悉的身影,他细品了一口茶,轻视道:“咱家以为你不会来呢?\" “公公已经给与了警告,我若是再不出现,岂不是不给面子?” 秦公公“哼”笑一声,“不过我很想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你如此痴迷。” “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我喜欢她,仅此而已。” 秦公公手中的茶抖了一下,“喜欢”二字极为讽刺,又是那么鲜明。 “仅此而已?难道就没别的其他了?” 虞枫不友好的看向他,“公公,你我只是合作关系,没必要将我的一切都告知于你吧。” 秦公公不怒反笑,“咱家只是在担心你,男人不要因为情感之事而绊住脚步。”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公公。” 两人不愉快的分开,将虞枫走远,秦公公身边的小厮开口道:“这人如此嚣张何不…”他抬起手朝着自己的脖颈比划了一下,秦公公一笑,“他现在是这群野蛮人的首领,有他在,野蛮人团结一致,若是他死了,这群野蛮人就没人管了,成了一盘散沙,咱家还拿什么去找这些白为你出力的奴隶,所以他现在还有些用处。” 南宫羽夜里转醒,身边人却不见了,她出门望了望,巡逻的侍卫告诉她虞枫去了茅房,可茅房根本没有人。 营帐内没有点蜡烛,漆黑的很,她就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等着虞枫。 虞枫与秦公公分开便就立刻赶往南宫羽的营地,他回来时巡逻的侍卫不在,虞枫四处看了看,长舒一口气,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又轻轻的将门关好,还没有等他转过身,便听到了南宫羽的声音:“这么晚,你去哪了。” 虞枫没有回答,反问:“这么晚了,怎么不点蜡烛。” “我在等你。” 南宫羽站起身,凳子发出“咯吱”声,她抬手一掌落在门上,堵住了虞枫的去路,虞枫缓缓地转过身,低头看着她,那双眼清澈透明,黑夜里那么明亮。 “虞枫!”南宫羽怒吼,“你究竟在瞒着我什么?” 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落,虞枫托住她的下巴,安抚道:“我没有隐瞒你什么,只是去见了一位故友。” 南宫羽别过头,“是真是假,你自己最清楚,你现在留在营地里,有多少人不信你,因你而不满,你也应该清楚,若是我也不信你了,你留在这里没了任何意义。” “我知道,他们都是看着你的面子…” “我希望你说的娶我,并不是一时起兴,而是真的。” 眼前的这个人让她觉得好不真实,之前百般拒绝,现在她说什么是什么,事事顺着她,令她觉得恐慌,好像这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 接近她,对她好,答应娶她,哄骗。 那么的不真实。 好像一场梦。 这一切她之前那般渴望却得不到,现在只手捏来,真的是上天眷属她吗。 虞枫将南宫羽抱在怀中,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背,好似一松手,她就会跑掉一般,“是真的,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信我。” 南宫羽紧闭着眼,将最后一滴泪挤出,推开他,“我累了,要歇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谈。” 转身回了床铺,背对着他。 虞枫跟着走到床边,看着她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床上的人呼吸声平稳,他才掀起被子钻进被窝,他身上的凉气传到了南宫羽的背脊,南宫羽缩了缩,得知虞枫也上了床,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搂向虞枫,虞枫受宠若惊的握住她的手,侧身紧紧抱着她,亲亲她的额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我要的不是道歉。” “我没想瞒你,只是现在的我,不能将一切告诉你,我怕连累你,怕你…” 南宫羽捂住他的嘴,“不要再说了,我困了,要睡了。” 她不想再去听他的辩解,她不明白竟然已经决定与她在一起,为何还有欺瞒,为何不能一起去面对。 “好,睡吧。”虞枫闭上眼睛,“明日我就回去了,楠姐那边需要我,你自己在这好好的,不要勉强。“ “嗯。” 虞枫走了,南宫羽面无表情的将他送走,没了以往的热情,没了留恋,就当这些时日是一场梦吧。 她只希望她写给爹娘的信,虞枫能带她送进府里。 冬日很快到来,自虞枫走后,这是第一次那群野蛮人有所动静。 南宫羽顺着雪地里留下的脚印找到了敌营的所在,她远远的望去,发现敌军有序的站成一排,似乎在迎接他们的首领。 远处传来马蹄声,马上之人穿着貂裘,面色凝重,却格外的熟悉,又是那么陌生,南宫羽心里微颤,好似滴血。 虞枫啊虞枫,你真是个大骗子。 南宫羽没有闹,她转身离开,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她跳上马,回了营地,回去的路明明没有那么远,为何她感觉走了好久,身上都已经挂满了雪花。 到了营地,南宫羽对身后和她一同前去敌营的几个士兵道:“今日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到了吗!” “是,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夜里虞枫桥悄悄地来到南宫羽的营地,巡逻的守卫南宫羽放的是白天和她一起那几人,他们见来了人都纷纷离开了南宫羽的营帐,虞枫才会如此顺利的进来。 虞枫万万没想到的事,他们再一次相见,南宫羽会拿着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营帐内没有烛光,却有微弱的月光,照在两人的脸上,南宫羽没了平日里的柔情,只剩下仇恨。 “你骗我骗我好苦啊,虞枫。”南宫羽声音颤抖,说话都带着哭腔。 虞枫瞬间就心疼了,“羽,我想你了。” 南宫羽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为何还要…”还要那般迁就我。 “我虞枫只喜你一人,我所做之事,瞒你,可,爱你这个事,绝不是儿戏,说娶你一事,也不是说说而已,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便风风光光的娶你。” “要我嫁给一个觊觎我国的首领吗?” 虞美人 (21) 南宫羽冷笑,“你难道还嫌我丢人丢的不够吗!因为你我已经丢了一次人了,惹得满城嘲笑,说我求一个妓男娶我,现在呢,让我嫁给一个要占我国土的叛徒。”她冷冷的看向他。 虞枫神色渐冷,缓缓握住她的肩膀。 南宫羽还是介意当初虞枫那样对待她,惹得她成为全城的笑柄,沦为街乞唾骂,即使南宫羽在表现得毫无在意,还是会介意,他们之间始终隔阂着。 “羽,你是不是恨我?” “恨你?我哪敢?”南宫羽一把打开他的手,架在虞枫脖子上的匕首也缓缓滑下,“你走吧,回到你原来的地方,这个仗我们不打了,我不想与你为敌。” 南宫羽面上毫无表情,内心却极度难捱,她最爱的人要和她抢她竭尽全力守护的国家,她怎能好过,虞枫向前一步,握住她执匕首的手,朝着自己的肩膀刺去,血水瞬间顺着匕首往下流,南宫羽痴痴的望着,紧皱眉头,“你这是在干什么?上演苦肉计?” 虞枫笑笑,摇头:“你若生气,打我,骂我都行,但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不要背对着我。”南宫羽依旧面无表情,眼睛直视着他,冷冷冰冰,丝毫没有任何动摇,无论虞枫说什么她都不在意了,虞枫紧紧握着她的手,“若是你不解气,你杀了我都行,可不可以别这样看着我。” 南宫羽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在他的身上擦了擦,“虞枫,我们本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原谅你,和你好。”她转过身,“匕首送给你了。” 虞枫伸手去抓她的手,却没能抓住,他的心一下就空了。 他失落的低下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打仗的,你的家也不会有事,羽我说要娶你的事不是说说,是认真的,爱你也是真的。” 南宫羽背对着他,营帐内漆黑一片,虞枫看不到她微颤的肩膀,南宫羽抬手拭去泪水,“走吧。” 虞枫望着她绝情的背影,今日南宫羽是不会再理他了,他后退一步,“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南宫羽猛地转身看过去,却发现人并没有走,“你...” 虞枫上前抱住她,紧紧地搂着她,“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害怕,害怕你所守护的国家被心爱的人夺走,你想让我收手,但是已经不可能了,拉出去的弦收不回来了,你不想与我为敌,那我便不让你与我为敌。”南宫羽挣脱他的怀抱,“你什么意思?” 虞枫摸摸她的头,“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你自由了。”他低下头亲了亲他的时候嘴角,“不要怨我。” 这次虞枫是真的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南宫羽发愣的看着紧闭的门。 道别吗?还是什么? 第二日南宫羽便就接到了她被退回城的圣旨,她披上裘皮骑马飞奔虞枫的营地。 来到虞枫的营地,场地内一群守卫围住她,南宫羽没有理会他们的拦截,再马上朝内大喊,“虞枫,你出来!不要做小聪明,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能让我摆脱一切,你以为你是谁!圣人吗?” 围着她的人纷纷后退,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可能下一秒就会冲下来打他们一样,很是恐怖,虞枫从营帐内走出,看着她,命令道:“让她进来!” 士兵纷纷退下,南宫羽跳下马,直奔虞枫而去,一拳打在他脸上,“少来指点我的人生,你不配。” “你恨我也好,不恨我也罢,至少现在你是安全的。”虞枫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轻笑,南宫羽很是看不惯他现在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虞枫!你到底在谋划着什么?难道就不能和我说说吗?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去信任吗?” 虞枫扶向她的脸,苦笑,“我宁愿你从未认识过我,这样你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将军,你的心里就不会住着一个叫虞枫的混蛋,不会这般不堪。” 南宫羽别过脸,“可我从未怪过你啊,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呢?” 虞枫见到南宫羽失落的眼神,有些心疼,却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有些东西他希望南宫羽不要知道。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若我还活着,我便全部告诉你,好吗?”南宫羽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等着你?虞枫,我们不可能了。” 南宫羽放开他的衣领,笑着离去,她的笑却带着悲伤,一步一步似走在海底般沉重。 他们完了,彻底完了。 南宫羽想打他,狠狠地打他一番,可是她舍不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余地了,为什么还要闹得那般僵硬,至少现在在虞枫的眼里南宫羽是美好的。 可是她心口真的好疼啊! 南宫羽回到了城内,沁宁见到她那一刻激动的落了泪,她被退回城地事情,家里人怎可能会不知,她从小的梦想就是保家卫国,当大将军,如今此事一出,或许她的将军之位不保。 “娘,我没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南宫羽看着俩人担心的紧皱眉头,南宫羽只好笑笑哄着他们,南宫烨摸摸她的头,“你这丫头,从小就爱逞强,现在不需要再坚强了,也不需要再去打仗了,在家做你的大家闺秀,一切有爹呢。” 南宫羽点点头,“嗯,谢谢爹。” “傻丫头!” 夜里南宫羽望着天边的星星,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虞枫的脸,她使劲的摇摇头,将脑中浮现的脸挥去,继续看星星,可虞枫就像魔怔一般挥之不去。 另一边,虞枫点着蜡烛在处理军事,他有些乏累的看了看火烛,忽而笑了,“自己是傻了吗?怎么还看见羽那个爱哭鬼了!” 南宫羽回城之后,将军之位一直空闲着,战场上那么多的士兵还在等着他们的将军,皇城便派去了刚从南国回来的质子前去接替这个将军之位,同时也是为了看这个南国皇子是否真的效忠北国。 一月之后,南宫羽接到消息,敌军败了。 无一幸免。 虞美人 (22) 初春的风很冷,吹在南宫羽脸上,刺骨般的痛,她的心更痛。 她骑着马便要去往战场,沁宁怎么也挡不住她,只能任由她去,她骑马奔跑在寒风中,一道道寒风打在她的身上都没能将她打醒,依旧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南宫羽朝着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狂奔,她多么希望再回到那里他们可以争吵,针锋相对,哪怕他们拿着刀架在对方脖子上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一片荒芜。 她走着走着,便看到了那个他们一同欢笑的营帐,那里有着他们最美好的回忆,而现如今已经变成了碳灰,她殊不知此刻心情,只知道胸口处很疼,疼的她眼泪直流。 此处横尸遍野,她熟悉的一幅幅面孔,几月前他们还在一同饮酒作乐,谈笑风生,现在只剩下残骸,战争给他们带来的只有这些,亲人离去,留下老少妻儿守家,苦苦等待,却等来一封丧信,而这一切,都已经成了惯例,不知这个战争时代何时能够不再有。 南宫羽将她眼前的战士们拖放到一起,为他们敬上最后一口酒,杯中酒水落地,她的泪也跟着落下,她点起一把火,就此将他们彻底火化。 南宫羽抿嘴无声的痛哭,这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兵啊,她的战士们啊! 愿天堂不再有战争。 丞相府,南宫羽窝在闺中不吃不喝,整日看着那本竹书,静静的阅读,丫头在她耳边轻叫几声,她都毫无反应,“小姐,夜深了,该休息了。” 南宫羽轻轻将竹书卷起,望着窗外,突然开口:“何时了?” “亥时了。” 南宫羽摇摇头,“年月。” “二月初六。” 南宫羽站起身,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我在这闺中待了多久了?” “回小姐,已有一月之久了,您不吃不喝已经有些时日了。” 她有些瞳孔无光,望着窗外许久,道:“我饿了,厨房现在可有吃的?” 听见南宫羽说要吃东西,可把小丫头高兴坏了,喜极而泣的应道:“有的,小姐,我这就去厨房给您端来。” 南宫羽点点头,坐下继续望着空中的月亮。 我独自一人难过,又有何用,他们也不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能够做的,只是替他们好好活下去,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颓废自己。 她长呼一口气,摸了摸自己逐渐消瘦的脸,笑了笑,“怎么突然之间就瘦了这么多?” 丫头端了食物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南宫羽便拿起一旁的筷子狂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她便放下手中的筷子,直接手抓起来。 丫头见她如此情形有些慌了,急忙叮嘱道:“小姐,你慢点,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 南宫羽吃着吃着忽而落了泪,觉得口中的食物难以下咽,她记得她还是将军的时候,他们就因没了食物而被敌军俘虏,害他们的驿站被屠。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她下定决心要护好她的人,她的家乡,可最后什么都没有护住,虽他们打赢了仗,但她的兵没能活着回来,她的人没能回来娶她,这算什么,一败涂地,输的那个永远是她。 那日她火化了她的士兵,连夜找了四周各个村庄,询问着是否有见到北国活着的士兵,是否有见到过那个长得极为好看的男子,她问了大大小小几个村庄,可终究无果。 她真的不想就此放弃,不相信这个人真的离她而去,可现实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就在她寻寻觅觅找虞枫的时候,她碰到了秦公公,也不应该说“碰到”,是秦公公特意来找的她,南宫羽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就烦,她假装着看不见这个人,准备绕开他,秦公公却叫住她,并说了一句她极为在意的话,“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不要做无用的事情了。” 南宫羽望着他,秦公公笑笑,“不信?你可以继续找。” “你为什么说他已经死了,你见过他。” 秦公公摊牌道:“自然,他可是咱家的首棋,咱家自然知晓。” “你什么意思?” “将军那般聪明,不需要咱家多说,将军也会明白。” 南宫羽踉跄一下,险些有些站不稳,回想起这些时日的事情都几乎很是反常,她抬头看向秦公公,冷笑:“你要谋反?” 秦公公笑而不语。 “为什么?你与皇帝情同手足,你为何要那么对他,皇帝对你不薄。” “不薄?呵!南宫羽你太天真了,皇帝,总是以大局为重,小兵小卒在他皇帝眼里算的起什么?咱家那无微不至的爱在他眼里又算什么?为什么成了一国之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将其他人的生命视为笑柄。而咱家这个太监之位,也是拜他所赐。”秦公公双眼充满血丝,对皇帝的恨无任何掩饰。 “你要谋反,为何要找虞枫,这干虞枫何事!” “他,他需要为他的族人讨一片土地,而咱家需要在这城中掀起一波小巨浪,他刚好做咱家的首步棋,你不觉得他很伟大吗?” “你简直就是疯子,为什么你的事情要牵连到他,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要怪就得怪他自己,被情所困。” 南宫羽皱眉,“被情···”难道是我? “南宫羽你应该庆幸,现在活着的人是你,若是他还会活着,那他一定会因为你而停止这个战争,但现在战斗才刚刚开始。”秦公公探到她耳边轻声道。 南宫羽愣在原地,秦公公已经走了她浑然不知,她行尸走肉般回到丞相府,看着她爹娘,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在不久的将来,若战争持续下去,她的爹娘难逃此处,她的得乃当今丞相,如何当逃兵,她的娘一阶弱女子,怎能承受得住奔波。 她到底该怎么办。 “阿彩,我要去皇帝那,夺回我的将军之位。” 阿彩微愣,张张嘴,而后点点头,“我支持小姐。” 南宫羽拿起桌边的茶水一仰而尽,“睡觉,明儿一早我就去皇宫。” 阿彩小心翼翼出门,长叹一口气,抬手擦掉眼角溢出来的泪,“小姐,你,我真心心疼小姐,却什么也不能为小姐分担。” 第二日南宫羽早早就起了,神经焕发,穿上以往的战袍,启程去了皇宫。 皇宫还是以往的样子,皇帝身旁依旧站着她生来最讨厌的秦公公,不同于以往的则是皇帝身边多了一个人,就是这个新冒出的将军,此人一表人才,有着一张英俊的面孔,伶俐的双眼,但他并非本国人。 墨染见到南宫羽浅笑一下,南宫羽点头回应,直面圣上,指着一旁的新将军,“臣要挑战他,夺回首将!” 墨染愣住,轻笑,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向他挑战。 皇帝也是一愣,无奈的摇摇头,对墨染说道:“人家小姑娘要和你切磋,你应不应啊。” “将军的切磋,那是臣的荣幸。” 南宫羽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她已不再是将军,为何这人还称他为将军?他将视线看向皇帝,皇帝慈祥道:“朕何时去了你首将之位,它,一直都是你的。” 秦公公为皇帝披上一件衣裳,悠声道:“咱家见你前些阵子不在状态,不易出兵,正好质子归国,就出此下策,将军不要怪罪。” 南宫羽恨得牙根发痒,“怎么会。” 皇帝拍拍秦公公的手,示意他不需要衣裳,转头对南宫羽到:“正好你来了,商讨一下剿灭野蛮人的计策。” “野蛮人?”南宫羽皱眉,他们不是已经歼灭了吗? 墨染若有所思,“对,有一小部分逃走了,臣怀疑有外党,就在这城中。“ 楠姐,洛阳楼!南宫羽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们。 南宫羽打断,“野蛮人,属于哪个地方,哪个族?” 皇帝反问,“爱卿为何突然问这些?” “只是好奇,为何一直称他们为野蛮人。” “赤族,伊布人,世人称他们住所为樱花盛开之地,称他们女子为樱花之女,因为他们貌美如花,勾男人心。”墨染回答。 “赤族,樱花盛开之地,如今已沦为平底,难道就不能给他们一处容身之所吗?” 皇帝摇头,“赤族又称伊洛族。” 南宫羽回头转向皇帝,双眼直勾勾盯着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伊洛族,杀戮之族,族人善于用蛊,嗜血如麻,蛊惑人心,据记载伊洛族已经抹除几个国家据为己有,后有男子卖艺卖身蛊惑,世人“称花妖现世”。也就是在百年前,伊洛族才彻底被众国联合清除抹净。 虞枫是伊洛族的人。 虞美人(23) 南宫羽没有回丞相府,而是直接去了洛阳楼。 洛阳楼内一如既往地热热闹闹,楠姐依旧忙前忙后的招待客人,见到南宫羽来,她放下手头上的活,径自走来,微笑着看她,缓缓地开口:“你来了。” “嗯,来了。” “你至少有一年没有来了吧。”楠姐望了望二楼的那扇紧闭的门。 “嗯,有了,一年多没有过来了。” “他也有一年多没回来了。”楠姐似有忧伤。 南宫羽的心瞬间凉了,“当真!” 楠姐点点头,找了个茶桌,在一旁坐下,南宫羽也跟着坐下,看着楠姐等她继续说,而楠姐只是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南宫羽,并告诉她,“这是枫磨得茶。” 是他之前磨得茶。 楠姐眼中含有泪水,不愿多说一句话。 南宫羽看着杯中茶,淡棕色,有些许的叶渣,香气清淡,她仔细的嗅了嗅,忽而觉得这茶水她之前在哪里闻到过。 南宫羽端起茶水放在嘴边抿了一口,这味道好熟悉,这不就是那次去小茶楼,老板为她磨得茶吗?难道那一次她喝到的是虞枫磨得,她听见有人说娶她,也不是梦,而是虞枫亲口说的。 她苦笑,一口一口将茶水喝完,捂住双眼,不想让楠姐看出她的不堪。 楠姐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真的挺看好你们俩的,只是枫在感情方面过于愚蠢,导致他至今都很后悔,就连最后都没能和你好好道个别,就离开了,你那次拎着彩礼来提亲,他其实是高兴的,打心底的高兴,只是他碍于面子,再有他不相信爱情了,他的父母给他的伤害太大了,导致他不相信世间有真情。“楠姐拍了拍她的背,“那日你来提亲,你猜我在房间看到了什么,雨,他写了满满一张的雨字,他知道你是羽将军,却不知你的姓氏,不知道你的名字,他把所有的雨字都写了个遍,我那时候就感觉,他应该是开了情窍吧,我本以为他会答应你的提亲,却不料那般残忍的收场,我带他向你道歉。” 南宫羽放下捂着眼睛的手,觉的无比的累,如今他们二人已经生死离别还让她知道这些做什么,“楠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你说的这些只会让我更加难过。“ “对不起。”楠姐不经意流了泪,南宫羽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现在最需要安慰的人不应是她吗?她站起身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抚着她,“楠姐,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过去就过去了,我也,我也不怨他。” 怨一个死去的人有何意义,怨他,他难道就会回来和我道歉吗? 楠姐抬头看看南宫羽,表情说不出的复杂,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嗤笑道:“见笑了。” “无妨,女人可以脆弱。” “羽将军来我这里是来找枫的吧,可你也知道了,他已经不在了,不在这里了。” 南宫羽抬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开口道:“楠姐,我可以去看看吗?” 楠姐点点头离开,走时还不忘回头看她一眼,又摇摇头。 何必走不出这坎儿。 南宫羽一步一步走向阁楼,缓缓推开那扇门,里面一如既往的规矩,还有着淡淡的书香,她仔细嗅了嗅这好闻的清香,脑海中浮现出他们刚见面的那一幕,如此想来,确实是自己的莽撞了,哪有女子刚和男子见面,就要求人家娶她的,不过也好,那个男人答应娶她了。 书架上放着一堆用过的宣纸,她拿下来看了看,一瞬间愣住,这画像分明就是她。 趴在桌子上酣睡的,倚在树上偷窥的,骑马的,木桩比武的,拿着荷叶乘凉的,还有各种她的独自画像,流泪的,欢笑的,她翻到了最后一页,写满了她名字的那一张,各种各样的“雨”字,却唯独没有她的“羽”。 南宫羽浅笑了一下,“傻子。”将宣纸又放回那个架子上,转身看了看窗外,正好瞧见那棵柳树,原来这一切他都知道,她对虞枫的各种疯狂,各种追求,他都清晰地知道,却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的拒绝她,羞辱她。 她坐到床榻上,抚摸着被褥,“虞枫,你最好是没有死,你我的债还没有算完,你怎么能死。” 楠姐悄咪咪的来到阁楼,看着南宫羽,不由得一颤,这丫头是真的恨枫还是因为思念的发疯。 南宫羽转头看着楠姐,微笑,“楠姐,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楠姐缓缓走来,将门带上,长叹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楠姐可知道伊洛族?”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请教的?” “楠姐别担心,我不会随便抓人,若你们真的有罪,我会不择手段,若你们无罪,我会帮你们洗冤。” “伊洛族杀戮之族,谁人不这么说啊,怎么洗。” “你们真的是伊洛族的人?” “是,只是我们是最底下的奴隶,任人宰割的囚犯。” 南宫羽不明所以,楠姐坐下来,看着她继续道:“最早的伊洛族是没有女人的,他们为了繁衍,去抓其他族的女人生育,而后囚禁,女人成了阶下囚,生育的工具,女人们都是其他各族的美人,拥有着西方美丽的面孔,她们后来联合反抗,猎物成了捕猎者,却依旧反复着这杀戮的时期,一直延续了几年,之后便传出了‘女子蛊惑人心’的传言,其实也不假,这也是他们男人自找的结果,但是底层人民依旧存在,在那个族里,长相丑陋是不会被族人认可的。” 南宫羽静静地听着,却是一头雾水,“那为何你们会沦为阶下囚?” “我们本就不是伊洛族,我们是跟随虞枫的母亲来到的伊洛族,成了伊洛族族人,伊洛族因几百年的历史也步入了正轨,男女平等的时代,伊洛族首领再一次外出遇到了虞枫的母亲,两人一见钟情,殊不知这个首领已经有了妻儿,那个伊洛族的女人是女人的首领,在那里虞枫的母亲被受欺凌,沦为街乞,妓奴,从前的海誓山盟都变成了笑话,虞枫那时还那么小,他的娘亲为守护她倾尽所有,最后无力倒下,我们带着年幼的虞枫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得知了伊洛族被灭的消息,等我满心欢喜的再回到那个桃花盛开地方时,却没了桃花,走进另一个地狱。” “当时你们来到北国为何不直面圣上,皇帝会为你们分一片土地的。” 楠姐摇摇头,“不会,我们是伊洛族,即使是换宏大量也不会给伊洛族任何机会,伊洛族已经成为世界污点,不允许再有。” 她站起身,拍拍南宫羽的背,“你好好做你的将军即可,我们在底层习惯了,如今在这成都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这么久,生意这般好,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现在不求那桃花盛开之地,只求一所安居乐业之地就已心满意足了。” 南宫羽离开时说她今后会常来看楠姐,楠姐心里乐着,却怎么也笑不出。 虞美人 (24) 从洛阳楼出来,南宫羽并没有直接回丞相府,而是去了那间小茶楼,楠姐刚刚说樱花,她记得这间小茶楼送她的也是桃花,他们之间定有什么联系。 老板见到她,很是热情,南宫羽望着院中的樱花树,初春的樱花还未开放,有着星星点点的绿,“姑娘又来看樱花啊。” 南宫羽点点头,“上次提到您的妻子,她可来自那樱花盛开之地?” 老板明显一惊,急忙道:“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们难道还不放过她吗?” 南宫羽没有想到老板会做出此反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没有要对您的妻子做什么,只是···” “上一次也是这样,没有其他的意思,可就是你们抓走了她,害死了她,她只是想逃离那里,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放过她,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老板的情绪逐渐崩溃,南宫羽见此情形,怕也是问不出什么,很明显,他的妻子是被官民之臣害的,但是为什么说抓回去,难道是伊洛族的人抓她回去?还是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南宫羽退步便要离去,茶楼 的老管家却走了出来,他安顿好了老板,却笑笑对南宫羽道歉,“见笑了,老爷一向如此,一有人问起那桃花盛开之地,便就会情绪失控。” “他究竟是为何如此,老管家可知。” 老管家长叹一口气,回过头看了眼屋子,开口道:“这还得从三十年前说起,老爷与那位夫人的初遇,便就是这家小茶楼,那位夫人貌美如花,老爷一见倾心,便就认定了这夫人,在逐渐了解夫人之后,他不在意夫人是伊洛族的人,还坚持要娶她为妻,为能和老爷比翼双飞,夫人彻底脱离了伊洛族,却在不久伊洛族的人满城风雨的找这个已经逃出来的夫人。夫人本就是伊洛族底层的囚犯,逃出来是早晚的事情,因为老爷的缘故,只是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定,为了不连累到老爷,她跟着伊洛族的人回去了,不久之后便传出了伊洛族被灭的消息,为了纪念已经离去的夫人,了老爷将这小茶楼买下,并在这院中移栽了樱花树,他在等,在等他的妻子灵魂归来,怕找不见他。” 阶下囚真的存在,现在侥幸存活的也只是被伊洛族人俘虏的阶下囚,他们向往的家园之前被伊洛族人霸占,现在却夷为平地,无处可去,像野蛮人般苟活,还被人喊打喊杀,彻彻底底加入黑名单。 南宫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疼痛。 出门时,南宫羽看了看那个樱花树,好似她院中的樱花树也是用来纪念的,“老管家,不知这后院可否还有这樱花树,我想回去,再栽一棵樱花树放院中。” 老管家摇头,“后院还哪来的樱花树,老爷就这一棵,还是当时夫人带回的。” 南宫羽微愣,那她之前的树作何解释。 “哦,我记起来了,老爷确实送你一棵树,是一个男子托付的,生的很好看,好像是洛阳楼的招牌。”老管家话音刚落,南宫羽就跑开了,事情一件件像巴掌一样打在她脸上,觉得讽刺,迟来的深情屁都不是,她再也不想听到有关虞枫的事情了,一件也不想。 回到丞相府,她抬头看着院中的樱花树,冷笑。 虞枫你真的好过分,你是不想我忘记你,一直折磨我吗? 翟木尘和乐奕辰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后,南宫羽开口,“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这樱花树是虞枫的。” 翟木尘轻轻“嗯”了一声,“我也是去那个小茶楼送钱才知道的。” “你为什么不说。” “你恨他,我不想说。” 南宫羽回过头,“木尘,我是罪人是吗?” 翟木尘摇头,“你不是,他才是。” 她控制好情绪,看了眼乐奕辰,“你们何时这般好了?” 翟木尘连忙否认,“我和他关系可不好,是他非要来看看你,跟着来的。” 南宫羽笑笑,“我没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姐···”翟木尘眉头紧皱,却不知作何安慰。 乐奕辰在一旁道:“我那有陈酿,红鬃马也想你了,要不要带它去兜兜风?” 她若有所思一会,点点头,拍拍翟木尘的肩膀,“要不要去。” “要。” 南宫羽笑笑,与他们一同去了马场,骑着红鬃马溜了一圈,回到马圈时,乐奕辰他们二人已经备好了酒菜,她拍了怕身上的灰尘,坐下与他们二人喝起了酒,她没有说话,只是喝酒,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只是喝酒。 乐奕辰和翟木尘也很识趣的不去打扰,静静地陪着她喝酒,夜渐渐到来,南宫羽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乐奕辰和翟木尘也是如此,一阵冷风将南宫羽吹得打了个寒颤,她眯着眼睛站起身,离开了马场,骑着马儿就走,洛阳楼,她抬头看着阁楼的那间小屋,漆黑一片,表情难过,将马儿放到了一旁,从一旁的树跳到了阁楼,从窗而入,踉跄的来到床边,嘴里嘟囔着,“还是这里暖和。”一头栽进了被子里,而后哽咽,“虞枫,你简直就是个大骗子。” 不知过了多久,窗口越进一个身影,南宫羽已经昏昏欲睡,并未察觉此人,那个黑影在窗口出站了好久,直到夜逐渐褪去,他才转身离开。 南宫羽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看着周身的摆设,她手扶向头,额头如同混沌般,疼痛难捱。 我这是喝了多少,怎么跑到这来了? 她起身离开时,楠姐正好来打扫屋子,见到南宫羽时表情复杂,南宫羽也是一样尴尬的打了声招呼,便离开,楠姐轻声道:“若是想来,随时可以来,这儿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南宫羽听到,“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当她再次回到朝廷时,南宫晔向当今圣上请求了婚姻,皇帝准了,联姻的对象则是墨染。 南宫羽知道南宫晔是为了让她不在惦记虞枫,可这让她怎么忘记。 联姻就可以吗?若是可以的话,她答应。 虞美人(25) 墨染对南宫羽的印象还是蛮好的,女中豪杰,为人不逊的气魄,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不由得被深深吸引。 南宫羽像被复命般与墨染接触,而墨染那火烈般的追求,南宫羽确是无动于衷,不管墨染说什么,她都会应,也都会做。 夏日炎炎,沁宁亲自为南宫羽梳妆打扮,看着镜中的女儿,她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儿啊,娘今日为你打扮的可趁你心意?” 半晌,南宫羽才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嗯,女儿喜欢,墨染估计也会喜欢。” 看着南宫羽脸上强挤出的笑,沁宁心里不是滋味,“那你喜欢吗,喜欢他吗。” 南宫羽看着镜中的沁宁,发现自己此时的表情很是难看,强颜欢笑,真的这么难看吗?“喜欢,若不喜欢,我怎会答应这婚事。” “你是我生的,你心里想什么,娘会不知道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镜中的自己看,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她握了握沁宁的手,“现在的一切挺好的,至少墨染是真心的,我也不亏。”沁宁皱着眉头,无话可说,她的女儿因情所困,那个男人至今走不出她的心,为了能忘记,不惜牺牲自己去喜好另一位男子。 “好了娘,时候不早了,我该去赴约了。”南宫羽放开沁宁的手,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沁宁望着她的背影,缓缓坐下,小声抽泣起来。 南宫羽推开自家的大门,便看到了墨染,墨染听见声响抬起头便对上了她的眼,一时间他竟忘记了打招呼,认识南宫羽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打扮的样子,难免有些吃惊,南宫羽站在门口看他,“等多久了。” 墨染这才拽回神,憨笑道:“不久。”说着便要伸手去扶南宫羽,作为一个教养丰厚,生在皇家,这些都已成习惯,南宫羽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他尴尬的收回手,背在身后,而后又道:“你今日很不一样,很漂亮。” 南宫羽微愣,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漂亮,她多么希望站在这里夸自己漂亮的人是虞枫。 出于礼貌,南宫羽微笑道:“谢谢,我娘为我打扮的。” “真没想到夫人还有这样的巧手。” “我娘她,会很多。” 墨染一时不知道这话要如何接下去,南宫羽好似没有任何兴趣般,表情似乎都是惺惺作态,令他很不舒服。 “今日庙会,我们去那里走走?” 南宫羽点点头,“可以。” 去往看热闹的人很多,有的一家三口,小孩儿骑在父亲肩头咯咯直乐,南宫羽朝着他们望过去,突然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骑在爹爹肩膀上,好像还睡着过,想到这儿,南宫羽露出了浅浅的笑。 墨染抓住了这个笑,看了好一会儿,南宫羽余光看到墨染在看自己,瞬间将笑容收回。她看到旁边的扇子摊,眼睛没有移走,墨染停住,“喜欢?” 南宫羽摇摇头,墨染抓住她的手腕,拽到摊子前,“喜欢就看看,女孩子嘛,总得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南宫羽看了看墨染,又看了看摊子上的扇子,她肉眼扫了一下,伸手拿了一把,摊开在手。 “寄情思,饮下 一杯断肠红;难诀别,举一杯风月敬相思;下一世,愿化作折扇伴君前;免受,那情义两难全。“她一字一句读在口中,心里却疼痛难捱。 墨染见南宫羽情绪有所波动,将她手中的扇子合起,“这扇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去看看别的?” 南宫羽一直望着那扇子,眼神空洞,这是在暗示她彻底放弃吗,真的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吗? “让开,让开,庙会主持来了。”一行人大喊着让路,行人纷纷让开一条路,马蹄声逐渐靠近,墨染将南宫羽护在身后,骑马男子带着面具,眼神犀利看着两人,一掠而过,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骑马远去。 南宫羽与那人眼神交汇,一瞬间那人就回避了,她望着那个的背影,忽而觉得无比熟悉。 “不是要去庙会吗,主持都到了,我们也该去了。”南宫羽淡淡道,墨染回过头,“你若是不师傅,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那么脆弱。”南宫羽笑笑,看着那扇子,对老板说:“它与我有缘,这把扇子我要了。” 来到庙院,墨染带着她来到姻缘树下,他想为他们二人求个姻缘,可见到南宫羽那般忘不掉那人,他真心不想就这样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南宫羽看出他的小心思,朝姻缘女要来了红条,写下南宫羽,墨染二字,而后笑笑,“你我已有婚约,这有什么。”说完,她便起身一跃,将红条系在了姻缘树的最上方,她的这一举动,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南宫羽一眼就看到了台上的那位带面具的主持,好巧不巧,那人就看着自己。 南宫羽跳下来,声音响亮:“愿老天能够看到我们,为我们选个吉日,好早日成婚。” 墨染被她这几句话吓到了,“羽,你怎么突然····” “难道不应该吗?”她笑的很难看,却还是要笑,而后又看到了庙会即将开始,跑到那边去看热闹,整场下来,她都盯着那个主持看。 或许他们真的只是长得像而已,但是也真的太像了,她这么做,究竟是像看到什么结果呢?他都已经不在乎了,你在这样做,又有何不一样呢? 庙会结束,南宫羽便回府中了,之后的几天里,她都和墨染出去,墨染带她去小集市,看戏,为她买一些小玩意儿逗她开心,南宫羽也在此获得了一些快乐,爽人的快乐。 她发现近几日会有人悄悄地跟着她,监视着她,他竟然那么喜欢远看,那就看着吧。 这天墨染送她回府,墨染根据观察,觉得自己已经将南宫羽打动了,至少南宫羽现在会对自己笑了,他冒着大胆的想法,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南宫羽一愣,询问:“怎么了?有事吗?” 墨染见她毫无变色的表情,收回了手,“早点休息。” 南宫羽点点头,回了府内。 而她却没有回闺房,转身出了府。 虞美人(26) 洛阳楼,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她轻车熟路的从窗户摸进虞枫的卧房,看着这个她好久没有来过的卧房,书桌上依旧是那几本竹书,仿佛真的没有人住过,她走到书桌旁,拿起宣纸,上面字迹清晰,字字都是“羽”,却没有一个羽字,南宫羽很难想象当时虞枫写时的难捱。 她摸着桌角落的灰尘来到床边,手指死死抠住被褥,就好似在抠着虞枫一样,令她爱恨不得。 她死死盯着床榻,忽而笑,忽而愣神,嘴里嘟囔着:虞枫,你真的不在了吗,我马上就要和墨染结婚了,你真的甘心将我让给他吗?你若是不想为什么迟迟不来找我。 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不属于你了,你何时才能来在看看我。 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终究是一个谎言。 她趴在床榻上昏昏欲睡,梦里她看到了虞枫,在婚堂上朝她招手,他的身旁依偎的是那个她嫉妒的舞女阿鸳,阿鸳看着南宫羽一脸的挑衅,纤细的腰身依偎在虞枫的怀里,手还时不时的抚摸着虞枫的脸,虞枫只是低头看着阿鸳,不做任何,看见阿鸳异常的举动,虞枫这才抬头看见她,他紧皱眉头,开口说着什么,南宫羽却摇摇头跑开了。 “对不起。” 道歉有何用,她要的从来不是一句对不起。 黑影一点点朝趴在床榻上的南宫羽走来,她在他面前熟睡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那么沉,那一次在她耳边说了那么久的话,她都没有听见,这一次,估计也不会。 就在他一点点靠近的时候,南宫羽哼唧了一声,坐起身转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黑影,月光逐渐照进,虞枫的脸渐渐变得清晰,南宫羽站起身,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瞬间喜极而泣,有些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直到虞枫沙哑的开口说了一句:“这么晚了,怎么跑这来了。” “你是不是一直打算瞒着哦?”南宫羽反问道,“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装下去,装个死人,然后看着我为你痛苦,甚至看着我嫁给他人。” 虞枫没有说话,他一步步靠近南宫羽,轻轻地拉她入怀,“我没有,我也想早一些来见你,只是我没有脸面,你都已经那般恨我,我怎么可以在要求你····” 南宫羽一把推开他,“虞枫,我现在已经是将军夫人了,请你自重,我们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你还继续当你的死人,不要出现,我,还当一个自由自在的将军,挺好的。” “你根本不喜欢他,怎么和他在一起,不要和我赌气,赌上自己的一生。” “与你何干,我现在不喜欢你了,喜欢别人还不行吗?嫁别人也不行吗。” 虞枫上前握住她的肩膀,眼睛里冒着血丝,她说她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可能,难道她的伤心都是假的吗? “放开!” “南宫羽,你只能是我的。”虞枫将南宫羽按在柱子上,重重的吻了上去,南宫羽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他,却没能推动,唇上滴落上温热的泪水,那么的苦涩,南宫羽无力的任他亲吻,琐碎的吻一点点落到她的颈上,南宫羽乏累的仰头,“虞枫,你为何就非要这样呢?” 我们明明有那么多次可以好好地在一起,好好地共度余生,为何偏偏选了最难的方式在一起,互相折磨着对方。 虞枫握着她的腰身,缓缓放到床榻上,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羽,不要怪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不喜欢我。” “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 虞枫看着她坚定地眼神,苦笑,“恨吧,已经如此,是爱是恨,至少能被你记住,就可以了。” 南宫羽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最后一次。” 虞枫低头轻轻吻着她,好似亲吻着珍宝,小心翼翼,伸手解开了她的衣衫···· 第二天南宫羽睁开魔龙的睡眼,浑身酸痛的拽了拽被子,却怎么的也拽不动,而自己的腰上还搭着一个沉重的手臂,她缩了缩身子,将凉飕飕的肩膀躲进了被窝里,虞枫感觉身边人在动,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醒了?再睡一会?” 南宫羽有些累的不想说话,哼唧了一声,朝他的怀中钻了钻,虞枫轻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或许 明天这个女人就不属于他了。 直到南宫羽再次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虞枫才小心翼翼的下床,穿衣间他时不时的回头看着床榻中熟睡的她,打心底的满足,但他知道,这样的日子只是短暂的,迟早要被人打破的。 虞枫推开门,楠姐就站在门口等候着虞枫,楠姐朝室内望了望,虞枫关上门,“睡着呢。” 楠姐看着他,转身走开,虞枫跟上前,直到离得那屋子渐远,楠姐才停下脚步,回头就是一耳光,“行啊,连我都瞒着!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虞枫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看着楠姐,楠姐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第一次动手打他。 “我们瞒着也就算了,羽呢,你也瞒着,她找你找了多久你可知,她伤心了多久你可知,这么好的女孩你难道就不能好好珍惜吗,为何还要去为那个白眼狼做事,嗯?你现在最亏欠的就是南宫羽,你践踏了她,不给她任何承诺,和你爹有什么不同!”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会给她一个实实在在的名份,光明正大的迎娶她。” 楠姐心疼,这孩子之前为这些良民争土地,现在为他自己争土地,好迎娶他最爱的女子,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其实他爱的那个女子根本不在意他的身世,他的一切,只要他一句话,她便会一直跟着,不离不弃。 可是虞枫不会开口说出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的话。 这也就是两人为何会走到如此地步的缘由,一个不说,一个不问,一个不解释,酿成的悲剧。 南宫羽一觉睡到了下午,她醒来时楠姐正端着热粥进来,“醒了,来吃点东西。” 南宫羽环顾了四周,声音沙哑:“他呢。”她不曾想到自己的嗓子会变成这样。她羞涩的低下头,不作声。 楠姐轻笑,“他出去办点事情,估计晚上就回来了。” “城中现在到处都在通缉他…” “相信他。”南宫羽打断她的话,态度坚定,南宫羽微愣,好似读懂了楠姐的用意,点点头,“我信他。” 虞美人(27) 风呼呼吹着,一个黑影穿梭在森林一闪而过,森林里的乌鸦因这突如其来的黑影而变得躁动不安,虞枫闪现般的从树上跳到地上,回头看看漫天纷飞的落叶,不由得一笑 ,原来他有朝一日也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虚荣心,攀比心,金钱乃至权利,原来这些在他眼里已经变味了。 虞枫转身朝着森林深处走去,不远处,是他在熟悉不过的人,秦公公。 秦公公坐到石板上,眯起眼睛看着朝他走近的虞枫,“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虞枫走近并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只是纸上谈兵,毫无意义。 秦公公看着虞枫一脸不屑,厌恶的表情,冷哼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虞枫这才抬起眼皮看他,这个公公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公公救我一命,这条命就是您的,您随时可以拿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 “公公想要我什么态度!” 秦公公忍着怒火,“你最近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你知不知道!” “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早死晚死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 秦公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现在这条命属于咱家,咱家需要你时,你就得出现,你以为咱家爱管你,你以为你这条命很值钱?要不是留着你还有些用处,咱家会救你?”他甩开虞枫的衣领,抖了抖手,“你那些不该有的小动作,近日少做些,要不然你的那些子民可就没有你这样好命了!” “你要是敢动他们,我就...” “就怎样?杀了咱家?你还不够资格,看看你现在什么身份,是否有那个能力。” 虞枫咬紧牙关,攥紧拳头,指甲抠进手心几乎渗出了血,“不该有的想法不要有,作为棋子,就要做好被摆棋人的一切指令。” 扔下一句话,秦公公便转身离开了,留下虞枫一个人站在那里,他抬头望了望天空,长叹一口气,突然好想南宫羽,好想现在就见到她,抱抱她,亲亲她,可就在昨晚,他那样对待她,估计现在一刻也不想见到他。 虞枫现在突然觉得好累,族人的希望压的他有些喘不上气,他本以为可以带着他们走上人生正轨路,却不曾想因为他的失职,害得他们几乎灭亡,他真的对不起死去的母亲,死去的族人,他们那般信他敬他,却终究因为他的私情而一落千丈。 他抬头望着夜空,满天的星星,他记得羽说过她很喜欢星星,当你抬头看它们时,它们时时刻刻都会回应你,朝你眨眼睛。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作为这个将军已经尽职尽责为国,并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对不起什么,倘若有一天,我不做将军了,也还是那个南宫羽。” 虞枫突然想起南宫羽的话,不由得一笑,自己真的是蠢得厉害。 无论何时,南宫羽定会在原地等着他归来啊。 楠姐端着茶水来到后院,看着还坐在石板上的南宫羽走去,“这么晚了,还不去歇着。” 南宫羽笑笑,“不累。” “等他?” 被戳中小心思的南宫羽红了脸,轻轻点头。 楠姐无奈,放下茶水,“我去给你拿件衣裳,免得着凉。” “谢谢楠姐。” 在虞枫眼里,楠姐就如同他的亲姐姐般存在,南宫羽自然也会好好待她。 虞枫回到了卧房,屋内已经没了人影,任何一点她的气息都没有,不知已经走了多久,抬头间,他看到了床榻上的一抹血迹,不由得脸上升温,手疾眼快的将被子遮住,他们昨夜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却是那般的不堪,他应该好好对待她的,不应该那般粗鲁,或许南宫羽真的不会再理他了。 虞枫长叹一口气,走出门,却碰巧遇到了楠姐。 楠姐拿着衣裳刚出门,便看到了虞枫,虞枫见到她会心一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楠姐将手中的衣裳甩到他的怀里,“还知道回来?”虞枫笑笑,朝她身后的屋子看了看,似有些失落,楠姐转身将门关好,道:“在后院,等了你一晚上了,快去吧。” 虞枫开心的像个孩子,“哎!” 他几步跨到后院的池子边,那里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只是这一次不同,换做南宫羽坐在柳树的石板上,虞枫则在池子的另一旁观看。 此刻南宫羽披散着长发,好似刚睡醒般,身上的衣裳也很单薄,脸上没有一丝妆容,看着却是格外的养眼,让人陷进她的美颜当中。 虞枫站在对面,这就是他们初遇的地方,再一次,他们又相遇了,那一次是她心动,这一次,是他自己了。 他踏着轻功飘过去,稳稳的落地,将衣裳披在她的身上,南宫羽却一直没有回过头看他,虞枫只好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南宫羽回过头,抬眼看向他,月光映照在她的脸上,那般好看,虞枫捧起她的脸颊,亲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舍得离开,南宫羽抓着捧着她脸的手,蹭了蹭,“我想起来了,之前在那家小茶楼,你就曾说过,要娶我,对不对。” 南宫羽抬起头认真的问他,虞枫愣在那里,似有苦笑,缓缓的蹲下身,捋着她的长发,“本想瞒着你,但还是瞒不住。” “木尘和我说了,那个樱花树也是你给的,说来也奇怪,这樱花树就你家乡才有,你的家乡是不是很美啊。” “嗯,很美,和你一样。” “情话倒是学会了。”南宫羽打开他的手,虞枫却反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情话只对你说过。” 南宫羽笑笑,不做声,“外面凉了,回屋去吧。” 她摇摇头,道:“我们会有未来吗?” 虞枫明显一怔,带着沙哑的嗓音吐出一个字,“会!” “我信你。” 南宫羽伸出手环住这个瘦小的身躯,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却又是无比的疼痛。 虞美人 (28) 朝廷,南宫羽回归将军之位,皇帝看着她满是笑容,“朕的大将军终于舍得归位了。” 南宫羽强挤出一个笑容,深呼一口气,对着皇帝说道:“臣有一事,还请皇上成全。” “爱卿讲便是。” “臣想撤去将军一职,做一个庶民。” 皇帝忽而愤怒,站起身,将眼前的茶水推倒在地,南宫羽眼睛微眨,皇帝突然的变性使南宫羽有些不适应,但这不足以让她打退堂鼓。 “好,好,你们今日处处都要和朕反着来,一个来退婚,一个来去官职,好好,你们很好。” 退婚? 南宫羽看向站在一旁的墨染,他是来退婚的? “皇上,臣心意已决,还请皇上成全。”南宫羽再次发言,眼睛注视着皇帝,皇帝平息了好一阵,缓缓坐下,“给朕一个理由,为何要退职。” “臣愧对于皇上,如今北国有一位更合适的将军为皇上镇南国,臣可以安心交手,臣也想好好陪陪爹娘。” 皇帝听到南宫羽的最后两句话,瞬间觉得有些愧疚,他将南宫羽绑在自己身边太久了。 “容朕考虑考虑。”皇帝手扶额头,长呼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秦公公在皇帝旁边使了一个眼神,两人纷纷退下了。 “你……”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你先说。”再次同声。 南宫羽笑了,“为什么突然来退婚。” “你又不喜欢我,将你强绑在我身边,我会愧疚,况且像你这样豪爽的女子,留在我身边屈才了。”墨染深情的看着南宫羽,南宫羽却不敢不看他炽热的眼神。 墨染又说:“你突然退职,是因为他吧,他究竟是位什么样的男子呢,会令你为他这般。” 南宫羽看着天边的云朵,“他怎样不知,只是我想这样,能让他觉得舒心就足够了。” 墨染遗憾,这么好的女子自己只能远远观看。 “与皇宫那位斗,不会捞的好下场,小心些。”墨染停下脚步,郑重一句。 南宫羽也同样停下步子,“谢谢。” 以后就是敌人了,还会像今日这般谈笑吗。 “告辞。”南宫羽撇下最后两个字,转身离开,墨染抬手想要叫住她,话却卡在嗓子里,一句说不出口。 南宫羽回到丞相府,双膝跪在祠堂前,“我,南宫羽愧对老祖宗。”额头重重扣在地上,一,二,三。起身朝着大堂方向走去,沁宁正同她的表妹吹捧着南宫羽,正巧南宫羽进来,高兴的招呼,“来来来,儿啊,我正同你表姨说起你呢。” 南宫羽看着他们,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沁宁吓坏了,连忙站起,“这是作何?” 南宫羽开口,“娘,对不起,儿臣不孝,不再是你口中的骄傲了。” “有什么事,咱起来说,啊,听话。” 表妹见状,谎称自己家中有事,便匆匆离去。 沁宁走近去扶南宫羽,她却摇摇头,“娘,儿臣做了错事,该跪!” “有什么天大的事啊,有什么比我女儿安危重要。” 听见沁宁这句话,所有的委屈,南宫羽都感觉不算什么了,“娘!” “起来说话。” 南宫羽缓缓站起,身后却传来南宫烨的声音,“让她起来做什么,就得让她一直跪着。” 沁宁怒瞪他一眼,“能不能不说话。” 南宫晔不理会,“你问问她自己做了什么!” 南宫羽回头看一眼,“爹,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究竟是何事啊?”沁宁在一旁干着急。 “我辞去了官职。” “她退去了婚约。” 父女俩异口同声,而后纷纷看向对方,“你个臭丫头,你还把官职辞了?” 南宫晔扶住额头,“辞去也罢,日后能多陪陪你娘。” 沁宁看着父女二人,“怎么回事儿,怎么还突然辞去了官职,你不是很喜欢的吗?怎么舍得。” “不想和他对立,我想帮他。” 沁宁瞬间懂了,缓缓抱住她,“没事啊,有爹和娘在呢,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在。” “退职就退职,怎么还把婚约退了。”南宫晔小声嘟囔,沁宁瞪他一眼,他依旧不理会,“墨染那孩子挺好的,能文能武,还一表人才,还是位王子,我很是看好这个女婿啊,哎,可惜了。” “我不喜欢。”南宫羽开口,“若您看到了虞枫,您也会喜欢他的,真的,爹,他一个人撑起整个族人的使命,孤勇奋战,他比任何人都不想让战争发起!相信我,爹。” 南宫羽默不作声,沁宁来圆场,“虞枫那孩子啊,娘见过,还真的是一表人才呢,好看,倾国倾城的那种。” 南宫羽像抹了蜜似的笑着。 突然好想好想他。 “爹,娘,我要去找他了!”南宫羽突然道,两人愣了,“现在?你才刚回来。” 南宫羽笑笑,她要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他。告诉他现在不是他自己了,现在她站在他这一边了,他不用再有所顾虑了。 洛阳楼,南宫羽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行头,应该不算丑吧,她的心怦怦直跳,就如同刚见虞枫时那般。 她满心欢喜的走进,楠姐见到她,高兴的迎来,“今日怎么这般高兴。” 南宫羽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询问着:“虞枫呢?” “房里呢,一整日没出来了,兴许是因为你早上不辞而别闹脾气呢。” 南宫羽笑笑。朝楠姐挥挥手上了楼。 南宫羽轻轻叩门,“我回来了!” 虞枫坐在床边听见声响,不为所动,外面再次传来南宫羽的声音,“我进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南宫羽还没抬脚迈步,却被一股怪力拉进屋内,炽热的唇准确无误的贴了上来。 南宫羽唇角微笑环住他的脖颈,回应这炽热的吻。 嘴里嘟囔着:我回来了。 虞美人(29) “这么明目张胆的和皇上您敌对,此人留不得。”秦公公边为皇帝扇风,边说,皇帝不为所动,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一口,秦公公继续道:“皇上,您若在仁慈将来任何人都会如此,甚至觊觎您的皇位。” 皇帝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摔在桌子上,秦公公微愣,不语。 “秦公公,你变了。”皇帝皱眉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那么陌生,仿佛不再是他。 秦公公默然,放下手中的扇子,为皇帝倒满茶水,再次递到他面前,“皇上累了吧,歇息一下吧。” 皇帝抬头看着秦公公,“你与朕非得如此吗?” “皇上累了,老奴带您去歇息吧。”秦公公再次道,皇帝低头看着杯中茶水,“朕从来不喜茶。”你为何还要给朕倒茶。 皇帝站起身,长叹一口气,“扶朕去休息吧。” “是!”秦公公抬手将皇帝搀扶着走开。一路上秦公公都在盯着皇帝的眼睛看。 他一切都知道,为何不阻止我。 丞相府,南宫羽牵着虞枫的手站着,转过头看着他,“怎么?紧张了?” 虞枫握紧她的手,“怎么会,又不是第一次来。”南宫羽歪头看他,“真的?”不经意的笑出声,“你的手都在抖啊!” 虞枫看着她,微笑着,他从没奢望过如此,奢望过有一天南宫羽会带着他来见她的家人,他一个外界之人,上不得台面之人,竟会得到南宫羽的重视。 虞枫的手心里全是汗,他想抽回手擦擦汗,却被南宫羽抓得死死的,冲着门口大喊道:“我回来了!” 虞枫赶紧拉住她,“别喊了,我,我紧张。”他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才舒缓了一口气,他喜欢南宫羽,喜欢她的豪爽,喜欢她的真实,喜欢她的勇气,什么都喜欢,之前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南宫羽的好呢。 此时南宫羽正笑着看着他,“没事,我在呢!”拉起他便推开了大门,随之喊着,“爹,娘,我回来了。” 祠堂内,南宫晔和沁宁远远的就听见南宫羽在喊他们,见到虞枫的那一刻,南宫晔立刻板起脸,沁宁转头看他一眼,用手戳了戳他,“女儿难得带人回来一趟,别板着个脸。” “这小子当初怎么伤我家女儿的,你都忘了?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南宫晔难得一次没有听沁宁的劝,沁宁也没有在追究,看着欢快走来的两人,心里为他们捏了一把汗,自求多福吧。 “爹,娘,我带虞枫回来了。”南宫羽看着两人,面上的笑容从未改变,见两人都没有理会自己,南宫羽又喊了一声,“爹,娘。” 沁宁点点头,转头瞪了一眼南宫晔,南宫晔这才重重“嗯”了一声,沁宁笑着圆场,“快,坐下吧。” “谢谢娘。”南宫羽拉着虞枫,虞枫却没有动,而是看着南宫晔,转头对南宫羽说:“你坐。” 南宫羽看了看南宫晔,皱着眉头喊道:“爹。” 您为何让我这般难堪。 南宫晔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虞枫依旧坚持站在那里,开口道:“大人,我知道您对我不满,之前是我不对,是我将羽推的越来越远,经过一次生离死别之后我才知道,她与我而言有多重要,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去好好爱她,可以吗?” “爱她?你若真的爱她,就应该彻彻底底的消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她身边,给她带来不幸。”南宫晔看着眼前这个长的极为好看的男人,怪不得能将自己的女儿迷的神魂颠倒。 “爹,是我死缠着他的。”南宫羽挡在虞枫面前,她实在不愿意听见虞枫的一点不好,尤其是从自己最亲的人嘴里说出。 虞枫轻轻拉过南宫羽,摇摇头,“大人,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之前那样对待羽,你不相信我的感情,也是情有可原,其实最开始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喜欢上羽,后来等到她真的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才看看清自己的心,在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使得我们分道扬镳,可是造物弄人,我们还站在这里。”他含情看着南宫羽,再次转头看向南宫晔。 南宫晔怒瞪着虞枫,沁宁试图去阻止南宫晔开口,却没能阻止,“你以为你们因为什么站在这里,那是因为她,她失去了她的将军之位,愿意和你平齐,放下敌对的关系,冒着誓死的命数同你在一起。” 虞枫听完一惊,转头看着南宫羽,而南宫羽只是笑笑,嘴里说着:没事,哪有那么严重。 虞枫默默低下头,“你从未和我提过此事。” 南宫羽托着他的脸,“不怪你,都是我自愿的。” “我就是个灾星,你的灾星。” “嗯,我的灾星,不过好在,你还有个我。” 沁宁看着两个孩子可怜,拍了拍南宫晔,“好了好了,和两个孩子叫什劲。” 南宫晔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虞枫。” 虞枫立刻抬起头,看向南宫晔,南宫晔见到他这模样,有些想笑,但还是止住了,继续道:“不管你之前怎么样,从今往后啊,这里就是你的避风港了,不止是有羽在,还有我们,我们都是你们坚强的后盾。”南宫晔看着南宫羽将后面的几个字咬的很重。 南宫羽跑向南宫晔,重重的抱着他,“爹,谢谢你。” “我总得为我的女儿做点什么,支持也好,依靠也好,总之爹爹永远站在你身后。”南宫晔摸摸她的头,宠溺的道。 沁宁站起身走到虞枫面前,“不要有太多压力,他呀,就这样,非得给个下马威不可,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总得为她终身考虑,她竟然认准了你,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她不会开心的。” “我懂的,夫人,我会去好好待她。”虞枫看着南宫羽,微微一笑,沁宁又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让皇帝退步,认可我们,这种纷争其实根本没必要存在,一之前都是秦公公一手引导的。” 沁宁看着旁边的樱花树,感叹道:“其实我和羽还挺喜欢你们那边的樱花的,希望日后能够长看见。” 虞枫转头看着那樱花树,笑了,“会的。” 虞美人 (30) “你可要想好了,真的要与这个国家为敌吗?”南宫晔低头看着南宫羽郑重的问道,南宫羽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反问道:“那爹认为这个战争应该存在吗?虞枫真的该死吗?” 南宫晔抬头看看站在不远处樱花树旁的虞枫,男子身形瘦弱,弱不禁风,却也是一代天骄,统领了数百族人围剿城国城之人,他眼下如果放下恩怨,必是一个可塑之才,若他不肯放下,那便会惹来杀身之祸。可就如同南宫羽问的那般,虞枫真的该死吗?他求得不过是一片土地,一个容身之所,不想苟活于世,带着族人走向明处而已,真的就该死吗。 许久南宫晔都不曾回答,因为虞枫所想,无人知晓,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爹和娘都会支持你,站在你这一边儿。” “谢谢爹。”南宫羽后退一步,缓缓地低下头,深深一鞠,眼中含有泪水,南宫晔拍拍她的肩膀,“好女儿,这是作何?我们可是一家人。” 南宫羽直起身子,注视着南宫晔,她知道这一路的凶险,若成功了,他们活,若失败了,他们死,甚至关系到其他至亲的性命,她真的要赌吗。 “去吧,去看看你娘和他在聊什么?”南宫羽顺着南宫晔指的方向看去,“爹不去吗?” “爹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你娘和他跟定合得来。”南宫晔一脸慈祥道。 南宫羽轻笑一声,“娘她只是见着了美人想多聊几句罢了,她也不会喜欢花花草草。” “哎,话不能这么说,难道爹现在不好看吗?”南宫晔捋了捋胡子,站直了身子,见着南宫晔如此模样,南宫羽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爹也会有这样的一面,看似沉稳,却也是个争风吃醋的老顽固。 “好看好看,爹年轻时最好看了,可是迷倒全城的女子呢。”南宫羽顺势的多夸了几句,南宫晔一脸的享受,全然不知沁宁已经悄悄走近,“什么迷倒全城女子啊。” 南宫晔立马睁开了眼睛,“哎,娘子,那自然是你迷倒全城男子啊,是咱女儿说错了。”南宫晔一脸讨好的模样,握住了沁宁的手,朝着南宫羽眨眼睛,让她替自己辩解。 沁宁一把打开他的手,“少眨巴眼睛,当我瞧不见吗?” 南宫羽走到虞枫身边悄悄的牵起他的手,嘿嘿傻笑,虞枫回握住她的,转头注视着她,“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会的,我们一定会说服皇上,让他为你赦免死罪的。” 虞枫低下头,他们这样真的正确吗,将南宫一家带入死局中,会有解棋人吗? 翟府:主堂内传出翟木尘的洪亮的声音,“什么?南宫羽辞去了官职?” “砰”的一声,翟木尘摔门而去,“少爷!”家仆跟在后面喊着,却被翟行天制止了,“随他去吧,有些事情总得他自己我去问个明白,才知道要不要冲动,要不要就定此结论。” “你倒是沉稳。”沁芯坐在一旁站起身,看着远去的儿子,心里一阵犯苦,“这孩子打小就最敬佩他姐姐,视他姐姐为目标一直努力着,现在倒好,他最敬仰的那个人沦陷了。” “哎?话可不能这么讲,追求自己所爱之人有什么错?”翟行天打断了沁芯的话,看着门口,“不管他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我翟行天的儿子。” “倘若,他真的站在羽那一边,可如何是好。” “那是他姐姐,支持他姐姐有什么错。” 沁芯缓缓握住翟行天的手,那也是我姐姐的女儿啊,这该如何是好啊。 “南宫羽你出来!”翟木尘狠狠的敲着丞相府的大门,眼中的戾气从未减退。 凭什么你虞枫能在这短短几月期间改变阿姐的意向,你定是用了什么蛊术迷惑了阿姐,阿姐她才,她才会如此,放弃她的将军之位,那是她的梦想啊,一心热爱着这个国家,她怎可能就这样放弃,怎可能。 南宫羽急匆匆赶来开门,开门那一刻,翟木尘便一下扑了上来,将她压在身下,“为什么,为什么要辞去职位,他究竟有何好,值得你这样为他牺牲?难道他之前所作所为你都忘了?”翟木尘双眼通红,声音沙哑的嘶吼着,吼着吼着,豆大的泪水便滴落下来,南宫羽和他僵持着,见到他流泪,心一下软了,翟木尘从未在她面前示弱通过,因为他害怕她瞧不起他,可翟木尘从来不知道,南宫羽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自己的弟弟。 “多大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南宫羽开口,翟木尘用力吸了吸鼻子,低着头看南宫羽,“冷静了?”南宫羽又问,翟木尘眼神躲避,不敢去看南宫羽,南宫羽使劲推开他,“冷静了就起来!”翟木尘被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南宫羽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表姨和姨夫可知你来?” 翟木尘点点头,南宫羽又问道:“知道我不做官的事了?”翟木尘又点点头,“说话!哑巴了?” “我是无意间听到爹娘谈话,之后跑出来的,他们不知道我来这。” 唉!南宫羽长叹一口气,也就这傻小子不知道他父母知道他会来她。 “怎么了?”虞枫从身后走来,翟木尘抬眼看到他,便充满了火气,“你怎么在这?”站起身子便朝着虞枫奔来,南宫羽挡在他面前,“你干什么?” 翟木尘看了看护着虞枫的南宫羽,这一切终究只是他的一场空幻想,他本以为可以劝的动南宫羽回头,毕竟这个男人那般伤害她,可南宫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什么都不听不下去,“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令你这般为他。”甚至去赴死。 南宫羽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虞枫,并没有多说什么,“这是我的决定,我希望你能支持我,若你觉得这一切不对,可以当做不知情,与我丞相府断绝关系。” “阿姐,你非要逼我如此吗?”翟木尘激动的吼着,恶狠狠的虞枫,“就是因为你,阿姐才会如此,放弃她的一切,你根本不值得她为你这么做,你这个男人一钱不值,一钱不值。”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南宫晔站在室内门口说道:“来都来了,为何迟迟不进门啊,很好看吗?”他很少在家中施展自己的威严,此话一出,姐弟俩同虞枫都朝这边看来,南宫羽看了看翟木尘,一把揪住他的脖领拽进了门。 虞枫看了看,略有吃惊,南宫羽对他真的是已经展现出她最温柔的一面了。 虞美人 (31) “来都来了,为何还在外面站着,怎么我这丞相府容不下你们了?”南宫晔盯着他们三人,翟木尘畏畏缩缩的像个做了错事孩子躲在南宫羽身后,虞枫不知怎的也有些怕了,也同翟木尘那般躲在南宫羽身后,南宫羽回头望去,不小心笑出了声,道:“你们怕什么?”又转头看着虞枫,“木尘怕我能理解,但是你,为何这般?我不是很理解。” 虞枫悄悄地在她耳边说道:“你爹他生气就是因我二人啊,能不害怕吗?”说话间还不忘看一眼南宫晔,南宫晔摇摇头,语气放平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你,而是这个臭小子!”南宫晔指着翟木尘,虞枫稍舒一口气,翟木尘便将眼睛横了过来,“姨夫,您怎么能向着这家伙说话!” “什么家伙不家伙的,这是我女婿,我不应该向着吗?” “你,他,他何时....” 翟木尘顿时脸色铁青,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虞枫已经不是他可随意指点的身份了。 沁宁声音从室内传出,“好了,别吵了,既然来了,就进屋,站在门外吵什么?”沁宁上下打量了一番翟木尘,道:“我那妹妹近来可好?” “娘她今日染了风寒,不敢出门。” “难怪这几日都不来瞧我了。” 翟木尘快速回答道:“我娘来不了,我这不来看宁姨了吗。” 沁宁看了看他两手空空,嗤笑道:“就是这样来看我的?也不说拿点礼物,还惹恼了你姨夫。” 翟木尘尴尬的挠挠头,朝着南宫晔低头认错。 南宫晔却还是一脸的严肃,沁宁用胳膊推了推他,“好了,孩子都认了错了,就别稚气了。” 南宫晔直视着翟木尘,“你当真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翟木尘恍惚,姨夫这是让他对虞枫道歉,他为何要对一个谋逆叛国之人低头道歉,绝不可以。翟木尘抬起头,看看南宫晔,又看看沁宁,眼眉紧皱,缓缓地转向虞枫,手指抠进心窝,骨节“咯咯”直响,忽而抽出腰间的佩剑,便朝着虞枫刺来,翟木尘速度很快,一旁的南宫羽并没有想到翟木尘会执剑指向他们,虞枫就这样站在那里并没有躲开,直到剑尖刺入他的肩膀,他都没有躲开,见到此一幕,翟木尘吓得扔掉手中的剑,后退了几步,久久没能回神。 南宫羽呵斥着翟木尘,“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虞枫却向前一步挡住了南宫羽,“我没事。”他看着翟木尘,缓缓道:“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不满,于情于理,我都该被这样对待,我一个将死之人,不应该去破坏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将他们推向深渊,可是,我也想有家,也想拥有家人,在爱与被爱之间,我都不想舍去,那是人间最可贵的东西,羽因我舍去官职,愿与这样的我站在一起,我还有何理由去做一个缩头乌龟,人间憎恨羞辱的伊洛族,我要为支持我的族人讨一个公道,讨一所住处,不被世人欺辱,我有何错。” 沁宁看着几个孩子,叹了一口气,“木尘啊,这一次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若是怕惹祸上身,大可抽身离去,不趟这浑水。” 翟木尘赶紧接过,“我不是怕,我就是不想让阿姐如此,她明明那般热爱,那般....” “她现如今什么也比不得虞枫啊。”沁宁望着两人,南宫羽扶着面色苍白的虞枫,满是心疼。 翟木尘转头看着南宫羽和虞枫,低下头,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他想错了,他不该掺和至此,一切都是南宫羽心甘情愿,他的劝说又有什么用呢。 “对不起。”翟木尘声音小到听不见,但是虞枫耳力极好,他的嘴唇上扬,缓缓地点点头。 卧房内南宫羽小心翼翼的处理着虞枫的伤口,包扎好之后,南宫羽不忘呵斥他,“你是傻的吗,那是剑不是木棍,你不知道躲吗?若是这一剑刺到了要害怎么办,我怎么办。” 虞枫笑笑,侧头看着她,“生气了?我这不好好地吗。” “好个屁。”南宫羽一口道。 虞枫握紧她的手,轻声道:“这一剑刺下去,他的心结就打开了,不管他是否支持你的决定,错都在我,他恨得也只是我,你们还是最好的姐弟,你也还是他最敬仰的姐姐。” “他怎样我不在乎的,你又何必以身犯险。” “真的不在乎吗?”虞枫反问她,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南宫羽转头躲避这个视线,虞枫顺势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南宫羽慌张的询问道:“怎么?可是哪里疼了?” 虞枫轻笑,“没有。”看南宫羽如此紧张自己,他感觉这一切都如同梦一场,不真实。 南宫羽舒缓一口气,“你莫不是要吓死我?” 虞枫道:“你什么样子,我最为了解了,你不想让他们混入这场必死的棋局,却又阻止不了他们入局,你是不是想以这样的方式让所有人都远离你,而和我在一起。” 南宫羽默不作声,虞枫继续道:“羽,我不想你变成那样,我已经没有家了,我不想你也同我一样没有家。” 南宫羽伸手抱住虞枫,她用行动告诉了他,这里是他的归宿。 虞枫又道:“明日我要去一趟马场,我想见见乐奕辰,他还不知道我没有死的事。” “好,明早我同你一起去。”南宫羽眼眉紧皱,真不想让南宫羽去,乐奕辰那家伙一直倾慕于南宫羽。 南宫羽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噗嗤一声笑了,“怎么?吃醋呢?谁让你当初瞧不上本姑娘,你若是哪日惹着了我,我就去找那乐奕辰,同他在一....”她的话还未说完,虞枫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恶狠狠的蹂躏。 屋外的动静打破了屋内两人的气氛,翟木尘端着糕点叩门而进,抬眼便看见两人红扑扑的脸庞,傻乎乎的问道:“屋里有这么热吗?” 南宫羽随意的扇了扇风,“好像是挺热的。” 虞枫一笑,看着他手中端着的东西,开口问道:“翟小兄弟来送糕点?” “是羽让厨房准备的,我端过来的。”翟木尘眼神躲避着,环顾着四周,不敢与虞枫直视,白天那事他做的确实过分了,现在想来自己真的是过于小气,有些冲动了,看到虞枫这样,属实过意不去。 “放那吧。”南宫羽开口,“人可以走了。” 翟木尘有些愣住,“姐。” “羽,这是作何?”虞枫拉了拉她,“翟木尘已经向我道歉了,我接受了。” “他何时道的歉,我怎么不知道。”南宫羽在怄气,她这个人死要面子。 虞枫也是顺水推舟,指着那糕点,“这糕点不就是道歉礼吗?” “才不是,那是我在厨房.....”南宫羽欲言又止,看看虞枫,心有不安,那日她辛辛苦苦做的糕点送于他,他一手打翻,之后还是楠姐告诉自己,虞枫对于糕点的不同之处,那日的糕点他并没有扔掉,而是一点点吃掉。南宫羽便觉得她应该在为虞枫做一盘糕点的,而如今虞枫若是再向当初一样打翻它,她该怎么办。 “这糕点可是你做的?”虞枫缓缓开口,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是我又怎样,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他拿走便是。”说着便去抢翟木尘手中的糕点,虞枫又道:“不,我喜欢,我想吃。”他浅浅的露出一抹笑容。 如今有人这般待他好,他自然高兴,之前是他愚蠢,这么好的女子摆在他面前,他那般不在乎,可现如今,他却觉得这一切都太迟了,太短了,好像眨眼间一切便消失了般,他希望这一刻就这样停留在这里。 虞美人 (32) 三人齐齐来到了马场。 早上:翟木尘见虞枫和南宫羽都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便挡在他们面前,“你们要去哪里?” “去找乐奕辰。”虞枫回答,“翟小兄弟可也想去?”他歪头看着翟木尘的表情,露出浅浅的笑。 “去,为何不去。”翟木尘回答直截了当,南宫羽在一旁制止,“你去干什么?” 翟木尘反问道:“那你去干什么?”南宫羽眼睛瞪大,这臭小子学会顶嘴了。虞枫上前拦住南宫羽,“就让他去吧,他和奕辰算也认识。” 南宫羽看看虞枫,也没有多拦着,恐吓道:“不准给我惹事,要不然,我就让爹给你送回去。” “一切听从阿姐安排。”翟木尘双手抱拳,轻笑道。 马场近日人员稀少,他们三人到时,乐奕辰正在马厩里打瞌睡,虞枫看着乐奕辰这个傻样不由得有些想笑,他手扶额头,叫他们两人退下,简直不想让他人见到他这模样,翟木尘好奇般的朝马厩看去,哈哈笑出了声,这一笑将熟睡的乐奕辰吵醒了。 “谁?”乐奕辰睁开双眼,便一眼看见了虞枫,他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到门口,双眼死死盯着他,内心翻江倒海般,他有太多太多的想要说,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问,可是他最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虞枫轻笑,双手抱胸,“怎么,见到我这么激动,话都不会说了?” 乐奕辰转头嗤笑一声,“算你小子命大。” 乐奕辰是虞枫来皇城交到的唯一一个挚友,他们兴趣相同,无话不谈,自然乐奕辰也知道他的身世,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羞辱他,还愿意与他交朋友。 乐奕辰换了身新的衣裳,为他们几人端来了他珍藏已久的酒水,南宫羽笑笑,“今日怎么舍得你的酒了?”乐奕辰噘噘嘴,满是不乐意,“我也不想啊,可是某些人非要这酒喝呢!”乐奕辰的眼睛看向虞枫,虽舍不得,但是为了他这个兄弟也舍得了。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难得此次虞枫无事归来,往后的路亦是难走,他的这个兄弟今后可能真的就见不到了,乐奕辰知道,此次他来不是叙旧,而是别离。 四人如同那日饮茶水般两两相坐,之前那次确实互相看不上对方,而此刻,他们确实像失散多年的好友般无话不谈,说着说着便聊起了马儿,南宫羽的那匹红棕烈马,南宫羽调侃道:“我那马儿你可有亏待它?” “怎会,它可是比我吃的还要好呢。”乐奕辰端起酒杯饮一口酒,继续道:“那马儿生性刚烈,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来讨这匹马儿了。”他看看翟木尘,轻笑,“其中,就有你这个好弟弟。” 南宫羽看了看翟木尘,“这马儿有何好的?”她自言自语道,可还是被虞枫听见了,“他敬仰你啊,你的一切他都珍视,我都有些吃醋了呢。”虞枫低头看着她轻声道,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南宫羽伸手捂住他的奸笑,脸上一阵滚烫,“瞎说什么呢。” 虞枫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我可没瞎说,我真的吃错了。”虞枫脸不红不白的说着情话,毫不在意身旁是否有人在,南宫羽连忙抽回手,“你们自己喝吧。”扔下一句话便跑了。 虞枫咧嘴笑起来,忽而转过头,发现乐奕辰和翟木尘都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收起笑容,“你们看着我作何?”乐奕辰咂咂嘴,“哎呀呀,没想到我还能看到虞公子风流的一面,啧啧啧,没想到,没想到。” “滚!”虞枫白他一眼,回头看看没了身影的南宫羽,严肃的问道:“事情查的如何了。” 乐奕辰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虞枫旁边还有个人呢,虞枫却只是笑笑,“无妨,他,知道我的计划。”乐奕辰瞪大眼睛看着翟木尘,简直不可思议。 昨夜:虞枫望着怀中熟睡的南宫羽,悄悄地起身,推门而出,便一眼看到了小亭内的翟木尘,“久等了。”翟木尘回头看他一眼,见虞枫穿着南宫羽的衣裳,皱着眉,“你这个人,真的是很讨厌。”虞枫笑笑,“怎么?她刚睡下,我劝你最好老实点,若是吵醒了她,我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翟木尘深呼一口气,“好,若不是为了阿姐,我才不会帮你。” 虞枫微笑,”为了她,你愿意做一切,不是吗?“虞枫之所以找上翟木尘,是因为他的身手,还有他背后的实力以及人脉,而这个人会因为南宫羽的存在无条件的帮助他。 他堵得便是他对南宫羽的情。 “你其实可以不用因为她堵上你自己的,其实不用你,我也可以。”虞枫淡淡道,翟木尘却没有回复他的话,而是转头告诉他,“我所做一切不是为了你,而是她,她为你放弃了一切啊,难道连命也要随你一起放弃吗?你自私,可她也会如此吗,她还有亲人,有伙伴,有家人,她不只有你。” 虞枫站在那望了望天,是啊,她不只有我,我不能因我的一丝执念而断了她的路。 翟木尘又说:“其实你想知道的,很简单,它就摆在你面前,秦公公,秦黎,当年皇室家族秦家唯一一个皇子,为何登上皇位的却是那一位?据我了解,现任皇帝名璃,好巧不巧,他也姓秦,却不是当年皇室秦家。”翟木尘看着虞枫的表情,笑了,“秦公公不过是想借你之手夺回皇位,而你终究是个小人物,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他之所以这么看中你,不想让你死,又派那么杀你,不过是因为你出生于那里罢了。” 虞枫笑笑,没想到翟木尘知道的会这么多,“其实不想你死,很简单,就是解脱皇帝和秦公公之间的矛盾,不让他篡位,你能活,一旦秦公公登上皇位,你必死。” “不见得,如今下令杀我的是皇上,并非秦公公,他想保我,也想杀我,但是我若助他登基,他或许不会杀我。” “坐上那个位子的人都会以大局为重,你会赌错。”翟木尘最后留下忠告,转身离去,“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帮助你,但是最后你命如何,我做不得数。” 虞枫站在那里许久,他懂翟木尘的意思,他不想虞枫以身犯险,南宫羽还在等他,而他现在横竖都是一个死,不管如何,他都难逃一死,如今他现在做的只是无力挣扎罢了,给自己多留一些时间陪伴在她身边,足矣。 “南面有八支我们的军队在陆续赶来,而皇城这边,墨染主持大局已经解聚五百 精英军队,估计一月左右,将会是一场硬战。”乐奕辰看着虞枫,缓缓地开口,那八支军队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军营,希望他东风再起,镇守家园,可是他的家园早已离去,何来镇守。翟木尘摇摇杯中酒,“真没想到你还是个王子。” 虞美人 (33) “我从一开始也没想隐瞒自己的身份。”虞枫自嘲道。 “那这一切都说的通了,难怪你个笑笑舞姬之子就能带领百人军队攻打城外,还有那秦公公不想你死,是因为你死了就没人能撼动那八支军队了,只是我想不通,你既然不想有战争,又为何突然让那军队前来。”翟木尘坐在那一阵猜测,虞枫却也只是笑笑,乐奕辰看着他问道:“对呀,你为何将那军队叫来。” “因为想结束这个根本不存在的战争,让那位看看,我虞枫并非那个任人宰割的傀儡,摆布的一颗棋子,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棋盘。”虞枫眨巴着眼睛微笑道,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罪羊,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工具,他只做他自己。 南宫羽看着脚下的河畔,那一日她就坐在这里远远地望着虞枫,那时的虞枫讨厌她,甚至有些恨她,对于这些南宫羽不再想起,过去是过去,至少现在虞枫属于她,并且爱着她。 她回头看了看她来的地方,心里念叨着:怎么还不过来,这三个人不会又喝多了吧! 南宫羽躺在土地上望着蓝天,她第一次感觉到阳光是这么缓和,刺眼的光芒只摄入她的眼睛,她使劲儿的将眼睛闭上,不久便睡着了,耳边传来沙沙的草动声,和悄悄地脚步声,她睁眼望去,便瞧见了虞枫,虞枫见状,坐到旁边,低下头看她,“把你吵醒了?” 南宫羽摇摇头,“没有,在眯着。” 虞枫的头发打在她脸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累了我们就回去。”南宫羽抬起手捧住她的脸,微笑,“不累,难得和你兄弟重聚,怎么不多聊聊?” “你走了,还有什么可聊的。”虞枫调侃道,南宫羽撅起嘴,“还不是因为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虞枫头突然凑近,映入眼帘的只剩下他的双眼,“怎么?我当着那么多……两人的面做了什么?”南宫羽脸色红润,一言不发,虞枫轻笑,歪头亲吻她的双唇,带着几分苦涩。 “可有什么动静?”秦公公翻阅着手中的卷轴,看向下方的探子,探子朝着门外看了看,站起身低声对他说道:“皇上那边没什么动静,但是城外莫名来了八支军队,阵仗不小,我们是否采取行动。” “无妨,一个小小军队能掀起什么波浪,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他最近在哪?咱家都有些找不到他了。”秦公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可是他精心雕刻的一枚棋子,怎么能脱离他的掌控呢。 探子回答道:“近日看他与羽将军走的很近,我怀疑羽将军和他关系不一般,会不会羽将军会帮着他....” “不会,南宫羽那丫头已经不再是将军了,他不会威胁到咱家了,至于这个新任将军墨染,只要咱家稍作点动作,他就是咱家的另一步棋。”秦公公摸着下巴刚长出的胡茬,“时间不早了,咱家要去见皇上了。” 皇上坐在书房内看着竹书,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默默地又看起了书,秦公公将门带上,自嘲道:“皇上就这般不待见咱家吗?看都不看咱家一眼?” 皇上合上书,揉了揉眼睛,“朕当初问过你,这皇位你要不要,你回朕说:你我谁都一样,你讨厌这皇位的束缚。”他看着走近的秦公公,皱起眉,“朕知道,那件事你恨朕,若是重来一次的话,朕还是会那般做。” “还是会那般做?好,如今虞枫那小子也是伊洛族的人,你怎么不杀了他,还要流放他在外那么久?”秦公公双眼泛着血丝,他想为他当年所爱之人找一个不死之罪,还她一身清白。 “虞枫,和她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她当年不过是想要一个身份,留在皇宫,与所爱之人,我亦是如此,你为何偏偏....”将我变成一个公公,将我与她与世隔绝。 皇上看着他,有些事情他不能说,比如他的感情,他的一些私信心,将秦黎变成一个公公强行绑在身边多年,却不见得这恨他入骨的人伤他半分。 “自然是不样的,那个女子想要的可不仅仅是皇家容身,而是整个国家,你可知她在勾引你时,对朕做了何事?”秦公公看着皇上,不语,心里多少能猜得到一点。 灌迷药,上龙身,受其卵,使其孕。 “知道朕为何从不立皇后吗,你知道朕这后宫又为何如此情景吗,却无辜多了几位皇子,你又知他们从何而来吗?”皇上站起身,满眼的痛苦,“宫女之子,朕如何...如何给予位置,朕不爱,根本不爱他们。” “那你爱谁?”秦公公不想听到心里的那个答案,不想自己的好兄弟和自己爱上同一人,即使自己所爱之人是个败类,也不想。 皇上看着他,笑笑,没有多说话,他老了,经不起折腾了,“不觉得虞枫和朕很像吗?” 秦公公大惊,“他是你的...” 皇上摇摇头,“他是阿姐的孩子。” 在皇上登上皇位不久他便用着他皇上的身份打探到了自己的家乡,他知道这个位子不属于他,便就问秦黎想不想做皇帝,可秦黎不想,他便留下来做了皇帝,便时时刻刻与家族那边保持着联系,当他得知阿姐被伊洛族人欺骗,还有了孩子之后便惨遭一死,他便就一直憎恨者伊洛族,还拆散了茶楼老板一家,为此他也很是愧疚,之后伊洛一族的妓女来到皇宫献舞,还试图篡夺皇位,他便下计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将外围的伊洛一族彻底歼灭。 之后伊洛族残党几乎都是阿姐以及他原来的家族奴仆,便也就没有在管他们,在之后他便知道了他还有个外甥,他们家族的王子,还知道了他想从他这讨一块土地给他们族人生存,这个虞枫心怀志向,有着远大的志向,却不知怎的与秦公公勾结上,迷了心智。 “怪不得,你不肯杀他。”秦公公缓缓说出口,“但他似乎并不知道你就是他的舅舅,还想着杀上来向你讨一块土地呢?” 皇上笑笑,“无妨,朕便让他杀上来。”皇帝声音洪亮,他也在和秦公公打一个赌注,他赌虞枫不会与他刀剑相向。 虞美人 (34) 夜,逐渐深去,虞枫抱着南宫羽在她身上索取更多,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道:“你今天貌似比以往要香。”南宫羽脸色微红,结巴道:“哪,哪里香了,明明是你的生理作用....” “生理?”虞枫挑眉。 “心里,心里作用,唔...”虞枫的唇狠狠压了上来,手不老实的钻进她的衣裳内,抚摸着她的背脊,“宝贝儿,小心肝儿,叫声相公听听。” “虞枫,虞美人。”南宫羽贴近他的耳边,“虞相公。” 虞枫笑了,“为何非要加上‘虞’字。” “因为你叫虞枫啊。”虞枫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莫要恨我,若有来世,我定不会犹豫去娶你。 “说什么鬼话呢。”虞枫默默摇头,埋在她的肩头,深深吸了一口她的体香,将她的衣裳褪去了大半。 “属流氓的?” “在下就是流氓。”虞枫轻笑,将她抱上了床榻。 虞枫近日很奇怪,疯狂的想要做那些房事,几次南宫羽都昏睡到晌午才起,起来时虞枫却不在身边,她便就觉得失落,可他却每次天还没有黑就已经回来,回来就抱着她又啃又亲,折腾半宿才肯罢休。 近日虞枫早早便要抽身离去,南宫羽却有意识的将他一把抓住,虞枫回头问她:“怎么了?” “你又要去哪?”南宫羽声音沙哑,说的有气无力,虞枫低头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去给你倒杯水,今日哪也不去,在家陪你。” “别骗我。” “不会。” 南宫羽手没力气的昏睡过去,虞枫则无奈的笑笑,而后钻进被窝,紧紧抱住这个小火炉,看着她满身的痕迹,心里想着:好像这几日有些过分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陪在他身边的时日也屈指可数了,他不舍。 南宫羽醒来时身旁是热的,睁眼便看到了熟睡的虞枫,她轻轻地坐起,想去够他身旁的那杯水,不料这时虞枫醒了,虞枫眯起眼睛看着她的手,一把拉进怀中,“怎么不多睡会?” “口渴了。”虞枫这才睁开眼睛,将身后的水递给她,看着她大口大口喝水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有些忍不住的想亲她脸蛋一口,可他没有。 他将衣裳穿好,回头嘱咐道:“你先躺一会,我让厨房将饭菜热一下端来。” 南宫羽点点头,躺下,虞枫将被子为她盖好,走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他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过来,看着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不由得心头一热。 “我有了一个新的计划,需要你帮我完成,我要去面见圣上,可以吗?”虞枫轻声问她,南宫羽干脆的回答道,“没问题。” 虞枫知道她不会拒绝他的请求,却不曾她会答应的如此痛快,“你都不问问我让你去做什么吗?” 南宫羽摇头,“只要能帮到你,什么我都愿意做。” “明日城中会来八支军队,那是我的军队,皇帝会派墨染去拦截那八支军队,我想让你去阻止墨染拦截,放那八支军队进城。” “你是要攻打皇城吗?”南宫羽问道,虞枫摇摇头,“不。” “好,我帮你。”南宫羽爽快的答应,继续吃桌上的菜,不由得一问,“这些菜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虞枫脸颊瞬间红了,“你怎么,怎么猜到的。” “我吃我家厨子近二十年的菜了,能吃不出来吗?” “那,我做的可合你的胃口?” 南宫羽细细品着,“凑合吧。”虞枫瞬间有些失落,南宫羽却笑了,拿筷子敲了敲他的头,“骗你的!这就信了?” “知道你是骗我的。”虞枫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感受手上传来的温度,“明日一定多加小心,我,我明天不在你身边,一定不要受伤了。” “放心吧。”南宫羽凑近他的脸,“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怎么会,我都放你去帮我拦住墨染了,还有什么阴谋你不知道的。” “那你明日去皇宫要小心啊。” “嗯。” “我还要吃你做的菜呢。”南宫羽一脸天真的笑着,殊不知这背后藏了多少刀。 第二日,也就是虞枫将要去面见圣上的这一天,南宫羽早早的就出了门,她醒来时身旁的虞枫早已没了影,南宫羽暗自舒了一口气,穿上便衣离去。 她在皇城门外候了几个时辰,都不曾见到墨染的军队经过,她在心里揣摩着会不会是自己走错了地方,没能预料到他们的方位,就在南宫羽要转头离开时,她听到了马蹄声,她迅速将自己隐藏起来,这支军队她认得,这明明就是皇城的精英军队,为首的是墨染,她能理解,可副手为何会是翟木尘。 他何时加入了皇军?为何南宫羽会不知道。 “翟兄,如何看待这场战争。”墨染转头看看一脸心事的翟木尘,翟木尘轻笑,“墨兄如何看待的呢?” 墨染笑了,“我赌,我们会赢。” 翟木尘摇摇头,“好,那我赌,会输。”他双脚夹紧马肚,高呼一声“驾”将墨染甩的老远。 南宫羽望着他们走的方向,紧跟其后,墨染突然将马停住,看着后方的丛林,低声道:“既然来了,就别藏着了。” 南宫羽闻声,走了出来,墨染见到是她,一愣,他本以为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虞枫,却不曾想会是南宫羽,“你来这里做什么?” 南宫羽靠在树边,双手抱胸,“那你带着这么多人,又是去干什么呢?” 墨染心头一颤,他要抓的人,他要阻拦的军队,正是那个叫虞枫的人的部下,而这个虞枫是她的情人,他算是明白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你,想与皇家为敌?”墨染眯着眼睛问她,南宫羽耸耸肩,“事出有因,我也不想,还请你退下。” 墨染冷笑道:“你为他叛国?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南宫羽执剑刺来,“退兵回城,不然,我就杀了你。”剑稍抵上墨染的脖颈,墨染苦笑,“我也是喜欢你的,你就非要这般对待我吗?不觉得过于残忍吗?” “对不起!”南宫羽小声说道:“不是每个人的喜欢都能得到回应的。” “若是没有他,你会考虑我吗?” “也许会吧。”南宫羽收回剑,“但你终究不是他,也成为不了他。” 墨染笑了,笑的很难看,拽紧缰绳,马儿前蹄跃起,惊恐的发出叫声,他将马儿转了个方向,对南宫羽说道:“凭你一人,阻止不了我,而他必死,这是皇上的指令,反抗者死。” 墨染骑马离去,南宫羽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皇上的指令,虞枫有危险。 她转头朝着皇城内跑去,忽而从路上窜出几个黑衣人,手中拿着南宫羽从未见过的武器,像一把弓箭一样的东西,细长的利器从内射出,他们中有人撒了粉末领南宫羽有些眩晕,射出的利器没能躲掉几个,其余的全打在了她的身上。 昏迷的一瞬间,那黑衣人接住了她,口中还说了一句,“咱们将她伤的这般严重,主子会不会怪咱们?” “主子不会的。” 虞美人 (完结篇) 墨染赶到时城门已经被打开,八支军队正在陆续的打开,他有些愤怒的骑马冲上前,询问守卫城门的两名士兵,“是谁让你们开的城门?” 两名士兵互相看了看,“不是您让翟副将来让我们开的城门吗?”墨染眼睛瞬间被气的通红,破口骂了一句,“该死的!”骑马离去,回头叮嘱他们,“以后不是我本人亲自,谁的话都不听!” 皇城内一片安静,无一点打斗过得痕迹,这让墨染很是纳闷儿,很快他便追上了那八支军队,带头的不是虞枫而是翟木尘。 墨染快马绕过军队,一人挡在翟木尘面前,“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自是知道的!”翟木尘将马儿停下,“那你知不知道你帮的是谁?” “自是知道,一个想要回家的人罢了,哦不,是一个讨要一块土地的人。” “你和南宫羽为何都如此糊涂!”墨染激动地两眼冒着血丝,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要站在外族人那一边,帮着虞枫,那个人究竟有何好的,南宫羽喜欢着,现在就连翟木尘之前明明恨着虞枫的,为何现在也在帮着他,他不明白,也想不通。 “糊涂的人是你。”翟木尘伸手指向身后的军队,“你看,你看他们中,可有人想要叛乱,可有人受伤,他们可有人执剑伤这皇城的一人?” 墨染左右看了看,没有一丝打斗过得痕迹,无一人受伤,他骑马追赶他们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追到了,可见他们只是在赶路罢了。 村民们的眼神也纷纷看向这里,护着自己的孩子,他们是害怕的,但是这个害怕不是这些军队带来的,而是墨染的戾气。翟木尘他们身上也没有任何一件兵器,完全不像是来打仗的。“那你也不该放如此庞大的军队进城,给村民带来危险。” 翟木尘耸耸肩,“你听命于谁?我现在很想知道是谁让你来阻拦他们的?” 墨染不语,他总不能说是秦公公指示他来阻止的吧,“墨染,不要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凭你一人之力,阻挡不了我,你若是调兵,真正引起战争的人就是你!”翟木尘骑马绕过他,墨染没有在阻扰,抬起头看着他们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他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一个虞枫会引起这样大的一个变数,就因为他的身份吗? 皇宫外一群士兵围着一个人----虞枫。 士兵们执枪对着虞枫,将他死死围在这个圈中,让他无处可走。“大胆,庶民,竟敢独闯皇宫。”为首的执枪对着他的下颚大吼一声,虞枫不理会却也只是笑笑,“庶民?不应该叫我通缉犯吗?你们满城风雨的找我,如今我人来了,还这般不待见。” 士兵看清他的脸之后,大惊,“你,你是虞枫?” “没错,是我。” “快,把他抓起来。”后边的士兵纷纷围了上来,虞枫抬头看到了正在上方的秦公公,手掌一挥,杀出一条路,来人散退,他执剑朝着秦公公刺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由眼前的这个人一手计划的,他族人的生死,他的命数以及南宫羽的将军之位,都是他在一步步策划,这个狠毒的男人一手策划了铺垫自己的路,不顾他人的生死,只为满足自己的意愿,他真想一剑杀了他,可他却不能。 剑在秦公公的眼前停下了,虞枫颤抖的收起剑,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杀你,我不能成为你,变得冷血无情,看不清珍视自己的人。” 秦公公冷笑,“你也根本杀不了我,你杀了我,你的族人就彻底完了。” “我为的不仅仅是我的族人,还有她热爱的家。”虞枫抬头望着天,现如今的天下空气正好,人心和乐,他怎忍心去破坏。 “简直痴人说梦。”秦公公冷笑道,他现在最不相信的就是这所谓的真情,以为他当年就被这真情伤的一塌糊涂。 “秦公公没有爱过,又怎会知这其中的感触呢?” 秦公公望了他一眼,“你很乐在其中?还真是个不知天高独厚的小子。” 虞枫抱拳,“谢公公夸奖!” “你!”面对这样的虞枫秦公公真不知说何才好,难道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人都会如此吗? 皇帝在内堂突然开口,“让他进来吧,朕看看他。” 秦公公望了望堂内,又望了望虞枫,“进去吧,他想见见你。” 虞枫收好剑,慢悠悠的走了进去,这一刻他等了好久好久,却不曾想到他会看不到自己族人幸福的那一刻。 “草民拜见皇上。”虞枫低下头行了礼,没有看皇帝,皇帝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缓缓地收回,没想到他都这般大了,还如此的英俊漂亮,简直和他姐姐一个模样。 “免礼,起来吧,你找朕,所为何事啊。”皇帝抬眼看着他,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能说出个什么理所然来。 “皇上,草民有几件事,想求皇上。”虞枫看着年迈的皇帝,会心一笑。 “说来听听,你有何事有求于朕。” “草民来自外族,伊洛族,草民知道伊洛族有很多不堪的往事,但是也都是过去式了,现在伊洛族没有那般恶劣,只想求一片土地,共族人生存足矣。” “朕准了,还有其他事?”皇帝心直口快,反问道。 “您,这就答应了?”虞枫有些不敢相信。 皇帝点点头,“应了,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一些老一辈的恩怨,和你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关系,人啊,要向前看。”皇帝望了望他,继续问道:“你不是还有其他事有求于朕吗?还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皇帝很是慈祥的微笑着,他多想在此刻和虞枫说:朕是你的舅舅,不管你有什么请求,朕都会同意。 虞枫看着四周旁若无人,眼中强忍着泪水。“草民,草民虞枫,愿求一死。”他将膝前衣裳摆到身后,重重跪下,“还请皇帝成全。” 皇帝忽而笑了,他的笑声回荡在大堂内,引得外面的人纷纷跑来询问,皇帝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让他们退下。“你们啊,你们两个均不让朕省心,一个求撤职,一个求死,你说说你们,可叫朕如何是好。” 虞枫看着皇帝,“草民与她让皇上费心了。” “无妨。”皇帝站起身,上前将他扶起,虞枫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来和朕说说你为何求死?” “我要一片地,无任何金钱换取,自是拿命来抵。” “听说你身手了得,大可留在朕身边做朕的侍卫。” 虞枫摇摇头,“皇上不必这样,草民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若不是皇上阻拦,草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您不必为草民做到如此,草民寻死,只为平乱某人的心,不将这场战争挑起,我愿用我的死换皇城安宁,值了,为我身后的子民换了求生之路,值了,我一人死可平和全城人心,有何不可。” “你真要如此吗?” “还有其他办法吗,皇上如今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皇帝陷入沉思,如今朝中大臣都在觊觎这个伊洛族,不知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他,有多少势力在投靠秦公公,如今他的位置确实很不稳定,现如今秦公公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虞枫只是一个开始,虞枫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无非是在帮助他,保住位置,也为了他的族人。 秦公公此时走进大堂,绕过虞枫,端着一碗汤药走到皇帝面前,“皇上,该喝药了。” 虞枫忽而一把拉过皇帝,“这药....”皇帝拍拍握着他的手,“无碍。” 虞枫抬手一挥,汤药“啪”的一声洒在地上,“大胆草民,敢对皇上无理。”秦公公怒吼着虞枫,虞枫双膝跪地,“皇上,这个药,有毒,我出生伊洛族,这气味我记得,我阿娘就是因这种药致命而死的。” 皇帝看着虞枫,淡淡道:“起来吧,朕不怪他,朕也知道这药,对朕有害,一切都是朕自愿的,与旁人无关。” 秦公公看着皇帝,“你都知道,为何不揭穿咱家,还留咱家在身边。” 皇帝年仅四十,却一直体弱多病十多年,这一切的起因都是秦公公所为,喂给他迷药,又灌他轻微的毒药,不至于丧命,却常年体弱多病,与死人无异。 “朕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存在些许情谊的。”皇帝回头看着秦公公,“至少朕现在还站着,没有倒下,你还是不忍心杀害朕的。” 秦公公甩袖离去,“愚蠢。” 皇帝笑笑,这下应该是彻底不会在理他了吧。 虞枫看着较虚弱的皇帝,起身搀扶他坐下,皇帝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趁着我还能主持大局。” “羽她很热爱皇城,很热爱她的将军位,她辞去将军一职,全是因为我,若此事能圆满的画上句号,可否恢复她的职位,让她代替草民伴您左右,护您周全。”虞枫眼中泛着泪光,“这是请求,为您请求,还请皇上成全。” 皇帝别过头,声音颤抖,“好,朕答应你。” 虞枫再次双膝跪地,“谢皇上。”重重叩头三声,又道:“皇上,通知侍卫送草民离开吧,该下口谕赐草民一死了,不要在犹豫了。” 皇帝看着他,皱着眉头,“非要如此吗,非要逼朕吗?” 虞枫点点头。 皇帝低下头无力的摆摆手,门口的侍卫上前将虞枫架起,皇帝口谕:明行刑,刑火刑。 虞枫被两人架着离开,皇帝忽而猛地抬起头,哑声喊了句:“枫儿!” 这一句枫儿他存在心底太久太久了,从他踏入皇城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和秦公公的那些事,他也知道,可他贵为皇帝,不能将一个“眼睛”安在自己身边,有的时候他多想自己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平民,那么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与亲人相认,相伴,不用在意这些朝廷的眼睛,不用被千万子民所盯着,多好,可是他做不到放弃,当一个人做到最顶层的位置时,是有贪心的,一旦失去了,就会觉得空了。 他看着虞枫一点点成长,一点点的向他靠近,他心内是激动地,期盼着虞枫快一些来到他面前,唤他一声“舅舅”。 可这声舅舅一直没能听到。 虞枫听见唤他,停下脚步,侍卫也随着呼唤停下,他缓缓转过头,微笑着,无声的说道:对不起!舅舅! 皇帝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下,虞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现在令虞枫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南宫羽,她那个丫头会不会怪罪他,会不会恨他,最好还是恨他吧,那样至少还记得他。 牢房:翟木尘和乐奕辰来探望,翟木尘表现得很冷静,乐奕辰死死抓着牢门,“这就是你说的计划,将自己关进牢房的计划?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过会带领族人打下一片土地,让那个太监沦落的,可现在呢?是你自己先沦落了!” 虞枫披散着头发,穿着囚衣,“你莫激动,这是命数,你希望双方大战一场吗,闹得双方两败俱伤,百姓难逃,我做不到。” “那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吧,为什么你非死不可?” “朝中之事你不大懂,但是多少你也知道的,我的存在威胁到了现在的平衡,我死皇城之中无钉子,我活着就是一个随时可发出的弓箭,朝着皇城牌匾上射去,直对皇帝,威胁皇帝。” “可是你只想求一块地。” “可朝中大臣不会留一个钉子在皇城。”翟木尘开口,“虞枫一死,皇城中盯着他的势力就不会在指向皇帝,而相反这个伊洛族的王子也不会在带领士兵对皇城造成威胁,他的死求来土地,也求来和平。” 虞枫笑笑,“朝中就是这样。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死吗,没什么......” 乐奕辰吼道:“你还是男人吗,你不知道羽还在家中等你吗?你真的忍心抛下她一人独活吗?” 虞枫沉默了,他怎么没有想,他怎么舍得南宫羽,那是他唯一爱过的人,唯一珍惜的人,他怎么忍心抛下,但是若不这么做,难道将她以及她的家人带向灭亡吗!他更做不到。 翟木尘拍拍乐奕辰带着他离开了,虞枫独自坐在那里等待着死亡。 虞枫抬起头望着牢房中的小铁窗,阳光从铁窗口照进来那么暖和,可他的心始终是凉的。 “羽,希望你醒来不要怪我。” 第二天,天气炎热,虞枫被绑在由树枝捆绑的柱子上,台下围观的平民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虞枫忽而笑了,他拼命想要守护的人啊,只是墙边倒得稻草,风轻轻一吹就断了,现在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南宫羽,可惜他没机会在看到了。 “时辰已到,点火!”行刑声亮起,篝火一支支朝、虞枫身边的树枝抛来,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 “虞枫!虞枫!”楠宫羽嘶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将眼睛睁开,“羽!”他见到了,他见到了他的羽。 南宫羽穿着睡袍就跑了出来,她昏睡了一天一夜,不知是什么在潜意识的呼唤着她,她便醒了,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刑场,顾不得换衣,顾不得脚下的伤口,她就是想来到这,不知为何。 此刻她看见虞枫正在火刑场上,大火已经逐渐将他蔓延,她奋力的嘶吼着,却无任何用处,在最后她只看到了虞枫的唇一上一下的说着:我爱你。 便再也看不到了。 (完) 眼前的将军睁开眼,面上冷血无情,开口道:“我的故事说完了,你应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我轻笑,“我何时有答应过你的请求。” “你想赖账不成?”她似有惊慌,却皱着眉头,“我已经将我的故事告知于你,按常理你就该答应我的要求。” 我眯着眼睛支着下巴,双眼在她身上游走一番,“答应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想连同你肚子里的他也忘却吗?” 她面上微惊,“何意?”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当真?” “当真。” 她含着泪水,轻声道:“太痛苦了,不忘记他太痛苦了。” “你与他并非如此。”我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指着她的肚子,继续道:“至少他给你留了陪伴,有他在,你的世界并不是缺失的,而你和他的记忆也不会流失,你们之间的所有难道你真的舍得忘记吗?” 她摇摇头,手慢慢抚向自己的肚子,“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巧妙的存在。” “这是他留下来给你的礼物,若你能接受外人的流言蜚语,他就是礼物。” 她笑笑,“我不在乎他人。” 来时她的失落已经全然散尽,或许在今后她会开心的生活下去,连同带着虞枫的那一份。 回到丞相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她与墨染的婚事,她以自己不再是处子之身为由拒绝了墨染,即使墨染极度喜欢南宫羽,也会介意。 她得了空就坐在樱花树下摸着逐渐隆起的肚子,说着她与虞枫的种种,时而傻笑,时而惆怅。之后的不久孩子出世了,长相极为像虞枫,尤其是那双丹凤眼,那般勾人,令人喜欢。 她为孩子取名为虞瑛,因为他们就是因“樱花”而定情。 第1章 我娶你! 距离南宫羽离开已经过去有些时日了,算一算的话,有百年了吧,铺子已经好久没有开张了,虽说我这与世事隔绝,但是天气变化还是同人间流动的,只是转眼间外面的树叶已经泛了黄,被风吹的摇摇欲坠,我打了个哈欠,唉,有些犯困,照这样在下去,我也该同动物那般过冬眠了。 将铺子外的牌匾翻了面“休息中”,便满意的回到屋子里睡大觉。 当我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下起了雪,我这是睡了多久,几天?几月? 推开大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门口无缘无故多出一个“雪人”,这该不会被冻死了吧。 我大手一挥,他身上的积雪便退去了大半,看着此人脸上还有些许肉色,我赶紧将人带到铺子内,将他整个人泡在了温水里,不一会的功夫他的面上有了红润,这一看长相还算有几分姿色。 见他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我又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打起了盹,就在我昏昏欲睡期间,我听到了水的声音,抬起头便一眼望见了在水桶里的男人,他赤裸着上半身站在那四处张望着,见到我,脸上露出几分惊恐,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觉得甚是有趣,“呦,醒了!” 他羞涩的点点头,而后问道:“请问,这里是梦魇店铺吗?” “是,你在我的门口是蹲了多久,落了那么厚的雪,都不知道离开吗?也不会敲门吗?” “我娘说,闭门代表不见,门开着才代表见。” “你这是什么歪理,我这门常年都是关着的,难道不做生意了?” “那也不好,还是开门的好!”他说的理直气壮。 “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傻?等等,哪个正常人会在一个门口一守守好几天不知道敲门的。我拍了拍脑袋,挥了挥手,他的上方凭空出现一件衣裳盖在他赤裸的身上,他拿下衣裳放在手中看了看,轻声道:“谢谢。” “穿上吧,来说说你的故事。” 此人甚是磨蹭,穿个衣裳也需要好久,我就坐在那里等着,好一阵子,慢悠悠的来到我跟前,“那个,我的身体....”我抬头看着他,忽而惊住了,容颜浴水,好处是有,益处亦有,可将死人变活人,也可将冻结的岁月全部打开,重置时间。 我长叹口气,“你已在这门外待了几十年了。” 他却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反而摸着自己的脸颊,道:“那是不是说明,我快要死了。” 我皱皱眉,“何意?” 忽而他低下头,握住我的手,“可不可以让我知道她去了那里,死后我好去找她。”见我没有回答,他又继续道:“我拿我的故事来交换。” 我收回手,淡淡道:“可以。”我的双眼看着他苍老的眼睛:请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六 坐在轿子里的她那么迷人,一身喜服,红唇微微上翘,双眼也微成了月牙型,可是她的笑却带着一丝悲伤,轿外传来一阵阵声响,他们的欢声笑语听得她有些作呕: “新娘子那么美,你可真有福气” “哈哈哈” 拜完了堂,她被送入新房中,坐在床上等待新郎到来,送给他“一抹红”。 她不经意露出笑容,屋内红的吓人,她的眼里似有血水涌出,却一直在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等着新郎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新郎摇摇晃晃的走进屋,呵呵的傻笑,来到她面前,新郎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想要掀起她的红盖头,却被她挡下了,红唇微微抖动,“先别急嘛~小女先问你几个问题,可否?” 新郎嘻嘻笑着:“可以可以。” 她笑笑,“若你发现你娶得根本不是个人,你还会爱我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怎么可能我娶得不是个人?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其他东西。”说着去握她的手,白白的滑滑的,新郎内心想着坏事,“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爱你的。”将她的放到嘴边一吻,嘴唇触碰到手时冰冰凉凉的,新郎惊了一下,他刚恍惚看到了一个手骨,他使劲眨了下眼,还是那个漂亮的手,笑呵呵的去掀红盖头。 “可是我好像听说你已经娶了不只我一个妻子了。”她向后躲着,声音却异常的甜美。 “额。”新郎不知如何作答。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他们都不见了。”她又继续道。 “一些女人而已,给他们些银两就可以了……”新郎支支吾吾的吐出几个字。 “还真是如她们所说,新鲜过了,在你们男人眼里我们女人都是货物。” “怎么会呢,像你这么美丽的女子我会喜欢你一辈子的。”新郎讨好似的掀起红盖头,忽而一声尖叫,鲜血从胸膛喷涌而出。“啊!呃!” 她眼睛血红,变换成骨的手从他的胸膛抽回,嫌弃般的甩了甩,放在嘴边舔舐手骨上的血,“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新郎目光呆滞,倒在床上 她瞥了一眼床榻上的男人,厌恶的吐了口口水,推门离开。 刚从寺庙求完佛的萧成笑嘻嘻的走在街上,心里想着:明天哥哥就京考完了,哥哥要是知道我来接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的双眼瞥向有卖扇子的铺位上,哥哥一直想要一个扇子的,送给他,嘻嘻。 他慢吞吞的来到铺子边,“这…这扇子怎么卖啊?” “三…五个铜板。”老板见他有些傻,便加了两个铜板,自己在心里暗喜。 萧成畏畏缩缩的从钱袋子里掏出五个铜板,便要伸手递给老板。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夺去一枚铜板扔到铺子上,道:“一个破扇子值几个钱?还想不想干了?” 老板瞬间脸色泛白,拾起铺子上的铜板,萧成愣在那看着这位姑娘,真好看…… 姑娘看他一眼,呵斥道:“愣着干嘛?还不走?” 见姑娘要走,他迅速的收起扇子,灰溜溜的跟在她身后,“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估计又要被骗了,我娘总说我傻,出门在外不要什么人都相信,我哥哥来进京赶考,我什么都不如哥哥,娘她总是骂我……” 萧成自顾自的说了好多,姑娘皱起眉头。 这人怎么这么多话? “啊!对了,还不知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萧成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越看这位姑娘越好看。 姑娘站住,回头看向他,“问别人名字前,你不应该先报一下名字吗?” “抱,抱歉啊,我叫萧成。” 姑娘无奈,没想到这人会这般痛快的说出自己的名字,“素白。”她报完自己的名字,又继续走。 “素,白。”萧成呵呵的站那傻笑,“真好听。” 素白心念:遇到一傻子。 在萧成晃过神时,素白已不见了。 萧成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夜逐渐深了,睡不着的他独自走出了客栈,街道上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热闹之中掺杂着惨叫声,前面不远处火光冲天,红的吓人,萧成朝那里走去。 素白一袭红衣,身上的血迹衬得红衣更加红艳,红唇艳妆,美丽动人,她疲惫的从那大火中跑出来,身后的人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素白逃离火屋,刚一抬头便看到了白天遇到的那个傻子(萧成)。 萧成静静地看着她发愣,他不知为何会如这般,是因她的美貌,她的狼狈,还是她的满身血红色衣衫发愣,只有他自己知道。 素白的身后跟着一群家丁,他看到眼前的傻子,忽然转身绕进一个巷子里便消失了。 萧成转过身,慢悠悠的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萧成早早的就去考场等他哥哥萧安了,握着手中给哥哥买的扇子,心里开心极了,晌午之时,萧成见到了刚考完试出来的萧安,高兴的跑过去,“哥,祝你顺利考完!”将手中的扇子递给他,萧安笑着接过,“娘怎么就放心你一个人出来了。”说着拿扇子敲了他头一下。 萧成傻呵呵的回复,“我长大了,可以像哥哥一样独自外出了。” “没有人欺负你吧?”萧安满脸关心的问道。 “没有,哥,我昨天,嗯,有个姑娘她,帮我。”萧成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萧安见这模样,打趣道:“你该不会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没有没有,我,她好像讨厌我”萧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萧安摸摸他的头,安抚着他,“没事的啊~我弟弟这么善良,肯定会喜欢你的。” 萧成笑笑,“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好,小馋猫。” 两人来到小餐馆 要了点菜 准备小喝一下,不料被打断了。 “你这女人就是克星,刚嫁入柳家,柳家就失火了。” “可不就是,柳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烧死了,就她自己逃出来了,你说这邪不邪门。” “真都怀疑是不是她……”后面的的话那几人没有说,即使不说也是可以猜的出来的。 小巷子里挤满了看热闹人,素白依旧一身红衣,人们指指点点,唾骂,极为难堪。 “这姑娘好像不是咱们村子的人吧?来这才不长时间,怎么能就把柳家大少爷迷的要死要活的。” “啧啧啧。”巷子里的人对她指指点点,拿着垃圾丢她,素白满脸灰尘,村民拿起菜叶打向她,甚是狼狈,“滚出我们村子,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别来祸害我们村子人……” 萧成挤过人群,挡在她前面,结巴道“她,她做错了什么,为,为什么这么对待她!” “小伙子,不要被她的美貌迷到,她就是个妖孽,在我们村都害死一户人家了。” “她才不是什么坏人呢,素白才不是什么妖孽呢,她昨天还帮助过我呢。”萧成一口气说完,今日却没有被吓结巴呢。 素白冷哼,“你这傻子凑什么热闹,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这是素白的事,我,我就得管!” “那好,你以什么身份管?”素白挑眉。 “哥哥说,说我喜欢你,现在你穿着嫁衣在我面前,就当是嫁给我了!”话说出去之后,萧成自己惊呆了,他怎么能说出这般不负责任的话呢。 “呵!”素白被逗笑了,“你这什么逻辑,嫁给你?我可是昨天刚嫁给柳家大少爷,怎么嫁你?” “柳家大少爷已经死了,你可以嫁我。” “你不嫌弃?”素白反问。 “不!我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你受欺负的!”萧成斩钉截铁,他炽热的眼睛有些打动素白了,她低下头笑了,还真是个傻子 竟然说要保护她。 素白突然抬起头,嘴唇一张一合,“好呀,那带我逃吧!”她在笑,笑里带着阵阵忧伤,萧成不明白为何,他只知道当下,当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将素白带走,带她逃跑。 萧成牵起她的手便冲出人群。 萧安愣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就要领回个媳妇儿? 三人你追我赶的回到萧家,萧成拉着素白跪在萧母面前,“娘 我要娶素白!” 萧母一愣看向萧安,萧安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简直胡闹!” “娘!我给过她承诺,我要护她”一向胆小懦弱的萧成不知哪来的勇气冲着萧母大喊。 “你!”萧母气的有些心脏不好,萧安赶紧上前扶住萧母,“好了娘,别逼他了,我看成儿也是真心喜欢这姑娘,而这姑娘虽然来历不明,也确实帮助过成儿,也并非什么坏人。” “可是她嫁过人啊!”萧母虚弱道。 “确实嫁过,可是当天晚上柳家人就都死了,这姑娘也算是个可怜人,实在不行留几日,您观察几天,再下决定也不迟啊。” 萧成看着萧安,一路上哥哥一直帮着萧成想对策应对他们娘,这萧母呢,就听萧安的话。 萧母瞥一眼他们俩,“起来吧!可事先说好了,她要是不是什么正经姑娘我可不留。” 萧成嘻嘻笑着 ,“谢谢娘,我就知道娘最好了。” 他将素白扶起,“素白,以后这就是你家了。” 素白微笑,是真诚的笑,而不是虚伪的笑,她是真的第一次感觉到被保护的感受到底是什么滋味。 第2章 打地铺? 傍晚,萧成早早地就将卧房打扫一遍,将素白安顿好之后,他便去找萧母了,素白坐在那里,看着进进出出收拾屋子的他,瞬间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萧成轻声来到萧母身边,扑通一声跪下,“这次是,是我冲突了,还请娘责罚,不要自己生闷气,气坏了身子。” 萧母抬眼瞧他,长舒一口气,“起来说话,跪着作何?我还能将她赶出去不成?” 萧成傻笑着挠挠头,站起身,“谢谢娘。” 萧母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萧成慢慢的来到她身边,她心平气和的道:“你呀,既然真的打算要娶人家了,就一定要对人家好,疼人家姑娘,知道不。” 萧成点点头,萧母拍拍他的头,“就知道点头,哪有你这样娶媳妇儿的,说一句就完了?得风风光光的将人家请回咱家才叫娶。” 萧成看着萧母,眼睛中有说不出的激动,“明日你和你哥去镇上看看,买几件新衣服回来,新郎官也得帅帅气气的不是。”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钱袋塞给萧成,萧成看着那袋钱,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好了,回去歇着吧,别晾着人家姑娘。” 素白翻阅着窗边的一本草书,听见声响,她缓缓地抬起头,将草书放下,“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萧成关上门,“还没睡?” 素白调侃道:“这不是在等夫君?” 萧成脸上瞬间红了一片,“我,我,我同母亲说,几句话。” “哦。那夫君要歇息吗?”素白慢慢靠近他,他一步步退到桌子旁,“我,我。”他手眼疾快的将被子一扯,抱在怀里,“我出去睡。”说完话就要离开,素白赶紧拉住他,“你要去哪?” “我去我哥那。”萧成抽回手臂,小声说道。 “你不陪我?”素白反问道。萧成一愣,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陪伴女子,如何去安慰,他本以为自己待在这里不合适,虽口头说着娶她,但她也没有回应,想必还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 素白掐起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我可是刚受了惊吓,又被你带到这偏僻的村子,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屋子里?” 萧成呆呆地望着她,忽而将被子扔到地上,向前一步将她拥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嘴里还不停的捣鼓着,“别害怕,别害怕,坏蛋都被打跑了。”素白被他这一举动惊住了,可又听到他说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你何时打跑了坏蛋,我怎不知?” 萧成缓缓推开她,憨笑,“小的时候,我害怕,娘就是这样哄我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 萧成看着她,忽而羞红了脸,低下头,“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我又没怪你。”素白想了想,“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留下来陪我吧。” 萧成抬起头,“可以吗?” “有何不可。”素白笑笑。 “娘说,男女......” “哎呀,好了,别什么都你娘,你娘的,多大人了,还把你娘挂在嘴边。” 萧成有些失落,这是被嫌弃了。 “还站在那干嘛,还不过来睡觉?” 萧成将地上的被子铺好,“我打地铺就行。”冲着她强挤出一个笑。 素白看出他的小心思 ,忽而道:“怎么床放不下两个人啊,你不说你要娶我吗,怎么现在就要和我分床啊。” 萧成瞬间脸上温度上涨几个度,“是,是说要娶你,但是,我,我们还没成亲,等,等到合适的日子我们成了亲,在睡在一起。” 素白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还算英俊,怎么就这么呆呢。她转身坐到床铺上,“随你吧,我先睡了,我可有起床气哦,明早你醒来的话,小点声。” “嗯,我会很小心的,素白就先休息吧。” “听话。”素白一笑,那笑很动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萧成将蜡烛吹灭,轻声对素白道了句“晚安。” 素白抿嘴一笑,萧成却没有看见。 萧成也悄悄地钻进被窝里,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吵到素白,此时的素白忽而笑了,“你不用那般小心,我还没睡着呢。” “哦。” 素白转过身,面对着他,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两个人却就这样看着对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素白问道:“地上凉吗?” 萧成摇摇头,突然发现素白并看不到,开口回答,“不凉,被子挺厚的。” “你们,为什么不去村子里生活,在这偏僻的村外生活。” “因为我,我的原因,我生来就脑子不好使,同龄人总是欺负我,娘和哥哥为了保护我,才不得已搬出来,来这个偏僻的小村外生活。” “以后他们谁再敢欺负你,我帮你欺负回来。” 萧成使劲的点点头,又摇头,“不,不行,应该是我来保护你的,怎么能让你保护我呢!” 素白笑笑,“你刚刚是不是点头了。” “没,没有。”萧成辩解。 素白却没有在说话,真是傻,我能看得见啊。 萧成小声地唤着素白,却没有回音,他转了个身,悄悄地说道:“其实我很胆小的,白天,我真的怕极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将你带回来,留在身边,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勇气,就,就冲出去了,你放心,一个温暖的家,我萧成还是能给你的。” 素白全都听见了,她无声的回答:谢谢。 第3章 大婚 红灯笼高高挂起,两人的新房也布置的极为喜庆,门上贴着两个大大的喜字,萧成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看着口袋中落空的银两有的心疼。 三天后就是他和素白大婚的日子了。 前一天,萧成和萧安早早的就起来去了集市购买准备婚礼的东西,萧成表面看着高兴,心里确是莫名的觉得有些突然,突然遇见素白,对她一见倾心,又突然要结为夫妻,这一切都过于不真实,他从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素白悄悄地来到他身边,一袭红衣,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微微冲他一笑,萧成瞬间脸庞微红,默默低下头,素白见这模样有点忍不住想要逗他一番,“哎,是你嫁人还是我嫁人啊,你娇羞个什么劲儿呢?” 说完,萧成的脸更红了,“我,我,我紧张。”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明日大婚岂不是让人笑话?”听见这话萧成瞬间低落了,是啊。他这样的人娶上妻子,定会成为满城的笑柄的,这样一来不但没有帮上素白给她一个容身之所,还招来了谩骂,他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呢。 “我,我不会让你被人笑话的!”萧成眼神坚定,紧握住她的肩膀郑重的说,素白却笑了,“好啊,我等着。” 萧母从屋里走出来,见着两人如此模样,便想起了他们的爹,想想当时他们正在热恋期的时候也是如此,娇羞青涩。素白转过头,稍稍低下头表示请安,萧母连连摆手,“免了,免了,我们不是那些大户人家,这些不用做。” “娘,我和哥哥给您做的新衣裳怎么不穿?” “明日再穿也不迟,今日早早穿上该脏了。”萧母笑笑,看着一身红衣的素白,脸上的笑容又加了几分,素白见状走到她身旁,挽起她的手,“来,娘,我带您去试一试衣裳看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也好在改,明日再试就来不急了。” 萧母本想推脱一番,看着儿子儿说的在理 ,只好作罢托妥协,“也好。” 试完衣裳的萧母走出房间让两位儿子观看,大儿子萧安称赞母亲年轻了好几岁,二儿子萧成站在那却愣住了,一句话也不说,他认得这件衣裳,是爹在的时候母亲最为喜欢的配色,他们兄弟二人特意为母亲挑选的,他们的母亲依旧美丽如初。 素白走到萧成面前,“怎么了?不好看?” “好看,好看,就是因为,太好看了有些不知说什么。”萧成低下头,抹了一把泪,素白打趣道:“娘这件衣裳比我的都要好看,你是不是故意把我的衣裳选的那么难看的?” 萧成一瞬间被吓得脸色通红,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素白见这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你瞧你,怎么那么容易上当。”悄悄在他耳边道:“你买的那件衣裳,我颇为喜欢。” 这下萧成脸上更红了。 第二日,大婚。 远处孤独的小木屋极为热闹,也极为喜庆,红红的灯笼高高挂起,门上贴着大大的喜字,还有两位一身红衣的新人,他们没有亲朋好友,没有祝福,只有他们一家四口,热热闹闹的举行了婚宴。 正在他们将要进行跪拜之时,门外传来一阵熙攘声,二位新人纷纷向外看去,萧母与萧安同样看去,见到来人,萧母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 该来的总会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妹家的二傻子娶妻啊。”女人带着乡亲们闯进了小院,小院瞬间变得拥挤。 萧母吃力的站起身,“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怎么?难道你家儿子娶亲还不让我们喝喜酒了?”其中的一位村民高声。 萧安扶着萧母看着门外并非善类的村民,又看看萧成与素白,真不想让未进门的儿媳见到这一幕。 “你们若是真心祝福,萧某自会迎接,可现在你们私闯民宅,又是何意!” “哈哈哈哈,可笑,你说说你一个堂堂萧家长子,几日前还考了科举,却怎样也比不得你那傻弟弟,那般好看的女子都给了你弟,你甘心?” “那是他们二人之事,弟弟幸福,我就幸福。还有,他不是傻子。” “他不是傻子,这是我听到的最有意思的笑话了,这全村上上下下哪一个不知道他萧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萧母看着女人,“我们已经搬出村子了,为什么还要这般刻意针对。” “小妹莫不是忘了当初老爷是如何待你和这个傻子的?又是如何对我和我女儿的?” “我们已经离开那个家了,还要我们怎样。” “我想让你们彻底消失,但是老爷不让啊,所以我只能带着全村的人来看看这个傻子该如何做决定了。” 萧成看着女人,一步步走近他,他将素白护在身后,“萧成,哦不,小傻子,你可知你身后这位新娘,嫁了多少人了。” 一句话让萧母和萧安都瞪大了眼睛,素白死死盯着女人。她怎么会知道。 “不管她以前什么样子,今后我,我护着她,任何人,都,都不允许说她。”萧成坚定的说出,眼睛都不眨一下,依旧将他护在身后,素白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泛着热流。 “呵,没想到啊,你这傻子还挺用情,只不过这女子长得这般妖艳,你真的就那么确定她会跟你?” 村民们一股脑冲上来,“一个傻子管他干嘛,只要他们不去村里碍眼就好了。” “就是,就是,看见他那个口吃的样子就犯恶心。” “真不知道,那姑娘是怎么看上他的。” “真是可惜了这般好看的姑娘,要是嫁给我儿子多好。” 素白站起身,“我已嫁过多人,你儿子还敢要我吗?。” “这….” “萧成敢要,他不仅敢要,还要护我一辈子,这样的承诺你敢吗?” “我不管你们之前有过什么样的过节,但是如今我嫁给了他,嫁给了萧家,就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一个不字。” 素白牵起萧成“来继续我们的拜堂。” 对着萧母与萧安道:“娘,哥,我们继续莫要管旁人。”她冲着身后的村民道:“若是想留下看我们继续拜堂就留下,但是不管饭。” 萧母坐下,脸上露出笑容,开口道:“一拜.……” 素白忽然打断,“我们不拜天地,只拜您。” “好好!” “二拜高堂!” 寂静的小院内好像响起了烟花爆竹声,这是不是证明,老天同意了这门婚事呢。 第4章 已经拜了堂,为何还这般害羞 素白独自坐在卧房内,披着红盖头,就静静地坐在那,这样的夜晚她经历了无数次,自打她不再是人类之后,但次次都会令她失望,一次比一次的失望,她希望这一次她不会再失望。 门外,萧成久站在那里,由于时间过于久,萧安夜里上厕所发现了他,萧安走来轻声问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萧成抬头看着哥哥,刚刚还和母亲道别说自己去见新娘子,结果现在站在门口三个多时辰不敢进去。 “你这样是行不通的,新郎不进去揭红盖头,新娘子就没法入睡,哪有新婚当天,新郎不见新娘的说法。” “你说,素白她还在等着我?等我揭盖头?” “自然。” 萧成看着从门缝透出的烛光,缓缓推门进去。 “萧成?”素白甜美的声音落入他的耳畔。 他瞬间羞红了脸,“是,是我。” “怎么已经拜了堂,你为何还是这般害羞 。” “我,我没有。”萧成站在门口不敢走近她,也不敢去看她。 素白抬起手臂,朝着他招招手,“来,把我的红盖头拿走。” “哦,哦。”他突然想起哥哥的话,红盖头没有揭开,新娘子就不能动。 他缓缓地走到床边,拾起旁边的秤杆,慢慢的挑起盖头,虽然看到过素白红唇浓妆的样子,但是每一次都会令他怦然心动,她每一次的妆容都会令他难以忘怀,秤杆停在那里,素白透过那一点点小缝隙瞥向萧成,萧成下意识逇将秤杆放下,红盖头再次将素白的脸挡住,“你怎么又把它放下了,难道不想看到我吗?” “不是,不是,只是还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你,这一切都好突然,想做梦一样。” 素白握住他的手,“这可不是梦哦,我是真实的。”她多希望此时此刻自己真的是真实的,真的存在过。 萧成看着那白皙的手握着自己的,心里直发痒,素白见他无动于衷,冲着他索性撒起娇,“好夫君,我现在又累又困,想歇息了,夫君就将这盖头掀了吧。” 萧成心里更加发痒了,缓缓地将盖头掀开,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头看着床边,“那,那你先休息吧,我去哥那里睡。” 素白见他又要走,赶紧抓住他,“你又要去哪?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哪有分开睡得道理。” “可是····”他看着又窄又小的床铺,“明日我做一块板将床铺成大的,我们再一起睡。” “不要。”素白抱着他的胳膊,“这样的床刚刚好,我们搂在一起睡暖和。” 萧成羞红了脸,“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吗,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还害羞啊。” “总觉得,不合适。” “合适的。”素白走到梳妆台,一点点的将头饰摘下,将脸上的妆容卸掉,回头看着发呆的萧成,招招手,“来,帮我打理下头发,后边的我看不到。” 萧成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黑发,他还是第一次为别人梳妆,素白会不会嫌弃。 “在想什么,不会弄?” 萧成点点头,“没弄过。” 素白笑笑,“倒是诚实。”说着转过头,指着桌子上的发饰,“看到这样的东西了吗?我的头上还有,将他们摘下来就可以了,然后···”拿起一旁的梳子递到他手中,“在帮我把头发梳顺。”素白看着他,微笑,“会了吗?” 萧成看着手中的梳子,微微点头,“明白了。” 素白满足的转过头,萧成小心翼翼的为她将头饰摘去,为她梳发,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都想停留在此刻,萧成突然开口道:“我,我梳好了,你休息吧,不是累了吗。” 素白点点头,起身时还不忘拉住萧成,“你不准走啊。” “不走。”萧成看着她,眼神没有闪躲,此时此刻素白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不那般傻了。 两人各怀心事的躺在床上,小小的床铺,睡两个人,中间却隔了好远,素白转头看向他,“我有那么可怕么,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萧成笑笑,看着紧靠在床边的右手,笑笑,“不,不可怕,这不是床窄吗,怕你嫌挤。” 素白气不打一处来,翻过身不看他,脚故意踢他一下,他也默不作声,任由素白欺负,他转过头看着素白的背影,觉得这个人莫名的讨喜。 就在萧成快要睡着时,左手边忽然传来一股热气,素白整个身体都贴了过来,嘴里还嘟囔着:傻子。 萧成微愣,忽而咧嘴笑笑,翻过身,小心翼翼的将小人护在怀中。 第二天天一亮,萧成便就起来准备了早饭,已经临近巳时,素白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的,萧母催促他,“去把儿媳妇叫起来吧。” 萧成轻声走近,看着素白的睡颜,真的不忍心将她叫起,可是不叫醒她,她就吃不上早饭了,内心挣扎了许久之后,他将素白叫起了。 素白揉着眼睛,看他,先是冲他一笑询问着几时,萧成 告诉她之后,她的脸色瞬间惊慌了,急忙起身,“呀,你怎么不早一点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就没叫。”萧成诚实的回答。 素白苦笑,“咱们今天要给娘请安的啊,傻子。” 不知怎的,素白叫他傻子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 “你还站在那里干嘛,快帮我梳发。” 萧成木讷的动动,开口问道:“我不知道要请安,对不起,我会和娘说明的,这个,不怪你。” 素白看着铜镜映出的图他,一脸的愧疚,忽而转过身,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庞亲了一下,“好了,我们都有错,及时认错就好了,不用内疚。” 萧成被素白的这一举动吓傻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铜镜中素白的背影。 素白见他反应如此之大,索性搂住他的脖颈,朝着他的唇吻去。 萧成瞪大眼睛,身体僵直,推也是,抱也不是,这种感觉,很奇妙。 “哎呦,这怎么喊个人吃饭,去了那么久。”萧安走到门口,嘴里还在抱怨着,看到眼前亲吻的两人,迅速的离开,脸上确是乐开了花。 素白忽而羞涩的低下头,难得自己主动一次,还被他家人抓了个现行。 萧成看着素白别扭的表情,轻轻地抱住她,回头看了看,“没事儿了,我,哥他走了。” 素白轻轻“嗯”了一声,丢死人了。 第5章 本就是灵体何来体温 两人慢吞吞的来到饭桌上,素白一直低着头不去看萧安,萧安却觉得格外有趣,庞大的桌子她却离萧安最远,“弟妹怎么不抬头啊。”萧安笑道,一脸看戏的望着她和萧成,萧成看看萧安,替素白回答道:“吃饭哪有仰着头吃的。” 萧安瞪大双眼,这小子学会顶嘴了啊,“娘,您看看,这小子有了媳妇儿,就目无尊长了。” 萧母看着演戏的兄弟二人,无奈道:“吃饭时间,不许多嘴了。”说着为素白夹了有一块肉,“我尚未动筷莫要嫌弃。” 素白看着碗里的肉,心里一股热流,转头看看萧母,“谢谢娘,我怎么会嫌弃您呢。” 萧母凑近素白耳边轻声道:“萧成起早亲自做的,快尝尝吧,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积极呢。” 素白听了点点头,转头,眼神炽热的看着萧成,这样一个沉默寡言,默默付出的人谁会不喜欢。 萧成看着素白一口口吃着自己做的早饭,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再也不能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了,过了昨天,这个女子已经彻彻底底属于自己了,他真的好开心。 “成儿啊,一会吃了饭带着素白去街上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买的,过日子嘛,总要添一些补。”萧母叮嘱道。 萧成点点头,“娘呢,有没有什么需要孩儿带回来的?” 萧母摇摇头,“娘啊,这么大岁数了,有什么对付对付就行了。不像你们新人,要添新衣啊。”萧母看着素白,眼睛里充满宠溺,握着她的手,忽而一惊,这娃手怎么这么凉,“天气逐渐转凉了,要多穿些,你瞅瞅手这么凉,可不能给你冻着了。” 素白笑笑,摇摇头,“无碍的,娘,我天生如此,体寒,所以手脚都凉,您莫要担心。”我本是一个虚体灵魂,又何来温度。 萧母转向萧成,“带着素白买一些补品,这体寒可得好好补补,不要在意银两,娘攒的这些够花好一阵子了,不要亏待了人家姑娘,知道不。” 萧成点点头,看着素白,眼里充满爱意,“素白,我以后会让素白好起来的。” 素白笑而不语。 希望你所说能成现实。 萧安拍拍萧成的肩膀,“哥哥就不陪你了,你们小两口去小镇小心一些啊。” 素白接过话,“哥和娘就放心吧,我不会让那些人碎言碎语的,何况我也不会在意那些。” “苦了你了。”萧母欣慰。 萧成带着素白一路走向小镇,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是这样繁华的小城,虽比不上京城,但也些许相似,集市也颇为热闹,萧成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素白,素白很是谨慎地望着四周,为的就是看看有没有昨日来闹事的乡亲,她到是不怕,就怕萧成会有所顾忌。 萧成拉着素白来到一个首饰铺,指着铺子上的首饰,询问道:“可,可有喜欢的?” 素白见他诚心,便朝着铺子看了看,铺子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首饰确实养眼,可素白却一眼瞧不上,她歪头看着萧成,“你喜欢哪个?” “是,是给你,你买,不是我,你选。” “唉,怎么办,我有选择困难症,都喜欢,又都不喜欢,你帮我选,才代表是你为我买的,好不好。” 萧成微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头看着铺子,巡视了一圈,唯有一个翠绿的镯子入了他的眼,细细的条纹,如同水藻般挂在那个镯子上,萧成抬起手指了指那个镯子,“我,我这个。” 老板大喜:“公子好眼光,这个镯子是我家娘子刚从店铺当回来的,它做工细致,堪比当今皇后所戴啊,它.....” 素白突然打断,“好了,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就说多少钱两就好。” “二百两。”老板狮子大张口,萧成一惊,看着钱袋,又看看素白,会不会自己又犯蠢了。 素白不紧不慢,伸出手掌,“五个铜板,卖不卖。” 老板大跌眼镜,“姑娘,没有您这样砍价的。” “好,那咱就不买了。”素白拉着萧成的手就走,萧成有些不舍的看着铺子,“素白,你不喜欢的吗,都怪我,我没有那么多的钱给你买。” “傻子。”素白抬起手腕给他看,她的手腕上戴着透绿的镯子,“娘给我的,你不知道吧。” “可是,我还没有给你买过什么东西。” “你有啊。”这个家就是最好的。 第6章 好想你多哄哄我 萧成带着素白在集市上逛了好一阵,带着素白挑了一身衣裳,素白再三推辞下挑了一件最便宜的面料做衣裳,看着萧成满脸宠溺的样子,素白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嫁对了人,虽家庭不富裕,脑袋还有些傻,但是他对自己是真心地就足够了。 量完了尺寸,萧成便又带着素白去买补品,素白拉着他的胳膊说:“这个不急,你带我四处转转吧,我想看看这儿独有的景色,可以吗?” 萧成想了想,这里好像没有什么独有的景色,也没什么美丽的可以一眼记住的美好。 素白一眼便出了他的想法,“没有嘛?那我带你去。”说着,她便拉起萧成的手朝着小镇外走去,萧成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来这里干嘛啊?” 素白回头一笑,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直到来到小湖边才停下,对萧成说道:“看这里,那边的湖上。” 萧成抬头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一处有鸳鸯鸭嬉戏,伴着稀少的荷花,映照出绝美的画面,“看到了吧,其实身边的一处处都值得去记录,每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都可能营造出一处美景。” 萧成点点头,原来素白眼里所说的美景竟是这种。 素白又小声嘟囔着:“可惜了这样的景色,不能记录下来。” 萧成看着她,又看看湖中的景色,默默地低下头,拉着素白,“我们回镇上去吧。” “也好。” 回到镇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素白去买补品,素白依旧摇摇头,“哎,我都说了,我天生体寒,怎么补都是如此的,别浪费钱了,好吗?” 萧成摇头,“什么事我可以依你,但这件事,我不依。” 素白抓起他的手,“听话啊,我真的没事,你看我很健康,真的没有必要去花那些钱买补品,倒还不如给咱娘买些补品。” “这是娘吩咐的,必须照做。”萧成还是一根筋,素白无奈的皱起眉头,“那好,少买一些,没用的话,就不要买了,花那些冤枉钱,我可要生气了。” “好。” 素白最终没能犟过萧成,只好依了他为自己买补品,看着大把大把花出去的钱,她的良心都跟着痛,为她做到如此真的不值。 可是她又阻止不了,总不能和他坦白自己不是人类的事情吧。 回到家中萧成便独自跑去厨房准备这些买回来的补品,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才舍得出来,素白看着他一脸的烟灰,有些想笑,但是上前将他的脸擦了干净,萧成抓住她的手,“脏。” 素白撇撇嘴,“都擦完了,你才想起说。” 萧成欲言又止,而后又道:“那个,药要好一会才能熬好,你去歇着就好,不用在这里守着我。” 素白看看旁边,“我不守着我的夫君,我跟着谁啊。” 萧成眨巴着双眼,脸上又上了温度,素白又笑了,“我说你这个大男人怎么那么爱害羞啊。” “没,没有,只是,你,你....” 素白上前,“我?我怎样?我说的话可都是在常情不过的了。” 萧成又不说话了。 素白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不逗你了,快些吧,晚饭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萧成点点头。 夜晚萧成还是不肯和素白睡在一张床上,别扭得很,素白忽而扯过他的衣领,“我说你这人怎么就一根筋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不用在这般小心翼翼了。” “可是,我知道,你并非喜欢我,我娶你也是为了给你安定。” 素白咬咬牙,这家伙好像什么都懂一样,有些时候是真的气人,她需要你一个傻子来护,简直可笑。 “爱睡不睡,本姑娘多稀罕你一样。”说完了气话,素白转身就去了床榻上,没有给他留地方,上床时还不忘将蜡烛吹灭。萧成一个人站在那里,不说话,他猜素白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第二日,萧成早早的起来了,然后他便出了门,一整日都没有回来,素白心生怨念,这小子是生她的气了,敢一整天都不回家,回到家时已经是夜晚,萧安会留饭给他,吃饭时萧成还会时不时的观看素白的脸色,素白却没有给他好脸色,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离她远远地,打着地铺也离得远远地,好似素白能吃了他一般,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消失了一整天,直到夜晚才见到他的影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一周的时间,素白也有一周没有和他说话了。 素白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小气到她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她之前从未这样小孩子过,是不是萧成的惯纵,令她变本加厉的更想欺负他,更想耍耍脾气,然后让他多哄哄自己。 第7章 萧成给的惊喜 突然有一天,直到夜里,萧成都没有回来,素白突然就有些着急了,以往他每次都是天还没有黑就回来了,但今天他却没有回来,素白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人,她去找了萧母和萧安他们也只是摇摇头,并不知道萧成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去干了什么,眼看着夜晚越来越深,她披着衣裳去了林子里寻找,都没有见到人影,她不知道萧成会去哪,会不会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已经找到了歇脚的住处歇息,还是被人抓走了,一想到也可能被抓走,素白有些慌了,她记得村里的人都很看不上他,会不会被他们抓走了,已经整整一天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越想心里越慌,便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夜间林子里的生擒都出来觅食,去往村子的路并不远,素白却因为生擒的阻拦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她本不是人类所以并不会感觉害怕,只是会感觉麻烦,阻挡了她去找萧成的路,耽搁的时间越长,萧成就会越危险。 她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和他置气,几天不和他说一句话,若是问问他近日都去了哪里,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另一边:看着天越来越黑,萧成看着已经做好的成品画很是高兴,他看着月亮已经逐渐升起,他赶紧将画收起,而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抱着“礼物”就往回走,却不曾想以往的他从未这么晚回去过,不知道自己会这般没用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他在这湖边转了一圈又一圈,都没见到回去的路,他坐在路边生起了自己的气,气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回家的路都找不到,这么晚不回去他的娘和哥哥会担心的,还有那个刚过门的娘子,不知道她会不会为自己着急,会不会为自己不见了而焦急。 萧成赶紧甩甩头,素白生自己的气已经好几日了,她应该不会担心自己的。 萧成希望素白不要为自己担心,因为他不想素白因他而有情绪,因他而伤心,因他而焦急。 这样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了,又会惹素白生气的。 他望着夜空中的月亮和星星,素白就好像那月亮,独一无二,仅此一个,照亮了周围的星星,自己就是那些星星,会为他引导方向。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听见了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他惊慌失措的躲了起来,那个脚步声越近他的身体便就越加的哆嗦,直到他嗅到了熟悉的体香,他慌乱的抬起头去看,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正在焦急的寻找着自己,这么晚还在外面找着自己。 眼看着素白就要离开,萧成笨拙的站起身,沙哑的喊了声:“素白。” 素白听见声响,猛的转过身,看到萧成的那一瞬间,她心里的那块石头瞬间落了地,她是高兴的,但是一想到这个家伙连续几天都不着家,就很恼火,她掐着腰步步逼近,揪起他的耳朵,“说,你这几天都跑哪去了?害我们为你着急。” 萧成缩着身子,小声答着:“没,没去哪,就去了那日我们去的湖边而已。” “就只去那了?” “嗯,哪,哪也没去。” “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去那干什么?” “那里,有,有你喜欢的景色,我……” “你还狡辩。”看见萧成手里的东西,她充满疑惑,“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是画,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给我的?”素白收回手,“你这几天来这,就是为了画?” 萧成点点头,“嗯嗯,只是我比较笨,画了好几天,才能给你,还,还让你为我担心了,对不,对不起。” 素白将画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只是夜晚有些黑,她几乎看不见萧成画的具体内容,但是她一眼便看到了湖边处的两个小人,那分明就是她和萧成。 她莫名的感觉鼻子发酸,眼睛也湿了,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般好,为了讨她欢心,做到如此。 萧成低头看着素白,由于黑天的原因,他没看到素白眼睛打着圈的,只是很平淡的问了句,“画,晚上看不见的,明日在看。” 素白吸吸鼻子,将画卷起,收好,“好,明日在看。”她又看了看四周,心里想着:萧成还真是命好,这湖水乃是神人之泪所化,附近无猛兽靠近,躲在这一处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夜深了,回去的话,会有危险,我们在这过夜吧,明早再回去。”她一个人可以对付那个生擒野兽,但是带着萧成的话,岂不是暴露了自己不是人的身份,反而会害了他。 “好。”萧成总是会无条件的服从素白的话,不管是对是错。 他们二人找了一棵树旁坐下,刚坐下萧成就打破了美好的气氛,“对不起,害你为我担心了。” 素白叹口气,“你能不能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听了就烦,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担心你是理所当然得。” “嗯,那我以后不乱跑,乖乖的,不会再让你担心我了。” 素白听见这话便笑了,“你是小孩子吗?还乖乖的。” 萧成沉默,好像又惹得素白嫌弃了。 素白歪头靠在他的肩上,他明显的一哆嗦,这一切素白都感知在心里,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你怎么又不说话。” 萧成支支吾吾道:“我,不是小孩子。” “呵呵。”素白笑了,转过头将下巴垫在他的肩上,“是啊,不是小孩子了,我们阿成都是娶了妻子的人了,怎么可能是小孩子呢。” 娶了妻子。这几个字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一样,他不自觉的转过头想看她,又急忙转了回去,她什么时候把脸凑过来的? 萧成的心跳声隔着胸脯都听的清清楚楚,素白抬起手掰过他的脸,准确无误的朝着他的嘴唇亲了上去。 这下好了,不只是萧成的心跳声能听见了,素白的心跳声也能听见了。 萧成紧张的手指扣着泥土,直到素白的脸一点点离开,他才舍得不去抠那块泥土,“萧成,你是第一个对我这般好的人,我也想对你好,可能我的脾气不太好,也有些古怪,但是,这个素白也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真实的素白。” 素白依偎在他的怀中,又道:“所以你不必要那么自卑,总以为自己会遭嫌弃,其实你于我而言,是一颗耀眼的星星在不断的为我引路,闪耀着我。” 原来素白是这样想我的吗,我以为素白她并不希望和我在一起的。 萧成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似乎是在无声的回复她:我知道了。 第8章 素白也会红脸 阳光照进湖水中,清澈透明,湖中的鸳鸯也开始早晨时的嬉戏,唯独靠在树旁睡着的两人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直到阳光透过树叶直射到他们二人脸上,他们才有些许意识,素白抬手揉了揉眼睛,看看四周,又看看旁边毫无意识意识的萧成。 是因为这湖水的缘故吗,怎会睡得如此沉。 她将身边的萧成叫醒,“醒醒,别睡了,我们得回去了,不然娘该担心了。” 萧成缓缓的睁开眼睛,阳光的直射令他不得不抬起手臂去遮挡,素白举起胳膊让衣袖遮住了阳光,萧成看了看她,自然而然的牵起为他遮光的手臂,答道:“嗯,我们回家。” 素白微愣的跟在身后,萧成还是第一次如此胆大的牵着她,真是令人意外,是因为昨晚她说的话的缘故吗?看着萧成宽大的肩膀在自己的眼前,她不由得觉得这样也挺好,做个人类挺好。想到这,她突然使劲捏了捏萧成的手,萧成明显的顿住了脚步,侧过头看她,素白加快脚步与他并肩,另一只手抱着他的手臂,整个身子都贴到他的这个手臂上,“怎么了?” 素白嘿嘿一笑,“快点走呗,我饿了。”好似在萧成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要求自己想要的,可以撒个娇。 萧成想要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刚要抬起的手又放下,“嗯,你累不累,要不我背你。” 素白眼睛打了一个转,“不累。”忽而松开他的手,挑起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但是要你背。” 萧成无奈的笑笑,微微弯腰将她背起,“走喽。” 素白紧紧贴着他的背,将脸凑近他的,“萧成跑起来,往回走,画忘记拿了。” 萧成转过头,尴尬的笑笑,“忘了忘了。”他回过头捡起,素白伸手接过,“你这几天一直在画这个。” “嗯。”萧成边走路边回她,“我比较笨,画的久一些,要是哥哥的话,兴许一日就完成了。” “不一样的,这个是你为我画的,不一样的。” “那,你喜欢吗?”萧成试探着问,问的很小心。 “喜欢。”素白搂紧他的脖子,歪头看着他的眼睛,“只要是你送的,都喜欢。”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只是夫妻之间小小的情趣,但对于素白而言,这是实话,因为这个人给予他的,都是他尽心尽力给她的,独一无二的。 萧成羞红了脸,轻轻“嗯”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不,不知道娘会做些什么食材。” “那我们来打个赌,猜猜看,娘和哥有没有在等我们回去一起吃饭。” “会吧。” “我猜不会。” “为何?” 素白趴着他耳边低语:“因为娘他们肯定会以为我们二人在外约会。” 萧成忽然站住。 “怎么不走了?”素白问他。 “当真会这么认为?” 见到萧成如此反应,素白不经意笑出了声,“萧成,你怎么这般好糊弄啊,嗯?” “你,又取笑我。”萧成继续走着,听见她在笑,他的嘴角也在上扬。 “我们是新婚夫妇,约会怎么了,谁敢说不一个不是,老娘打死他。”素白伸手捏着他的脸,“不过,萧成啊,你这毛病得改一改了,有些时候的话都是玩笑的,你不可当真,这样的话,很容易吃亏的。” “什么话算是玩笑话?” “就比方公刚刚,就是玩笑啊。” “我,分不出来。” “算啦算啦,以后我不在你面前说就是,这样就省的你分不清了。” “你可以说的。” “嗯?我们萧成还会体谅人?” “我一直这样。” “臭毛病!” “这是好事。” “臭毛病。” “……”萧成拗不过她,干脆不说话了。 素白又咯咯笑起来,“你看你,又不与我讲话。” “娘说,你无父无母,是否觉得孤单。” “不啊,我现在有你,有娘,有兄长,有你们疼爱我,我不孤单,也不觉得比别人差。” “我当初还觉得你会不适应,嫌弃我们……” “不要那么说,这样很好,无人打扰,安安静静的挺好。”素白看着前方,“快到了,放我下来吧,若是让娘他们看见了,该笑话了。” “为何会笑话?”萧成问道,素白却不知如何作答。 “我们已是夫妻,背自己的妻子何错之有?” 素白笑了,“那便背着吧。”她将头埋进颈窝,“别让娘他们看见我,我害羞。” 萧成笑了,原来素白也会害羞,“你这么大个人,怎会看不到?” “哎呀,反正你帮我挡着点,他们就不会注意到我了。” “哦。” 进了院中,萧母和萧安就坐在门口看着两人慢慢悠悠走回,萧母见状转身回了屋,萧安站起身,朝着他们两人走来,“还知道回来?” 萧成嘿嘿一笑,萧安看了看背上的素白,刚要开口,萧成却说:“素白睡着呢,我送她去屋里。” “不吃些东西?”萧成背着她便朝自己屋子走去,留下萧安在原地发懵。 这时萧母端着食物出来,见着萧成离开,看着萧安道:“你说你弟弟了?” “我可没!素白睡着呢,带她回屋去了。” 萧母无奈的看着萧安,踢他一脚,“去,将食物送你弟弟屋里去。” 萧安一脑瓜问号,“睡了,吃?”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是是是,去去去。” 萧成将素白放到床榻上,“没人了,睁开眼睛吧。” 素白缓缓睁开眼睛,坐在床榻上,抓着萧成的手,躲在他身后,“哥。” 萧成回头看了看,“哥?你怎么……” 见素白醒了,他端着食物进屋放下,“弟妹竟然也醒了,你们就吃些食物吧。” “谢,谢谢哥。”萧成握着素白的手紧了紧。 萧安看着他们两人,然后离开了。 见萧安离开,萧成低头看着素白,此时的素白脸上红晕一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素白这副模样,他蹲下身子,将她挡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抬头看着她红润的脸颊,“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素白气鼓鼓的看他,明知故问,小声说道:“丢死人了!” “在家中,不算。”萧成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起亲了亲,将她额前的碎发理了理,半起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好了,不丢人了,不红了,娘留了食物给我们,我们吃一点儿?你不是早就饿了吗。” 素白点点头,指着桌子上的餐盘,“我要那个小饼就行。” “好,我去拿。”萧成笑笑,过去拿来递给她,坐到一旁看着她吃。 “你不吃?”素白咬了一口问他。 “你吃完我在吃。” “我吃不完的,还有那么多呢。”素白将手中自己咬了一口的小饼递到他的嘴边,“娘做的这个小饼好吃,你尝尝。” 萧成看了看,轻轻咬下一口,“嗯,好吃。” 他满眼爱意的看着素白,第一次觉得这个饼这么好吃。 第9章 真的有好好做夫君 距离那日已经过去几月 距离那日已经过去几月,外面的天气逐渐转冷,树叶也跟着掉落,近日萧成又连续好几日都不在家了,萧母整日陪着素白,在她耳边唠叨着,想抱孙子。 素白简直是哭笑不得,很难想象若自己真的有了身孕,生出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她只好推辞说着不着急,他们两人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萧母次次都是轻叹一口气,不知如何劝解,小两口不愿,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晌午时分,萧成灰头土脸的用衣服捧着一堆东西回来,笑呵呵的跑到素白面前,缓了一口气之后,将衣服打开,“看 我在外面找了什么回来。” 素白看也没看,抬手为他擦拭着萧成脸上的汗脏水,“你瞧瞧你,弄的满身都是土。” 萧成傻笑,“不碍事儿,你看看嘛,有没有爱吃的。” 素白这才低头看看,无奈的接过来,“这些野果子,你这些时日,日日往回采,家里都放不下了。” “这个季节,刚好是成熟的季节,多采一些回来,存着。” “好好好,存着”素白放下,握住他的手腕就往屋里拖,“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要赶紧洗洗你的脸,脏死了。” 萧成还是笑笑,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你,我出去的半日,你,有没有想我啊。” 素白稍稍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不想,你这脏的都没眼看,想你干嘛?” “哦。”萧成失落的垂下眼皮,好似主人不宠的狗狗一般。 素白瞬间心情大好。 萧母看着两人温馨幸福的画面,好似这样也不错,孩子什么的都已不重要,只要他们俩人好,就一切都好。 萧成接过素白端来的水盆,“我自己,就可以,你歇着就好。” 素白点点头,坐到一旁,看着他洗脸上的灰尘,突然站起身找来了两件干净的衣裳,放到他身旁,“洗完将衣裳也换掉,都脏了。” “嗯嗯。”萧成还不忘点点头回应,他这一折腾,盆里的水溅到素白身上,她洁白的衣裳瞬间多出了几个黑点。 萧成赶紧过来想帮她擦掉,让素白知止了,“你别动,越抹越黑。” “哦?哦!”萧成老老实实的站在那,脸上还滴着水,素白笑了,“你看看你这模样,哪里像个大丈夫,分明就是个脏孩儿吗!” “我是丈夫,是你的丈夫。” “是夫君!”素白拿着毛巾为他擦拭脸上的水滴,萧成安安静静的站着任由素白摆楞,忽而开口:“娘子!” 素白抬起的手顿了一下,轻轻“哎”了一声,萧成低下头凑近看着素白,歪头眨巴着眼睛看她,“娘子?” “哎!”素白又答。 萧成猝不及防的在她唇上小酌了一口,素白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只可惜萧成的吻并没有停留太久,他抬手敲敲她的头,笑了。 素白睁开眼睛,摸摸自己的头,萧成最近总是有意无意的撩拨自己,而后又置身事外,这令素白很是恼火。 素白坐回床榻上,开口道:“阿成。” “何事?”他褪去身上的外衣,回头看她。 “娘说……”素白忽而羞红了脸,“说,说想抱孙子。” 萧成一顿,将新衣裳穿好,径直走近,低头看着她,“那,你想要孩子吗?” 素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因为她好像并不能生育。 萧成坐到她身旁,歪头看着她,“你若不想要,我们就不要,你若想,我们便要。” 素白转头看他,萧成给予了她最尊敬的选择,她其实是想有个孩子的,哪怕这个孩子生下兴许不是人类,她也想拥有,那属于自己的所有物,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所有。 素白抓着他的手,放在手心摩擦,下定决心想要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阿成,其实我并非人……” 萧成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我,我知道的,我第二次遇见你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 “那你为何还,娶我?你就不怕我对你们也做同样的事情?” 萧成摇摇头,“因为你是第一个帮助我的人,虽说我们的相遇并非友好,第一次如此,第二次皆是如此,甚至第三次,但是我,就是想保护你。”他紧握住他的手,“我心疼你从火海走出的那一刻,既美丽,又令人心疼。” 素白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到他们二人紧握的手上,“萧成,你真的有好好做这个夫君。” 萧成将她拉进怀中,“自然,因为你是我的娘子啊。”他又道:“或许我们会比你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我不想早些离去,那样你就会孤独了,如果,留下个孩子,或许它会遗传你的一切,那样,她就会同你一起,你就不会孤单了。” 这个人还是之前的那个傻里傻气的萧成吗,为何感觉判若两人,他好似什么都知晓,却从不与旁人说。 “傻子。”素白轻声道。 “你,你怎么还骂我傻子。” “你本来就是啊。” “别人可以说,但是你莫要再说了,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傻子傻子傻子,我就说。”素白抬头冲着他笑,萧成捕捉到她的下巴,托住就低头亲了上去,素白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颈,一刻都不愿松手。 亲了好一阵,萧成缓缓的离开,吻着她的脸颊,下巴,脖颈,弄得素白咯咯笑起来,萧成将头抵到她的额头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素白捧着他的脸,柔声道:“明日我和你一同去林子里采野果子。” 萧成抚向她的手背,眼睛都发着光,“真的?” 素白点点头,只是说陪他一起就这般高兴?这个人可真是好哄的很。 第10章 遇见了坏人 素白和萧成早早的就起来去林子里找野果,萧成像个饥饿的兽类般寻找食物,看着不停四处张望的萧成,素白低头嘲笑:“你平时就是这样找野果子的?” 萧成停下脚步,嘿嘿傻笑,“我比较笨,还记不住路,每天差不多,多走了好几个来回才能找到野果树。” “但也奇怪啊,野果树次次你都能找到。” “可能傻人有傻福吧!”萧成挠挠头笑嘻嘻道。 素白拉着他的手,“以后别总说自己傻,哪里傻了?我心肠好,难道就傻了?” 萧成笑了,“他们眼中的傻子就是如此。” 素白看着他,这个人的自卑来自于多年的歧视,导致他现在对自己的不自信,她使劲儿的握了握他的手,“别在意他们,做自己就好。” 萧成笑笑,点点头,忽而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抬手指着那处,“看,素白,野果儿。”素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真的有野果儿,看见他那么高兴,素白也跟着高兴起来,萧成拉着素白的手,一路小跑而去,到达的棵树底下之后,萧成回头看向素白,“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苏白点点头,“好。” 萧成倚着树枝爬到树上去,远远地看着树上的果子,伸手去够,也够不到,他尴尬地低下头看着素白,嘿嘿笑了起来,“这颗树上的果子长得有点高,以往我都能够着的。” 素白也跟着笑起来,“不急,你别摔着就行。”她向四周望了望,道:“你自己小心一些我去那边看一看。”说着她便离开了。 萧成看着走远的素白,又看了看树上的果子,心想:唉!今天不一定有太大的收获。 素白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人,那位年轻人径直走向萧成,在远处望着,心里充满了不安与忐忑。 终究还是藏不住。 那位年轻人仰头看着萧成,问道:“进来可有什么怪事发生在郎君生身上。” 萧成疑惑地看着这个人,询问道:“你是何人?” 年轻人笑着回答:“小生是捉妖师,名唤嗯蒋黎美文,方才路过此地,感觉郎君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尚且斗胆来问一问,不知郎君可否告知小生。” 萧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素白,他看着不远处,已经看不到素白的身影,他有些焦急的看着蒋黎,问道:“你可曾见到一位姑娘,身着白衣。” 蒋黎摇摇头,“小生路过此地只见到过你一个人,未曾看见他人。” 萧成笨拙的下树,不顾蒋黎的存在,独自去寻找素白。 蒋黎无奈地看着他,“倘若你需要我的帮助,就来凤林镇找我。”说完他便离开了。 走了不远便看到了素白,素白盯着他,“你找萧成何事?” “自然是你的事。”蒋黎看着素白,“你三番五次从我手上逃走,不知悔改,一直放纵自己,现在其他捉妖师满城风雨的找你,你倒是挺自在。” “关你屁事。”素白爆粗口,“这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好好当你的捉妖师,总来掺和我的事干吗。” “你是妖,小生为何不能掺和?”蒋黎挑挑眉,这个女鬼好生妖艳,就是不看他一眼,素白抿嘴,他说的我好像不无道理,走之前素白指着他,警告:我告诉你,萧成不是你能动的,别妄想动他! 蒋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我动他干嘛,我想动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你啊,我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你啊,你为何会认为我在害你! “素白!” “素白!” 林子里一声声传来萧成急切的呼唤,素白在远处便看到了萧成的身影,她提起裙子朝着他跑去,“阿成,我在这儿!”素白高兴的唤着他,萧成听见声响,猛地转过身,看到素白的那一刻,他紧皱的眉头终于松懈下来去,他敞开双臂等待素白扑向他。 素白一头栽倒他的怀里,“对不起我,让你我为我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萧成紧紧的抱着她,像是许久不见一般,他忽而想到那个捉妖师,问道,“你刚刚有没有见到奇怪的人。” “见到了,一个坏人,我没有理,就赶紧来找你了。”素白抬头看着他,挤出一个笑,“我们今天不摘果子了好吗?我们回家。” 萧成点点头,牵着她便回去了。 令两人都意外的是,回到家中的他们在一次蒋黎。 此时的蒋黎正站在院外门口,弯腰谢着萧母收留,见到这一幕萧成赶紧上前制止萧母,“娘,您怎么,什么人都收留呢?” 萧母使劲剜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当着人家面说这些话。 “什么叫什么人,人家是捉妖师,天色晚了,借住一晚而已,没什么不行的。” “娘。”萧成看了看蒋黎,拉着萧母走到一旁,“娘,若是他报假身份呢,是个坏人呢?” 萧母看看蒋黎,“不能吧,看着挺老实的。” “那也不行啊。” 萧母看着意外谨慎的萧成,这孩子真的变了不少呢。 素白走过来,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罢了,借住一晚而已,没什么的。”她朝着萧成笑笑,表示自己没事,转头对蒋黎说道:“明日一早你就离开。” 蒋黎点点头,“嗯。”而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第11章 你在试探我的底线 傍晚,萧成坐在院子里整理着这几天摘回来的野果子,素白换好衣裳出来望了望厨房的方向,又看了看蹲在院子中摆弄着野果子的萧成,慢悠悠的走过来,“你不去看看?”她示意萧成厨房的一幕 ,萧成只是回头看了看,不理睬,“不去。” 蒋黎正和萧母两人在厨房弄着食材准备晚餐。 素白蹲下身,看着他,“怎么?还生气呢?” “没生气,就,就是不想看见他。”萧成噘着嘴,小声嘟囔,“大骗子,还是坏人,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围着他。” 这句话却被素白听见了,“没有啊,我在围着你转啊。” 萧成抬头看看她,笑了,“不知娘今晚会做些什么?你不去看看吗?若没有喜欢的,我,我在给你做。” 素白突然发现一件事,萧成不结巴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为什么现在又恍恍惚惚的结巴了。 “你怎么时而口吃,时而利索啊。” 萧成憋红了脸,“此事我也不清楚,娘也说,我,比以前说话利索了。” 素白凑近,“这是好事啊。”仔细看了看萧成的脸颊,“你脸红了。” 萧成赶紧蒙住脸,“热的。” 素白抬头望了望逐渐黑的天,就会狡辩,“我去厨房那看看。” “嗯。” 素白笑笑朝着厨房那走去,萧安这是手捂着鼻子走出来,“”咳咳”,咳嗽两声,见到素白急忙拦下,“别去了,里面现在呛!” “娘呢?还在里边?” 萧安摇摇头,“我让娘回屋去了,现在那个捉妖师在里边呢,他不出来。” “我去看看。” “那你注意点啊。” 素白捂着口鼻走进厨房,一抬头便看到了灶台前忙碌的蒋黎,她上前拍了拍他,“出去缓一缓,让烟往外走一走在进来弄。” 蒋黎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出去,“不行,这锅里的食物再不弄出来,就吃不了了,现在都已经糊了。” 素白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无奈的探口气,一把将他拉走,“你....”蒋黎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见素白抬抬手指施法,便将锅活活脱离起灶台,火焰也随之熄灭,而后锅内的食物也从锅里逐渐移动到盘子里。 “还是第一次见你施法。” 素白翻了他一个白眼,将锅缓缓落下,“你该庆幸我第一次在你面前施法不是都动手杀你。” 蒋黎笑笑,“那还多谢素白大人不杀之恩了。” 素白哼笑一声,“出去吧你。” “嗯,你先。” 素白走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萧成那边,告诉他,“阿成,晚饭没有我爱吃的,你给我炒个肉呗。” 萧成起身擦擦手,“好。”回头看了看蒋黎,憋着笑,小声对素白说:“他怎么那个样子啊,好像小丑。” 素白顺着视线看去,不由得笑出了声,“不用管他,你弄你的,一会我和你一起去弄。” “现在不行吗?”萧成疑问,他看向厨房,素白回答道:“里边烟多,放一放你再去。” “好,你想怎么吃肉。” 素白想了想,“蕨菜炒五花肉。” 萧安在一旁接过话,“刚好白天我去镇子里买了五花肉,你可以做给弟妹吃。” 素白笑了,萧成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小想法,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你还真是盯着家里的每一处呢。” 素白吐了吐舌头,“要不然哥也是买给我吃的。”她看向萧安,“对不对,哥。” 萧安笑了,“对。” 蒋黎看着这一幕,他自己都有些羡慕这一个普通的家庭了,难怪素白不舍的离去,如果他在这样的家庭里,也会不舍得离开,萧成给了她足够的宠溺与安全感,这是他不能比的。 萧母披了件外衣出来,对蒋黎说:“小师父歇着吧,之后的就交给我两个儿子就好了。” 蒋黎回过头微微低下头施礼,“您的两个儿子都很孝顺,想必和您有很大关系。” 萧母不失礼貌的笑笑,“小师父过奖了,我就是个村妇,他们年龄尚小就失了父亲,都是可怜的娃,他们自己心地善良,是他们治愈我。” 蒋黎欣慰的笑了,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人间的温度。 “我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您歇着。”蒋黎微笑着对萧母说,回头便看到他们三人嬉闹的场面,小跑过去融入他们。 萧成见到蒋黎,脸色瞬间就不友好了,他转过身,拿起一旁的菜刀,蒋黎吓得一哆嗦,倒退一步,素白笑笑,“瞧你那样。” 蒋黎抿着嘴,“他好像很讨厌我。” “我也讨厌你。”素白斩钉截铁。 蒋黎瞬间心凉透了,他巴巴的看着萧安,寻求鼓励,结果萧安看都没看他,转身走了。萧成拿着菜刀在一旁剁肉,蒋黎又跟过来,素白无奈的笑笑,出去找萧母了。 见素白离开,萧成回头看看,眼里满是失落,刚刚还说和他一起的,现在又离开了。 转过头朝着菜板上的肉狠狠一剁,都是这个混蛋惹的祸,他凶恶的看向蒋黎,“你还站在这里干嘛?” “我想你对我有什么误会。”蒋黎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成便就说:“你是坏人,还有什么误会?” “我是坏人?谁和你说我是坏人了?” “素白。” 蒋黎抬手扶着额头,瞬间觉得头疼,“我不是坏人,我和素白很久就相识了,她算是我的秦青梅竹马....” “啪” 蒋黎被吓得眨巴了下眼睛,萧成手中的刀狠狠地摔在了板子上,之后便是萧成凶狠的眼神直视着他,他的肩膀被死死的抓住。 “你,你做什么?” 萧成嘴唇颤抖,“我的忍耐有限度,请你不要再触碰我的底线,可以吗?” “你的底线?”蒋黎试探着问,他什么时候触碰底线了,不就是正常聊天吗? “我知道你和素白旧时识,就不要再提你们的过往了,可以吗?” 蒋黎恍然大悟:这是吃醋了?难道我们的事素白都和萧成说了,这丫头还是把我当做外人了啊。 “好好好,不说。”蒋黎使劲将他的手拨开,“但是我真的对素白没有任何恶意,我也想保护她。” “她不需要你。”萧成转过身继续切肉,蒋黎耸耸肩,“看出又了。” “那就好。”萧成又放下刀,歪头看他,“还不走?” “走走走,这就走。”蒋黎赶紧离开,在待一会儿,他真怕萧成拿刀砍他。 见蒋黎离开,萧成才缓缓停下手上的刀,长呼一口气。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这时萧成突然感觉后背被什么抱住,他侧头看去,是素白。 “怎么来了?” “不想和他在一块,就躲出去了,然后他又出去了,我就回来找你了。” 萧成心情突然好了,他转过身,低头看着她,将头靠近她的头,“不知道为什么,你在这,我的心情就没有那么不好了。” “嘿嘿,这不我回来了吗。” “还好你回来了。” 第12章 卖菜 与萧成的点点滴滴素白都已清楚地记下了,这是她作为人与鬼以来最为快乐的时光。 蒋黎每年的春节都会跑来这边一起过,怎么挡也挡不住,可把萧成烦透了。 萧安成功考上了官职,可给萧母和萧成高兴坏了,但他们又有些不舍萧安,毕竟当了官职之后就不会在这个小镇生活了,会去京城,甚至更远的地方。 这一天,萧母拿着萧成破旧的衣裳再那补丁,素白走过去看着她,萧母揉了揉有些乏累的双眼,素白瞬间觉得母亲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她伸手拿过萧母手上的衣裳,“娘,你教我怎么补,以后啊,这些事儿,我来做。” 萧母看着素白,忽而笑了,“唉,以前啊,这些都是我在做,这现在,眼神都有些看不见了。” “不急,以后我来。”素白语气平和,眼睛里透露着真诚。萧母看着素白这淑贤笨拙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年轻时的自己,她笑着给素白打样子教她怎么补丁,素白在一旁连连点头,似乎明白了一些技巧,伸手接过来照着萧母的样子缝补起来,萧母微笑着,她这个儿媳妇学东西可真快,萧成高兴地抱着新鲜的草莓跑来,“娘,尝尝,我新摘回来的。” 素白瞪他一眼,萧成以为没给她而不高兴,送出去的草莓又收了回来,素白却说,“洗了没。” 萧成摇头,素白呵斥道:“拿脏的草莓给娘吃?去洗。”萧成站起老老实实的去洗草莓,萧母笑笑,“成儿似乎很听你的话。” 素白笑笑,“还行吧。” 不一会儿萧成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端着洗好的草莓给素白,素白示意他,“先给娘。” 萧成见素白没有生气,转头递给萧母,“娘,吃草莓。” 萧母笑着看两人,无奈的拿起一个草莓,“好,娘吃。”萧母放到嘴里吃了一口,“还挺甜的,快给儿媳尝尝。”她微笑着对萧成说。 萧成回答,“哎。”又乐颠颠的送到素白面前,见素白手上有活,萧成拿起一个放到她嘴边,素白微笑着看他,眼里都充满了爱意,她张嘴接过,萧成迫不及待的问道:“甜吗?”素白点点头,“你在哪采的?” “就附近,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去采一些回来。” “你外出的时候要小心些,尤其天快黑的时候,就赶紧回来,知道吗?” “嗯嗯嗯,知道。” “院子里的蔬菜可以采摘了,明日摘一些去镇子上卖,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萧母忽然说道,萧成回头看看院子里的菜,点点头,“明日我去卖,娘你就不用操心了。” 萧母点点头,以往这些事情都是萧安在做,如今萧安进京城了,这些事只能萧成来做了,素白看出萧母的担心,开口说道:“你放心吧娘,明日我和阿成去,不会有事的。”萧母点点头,有素白在,她便放心了。 素白早早的就和萧成起来挖菜,清理了一番之后,便挎着篮子去镇上卖,虽不是很多,但是也能帮助家中添一些补给,一想到这些,素白还是很高兴的。 “阿成,你是不是第一次出来卖菜啊。” “嗯,第一次,以往都是哥哥来,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你要相信自己。” 萧成转头笑笑,点点头,“嗯,有你陪着,肯定能卖的出去,” 他们两人找了空位摆上摊位,来来往往的人会时不时的蹲下询问价钱,也有的人不悔问询价钱就会直接买走,一整天下来,生意还算不错。 晌午十分就卖的没啥了,两人商量着要回去时,却被半路截下,期初素白以为是什么人来找茬儿的,却不曾想那人看着篮子里的菜,问这菜还卖不卖了,素白笑笑,低头看了看篮子中的菜,不好意思的笑笑,“菜有些蔫了,不太好了,您还要买吗?” “无妨,我都收着吧。” “那好,我们少收些钱两。” 男人摇摇头,“都是出来做生意的,这是我拦下了,要不你们就走了,我也没有菜吃不是,正常价给你们,都不容易啊。” “好。”素白笑笑没有拒绝。 之后的几天菜卖的都还算顺利,院子里的菜也已经所剩无几了,萧成看着稀少的菜园,“今日最后一天卖菜,之后这些就是我们自己吃了。” 最后一天也是一如既往地好卖,正当两人要收摊回去的时候,被旁边摆摊的人拦下了,说着他们抢了自己的生意,萧成将素白挡在身后,“我们卖的品不是一样的,何来抢生意一说?你自己的东西卖不出去,为何怪罪我们?” 那人不依不饶,依旧抓着萧成不放,执意要萧成挣的钱全拿出来才肯就此罢休,素白死死抓着萧成的胳膊,以防他做出什么傻事,萧成回头拍拍她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周围围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人先告状,说自己的钱被我们二人抢走,要求还给他,素白气的脸色很难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气不过我们生意好,才闹得这一出,现在还甩我们一脸烂泥。” 围观的人看到素白,大声喊道:“是她,那个恶人,克死了好几家人的恶女,活下来的就她一人,她怎么又跑到这个镇子上来祸害这的人了。” “哎呦,这么一瞅,这不是那个结巴少爷吗?” “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起来了,这结巴的兄长呢,不会.....” “啧啧啧,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素白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不知如何是好,她本以为逃到这么远的地方就会没事了,没想到,还是如此。 萧成将她护在怀里,“没事,别怕,我在呢,我们现在就走,再也不来了,好吗。” 萧成一脚踹开惹事的商人,拉着素白就跑,他们再一次逃了,逃回那个偏远的草屋。 离开时,素白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个人恶狠狠地说:你就是一个不幸的存在,早晚会克死那一家人。 之后的不久,镇子上的人便就找上门来,要求他们滚出这个镇子,带着煞星离开,萧母和萧成将素白护在身后,不让素白露面,萧母一直要求素白进屋去,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情景,素白却是不依,这毕竟是她带来的不幸,她怎么能一直待在别人身后呢,她之前还想着要护着萧成一家人的现在怎么反过来了呢。 忽而他们手举着篝火朝院子里扔来,草屋瞬间被点燃,萧母见这情景晕了过去,篝火一个接着一个的扔进来,萧成扶着萧母,“娘!你怎么了!” 素白回头看着萧母,心里冲上一股怒火,她真的想杀了这群人,不辨是非,扶墙而立的人,简直令人恶心。 萧成看着她,摇摇头,让她不要做傻事。 “烧死你们。” 外面的人一边起哄,一边纷纷离开。 留下萧成一家三口守在这火势蔓延的家中独自看守怀中的母亲,素白拿来湿毛巾捂着萧母的口鼻,“快把娘带到安全的地方,我来灭火。” “那你....” “你忘了,我不是人类,不会有事的。”素白握着他的手,“看看娘,娘有什么事,我会不好受的。” 萧成点点头,看着素白冲进大火,她娇小的身躯舞动着手臂,眨眼的功夫火势便就小了下来。 第13章 萧母之死 “娘!娘,你醒了?”萧成托着萧母的头抱起,“娘你可吓死我了。”萧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尤其是看见娘亲倒在自己的怀中奄奄一息,此时此刻他慌了。 萧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同时她也看到了素白在那熊熊烈火中毫发无伤的走出来,她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会觉得心疼。 早些年,萧母便就听到过“鬼新娘”杀夫一说,所有人都在说新娘杀夫如何可恶,却没得人说这个新婚丈夫是何等为人,没得人说这丈夫人家何等欺凌弱小,萧母之前就认为这个“鬼新娘”其实是在为民除害,为何会有那么些人对她不满,要她去死。 与素白相处的这些年,萧母更加的确定了素白并非那种十恶不赦之人,素白的单纯及孝顺都是萧母看在眼里的,她待成儿很好,待萧家更好,这样的人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要她去死呢。 素白从远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萧成旁边,低头看着萧母,抓起她的手,“娘,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素白的声音微颤,她好似看到了死亡的边界,萧母快要不行了,年岁大了,再加上这么一折腾,她的心脏已经受不住了。 萧母看着素白,素白脸上擦上的炭黑显得格外刺眼,萧母抬手为她擦拭,却怎么也抬不起手,素白见状赶紧将脸上的炭黑擦掉,强挤出一个笑,“娘,您看,脸上是不是没有东西了?” 萧母微笑着,没有说话,她还是想抬手去摸摸儿子儿媳,可是她好像再也摸不到了。 素白抓着萧母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娘,您要说什么就说,我和阿成都在。” 萧母哑声吐出几句话,让人听了心里很是难受,“娘其实知道一些事情,但娘不怪你,你们俩要好好地,咱们过咱们得日子,不要在意其他人。” 素白望了望萧成,点点头,“娘,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地。” 萧母又看向萧成,“成儿啊,长大了,有男子气概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以后要好好护着素白啊。” 萧成点点头,“嗯,娘我会的,你也得好好地,我们一家人好好地。” 萧母摇摇头,“娘可能抱不到孙子了,娘岁数大了,禁不起折腾了,你也不要去怪他们,怪就怪娘身子骨弱。” 萧成抿着唇没有说话,素白看着萧母忽而流了泪,她惊措的抬手擦拭,皱着眉头,她怎么会流泪? 做鬼这么些年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心痛,却是因为萧成的母亲要离去,为此感觉心痛,素白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只是觉得奇怪。 素白站起身,背过身,偷偷地抹眼泪,素白看着天边划过的云朵,心想着:这一切的不幸都是由她带来的,不论如何她都应该做个了结。 萧成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似乎感受到了母亲要离开的事实,他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因为他的母亲告诉他,她的离开与任何人都无关,一切都是命数。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萧母已经断了气,萧成还在紧紧抱着她,好似自己的母亲还在一般,素白看着他,心里不是滋味,她蹲下身子,轻声对萧成说,“娘她离开了,我们好好安葬吧。” 萧成无动于衷,素白喊着他,“阿成,阿成,娘走了,阿成.....”喊着喊着她便哽咽的说不出话,萧成这才低头看向素白,哑声道:“娘,她走了,是吗?” “嗯。”素白点点头。 萧成看看逐渐黑去的天,忽而落了泪,痛在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感觉到。 布置好 一切之后,他们两人简单地将萧母埋葬,萧成看着木雕刻的碑,那是娘的名字,戚妍之碑,原来母亲是这个名字,他之前从未记得母亲的名字,这一次他记住了,却也再也不会出现在世的名字了。 萧成回到原来的小院里,看着四周,已经烧毁的不成样子,哪还有家的样子,素白拉着他的手,“今天夜深了,先对付一夜,明日我们在收拾,好吗?” 萧成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素白上前找来干草铺在地上,拍平之后招呼萧成过来,萧成一步步的走近,坐下,他的情绪低落,眼中黯淡无光,却往往忽视了身边现在最看中自己的人,他转过身看着素白,素白漂亮的脸蛋上不知何时弄得泥土,兴许是刚刚和自己一起挖坑弄得,也可能是找干草弄得,他有些心疼的将素白拉入怀里,“对不起,让你和我受苦了。” “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我,都是因为我。”素白也在自责,萧成拍拍她的背脊,“我既然娶了你,你自然就是我们萧家的人,无论何时,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不会把你抛弃。” 素白双手一颤,紧紧地将萧成抱住,萧家给了素白足够的安全感,而她却给萧家带来了不幸,她真的该死。 哄睡了萧成,素白悄悄的离开了。 她褪去了以往的素衣,一袭红衣在夜晚更是耀眼,白齿红唇更加妖艳,她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掌,忽而笑了,“四年了,四年没有杀人了,今夜,杀个够。” 第14章 鬼新娘再次现世 黑云压城,夜里微风拂过,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素白拖着沉重的裙子一步步的走向下一家,她看着满是鲜血的双手,却觉得恶心至极,因为这些溅在她手上血令她作呕,人类的贪婪,欲望,以及丑陋的心,都令她作呕。 她深呼一口气,缓缓地走到这最后一个仇家,她手轻轻一挥,大门便无人自开,她抬腿迈进去,脑中不断回想起这家人如何嘲讽萧成,侮辱萧母,羞辱萧家,她微笑着走向侧卧,世人说她为祸害,那她就做这个祸害给他们看看。 男人和女子在屋内嬉戏,女子甜美的笑声,惹得男人热情高涨,正当两人闹得火热的时候,素白一把将门推开,素白看着半赤裸的女子,冷笑一声,“卑贱。” 两人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吓得不轻,女子裹着被子躲在男人身后,男人先是有些愤怒的叫骂,“是谁这么大胆,进本少爷屋连门都不敲的吗?”见到素白那一身红衣,加上她那精致的脸蛋,男人瞬间变了脸色,柔声说道:“美人这么晚是要去哪里啊?” “自然是你心里啊。”素白笑笑,一步步的靠近他们,女子颤抖的身子一直向后躲着,男人倒是一点也不害怕的站起身,朝着素白走来,“美人可是迷了路?还是只是为了找我而来。” 素白站在那,轻笑,“自然是专程来找你的。”专门来杀你的。 见到素白的轻蔑一笑,男人更是心里乐开了花,张开手臂便就抱住了素白,素白心里一边泛着恶心,一边微笑着,“公子急什么,你难道忘记了你身后还有其他人?” 男人身体一怔,回头看着吓得哆嗦的女子,简直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美人,现在看了这个就恶心,“滚吧,本少爷今天有人陪了。” 女子没有动弹,“她,她不是.....” 素白微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女人立马闭了嘴,素白对男人说,“就让她在这吧,正好让她瞧瞧你的东西。” 男人瞬间红了脸,“原来,你喜欢这样的?”男人凑近,有些迫不及待的去解素白的腰带,素白轻推了他一下,“哎,不急,你看看我的手。”素白将手举到他的眼前,男人握着放在嘴边亲了亲,身后的女人干呕了一声,男人回头看她一眼,“你恶心什么,让你滚还不滚?” 他自己难道看不到吗,这个女人身上的血,还有他自己握着亲吻的白骨手,难道他都看不到吗? 素白对上女子的视线,“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这个男人的心,如何?” 女子一愣,便看见素白的白骨手赤裸裸的穿进了男人的胸膛,鲜血在素白掏出心脏的那一刻喷涌而出,溅到了女子的脸上,“啊!”女子忽而大喊,素白闪身过去,“嘘,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你去爱吗?你们同床共枕多年,却因一个长相貌美的女子夺去了你多年的陪伴,不觉得很可笑吗?我这么做只是让你看看他的真心。”素白拿出那颗鲜血淋淋的心脏,让女子瞧,“你看,他的心明明就是黑色的,他的心里压根就没有你,” “呕!”心脏传出的血腥味,令女子一次次的恶心,素白掐着她的下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女子害怕的点点头,眼泪直流,忽而她惊恐地看向素白的身后,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 “儿啊,我的儿。”老妇人听到叫喊声,带着家丁赶来这边,走进门便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倒在地上,她扑向地上已经断气儿的男人,抱在怀里哭泣,素白回头看到了那人的脸,正是白天挑事儿的那个女人,原来她自己也知道失去挚爱的痛苦。 素白没有理会,起身便要离开,却被拦住了路,老妇人恶狠狠地说道,“你杀了我的儿,还想走?你这个人间败类!祸害了多少人,自己不清楚吗?还出来祸害人。” 素白转头看向她,“好,那我就告诉你,我祸害了多少人,他们都该死,我本想杀得就只是我嫁的那个新郎,他若真心待我,我也不会杀他,奈何你们这群人多管闲事,口口声声说我该死,那我便让你们该死。” “她,她根本不是人类,是白骨!”女子突然在床榻上叫喊道,素白回头看着她,简直愚蠢至极,那个男人那般对他,竟还要如此,她本不想杀多余的人,看来,今日得都杀了。 老妇人跟发了疯似的,“难怪,这么多次你都毫发无伤的逃出来,死的只是新郎一家人,我的儿子他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被...”掏了心脏,她这才仔细的看着怀中的儿子,是被活活挖去了心脏,才致死的,乍一看,这妖女的手上拿着鲜血淋淋的东西,那分明就是她儿子的心脏,“妖怪,你根本就不是人类。” 素白听到揭穿她不是人类的身份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是冷冷笑道,“妖怪?我可不是什么妖怪。”她看着那男人,恶心的将心脏扔掉,那颗肉球滚到男人的身边,老妇人痛恨在心,“女妖,你好恶毒的心。” “你听好了,我不是妖,自然也不是人,我是鬼,一个已经死了好久的鬼。至于你说我恶毒的心,也是因你们这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造成的。”素白嘲笑,忽而抓起老妇人的脖子,一把拽起,“真是的,我和你们这些将死之人废什么话呢?” 她加大了力度,“你会遭报应的。”素白活活将老妇人掐死,她冷哼,“报应,我的报应需要你一个死人来说吗!” 她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手掌一挥,屋内的烛光瞬间红的吓人,照在她的脸上,她邪魅一笑,红色转为大火蔓延整个屋子,屋子的其他人纷纷逃窜,“逃吧,反正都是要死的。” 她迈着步子离开,太阳逐渐升起,大地渐渐有了暖意,她抬头看了看天,找了个河边洗了洗脸上以及身上的血迹,一切收拾好之后,她看着河中映出的自己,忽而笑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她终究还是不适合做人类,也不可能在成为人类。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家,回家找我的夫君。” 和他道个别吧。 第15章 素白的过去 素白一进家门便看到了四处张望着寻找自己的萧成,他焦急的模样都有些让素白忘记了他是一个傻里傻气的人。 她轻声唤了一声,“阿成。” 萧成体,听见声响,朝着声音望去,喜极而泣,向素白跑去,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你去哪了?” 素白摇了摇手上的活鱼,“去抓了几条鱼回来给娘。” 萧成紧紧的抱着她,没有松手,他不愿去拆穿素白的谎言,也不想让素白知晓自己的顾忌,便就应了下来,说自己去弄鱼,给娘送去。 素白点点头,说自己去做一些干粮给娘,萧成点点头!看着素白渐渐走远,他清楚的瞧见素白鞋跟沾染的带有血迹的泥土,却一句话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低下头,觉得自己无用,又在连累素白,他感觉母亲离开之后,他想维持的这份婚姻关系可能也有了尽头。 “阿成!”素白高兴地喊着萧成,拿着小块的饼朝着正在忙碌的萧成跑来,萧成听见声响回头看去,却瞧见一脸高兴的素白正朝着自己奔来,他心里悬着的石头忽而落了地,觉得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甩了甩胡思乱想的头,怎么又开始自卑,他的素白不会嫌弃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过。 他张开手臂等着素白跑来扑进他的怀里,可素白跑近却并没有抱住他,而是举起手上的饼,“快尝尝看。”萧成失落的张嘴尝了尝,这个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让他想哭。 素白笑里带着泪光,询问着:“怎么样,是不是和娘做的味道一样?” 萧成点点头,又大口咬了一口饼,“我还以为再也吃不到了呢。” “以后我做给你吃。” 萧成点点头,素白看着锅里的肉,“弄好了咱们给娘送去,然后收拾收拾草屋,咱们也不能一直住在外面啊。”素白在那自说自话,“还有,娘的事儿通知兄长一声,要不然他在外面该有人说闲话了。” 萧成点头,他没有想到的事情素白都替他考虑到了,她也只是个弱女子,娘的走对于她来说可能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但也会心痛,想来想去萧成好像从没安慰过素白,今早她回来时,自己也没有多余的问题,理所应当顺着素白的意。 萧成突然搂过素白,“一切安顿好之后,你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 素白听了这话愣住了,萧成还是第一次提起她的过去,她以为萧成不会在意她的过往呢。 素白抬手抱住他,点点头,“等一切结束之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萧成觉得心里莫名的绞痛。 一周后,萧安听到消息从京城赶回来,看到曾经的草屋变得破旧不堪,补补丁丁的样子,他心头涌上一股酸痛,当见到萧成和素白从草屋内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他便绷不住的哭了出来,萧成见到兄长小跑扑了过来,兄弟两人相拥无声的哭泣,素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鼻子也一阵阵犯酸,她抬头望望天,整理好情绪之后,说道:“哥回来了,我们得高兴,哭什么啊。” 萧成赶紧放开萧安擦了擦眼泪,嘿嘿笑了起来,“我去给哥做点好吃的,哥奔波了这么久,累了吧,你先去歇着。” 萧安点点头,看着跑开的萧成,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的弟弟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素白端来了水递给萧安,萧安看着素白,不知说什么是好,娘走了,如今家里只剩下她和萧成两人,萧成还有些痴傻,让素白如何是好。 素白只是笑笑,她能看出萧安的顾忌,没等萧安说话,她便开口,“哥,您放心,萧成待我很好,萧成的症状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娘的走很突然,萧成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了,他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了,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既然决定跟随他,就会一直跟着他,不会离开。” 说到最后,素白其实是犹豫的,自己真能一直陪伴他吗,世间真的会允许吗? 萧安欣慰的笑笑,接过水,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萧成,开口道:“说真的,我没想到萧成有一天会长大,会成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他这一切的转变都离不开你,你的存在给我们萧家带来了很大的帮助,我金榜题名,母亲也因你的到来有了盼头,还有萧成,他的改变。”萧安长叹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一句,“所以你,不要因为别人的话,失了你自己的本心。” 素白愣了一下,默默地低下头,“谢谢。”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直在包容他们,而他们也在一直包容无家可归,生性杀戮的我。 萧安端着酒水跪在萧母的墓碑前,“娘,孩儿来看您了,在您最需要孩儿的时候没能在您身边,对不起。” 萧成拍了拍萧安的肩膀,萧安余光看了看他,继续道:“您放心,以后的日子我们都会好好地,不会让您担心,我和弟弟,弟妹我们三个还是一家人。” 萧安跪在那里和萧母唠了好一阵,说到了自己的官职,说到了圣上,说到了自己的判的案,说到了自己的心仪姑娘,说到了现在,说到了以后,说着说着就流了泪,说:“您以后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对吧?” 微风拂过,路边的花瓣飘落到萧安的面前,萧安伸手托住,看着手心中的花瓣,笑了,“谢谢您。” 傍晚,素白依偎在萧成的怀里,突然道:“阿成,倘若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也要像现在一样,为自己而活。” 萧成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素白并没有回答,她坐起身,直视他,说道,“你之前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去吗,我现在告诉你,好不好。” 萧成皱着眉头,他想说:不想了。 素白笑笑,这个笑,却异常的难看,“我现在告诉你。”她又靠在萧成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我出生在并不富裕的平民家庭,我被卖到妓院,侍奉富家少爷,突然有一天,有个人将我赎了回去,我以为我遇到了真爱,可是不曾想在新婚之夜,我又被没见过的新郎卖掉....”萧成打断她,“别说了。” 素白却没有理会,继续道:“之后,被人扔进了“狼”堆,任人消遣,糟蹋,被人玩弄三天三夜,等人都离开之后,我跳河自杀了,因为怨恨,我没有转世投胎,凭借着生前的记忆找上了那个赎回我的新郎,活活挖去了他的心脏,才发现他的心脏并不是黑的,也不是凉的,但是为什么他的做法会那么冷血。” 素白抬头看着萧成,“听我说完,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很变态。” 萧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她,摇摇头,“并没有,他该死。” 素白笑了,“之后,我就因这副长相,获得了很多人的芳心,人人都想要娶我,我便应了,可是我发现,他们爱的,喜的都只是这张脸,腻了就会抛去,根本不爱,我便一次次地挖去他们的心脏,一个又一个。” 萧成端着她的下巴,让她看自己,“那你当初是不是也想挖我的心脏了。” 素白却笑了,“你当初傻里傻气的,我哪有那么坏。” 萧成低下头,轻轻亲了亲她的唇,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不再遭受那样的事情了。” 素白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颈窝,“嗯。” 希望一切不要来的那么快,这段美好的时光,我希望能和萧成好好地度过。 两天前:蒋黎来找素白,并告诉她,“你现在整个除妖师界的焦点,你已经被通缉了,你们的时间没有多久了。” 素白没有多说,只是回他一句,“谢谢你这些年的包容。” 蒋黎看着她,满是心疼,“我还能帮你托住他们几天,这几日,你和他好好道个别吧。”说完他便离开了。 素白转身回了草屋,奔向收拾草屋的萧成,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萧成有些发蒙的转头看她,“怎么了?” 素白只是摇头,心里却是五味杂陈,难道就真的到头了吗?好不甘啊! 第16章 离别 萧成这几日意外的粘着素白,一有空隙间,便就抱着素白不肯撒手,好似知道素白的小心思般,实则在萧成那里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素白他不会像其他男子那样抛弃她。 每当他抱着素白的时候,素白都会仰起头吻他,亲热过后的两人总是抵着对方的头,看着对方笑,素白也总是会小声的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萧成每次都只是摇摇头,而后抱着她许久。 距离那一天很快就到来了,素白嗅着夜晚的空气里残留的气味,转身看了看正在铺着床的萧成,内心平静的对他说:“这一次,我真的就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 萧成皱着眉头,摇头,“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素白顿了一下,扑向他的怀里,原来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是这样的,内心是恐惧的,不舍的。 她紧紧的抱着他,“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为你自己而活,不要做傻事。” “没了你,我怎么活呢?”萧成反问她,素白纠结着,她真的想要和萧成长相厮守,但她一个“鬼”,还杀了那么多人,世间怎会允许她存在,她活的够久了,久到自己已经忘了年龄,忘了自己是个“鬼”,还要妄想着做个人类。 素白推开萧成,“记住,我并非人类,人妖殊途,你可懂!” 萧成喊道:“我不懂!”意识到自己凶了,他赶紧上前,去抓素白的手,却被素白躲开,“我只知道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愿意,大不了,我们就都做鬼,一直在一起……” 素白上去就是一巴掌,把萧成打懵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打。 “你清醒一点,你若出了事儿,哥怎么办,哥就真的没有人陪伴了。” 萧成颤颤巍巍的摸向自己刚刚被打的脸,真疼啊,不是脸上传来的痛,而是心里的痛。 素白看着萧成的模样满是心疼,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 她声音放弱的说道:“听话,我本来就是个死人了,不奢求太多,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不要也将自己的命给我,那是你自己的,给我好好留着,这世间有太多美好我还没来得及看,你替我看,好吗?”素白捧着他的脸,亲亲他的额头,和他被打红的脸,萧成扶上她的手,眼睛里眼泪直打转,“真的就只能如此吗?” “我杀了人,就要付出代价,他们找了我好多年了,一直都是蒋黎在帮我掩护着,如今已经瞒不住了。” 萧成低头看着她,看着这个日夜相伴三年之久的妻子,若这一刻抓不住,也再也抓不住了。 “哥!”萧成忽然大喊,将正在熟睡的萧安喊了起来,萧安以为出了什么事,光着脚跑来,焦急的问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成死死拽着素白,看着萧安,“哥,帮我个忙。” “什么忙你说就行,你抓着弟妹作何?”瞧见素白挣扎着,指不定是出了什么事,看着两人僵持,萧安不知如何是好。 “阿成!”素白懊恼的喊着他,“你放开我!” 萧成摇头,对着萧安说:“哥,外面来了坏人,能不能告诉他们,家里只有你一人。” 萧安愣住,“坏人?”他转过身看向院子门口,只是眨眼的功夫,门外便聚集了三四个人,他又转头看了看萧成,眼神错乱,好像在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成苦笑,“拜托了哥。” 萧安看着他们,“赶紧走。”说完便关上门朝着大门口走去。 素白看着离开的萧安,低声呼唤,“哥,不要去,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哥....”萧成捂住她的嘴,温柔的看着她,“我带你走。” 素白摇头,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见到素白这般模样,萧成心疼的将她护在怀里,“别哭,素白别哭,我只是不想离开你,失去你,我,我太害怕了,才,才会这样,你别讨厌我,别离开我。” 素白颤声道:“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是我不能自私,因为我的事,娘已经把命搭进去了,我不想你和哥在因为我失了命,哥现在有危险。” “哥是人类。” 素白摇头,“只要与我相关,他们都不会放过。” 素白挣脱他的怀抱,冲了出去,正如她所料,萧安已经被挟持了,稍年迈一些的除妖师压着萧安的背脊,令萧安不能动弹,素白看着他们几人,淡定的说道:“我跟你们走,放了兄长。” “呦,出来了,本以为这一次你又会逃呢。” 素白走近几步,似有愤怒的散发着鬼火,声音带有几分邪魅,“我让你放了兄长!” 抓着萧安的除妖师加大了手劲压着他,萧安惨叫了一声,“你怎么出来了,走啊,不要管我。” 除妖师低头看了看萧安,对素白说道:“这个人身上沾染了你的恶臭味,简直难闻至极,这样与鬼相伴的人类,就该死。” “我说了,我和你们走,放了兄长。”素白再次强调。 这是萧成追了出来,除妖师见到萧成,兴奋地笑出声来,“瞧啊,屋子里还藏着一个气味更浓的人类。” “一并杀了,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 素白转头看着萧成,手掌一挥将萧成推向屋内,反手接住他们的攻击,冲击力将几位除妖师推向远处,其中一个人说道:“这只鬼力量增了不少,有些棘手,一起上。” 素白手掌化作白骨,回头对萧成说:“老实待着,我会没事的。” 萧成看着素白化身成鬼的样子还是第一次,他乖乖的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几个人围上素白,他虽然很想上前帮忙,但是过去了只会给素白添乱,分了她的心保护自己,所以他只能等待。 押着萧安的除妖师见到那几个新手除妖师打这只鬼有些吃力,虽说来了好几位除妖师,但是也都是新手,来的几人也并没有带法器,想要杀死这只鬼恐怕需要一些时间。 他放开萧安,悄悄的跟了上去,打算从背后偷袭过去,萧成见状大喊道:“素白,小心身后。” 素白听见声响,回头看去,老除妖师偷袭未成,直接朝着萧成袭来,“看你是活腻歪了。”素白摆脱几人的追击直奔萧成这边,心里想着一定要赶得上,萧成不要出事。 素白徒手抓住了老除妖师的手臂,朝着一旁甩去,刚要出手杀他时,却不曾想自己的胸膛先一步被人刺穿,身后的人抽出剑,“哼,你还有心思取关其他人。”素白反手打去,那人飞出去好远,她看着萧成,口吐一口鲜血,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 这是法器,我的伤无法愈合。 萧成向前扶着素白,“你在流血,在流血,我是不是碍事了。”素白摇头,“没有,是我小看他们了。”在一旁的萧安突然冲过来,架着素白,对萧成说,“快走,趁着他们注意力不在这。” 两人架着素白就跑,素白回头看着那几个除妖师,刚刚那一击对他们损伤也挺大,一时半会估计追不上来,她转头看向萧成,哑声说道:“不怕我吗,现在这个样子。” “很美。”萧成回答。 素白笑了,“你们把我带走,也没有用,我要死了,再一次死。” “不管怎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打啊。”萧安说道,看到前面的大树,“到前面歇息一下。” 两人将素白放下,萧成就赶紧扯自己的衣服给素白包扎,素白制止了,“没用的,法器所伤,没用的,我没想到,那人手上会有法器。”她伸手摸摸萧成的脸,她的血擦到了他的脸上,“让我好好看看你,以后就见不到了。” 素白的左手一直是白骨的状态,她现在已经变不回去了,体内的力量在一点点的流逝,直到完全消逝,她也便消失了,永远的消失,灵魂也会消散。 萧成抓着她的手,“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消失,你说,我去做。” 素白摇摇头,张开双臂,想让萧成抱抱她,萧成倾身抱着她,“素白,我不想你离开我,不想啊。” “阿成,你是我这一生来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你有事,不想你因为我毁了自己,答应我好好地。”素白无力的说道,看着不远处走来的蒋黎,“阿成,我该走了。” 素白轻轻地推开他,她的脸上已经逐渐的露出白骨,萧成抓着她早已化为白骨的手,不停地摇头,萧安挡住了蒋黎的步伐,“最后一刻,留给他们两人好吗?” 蒋黎看了看萧安,没有说话,从袖口掏出红盖头递给他,“这是素白的执念,我从草屋那边来的,你们放心,他们不会追来。” 萧安接过红盖头,看了看蒋黎,转身递给萧成,见到半身已经变为白骨的素白他惊了一下,但还是将东西给到了萧成,素白看着红盖头,笑着对萧成说,“再一次为我盖上吧,像我们成亲时那样,再一次掀开。” 萧成轻轻为她盖上,低下头紧紧握着那双白骨手,轻声说道:“娘子,我为你掀开红盖头,此生我们便是一体,不离不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好。” 素白顿了一下,轻轻点点头,这一次萧成没有犹豫,抬手直接掀开了盖头,抱着素白的脖子向前吻了上去,他的眼角划过一行泪,顺着嘴角流进口中,他舌尖舔舐到感觉这泪苦涩的他心痛,他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他亲着亲着就泣不成声。 耳边穿过一声:阿成,你要好好地。 他知道现在亲吻的只是一个白骨,但它也是素白啊,他不想放开,不愿放开,他怕自己一松手这一切就真的变成现实了。 完 我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俊俏的少年郎,真是不曾想到,他还是个痴情种。 “你的故事我收下了,说说吧,你想在我这换取什么?” “我想再看看她。”我摇头,他又说,“那是不是我死了就可以在看见她了。” 我再一次摇头,回答,“她,已经魂飞烟灭了,世间已经没有素白这个人了,你即使死了也见不到她。” 他失了魂似的坐在椅子上,“那,我该怎么办,我见不到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现在本来也快要死了。”我淡淡道,这个人好像一开始就没有搞明白,他自己坐在那里三五十载,怎会还是个活人。 “看来我有必要帮你回忆一下,她走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她说:好好地活着。可你呢,草草应了她的话,然后奔波一年找来了这里,便一直在这里等着,三五十年,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她呢。” 萧成愣在那里,抱着头,“我错了,我没有好好听她的话,没有好好活着,是我不好。” “素白清楚自己没有来生,没有魂魄,不可能和你再续前缘,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好好活着,结果你活的一塌糊涂,甚至忘记了还在世的萧安,你放下他不管,你想知道他这一生怎么过的吗?” “兄长。”萧成抬起头,看着我,我无奈的将镜子显现,镜子里面出现了萧安的模样,萧成离开后,他退了官职,寻找自己的弟弟,与那位心仪的女子断了联系,从此踏上了寻找弟弟之旅,他苦苦寻找两年之久,后因劫匪屠村,被误杀乱刀砍死。 萧成捂着口鼻,泣不成声,“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问你,你后悔与素白的相遇吗?” 萧成摇头。 “我再问,若回到过去,在遇到素白,还是会走同样的路,你还会再次救她吗?” “会。” 我笑了,摆摆手,锦囊凭空出现在我的手上,我慢慢打开锦囊,将他的故事与情谊收下,“你的故事我收下了,而你,也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了。” 我轻轻将手一挥,他便消失不见。 去投胎吧,或许你们还能再相见。 萧成路过奈何桥时,一眼便瞧见了萧安和萧母,他哭着朝他们跑去,一把将两人抱住,“娘,哥!” 萧安拍拍他的背,低声和他说,“你看看身后,看那是谁?” 萧成猛地回过头,素白正一身白衣微笑着望着他们,朝着他们一步步走来,萧成张开手臂拥抱她,这是真实的,不是梦。 萧成,你要感谢你对素白的执念,只有执念够深,才会令她再现。 执伞人 (1) 无聊的日子又来了,真不知道青莲那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怪想她的。 清闲的我只能打打鱼了,看着院子内鱼缸里四处游玩的鱼儿,我也想变成一只鱼儿加入他们了。 我轻轻勾动着手指,水中的鱼儿都朝着我这边游来,我轻笑,“怎么,你们的小主子不在,来找我这个大主子了?” 鱼儿们摇着鱼尾,吐着泡泡,“青莲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真是没心!当初是谁把你们带回来的难道忘记了?” 小鱼儿一溜烟的跑了,“是您没错,但是您也不曾管过我们。” 我听着这话怎么有点小伤心呢,我真的没管过它们吗?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院子的门响了起来,传进来的是一个柔声的弱女子声音,“请问,有人在吗?” 我站起身,坐到石椅上,使了个小法术门就开了,门打开的那一刻,那位女子忽然就冲了进来,跌跌撞撞的来到我跟前,她手捧着一把油纸伞,见到我那一刻突然高兴地哭了出来,“原来是真的,真的存在。”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将她扶起,“姑娘,何事如此惊慌。” 姑娘稍稍站起身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我,道:“你能不能救救他。” 就它?一把伞? 我看看那伞,不知所措,“它只是一把伞而已,为何要救。” 姑娘摇头,“不,他不是伞,他是清朗,他是清朗。”说着她便将伞打开,遮住了自己的身体,伞在打开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那个若隐若现的气息,是“他”的气息。 “你看,他就在我我的身旁啊,我能感觉得到,他就在我身旁,只是看不见。” 我抬手轻抚过伞下那一丝丝的气息,才察觉到她所说的清朗。 “灵魂消散,只留一境,执念吗?”我轻声嘟囔着。 她转头看着我,高兴地说:“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是不是他还有救。” 我摇头,“恕我无能,这个人我救不了,他已经消失了,你看到的只是你的执念罢了。” “不可能,他不会离开我的,他陪了我那么久,怎么会消失。”她握着伞柄,默默地流下泪水,我看的惊慌失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把伞的主人不会帮你。” “主人?”她歪头看我,“那是谁?” 谁啊,我都记不得了,但是看见这把伞,我的记忆一点点被打开,这个伞是“他”送给我的,只是后来又被我弄丢了。 我示意她坐下,并询问着她的名字,她告诉我她叫芷鸳,见这个姑娘如此执着,我也是心痛,毕竟他们两人如今已是阴阳相隔,我看着石桌上的油纸伞,伸手摸摸它,隐约的还能够感受到清朗的气息,若非芷鸳的执念,或许他早已消散在人间。 清朗本不该属于这世上,怪就怪它以前的主人是为神,它同样也沾染了神的力量,而成为了“执伞人”。 “我可以答应你救他,但是我有条件。” “请说,我什么都答应你。”她两眼瞬间有了光芒,抓着我的手,炽热的目光盯的我有些发毛。 我长叹一口气,“你来的时候,或许已经知道,我这里是个商铺,想得到什么,就得拿等价的东西来换。” “好,你要什么?” “你们的故事,我收下了,其次由于他。”我指着那把伞,“他灵魂已经消散,救活很难,但是需要其他力量维持,我施法消耗很大,所以我还要一样东西,这把伞在你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交与我。” 芷鸳想了想,点点头,“好。” 我双眼看着她,口吐几个字:请说出你的故事。 执伞人篇 陆家新生儿是个灾星,她出生那日,母亲死了,她咿咿呀呀时,就一直是奶娘照顾着她,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便让奶娘领着她去河边玩耍,不料奶娘却掉进河里淹死了,而她却没有任何情绪,好似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般。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被定位陆家的灾星,毫无情感的灾星。 之后的她就一直被关进屋子里,一关便就是五年,八岁的她像个大人,不闹不怨,就这样一直被关着,她觉得无聊的时候会望着天空,一望就是一天,也不知她在看什么。 直到其他的子嗣突然有一天来看她这个所谓的“姐姐”,来看看也就罢了,没想到是来找茬的,将早上厨房送来给她的食物拿走了,还朝她的屋子里扔了老鼠,辱骂她,芷鸳看着四处逃窜的老鼠,不经意笑了出来,“就连你也怕我吗?不敢靠近我,也对,毕竟和我亲近的都...”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尖叫声,屋子里映出了火红的色彩,热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芷鸳推门出去,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出门,她看着火势蔓延,四处逃窜的下人以及她的血亲,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死活,她低下头默默地离开了。 她再一次来到那个河边,看着水面平静的河面,突然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她亲眼看见河水突然上涨,水中突然伸出一双透明的大手朝她袭来,她就愣愣的站在那里,是奶娘一把将她推开,她才能得救,要不然死的其实是她。 芷鸳突然流下泪水,奶娘,奶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待自己好的人了,可是她不在了。 她朝前迈了一步又一步,直到脚上沾满了水,也不停下,继续往前走,河水淹没了她的肩膀,脖颈,下颚,鼻子,那种窒息感突然袭来,她闭上眼睛,直至整个身体后 都被淹没,她嘴角上扬,就这样死掉吧,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留恋了。 突然一股怪力将她拖出水面,男子撑着伞低头看着晕过去的芷鸳,开口说道:“今后,请多指教。” 芷鸳再次睁开眼是在一个陌生的草屋里,很破旧,她想坐起来,可是身体却异常的沉重,怎么也起不来。 就在她费劲巴力支起半个身子时,屋子里走进一个妇人,她“哎呦”一声,放下手上的菜篮子就跑过来扶她,“怎么不喊一声,我好进来帮你啊。” 芷鸳看着她,想到自己的厄运体质,将她推开,“别靠近我,会出事的。” 妇人没有生气,反而笑笑,继续扶她,“你一个孩子,我能出什么事。” 听见这话,芷鸳愣住了,她说自己是个孩子,原来还有人把她当做孩子看。 芷鸳摇头,“我是个灾星,靠近我的人都会不幸。” 妇人听这话笑了,“我都已经这般不幸了,还能在不幸吗?”让她看看四周的环境,原来在妇人口中的不幸指的是这些。 屋子里又突然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孩子醒了。”他笑着走过来搂住妇人,“可有什么不适?”他问着芷鸳,芷鸳看着他们,摇摇头,轻声道了句谢,便要称自己要走了。 男子却拦下她,“去哪呢?我们去河边打鱼,发现你轻生,才把你带回来的,你这是又要去轻生吗?” 芷鸳低着头不说话,双手死死攥着床单,妇人摸摸她的头说:“孩子,你还小,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你要是是有什么难处和我们讲,不要轻生,每个生命都来之不易。” 对啊,这条命是奶娘用死换来的,她得活着,但是,她该去哪呢,回陆家吗,她不想回去了,那里根本没人希望她回去。 她小声说道:“我没地方去了,不知道去哪。” 妇人和男子对视一眼,“你若是不嫌弃,可否留下,我们养你,虽然生活会苦,时饱时饿的,但是,我和鸿熙会对你好的。” 男子也说:“嗯,我们一直想要个孩子的,可一直没有。” 妇人突然痛心,摸着肚子,“若是没有流产,他估计也该有你这般大。” 芷鸳想着委屈,突然哭出来,抬起头眼泪汪汪的,口齿不清的说:“我愿意,我愿意做你们的孩子。” 这个世界再一次出现了接纳她的人,愿意对她好的人,就如妇人所说的,他们已经这般不幸了,还有什么样的不幸会更加不幸呢。 妇人将她抱在怀里,“别哭啊,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芷鸳点点头,抹着眼泪。 男子笑笑,道:“我叫鸿熙,她叫曼霜,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芷鸳抬起头看着他们,笑了,“嗯。” 执伞人 (2) 芷鸳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自她记事以来,不曾有人真的对她好,她无条件接受着他们给的温暖,她无时无刻都在小心着自己的厄运体质会加害到她的“家人”,可事实证明,她的“厄运”并没有给他们带了任何的不幸,这是她庆幸的。 只是她感觉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有什么变了,她因为溺水的缘故身子骨变得虚弱了,足足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好不容易能下地走了,却因为迈了一步而摔倒,牙齿磕到椅子上脱落了几颗,曼霜安抚她说:“没事没事,几颗牙齿而已,我们芷鸳正是在长身体期间,过一阵牙齿就会再长出来的。” 芷鸳眼泪汪汪的看着曼霜,“真的吗?” “我怎么会骗你?”曼霜将她扶起来,坐到椅子上,将地上的牙齿捡起,用布包起来,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这牙齿啊,新掉的牙齿要包起来,扔到屋顶上,仙人看见了就收走了,就会再还你新的牙齿。” 芷鸳歪头看着曼霜,“仙人?世上有仙人存在吗?” “有的,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 包好牙齿之后,曼霜就出去了,芷鸳从门缝看曼霜蹦的老高将牙齿抛向屋顶上,看着有些笨拙的曼霜,她不经意的喊出了,“娘,您慢点。” 曼霜本是想要在起跳向上抛的,一听到屋内传出的“娘”,她一时慌了神,微笑着应了一声“哎”。 鸿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弄得满身是泥土回来,曼霜笑着为他擦脸上的灰,轻声的告诉他,“芷鸳今日喊我娘了,哎呦,当时我那个高兴啊。” 鸿熙看了看屋子,心里想着: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喊我一声爹! 芷鸳就叫过曼霜那一次“娘”,在那之后,又过了很久,一次没有喊过。 由于芷鸳行动不便,鸿熙特意为她弄了一个拐杖,见外面天气正好,芷鸳决定出去透透气,秋天了外面天气逐渐转凉,她拿起被将自己裹成了粽子,当她想伸手曲娜拐杖时发现,手也被包子了被子里,无奈的她又将被子放下,看着柜子上曼霜的棉衣,她有些心动,可是未经允许穿别人的衣服不礼貌,她拄着拐杖,一步步的挪到了门口,轻轻地推开门,冷风瞬间吹了过来,她闭上眼睛感受,觉着这个温度刚刚好。 她久违的走出了屋子,四周看了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新家的样子呢,曼霜和鸿熙去田地收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也想帮忙的,可如今自己的这副弱身子什么也帮不上,倒给他们添麻烦。 她拄着拐杖慢悠悠的来到院子门口,朝外面望了望,她真的好想出去啊,只是出去的话,如果爹娘他们回来,找不到自己会慌的。 “想出去?” 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她害怕的转过身,刚刚她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那现在说话的是谁? 她转过身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她调整好心态,或许只是自己幻听了。 她见没有人也就没有多理会,站在那里望着外面许久,恍惚间她好似看见了一个身影,那个人手执一把油纸伞,慢慢悠悠的穿梭在小巷里,芷鸳看了他好一阵,觉得他是一个怪人,这天气明明这么好,为什么要撑着伞走。 直到那个人离开了她的视线,芷鸳才要打算回到屋内,当她再次迈着步子走时,突然觉得格外的吃力。 站的太久了吗?脚使不上力。 她支撑着拐杖,借着力走了一步,就腿发软的摔在了那里,她狼狈的支起上半身,看着几近废了的双腿,狠狠地捶打它,她气自己没用,气自己好不容易有了自己想要追求的幸福,却成了彻头彻尾的废人。 她不停的捶打她的双腿,豆大的泪水滴在地面上,她没有知觉了,她这样用力地捶打都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明明刚刚她还凭借着腿上的力量站起来,走了路的,现在一切都回到最初了,她就不该站在那里那么久,不该走出这个家门,不该看那个怪人。 芷鸳手指扣着地面,任由泥土进到指甲里,只是一会的功夫,她的指甲便已经渗出了血。 “你何必这样。” 那个声音再一次在芷鸳耳边响起,她赶紧抬起头,忽而对上了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她小声嘟囔着:仙人。 男人撑着伞将两人罩在伞下,低头看着这个憎恨自己的女孩,他记得当初救她时,她还没有如今这多变的情绪,为何突然她就这般自卑自负。 是这个女孩将他唤醒,他理应回报她赋予自己的生命,可是为什么却给这个女孩带来了其他这样不好的情绪,他是不是做错了。 半年前:那时候的他还是个破旧的油纸伞,不知是哪个仙人掉落人间的,因为那个仙人的神识,他留有一些灵气在这把油纸伞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被埋葬在泥土里,身上也是处处灼伤,被老鼠啃过,被天上的禽鸟啄过,却唯独没有人能将他带走。 他就这样沉睡了一年又一年,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他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直到他再一次睁开双眼时,这个世界已经变了,芷鸳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类,这个孩子身上缠绕她多年的厄运以及绝望令他兴奋,这是个废料,能让他摆脱这具身体的废料。 就在芷鸳光着脚踩过在他身上的泥土时,他一点点的吸收掉依附在芷鸳身上的“厄运”,原本对芷鸳虎视眈眈的河精瞬间没了吞没她的兴致,芷鸳一点点的靠近河边,她身体的力气逐渐被抽离,导致在她进入河中时才不会那般有压力,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只留下了解脱。 他冲破地面,化作人形,一身水墨色衣裳,撑起那把油纸伞,遮住半边脸,他本不想救那个女孩的,但随着女孩呼吸衰弱,他体内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消失,手掌若隐若现。 “该死。”他骂了一句,施法将她拖出水面,看着她没死,本想着离开,却又折回来。 我是你唤醒的,只能跟随你了。 “今后,请多指教。” 执伞人 (3) 芷鸳抬头望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曼霜说的仙人,她轻声道:“仙人。” 男人撑着伞遮在她面前,轻笑,“我不是什么仙人。”只是一个想活命的灵体罢了,既然当初选择不救你时,我的身体会逐渐消失变回原来的模样,那便是因为我身上有着你的“厄运”,就只能陪着你将这股“厄运”驱散,或者某种其他的羁绊,才能真正拜托我灵体的状态。 芷鸳看了他许久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人不就是她刚刚盯着的那个怪人吗? 男人将她扶起,口中说着:“你腿没有事,只是天气凉了,咱外面站的久才会如此,不要怨恨自己。” 芷鸳被男人架着胳膊站起,不知为什么她好像刚才没有知觉的腿可以站的起来了,她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男人,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男人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将她送回了屋内,将她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才解答她的疑问,“你只是因为天气太凉才导致双腿没有知觉的,让你的双腿暖和起来,它就有知觉了。” “真的?”芷鸳眼睛发光的盯着他,男人无奈的点点头,没有说话,芷鸳见他在屋子里也一直撑着那把伞,便问道:“你为何一直撑着伞,外面有没有雨,也没有雪。” “它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我不能离开它。”男人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弄来一盆热水端来她身边,芷鸳看着这样长得极度好看的男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男人将热水放下,对她道:“手。” 芷鸳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男人叹一口气,何必和一个孩子怄气,他撑着伞的手稍稍用力向上推了一下伞柄,油纸伞脱落他的掌心,就那样悬在空中,悬在他的头顶上,芷鸳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傻了,愣愣的看着那把油纸伞,男人见她这模样有些觉得好笑,但也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将她的手拿过用湿抹布擦拭着,芷鸳感觉到疼痛“嘶”了一声,男人抬眼看看她,心里嘟囔:现在知道疼了,刚刚那股抠土的劲哪去了! “忍着点,不清理,手指会感染的。”他还是开口安抚了一句。 芷鸳点点头,小声问道:“你是谁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男人脱口而出,“你男人。”他不知道监管她未来这个说词怎么称呼,就只能说了句,“你男人”这句话。 芷鸳瞬间红了脸,虽然她现在小,但是听见他这句话还是会忍不住脸红,男人看了看芷鸳,还不明白自己的话存在什么韵味,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芷鸳的手指,她的小手在他的手里显得更加小了,他下意识的捏了捏那个小手,不经意的笑了,觉得这个小手是个玩物般,芷鸳见他起了玩心,下意识的抽回手,男人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有些失礼了,他回头将抹布洗了洗,泥土和红色掺杂在一起,他轻声的问道:“不疼吗?” 芷鸳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被擦拭干净的手,说了句:“谢谢。”除了奶娘,曼霜和鸿熙,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男人微愣,拧了拧手中的抹布,将她的另一只手拿来擦拭,心里在想:她突然道什么谢啊,他做的这一些都只是为了自己活命,不想变回之前的那支破伞而已。 “我再问你疼不疼!”他又不耐烦的问道,只是芷鸳依旧没有答复,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人想了想,好像他还没有为自己取名字。 “没来得及取。”他淡淡回答。 芷鸳突然凑近闻了闻,男人下意识向后躲了躲,芷鸳险些从床上跌下去,还好他一把将她扶住,他呵斥道:“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坐着?” 芷鸳只是笑笑,回答:“你身上有清淡的河水味道,一副文绉绉的样子,要不就叫你清朗吧。” 男人皱眉,文绉绉?他上下扫视了一眼芷鸳,“你哪里看出我文绉绉?” “你的衣裳啊。” 他低下头看了看,这件山水墨的衣裳吗? “下次换掉。”他淡淡回答。 “为什么?这件很好看。” 男人将她的手放到床上,端着水盆离开,芷鸳追问,“你去哪?” “倒水。” “你不许换这件衣裳,清朗。”她笑的很开心,好像第一次这样如同孩子般笑。 男人无奈的回头看了看她,见她这样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他若是不答应,或许这笑容就没有了,为了守住这笑,他只好妥协,“好。” 芷鸳笑的更开心了,她没想到他会真的答应,也不知为什么,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会听她的话。 清朗指着她,“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别动。” 芷鸳点点头,,就那样老老实实等着他回来。 清朗抬手将伞柄握在掌心来到芷鸳面前,看着窗外,“时候不早了,你的父母也快回来了,我该走了。” 芷鸳有些不舍,询问道:“那你以后还会再来看我吗?” 清朗有些不明白,“为何要我来看你?” 此话一出,芷鸳也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寂寞了,想找人说说话吧。 清朗叹一口气,“会来的。” 说完他便离开了,芷鸳在屋内巡视了一圈都不见踪影,她便又小声嘟囔着:还真是仙人,一眨眼就不见了。 清朗的声音又再次从耳边传来:我不是仙人。 芷鸳笑了,这人一直在她身边啊。 那之后清朗总是会出现她的面前,远远的站在一旁,不会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她,芷鸳叫他过来时也不会过来,只是远远的看她。 芷鸳为了能让清朗亲近自己,会时不时搞一些小动作,就比如:拄着拐杖故意摔倒;想喝水时因腿脚不便够不到水杯,将水杯打翻;故意出门再次待到令腿失去知觉坐在院子里等他带自己回屋等。清朗每次都会心软的来管她,芷鸳很命好,赌对了。 次数多了,清朗便离她越来越近,她便不会故意弄出这些事端,他只是觉得这只是小孩子的玩笑罢了,也就依了她。 曼霜见芷鸳进来心情格外的好,便问她,“可是遇到了什么高兴地事?” 芷鸳摇摇头,因为清朗告诉她,他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娘,等到天气暖了您带我出去走走吧。”芷鸳一句话给曼霜感动坏了,这是第二次她喊自己娘。 “嗯。”曼霜点点头,“等这个冬天过去了,让你爹带你出去玩。” 芷鸳看了看鸿熙,“爹,你会带我出去的吧。” 一声“爹”叫的鸿熙心里开了花,“嗯,你的事爹肯定答应。” “就是这个腿现在一受凉就会没有知觉,要不然我现在就想和你们出去。”芷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失落的说道。 曼霜握住她的手,“没事的,有什么,爹娘都会陪着你的。” “嗯。”芷鸳抬头看着他们,笑笑,现在的一切都是她之前奢望不到的爱,她此刻很幸福。 执伞人 (4)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芷鸳就已经十二岁了,褪去了些许稚嫩,多了一些女子的美丽,不过在清朗眼里她还是那个女孩,因为她的一些想法还和以前一样幼稚。 夏天芷鸳会嚷嚷着去外面溜圈,三年的成长并没有让芷鸳摆脱她的体弱,只是稍比之前强壮一些,不用一直拄着拐杖,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情了,她不想做个废人,不想在这个新的家庭中一直备受关照,她自己可以的。 深夜,院中寂静的只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芷鸳借着月光偷偷摸摸的溜到院中,她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清朗的身影,便移动到院子外,小声喊着:“清朗,清朗。” 微风浮动,带起了野草和树叶,清朗站在她身后,依旧撑着那把油纸伞,轻声道:“何事。” 芷鸳回头见到他一脸的高兴,张开双手就扑过去,只要芷鸳一找他,不管清朗在哪都会来到她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感觉清朗一定会来。 芷鸳张开的双臂一瞬间就要将清朗抱住,就好像许久未见般,她依旧这般热情,清朗转过身轻巧躲过,芷鸳抱了个空,她嘟着嘴巴回头看他,仍旧不死心的跑来再次去尝试去抱她,清朗几次都躲了过去,芷鸳耍赖的坐在地上,嚷嚷着自己腿疼,起不来了,清朗这才放下警惕走过来,蹲下问她:“怎么突然又这样了?” 芷鸳笑笑,一把将他抱住,而后抬起脑袋冲着他吐了吐舌头,撒娇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轻声问道:“我都好久没有看见你了,你就不想我吗?” 清朗淡淡道:“三日而已,我就三日没来,” 芷鸳不理会他的话,再次问道:“这几日去了哪里?” 清朗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物件,递给芷鸳,芷鸳拿在手里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清朗摇头,“不知,只是看好多男子都会送女孩这个。” 芷鸳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粉红色的粉末,她伸手沾了一点,在手指上碾开,瞬间手上便一片粉红色,“这是假血粉吗?” 清朗歪着脑袋看她的手,“血不是红色吗?这个是粉色啊。” 芷鸳盖上盖子,收起来,“明日我问问娘是什么?” 清朗站起身,伸手也将芷鸳扶起,“你这么晚不睡觉出来找我干什么?” 芷鸳站起身打打身上的灰尘,轻声漫语:“睡不着,还有想你了不行?” 清朗转头看看她,这个女孩个子小小的,却总能说出令他在意的话,不知她是有心无心。 清朗长叹一口气,“我这几日去了镇子上的集市,然后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人,那个人拿着一个东西可以发出声音,那个声音很好听,不知道是什么?” 芷鸳想了一会,围着一个人看? “你说的应该是表演,还有你说的那个会发出声音的东西,应该是乐器。” “乐器?那是什么?”清朗一本正经的问着,他虽然在这个世间存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但是对人类的玩意他真的不懂。 芷鸳看着他,不知如何作答,“嗯,就是会发出好听的声音的器具。” 清朗歪头看她,“器具?” 芷鸳叹一口气,这该怎么和他解释呢。 想到清朗对乐器发出的声音很感兴趣,芷鸳突然来了兴致,“你喜欢那个乐器发出的声音吗?” 清朗思索了一会,“不讨厌。” “那你还记得那个人手上拿着的是什么样的乐器吗?” 清朗想了想,“长长的,托在手里,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拨动,就会发出声响。” “古筝?”芷鸳脱口而出,她看过鸿熙的书,稍有些印象。 “那是什么。” “乐器,或者你能画出来吗?” 清朗四周看了看,看到了一旁的树枝,走过去拾起,在地上画起来,芷鸳小跑过来看,地面上勾勒出乐器的轮廓,芷鸳凑近看着,“怎么和我看到的不是一个?” 清朗画完最后一笔之后,偏头看着她的后脑勺,轻声道:“琵琶。” “琵琶?”芷鸳蹲到地上用手指轻轻划过沿着树枝画出的小沟,“我没有看到过这个乐器,它很好听是吗?” “嗯,很好听,我站在那里围观,旁边的人说的这是琵琶。”他低下身子轻轻将她拉起,“不要蹲太久,腿会麻。” 芷鸳顺着他的力站起,她笑笑,还真的有点腿麻,她抓着他的手臂缓了一会,心里想了想,清朗第一次和自己说他喜欢的东西,和她说他在外面的情况,芷鸳是高兴的。 “呐,清朗,你喜欢的话,那我们做一个琵琶好不好。”芷鸳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说完又觉得很丢人,低下头,突然脸红起来。 清朗这一次却没有拒绝,柔声的回答:“好。” 芷鸳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他,清朗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 “那我......”清朗手指轻点她的嘴唇,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有什么明日再谈,如今已经很晚了,你该去睡觉了。” 芷鸳嘟着嘴巴,有些不高兴,“嗯,好吧。”芷鸳有些不舍的放开他,迈着步子朝屋内走去,她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清朗,“明天,明日你要早点来找我。” 清朗点点头。 “不许说谎。”芷鸳有些气愤地小声吼他,因为这个人总是不遵守诺然,总和她玩失踪,她每次都得找他好一阵才能找到。 清朗点头,“明日一定来。” 芷鸳轻轻地打开门走进,又悄悄的回到床上休息,她的动作惊醒了熟睡的曼霜,曼霜睡眼朦胧的问她,“怎么了?” 芷鸳撒谎道:“方便去了,对不起吵醒您了。” 曼霜笑笑,将她搂在怀里,“胡说什么呢,没吵醒我。”她拍拍芷鸳,“睡吧。” “嗯。” 执伞人(5) 芷鸳早早的就起来了,还未等曼霜他们吃完早饭她便和他们两人道别,谎称自己出去玩了,鸿熙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曼霜,“出去玩拿走我的书作甚。” 曼霜不紧不慢的说道:“貌似拿走的是你那本乐器解析。”她又思索了一下,“这孩子何时对乐器感兴趣了?” “无妨,随她去吧,难得她有什么兴趣。”鸿熙为曼霜夹了菜放到她碗里,“难得做的一桌子好菜,这孩子却没吃几口,阿霜多吃一些。” 曼霜瞥他一眼,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这菜明明每日都做,这孩子分明是吃腻了才没吃几口。 “芷鸳的生辰快到了,一会咱们去裁缝铺给女儿做件新衣服去。” “不带女儿一起去吗?” “不用,带她去就没有惊喜了。” 鸿熙高兴地拄着桌子看她,“那也正好,也为你做一件新的。” 曼霜心里是高兴地,但是还是拒绝了,“我就不了,家里本就不富裕,不必要的就不买了。” “怎么不必要,你也需要美美的啊,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还是够得。” “你呀。”曼霜轻笑一下,鸿熙继续为她夹菜,“多吃点,这一阵子跟我忙前忙后的都有些营养不良了。” 曼霜嫌弃,“那叫瘦了,还营养不良,不会用词别瞎说。” “都是一样的。” 芷鸳来到林子的尽头,看了看四周,并不见清朗的身影,这是他们的聚集地,按理说,昨夜他答应了会赴约,那他今日应该早早的就到了。 她又四处张望了一阵,还是不见身影,她索性坐到地上等他,一张一张翻阅着手中的书,她会识字还是鸿熙教她的,她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琵琶,嘴中小声嘟囔一句:“原来琵琶长这样子啊。” “长什么样子。” 清朗突然来到她身边,撑着伞缓缓低下头,带着一股清淡的薄荷香,芷鸳嗅到这股薄荷香便知道他来了,她将书合上,抬头看他,“你来晚了。” 清朗柔声说道:“应该不晚,我算着日出来的,平常这个时间你还在吃早饭的,为何会来的这般早。” 芷鸳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难道说自己没吃几口饭就着急忙慌赶来的吗。 “我今日不怎么饿,吃的少,就早来了。” 清朗看了她一眼,轻笑,“哦。” 随手拿给她一个干粮,芷鸳伸手接过来,他夺过芷鸳手中的书转过身,“下次在说谎的时候,记得把你那不争气的肚子填饱。” 芷鸳低头看了看咕咕叫的肚子,羞红了脸,小声吼道:“早上我真的吃了饭的,就是吃的少而已。” 清朗坐到一旁树下,轻轻地翻开书,淡淡道:“我没说不信。” 芷鸳气呼呼的跑来一把合上书,“真的吃了!” 清朗抬头看她,点头,“我信。” 芷鸳见他这懒懒散散的样子就来气,也不知自己气的什么,清朗一直不就这样吗。 芷鸳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怎么随身带着干粮,你总会饿肚子吗?” “我不需要吃东西。” “那你为什么带干粮?” “因为有的小孩子时常会饿,就备着了。” 芷鸳看了看手中的干粮,又看了看清朗,“我不小了。” 清朗转过头看她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实和刚遇到她时要长大了一些,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吃吧。” “嗯。” 清朗翻着书,一页又一页,颇有兴趣的看着书中的图画,看到琵琶的那一页时,顿在那里细细沉思了一会儿,道:“不朽木,蚕丝线。” “那是什么?”芷鸳探出脑袋问着,清朗想了一会,“材质,琵琶的材质。” “不朽木与蚕丝线我们都没有,是不是做不成了。”芷鸳似有失落的低下头,看着书中的图画,明明离得那般近却什么都没有。 “可以,不朽木很常见,只是这蚕丝线,有些困难,想找到一个成年的蚕织成的线很难找,但是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清朗合上书递给她,顺势擦了擦她嘴角的残渣,“不说自己长大了吗,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芷鸳别过脸使劲的擦着自己的嘴角,“没有,你只是看错了。” 芷鸳在心里默念道:安慰人都不会安慰人,就只会调侃我。 清朗站起身,看了看远处,“走吧,我们先去找木。” 芷鸳也跟着站起身,询问道:“去哪里找?找什么木呢?” “黑檀木,或紫檀木,我更倾向于黑檀,比较常见一些。” 芷鸳绕到他前面说:“紫檀不常见喽。” 清朗低头看着她,想了一会,其实他也不知道,只是胡口乱说的,但还是回答:“是吧。” “那我们找紫檀,它不常见,那我们就要做一个独一无二的。” 清朗轻咳一声,“咳,好。”被一个无知的孩子信任,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半日的时间他们一大一小翻阅了大半个山区都没有找到那个檀木,芷鸳的腿有些累了,她看着眼前的清朗觉得和他离得有些过于遥远,并不只是眼前的遥远,她鼓足了力气,支撑着身子跑到清朗身旁,紧紧贴着他,与他共同撑着伞,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走起路来没有那么吃力了,她抬头看着清朗,是因为他的缘故吗? “你这个大人就不能等等我这个小孩子吗?” 清朗站下低头看着有些乏累的芷鸳,轻笑道:“现在知道自己是小孩子了?” 芷鸳有些理亏的点点头,“我不是一直都是小孩子吗!” “累了?” “嗯。” 清朗指了指前方的那棵大树,“去那歇息一会儿,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吃的果子。” 芷鸳点点头,又摇头,“不行,这深山野岭的,我,害怕。”芷鸳本就有厄运体质,若是招来了野兽怎么办,她现在腿脚还不好了,跑都跑不动。 清朗看出她的顾忌,将自己的发带取下,黑直长的头发瞬间飘散下来,他将发带的一端系到芷鸳的手腕上,另一端则系在自己的手腕上,“这个发带连着我们,偶事喊我,我就出现了,不要怕。” 芷鸳看着这个发带,一点点的变得透明消失,点点头,“嗯,我不怕。” 因为她知道清朗他一定会来,只要她喊一声,清朗就会出现,一直如此。 执伞人 (6) 清朗在附近转了转,并没有走多远,出于对芷鸳的保护,他就在不远处转悠找食物,不知道什么样果子人类可以使用,他摘了好几种给芷鸳,芷鸳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高兴地站起身来迎接,可是腿刚迈了一步就软了下去,她险些跪在地上,还好她及时扶住了一旁的大树,她支撑着身子,咬着牙,强颜欢笑的看着走来的清朗,这幅身子真是处处给她添乱。 “你回来了?”芷鸳为了不让清朗发现什么端倪,一直微笑着,清朗轻轻“嗯”了一声,将果子放下,扶她坐下,“站不住了就不要逞能,那样只会加重你的腿伤。” 芷鸳默默地低下头,心里有些别扭,“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只出来半日,我的腿就走不了了。” 清朗皱着眉头没有看她,心里五味杂陈,因为她如今这副瘦弱的身子全是拜他所赐。 “不会。”清朗回答。 芷鸳抬头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跟着我这个废人呢?”她终于止不住地问出了这个困扰她三年的问题。 清朗低下头看她,开口道:“我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已,不得已跟着你。” “直到我死吗?” “嗯。” 芷鸳笑笑,“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并没有,是你给予了我生命,陪你一生,不算什么。” “是啊,毕竟你是仙嘛。” 清朗皱眉,“我不是。” 芷鸳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拒绝就感觉很好笑,低下头又看看地上的果子,问道:“你怎么摘了这么多回来。” 清朗为了掩饰尴尬,眼睛瞟着远处,“我不知道哪个适合你们人类使用,就都摘回来一些,给你。” 芷鸳拿起一个,在衣服上蹭了蹭,“谢谢了。” 清朗偷偷的瞄了她一眼,心道:原来这个是能吃的,早知道多摘一些回来了。 芷鸳看到清朗在偷偷看自己,举起自己吃了一半的果子给他,“你也要吃吗?” 清朗摇头,“我不用吃食物。” “你们仙人都不饿的吗?”芷鸳收回手中的果子,觉得自己又做了多多余的事情。 看出芷鸳有些低落的不高兴,清朗叹了口气,说:“你就那么想我吃你们人类的食物?” “人类的食物很美味的,你吃不到,真的很可惜。”芷鸳回答。 清朗突然弯下腰伸出手,芷鸳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问道:“怎么了?” “你不是说好吃吗,拿来一个能吃的果子给我。” 芷鸳瞬间愣住了,但还是高兴地在地上找着能食用的果子,找到一个看着熟透的红果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清朗,“给,这个肯定好吃。” 清朗看了看她手中的果子,又看着她一脸期待的表情,就很不理解,他就说想尝试一下他们人类的食物,至于让她这般高兴吗? 他接过果子,放在手上掂了掂,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芷鸳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经意笑出声来,“你干嘛那般模样,大胆吃就行,不会有事的。” 清朗看了看果子,咬下来的果子内部是黄白色的,吃在嘴里味道怪怪的,他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嘴里泛着酸水,芷鸳问他好吃吗,他点点头,“好吃。” 见清朗吃的高兴,芷鸳又找出几个类似的递给他,“这几个也一定好吃,你留着。” 清朗抱在怀里,低头看着那几个果子,好吃?是什么样的味道的。 他又看了看他咬了一口的果子,但是这个他是真的不想再咬一口了。他扔下刚才咬了一口的果子去吃怀里的其他果子,这一个就不是刚刚的味道,至少不会让他皱着眉头咽下去,这个果子应该算是好吃的吧,清朗心里这样想着,嘴角也在逐渐上扬。 芷鸳抬头看着他一点点的变化,见到清朗笑,她愣住了,与他相识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呢。 清朗感觉到炽热的目光之后转头看向那个目光的来源,“吃饱了?” 芷鸳摇摇头,“没,只是第一次见你笑。” “笑?我刚刚笑了?” “嗯,笑了,很好看。” 清朗闭嘴不说话,他不记得自己有笑啊,什么样的算是笑呢。 “吃好了,我们就下山吧,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太晚的话,你父母该担心了。” 芷鸳点点头,“哦。”忽而又想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该怎么下山,“可是我的腿。” “我背你。” 芷鸳想了想,“你是仙人,不能使用仙法带我回去吗?” “可以,但是,你是人类,不能在人类面前使用仙法,会触犯天条的,作为人类,就应该本本分分活的像个人类的样子,而不是窃用仙术。” “知道了。”芷鸳低下头,清朗说的没错,她太想利用清朗的仙术让她恢复如初,让她拥有常人之身,可是清朗拒绝了。 芷鸳很老实的趴在清朗的背上,单手玩着他的头发,忽而道:“做仙人真好,不用发愁生老病死,不用生病,不用饿肚子,不用在意其他的感情,好想像你一样做个仙人,可惜我不是。” 清朗走的很慢,静静地听她絮叨,听到她说仙人好的时候,他在想:仙人有什么好,不食人间烟火,不懂情感,什么都不懂,还得需要一个孩子来教自己人类的知识,只会惹得她体弱多病,却不能医治,还要处处提防身边人,防止暴露自己是仙人的事实,苟活于世。 哪里又是他的容身之所呢。 下山的路和上山的路完全不一样,逐渐清朗背着芷鸳来到一个土地洼陷的地方,周围树木紧密,清朗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直径走过去,身上的芷鸳却突然大叫起来,“清朗清朗,快看,那里有个被人看了的树。” 清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紧密的树林后边,映出了那个仅剩下树根的一个巨粗的树,好像正是他们要找的紫檀。 清朗将芷鸳放下,“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芷鸳坐在地上,看着他走远,喊道:“你小心些。”喊完了又觉得不对劲,他一个仙人能有什么事。 一会的功夫,清朗就带着那个紫檀木回来了,捧在手里,“也不算白来一趟。” 芷鸳傻傻的笑了,抚摸着那个紫檀木,“它真的好美啊。” “确实,和其他木比起来,它更美一些。” 芷鸳抬头看着他,‘这样一来,我们就剩下那个蚕丝线了。’ “嗯,这个我去找,你就不用跟着来了。” “为什么?我要去。” “你有其他的事做。”清朗将木递给她,“这个木需要你雕刻出轮廓。” 芷鸳搓楞,“我?我哪会啊。” “你不会,但是你可以求助啊。”清朗摸摸她的头。 “爹,我可以让爹来帮我。” 清朗点点头,可算聪明了一回。 他蹲下身,背对着她,“上来吧,我们回家。” “嗯。”芷鸳一把抱住他的脖颈,继续赶路,她歪头看着他,“天黑之前我们能到吧?” “可以。” 芷鸳笑笑,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久在外面,爹娘他们应该担心坏了吧,她每次出来都会期待回家的那一刻,因为家里有人在等她。 执伞人 (7) 芷鸳到家时刚好是傍晚,她在外面休息了好一会儿才一瘸一拐的进院,屋子里点着蜡烛,灯火微微亮却恰到好处,她回头看了看站在院外的清朗,清朗手撑着伞静静地站在那里,显得格外的凄凉又可怜,芷鸳不知道他这几年一直在哪里,只是她知道在芷鸳需要他时,他就会第一时间出现,他住的好不好,休息的好不好,快不快乐,芷鸳一概不知,也对,清朗一个仙人他又知道多少自己的事情呢,人类的情感支撑他又理解多少呢,或许他根本不会觉得孤独吧,待她这般好也只是为了他所谓的活下去吧。 芷鸳朝着他招了招手,清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她,芷鸳将手挡在嘴边小声说道:“你回去吧,我安全到家了。” 清朗点点头,眨眼间他便消失不见了,芷鸳失落的看着那里,自嘲:让走就走啊。 芷鸳转过身回到屋子里,满满一桌子她爱吃的菜,看着曼霜和鸿熙忙前忙后的身影,她轻声的喊了声,“爹,娘,我回来了。” 曼霜回过头,见到芷鸳微笑道:“回来了,累了吧,先歇一会,马上就吃饭啊。” 芷鸳点点头,将鸿熙的书放回了原处,鸿熙走过来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小声问道:“喜欢乐器?” 芷鸳被吓得一激灵,回头看着鸿熙,将书放好,点点头,“想做一个琵琶学学。” “琵琶?”鸿熙若有所思,“那东西可不好学啊。” “我可以慢慢学的,不打紧。”芷鸳哀求着,他还指望鸿熙给他弄紫檀木呢。 “爹没说不让你学。”鸿熙笑笑,摸摸她的头,“我刚刚听你说,做一个琵琶?” “嗯嗯,我今日和清.....和伙伴儿去找回了一个木头,做背料,想爹爹你帮忙做出轮廓。”芷鸳看着鸿熙的表情,请求道:“可以吗?” 鸿熙却想都没想就回答:“可以啊,难得你对一样东西感兴趣,还开口求爹,爹怎么忍心拒绝呢。” 芷鸳打心底里高兴,她想冲出去和清朗说这件事,可是那个人还会在院子里吗。 她似有失落的低下头,高兴地对鸿熙道:“谢谢爹。”一把扑向他的怀里,鸿熙微愣,拍拍她的后背,“谢什么,我是你爹啊,帮女儿完成心愿是理所应当的。” 芷鸳没有说话,他们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不会忘却。 冷冷清清的夜晚,清朗没有离去,只是隐了身形,他静静地望着他们,心里道:将芷鸳托付于他们没有错。 见到这一幕温馨的画面,清朗险些相信了世间温度,他的前任主人都是薄情寡义之人,要不他也不会散落人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无人问津。 他看着芷鸳一家三口来来往往,他有想过若是自己是人类的话是否能像正常人一样融入到他们之中,可他并非常人,他连最基本的人类常识都不懂,情绪也不懂,如何融入。 正当他要转身离开时,芷鸳那小家伙又灰溜溜跑了出来,手中端着个盘子,里边盛满了今晚的菜食,她悄悄的放到院子门口,左看看右看看,又低头看了看盘中的食物,小声说道:“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清朗低着头看她,心里有些奇妙的感觉,他看着她左望右望,实则她要找的那个人就在她面前只是她看不到罢了。 看着芷鸳离开,他蹲下身,拿起那个盘子,放到鼻子旁闻了闻,“还挺香的。” 此言一出,他自己都愣住了,方才他为何称作“香”呢?或许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应该用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吧。 他端着盘子消失了,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芷鸳吃完饭出屋消化,低头间便看到了消失的盘子,她心里突然高兴地不得了,清朗看见她为他准备的食物了。 她望着那里许久,就好像清朗在那里一般,这个人自从她获得“新生”就一直伴她左右,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甚至有些离不开他了,虽然清朗一直是一副清高的样子,但是却从未做过令芷鸳讨厌的事,还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助她,陪伴她,清朗对于芷鸳来说是她的长辈,她的大哥哥,在芷鸳眼里清朗早就已经是她的家人了,甚至超乎了家人的存在。 清朗在一个宅院里停下脚步,轻轻一跃跳到屋顶上,理了理衣袖,坐到屋顶上,摊开手掌,那盘食物显现在他手中,另一只手将油纸伞挥到头顶,令它悬在自己的头顶上,他看着那食物,若有所思:到底吃不吃呢。 想着他便拿起一个放到嘴边咀嚼了一下,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般,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手中的食物,“真没想到,你这般丑陋,食起来,味道还是好的。” 他望着头顶的月亮,月光衬着他皮肤白皙,轮廓立体凸显,吞下食物的喉结上下微动,发带赠送了芷鸳头发便就在没有束起,头发懒懒散散的飘着,他吃累了,便就倒在那继续看天上的月亮,一点点的那把油纸伞彻底遮住了月亮,他便闭上眼睛休息,他不用睡觉,但是需要休息,需要“补充能量”,他不知道这,该作何称呼,所以他称“补充能量”。 执伞人 (8) 在这个镇子的最北边是一座山,山下有着一个很可怕的丛林,名为“蛛林”,因为那里有成妖的蜘蛛精,镇子里的人都不敢靠近,因为早些年前往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这个丛林的身后便是那座山,名为“蛛山”。 清朗这天很早就来找芷鸳,与她告别,清朗要去那山上去求得蚕丝线,世上仅存的蚕丝线如今只有“它”有一根,若是等“蚕”新编制成线,芷鸳是等不到的,蚕丝线是由百年成蚕所织,而这成蚕千年一遇,所以他只能去求。 太阳刚刚升起,天空还没有大亮,清朗撑着伞站在院外,静静地看着那个窄而温馨的家,小屋子内没有一点要转醒的意思,他站在那里许久,忽而天空阴云密布,下起了蒙蒙细雨,瞧见铺满院子的干柴,他皱了皱眉头,手轻轻一挥将干柴聚拢在一起,他手悬在空中,想变出什么东西遮住雨的,可是一想到如果这样做可能会暴露自己,他便收回了想要施法的手,再一次看了看那堆干柴,至少现在淋的干柴要少一些。 清朗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最后转身离开了。 等不到芷鸳了,这天气这样,估计他们一家三口会睡到很晚吧。 迷迷糊糊中,鸿熙从睡梦中醒来,听到外面哗哗下着雨,他“咻”的一下坐起来,摸索着鞋就往出跑,曼霜见状也跟着起来,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晾的干柴没有收。”鸿熙回答,一听是此事,曼霜也跟着慌起来,穿上鞋跟着跑出去,却发现干柴已经收好了,鸿熙站在雨中发愣,他不记得自己收了。 曼霜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你这不是收完了吗,还傻站在雨里作甚。” 鸿熙转头看着曼霜,“我不记得昨天收了。” 曼霜笑笑,“我看你是睡傻了,不是你收的难道干柴自己长了腿,聚拢到一起的?” “也对。” 芷鸳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见外面下着雨,她将腿缩进了被子里,一到阴雨天她的腿就会隐隐作痛,出不得屋。 她轻声喊了一句:“娘,你们在做什么啊。” 曼霜转过身走到芷鸳身旁,扯了扯被子,对鸿熙说道:“门关上,芷鸳受不得风。” 又转头对芷鸳说:“你爹,脑子不好使,明明昨夜收了干柴,却说不记得此事。” 芷鸳点点头,忽而想到昨夜是她最晚出的门,晾的干柴确实没有收,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清朗,便笑了一下,看着窗外心想:早上便来了吗?现在估计已经离开了吧。 鸿熙将门关上走过来,“外面下着雨,今日就不去耕田了,今天陪芷鸳,帮芷鸳做琵琶可好。” 芷鸳探出脑袋,笑笑,“好啊。” 蛛林外,清朗望着这阴森恐怖的丛林,迈着步子走了进去,脚刚踏入那片领地之时,便觉得被这林中的浓雾压得喘不过气。 浓雾中还掺杂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他皱了皱眉,抬手将口鼻捂住,他朝着前方望去,却毫无边际,心想: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走了近百米,雾气不再那么浓郁,脚下也逐渐看的清晰,他低下头看去,愣住了,原来一路磕磕绊绊,没想到竟是人的白骨。 放眼望去,清朗的周围全是人死后干枯剩下的白骨,一路走来,他竟然一直踏着人类的尸骨,他干呕了一下,支起身子继续前进。 忽而一股力将他挡住了,清朗站在那,周围的雾气也逐渐散去,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位公子是要去什么?” 清朗抬起头,他的伞柄被线缠住了,他紧紧握着伞没有松手,那丝线拽着他向前走了几步,他施法将丝线燃烧,撑着伞横扫了一圈将周围的丝线打断。 “你不是人类,难怪气息非同一般。”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清朗蹙紧眉头,环视着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却不见踪影。 清朗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那个声音再一次传来,“公子难道是哑巴?怎么不理奴家?”这一次声音的方向颇为明显,他抬手将眼前的雾气挥散,朝着那声音的来源袭去。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给那东西躲避的机会,他手中变换出的匕首抵在那东西的脖颈处,渐渐地那东西周身的雾气散尽,那东西的样貌逐渐展露出来,是一个有着人头蜘蛛身体的半人蜘蛛,长相极为骇人,他吞了口口水,属实有些反胃。 “为何挡我。” 它轻声笑了笑,拿着蜘蛛爪子朝着清朗脸上袭来,“自然因为你生的好看,想留下你。” 他倾身躲过,落到地面上,将匕首收回,“我看未必吧,这地上的尸骨难道都是因为长得好看留下的?” 它盘旋在树枝上,顺着蜘蛛丝悬在半空看清朗,“他们都是些低级的人类,哪有你这个半人半妖好看。” 清朗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很不好意思,在下来这有其他事情,不能陪你。” “这蛛林里克没什么值得寻得,除非你是去往更深地方。” “对,在下就是去那,蛛山。” 它落在地上,缓慢地爬到他面前,“去那里可没人能活着出来的,你确定不留下来陪我,要去那蛛山。” “你也说了,人没可能活,可我并非人类,说不定能活呢。” 它不再阻挡,说了一句,“蛛林是我的守护之地,我不会轻易放放任何人进去,也包括你,想要往里走,就得破了这蛛林之阵,可想好了。” “横竖不都是一个闯吗,竟然来了,自然是已经想好的。” 蛛林是人欲望所生之地,欲望的源泉,这些尸骨都是为求那一点点欲而来,索性输了性命,只所以未有人能战胜欲望,也就未有人活着出去过,也就有了之后的蛛林吃人,蛛山更为可怕之说。 清朗迈着步子往林子深处走去,一步一步,没有任何阻力。 它爬到树上看着阵眼,若有所思。 阵法没有异常,那有异常就是他。 清朗撑着那把油纸伞,阻隔了他一切的欲望,他忽而抬头望望那个伞,真的是伞阻隔他的欲望吗,还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欲望。 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执伞人(9) 清朗抬头望着那个近在眼前的蛛山,心中若有所思,若此次前来没能将蚕丝线带走,还将自己的小命搭在这里,岂不是亏了。 他朝身后看了看,他想: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可能在回头了。 踏进山脉,蛛山空气与蛛林的空气完全不一样,与其说不一样,蛛山的空气可以说是根本不是人能带的了得地方,山脚处与蛛林相似有恶臭的尸臭味,还有浓郁的雾气,越是向上空气越是清新,闻不到的尸臭味,以及浓郁的雾气也逐渐消散。 山顶处,逐渐映出一个庭院,一座小楼,这是白天却点着灯笼,大门紧闭。 他迈着步子缓缓地走近,忽然被一股风迎面挡住,地面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他向后退了一步,稳稳地站住。 “你是何人,竟敢入我蛛庭。” 紧闭的大门忽然敞开,白气缭绕之下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她有着极为俊俏的脸蛋,身着紫黑色的长裙,长长的直发就那样凌乱的散着,额头间刻有它们蜘蛛的本体图案,手中拿着一个长笛,说话间还不停地转着手中的长笛,“你这个人无欲无求,来我蛛山作何?” “有求。”他开口,向前一步,那女子又一挥笛子将他拦在那里,他低头看着又变深的地沟,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女子生性不易近人,很是难对付,难说和啊。 “在下想求得一件物品。” 那女子凭空坐下,颇有兴致的看着这个男人,这男人生的好看,就是没有什么表情,过于死板,这蛛山也是百年不见一人,如今来了一位男丁,况且还这般好看,也就多了几分耐心,“讲。” “在下想求得那蚕丝线。”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蚕丝线千年一遇,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弄来的,给你?”她瞥了一眼他,“你有什么值得我给的呢?” 清朗愣住了,因为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考虑到拿什么交换这贵重的东西。 他真的不适合在人间待,不适合来做人类,因为待了这么久,他好似连最基本的礼尚往来都未能学会。 见清朗发呆,便就得知这公子哥定是没那什么等价的东西来换,她双脚落地走到他跟前,拿起长笛将他的脸抬起,仔细的瞧了瞧,啧啧嘴,“我看你生的好看,很合我的胃口,若是你将自己留下最为交换,也不是不可以。” 清朗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好看,很好看,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好看的,可她这副样子或许只是变换出来的,并不是自己的本来样貌。 他别过头,“我还没那么低贱,拿自己来赎。” 女子轻笑,放下长笛,“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可以拿来换的?” 他默默地想了想,好似真的什么都没有,微风浮起撩起女子的碎发,轻划过他的脸庞,手下意识的抓住,他抬眼看了看女子凌乱的发,“我可以为你束发吗?” 女子低头看着他的手,双手抱胸,夺回自己的那一缕发丝,“你这人是有什么怪癖吗?” 清朗连忙后退,感觉头上的伞都在跟着他红了脸一样,“不是的,因为见你头发凌乱,想必你不会束发,就想为你束发,以作回礼。” 女子点点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发。 很乱吗?束起来也好,省的这头发碍事,倘若不喜欢,再留下他,喜欢也留下。 她变幻出梳子递给他,凭空坐下,清朗伸手接过,另一只放开那把伞,她抬起头看着那把伞,不由得一问:“执伞人?” 他轻轻点了点头,拿起梳子为她束发。 “执伞人,半人半妖,吸收人精气而活....” 清朗打断她,“不是精气。” “哦?那是什么。” “她的厄运。” “厄运体质。”她想了想,感觉到不对的地方,“你和人类缔结契约了?” “是。” “你和人类缔结契约,她命那么短,如何共你长久,何不与我,我们天长地久。” 清朗手上一顿,“是她将我唤醒的,我不能弃她。” 女子许久没说话,忽而开口,“叫什么。” 清朗本能的以为她询问的是与他缔结契约人的名字,脱口而出,“芷鸳。” 她皱眉,“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清朗。” “原来她叫芷鸳,是个女子?” “是个孩子。” 清朗束完,放下梳子,她站起转过身看他,冷笑,“我竟比不上一个孩子?” 他抬手握住伞,摇摇头,“她,唤醒了我,我必须陪伴她,一直到她生命结束。” 她并没有理会他说话,变出铜镜在那里左照照右照照,忽而勾唇,“还不错。”她抬起头看着他,“清朗?对吧。” 他点点头。 “你束的发我还挺中意的,想邀请你一直为我束发,你可否愿意。”她伸出手,邀请他,并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我叫紫韵。” 清朗看着那纤细的手,他犹豫了一下,将那只手缓缓放下,摇摇头,“我不能答应你,山下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紫韵冷笑一声,她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拒绝她,她突然收起了刚才的笑容,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他,“你要的蚕丝线,我这里没有,请回吧。” “你怎么出尔反尔,明明我帮你束发作为回礼,你就将蚕丝线赠与我。” “我何时答应过你,说将蚕丝线赠与你?” “你....”清朗哑口无言,紫韵好像从始至终都未答应过说要将蚕丝线给过他,一切都只是他的空幻想而已。 “不知你要那蚕丝线作何,我这蜘蛛丝也是上等的丝线,到是可以赠与你,以表束发之礼。” “做琵琶弦,蚕丝线更好一些,你的蜘蛛丝不如它。” 紫韵咬牙,还嫌弃我的蜘蛛丝。 “你爱要不要。” 执伞人(10) 紫韵踏着轻盈的步子失望的回到庭院,留着清朗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面对这样一个性格独特,生性倔强的女子让他有些束手无策,她不像芷鸳那样会听他的话,不会像芷鸳那样等着他,依赖他。 他们两人只是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而已,又为什么要把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蚕丝线交给一个陌生人。 紫韵的所作所为也不无道理。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直到深夜,太阳再次升起,再一次降落,直到它再一次升起时,那个紧闭的大门再一次敞开了,紫韵缓缓地来到他跟前,“苦肉计?” 清朗抬起头看着她,摇头,“我没有上演苦肉计,只是在想到底拿什么与你交换。” “想了两天两夜?那你想明白了吗?” “我好似什么都没有。” 他能给的只是他的好,但是这份“好”,好像除了芷鸳没有人会要。 紫韵又是一声冷笑,“你什么都没有,却来讨要,我说我要你,你又不答应。”她伸手将他的脸抬起,细细端详着,“你这张脸,要不是你这张脸,我也不会和你耗这般久。” 清朗抿唇,“你就这么想要我?” 紫韵放开他,转过身,“并非如此,你若是有等价的东西来换,我也换。”她变幻出蚕丝线落入掌心,“可你偏偏没有,那就只能拿你来抵了。” 他看着蚕丝线,如今他想要的东西就在他的眼前,却得不到,不属于他,他若拼死去抢,估计能抢到,可那样的话,他还有命回去吗。 紫韵侧过头看他一眼,“如何?你考虑好了吗?” “我答应你。”他黯淡无光的看着紫韵,脱口而出,“所以你能宽限我百年吗,待她生命离去,我任你处置,我的命就是你的,你做什么都可以。” 紫韵皱眉,“你要你命何用!我要的是你,你难道看不出,我....”喜欢你吗! 她制止至了后面的话,却嘲笑自己起来,竟然会喜欢上一个只认识了两三天的男人。 或许她喜欢的只是他的那股执着吧,对芷鸳的执着,对芷鸳的付出,对芷鸳的“爱”?她在想为什么没有人会这样为自己,所以她对清朗也执着起来,想让那个人也这样为自己。 她是自私的。 她克制了一下有些激动的情绪,继续道:“可以啊,待她生命结束之后,你就属于我,你的命归我所有。” 她将蚕丝线抛给清朗。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将其接住,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那团丝线,是蚕丝线,是他一直想要的。 可不知为什么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抬起头看着紫韵,紫韵的表情透露着深情且失落的表情,他不知为何她会有如此表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绪,很复杂,很难以捉摸,就好似一触碰会碎掉一般。 “谢谢。”清朗吐出两个字,便转身离开。 紫韵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下,还真是绝情啊,难怪能踏过蛛林那种欲望之地来到我这。 “哦,对了,忘了和你说。”她突然开口,清朗站住脚步回头看她,她笑着继续说:“我这蛛山深处天与地,仙界与人界之间,可谓是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天界,岁月也就不同于二者。” 他蹙着眉头,有些恍惚,“是何意思。” “也就是说,你在这里的三四天,人间已经过去了三四年,你在回去时,或许与你缔结契约的那个人已经将你忘却。” 他攥着那个蚕丝线,“咯咯”作响,“你故意的。” 故意在拖延他的时间,故意将留他在外等待两天两夜才出来见他,又是故意戏谑他要他,这个自始至终都未曾想要真的与他交换什么,简直卑鄙至极。 “随你怎么想,如今蚕丝线在你手中,是去是留,都在你。”紫韵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伤心的,因为她并没有那样想,也没有故意,因为清朗也属于妖,她以为他知道岁月流逝不同,却不曾想他什么也不知道。 见清朗并没有走,她便又嘲讽道:“怎么?不走了?要留下陪我吗,还是说你怕她真的把你忘了!” 这句话真奏效,清朗生气了,他咬着牙,坚强的笑了一下,“她不会的,她会等我回去。” 紫韵笑了,笑的有些苦涩,“但愿吧。” 这一次清朗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她回到庭院内,望着下山的清朗,心中泛着一种苦涩,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对清朗有这种感情,或许她真的太久未见到其他人了,或许她天真的以为这个男人就是为寻求她而来,但这也只是她的一种幻想罢了。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抚摸着束起的发,笑了起来,忽而又消失,她站起身。 我不相信他就是为求得蚕丝线而来,当真对我毫无感情。 她再一次看向山下,那个人的身影早已无了踪影,她轻笑一下:来日方长,我不能急于一时,再将人吓跑了。 芷鸳坐在院中发呆的望着外面,四年了,清朗消失了整整四年。 她长大了,也逐渐懂事了,她的腿不再痛了,但她的厄运好像再次回来了,却再也见不到清朗了。 她不管是什么天气都会坐在院外望着大门口,等着清朗回来,因为以前的清朗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长大,守护着她,现在她来等他,等他回来。 她真的好想清朗,岁月久到她有些忘记了清朗的模样,忘了清朗说话的语气,他不怎么爱笑的脸。 她好害怕时间冲淡这一切。 天气逐渐转凉,白天也随之越来越短,天空逐渐暗了下来,她感觉到一股凉风,身体不由得一颤,自顾自的嘟囔道:“该回去了。” 就在她起身要回屋时,空气中传来了那股许久没有闻到的薄荷香,是他! 她猛地转过头,便就看到了执伞的清朗,他依旧是那身青衣,依旧是那样一个英俊的面容,他轻笑,上下唇微动,“我回来了。” 芷鸳踉跄的步子爬过去。 该死这种时候腿使不上力气。 再抬头时,清朗已经在她的面前,芷鸳站直身子,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哇哇大哭,“啊啊啊,你怎么才回来啊。” 他有些束手无策,表情很是心疼,幸好,幸好她还没有忘记自己,还在等着他,还是那个动不动就会惹人心疼的芷鸳。 她抬手抹着眼泪,一头扎进他的怀抱,使劲的蹭着自己的眼泪,清朗摸摸她的头,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芷鸳长高了,已经快到他的肩膀了。 岁月过得可真快啊。 执伞人 (11) 芷鸳将做好的琵琶背料拿出来给清朗看,清朗看了看做工精致的琵琶背料,夸赞着鸿熙的手艺,芷鸳骄傲的昂起头,也跟着夸起来。 当芷鸳询问起蚕丝线的由来的时候,清朗说起时避开了有关紫韵的一切,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清朗不想让她知道紫韵的存在。 “那你为什么会去那么久啊,一去就是三四年。” “那个地方与世隔绝,生长在天地之间,既不属于天也不属于地,它的时间也不同于人界,不同于天界。” “所以在那个世界你可能只待了几个时辰或者几天,而我就过了几个年。”她说的不紧不慢,却说的格外沉重,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与清朗的差距,岁月的间隔令他们两人越来越远。 清朗点点头,“我去的时候并不知道它的时差与人间不同,是我的失误,让你等了那么久。” 芷鸳摇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蚕丝线既然回来了,把它安装上吧。” 他照着书上的样子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其安装上,轻轻地拨动了弦,琵琶发出闷闷的声音,他皱了皱眉,抬头看着芷鸳,芷鸳正一脸傻笑的看着自己,他羞涩的将头低下,心里回想:那日听到的琵琶声,好似不是这个样子。 “怎么啦?声音不对?”芷鸳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清朗点点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芷鸳凑近看了看书上的图纸与制作好的琵琶,“好像没有错的地方啊,是不是这个东西得磨练磨练啊。” 清朗脑子转了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像是吧。” 芷鸳大笑起来,清朗抬头看她,“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像傻瓜一样吗,一个不懂的问另一个不懂得,在这瞎猜。” 清朗苦涩的笑了一下,“声音不对,我在重新安装一下吧。” “好。”芷鸳仔细的看着图纸,和他一起在一次将琵琶安装好,两人长呼一口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这一次一定可以的。 清朗轻轻拨动了弦,这一声清脆悦耳,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正对上芷鸳,芷鸳看见这笑容,自己忽而低下头,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泛着红晕,清朗不明所以,轻声道:“这一次的音色没有错。” 芷鸳红着脸点点头,“嗯,这个音色挺清脆的,应该是琵琶的正常音色吧。” 他将琵琶提给她,“试试?” 芷鸳看着那个琵琶,心中涌上一股热流,这个琵琶,她心心念念的琵琶做成了,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抿着嘴唇,握着琵琶柄,小声说道:“可我不会。” “没关系,试试音,找找感觉。”清朗歪头看着她,芷鸳低头看着手中的琵琶,轻轻地波动一下,发出清脆的悦耳的声响,芷鸳高兴地咧嘴笑笑,再一次波动,这一声与刚才的音色截然不同,比上一个音要高一些,她抬头看看清朗,“你听,不一样的。” 清朗点点头,“嗯,你继续试试看。” “好。”芷鸳认真的低着头一遍遍的拨动着音弦,声声入耳,声声不一,不成调子,些许难听了些,但清朗却听得津津有味,芷鸳弹的也极为认真,好似这就是一首曲子版,一首独属于芷鸳的曲子。 芷鸳突然嘿嘿傻笑起来,偷偷的抬头看清朗,“我弹得好像每一次都不一样。” “我觉得挺好的。” “真的?” “嗯。” 芷鸳将琵琶收起,放到一旁,“明日我问问爹那有没有乐谱,这样就能有曲子了。” “也好,那样的话,你也不至于忘记前一秒弹得哪个音了。” 芷鸳羞红了脸,真不知道清朗到底清不清楚他自己的有的时候真的很不给人情面。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清朗道。 芷鸳看了看傍晚的天,确实有些晚了,自早上出来之后还一口没有进食,也是有些饿了,她点点头,拿着琵琶,“明日......” “明日我有其他事情,不能陪你。”清朗抢先一步打断她的话。 芷鸳有些低落的“哦”了一声,她有些想知道清朗明日要做的事情,可鉴于那是他的私事,就没有多问。 将芷鸳安全送回来了家,清朗板着脸看向身后,“你就这么喜欢跟踪?” 躲在深夜的紫韵现出身形,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他身边,轻笑道:“怎么?怕我伤了那女孩儿?” 清朗蹙着眉头,“你是蛛山唯一一个修炼化形的人,为何非要抓着我不放?” “我看上你了,况且你与我做了约定,自然要来盯着你,你若跑了,我上哪去找。” “我与你的约定,我不会失言,到时候,我自会去找你。”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呢?等那女孩儿老去?已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你还会记得与我的这般约定?倒不如...” “那你想怎样?” 紫韵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握紧拳头,“倒不如了结她的性命,这样你就可以直接跟我走了。” “你,你若敢动她,我可不会坐视不理,即便拼死,我也会杀了你。” “呦呦呦,这么紧张啊,说说而已。” 紫韵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忽而觉得他对那女孩儿似乎有些过于好了,好到她真的想做出什么。 “你最好如此。” 紫韵见他如此不经逗弄,便又说道:“不过你这些时日要陪我,若是你拒绝,那小丫头性命可就难说了。” 清朗蹙紧眉头看着她,“你威胁我。” “嗯,威胁你。”紫韵点点头,“如何?” 清朗咬紧牙关,双手攥紧拳头,一字一顿,“好,我答应你。” 紫韵听见她应自己的无理要求,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走在他前面,“跟上,本小姐可要好好在这人间逛一逛。” 清朗长舒一口气,跟在其后。 眼下只能顺着她的意,若她真的对芷鸳出手,我哪有能力保芷鸳。 执伞人(12) 紫韵还是第一次逛人类的集市,她多多少少带着几分期待。 就在昨天,在紫韵的软磨硬泡下清朗终于答应了带她到处逛逛的请求,清朗嘴上说着不愿意,但还是带着紫韵来到了人类的集市。 紫韵满心的期待着,欢喜着,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在人间游玩,而陪伴她的人,是她看上的。 这一路上,有人满心欢喜,充满期待;而有的人却是无比烦躁,想要逃离。 紫韵回头见他心不在焉,心里莫名的有一股火气,但又瞬间消失不见,露出一个笑容,抬手指着前方的演奏处,那里传出阵阵悦耳的曲子,清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听见清脆的曲子声,他便想起了芷鸳,不知那丫头有没有好好练习琵琶。 紫韵转身一把将他拽走,他这才晃过神,自己竟忘记了走路。 清朗盯着紫韵拉着自己的手,紫韵的温度极低,掌心温度都透着一股凉气,他缓缓地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道:“我自己可以走。” 紫韵转头看着他似有嫌弃,还有几分害羞的模样,冷哼一声,“行,我劝你赶紧跟上,不然本姑娘一不高兴,那丫头可就要遭殃了。” 清朗皱眉,这只妖精怎么动不动就拿芷鸳威胁自己。 前方人越来越多,清朗站定在不远处,低声道:“前面人多,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去吧。” 紫韵回头望了他一眼,“装什么高清。”咂咂嘴,便迈着轻盈的步子凑近那处演奏曲子的地方,她挤进人群中,一眼便瞧见了被众人未在中间的一男一女,他们二人演奏着动听的曲子,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这一曲的点缀,一曲的精妙,紫韵这样想着,便毫不犹豫的转头跑到清朗身边,再一次拉起他的手,“走,去那边。” 清朗执拗着,“不去,人太多了。” “这曲子多动听,你就不想....” “不想怎样。” 紫韵轻笑,这榆木脑袋多半是不会跳舞的,还容易害羞。 握着清朗的手忽而放开,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而后握住他执伞的手,露出妩媚一笑,将他的伞夺下,轻盈的提步后退。 清朗错愣的看着她夺去自己的伞,咬牙道;“你....” 紫韵妖娆的舞动着身子,那把伞在她的手上显得格格不入,美丽动人。 就在他想要上前去抢夺时,却发现那把伞依旧在自己的头上,他抬头看了看依旧还在的伞,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双眼看着在自己的面前跳舞的紫韵,她将伞遮住自己的半边脸,抬眸一笑,冲着他轻眨了一下眼睛,清朗无奈的垂下眼,耳边传来曲子的高潮处,以及众人的欢呼摆手叫好,他便又抬起眼望了过去。 紫韵转着手中的伞,洒下了一片片花瓣,伴着淡淡的清香,执伞转了几圈轻轻地将伞搭在自己的肩上,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她缓缓地转头看向清朗,露出一个清澈开朗的笑容,那是她第一次这般高兴,这般发自内心的笑。 清朗见状,心中异常的不安躁动。 或许她的这份赤心,清朗并不能回应。 紫韵并未察觉他的心思,高兴地跑到他身边,将伞收起,“怎么样,我舞的怎么样。” 清朗正对上她那清澈的双眼,那双眼睛就好像在说:快夸我,夸夸我。 他别过头,看向人群,“不怎么样。” “你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懂什么。”紫韵赌气的转身,双手抱胸,“哼。” 清朗却突然笑出声音来,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笑,只是觉得这只蜘蛛精反差有点大,所以有些止不住想要笑出来。 紫韵诧异的回过头,这个男人竟然笑了。 “你就这样在大街上使用法术,不怕他们发现你是妖吗?” “不会,刚刚的那缕花香便是迷药,能让人忘却的迷药。” 紫韵觉得不对劲,凑近问:“你刚刚是在关心我吗?” “不是,只是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难道还有比我更麻烦的?” 清朗眨巴眨巴眼睛,她还知道自己麻烦啊。 “没有。”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紫韵将伞隐藏,说道:“我饿了。” 清朗四下看了看,“妖精也需要进食的?” 紫韵无奈,“能不能不一口一口一个妖精,难道你自己不是妖吗。” 清朗一板一眼的正经回到:“准确的说,我不是妖,也不是精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紫韵似有嫌弃的上下看着他,这人怎么这么无知,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么说来,她好像也看不出这男人究竟是什么。 她再一次强调,“我饿了。” “我没有银两。” “你....” “我不用进食,吃的几次食物都是芷鸳给我的。” “....” “要不我也带你去芷鸳那,让她给你拿一些。” 紫韵怒视着他,语气中带有不屑,“你还真是惦记那个丫头,几句话都离不开芷鸳。” 清朗暗自反省,他有吗? “我看是你自己想要去见那丫头吧,本姑娘即使恶习,也不会要那丫头施舍。” 清朗点点头,“那随你。”说完便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留下紫韵站在原地生气,她气愤地跺跺脚,快步跟了上去,清朗见她跟了上来,心里暗爽。 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清朗停在了一家烤饼铺子,紫韵见他停下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不走了,这是累着了。” 清朗并没有去理会,转头对着老板道:“我可否用此物换几个烤饼。” 他从袖口处拿出一个人参,递给老板,老板见到此物顿时惊掉了下巴,这人怎么随随便便拿人参换烤饼,“可以到是可以,只是这东西如此贵重,怕是换几个烤饼有些显得廉价了。” “无妨,供这位姑娘吃饱就行。”他将人参放到铺子上,牵起紫韵坐到一旁的小桌处等候。 “良心发现了啊,竟然带我吃烤饼了。”紫韵阴阳怪气。 “这家烤饼不错,带你尝尝。” 清朗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渴了吧,喝点水。” 紫韵手拄着下巴,细细的端望着他,“你转性了,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说话间拿起茶水一仰而进,茶水入口及苦,她露出极少的丑态,怒瞪着清朗,这人定是知道这茶水苦才肯倒给我喝的。 清朗并没有注视到紫韵的火气,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来,还细细的品味着,忽而抬起头对上紫韵那双带有火气的眼睛,心里疑问道:她又怎么了? 执伞人 (13) 紫韵看着清朗也喝下这茶水,忍不住道:“你喝了怎么没事啊。” “茶水而已,能有什么事儿。” “苦啊。” “茶水自然是苦的。” 紫韵简简单单“哦”了一声,原来茶水是苦的啊,她在山上喝的露水都是甘甜的,还没喝过苦的东西呢。 另一边的芷鸳抱着琵琶坐在家中看着院外,心中似有担忧,昨日与清朗匆匆道别,清朗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那般匆忙,而现如今清朗并没有来找她,也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她低下头轻轻弹起琵琶弦,声弦清脆,没有了昨日的那般发闷,她好似有些领悟了琵琶的弹奏,也不枉她辛辛苦苦练了一整天,总算也是有了些许进展,就是不知道清朗什么时候才会将事情忙完,然后来和她一起弹曲子。 想起清朗她的脸颊泛起一阵红,她慌乱的拍打着脸。 我这是怎么了,在这瞎想什么呢。 “芷鸳啊,别练了,来吃饭吧。”曼霜在屋内喊着,芷鸳应了一声,便放下琵琶回到屋子里,看着一桌子都是她喜欢的菜,她高兴地抱住曼霜“啵啵”亲了两口,“谢谢娘。” “琵琶今日练得怎么样啊。”鸿熙为她夹了一块肉,低声问道,芷鸳憨笑一下,回答:“练得还成,有点进步了。” “明日爹去集市给你买一本乐谱回来,你照着练。” “别了,爹,别浪费钱,买那些无用的东西了,买回来我也不一定看得懂,我就自己造新的曲子,就行。” 鸿熙笑笑,“也罢,也罢,都依你。” 见芷鸳吃的正来劲,曼霜凑到鸿熙旁边,小声对他说:“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女儿又像原来那样活泼了,不像这几年那般无神了。” 鸿熙看着芷鸳,点点头,“确实,近日看她有些盼头了般,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这些年来,他们不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芷鸳总是会自己偷偷跑出去去见什么人,回来的时候总是高高兴兴的,期初他们以为是芷鸳在外边交了什么朋友,才会经常跑出去玩,她本就体弱,曼霜有次怕她在外边出什么事,便就悄悄跟了上去,却发现芷鸳根本没有什么朋友,而是对着一把油纸伞说话,还时不时的傻笑,除了这些以外,她还会将家中的食物拿出去给那个油纸伞。 曼霜以为芷鸳是太过孤独才会如此,直到有一天,鸿熙说他根本没有将院中的晾的干柴收起,却无缘无故被完好无损的收起时,她才起了疑心,或许那把油纸伞是什么仙人吧,那位仙人一直在保护着芷鸳,芷鸳一直时体弱多病的,如今和那个伞仙人在一起,芷鸳的病情一直建好,只是那两年间,芷鸳眼中无神的那几年,芷鸳的病情又突然加重,曼霜隐隐的意识到可能是那位仙人离开了,直到芷鸳现在又恢复了原来的神采,她猜测,那个伞仙人又回来了。 “娘,一会吃好了,你听听我弹得曲儿呗。” 曼霜抬头笑笑,“好啊,娘听听,但是娘不懂音律啊。” “没事的,您觉得好听就行。” 眼看着便就要到芷鸳的十六岁生辰了,她也要到了婚配的年纪了,曼霜看着自己的女儿,是越发生的好看了啊,还记得她刚进这个家的时候还那么大点,如今都已经成了大姑娘了,也总不能关在这小院里了,得让他多出去走走,见见外面的风光,看看有没有中意人啊。 芷鸳一曲弹完,眼巴巴的看着曼霜,曼霜慈祥的笑笑,摸着她的头道:“我女儿还真是心灵手巧啊,不过半日的时间,竟能弹得出一首曲子了。” 芷鸳傻笑笑,“其实我练了好一阵子了。” 曼霜没有回答,只是笑笑,突然她想到了那位伞仙人,“芷鸳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芷鸳愣住了,不知曼霜为何会突然问起此事,她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 芷鸳摇摇头,她只是觉得清朗生的好看,若是喜欢的话,她应该是喜欢清朗的吧,可清朗并非凡人,她不能喜欢清朗。 “娘,我明日想和爹出去走走。”芷鸳握着曼霜的手突然道。 曼霜抬起手拍拍她的手背,“好啊,正好你临近生辰,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物件,让你爹给你买。” “嗯,谢谢娘。” 紫韵拍拍填饱的肚子,很是满足,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打包的烧饼,清朗见她这模样,觉得很好笑,她一个蛛山的主人竟然比他知道的还要少。 察觉到异样的眼光,紫韵转头狠狠地回了过去,“看什么看,是你自己不吃的,还不让带走吗?” “那倒不是,只是你一个姑娘家,一口气吃那么多,人家店铺老板会起疑心。” “切,他一个卖食物的,不就是供人食用的吗。” 清朗不知如何作答,与她解释好像解释不通。 执伞人 (14) 傍晚,清朗悄悄地来到了芷鸳的住处,他远远地望着屋内一家三口,他们欢声笑语,惹得芷鸳咯咯一直笑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小草屋内传出一阵琵琶声,清朗站在那里听得入神。 她好像会弹琵琶了。 紫韵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看了一会她便离开了。 清朗回头,见她离开了,便又转过头继续看着屋内。 紫韵是个好妖怪,她每次拿芷鸳威胁他,都只是说说,并没有对芷鸳造成伤害,甚至都没有靠近过芷鸳。 只是紫韵的心意他不能回应,也不能给她希望,答应她的事情,在芷鸳不需要他时,他也会去承诺。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活的多久,他这条命来自于芷鸳,若芷鸳离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跟着消失。 屋内的灯逐渐暗了下去,低声谈笑也渐渐散去,清朗才默默地离开。 紫韵坐在屋顶上望着天边一闪一闪的星星,这一日并没有圆圆的月亮,只有一个半圆的月亮勉强撑起漆黑的夜晚你,她并没有回头看清朗,便开口嘲讽道:“舍得回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清朗已经见怪不怪,没有回复她的话,扫扫衣角也做到屋顶上,与她一同观赏。 紫韵见他不说话,这才回过头,眼神不是很友好的看看他。 “哼,装模作样。”她站起身,跳下屋顶。 “你去哪?”清朗开口。 “你管不着。” 紫韵撇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清朗本以为紫韵不会再回来了,结果第二天早上,紫韵趾高气昂的站在他面前,还高高举起她手中的钱两,清朗瞬间就明白了她这一晚究竟去了何处。 他手扶额头,“哪来的?” “偷的呗。”紫韵说的云淡风轻。 “你.....”清朗不知如何作答,这只妖有时很明事理,有时却又很无礼,让人无计可施,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惆怅什么,拿着这个钱带我去吃好吃的,买好玩的。” “你不是小孩子了,这个钱不能花。” “为何?”紫韵看着手中的钱袋,攥紧,又继续问道:“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你不要?” “肮脏钱财,不能要。” 肮脏?他竟然嫌肮脏! 紫韵一把将钱袋扔到地上,她用一晚上的时间去织丝绸,早早去集市上卖了钱回来,他竟然嫌肮脏。 她说偷来的他便就信了,难道在清朗心里,她就那么不堪。 紫韵扭头离开,而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清朗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低下头拾起地上的钱袋,那是独有的蛛丝所构。 紫韵那般憔悴,蛛丝,她莫不是用自己的蛛丝..... “我还真是糊涂。”清朗将钱袋收入腰间,寻着她的气味找到了她。 小蜘蛛正坐在河边洗脚,她那双修长的双腿就那般裸露在外,半个小腿都淹没在河里,她扑腾着双腿打出水花,嘴里不停地咒骂清朗。 “生气了?”清朗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偏过头,脸上已然是妖化的形态,额头上印着紫黑色的蜘蛛印记,眼睛的双侧分别有两条深深的裂口,那是没有睁开的四只眼睛,头发也被吹得凌乱,她轻蔑的瞄了一眼他,又转过头,“你来做什么。” 清朗见到她这模样,顿时觉得有些惊慌,“你这是,妖力耗尽了?” 紫韵明显一顿,“你才妖力耗尽,我只是,只是不想被人类的样子拘束而已,所以才变回妖形态。” “哦。”清朗轻笑,坐到她旁边,抬手摸摸她的头,不知为什么,紫韵这个样子总有些让人心疼,但却不是那种心情。 紫韵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一惊,缓缓地转过头,“你做什么?”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清朗微笑,那是他第一次发自愧疚的笑。 他低下头,淡淡道:“我想过了,我对你的感情和紫韵是一样的,你们都像是小孩子,让我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去呵护,或许我存在这世间太久了,久到不记得那种情感是什么,所以我不能回应你,只能辜负你了。” 紫韵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多话,让紫韵有些无措。 “我对你也只是,单纯的想要占有,也不一定是那样的情感。”紫韵脱口而出,她被拒绝,总要找个理由下台阶,但是她确定,她对清朗的情感就是那样的,不仅仅是占有,而是想要一起长相厮守的情感,但她好像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 “我只是闲来无事,才来山下烦你,你不要有负担。” 紫韵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在发光,也好似在隐藏着什么东西。 清朗将那钱袋拿出来,“我带你去好吃的,要不然你的妖力白消耗了。” 紫韵看着那钱袋,点点头。 “我要吃肉,吃大餐,吃虾。” “好。” 清朗这一次带着她没想别的什么事情,只是专心的陪着她,在一切说通了之后,他觉得自己亏欠紫韵。 带着紫韵吃了大虾,禽类肉食,猪肉,鱼肉,只要能想到的,都带着她吃了个遍,紫韵像是吃不饱一样,还要嚷着去吃其他。 清朗蹙着眉头看她的肚子,紫韵注意到视线,捂住肚子,“你干嘛?” “你...”不撑吗?但想到紫韵是妖,好似不会像人类那般,便就没有说下去。 “我怎么?”紫韵追问。 “没什么,带你去看看裁缝铺?做件衣裳如何?”清朗提议道。 紫韵摇摇头,“先不去,我想先看看饰品。” “饰品?” “首饰啊,头饰啊,玉佩啊之类的。” “你喜欢?”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的。”紫韵突然想到,他之所以会问出这句话,或许是因为芷鸳吧,然后她又说道:“女孩子都会喜欢的,还有胭脂水粉,都喜欢。” 清朗点点头,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你不会以为我在想芷鸳会不会喜欢吧?” 紫韵眼神闪躲,“你想谁,关我何事。” 清朗眯着眼睛看她的表情,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发簪,放入她的手中,“我只是在想你一个妖不是应该不知道人间的小玩意吗,怎么也会喜欢这些东西。” 紫韵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发簪,这个是黑紫色的,是她喜欢的款式。 “路边看的,见与你平时的衣着相符就买来了。” 紫韵低头看着那簪子,一时间忘记了说话,她没想到清朗会送她礼物。 “可喜欢?”清朗低下头问她。 就在耳边很近,紫韵点点头。 “喜欢。” 就如同我喜欢你那般。 清朗,你这个人真的很坏,不喜欢我,不能回应我,又为何处处勾引我,你这样要我如何放手。 执伞人 (15) “请问有暗紫色的胭脂粉吗?” 店铺老板呆愣的看着紫韵,又看看站在她一旁的清朗,“这.....” 清朗一把将紫韵拉到一旁,对老板说道:“对不起我们不买了。” 紫韵抬头望着他,“为何?” 这个事情该怎么和紫韵解释呢,他也不太懂,只是至少要比紫韵知道一些,但是紫韵张口要一个那般罕见的颜色,属实难以理解。 “你推我干嘛?我还没买呢。” “这儿没有,咱去下一家。”清朗淡淡道,下一家或许也没有吧。 紫韵轻笑,“不会是我要的太刁钻,根本没有这个色吧。” 清朗尴尬的笑笑。 “那不买了,我们去看看衣裳?” “好。” 芷鸳跟着鸿熙第一次来到集市,她第一次见到这般热闹的场面,一时间看花了眼,不经意的她看到了铺子上的胭脂粉,她跑到跟前,拿起一个放在手上摩擦。 这个和清朗送的一样。 她又看了看铺子上的其他胭脂粉,以及各式各样的其他装饰品,她都好喜欢,她在一堆的玉佩当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刻有“清”字的腰佩,她走过去拿在手里,扶向那个字。 “清朗。”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忽而笑了。 “此腰佩名为清雅,温文尔雅,这只腰佩的前主人是个书生,将这腰佩赠与我,说道,若是有有缘之人看中,便低价赠予他。我看姑娘喜欢,你是要送人吗?你要送的那位佩戴之人也定是个温文尔雅之人吧。” 芷鸳抬头看看老板,点点头,“他,青出于蓝胜于蓝,清水般透彻,这个腰佩我要了。” 芷鸳扔过去几个铜板就离开了,老板看着那几个铜板若有所思:我记得好像说了赠予,这丫头怎么给我钱了,也罢那就收着吧。 鸿熙买完东西转身的功夫就不见芷鸳的人影,可给他吓坏了,正当他着急的时候这丫头蹦蹦跶跶的跑过来了,鸿熙故作凶态,打她一下,“跑去哪了,蹦蹦跶跶的,没个女子模样。” 芷鸳傻笑,“爹,你不说带我去看衣裳吗,我们快走吧。”拉着鸿熙就走,鸿熙拍下她的手,“你这丫头知道路吗?就拉着我走。” 她赶紧老老实实的站定,抬起手臂做出请让的动作,“爹请。” 鸿熙轻咳一声,“走吧。” 芷鸳笑笑,紧跟在后。 到了裁缝铺,一进门芷鸳便就不笑了,因为她看见了清朗,以及清朗在为一个女子挑衣裳。 芷鸳站定在门口,有些束手无措,她要不要上去打声招呼呢? 鸿熙开口道:“傻站着干嘛?进来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清朗抬起头,一眼便就看到了芷鸳。 对视的一瞬间芷鸳低下头,走了进来,对鸿熙说:“爹,我遇到个熟人,去打声招呼。” 鸿熙四周看了看,这家店铺除了一旁的那个女子,和我们没有其他人了啊,难道芷鸳认识那个拿伞的女子。 紫韵细细看着布料,察觉到异样,她回过头,正好看见芷鸳,她笑笑,轻声说了一句:“芷鸳,终于见到了。” 芷鸳有些搓愣,那女子竟然认识我。 她看了看清朗,似乎在说:她怎么会认识我? 清朗放下手上的布料,“你怎么出门了?” 芷鸳没有理会清朗的话,径直走向紫韵,“姐姐,你长得好好看啊。” 紫韵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她捂着脸,“你也蛮好看的。” 芷鸳走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凑近她的脸,仔细的端详这张脸,忍不住感叹道:“姐姐,你真的长得好好看,是我见到的最好看的人,刚才离得远就瞧着这个女子气质不一般,离近了瞧,简直让人离不开眼。” 紫韵笑了起来,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夸。 她缓缓地推开芷鸳,微笑着看着芷鸳,淡淡道:“你也很好看,在稍稍打扮一下,定是个大美女。” “真的吗?我也会像姐姐那样吗,那么好看。”说着她昂起头,美美的笑了。 “会的。” “嘿嘿。”她看向清朗,“听见没,姐姐说我长得好看,所以我不是小孩子了,也能出门了。” 清朗愣住,解释道:“不是因为你小不让你出门,而是因为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没事了,好着呢。” “你也来看布料,做衣裳?”清朗问。 “对呀,我和我爹来的,这不我要成年了吗,爹说给我做件新衣裳。”芷鸳有意无意的瞟向紫韵,“然后就碰到你和这个姐姐也来挑布料。” 紫韵看芷鸳这样子明显就是喜欢清朗,而清朗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还真是榆木脑袋,一根筋啊。 真是可惜了这丫头的纯情。 紫韵将芷鸳拉到一旁,低声与她说:“我呀,是他的债主,他呢,从我那拿了东西,当然他没有钱,只能陪我我这个妖怪走走人间,看看风景,算是抵债了。” 芷鸳听得一头雾水,债?清朗有什么债?难道是蚕丝。 她转头看着紫韵,紫韵一直微笑着,“就是你想到的那个。” 芷鸳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四年之久,她等了四年,清朗一直在这个女子身旁。 “那儿的时间与这不同,那儿一天相当于这里一年。”紫韵又道。 芷鸳点点头,她听清朗与她说了时差,可是她还是有些难过。 “姐姐,你是妖吗?”她小声地问。 紫韵点点头,“你不害怕吗?” 芷鸳摇头,“对我而言没有伤害我的,都是好的,不管是不是妖,都是好的。” 紫韵摸摸她的头,“你倒是天真无邪啊,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人。” 芷鸳笑笑,“姐姐一会儿跟我挑布料好吗?我爹有事情要干,我不想他因为我误了他自己的事儿。” “好。” 芷鸳跑到他爹面前,与鸿熙说明了情况,便离开了。 清朗满头雾水的看着这一人一妖,怎么她们两个人能瞬间熟络起来。 芷鸳突然转过头看向清朗,“清朗。” 清朗看向她,“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的从腰间拿出那个腰佩,递给他,“这是我今天在摊位上看到的,和你很像,就买下来了。” 清朗伸手接过,上面刻着“清”字,确实和他很配。 “谢谢。”他顺手系在腰间。 芷鸳歪头看着,笑了起来。 牵起紫韵的手,“走姐姐,我们去看布料。” 执伞人(16) 在外面逛了一整天的芷鸳腿都有些发软了,她靠在一旁的墙边,缓了一会儿,看着清朗和紫韵的背影,心中泛着一股酸味。 他们都是妖,或许能天长地久吧,我一个人类,就不要再掺和了。 清朗见芷鸳迟迟没有跟上来,他转过身,便就看见了面色苍白的芷鸳,他急忙赶到她身边,询问道:“你怎么样?” 芷鸳将手臂支撑着膝盖,缓缓地抬起头看他,而后摇摇头,“实在抱歉,扫你们的兴了,我这出来久了,身体又有些.....” “没事的,我们回去?” 芷鸳点点头。 “我送你回去。” 清朗揽住她的手臂,便要将她扶起,芷鸳轻轻推开他,再次摇头,“不用,我缓一会自己就能回去,你还是.....”陪着那个姐姐吧。 她看着紫韵,眼神恍惚。 紫韵这时也折了回来,开口道:“我送你。” 而后又开口道:“听说你爹爹做的饭菜很好吃,我想尝尝,可以吗?” 芷鸳听见,笑了起来,“好啊。” 清朗看着两人,她们两个还真都是小孩子性格。 紫韵跟着来到这里之后,便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这里充满了厄运的气息,围绕着这间木屋,却找不到突破口冲不进这间屋子。 她看向清朗,难道这就是清朗一直不肯离开的原因吗? 见到家中来了人,曼霜穿着围裙就走了出来,芷鸳踉跄的跑了过去,“娘,我回来了。” 曼霜一把接住她,摸摸她的头,“瞎跑什么,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吗?” 训斥了一句之后抬头看向院外的紫韵,“快进屋。” 紫韵点点头走了进来,而清朗站在院外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紫韵看着他,“怎么不进来?” 曼霜见她这一举动看向院外,并没有人啊。 “快进来吧,孩子他爹也快回来了。” 紫韵再次听见邀请便毫不犹豫的迈着步子走了进来,走进院内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一股能量,似乎冲破了什么,但又好像不是,应该说是某种结界。 清朗跟着走了进来,他撑着伞的手颤了一下,他淡定的呼出一口气,紧紧握住。 还是进来了。 紫韵满是疑问的看向清朗,为何她觉得这里的气息与他那般相似就好像.... 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鸿熙在天黑之前赶了回来,他热情的同紫韵打招呼,寒暄几句便就转向曼霜那边,整个屋子内,只有她与芷鸳同清朗说话,好似他们不待见清朗一般,又好似他们根本看不见清朗。 若真是这样,与他有羁绊的芷鸳和同为妖类的紫韵可以看见他,那为何街道上的行人,以及店铺老板皆可以看见他,唯独他二人看不见呢。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转头看着清朗,迟迟没有说话。 清朗注意到视线,转头回望,“作何?” “无事。” 芷鸳从厨房端来一盘鸡腿放到清朗面前,“快尝尝看,爹做的鸡腿最为好吃了。” 说话间拿起一个放到他嘴边,紫韵眯着眼睛,吃起醋来,“你就只给他,不给我吗?” 芷鸳笑笑,“你有更好的。”说完再次跑到厨房,端出来一盘更加大的一盘鸡腿给到紫韵,小声趴在她耳边说:“我给姐姐的鸡腿比他的要上一倍。” 紫韵笑着摸摸她的头,“真乖。” 一餐之后,紫韵与清朗便要离开了,夜色也逐渐越来越深。 紫韵站在院内同芷鸳说道:“清朗是你的,我不和你抢,我打算回到我的地方了,那里还需要我去管制。” 芷鸳听到清朗是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你要离开了?不回来了吗?” “此次下山也是为了游玩一番,玩也玩够了,该回去了。”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我得空就来看你。”她轻刮了一下芷鸳的鼻子。 清朗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看着她,蹙着眉头。 紫韵转过身,“好了,回去吧,夜深了,该休息了。” 说罢,她便消失了。 芷鸳看着空空的院内,回头看了一眼清朗,清朗也是一样的话,“好好休息,我明日来看你。” 说完,他也消失了。 紫韵站在河边看着波澜起伏的河面,身后传来清朗的气息她才缓缓地开口:“芷鸳父母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看到了吗?就是普通的人类。”清朗淡淡道。 紫韵握紧拳头,猛地转过身,“他们根本不是人类,甚至连妖...”她顿了顿,“灵魂都不是。” 清朗走近 ,他的语气依旧很淡,好似与他无关一般,“她想要一个呵护她,爱她的父母,仅此而已。” “你制造的这一切的幻境就是为了她的一个愿望吗?”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唯一的念想就是这个,我因她而活,若不满足她的愿望,我也活不了,这是我活下去的代价。” “你自己都是个灵魂体,虚无缥缈,我一掌就能打散你,你还耗费那般的灵气去为她制造一个幻想,你会死的,彻彻底底。” “我知道,我因她的厄运而活着,她也因为我常年体弱多病,她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我们就是这样不死不休的一个连体。 无人能解,最初的他也想直接舍弃这个女孩离去,但他没有走,他既然没有走,就会护她一生一世,这是他作为活下去的代价。 紫韵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你也乐意。” “嗯。”清朗看着她转过身,忍不住道:“你是要回蛛山吗?” “是,你不肯跟我走,我还赖在这里作甚。” “保重。” “哼。”紫韵轻哼一声,忽而消失不见,只留下河边的一团紫气缓缓缭绕,她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别死那么早,你还欠着债呢。 清朗笑了,这是被盯的死死的。 执伞人(17) 紫韵回到蛛山,再次回到那个冷清的山顶庭院,她离开已有几日时间。院中的花花草草已经枯败,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妖力维持着,她一离开,这里便也就恢复了原来的死气模样。 她抬起手臂轻轻一挥,将妖力撒到各处角落,以及山下的蛛林,转瞬期间,这一处变回了冒然生机的样子。 她坐到庭院的石凳上,拄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该动情的,已经决定了与世隔绝,怎么就这般轻易动了情。 她无奈的苦笑,“不管了,还是修我自己的道吧。”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紫韵走后,清朗与芷鸳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清朗每日都会来陪伴她,看她学习琵琶,学习书画,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 芷鸳不再是那个小丫头了,她的长相越来越出众,再也不是当时那个只会抱着他撒娇的孩童了。 少女披着一件鲜红色的外衣,上面绣着紫褐色的花朵,那花朵绽放的令人痴醉,似有野兽般的攻击性,那是在芷鸳成年那日做的新衣裳,芷鸳很喜欢。 至于上面那朵绽放的花,是她自己亲手绣上去的,不知为何,在成年之后,她总是会做一些噩梦,梦中总会出现这些紫褐色的花,她很喜欢这个花,又恐惧,一来二去,她便将它绣到衣服上,日日见它就不会觉得恐惧了。 她倚在门框上,看着外面逐渐下起的小雨,她伸出手将屋檐处落下的水接在手心,手心处的水映出她若隐若现的面孔。 她长叹一口气,突然道:“今日不会来了吧,不会来看我了。” 她将水握在掌心,任由水从掌心滴落。 “芷鸳啊,进屋吧,外面凉了。”曼霜在屋内喊着她。 她将门关好,“嗯”了一声回到屋里,坐下帮曼霜挑着桌上的豆子。 曼霜见她如此游离,问道:“怎么?不高兴?” 她抬手拉了拉下滑的外衣,摇头,“近日身子又有些犯毛病,搞得心里烦闷。” 曼霜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芷鸳的身体她是知道的,自成年之后,她的身体就越发一天不如一天,即便她能偶尔见到那位伞仙人芷鸳身旁,芷鸳的身子也是如此不见好。 “娘,天气好的时候,您带我出去走走吧。” 曼霜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你。” 这是芷鸳第二次提出要出去走,现如今她身子骨越发不好,出去走,恐怕.... “娘!”芷鸳郑重的又喊了一声,“我已经没事了,就是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看看是否有喜欢的人,搏一搏命。” 因为那个人不可能是她的天子,她只能另寻他人了。 曼霜抿着唇,强忍着心疼,“好。” 她抬手理了理芷鸳的头发,“到那日,娘给你好好打扮打扮,我女儿这么好看,肯定有好多人喜欢。” 芷鸳笑了一下,没有出声,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她微笑的脸瞬间消失了。 窗外依旧是那个撑着伞站在院外看她的青年,十年了他依旧什么样貌都没变,依旧是那个俊俏的模样,依旧是那个做事有度的青年,令她念念不忘的青年。 只停了一刻,她便将头转了回来,而后抬起手放在嘴边轻咳两声,支起身子对曼霜道:“娘,我出去一下。” “外面那么凉,你出去作何?” 芷鸳摇头,“无碍,我去去就回。” 她开门看着那青年,就是那样一个不苟言笑的青年,陪了她整整十年,十年啊,是她这辈子的青春了吧,只是这个青年却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是在给她希望,又处处回绝的绝望。 “你来了。” 芷鸳披着斗笠一步步地走近他,清朗蹙着眉头,“你怎么过来了。” 她微笑,两只眼睛跟着弯起来,“你来了,所以我就过来了。” “病情加重了?” 她眼神闪躲,低头看着地上的雨水,不语。 清朗又道:“天凉,回屋里。” 芷鸳抬起头,有些生气,“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 “没有。” 她凑近他身边,深吸一口气,“雨天的时候,你的身上便,没有那个薄荷香了。” 清朗转了下眼睛,抬起另一只手臂放在鼻子处嗅了嗅,好像是这样。 想到自己的这一动作之后,他赶紧将手放下,轻咳一声,“并没有。” 芷鸳嗤笑一声,忽而猛地咳嗽起来。 咳的她瘦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清朗上前拍着她的背,她的咳声逐渐消去,他才小声的问道:“你怎么样?” 芷鸳缓缓地抬起头,便就见到了清朗一脸的担心与心疼。 你看,他又是这个模样,紧皱着眉头,轻声的问着你是否安好,之后便在远远地离去,不闻不问,他总是这样。 她轻轻地挪开他的手,摇摇头道:“我没事了,你不必担心。” 她站定身子,缓缓道:“过几日,我去走走,看看有没有年龄相仿的郎君,打算嫁过去。” 清朗 许久没有说话,云淡风轻,他的伞轻轻偏了一下,又回正,轻声回道:“好事。” 芷鸳抿唇,回头看看他,“外面凉,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说完,她便回了院中,没有再回头。 这样对谁都好。 他是仙人,命长得很,陪你这个小丫头十年已经仁义尽致了,不要再奢求什么了,你能陪他几个十年呢,现在的情况,恐怕连一年也是恩赐吧。 泪水混着雨水滴落在衣衫在流到地上,混成水泡儿,一脚踏进去溅在靴子上。 清朗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看这个她,她哭了,清朗是知道的。 但他没有去哄,他知道,这个人他再也哄不好了。 那一天清朗一直没有离去,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他才逐渐离去。 看看有没有年龄相仿的郎君,打算嫁过去.... 年龄相仿,他们从不相仿。 他们隔着的不仅仅是年龄,还有身份。 清朗从没有觉得作为一个游魂有何不好,他可以一直瞧着世间美景,瞧着许多新鲜玩意儿,却从没想过,真正遇见一个濒临死亡的女孩儿他会心软,会心疼。 为何他不是人类,不是一个可以感知疼痛的人类,感知情感的人类,那样芷鸳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他捂住胸口,面部狰狞,抿着嘴唇,撕咬着唇角。 胸口的某一处为何会这般疼。 执伞人(18) 再见到清朗的那天已经是七天后,而芷鸳已经决定在一月之后举行婚礼。 清朗面上多了几分憔悴,却依旧文雅的看不出。 在得知她要在一月之后举行婚礼的时候,他备上了一份大礼,一块黄金。 芷鸳看着这一大块黄金,瞬间傻了眼,有些哭笑不得:“你从哪弄来的这么一大块黄金。” 清朗一本正经,“河里淘的。” “当真?” “嗯。” 芷鸳明显不信的样子,盯了他好一会,与他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听见那位准新郎唤她。 她应了一声,转头对清朗说道:“叫我回去了。” 清朗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问出:“你开心吗?” 芷鸳愣了愣,微笑道:“自然,有人愿意娶我,自然开心。” “嗯,回去吧。” 清朗站在那看着她离去,芷鸳离开的很决绝,没有像之前那样与他挥手道别。 “明日,明日你同我再去一次那个河边,我想听你弹曲子。” 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芷鸳有些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她微笑着回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应该好好道个别,至少这样不会留有遗憾,那样的话,清朗应该会去赴约吧,找那个紫韵姐姐,他们同为妖类,应该会在一起吧。 清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手掌变得若隐若现,变得透明,他,快要消失了,这副身体已经逐渐在这个世间消失了。 他本就是个灵体,一个根本不会存在世间的灵体,因为芷鸳的厄运体质获得肉身,存活于世,若从一开始不理会这个柔弱的孩子,他或许会与天地共存吧。 如今理会了,就不能不管,那就管到底吧。 第二日清晨,清朗早早地就来到了那个他们相遇的河边,河中平静的好似河底没了怪物作祟。 他看着平静的河面,突然想起了这十年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他一点点看着她长大,从一个孩童到一个可成婚年龄的女子,她会有很多的表情,或喜或悲,时哭时笑,难过的,感慨的,虚弱的,还有一些他根本看不出的,太多太多。 他们时常就会来到这,这几年间,最为频繁,他们一坐就是一小天,直到夜晚才舍得离去,她总是会有好多的话与他说,说一些人类的东西,人类的情感,节日,节日会做些,吃些什么,说都说不完似的,他也不会觉得烦,只是不会回复她,见他不回话,她便歪头问他:“不好笑吗?” 这时他才会轻轻地“嗯”一声,然后在微微一笑,“挺好玩的,你继续说。” 见到清朗的回应,她便又滔滔不绝,说个没完,说累了,就倒在一边睡觉,起来时,身上就会多出一件衣服。 看,他还是有情感,会照顾人的,就是不懂罢了。 芷鸳常常这样想,总是自我疏导,那样她就不痛了。 芷鸳看着站在河边的清朗,青年的背影永远那么凄凉,身旁带着清冷的气息,看着就很难亲近。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琵琶,这是他们一起做的,她藏了十年啊,快藏不住了,这一刻该结束了。 “清朗。”她轻叫了他一声。 清朗回过头,“你来了。” “嗯。” 她找了个木桩坐下,今日她穿着浅粉色的裙子,画了清淡的妆,曼霜为她束了一个很随意却很好看的发,简简单单披了一件青色外衣,也是她自己绣的图案,是一把油纸伞。 清朗慢慢的走过来,看着她的打扮,脱口而出,“很好看。” 芷鸳微愣,这是他第一次夸她好看。 她笑笑,“嗯”了一声,又道::“我为这首曲子添了几句词,我,唱给你听。” “好。” “清水潺潺 朗朗动听 芷若清香 鸳鸯戏水 纸伞遮万物 仙人漫步雨中屋”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轻微的沙哑,听着让人心碎。 “仙人终是不懂人间情 可谓伤了女子心” 泪水从芷鸳的左眼眼角滴落,一曲完了,她抬手轻轻擦掉那一滴泪,“清朗,今日之后你就自由了,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孩童了。” “我现在有人保护了,他会待我很好的,你放心。” “你也要好好地。” 清朗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那些道别的话,都是芷鸳说的。 空中突然窜出一团黑烟,正朝着他们两人飞来,清朗一把护住芷鸳,芷鸳一头雾水看着有些紧张的清朗。 “怎么了?” 挡着芷鸳的手都是颤抖的,他的灵力现在逐渐衰退,跟着芷鸳的流失,跟着他的消耗流失,已经所剩无几,如今这些厄运体冲破了那道结界正朝芷鸳扑来,他害怕,害怕自己不能保护她了。 “呆在这别动。” 说完他冲上前,将手中的伞挥了出去,挡住那团黑气,黑气冲撞在油纸伞上,瞬间被弹开,强大的气流飘过芷鸳的身边,带动了她的头发,她不经意的拉拢了一下外衣,看着清朗。 还是第一次看到清朗动用武力。 那团黑气转了方向再次袭来,一团化为几团四处攻来,清朗握着伞柄回到芷鸳旁边,中指食指放在嘴边默念咒语。 “.......” “生灵万物皆为灵,灵气也是灵,精灵也是灵。”脑海中突然蹦出这句话,那好似是他还未成为灵的时候他的主人说的话。 “散。”他扔出手中的伞,伞缓缓地落在他的头顶,转着圈,支骨处飞出银针,刺向那一团团黑气。 周围不再有那股气流出现,芷鸳望着头顶,她什么也看不见。 清朗转过头问她:“可有事?” 她摇摇头,“我身边是不是总会出现那些我看不见得东西,一直都是你班给我驱散的。” 清朗没有说话。 “你,不用再帮我驱散了。”她说。 她抬头看着那皱着眉头的脸,轻轻抬手抚上,“不要皱眉,我命不久矣,不想再拖累你,你为了我耗费了太多太多,我不想你在这样下去了。” “我不是为你。”不是这样的。 “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因为你而苏醒,必须保你死亡,方可解脱。” “我挡住了你的厄运,但却给你带来了一副弱体质。” “你常年无病在床,都是因为我。” 她只是笑笑,并没有生气,“我得谢谢你,厄运不仅仅给我带来灾难,更是给我的身边人带来不幸,这样刚好,我不会伤害身边人了。” “你。”清朗无从下口,她为什么不恨他呢。 “一月后的婚礼你会来的吧。” “不去了。” “好。” 芷鸳捂着嘴轻咳两声,“我回去了,出来的也很久了,他该担心了。” “好。” 芷鸳离开了,清朗没有回头看她,没有挽留,没有多余的话。 这一切的结果都是按照他希望的发展,不是挺好的吗,只是她那副身体能活多久呢,能开心多久呢? 冰狐白道(1) 有些人会因一场梦而执着一世,或喜或悲,欲忘却者难以忘怀,欲寻那一丝眷恋,却无处可觅。 生或死,于我而言并无所谓。我只愿那令我沉醉其中、难以忘怀之人能够永恒于世,为世人所铭记。而那些令我痛苦不堪的记忆,我亦期望其能变得美好,即便忘却你,我亦要使其美好。 灵谷乃是天地间一处深邃的渊薮,谷中存有一与世隔绝之店铺,此乃我的领地。 我叫江帆影,是这个名叫“梦魇店铺”的主人,主要以收取别人故事作为买卖,赋予他们新的梦,美好的回忆,重新生活。当然,也有人不需要新的生活,他们因一丝眷恋而选择寄存于永世,不管他们是否需要我赋予他们新的梦,他们的故事都会永存这店铺之中。 凝视着屋内屈指可数的锁梦囊,何时方能开张营业,何时才能使这店铺广为人知,使之繁荣兴盛,我不禁叹息一声,唤来我的小随从白瑶,嘱咐她照看店铺,随后我便去歇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欲睡的我便听到白瑶那丫头在喊我,说是来了客人,听见这可给我高兴坏了。 我掀起帘子便走了出去,来人竟是一个小孩儿! 我走近仔细端详了她一番,满头银丝,白得耀眼,再有那一双青蓝的眼眸,配上这姣好的面容,着实美的令人心悸。这孩童般的模样就如此惹人怜爱,若是长成大人模样那必定是极其迷人的妖精。 白瑶似乎有些惊着了,站在那里发呆,毕竟跟我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遇到妖,无奈之下我便招呼她去沏了茶水。 我回头看着那小孩儿,“你难道要一直这副样子与我对话吗?” 她看我一眼,眸子里透露出一股凉意,忽而身外散出白色透着凉意的气,幻化成女人的样子,她踏着赤脚走在地板上,回眸望着我,这么一看,着实更美丽了,我示意她坐下,她没有理会,抬头看着屋子里的锁梦囊,我无奈笑笑,“阁下怎么称呼。” “冰怡。”转了一圈之后,她才坐到我的对面,依旧看着头上的锁梦囊。 “阁下来是求解,赋梦,还是寄托你的故事长存。” 冰怡看了看我,眼中飘过一丝凄凉,“在说我的故事之前,可否问姑娘一个问题。” “请讲!” “除妖道士,与我妖族在一起会有结果吗?” 我微愣,这是什么孽缘啊! “看他们自己,是否可以放下世俗,选择对方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摊开手掌放在我面前,“开始吧。” 我伸手放在她的手上,双眼直视她的双眼,透过她的内心深处,唇微动,“请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一 青山绿水处,两只还未化成人形的白狐在草地里嬉戏打闹,明明是春天,它们的周身却雪花飘伴,仔细瞧的话,便看得出它们的头上都刻有独特的冰花印记…. 五百年后,其中一只化了人形,而另一只则被她抱在怀里,小白狐身上带着伤,他们穿梭在林间,逃避追杀。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紧跟在后的道士穷追不舍,不停地念着咒语发起攻击。 一下一下朝着他们姐弟二人打来。 女孩不睬他,依旧狂奔着,哪怕她自己遍体鳞伤,也要带着她尚未化作人形的弟弟拼命的逃跑,她低下头安慰着怀中的弟弟:“阿泽,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要到雪山了,到了雪山,他们便不敢追了。” 冰泽“嗷嗷”叫着,看着姐姐,他真的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化成人形,不能保护姐姐。 道士一路追赶,雪山下方地势复杂,便追丢了,也就作罢,返回道观了。 姐弟二人到达雪山,那时的雪山还只是普普通通的雪山,只是那座雪山的寒气逼人,哪怕修为极高的人也不敢在这深山待久,冰怡,冰泽是雪山冰狐,不识人间烟火,年年对着这雪山白茫茫一片,实在无趣的很,便偷偷跑下山去玩,每隔二百年便就会出去玩几天,这次下山却不巧碰到了道士。 又过了五百年,冰怡修为大增,也长大了,可身边的小白狐仍然还是那个白狐,“你究竟为何迟迟不化人形?” 冰泽看着她,摇头,张着狐狸嘴巴说道:“姐姐如今修为大增,肯定还会有更多的狐族来投靠您。” “少拿我打趣,你我同为一胎,却化不得人形,练不成金丹,日后我要是真的修得了仙,而你还…” “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现在就是一只会说话的狐狸,没有修为,那些臭道士也不会抓我。” “可我们是雪山冰狐,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冰泽陷入沉思,但是它还是想下山去历练,或许对自己有帮助,冰怡在这雪山修炼了近千年,如今已经称王,近年有不少同族狐类投奔,雪山已不再是千年前的雪山。 趁冰怡闭关修炼突破期间,冰泽悄悄下了山。 五百多年没有下山,人间烟火变化极大,小白狐看花了眼,朝着人群跑去,穿梭在其中。 “呀,有狐狸!” “是白狐!” “会不会是那雪山的白狐!” 场面一阵混乱,只是一会的功夫他们便看出了冰泽并非普通狐狸。 行人霎那间慌张乱逃,冰泽被惊的乱窜,它并没有开口说话,只能当做普通狐狸,他们便就这般慌乱,想要抓他,若是它开口说了话估计他们会更害怕,会不会要杀了他。 趁乱它跑走了,跑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歇脚,冰泽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它有些怕了,原来人间还是这般不待见妖,它刚逃跑的时候隐约听到,“快去道馆请除妖道士来!” 道士!姐姐说道士是最可怕的,他会让我们死,被他们抓到只会死。 忽而,空中划过一道金光,一把剑落到冰泽眼前,那人径直走来,小白狐站起,呲牙警惕的看着她,只见那人拔起地上的剑,收到剑鞘内,“你不要怕,我没想杀你。” 那人蹲下身子看着冰泽,试图去摸它,冰泽跳的老远,依然保持警惕,那道士又说道:“别害怕,我真的没有恶意,你看你的腿受伤了。”她指着小狐狸的腿。 冰泽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在流血,忽然感觉不对劲儿,又抬头看着那道士,只见那道士正在掏袖子! 冰泽拔腿就跑,它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她在拿法宝,它必须赶紧逃! 见冰泽跑了,白玉晨愣在原地,刚从袖子中掏出的手帕又塞了回去,“这小家伙儿跑什么?” 白玉晨身后走来一个人怒喝道:“你可知你放走了什么妖?” 白玉晨转过身,恭敬的道了句,“师父,弟子不知。” “不知?那你可又知,自你修行以来,你放走了多少只妖?” 白玉晨望天,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数不清了。” 柳季甩袖离去,“这只妖,为师不允许你放走,既然你收不了,你师弟会替你!” 白玉晨慌了,“师父,不可!” “这由不得你!”柳季早已消失在白玉晨眼前。 白玉晨攥紧拳头,直奔那小白狐刚逃跑的方向。 我那师弟生性杀戮,死在他剑下的妖,不下千只也有数百,只要是落入他手无一一个死字。 冰狐白道(2) 丛林中,带着腿伤的小白狐一路狂奔,身后的道士穷追不舍,根本不给它歇脚的机会,道士的手中还拿着锦囊袋,口中不停的念着咒语,向空中抛下锦囊,袋子口冲着小白狐,东西虽小,却一股强大的吸力正将白狐往后拖去,白狐蹬着四肢,狐爪已经扣进地面划出深深的爪印,向前发力的腿,越发没了动力,就在它以为自己会被抓走时,突然这股吸力消失了。 “洛玖!不可!”白玉晨一剑刺穿了那锦囊袋,白狐头也不回的继续跑,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它现在不逃的话,一会就走不了了。 洛玖心疼的看着锦囊袋,“师姐!”他敬她尊她爱她,可偏偏这个人处处和他反着来。 “那妖尚未化作人形,体内毫无内力,何必杀它。” 洛玖一怔,“可师父说它有千年修为了。” 白玉晨摇头,“连师姐的话都不信了,我方才与它靠近,感知到了它体内一点修为没有,或许只是一只普通的白狐。” “可他是雪山冰狐!” “你又没亲眼见到它真实模样,怎么就断定它是雪山冰狐妖?”白玉晨笑了,“又是听师父说的。” 洛玖尴尬的笑笑,点了点头。 白玉晨看了看他又道:“我知道你父母皆是妖所杀,但是你不能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妖上,妖也分好坏,你不能见妖就除,虽是除妖道士,但不能滥杀无辜。” 洛玖望着白玉晨没有说话,她总是会拿大道理说教他,这么久以来,依旧如此。 白玉晨叹一口气,若是没有这世世代代的恩怨,或许妖与人可以和睦相处。 “你回去吧,就说,这妖已被你除去,我没能拦下。” “那师姐你…”和我一起回去吗?不等他说完,白玉晨已飞走了,洛玖失落的望着远走的白玉晨,乖乖回道馆了。 顺着那白狐的气息,白玉晨追到了深山,突然那股气息消失了,她察觉到了一股其他的气息,掩盖了白狐的,她四处寻了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小屋,她不记得刚才这里有这间小屋,她走近一看,在院子里便看到了那个锁在笼中的白狐。 一个时辰前:白狐头也不回的跑到深山便没了力气,它四处看着四周才知道自己跑到了一个迷宫,绕的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恍惚间,它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眨巴着双眼突然乏了,就再无知觉了。 白玉晨叩门,看着屋子里的老者逐渐走来,为她开的门,她感觉这位老者身上有着令她害怕又令她忍不住想要亲近的的气息,却又不知是为何会有这样一股奇妙的气息,她行了个礼,“叨扰了!” 那老者面向祥和,微笑道:“道长可是为这白狐而来。” 白玉晨一愣,他怎会知道我来的目的? “道长不必多疑,这白狐有灵,看着不像普通狐狸,而老朽这深山,从没人来过,今日却来了你们二位。” “多有叨扰,在下确实,是为这白狐,仙人说这白狐有灵?不知…” 老者笑笑,“日后便会自知。”说着看他向身后,那小狐狸已醒,看着谈话的二人,在笼中转圈。 他们两人走过来,指着这白狐道:“可否托道长一件事,这白狐能否替老朽收养。” 白狐一听这话,忍不住道:“我又不是你的宠物,何来收养一说!” 白玉晨看它一眼,忽而明白为什么说这白狐有灵了,同时,她也看到了冰泽额头上独有的冰花印记,白玉晨看了看白狐对老者道:“仙人也知我是除妖道士,而且我师父过于对这冰狐顽固,恐怕带着它,我会..” 老者伸出手指,手指触碰白狐的额头处的冰花印记,他的指尖一股白色气流涌出,白狐额间的印记便消失不见了,腿上的伤也好了,老者满意的道:“这样它就是个普通的狐狸了。” 白狐嚷嚷,“老头儿,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老者笑笑,“小白狐,可有名字。” “我为什么告诉你,虽,虽然你治好了我的伤,但是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认定你们就是好人,不会再次伤害我的人。白狐说着说着,后面的话它便没有再说。 白狐心里又在想:他治好了我的伤,没有要杀我,反而救了我,还给我找了住处,只是为什么要把我推到一个道士手里,这不是往火坑里送吗? 老者看出白狐的想法,“小妖,不要顾忌,这位道人,可是救了你,一路追随你而来,便不会伤你。” “我叫冰泽,名字,是姐姐取的。” 老者若有所思,“哦?你还有个姐姐,那你姐姐她…” 冰泽打断他,“我不许你打姐姐的主意!” 老者大笑!“哈哈哈,不会不会,以后你就跟着这位道人吧,她会带你游山玩水,看这世间人情往来,可好。” 冰泽眨眨眼,看了白玉晨一眼,同样白玉晨也在看着它,冰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与老者道了别,一人一狐便下了山,而那处小屋便也消失不见了。 自那之后,一狐一道便日日相伴,白玉晨第一次感觉到有人陪是何感受,身边有个人说话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她从记事起,便就在这道馆,道馆内除了她再无其他女弟子,她受馆主亲传,将来是要执守馆主一职,带着“以除妖为生”的意愿走下去,可白玉晨偏偏杀不了生,不管是不是坏妖,她都下不去手。 一狐一道在这镇子里待了好一阵,该吃的吃了,该见的玩物都见到了,以往的她都只是为了“除妖”才出道馆,匆匆除了妖便又回去,实则她一只妖也没有杀,全都放跑了,这一次她并没有立刻回道馆,她没有馆主的允许在这人间游玩了好一阵,反正回去横竖都是一个挨罚,还不如玩个痛快。 转眼间便入了秋,天气逐渐转凉,这一天外边下起了雨,冰泽看着窝在榻上一动不动的白玉晨,跳到榻上,用鼻尖拱了拱她的手,白玉晨动了动,“别闹,我今天想休息。” 冰泽钻进被窝里,热气弥漫,它用舌尖舔了舔她的下巴,好烫! “你身上好热,是不是病了!”冰泽探着脑袋看她。 白玉晨面色微红,顺了顺它的毛,“可能吧,抱歉啊,今天不能带你出去玩了。” 冰泽心里突然涌出一股热流,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个人,病了还想着要带它出去玩。 它跳下床榻,跳窗冲向了雨中,带着污泥的雨水溅在它的身上,雪白的毛发瞬间多出了好多污点,它淋着雨朝林子方向奔去。 疯了,简直疯了,它平时最爱干净,身上脏一点就嫌弃的要命,嚷着叫白玉晨带它去河边洗澡,而如今,它却一点都不在乎了,真的是疯了。 冰泽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它的心似乎被这个叫白玉晨的人给炼化了,变得有人的思想了。 它跑到了林子里,四处寻找草药,用鼻子去探路,可它又不是犬类,鼻子哪有那般灵敏。 姐姐说过,人类生病,就要找药材的,为什么这里没有药材的气味。 它继续往前走,林子里的雨没有外面的大,因为都被树叶遮住了,它边走边舔舐自己身上的雨水,忽而它嗅到了药材的气味,它心里狂喜,顺着气味跑过去,然后在不远处的石壁上便看到了草药,它跳的好高,本以为自己可以够得到,却不曾想连个边都没有擦到,它向后退了退,冲过来再一次起跳,还是没能够到那草药,反反复复几次,都无结果。它这时候真的好恨,恨自己为什么一点修为都没有,一点法力都没有,它看了看四周,看到了旁边的岩石,它尝试着跳到那个岩石上,在一步步的往上跳,几次都是要碰到草药时摔了下来,它的背脊撞到岩石上,疼的它“嗷嗷”叫了几声,它趴在那缓了一会疼痛,再一次尝试,最后的一跃,它用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够到了,把草药叼在嘴里,笑了起来,它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快速的跑回客栈。 白玉晨是被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毛腥熏醒的,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便就看见了满身是伤的小白狐正在舔着自己身上的毛,旁边还放着沾满泥土的草药。 见白玉晨醒了,冰泽高兴的叫着,“白玉,快把草药吃了,然后你就会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去玩了!” 白玉晨不语,坐起身将满身伤痕的小白狐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它的伤口,心里一阵阵犯酸。 还没有人待她这般好。 眼前的这只白狐为了她,冒着被抓的风险去林子里给她采草药,平时最爱干净的它现在搞得像一只“流浪狐”,她白玉晨何德何能会有人这么为她,而这个人竟是一只还未化作人的妖。 冰泽被她抱的越发喘不过气,勒的它背脊更加疼,不停的扭动着身子,小声喊着她,“白玉,白玉,你抱的太紧了。” 白玉晨哭笑不得,看着草药,“阿泽,你难道不知道草药是要熬好才能给人喝的吗?” 冰泽眨巴眨巴眼睛,它还真的不知道。 “你还嫌弃!”冰泽嚷嚷着。 白玉晨笑了,摸着它的毛,都有些硌手了,泥巴已经粘连在它雪白的毛上了,看到它背部的划伤,她轻声说:“疼吗?” 冰泽摇摇头:“怎么说我也是只妖,能疼到哪里去。” “谢谢!”白玉晨的声音更小了。 冰泽抬头看着她的脸,她笑起来真好看。 冰狐白道(3) 时间过得好快。 转眼间就已落起了雪花,天气越来越冷,雪也越下越大,冰泽卷曲在白玉晨怀里,看着漫天的雪花,忽而它想起了姐姐,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出关,修为有没有增长,得知它离开会不会生它的气。 它想和白玉晨说说姐姐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它却没能说出口,白玉晨若是得知了它姐姐的存在兴许会害怕吧。 白玉晨看着漫天雪花,伸出手去接那雪花,雪花落入她的掌心,瞬间便融化了,她抬头望望天,雪花扑面而来,冰冰凉凉的,是她从未感觉到的放松,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冰泽,“阿泽,入冬了,我们回道馆可好。” 冰泽看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点点头,“好。” 回到道馆的那一天,出门迎接他们的人是洛玖,洛玖高高兴兴的出来接她,想说一些进来道馆发生的事情,想告诉她进来他没有再杀妖,话到嘴边却还未出口他就看到了她怀中的白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脸一瞬间僵在那里,他不知道师姐在想什么,半年多不回道馆,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白狐,难道她不清楚师父对她是如此严格,如此不待见妖吗。不知师父看到这个白狐会做出什么事来。 洛玖愣了一会,抬手挡住她,“师姐,你…”难道真的要带这只白狐进去吗? 白玉晨看了他一眼,便知他何意,她看着他长大,他的一切心思她都懂。 “无碍,我会同师父说明一切。” 洛玖皱眉,他不明白,这只白狐究竟有何好,能让他的师姐做到如此地步,师姐她虽然没有杀过妖,但至少是听师父话的,可现在她分明就是要反抗师父,与师父对着干的意思。 冰泽探出脑袋,舔了舔白玉晨的手,白玉晨理了理道袍,将白狐递给洛玖,“帮我照顾它一下,我去看看师父。” 洛玖不情愿的接过白狐,白狐到他的怀中挣扎了一下,白玉晨摸摸它的头,安抚道:“听话,我去去就来。”看着师姐对它关爱有加,洛玖有种想掐死它的冲动,可是师姐说了照顾好它,他不能掐死它。 白玉晨托付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冰泽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白玉晨,感觉整个世界都离它远去一般,感觉她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白玉晨进入道馆内见到柳季,便直接跪下请罪,“弟子请师父责罚。” 柳季望她一眼,“你做错了什么,就让为师罚你。” “弟子对妖生了情,不愿再回这馆中了,还请师父放弟子走。”白玉晨字字句句传到柳季的耳中,柳季被这可笑至极的话燃起了怒气,“为师不可能放你走,你是为师亲手栽培的,怎能放弃。” 白玉晨抱在胸前的双手紧了紧,她本以为以他多年对她的关爱呵护,她是不一样的,以为师父会为她破一次例,容下那只白狐。 她仰起头,再次开口,既然不能同那只白狐一起,那便恳求师父留它生命吧,师父应该会答应吧。“好,师父,弟子不走,可否能留阿泽一条生路,它还是一只尚未化作人形的狐狸,能不能放它走。” 柳季站起身,眼中的愤怒有些压抑不住,冲她吼道:“它,绝不能放它走,它是雪山冰狐,放走它,我们将背负着整个道与妖之间的羁绊,被世人唾骂,为师不答应。” 她的师父一向如此不可理喻,对妖执着,冷血无情,就因为这样才会世世代代人与妖不能和谐共处,充满杀戮,为什么就不能放彼此一条路呢。 她缓缓地站起身,一字一顿,“您就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连收养我也是一样,就是为了您所谓的人间大义,根本不把妖的命放在眼里,师父....”她声音颤抖,流下两行泪,“这是弟子最后一次这样叫您了,弟子要带阿泽走,我与它一道一狐挺快乐的,我从没有感受到的快乐,他即便一直是只小狐狸的样子陪着我也挺好,最好是化作人形陪着我,您就让弟子任性一回吧。”白玉晨说完便朝着门外走。 “你当真执意要留它?”柳季的声音传了整个道馆,白狐也听到了。 白玉晨依旧迈着步子,脸上绽放出微笑,“是,弟子从未求过您什么,弟子请求您,留它一命,或者放我走。” “白玉晨!你当真要跟为师过不去吗?他是妖!” “对,一只尚未化作人形的妖,毫无害处的妖,我就要带那只妖离开。” “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为师会不知道?你以为你隐藏了它的气息它就不是冰狐了吗?” 白玉晨沉默了,她怎会不知,就算有那位仙人的法术,但也还是逃不过师父的眼睛,柳季就是这样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柳季希望能看到一个令世人骄傲,令他骄傲的弟子,也许白玉晨做不到了,要让柳季失望了,她做不到柳季心中完美的弟子,柳季不允许他的人生中有任何的污点包括他的弟子。 这场争执无了生气,谁也没有再说话,也就是这安静的一刻,染红了冬天的雪。 白玉晨是被柳季一掌打出馆内的,她被一掌打飞,眼睛含泪的看着柳季,心里道:师父,做出选择吧,放弟子走吧,弟子真的累了。 冰泽见到白玉晨受伤,挣扎着跳出洛玖怀抱,跑到她身边,轻声喊着她:“白玉..” 白玉晨踉跄的站直身子,看着地面上的冰泽摇摇头,“无碍。”又抬头看了眼走出馆内的柳季,“我敬您,尊您,但是我做不到滥杀无辜,何况它还是一只尚未化作人形的妖,我做不到让它惨死于你们手中,还请您放我们走。” 柳季怒斥,“白玉晨!你是这个道馆的未来,为何不能替为师考虑,你若留着它,怎么和道馆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交待,他们虎视眈眈盯着你多久,你可知!” “弟子知道,您将我抚养长大,教弟子做人,可您为什么非要不顾一切执意要杀一个未化作人形的妖呢!” “因为他是雪山狐妖!”柳季走近,“千年前的人妖大战不用为师再和你讲一遍吧,你难道还不知为师为何要执意杀它!”柳季颤抖着指着地上的白狐,一字一句道,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冰泽所做的一般,将几百年的恩怨全都扣在一个刚接触人类的白狐身上,它们雪山冰狐,就应该背负罪恶。 白玉晨看着冰泽,将它抱起来,她知道那场大战,千年前雪山大批白狐下山杀人无数,毁了道馆几十家,道士因那一场战争伤亡无数,最后还是一位仙人平乱了战争,那时本以为雪山冰狐已被灭绝,却不料还存活两只纯种冰狐,世代道友追杀五百年都没有踪迹,因为它们逃到了雪山,日后定又有一场大战,而如今眼前就有一只尚未修的金丹的雪山冰狐,他们怎么能放它离开。 白玉晨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她不管什么人妖大战,不管什么杀戮,不管什么世代恩怨,她只知道她怀里的这个白狐,从未害过他人,不懂人情世故,却知道冒着危险给她采草药,会逗她开心,会软软的躺在她怀里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它不该卷入这场本不属于它的战争,它值得她去保护。 柳季看着她,气到发抖,“你若执意护着它,为师便护不得你!” 白玉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如今的她已经被这束缚困得麻木,她只想逃离,“弟子知道!您不要顾及弟子就是,弟子修道两百年,执意如此,弟子不怪您,只可惜弟子不能完成您的心愿,弟子愧对您,今日弟子回来,就是和您道别的,今日过后您便传扬出去,就说青云道馆大弟子,已死!” 柳季看白玉晨,目光那一丝丝怒意淡去,转身离去。 你这是要与全道馆为敌,为师如何保你! 就在柳季转过身那一刻,整个道馆几百号人冲出围住他们,白玉晨看着柳季的背影, 逐渐消失在他们之中。 “你若能活着出这个道馆,为师就认了它的存在!若不能,我柳季从此再无白玉晨这个弟子!”柳季道。 “白玉…”冰泽小声叫她,因为它看到了白玉晨在哭。 “怕吗?”白玉晨抬手抹去了眼泪。 “不怕。”冰泽抬起小脑袋凑过去舔了舔她下巴的两滴泪,是甜的。 冰泽这次下山就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一个人,没想到会活到这么久,它以为自己下了山就会被杀,然而并没有,这个叫白玉晨的人一直在护着它,哪怕是死,她也在护着它! “师父,不可!那是你最疼爱的白玉晨啊!”洛玖在人群中冲到柳季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可柳季并没有理会,“师父,师父,那是白玉晨啊,您最疼爱的弟子啊。”洛玖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白玉晨抱着冰泽的手臂紧了紧,另一只手抽出剑,执剑一挥,开辟出了一条道路,一瞬间人又都围上来,几个大长老持剑指向她,“把那白狐留下,我们可留你一命,你是馆主一手栽培的,我们也不忍心杀你。” 一手栽培?白玉晨笑了笑。栽培出一个想要为他斩天下所有妖的工具吗?我不是工具,我有自己的心,我不想成为一个只有杀戮的世界,想想这二百年的生活,每一天都是不停的在练剑法,斩妖,为的不就是接手他的道馆,可我不想以斩妖为生,我想为自己而活。 哪怕是今日死在这,她也不悔,不悔和冰泽在一起的这半年。 白玉晨举起手中的剑,“我不会放弃它,我已不是这馆中道士,长老不用手下留情。” “你...”大长老见她执意如此不知如何作答。 全道馆上下百号人指挥他们的剑,百剑从天而降,直直刺向白玉晨,她闪身躲掉几剑,但大部分的都没躲掉,她一人终究抵不过馆中上下几百号人,她还是赌输了,将自己的命赌了进去,将冰泽的命也赌了进去,她抱着白狐,一路向前,大门就在他们的眼前,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她一字一顿的说:“若我们能活着出去,你可否能化作人形,让我看看你的脸!” 她低头看着冰泽,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模糊了她的视野,而怀中的白狐早已没了生气。 “白玉晨!不要再往前走了!”洛玖哭着喊她,可她从来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其中一位长老执剑,一剑化百剑剑气,从她背后刺穿,鲜血溅了一地,她被这冲击推倒在地上,跪在那里低头擦拭着白狐的毛上的血迹,“对不起,弄脏了你的毛。”她又撑起身子站起,一步一步往外走,血液流了一条线,有她的,也有它的,分不清是谁的血了。 “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阿泽,你回一句可好。”她的声音颤抖着,眼泪“啪”的一下落到它的雪白沾染着鲜血的毛上,“你不是,最讨厌脏了吗,你看你现在浑身都脏了,怎么不抱怨了...” 柳季回头看着他们,心里疼,那是他最疼爱的白玉晨啊! 白玉晨双腿无力跪了下去,她望着眼前的大门,嘴角上扬,“快到了,我们马上就能自由了。”她跪着挪了一小段距离,又支持不住的倒下,她努力的撑起身子爬出道馆的大门,她拄着剑撑起跪坐在雪地上,抬头望着天,天依旧下着雪,雪落在他们的身上,一片红。 阿泽,你的雪山是不是也是这般下雪啊,是不是也这般美丽,倘若有来世你带我去雪山看看可好。 她低头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冰泽,扬手刺穿自己的胸口,鲜血顺着她的手臂一滴滴流下,她的嘴角也渗出了血。 见到眼前的这一幕,馆中道士一脸的惊讶,白玉晨简直疯了!竟然空手挖金丹! 柳季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本以为令这些道人出出气,那妖已死,他便救她,可她自断后路,竟还把金丹喂给了那白狐。 白玉晨微笑着将修炼了二百年的金丹取出,吐了一口鲜血,溅在了冰泽身上,她抬手小心翼翼的为它拭去,将金丹放在它口中,化下,“希望它能助你…”化作人形。 白玉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再也无法开口了。 冰怡到时,便就看见了浑身鲜血的一狐一道,白狐被那道士死死抱在怀里,毫无生气,却无缘无故得了金丹,冰怡落地百米处寒冰蔓延直至脚下,眼前跪坐在雪地上的道士被冻成一个了冰雕,她走近那道士,从那冰雕的怀里夺下冰泽,回头看了一眼馆中百号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冰怡没得闲心去理那群道士,她只想夺回她的弟弟。 馆中上下看到冰怡那一瞬间,心中怀有杀念,可是却被她的寒气压了下去,他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若真的打起来,伤亡的必定是他们道士。 冰怡离开后,那冰雕久久不化,它便就那样永存于世,就当是感激她赐予冰泽金丹了。 冰狐白道(4) 冰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八百年后,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沉睡的这几百年里,白玉晨已经轮回了整整六世,这六世当中她从未“逃”出过道观,不是痴傻,就是短命,世世轮回,一魂一魄均不在,像是冥冥之中在等待什么,可始终等不到。 在她轮回的第九世,冰泽醒了。 他的苏醒惊动了整个雪山狐妖,躺在冰棺中的他,突然睁开双眼,他的眼中黯淡无光,周身的寒气直冲云霄,冰棺被这寒气震得粉碎,他手掌拄着冰棺底部支起身子,望了望周边,并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个身影,他落寞的蹙着眉头,眼角流下一滴泪。 对呀,他的白玉晨死了,乱箭穿心而死,他应该也死去的,奈何白玉晨将金丹给了他,他终于修得人形,成了真正的冰狐大妖。 雪山突然凝聚一股强大的妖力,直冲向山下,冰狐们纷纷跑到冰怡那里去报信儿,冰怡看着那道白光,摇了摇头,随他去了。 她记得他刚得了金丹化作人形的样子,稚嫩的,帅气的,可是脸上从未有过笑,眼神总是灰暗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冰泽,他修炼,用了仅仅五百年便修得与她同高的修为,他几次想去山下找白玉晨的转世,都被她拦下,她不想让自己的弟弟成为一个行尸走肉毫无生气的妖,何况,山下那个她早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白玉晨,轮回了几世怎可能还是那个与他相识的白玉晨。 从那位老者口中得知,白玉晨乃是仙尊为正义化存的一个人偶,注入凡间历经十世,助道人与妖族化解怨恨,十世完了,她便不会再存在于世,而如今白玉晨第九世已降临,她需要白玉晨去化解她弟弟的劫,让她的弟弟回来,让她原来的那个弟弟回来,所以她放走了冰泽。 山下,冰泽找了几十家道馆,终于在这家道馆中寻到了白玉晨的气息,很淡泊,但他依旧熟悉。 冰泽看着水中捉鱼的小人儿,小人儿在水中站着一阵阵的发呆,看见鱼儿游过来,瞬间扑向水里,冰泽手扶脑袋,这怎么能抓得到。 小人儿“嘿嘿”笑着站起身,抓在手里的鱼一阵扑腾,忽而从手中脱落跳到水里游走了,小人儿踩着水花追了上去,伸手去水里抓,几次都没有抓到,她有些失落的看着水面。 冰狐双眼瞪着那鱼,寒气顺着眼睛的注视,那条鱼瞬间浑身僵住,五脏六腑已结冰,小人儿见状跑过去抓在手里晃了晃,歪着脑袋思考,不明白为何这鱼儿浑身冰凉,突然不跑了,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脑子不够转,她的脸上露出笑容,屁颠颠的跑上了岸边。 她还是那个爱笑的她,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冰泽看着这笑容出神。 白玉晨擦了一把汗,看着手中的肥胖的大鱼,又一阵傻笑。 冰泽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她,不敢靠近,她还那么小,他怕自己吓到她,他浑身寒气,那般寒冷,小人儿不会靠近他的。 他就这么跟在她身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日又一日。 她总是会遭受师兄们欺负,因为她痴傻,话都说不利索,师兄们总是会将一些脏活累活推给她,让她去做,她也不知拒绝,还感恩师兄们教她做事。 冰泽总是在背后悄悄施法将事情帮她完成,小人儿也不会多想,她总是歪着脑袋思考,思考自己真厉害,能将事情这般快就做完。 这一天白玉晨蹲在道馆外领罚,师兄们污蔑她偷东西,不承认就罢了还顶撞师兄,被师父罚跪。 那些师兄在道馆内站在门口指着她嘲笑,痴傻,话都不会狡辩,迟早被赶出道馆。 冰泽当时真想撕了他们的嘴,不让他们说。 没看见她在哭吗! 道馆关了门,那时已是夜晚,白玉晨低头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嘴里嘟囔着:师兄们为何不喜欢我。 冰泽化了人形,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气,一袭白衣,银白色得发落在腰间,他其实不想将这幅样子给她看的,怕小人儿见到他这样子会吓到。可是她上一世说过“你可否化作人形让我看一眼。” 他不想对她有所隐瞒自己真实样貌,那便化成他的人形给她看。 他轻轻走到她的跟前,身上散发的寒气也跟着逐渐靠近,白玉晨的视线突然映入一双赤脚,她缩回自己拿树枝的手,有些冷的抱着肩膀,缓缓抬头看着走来的人,她傻傻的盯着冰泽,冰泽低头看着她,笑着朝她伸出手。 这个人他心心念念一千多年,终于又看见了! 白玉晨看着他伸来的手,犹豫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冰冰凉凉的,“你是妖?” 冰泽点头。 白玉晨借力站起身,摇摇晃晃的站定,蹲了一天,腿蹲麻了。 冰泽想去扶她,却被她笑着婉拒。 然后听她说:“你快走,这是道馆,被他们发现你就死定了,快走!”白玉晨将他推到远处。 冰泽跟着她推的方向走了一阵,站定回头看着她,心里暗想:她还是那个白玉晨,永远对妖心软的那个白玉晨。 冰泽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白玉晨看的一愣,这妖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这有一只妖。”冰泽淡淡道。 白玉晨听着他的声音,久久回不了神,这个声音她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到过一样。 冰泽看着发呆的她,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这么晚了,怎么不进去?” 白玉晨摇摇头,沮丧的回道,“师父罚我今天不许进门,什么时候天亮了,才许我进去。” 冰泽看着她发光的双眼,胸口一阵心疼,“你的师兄们为何如此对你。” “我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说着白玉晨声音越来越小,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师兄们,都不喜欢我,嘲笑我…” 冰泽蹲下身,擦了擦她的眼泪,“别去想他们了,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白玉晨眼睛一下就亮了,忽而又黯淡下去,“师父不让我出去。” 冰泽敲了敲她的脑门儿,“明天早上我们再回来,他不会发现的。” “真的吗?” “当然!” 冰泽抱起她,一只手臂托着她的屁股,小人儿双手顺势的抱着他的脖颈,轻轻的依偎在他怀里,冰泽微愣住,她怎么这般轻。 那一年她抱着它,如今他抱着她。 他们又来到了八百年前的那个镇子,经过了八百年,冰泽都险些没认出来,这里不再有熟悉的面孔,不再有熟悉的气息,一切都是陌生的。相比百年前这里繁荣了,热闹了,稀奇的小玩意儿越来越多了。 冰泽变换了自己着装,白发变黑发,顶着一袭白发肯定很怪。 此时是夜晚,灯火通明,集市上卖货的人大声的吆喝,很是热闹,还有杂耍的,跳舞的。白玉晨在他怀里指着前方卖面具的,傻呵呵的笑着,“我们去那好不好?” “好!” 冰泽弯腰将她放下,她穿过人群,走到了最前面,看着架子上的面具,眼睛发光的盯着它们,冰泽跟着走过来,白玉晨刚好回头,追寻着他,她以为冰泽扔下她没有跟过来,在看到冰泽时,高兴的牵起他的手。 “喜欢?”冰泽低头问她。 白玉晨摇头,“我第一次见,感觉好好看。” 冰泽看着她高兴地样子,定是喜欢的,所以挑了两个狐狸面具,递给她,她拿在手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付了钱,牵着她离开了。 冰泽为她戴上,自己也戴上,继续逛。 白玉晨一路上都在笑,像当年的他一样,对人间充满好奇。 走累了,冰泽带着她在屋顶上看星星,她疲倦的躺在屋顶,“原来星空这么美的吗?”说话间她看着冰泽,他已变回原来的白发,坐在屋顶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星空,他的背影清冷孤寂,若不伸手去抓,可能下一刻便就消失一般。 冰泽捕捉到目光,侧头看她,“喜欢的话,我以后常带你来。” 白玉晨坐起身来傻笑,“好!” “白玉,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帮你实现。” 白玉晨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瞪着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冰泽微笑,“因为我神通广大啊!自然知道你的名字。”摸了摸她的头,“所以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心愿,还有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可以和我说,我帮你揍他!” 白玉晨笑着摇摇头,“谢谢你!他们就是过过嘴瘾,我没有受到什么皮肉之苦,至于愿望嘛…”她想了好一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冰泽。 我希望你能永远陪我! “愿望是什么?”冰泽追问。 白玉晨爬过来凑近,直视他的眼睛,“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冰泽怔了一下,抬手摸摸她的头,“阿泽,你叫我阿泽就好。” “阿泽?”白玉晨若有所思,坐到他身边,紧紧挨着他,一遍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她记性不好,刚做过的事情,转眼就会忘,为了不忘他的名字,便一直喊着“阿泽,阿泽!” 冰泽安抚着她,“好了好了,既然知道名字了,该好好休息了!” 白玉晨扑进他怀里,点头,“阿泽!” “嗯!” “阿泽,最好了!” 阿泽这个名字,我会记住,永远的记住的 冰狐白道(5) 白玉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睡在道馆门外的树下,她的身边搭着一件道袍,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她本以为那是一场梦,可当她看到旁边的狐狸面具时,她开心的笑起来,拾起面具,藏在怀里,跑回馆中。 不远处的冰泽看着她,心里一阵暖流,这个孩子何时能长大。 傍晚时候,白玉晨悄悄地跑出道馆,四处张望着,小声喊道:“阿泽!阿泽!你在吗?” 冰泽化了身形站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感觉到身后的凉气便知道是阿泽来了,她回过头,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乱蹭,“阿泽,我没有忘记你的名字!我第一次记住了一个人!”她自豪的抬头望着他。 “白玉又不傻,怎会记不住!” 那是白玉晨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不傻。 她嘿嘿干笑两声,将怀里的面具掏出,戴在脸上,那样子很像他狐狸形态的模样,冰泽有些发愣,笑着摸着她的头,掌中幻化出面具,戴到脸上,抱起她,只留下一袭寒气便消失了。 看着脚下的树林,白玉晨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冰泽见她这副模样,暗喜:以前可是你带着我到处飞,都不管我是否害怕,依旧那么快速的御剑,而如今,我带着你飞,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白玉晨小声的喊他,“阿泽…” 冰泽低头看她,眼里藏有笑,白玉晨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我这是欺负狠她了吗? 冰泽停下,依旧飘在半空中,“怕了?” 白玉晨探出小脑袋,“没有,就是…你别飞那么快。” “带你练练胆儿。”冰泽扬声说道,随后带着白玉晨落到地面,将她放下,她走了两步,在地面上画着圈,身体摇摇晃晃,冰泽露出两个尖牙微笑,“扑通”一声白玉晨坐到地上,冰泽噗嗤一声笑出来,白玉晨撅着嘴,“你这老妖怪,就知道拿我打趣。” 冰泽轻咳一声,淡淡道:“刚刚是谁来着,说不害怕!”他偷瞄她一眼,她脸上的露出小表情,委委屈屈的,鼓着腮不做声。 他走过来蹲下身,安抚道:“好了,我不笑了,别生气。” 白玉晨气鼓鼓的别过脸,不去理他,冰泽顿时有点慌了,他最害怕她不理他,然后又道:“那,我教你飞行,好不好,别不理我。” 白玉晨转过脸,开心道:“真的?” 冰泽一把将她拉起来,“真的!” “你真好!” 冰泽心想:刚刚还生气呢,说教她飞行,瞬间就高兴了,我该不该欣慰呢,小孩子思想真是捉摸不透! 之后的五年里,白玉晨常常跑出来,跟着冰泽,冰泽会带着她出去看看人间烟火,教她一些简单的防身技巧,她渐渐的长高了,脸上褪去了稚嫩,变得越来越漂亮,眼睛越来越有神,越来越像第一世他遇到的那个白玉晨。即使她现在优秀了,不想小时候那般笨,也学会了些小法术,道馆的人依旧欺负她,她早已习惯,也懒得去管他们的碎言碎语。 她的师父自始自终未给她配剑,至她这个弟子若有若无,白玉晨也不睬,她的心里眼里只有冰泽,为他喜为他悲,他陪了她五年,教她飞行,法术,虽然是最简单的技巧,但是她也开心。 这一年春天,青云道馆的人来到这里除妖,来的人则是三百年前新任馆主洛玖! 当洛玖再次见到白玉晨的时候,目光就从未离开过她,师父说过,师姐转世轮回了,不是痴就是傻,而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如同一千年前的白玉晨一样,身着青衣,长发及腰,清秀的脸庞,眼里布满星辰,闪闪发光,依旧是千年前的那个师姐。 白玉晨同师兄们站在一起很是不自在,说是青云道馆来了人,召集所有人讲话,她看着台上的洛玖,莫名的觉得这个人好生眼熟。 他们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听的白玉晨心烦,她还想着出去找冰泽玩儿呢。 最后一句则听见师父说,他们之中要选出一人同洛玖捉妖! 白玉晨无奈的撇撇嘴,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也把她集聚过来集合,她一点法力都没有,捉什么妖啊。 好巧不巧,洛玖看上了她,点名要她跟着自己,白玉晨当场傻了:为什么会选中我? 她的师父也一再劝说:“白玉晨这孩子…”点了点自己的头,“这不好使,况且一点法力没有,跟着你着实不太妥。” 洛玖怒瞪他一眼,心知肚明的问他:“我师父将她放于你们馆中,你就是这么待她的,脑子不好使?你也真说的出口!”他站起身,走到大师跟前,“她的剑呢,不要收着好处不办事,她的东西,你也配留在自己手中独吞!” 馆主脸色巨变,默不作声,朝着台下的白玉晨狠狠的剜了一眼,笑着说:“洛馆主放心,她的剑自会给她,我怎敢私吞呢?” 洛玖冷哼一声,“最好是!”他来到白玉晨身边,细细的打量她一番,眼里露出笑容,久违喊了一声:“师姐…” 馆中弟子大惊,连着馆主也惊了,他只知送来的人身份不一般,拿着好处领养,却不曾想,这个白玉晨竟然是一千年前青云馆的那个大弟子白玉晨的转世! 白玉晨连忙摆手,惊慌失措,“不不不,我不是你师姐!” 这人都一千岁了吧,都要升仙了,怎么喊我师姐,我才十七啊,这人莫不是想他师姐想傻了? 洛玖苦笑。对啊,这个人不是他的师姐,只是他师姐的转世,有着同样面孔,同样名字的躯壳。 洛玖再次发出邀请:“你是否愿意同我出去捉妖?” 白玉晨听着心里闷闷的,因为冰泽也是妖,她不认为所有妖都是坏妖,至少冰泽不坏。他对自己很好,所以她不想和洛玖去捉妖,那样冰泽会不理她的。洛玖若是知道了冰泽的存在,肯定会去捉冰泽。 白玉晨摇头,眼神坚定的说道:“我不和你去捉妖。” 洛玖笑笑,结局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她的师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妖永远处于怜悯之心。 “也罢,你不愿去就算了。”他回头冲着馆主道:“把她的剑给她!”说完便深深看了白玉晨一眼就走了。 白玉晨看着他消失的身影,站在原地愣了神,眼睛里黯淡无光。 我什么时候能够像他一样,御剑飞行,成为一个真正的道士。 馆主信守承诺将白玉晨的剑赐予她,她握在手中,心中喜悦:好想现在就拿给阿泽看,我也有自己的佩剑了! 她拿着剑便高兴的往道馆外跑去,跑去那个他们修炼的林子中,一边走一边喊着:“阿泽!阿泽!我有自己的佩剑了!” 她已经跑进了林子深处,却还是不见冰泽,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忽而身后窜出一道身影,白玉晨高兴的回头望去,“阿泽…” 看到人时她愣住了,那人一身黑衣,舞着爪子朝她袭来,她一时间傻在那里,怎么会有其他妖? 那爪子离她越来越近,她本能的闭上眼睛,脚下却忘记了动,心里一遍一遍喊着阿泽… 她感受到了脸上一股风流,来物一下顿住了,而后便有寒气涌出,她睁眼,眼前的黑衣人已成了冰人。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只见到过一只妖,那便是冰泽,冰泽不会要杀她,不会对她发出那冷意的双眸,充满献血的渴望的眼神。 所以她从未动与妖交过手,她就只会发愣的等着别人去救… “小道。”身后发出一丝冷意,那人声音有着通透的空灵,白玉晨回头看去,白发,白衣,眼眸也是白色,美丽的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白玉晨颤抖的往后缩,“你,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冰怡轻笑,“我刚刚可是救了你,又怎会杀你。” “你你你不杀我,那那那你…”白玉晨抖的说话都不利索,不知是被冰怡的寒气冻的还是被吓得。 “你这小道可真是无趣的很,一千多年前如此威风,现在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说着,踏着赤脚一步步朝她走近,双指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失了一魂一魄,哎!”冰怡摇头。 难道注定要我那傻弟弟一命换一命吗? 白玉晨突然被人抱起,拖到好远,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暖意由内而外,“你吓到她了!姐姐!” 冰泽看着冰怡,皱眉,冰怡站起身,望着二人,“我下山来看看把我弟弟拐走的这小道都不行吗?” “人看到了,回去吧,山上千百只妖等着你呢!” “阿泽,何苦?” “这都是我自愿的。” 冰怡叹口气,转身便消失了。 空中还有她的回音:阿泽,记得回家看看姐姐,姐姐也需要你陪伴。 第6章 冰狐白道篇(6) “阿泽?”白玉晨小声的叫着他,冰泽回过神,看着她,“有没有受伤,刚才吓坏了吧!” 白玉晨摇头,“没有。” 冰泽知道,她在说谎,现在还在他的怀里发抖呢,却也不戳破她,环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 我该怎么办,一边是自己至亲至爱的姐姐,另一边是教会了自己人情世故的白玉晨,在她们之中做选择,选哪一方,都会觉得对不起另一方,姐姐会成仙的吧,不出五百年,渡了那最后一劫便就可成仙了,我就不会有顾虑了,眼前的这个人会等到姐姐升仙那天吗? 白玉晨将自己赐剑的事同冰泽讲了,她盯着冰泽的眼睛,观察着他的表情,结果冰泽似乎知道是意料之中的事,毫无惊讶,“它本属于你。” 白玉晨失落,自从他和他姐姐离别之后,冰泽就心事重重,不会对着自己笑了,总会叹气,一个人发呆好一阵,白玉晨不来找他,他也不会去道馆等她了。 白玉晨憋着气,拿起剑独自回了道馆,一头栽到床上,“阿泽,是不是要回去找他姐姐了,可是我好想不让他走,他走了,就没人陪我了…”抱着被子哭了好一阵。 哭累了,便就睡着了,冰泽站在床边看着她,为她理了理被子,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月亮,回想起这五年的时光,他很开心,对于他这两千年的妖来说,五年不算什么,可对于白玉晨来说,五年时间足够让她记住他一生,留恋一生,他不是不知道这几日白玉晨在想什么,就是因为知道他才默不作声,希望她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开开心心的,他这个妖,不值得她去留恋。 第二天醒来,她的眼睛肿成了熊猫眼,又被师兄们嘲笑了好一阵,她跑到后院自己蹲在角落拿起树枝画着小人儿,一边画一边骂着“臭阿泽,又害我被师兄们嘲笑,臭阿泽,还不来找我玩,也不与我说话,不笑了,你想去找你姐姐,就去啊,还假惺惺陪着我做甚…”白玉晨越说越委屈,又哭起来,“真没用,遇到妖,吓得腿软,一被欺负就知道哭,真没用!” 冰泽在不远处看着她,心里想着,要不要去哄哄她,她哭的那么伤心… 他终是没有去哄她,就那么看着她哭着、怨着。 空中划过一道金光,越过白玉晨头顶,直至前院,她擦了擦眼泪,跑过去。 洛玖回来了,当洛玖看见她红肿的眼睛时,顿时怒了,一脚踹开道馆的门,叫骂道:“老家伙,你出来!” 馆主慢悠悠的走出来,撇了一眼洛玖。我老?比起老,我这老家伙可比不过你! 又看见白玉晨红肿的双眼,便知道何事了,“你若嫌她在我这儿待着不舒适,你大可把她带走,何必总是让她在我这受欺负。” “你自己管不住下边的弟子,就把人往别处送?” “嘴长在他们脸上,难道我要为了她缝了他们的嘴吗!” “你!”洛玖气的浑身发抖,白玉晨安抚他,“我没事,不怨他们,是我自己无用,别去怪师父。” “你还为这种人说理?” “不管怎样,都是他养我十多年!我敬他。”白玉晨淡淡道。 馆主听了一愣,这是一个傻子能说出的话? 洛玖甩袖离去,走时连带着白玉晨一同离去,“以后不要回那个道馆了。” 白玉晨犹豫了一下,阿泽,我就要走了,你出来看看我好吗。 “师姐?” 白玉晨憋出了眼泪,洛玖看在眼里,放下她的手,“那馆中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你去留恋的?他们都..” 白玉晨摇头,“不是他们,是阿泽,阿泽!”最后一声阿泽是吼出来了的。 洛玖看着她,阿泽?是那只妖! 突然四周一股寒气窜出,他将白玉晨拉入身后,拔出剑。不可能,那只妖八百年前就死了,不可能是他! 冰泽化了人形,站在他面前,洛玖大惊,“真的是你!”咬牙切齿道。这个妖,八百年前害死了他最爱的师姐,当年为什么没有当场掐死他,而如今他师姐转世,这妖还来纠缠他师姐! “是我。”冰泽双指夹起他的剑,推到一边,“我没起杀心,你最好不要迁怒我。”说着看着白玉晨,她今天似乎一直在哭,好像都是我惹她哭的,我明明最想让她笑的,为什么现在一度的惹她哭。 洛玖抽回剑,气的发抖,肩膀直颤,“我要杀了你,你把她害死了,你把她害死了,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们妖,而是她,她那么无辜!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她背叛整个道,她和师父吵架,被乱剑穿心而死!都是你的错!” 他的话句句穿进冰泽的心,那么疼! 冰泽感觉一股热流从脸上划过,他伸手摸去脸颊,一滴泪?我在流泪? 白玉晨跑到他面前,洛玖没能抓住她,就这么看着她朝那妖跑去,心里一阵凉。 “阿泽?你怎么了?”白玉晨抓住他的手,抬头看着他,他的眼里充满温柔,看着白玉晨,双眼放空,这个温柔好像并非给她,而是透过她看向了另一个人,白玉晨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从来没有过的疼痛。 冰泽抽回手,“没事,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儿。” “你看着我,我是谁?”白玉晨质问他。 冰泽愣住了,微笑,“什么你是谁?你是白玉啊!” “你到底把我看成了谁!” 冰泽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阿泽。”她颤抖着喊出他的名字,眼眶发红,却忍住了眼泪流下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替身吗,这五年来,你一直怎么看我的?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把我当傻子,哄着我,把我变成你心里的那个白玉晨,你们…”她回头看着洛玖,“都把我当成那个白玉晨,是不是,是不是!”她从胸前掏出她小心翼翼护了五年的面具,摔在了地上,面具碎了两半,就如同她现在的心一样。 冰泽看着她,看了看地上碎了的面具,原来她一直都留着。 “白玉,你是你,她也是你,你们是一个人,我没有要把你变成她…” 白玉晨颤声道:“可我并没有从你的眼里看到过我。” 冰泽的心如同被揪住的疼,她没有从我的眼中看到过她,那我这五年眼里装的是谁?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杂音,一群道士一涌而上,御剑袭来,冰泽将白玉晨护在身后,百剑齐齐飞来,他伸出手,寒气结冰,挡住了来剑,而后抱着白玉晨跑了。 “师父我就说吧,这一阵子白玉晨行事很是奇怪,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想到她竟然与妖同谋。” “那妖竟然毁了我们这么多剑,这气实在咽不下。” “把这只妖杀了,那白玉晨也留不得,一起杀了。” “杀了,那白玉晨痴傻说不定就是装的,混在我们道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做过什么对道馆不利的坏事。” “管那么多干什么,一并杀了!” 洛玖看着这群道士口出狂言,实在是令人作呕,自己的同门都不放过,那老妖若有心杀你们,你们哪还有在这叫骂的份,有的时候估计师姐说的对,人真的不如妖,妖分善恶,而人,并不分。 洛玖顺着冰泽的气息以最快的御剑速度追上了他们,冰泽冷眼看着他,“你是要抓我回去?” 洛玖翻白眼,这妖怎么这么记仇? “护好她,他们也要杀了师姐。我会帮你拖住他们一阵。” 冰泽看着白玉晨,杀她,他们大可以试试! “突然发现你没有那么讨人厌了。”冰泽对洛玖说,洛玖气的牙根疼。我为什么要和这老妖怪合作? “不过还是谢谢你。” 洛玖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暖,“不用谢我,都是师姐教我的。” “不用你说。” 说着,前方便迎来一个人,老熟人,柳季。 三人落地,洛玖跑过去,行了礼,“师父。” 冰泽冷哼,“都成仙了,还管闲事。” 柳季不恼,道:“若当年没有你,现在的馆主可是白玉晨,再过几百年成仙的也是她,而不是现在跟着你四处被同门追杀!是你挡了她的路!” 白玉晨探出脑袋看着柳季,一路她都没有做声,如今看见了柳季,她便开口:“你们都认识我?” 柳季见她这模样,顿时心疼,失了一魂一魄,修行不得,金丹也修不得,都是这眼前的妖一手造成的! 冰泽将她护在身后,“现在的白玉晨不是你除妖的工具,不要再动一些歪心思。” 柳季轻笑,“不要以为我修了仙就不能杀你。”说着便唤出了剑。 洛玖挡在前面,“师父,不要。” 柳季收回了剑,洛玖冲着冰泽说:“快走,不然他们追上来就麻烦了。” 冰泽没有动,轻声道:“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追上了。” 转头看着白玉晨,如当年她问他一样“怕吗?” 白玉晨眨了眨眼,“不怕!” “我问你,我要不要杀了他们。” 白玉晨皱眉,她的这一举动,冰泽就明白了,“放心我不会杀他们。” “我不想你蘸上无辜的血,因为你不属于杀戮的妖,你那么好…” 冰泽亲了亲她的额头,白玉晨愣住了,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他在她心里的那个位置,那个别人无法触碰的位置,原来在冰泽心中或许也是同她一样的感受吧,她不想再去阻挡他修行的的路了。 白玉晨紧紧搂着他,“阿泽,我们会死吗?” “我不会让你死。” “阿泽,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冰泽一颤,“喜欢,非常的喜欢。”早在一千年前就喜欢了。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说着她推开了冰泽,转过身抽出洛玖的剑,刺向了自己,三人还来不及阻止,剑已穿过她的胸膛,倒下前,看着柳季,说了句口语:放过他。 冰泽接住她,堵住她的伤口,想让她停止流血,可是怎么也堵不住,他感觉他的心再一次死了。“阿泽,阿泽,没用的。”她抓住他慌乱的手,“阿泽,这一切都因我而起,或许我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你不要为我难过,你是妖,我是人,人妖殊途,何况我是道士呢,我们注定都会以刀相见,不管今后是何结果,我们都不会的走到一起,我那么笨,根本修不了仙的,也就活个几十年,而你不一样,你要去修仙,像你姐姐那样,你的姐姐也需要你,你不能一直执着于白玉晨这个人,知道吗?你要看看眼前人。” “白玉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就是因你而活的,若不是你,我还是一直白狐呢。”冰泽苦笑着说。 白玉晨摇头,看着他的笑,真的是她见过的最难看的笑,“那是以前的事,不管以前的我做了什么,那都过去了,现在的白玉晨就想看着你笑,不要因为白玉晨而活,你要为你自己,不要执着于过去,去修仙,人间虽美好,但争乱食人心。” 她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生活,如果没有冰泽,或许她早就自杀了。 她咳出血,继续说:“阿泽,回家陪陪姐姐吧,她需要你,还有不要因为我,去杀人好吗?”她抬起血手,去摸他的脸,流了泪,闭眼睡去。 冰泽握着她的手,没有多余的语言,化作一股寒气消失了。 道士们纷纷跑上来,却不见了那妖,议论纷纷,却看见了一位仙人,旁边还有那个青云道士哭哭啼啼。 第7章 冰狐白道篇(7) 回到了雪山,冰泽抱着她的尸体,放入棺中,为她轻轻关上棺盖,冰怡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语。 冰泽沉思了好一阵,看够了,对冰怡说,“她为什么要选择自杀,明明可以逃走的。” “逃去哪?人间四处都有道人,我们是被通缉的妖,你觉得逃到哪里安全,难道说,你要把她带到雪山,她是凡人,在这里能活几日?” “姐姐,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就这么…” “怎样?你寻了她一世还不够吗?你们的结局注定如此!没有结果!她都懂得道理你不懂!她为什选择自杀,就是不想再看着你为她浪费时间,不想你为了她放弃自己修为,她想让你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妖,你看看你现在,还哪里像一只妖。” “你没有爱过,你不会懂我的感受的。” “好!我不懂,你懂,那你就慢慢的守着她这具尸体吧!” “姐!对不起!” 冰怡看他一眼,大步离去。 阿泽,你为何偏偏执着一个抓不住的人几百年。 自那次的不欢而散,二人再就没有见过面,但是冰怡知道,他下山去了,去寻她的转世。 这一寻又是一百年,他寻了几百家道馆,也不见她的身影。难道这一世没有转世于道中吗?还是说,你还未降生,白玉,我该去哪找你! “你资质太差,趁早回家去吧,不要在我馆中浪费时间了。”女子被推着赶出了道馆,道馆关上门那一刻,一脚踹上那门,骂道:“简直不可理喻,老娘在你们道馆待了一年,净给你们洗衣做饭了,现在馆中招来新人了,转身就给老娘踹了,什么玩意儿,我祝你们今年过不去这个冬天!” 女子气愤的走了,身后的门却开了,她回头看去,“我就知道你们得求着老娘回去…”院内撇出一把剑,“把你的破剑也带走!” 她拾起剑,“呸!老娘稀罕你们道馆似的!” 这女子是白玉晨第十世转世白云,她爹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道士,没有入道馆,因为不配被他们认可,她手中的剑是她爹留给她的,她父母在她五岁时被妖害死了,当时她还小,父亲把她藏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眼前,她能长这么大是靠着吃百家饭,村里人的爱护,所以她要成为她爹那样的道士,她恨妖,要成为世上最厉害的道士,斩妖! 又过了一年,白云一路行善,除妖,救下不少人,时间久了,便小有了些名气。自始至终,她还未遇见一只善妖,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善妖。 冰泽与她相遇那天,是个极度尴尬的场面。烈日炎炎,冰泽脱了衣服泡在水里,闭目养神,而白云则戴着草帽追杀一只蛇妖,那蛇妖化作原形,穿过丛林,扑入水中,白云跑过来,气喘吁吁,望着四周找寻那蛇妖的踪影,要没找着,却看见了水中的那白发男子,顿时红了脸。这人怎么光天化日在水里泡上了澡?恬不知耻! 冰泽睁眼,看着水下那逃窜的蛇,越过他,跑的更快了。那小蛇发觉这个白发男子修为气息远超于它,压的它喘不过气,所以赶紧溜了。冰泽看了一眼那小蛇,转头看见了站在河边的白云,当时愣住了:白玉! 白云咳了一下,撇开眼睛不去看他,“这位公子,方才可见一条黑蛇…”又止住,常人见到蛇肯定吓跑了,而这人还在水里悠哉,定是没看见啊,我还问这个干嘛? 冰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道长说的黑蛇,在下并没有看见。” “那就不打扰公子了。”急忙转身,这人说话也太好听了!赶紧溜赶紧溜,老娘一年多不见男人了,眼馋啊! 走了几步,又开口,“我刚说的那黑蛇,是只妖,你若见到,就赶紧跑,不要犹豫。” 冰泽见她要走,起身,抓起衣服穿上,紧跟在后,发梢还滴着水,小跑追上她,“道长,请等等我!” 白云回过头,鼻血要流出来了,这人近看,更好看!下意识的去擦鼻子,冰泽轻笑。 这一世怎么这么花痴。 白云看见这笑,要晕过去,“公子这是要…” “道长带上我吧,在下怕妖。” 白云点头,吞了一口口水,磕巴道:“公子紧跟在后就行,我会保护公子的。” 冰泽笑笑,点了点头,“道长为何没有认为我是妖,毕竟我…”冰泽指了指自己的白发,与双眼。 白云摇头,妖可没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白发青瞳虽不常见,但是也有少数,你就是少数之一吧,更何况,我并没有感觉到你身上的妖气以及杀气,所以排除了你是妖的可能性。” 冰泽静静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辞,竟然挑不出一点毛病,“道长怎么称呼?” “白云!”说完笑了,“我爹取得,说我出生那天乌云密布,没得阳光,就取了云字,公子呢?” “叫我阿泽就行!” “阿泽?” “嗯!” 白云若有所思,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两人去了一个村庄,村人见了白云,都热情的出来迎接,主动提出去自家吃饭,几个老婆婆还为此吵起来,白云笑着劝说,说今天还要带着一位朋友做客,谁家的饭够吃,便去谁家。 最后她领着冰泽去了村长伯伯家,老人面带微笑,招呼二人坐下,便去陪老婆子忙乎做饭,冰泽看了看四周,这种被家包围的感觉,两千多年还是第一次体会。 白云看着他的目光,以为他嫌弃屋子破,赶紧道:“你别介意啊,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看你一身行装,是富家公子吧,就忍一晚吧,过了今晚,就可以出了这村子,去镇上了。” 冰泽回望她一眼,“我没有嫌弃,只是好奇,因为没有遇到过这种亲切感,我挺喜欢的。” 白云尴尬一笑,“那就好,那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在那个河边…” 冰泽想了想,“迷路了!” 白云明显不信的样子,既然他不愿意多说,便就不再问。 晚上,见他们几人都睡了,冰泽悄悄坐起,看了看旁边的白云,抚摸着她的脸。白玉,我找到你了! 一股烟便消失了,坐在冰座上的冰怡,抬起头,看着百年未见的弟弟,心里涌出一股火,“还知道回来?” “我找到她了!” “找到又如何,这一世,她可是个真真正正的除妖道士,她的身世估计你也知道了,父母皆被妖所杀,她若知道你是妖,你觉得她还会和你好吗?” 冰泽心里一颤,“不知,但是我也还会陪着她。” 冰怡站起身,狠狠看他一眼,“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回来看看姐姐!”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姐?” “姐,我打算…” “我不许你说,你要为那丫头赴死,我绝对不允许!” “姐姐,没有她根本没有现在的我,我的金丹是她的,早晚要还的!” “我不管,那是她做出的决定,她给了你就是你的!” “姐,这本就是她的东西!” “你若还给她,你就没了!”几步跨到他面前,“你忍心留姐姐一个人在世上独活吗?” 冰泽低下头,轻轻抱住她,“姐,我修不得仙了,你要好好修仙,过了最后一道天劫。”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能把我原来的弟弟还给我吗?” “姐,是我辜负了你!但我希望,你能够支持我的决定,因为你是我姐,我最爱的姐姐,你懂我的感受,想法。” 冰怡推开他,“你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就别出现在我眼前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还有,你若死在道士手里,我会把天下所有的道全杀了,包括她!” 冰泽皱眉,“姐…” “我说到做到!”回到冰座上,甩了甩手,“滚吧!” 冰泽看了看冰怡,寒心而去。 第8章 冰狐白道篇(8) 白云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冰泽,她以为冰泽离开了,便也就没有多想,更何况他们无亲无故,离开也是情理之中。 起身出去洗了把脸,无意间便看到了厨房忙碌的两个身影,冰泽围着围裙帮着村长夫人拿食材,那一袭白发似乎都有些熏黑了,还不停地咳嗽着,白云乐了。 还以为他走了呢。 村长砍完柴回来,看着白云那个傻乐样,又看看厨房,“起那么晚,不帮忙,还在这乐,你看看人家阿泽,再看看你,一点女孩子样儿都没有!” 白云吐了吐舌头,跑回屋里了。 这个阿泽倒是会抢风头,刚来一天村长就替他说话。 吃完了早饭,两人便同村子的人道了别就离开了。 “阿泽,你是有什么魔力吗?才来了一天,村里人就对你那么好,我可是用了十几年!”白云歪着头略有不满地问,冰泽笑笑,“可能是看在你这个英勇无比的道士的面子,才对我那么好。”白云想了一下,点点头,“那还用说,肯定是我的原因。”冰泽望着她满眼的喜悦,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捕捉到他的笑,瞬间脸红了,“你是不是在骗我!” “没有。” 白云轻咳两声,转移话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瞒道长,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并不想回家。”冰泽可为说谎,他也确实是回不去那家,被赶了出来,他姐姐不要他了。 “那你?”白云不知如何说,她想让他跟着她,可是她说不出口。 冰泽瞧她这模样,有点窃喜,道:“我能否跟着道长一同前往。” 白云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未露出半分,“公子跟着我,可是会有危险的。” “我既然提出了要与你同行,便不怕死。” 白云感慨,“公子好胆量!”说着,抓起冰泽的手,朝前方指去,“前方不远就有一处疑似妖在作祟,我们现在就赶快去吧,以免再有人遇害。” 冰泽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黑夜逐渐来临,家家户户灯火点点亮起,又灭去,伴随着这寂静,冷意也在靠近,一条额头带有昙花印记的青狼叼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朝着林子中走去,林中有个偏僻的木屋,那青狼将“东西”放入炉中,化了人形,扫了扫身上的血腥味儿,明知道扫不去,可还是要扫一扫,因为她不喜欢。 悄悄地推开门,看着床榻上的女子,轻轻抚摸她的脸,“媛晴,你很快就会醒来了!”女子生了一张清秀的脸,樱桃似的小嘴,眉目如画,只可惜无了生气,面色苍白。 天刚亮,村子里便就乱成了一团,又有妇女哀嚎,失了女儿,生生被剜去了心。 白云二人赶到时,便看到了那孩童胸口空洞的血痕,直令人作呕,那妇女还死死抱着孩子不撒手,白云理解一个作为母亲失去自己血肉的痛苦,因为她经历过,她轻轻的走到旁边,安抚着妇女,“请您节哀,我一定会帮你抓到凶手,还你们村一个太平。” 那妇女只是抽泣,缓缓抬头,道:“不止我们村子的孩子被剜去心脏,附近其他的村子也有过类似的事情,我们也请了道士,但都是无用,你一个小姑娘,行的通吗?”妇女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太妥,又继续道:“不是说你本事不大的意思,只是看你年轻,而且那妖怪似乎修为很高,只抓不出十岁的孩童,曾经也有过少女发生类似的事情,我怕…” 白云摆摆手,“没事的,我什么妖怪都见过,不怕它,你们放心,这个妖,我捉定了!”说完看了看冰泽,心想:在他面前可不能失了面子。 冰泽自顾自的盯着那孩童的胸口,淡淡道:“利爪所伤,一招毙命,修为不下千年,而且…”歪头看了眼目光灼热的白云,勾起一个微笑,看向妇女继续道:“这孩子是同你一起休息的吧,这么小不可能单独一个房间,他是在你的身边,悄无声息的夺去了孩子的心脏,这只妖,很敏捷,修为极高。” 白云拍拍他,“你对妖怎么这么了解?” 冰泽微微一怔,马虎道:“呃,我姐姐就是道士,她会时常和我说一些关于妖的事情。” 白云点点头,“那你感觉我对他就有胜算吗?” 冰泽淡淡一笑,“会的。” “真的吗!” “嗯,因为有我在,你不会让他伤害我的,会保护好我,你会打败他,对吧!” 白云羞了脸,别回头不去看他,和村子的人到了别,朝林子中走去,冰泽摇摇头,也到了别,跟了上去。 “你说我们在这林子中会碰到那只妖吗?”白云揪起旁边的树枝放在嘴里啃着。 “大部分妖只在夜里出没,白天会躲在人少的地方,但是这妖,已有千年修为,要是躲起来的话,并不像是一只有千年修为的妖的作为,我们可能会扑个空,但是有一点我不理解。” “是什么?” “他既然已经修炼千年,又为何害人,取孩童心脏,这种大忌,是不可能升仙了。” “那他又为何取孩童心脏,为了提高修为还是为他人…” “既有可能。” “那这妖真傻,为了别人,自己修不得仙,还要被追杀,真是害人害己,不对,害人害己,也不对…” 冰泽笑笑,“管他呢,都与我们无关,见到他,不就知道一切了。” “嗯”白云点点头,若有所思。 冰泽抬头看着空中的朵朵白云,陷入沉思。傻吗,不修仙就傻吗,不值得吗,可你现在就在我身边,我感觉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9章 冰狐白道篇(9) 冰狐白道篇9 男子拎着斧头去山上砍柴,回来时,便看到了白云二人,看着白云那一身道袍,他也没有多想,提醒道:“这地方现在闹人命,我劝你们还是早些下去,免得再遭危险!” 白云打量了一下那人,毫无妖的气息,便笑呵呵迎上去,“多谢这位公子提醒了,我们就是来收这只妖的,他夺人性命,而且都是孩童,残忍至极,我不能坐视不理。” 那男子长叹一口气,“多好的姑娘,为何要自寻死路呢!” 冰泽撇他一眼,“公子何出此言啊!” 男子这才注意到冰泽,看了他一眼,眼神一丝慌乱,又立刻不见,“那妖以杀了太多人了,根本不在乎死活了,更何况在多一个来送死的呢?” “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是来送死的呢?” 白云见二人要打起来的样子,赶紧拉过冰泽,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男人又道:“我也只是好心劝告你们,听不听是你们的事了。”缓缓弯下腰,“刚才是我失礼了。” 白衣扶起他,“没有没有,是我们失礼了才是。”看了看他身后的柴火,“你是要回村子吗?是要做饭么?” 冰泽头疼,这是要去蹭饭? 男子微愣,“是的,是要回家做饭,可是,不是回村子,我和我妻子搬来了林子里住。” 白云两眼冒光,“那可不可以,去你家吃顿饭。”说着摸了摸肚子,“我们赶了一夜的路,到现在还没有吃上饭呢。” 男人看了看冰泽,很是不情愿,但还是妥协了,带他们去了自己的木屋。 一路上白云的嘴就没有停过,问这问那,从而得知男子名叫宫轩,至于为何搬出来在林子住,是因为村子人并不看好他和他的妻子,受不得村民的唾弃,便搬出来住了。 三人来到这小木屋时,白云本以为宫轩的妻子会出门迎接,可是并没有,进到院子那一刻,她便就感觉浑身不自在,甚至还有些丝丝寒意和血腥味儿,她看了看冰泽,冰泽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自刚刚他和宫轩的那几句话起,便在就没有开口说过话,白云知道他生气了。 当她路过那火炉时,心猛地颤了一下,冰泽一把抱住她,“当心。” 白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这一幕被宫轩抓了个正着,似笑非笑的调侃道:“你们二人在这里搂搂抱抱不太合理吧。” 白云这才回过神,一把将他推开,“别胡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可是道士,儿女私情,不属于我。” 宫轩看着冰泽,“可他好像并不这么想!” 白云抬头看了看冰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宫轩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轩推开门,自顾自的说:“她喜欢清净,喜欢夏天,喜欢花花草草,所以屋子里香气可能会有些重,你们不要介意。” 白云进屋那一刻愣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具不朽的尸体在榻上躺着,那女子面色苍白,除了这一点毫无任何像是个死人的迹象。 屋子里香气扑鼻,但是也能隐约的闻到那一丝丝血肉腐烂的气味,宫轩一步步的走到媛晴面前,为她理了理被子,眼里露出笑容,“吓到你们了吧,我妻子死了有一年了。” 白云走近看了看那女子,美的令人窒息,“你…不害怕吗?” 宫轩愣了,竟然有人问他怕吗?“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他褪去了一身的破烂衣服,化了一身青衣,额头那处的昙花开的血红,淡蓝色的长发,眼神透过一丝凄凉。 这模样倒是和冰泽很像。白云回头看了看冰泽,同样冰泽也在看着她,眼神交汇那一刻,白云有些慌了。阿泽会不会…不可能,我都没有感觉到妖气,可是,宫轩我也没有… 白云有些不敢去猜想。 冰泽感知到了她的小心思,温柔一笑,“以后你会知道的。” 宫轩打开手中的扇子,挡在胸前,扇中画有青狼的图案,冰泽看了看:鹤青扇,青狼族,唯有一把,看来家族很看重你。 宫轩冷笑:冰狐一族,据说千年前就已灭绝,看来传言也并不都真。 他们意识上沟通了两句,白云并没有听到,他指着榻上的女子,“所以,你取孩童心脏,是因为你的妻子,她死后身体不腐,是用那些孩子心脏换来的?” 宫轩不做辩解,“没错,她很快就会醒来了,你们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赶来!来破坏我的好事。” 冰泽见他情绪有些激动,拉着白云往后躲了躲,“那你也不应该用其他人的性命来换你妻子的命。” 宫轩笑了,“他们都该死!若不是他们,我们也不会背井离乡,跑到这林子盖小木屋生活。” 白云突然道:“人妖殊途你不知道吗,你们早晚有一天是要分离的,她的命数到了,你不将她入土,反而因她去害他人,她若是知道了,她再次活过来,又有什么意义。” 宫轩用手挡住脸,“她的命数没有到,都是被这群人逼得,活活逼死的,妖怎么了,我碍着他们什么了,非要把我们往死里逼,人命是命,妖的命就不是吗?为什么我们妖就要去死,为什呢?我只想和她好好在一起,只是想和她共度余生都不行吗?”说着说着,他的脸颊流出两行泪,哭的令人心疼。 冰泽见他这模样,便看了当年的自己,失去挚爱的痛苦,明明只是想好好的在一起共度余生,可偏偏总有人来破坏这美好的余生,将他们拆散。 人与妖,注定不会世间认可,何况妖与道士呢。 第10章 冰狐白道篇(10) “村内近日有女子失踪,肯定是你领回来的那只妖给害了!”老妇人跪在堂前,指责媛晴,“大人,这几日离奇失踪案,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胡子大人上下打量了跪在地上的美人一番,贼笑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媛晴抬起头,对上那恶心的双眼,“回大人,阿轩,绝不是这样的人。” 那老妇人急了,“大人,不要听她胡说,那个叫阿轩的是妖,根本不是人,你们才认识多久,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人不是他害的,他可是妖,你一个人类,怎么帮妖说话!” “阿轩,他是好妖,不会害人,他在村子里生活了那么久,我了解他,此事,绝不是他所为!” 胡子大人眯起眼睛,“这个阿轩,当真是妖?” “是啊,大人,这个阿轩就是妖,枉我们收留他在村子那么久,他却来害我们!可怜了那么好的姑娘,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那老妇人越说越委屈,干脆坐下来大哭大闹。 媛晴狠狠看她一眼,“你简直强词夺理,他在村子这些时日,帮你们做了多少事,就因为发现他是妖,这几日天天来我们家闹,你们怎么闹,他都没有一句怨言,没有出手伤过你们,可你们变本加厉,找道士来除他,他犯了什么错,活着难道也算错吗?” “哎呀,大人,您看她,还骂我们,您难道要相信她一人的话而不信我们全村人的话吗?”而后抬起手擦眼泪,挡住了胡子大人的视线,轻轻对媛晴说:“妖本来就该死,不管他有没有伤过人,他都该死!” 媛晴心一下子凉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打的算盘,根本没有什么女子失踪,没有什么妖害人,只是生来为妖,就必须死。 村民将他们逼的无路可退,房子在他们熟睡时被村里人点着,若不是宫轩警惕,或许在那一晚,他们就死了。妖都该死,那她呢,她是人,难道维护了妖,也该死吗? 人有的时候真的自私,为了世俗,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为了保全自己,害他人无路可走。 那之后他们二人便消迹去了林子生活,本以为会好好的,结果村民又找来道士来除妖。 那一天媛晴死在了堂前,被无情的同类活活逼死,宫轩抱着她的尸体流了一夜的泪,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告诉她,他们的小木屋建好了,不用在睡山洞了,不管他说什么,却终究唤不回他的媛晴了。 冰泽同情宫轩,可是谁又来同情他呢。 望了他一眼:我可以令她暂时活过来,但只是一时,你们好好道个别吧,你现在所做的,并不是她想看到的,你希望她醒过来一直怨恨你吗,收手吧,人类如此,你也不该习人类的恶性。 宫轩对上他的视线:你,真的能令她醒来? ‘只是一时而已,毕竟起死回生,逆天而为。’ 宫轩回头看着媛晴,将她扶起,白云一头雾水,刚刚还在痛苦的哭泣,这会儿怎么笑了,还把那女子扶起来了? 冰泽转身,手中化作一颗药丸,还冒着寒气,递给宫轩,“服给她吧,这颗药,本打算用来给…给她的,现在给你了。” 当年白玉晨死后,冰泽便就用自己的五百年修为化来了这颗寒生丸,为的就是能够在想念的时候,给那雪山上的死尸服下,陪自己说说话,哪怕只是一时,也满足。 而如今他寻得了她,便就不需要了。 宫轩看着手中的寒生丸,深深看了一眼冰泽,面上表情复杂,他本以为,世上痴情的妖,有他一个就够了,没想到,还有人为了寻得一时的见面,毁了自身五百年道行。 宫轩含入口中,将药丸,送入媛晴口中,缓缓离开,媛晴面色忽而红润了不少,宫轩开心的落了泪,媛晴将双眼慢慢睁开,便就看到了她的阿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声音沙哑,“阿轩…阿轩。”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这句‘阿轩’他等得太久了,终于听到了。 白云冰泽二人相视一笑,识趣的走出屋子,白云有好多话想要问他,可是不知道从何问起,该不该问。 “白云,今日过后,我带你去个地方如何?”冰泽弯起双眼问她。 白云点点头,“好。” “阿轩,你不该因为我,去取孩童的心脏的,他们还是孩子,不该被这样,我知道你是想复活我,但是,用百个孩童的性命换来的命,我不会要的,因为它不属于我,太残忍了。阿轩,但我不怪你,对不起,是因为我的死让你变成了这样。” 宫轩握着她的手,亲吻她的额头,“对不起,我不该给你的人生下定义,不该在你死去丢了我的‘人性’。” 媛晴蹭了蹭他的下巴,不再去提此事,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醒来,只是一时的,她来是告别的。 “阿轩,这个就是你为我们盖的小木屋吗?” 宫轩有些羞涩,“嗯,有点破…” “没有,我感觉很好,很温馨,有你的地方都是最好的。”突然笑起来,“你怎么把屋子搞得这么香,都是花儿。” “因为你喜欢,所以我每天出去都会采来一些,放在屋里,给你看。因为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醒过来。” “阿轩,你怎么这么好,这么贴心,怎么办,我现在好不想就这么死,好想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为什么我是人类,不能长久的活着,不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现在很好,不管你是不是人类,我都会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我会陪着你,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陪你。” 怀中的女子已哭成了泪人,她突然想到他们刚遇见那会儿,遍地花开,香气扑鼻,她看到了树下正在打盹儿的狼妖,人的身体,而狼耳朵在外面露着,尾巴也在懒懒散散的摇着,毫无防备,媛晴看一眼便就心动了,慢慢的靠近,不料被那狼妖发现了,突然起身朝她扑来,将她压到在地,一头浅蓝的发挡住了阳光,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宫轩看到她的脸,便就再也移不开了。 之后宫轩假装受伤,住进了她的家,还褪去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做一个人类,因为他的贪玩,时常把尾巴和耳朵露出来,结果被村民发现了,之后便就有了那些事。 “阿轩,你知道吗,其实见到你第一眼,身为妖的你,我就心动了。” 宫轩笑笑,“我知道,那时候,你的脸红到滴血。”小声说:“其实那时候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也心动了。” 媛晴也笑了,慢慢的变透明,宫轩死死抓着她的手,“我爱你!” 握着她变得透明的手,朝胸口刺去,握住金丹,碾碎,口中留下两行血痕,轻轻吻住她的额头,含泪而笑。 屋外的冰泽看着逐渐变黑的天,对白云说,“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 白云看了看小木屋,满是悲伤,点点头离开了。 第11章 冰狐白道篇 (11) 宫轩走了,村子里再无孩童白白丧命,虽然白云并未动手亲自解决,但是宫轩也走了,带着他最爱的女子走了,看到那一幕,白云才知道,原来妖也有真情,也有对人类的依恋,不舍,从始至终这段感情并无结果,还是会陪伴,等待,知世上再无她,便与她一同离去,伴她左右。 “你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他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不会有人打扰。”冰泽淡淡道。 白云叹了一口气,强挤出一个笑,“嗯,他们自由了,以后不会再有人去打扰他们了。”走了几步又停下,“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是去哪里啊?” 冰泽轻笑,“秘密。” 她撇撇嘴,“不说算了。” “走吧,饿了一天了,带你去吃好吃的。”冰泽伸出手,白云眨了眨眼睛,轻轻牵过他的手,“走吧,我要吃鱼,好多好多鱼。” “行,先填饱你的肚子,再赶路。”满脸的宠溺。 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的做你自己吧,把你以前想做的事情,想吃的东西,我都会满足你,一直陪着你。 这条巷子里人熙熙攘攘,热闹得很,白云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的不得了,冰泽见她这模样,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白玉晨,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一看到这些集市上的小玩意儿就疯得咯咯笑,她现在的这个背影,与上一世的白玉晨背影重合,冰泽想伸出手抓住,却怎么也抓不到。 “阿泽?”白云回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冰泽,“你怎么了?” “我没事。”冰泽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有什么想要的吗?” 白云看了看四周,看到一个面具摊,“那个,我想要那个!” 面具,上一世的你,将我送你的面具留了好几年,最后又将它摔的粉碎,没想到这一世,你还是对面具那么执着。 “好,我们去看看。”冰泽被她牵着来到这个铺子,百十来个的面具中,她一眼就相中了挂在最上方的白狐面具,那面具白里透着银,额头处有一个雪花印记,很是好看,让人看了一眼就离不开。 “老板,我要最上边的那个白狐。”白云指着那面具,喜悦的喊着,那老板看了看,摇头,“不好意思,姑娘,这个面具我们不卖。” “为什么?你把面具挂在这不就是用来卖的吗?” 老板再一次摇头,“不是我们不卖,而是这面具在等它的有缘人。” “你,你这人!”白云看了看四周对自己指指点点的过路人,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无理取闹! 白云再一次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面具,老板不卖,也没有办法,自顾自的跑到其他铺子去看首饰。 有缘人,一个面具怎么可能等有缘人,他又没有灵性,不想卖就不卖呗,还把我说的那么不堪。 冰泽见她失落的离开,看着那面具,好像是当年自己变化出来的那个,记得那时好像送给了一个男孩,如今过了一百年,竟然还在,是被当作宝物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吗? “老板。”冰泽走近,轻叫了一声,那老板抬起头看着冰泽,突然热情起来,脸上都乐开了花一般,冰泽笑笑,“不知我是否是那有缘人。” 老板看了看冰泽,又看了看那架子上的面具,极为相似,于是冲着他笑笑,“公子就是它在等的有缘人,您和它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啊。” 冰泽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对儿?这个不太合适吧,既然我和它有缘,那老板将它卖给我吧!” “哎,怎么能让您花银两买的,我送!”说着将它拿了下来,递给冰泽,“您看,你们多像,它认您,您就是它的主人。” 冰泽接过放在手中,这个面具兜兜转转一百年,结果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谢谢老板。” 白云正在挑着首饰,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个一眼就看中的面具,她高兴的拿起,转头看着冰泽,又看看面具,“他怎么卖给了你?” 冰泽想了想,“兴许是,我们长得很像?” 白云拿着面具到冰泽的脸侧比了比,“确实好像。”笑呵呵抱在怀里,“谢谢你,阿泽!” 冰泽看着她高兴,自己也不自觉的高兴起来,看着铺子上的首饰发簪,想了想,白云自幼父母就离开了,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她,好像还没有见过这些女子的玩意儿,他看到了一个金色凤凰簪,拿起,“老板,我要这个了。”递了银子,送给白云,白云小声地说:“你帮我带上呗。” 冰泽见那老板一脸的贼笑,不自觉的红了脸,低头的同时便看到了白云透红的面颊,快速的将簪子插到发里,支支吾吾道:“我看到了一家菜馆,去吃饭吧。” “嗯。” 第12章 冰狐白道篇(12) 白云坐在凳子上,开心的嘟囔着:“大鱼,大鱼,大鱼。” 冰泽有些哭笑不得,喝了一口水,“白云,矜持一点,你这样像是多久没有吃过饭一样。” “我就是好久都没有吃饭了好吗,大鱼哎,我都没有吃过菜馆里做的,之前吃的都是生烤的。”她嘟着嘴,看着来来回回上菜的小二,心里想着:怎么还不给我上菜。 冰泽看出了她的小算盘,叫来了小二,“我们的大鱼什么时候好?” “我去催促催促,二位稍等啊。”拿着抹布擦了擦桌子,冰泽在白云看不到的视角递给小二小费,轻声说:“快一些上菜,我们这位姑娘有些时日没有吃东西了,嘴急。” 收了小费的小二乐呵呵的道:“好嘞好嘞,我让厨房先做。” 白云不乐意了,“啊?还没有做啊。” 小二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谅啊,人比较多,就一个厨子做菜。” 白云看了看,无奈的点点头,“好吧!快点啊!” 又等了好一会白云要的大鱼才上来,她一脸的满足,大口大口吃着鱼,嘴上还不停的说:“好吃!”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冰泽满脸宠溺的看着她。 这是饿成什么样儿啊! 旁边桌子上的两位公子举着酒杯,大声嚷嚷,兴许是喝多了,说着不着调的话:“我跟你说,我那天夜里回去啊,我看到我那刚出生不久的女儿,长出来兔耳朵!这给我吓得哎,要不是我娘子出来给我一巴掌,给我打醒了,我真的以为我生出来个怪物呢!”又品了一口酒,“也是我那天喝多了,眼睛花了!嘿嘿!” 另一个人哈哈嘲笑道:“你天天这么出来喝酒,还那么晚回家,你娘子不气吗,我说你啊,已经是有了妻儿的人了,该照顾照顾家了,别让妻子一个人担着家。” “哎,你说的对,今晚回家我得给我娘子买点好东西回去,好好疼她,不能这么浑了” “好好好,那以后我们就没有机会再喝酒了。” 白云听了笑笑,小声对冰泽说:“你怎么看?” “什么?” “那位公子说看到他女儿长出兔耳朵的事。” “可能是他看错了,也可能没有看错。” “人妖之子,可以留世吗?” 冰泽听着一愣,“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不能留世?” 白云往口中塞了块鱼肉,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冰泽又问她,“那,如果,他的妻子真的是妖呢,你会除了她吗?” 白云夹菜的筷子一下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凄凉,“不知道。” “吃饭吧。” “嗯。” 夜晚,两人找了个客栈,各自去休息了,白云躺在床榻上,一遍遍回想着冰泽的话:如果他的妻子真的是妖呢,你会除了她吗? 翻了一个身不再去想。 第二天,那位公子在大街上发疯,抓着行人,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我的妻儿是妖,她是妖! 这一幕刚好被白云与冰泽撞见了,那人攥着冰泽的衣袖:“救救我,我的妻子是妖,她是妖,我好害怕,求你救救我。” 冰泽见他这懦夫样儿,简直恶心。 冰泽现在好想告诉他,自己也是妖,看他还会不会求自己救他。 白云一把将那人拉过去,怒喝道:“你还是不是人?就因为你的妻子是妖,你就要抛弃她吗?她为你产下一子,那是你们的孩子,难道你也要弃自己的孩子于不顾吗?” “她是妖,我怎么可能和妖在一起,当初若是知道她是妖,我就该...” 白云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就该怎样?杀了她吗?你是畜生吗!她与你相伴多年,甚至冒着全族人与人类的歧视与你相伴,并为你产下一子,人与妖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她抛弃妖的身份同你在一起,背着背叛妖族的名声,苟活于世。而你!你就因为她是妖,就要抛弃她,你多让她寒心啊!” 那人跪在地上,痛哭,“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混蛋!”自己打着自己,忽而站起身,跑到首饰铺子前,挑了几件,小心翼翼的护在胸前,跑回家了。 冰泽看着那人的背影,突然觉得,他没那么令人恶心了。 白云笑笑,冲冰泽说:“我厉害吧。” “嗯,挺厉害的!” 二人相视而笑,大步离去。 “放肆!阿泽也是你们能够觊觎的?”冰怡大发雷霆,雪山寒气又冷了一个度。 白鹤女子轻笑,不紧不慢的坐到旁边的位子上,淡淡道:“别生气吗?此次我来,只是想和你们狐族合作,并没有打冰泽的主意。” “没有?那你带着你那发了情的母鹤来找本座弟弟干嘛?” 一旁的鹤六儿气的咬牙。发情的母鹤?你这老狐狸这么泼,这辈子哪个男人还敢要你? 白鹤女子尴尬的笑笑,“小孩子吗,刚化人形不久,想着冰泽这个大哥哥,就想来看看这个哥哥,毕竟好久没见了。” “哥哥?本座怎么不知道阿泽还有这么个妹妹?别在这跟本座攀亲戚,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冰怡自始至终都未给过她一个好面色。 白鹤女子又是一笑,“这是哪的话,我们是邻居,怎么可能不算是亲戚呢,更何况,您在这雪山已经称王,我们鹤族与你们狐族连亲岂不是亲上加亲。” “你们鹤族有什么值得本座同你们连亲,又为何要阿泽和你这发情的母鹤在一起?我们狐族男子多的去了,又为何偏偏选狐王的弟弟?那本座再问你,你那母鹤在鹤族位置如何?” “这。” “说不出?说不出就滚!你当本座是傻的吗?想要妖王的位置,做梦!” 鹤族两人一脸灰的飞走了,冰怡坐在冰座上,长叹一口气。 鹤族受人类欺凌,这是她在几年前就知道的,之前出手帮助过几次,因为鹤族就居住在雪山下方,邻居互帮互助也是情有可原,可没想到,鹤族得寸进尺,私自调走狐族部下为他们卖命,死伤上百只,冰怡怎能坐视不管,当作无事发生,而今日,还想来觊觎她的弟弟,她岂能容忍。 这一切冰泽并不知道,冰怡也不会告诉他,因为她的弟弟在做他的事情,在追求他的路,而她会守着他回家的路。 第13章 冰狐白道篇(13) 秋天,树叶泛黄,飘落纷飞。雪山下的青鹤岭里鹤群乱飞,刚从雪山上回来的二人,面色凝重,鹤群纷纷让了路,知道此次谈和并没有结果,都不去招惹他们。 鹤六儿黑着脸回了巢窝,卷曲在窝里。 我为他化了女儿身,就是要嫁他,想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族人却这般利用,那老狐妖,还那么说我,等泽哥哥回来了,我自己去找他,他一定不会,一定不会那样看我的。 白云二人走了几月路程,游山玩水,看过了世间所有美景,享受了世间无数乐趣。 白云看着冰泽的背影,越发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很久之前就见过,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却从未出现过这个人。 “阿泽,你带着我走了好几个月的路了,就吃喝玩乐了,也不让我御剑,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冰泽想了想,“马上就到了,现在我带你去裁缝铺,做一件衣裳,然后,带你回家!” 白云一愣。回家!他要带她回家!她哪里还有家可回。 冰泽看出她眼里的伤感,心里一阵酸楚。 这一世的她有了父母,可却被妖所害,从未感受过父母的疼爱,靠着吃百家饭长大成人,却也依旧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疼爱过她,关心过她,他想带她回家,哪怕是让她知道了他是妖的身份,也无所谓,他能陪伴她的最后一世,也挺好。 至少,他爱她。 一进裁缝铺,老板热情的来招呼,“哎哟,两位里边请,请问是选什么布料,给谁做衣服呢?”他看着冰泽二人,眼神飘忽不定,心里高兴着:今天算是遇到大买卖了,这俩人看着就很有钱! 白云看了看布料,又看看冰泽。 真不知阿泽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要给我做衣裳。 冰泽挑了一件淡青色的布料,喊来老板,“给她量量尺寸,为她做衣裳。” 白云看着那淡青色的布料,心里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我喜青衣。 她低头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道袍,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攥着衣角在那别扭。 冰泽看着她这模样,笑了,“去吧,做一件你喜欢的衣裳,你若喜道袍,做一件新的也可以。” 女子为她量着腰身,她自觉的抬起手臂,“你,为什么要给我做衣裳?” “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你这身衣裳太破了。”冰泽打趣道。 白云气鼓鼓的别过脸,不再搭理他,但还是忍不住憋出一句话,“要不是你带着我走了这么久的路,我至于这样狼狈吗?” 冰泽笑笑,不说话。 他还记着白云一直想要一件属于自己的青衣,而不是道袍,她厌倦了道士这条路,不想做棋子,不想任人摆布,不想再杀生,只想过自己的生活,走自己的路。那一世,鲜血染红了她的道袍,未能穿上自己喜爱的青衣,这一世,他要为她圆了这个梦。 衣裳做好之后,两人便走向了“回家”之路--雪山。 这一段路程,白云好生眼熟,心里莫名的一阵伤感,尤其是到了那个道馆,有种亲切感,还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还有那个镇子,这一切都令她太过熟悉了,但又说不出是哪出了问题,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白云忍不住问道:“阿泽,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冰泽看着眼前的路,叹了一口气,“我说是,你会信吗?” 白云摇头,“可我并没有来过,为什么会这么熟悉,还莫名的伤感?” “可能是这里的环境让你想到了什么令你难过的事情吧,会有些熟悉和伤感,不用在意,我们马上就要到了,过了前面的青鹤岭,就到了。” 白云点点头,“那里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远。” “我的家。” “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家?”白云小声的问。 “因为我想,因为,你需要一个家。” “谢谢你,阿泽。” 冰泽笑笑,“走吧。” 青鹤岭边境,鹤六儿见了冰泽,高兴的飞过来,不停的喊着:“泽哥哥!” 冰泽望着这飞来的青鹤,紧皱眉头。 鹤六儿化作人形,就要去抓他的手臂,却被白云执剑挡去,“什么妖怪,大白天就要来害人。” 鹤六儿见这人是道士,后退一步,便要出手,冰泽挡在二人之中,对鹤六儿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鹤六儿紧张道:“泽哥哥,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前一阵我去妖王姐姐那里去提亲了,她,她同意了,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完婚啊。” 白云转过身,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会不会答应与她完婚。 冰泽给她一个冰冷的目光,“我姐姐同意你我的婚事,她虽然爱管闲事,可也不会蠢到和你们鹤族联姻。你们什么目的,不用我多说,赶紧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看了恶心!” “泽哥哥,可我,可我真的喜欢你啊,我是真心的,你怎么怎么...” “可我不喜欢你!” 鹤六儿踉跄了一下,颤抖的抬起手,拭去泪水,“好!我知道了,我不会让族人再去打扰你们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飞走了,他不喜她,她不怨,只是觉得自己的喜欢在他眼里可能一文不值,她感到很心痛。 以前的他对自己并不是这般,他会对她笑的,那一次她偷偷去雪山看他练功,不慎从雪山最高处掉下来,那时候她还不会自由转化形态,是他救了她,叫她不要再来那么高的地方玩耍。成年时,她选择了化作女人,为的就是与他在一起,可没想到,族人却为了妖王的位置,做了太多对不起狐族之事,他才会对她如此冷眼相待。 看到他的姐姐,她嫉妒,她恨,可又能怎样,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能怨他们,要怨只能怨自己身为鹤族,卑微的鹤族。 冰泽回头,白云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双眼睛仿佛要透过他一般,轻轻的问他:“你是妖。”是陈述句。 她还是说出来了,相信他是人的这个谎言她藏了几个月,还是问出来了。 第14章 冰狐白道篇(完结篇) “没错,我是妖。”冰泽很淡定的回答她,他早就预料到白云已经猜到自己是妖的事,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揭穿。 白云不语。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果断的回答她,就这么承认了自己是妖,哪怕他辨别一下,她也是会选择相信他,但他没有。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有什么是你可图的?” “我并不想图什么,我只想对你好,给你个家,给你,你想要的。” 她怎会看不出他的情意,这几个月的相处对于她来说,是这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光,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包容,对她的小心翼翼,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她,她哪里值得他如此这般小心呵护,对待。 “但是你是妖,人妖殊途,你可知。” “我知道,我不在乎,我可以放弃...” 白云冲上前用手去堵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要说什么放弃修行,你辛辛苦苦修炼千年,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我修炼就是为了你。冰泽扶下她的手,紧紧握着。 白云继续说:“你能够隐藏妖气,想必也是修炼了千年之后了吧,是不是比宫轩的修为还要高。” 冰泽不语,白云又说:“其实那天我就有所怀疑了,你是不是妖,可我不敢确定,不敢去相信,我身边会有一个对我那么好的妖,好到我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白云,你是不是也...”冰泽伸出手想要抚向她的脸,却突然止住了,想要说的话也没有说出口,他看到了他的姐姐--冰怡。 寒气令身边的柳树结冰,白云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妖气,回头看向那妖,僵在原地。 那张脸,她记得清清楚楚,还有这股逼人的寒气,那般熟悉,当年她才几岁,父母一夜之间被杀,父亲将她藏入柜中,她吓得不敢去看,可是鲜血的气味实在是令她恶心,她捂着口鼻,从缝隙间看到了那张脸,一袭白发,美得令人窒息,赤脚踩着冰晶,眼神却突然朝柜子看来,吓得她一动不敢动,那白发女子盯着她许久,而后转身离开。 冰怡开口,看着冰泽,“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姐姐,你怎么下来了。” 姐姐!姐姐?他们是姐弟? 白云看着冰泽,后退了几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 冰泽刚想说,却被冰怡抢先了,“我是他姐姐。” 白云扬起剑朝冰怡刺去,在接近她的脖子时,剑却突然停下了,看着冰怡,对冰泽说:“我不会跟你回家了,我若跟你再有任何瓜葛,对不起我死去的爹娘。” 白云没有再看冰泽一眼,御剑飞走了。 “白云!”冰泽起身便要去追,却被冰怡拦下,“你还不明白吗,她不是你的白玉晨,你们之间隔着杀血亲之仇...” “你骗得了她,骗不了我。”冰泽看着她,紧皱眉头,他清楚自己的姐姐,修炼几千年,她虽对人类有恨,但从未杀生,对人类也从未抱有怜悯之心,对人间烟火从不感兴趣,也不去理会。 “姐姐,让我去吧,我会好好和她谈,她会接纳我们的。我不想再让她就这样离开我了,这是她最后一次转世了,我不想再错过了。”他说的很小声,很乏力,像是在求助,求助他姐姐给他这次机会,让他去追她,让他去找她,仿佛像是要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旦失去,就不会再有了。 冰怡皱眉看着他,缓缓地收回手。 冰泽走了,冰怡回头看他一眼,这可能就是最后一眼了。 冰怡还记得,她要升仙的那一年,三次天劫她过了,可这最后一关她却过不了,这最后一关便是以杀人嗜血为引,晋级升仙,她见过无数妖因杀了人而登仙,也见过因登仙这最后一关而被人所杀,可她却见不得人死在自己面前,他们也是无辜的生命,为什么我们升仙,他们要为此付出生命。 那一晚她闻到了很浓不烈的血腥味,两个蛇妖正在撕咬地上的人类,蛇妖见了比自己修为高的她,主动让出了人类,“你我同要升仙,这是我们刚杀的人类,还新鲜着,送给您!” 冰怡看着地上的人类,那个女人颇为眼熟,和白玉晨很像... 白玉晨?她死了! 她双眼瞪着那两个蛇妖,瞬间寒气蔓延,两人逃了几步便就被冻住了,“我们好心将食物送给你,你为何要杀我们...” “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她的弟弟在找白玉晨,在等白玉晨,他辛辛苦苦找她等她几百年,而这两只不知死活的妖竟然把她杀了! 两个蛇妖被冻成冰块,寒气直至心脏,冰至极点,炸的粉碎。 她走近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尸体,这人不就是阿泽一直在找的白玉晨吗?为什么身上一点那个人的气息都没有! 柜子中传来一阵声音,她转头看过去,便看到了白云,心里悬着的一根线松懈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云!白云!”冰泽喊着她的名字,这个人明明离自己那么近,为什么感觉那么远。 白云不去理他,她何尝不恨,她心动的这个人的姐姐是她的杀双亲之人,她怎么还能与他好! 她的爹娘就死于他姐姐手下,他们长得那么像为什么当时看到他时没有想到呢,为何会对她这般好,答案不就摆在眼前吗! 他不过是觉得有愧于她,才会对她这般好,想给她一个家,带她食人间烟火,玩耍,不就是为了弥补他姐姐的过错吗!哪里来的真情! “白云,你误会我姐姐了,她其实不是那样的妖,她从未杀过人,我了解她…” 白云转过头:“可我不了解她,你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父母死在面前是什么感受吗?我立过势要歼灭所有恶妖,包括你的姐姐!但我不能,我和她对势,你会为难,伤心,所以我选择离开!你为何还要跟来” 冰泽上前两步,“你相信我,她真的不是那样的妖,我们都是好妖,没有害过人,真的!”他说的委屈,微弱,害怕她离开,一步步的走近她,想要抚摸她,安抚她,想把她抓在手里,护在心里。 她现在就离他几步远,可在冰泽眼里,却隔了万里。 白云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冰泽,她向后退了一步,抽出剑,对准冰泽,“你再往前一步,我....” 冰泽看着她颤抖的双手,继续朝她走来,白云向前一步,剑刺入他的胸膛,白云并未想到他会不躲,她本以为,她的剑不会指向他,更不会刺向他,可如今,她未想到的,都发生了。 冰泽微笑,因为他看见了她眼里的自责与担忧,她只是需要一个桥梁,去搭双方的岸,或许自己就是这个桥梁。 白云的手越发的颤抖,就那么看着冰泽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并不自在的笑容。他难道感觉不到痛吗? 白云知道,这点小伤根本不会伤到冰泽,因为他是妖,修为极高的妖。 她故作镇定的看着他,冰泽道:“我走过来了,你会杀了我吗?” “会!”她斩钉截铁,面无表情。 冰泽面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而后自嘲的问她:“你可曾爱过我!” 白云身体一僵,沉重而疲倦的眨了一下眼睛,“不曾!” 冰泽心彻底凉透了。 也许冰怡是对的,他盼的那个白玉晨,早已不是她,即使是她的转世,她们终究都不是一个人。 冰泽委屈的回了一个字,“好。” 握住她的手,朝她又走近了一步,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嘴角流下鲜血,白云惊讶的看着他,唇就被悄无声息的堵住,嘴里被塞进一个药丸似的东西,参杂着血腥味,冰泽留恋似的添了一下她嘴角的血迹,深情的看着她,道:“它本属于你,现在该还给你了。” 白云眼角流下一行泪,不知怎的,心里莫名酸痛。 “你,给我喂了什么?” 冰泽抬起手扶向她的脸,“金丹。” 白云瞪着双眼看着他,“你!” 金丹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的,一只千年的妖将金丹吐给了自己,意欲何为,她不可理解,但她知道,金丹一旦离体,此人活不过一时。 冰泽只是笑,笑的白云心里发慌,“我本该在千年前就应该死了,因为你,我活了下来,因为你,我活出了自己的意义,是你,教会我情感,可是,你并未对我的情感负责,我苦苦等待,只求来一场空,我的存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它本属于你,因为我,它离开你千年,该物归原主了。” 白云听的一头雾水,她看着眼前的人,面色逐渐变得苍白,放在她面上的手逐渐变得透明,身后露出了狐尾,额头出现了冰花印记。 “阿泽,你怎么了。”白云开始慌了,他这是要离开了吗,可,这并不是她希望的啊。 “阿泽,这金丹怎么吐出来,我还给你,我不要它,它不是我的,我不要你走,阿泽...” 她一遍遍的喊着他名字,脑海里浮现出年幼时的自己,追着一个白发男子,喊着,“阿泽,阿泽...”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懒惰的蹭着她的胳膊,她会宠溺的喊它,“该起床了,阿泽,为你准备了你爱吃鸽子肉。” “阿泽,若我们能活着出去,你可否能化作人形,让我看看你的脸!” “阿泽,你回我一句可好....”白云颤抖着扔下剑,眼前的人,早已变成一只雪白的狐狸,那剑还刺穿着它的胸膛,她向前一步将狐狸抱在怀里,“阿泽,你是我的阿泽啊...” 兜兜转转七个轮回,两个轮回,她等到了他,可是每次都因各种而散,第一世她的师父阻挠,第二世皆是同道馆有关,而这一世,是她自己亲手将他推开,决了他最后的念想,他只是想带她回家,给她一个家。 白云抚摸着它的毛,“若有来世,我定不负你,可如今,我不会有来世了,宫轩随着晴媛一同去了天堂,你呢,你去了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今后不管谁阻挡,都阻挡不了我们在一起,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们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云伸手刺向自己的胸膛,掏出金丹,窝在指尖,“阿泽,我曾爱过你,三生三世!”她重新回复了他的话,真心的回复。 碾碎金丹,靠在白狐背上,露出了微笑,泪水也随之滑下。 冰怡看着天边的白云,心里一阵阵痛。 傻弟弟,你为何非要走这段路,为何你也离开本座。 都离本座而去,本座怎么办! 故事完了。 冰怡睁开双眼看着我,同样,我也看着她,我这人生平就喜美人,我还巴不得她多看我几眼呢。 “我的故事讲完了。”她淡淡道,眼里透着凄凉,我端起旁边的茶杯小酌一口,漫不经心道:“真的讲完了吗?” 冰怡轻皱眉头,冷哼道:“讲完了!” 她若不愿告知,我也没有多问,只见她起身朝着我的闺房走去,还没等我开口叫她,她却已经将我拒之门外。 我满脸疑惑的看着青莲,青莲也一脸疑惑的看看我,我无奈的摇摇头,随她去吧,谁让她没了世间留恋呢。 傍晚,我无意间路过我的闺房,里面透出一股寒气,推开门便看到了一只雪白的狐狸在哭泣。 你怎就知,他们都离你而去了呢! 小情人(1) “小姐,那位姑娘在我们这白吃白住了好一阵了,不把她赶走吗?”白瑶嘟着嘴巴略显生气的和我抱怨着。 我摇摇头,“让她待着去吧,早晚有人来管她,咱们又不缺那点粮食。” 若是知道了她是谁,到时候你巴不得她留下来。 她又趴到我耳边说:“这妖脾气怪得很,还好使唤人,我也是她能使唤的,要不是因为她是妖,我才不管她呢!”说着便委委屈屈的噘起嘴巴,越说声音越小,我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啦好啦,人家是万妖之王,惯着她又何妨,别委屈了啊。” “哼!要不是小姐非要留她,我才不理她呢!” “嗯嗯,是呢。” 白瑶这孩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事和我说几句抱怨,实则还是待冰怡如待我,细心照顾着。 如今以入秋天,院子中的树叶都以泛黄,白瑶这小丫头最爱秋天,这会在院子里赏风景,偶尔在那梧桐树下傻乐,我回屋倒了杯热茶,谁料这热茶刚入口,就被院中那一声惊叫,吓得我愣生生将这一口热茶吞入腹中,烫的胃里火辣辣的,瞬间好想杀人,我怒恶的看着院中的那罪魁祸首。 白瑶眼泪汪汪的跑到我身边,“小姐,外边,外边,有东西!脸,鬼…”她吓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站起身,看着院子,“你将他关在院外了?” 白瑶点头,我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叫她别害怕,便径自走过去,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丑陋的嘴脸,说是丑陋,倒不如说是溃烂,那人披着斗篷也掩盖不住他面上的恐怖,露着白骨,血肉模糊,整张脸只剩半张面皮,头发脱落的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发丝,风轻轻一吹便就会落下一根,手指只剩下白骨了,确实挺吓人的。 那人开口,“我不是有意要吓那位姑娘的,只是我时日不多,想把我的故事寄存在这,留个美好的结局。”说着那人拿出一张请帖,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我几十年前发入凡间的传送帖子,记录着关于我这店铺的来源用处,若是有意者,握着这帖子,便可到来,我当时也只是抱着侥幸,没想到真的有人信这说法,拿着帖子来到我这儿。 我请他进来,白瑶端茶过来时,还有些瑟瑟发抖,那人别过脸去,避免让她看见自己恐怖的一面,这一举动倒是很像个书生模样,我颇为喜欢。 “公子怎么称呼?”我为他倒了杯茶,见他还是扭着头,便招呼白瑶下去了,他这才回过头,轻声道:“裴奕。”他握着手中的杯子,摩擦杯沿,继续道:“想必姑娘已经看出我已不是活人了。” 我点点头,“确实,但是你身上倒还是有一些活人的气息。” 听了我的话,裴奕似乎有些触动,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我都有些心疼我那杯子了,“为何他身为男子,却要倾心于我,我也同是男子!” 我用手指轻点着桌面,思索了一会,“爱便爱了,男子又何妨,若要是知道喜的那个人和自己同性,就要放弃这份感情,去接受异性,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吗,要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裴奕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忍受不了他和别人在一起。”皱了皱眉头,继续道:“我若早一点知道他的情意,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也许吧!”我看着他的双眼,微微动唇,“请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二 “小哑巴,有娘生没娘养!” “那么娘,不会是个姑娘吧。” “我有个提议,扒了他的裤子,不就知道了。” “对啊,扒裤子。” “哎,跑什么啊,小姑娘还害羞了。” “就知道哭,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姑娘!” …. 几个孩子全都扑过来扒景墨的衣服,吓得他哭的稀里哗啦,“臭哑巴!”身上也被他们踹了好几脚,留下了鞋印,几个孩子还在扒他的衣服,景墨是哑巴,喊也喊不出,只能任凭他们欺负,毫无还手之力。 几个孩子突然被拽开,“你们就几个毛孩子还要不要脸,欺负一个人!”几脚把那孩子们打跑了,景墨撑起身子站起来穿衣服,裴奕替他清扫衣服上的鞋印,他还躲着裴奕,手里比划着:身上脏。 裴奕歪着头看他,恍然大悟,“你不能说话?” 景墨点头,又比划:谢谢你。 裴奕摆摆手,“比划什么呢,我又看不懂哑语。”走近细细端详了一番,“不过听他们说你不是男孩,这么一看,确实不像,哪有男孩子长得像你这样清秀的。” 景墨憋的脸通红,裴奕又说:“不过我不会欺负你,我会保护你,我爹说,我们男子汉要保护弱小的人,不让他们受欺负!” 景墨呆呆的看了他好一会,羞涩的别过脸。 我才不是弱小! 裴奕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脸,“鼓得都有包子大了,气什么呢?你叫什么啊!我叫裴奕。” 景墨走到一旁拾起一个树枝,落笔:景墨。 裴奕看着地上的字,心里想着:这么好的字,配着这么清秀的脸,为何生了一张哑巴嘴。 “以后我就是你大哥,谁在敢欺负你,我帮你打跑他们!”裴奕拍着胸脯说。 景墨呆呆的看了他好一会,而后开心的点了点头,微风轻撩起他的发丝,挡在脸上,裴奕看着入了神。 那年,裴奕十二,景墨十岁。 回了府中,景墨拿起自己本子,记上了裴奕的名字,标注着,大哥。 裴奕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景墨的笑容,久久不能挥去,还在盼望着赶紧到明天,去找景墨玩。 自那之后,俩人总是粘在一起,那群熊孩子也不敢来找景墨的麻烦了,景墨会教他一些手语,裴奕学的极为认真,他想了解他,了解他的一切,以及这些年不能说话,不能辩解,不能求救的痛苦。 太阳逐渐落下,天一点点的黑下来,看着那夕阳,景墨比划着:我要回府里了。 裴奕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他比划着,景墨愣愣的看着他,“你,今天可不可以多呆一会,多陪陪我,你每天到这个时候就回府了,早上也每次都是要午时才会出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太,太短了。” 说完,裴奕放下手,转过身,可是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脸上还一阵阵的发热。 景墨听了一番话,心脏砰砰跳的好快,要跳出来一般,他摸了摸胸口,脸上瞬间发烫起来,他看着裴奕,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奕回过头,他便看见了那脸上的红晕,小心翼翼的比划着:今天我晚一些回府,明天我会早一些出来找你的。 裴奕点了点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他,他心想,好像就这么看着他,也是一种满足。 “那你突然回去晚,家里会不会担心你。” 景墨低下头,若有所思,裴奕这才发现,和他相处这么久,好像从未听过他说家里的事情,为什么一提到家中之事,他便不高兴了。 裴奕含糊又道:“那个,你看,太阳落了,天空那一片夕阳红,多美啊!” 景墨这才抬起头,朝着太阳那边望去。是啊,好美啊! 裴奕看着他,继续道:“你长大了,有什么想做的吗。” 景墨摇头,不知。 “我长大了,要做一位将军,去打仗,保家卫国,当英雄。” 景墨看着他发光的眼睛,心里也跟着激动,比划着:希望你能梦想成真,我会在家中盼望你归来。 裴奕憨憨的笑着,摸了摸头,“我这不还没有去打仗吗,难道你现在就希望我走啊。” 景墨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奕笑了,“逗你的,不过明年春天我就要入军了,可能以后就很少看见你了,你会不会想我啊?” 景墨眨巴着眼睛,微笑的点点头。 裴奕激动的盯着他,“等到那时候,你要每天全都给我写信,我会盼望你的来信,你的信我会每一封都看的。” 景墨一愣,伸出手,拽着他的衣角,一只手比划:我会的,一定会,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的大哥,我会期盼你回家,期盼我们重逢。 裴奕像是吃了蜜一样的傻笑,“等我学了一身本领,当上了大将军,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看了看景墨。 以后只有我能欺负他。 景墨不明所以,回看他一眼,以为他还有什么话,结果换来一个拥抱。 他微愣,抬起手臂,加深了这个拥抱。 我的好,只限于你 (2) 第二年春天,裴奕就要从军了,那一年两人总是会待在一起,嘻嘻闹闹,景墨会教他一些简单的手语,偶尔裴奕胡乱比划故意逗逗他,由于他不了解手语的意思,他胡乱的比划,却让景墨记住了一辈子。 裴奕比划着:我喜欢你! 景墨偷偷的记在心里,因为他知道,裴奕是无意的。 裴奕走的那一天,景墨记得清清楚楚,他望着城门一队队整齐的士兵,一眼便看到了他,腰身挺拔,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看的景墨移不开眼,也许他将来真的会成为一个好兵,一位英勇的将军,战士。 他想大声叫住他,告诉他,自己来送他出城了,可是,他发不出声音,这是他们之间永远的墙。 想到这,景墨心里一阵酸楚,最后依依不舍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裴奕激动的站在队伍里,这个军人梦他盼了几年,总算如愿了,望着来来往往的来送里程的人,他不由得想起了景墨,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看到他的身影,又突然想起:这才几时,那个懒虫怎么会起! 不过他还是感觉很失落,他最想见的人并没有来送他。 裴奕走了,这一走,可能就是一年,几年,几十年,景墨都见不到了。 景墨按照约定,每一天都会给裴奕写信。信里会说: 裴大哥,今天去了我们发现的那个池塘边,那儿的鲤鱼肥了不少,见到我去都游过来叫我给它拿吃的呢!它们好像很想你。 (实则是我想你了。) 今天爹爹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女子,我很讨厌她。 裴大哥,今日我去学堂了,那里的孩子不会欺负我,对我很好,我很开心,和他们在一起,感觉和你在一起一样。 我病了,爹爹吩咐丫头熬了药,药很苦,很难喝,他们从来不会给我买糖。 …. 景墨连续给裴奕写了整整一个月的信,而裴奕一封也没有回。 景墨还是会坚持写,因为他说,他会看景墨写的每一封信。 转眼,入秋了,景墨的信没有停过,而裴奕依旧没有一封回信。 有的时候景墨会想,他肯定是太忙了,也可能没有收到他的信,所以才会没有回信,而当时的约定也是许诺景墨给他写信,他会看,并不代表一定会回他的信。 这一天,景墨又来到了这个池塘边,撒着馒头渣,看着它们出神,许久都未将手拿回来,小鲤鱼跳出水面碰了碰他的手,这才叫回他,景墨笑笑,心里想:这小鱼儿还会哄人了? 喂饱了小鱼儿景墨独自一人回了府里,进门那一刻,小厮便来接他回屋,说今天有人特意为他送来了一幅画。 景墨一头雾水,一幅画,会是谁送的呢?他突然想到了裴奕,但又打消这个念头,因为裴奕没有回过他的信。 回到屋里,景墨打开了那幅画,看的入神,画里看不出内容,貌似是一个人像,一个男子的画像,看着看着,景墨突然笑了,发不出声音的他笑出了“噗嗤”声,一旁的小厮还从未见过自家少爷这般模样,也是很惊讶,那画中究竟是什么,小少爷会如此开心。 景墨看得出这是裴奕的画,因为只有他才会给景墨送礼,也只有他才会叫他小墨墨。 这幅画配了几个字:我有点记不清小墨墨的样子了。 景墨又仔细的看看了这个画像,心里别扭着:画的真丑,我哪有这么丑,你不说我比女子还要好看吗,怎么画的这么丑。 细看画的中间,有几个很清晰的字,写着:我想你了! 景墨拿出毛笔,在纸上画着自己的画像,最后配上几个字:我也很想你! 裴奕接到画像的时候,心里狂欢不已,他的小墨墨在给他画自画像,景墨自知他手笨,为他画了自画像,也看到了他为景墨写的话,同样也回复了他,景墨也很想他,在等他回家。 画像的角落里,有一个很小的身影,裴奕看得出,那是景墨画的他,景墨一直都在等他,等他的回信,等他回去。 其实景墨的信,他每一封都会看,都收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床下,也很想回,但是害怕他回了第一封,就想回第二封,因为思念,他怕自己忍不住,就会跑回去看景墨,但他现在是一名军人,他将来是要做将军的,不能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他一直忍着,忍着和他这个傻弟弟往来。 他从未将景墨的样子忘记,他只是想找一个借口,和他说话,没想到,景墨会画一张自画像寄给他,而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把这幅画,挂在自己的床头,时不时的看着它,仿佛,景墨就在自己面前。 景墨的信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都会有,逐渐进入冬天,他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多。 记得加衣,入冬了,你那边是不是很冷,家这边都下起了雪花,好想和你堆雪人,你什么回来。 爹爹说,边疆那边打仗了,打得很凶,城里去了好多人支援,比我大一点的孩子都被带走了,我以后会不会也被他们带走打仗啊,是不是那样我就看到你了。 池塘里的小鲤鱼被冻死了,我好心疼。 裴大哥,那个女人怀了小宝宝,爹爹说,我要有弟弟妹妹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高兴。 爹爹好像并不喜欢我。 我想离开家里了,那个女人把娘的屋子霸占了,把我的画本都烧掉了。 (里面都是你的画像。) 就这样景墨写了足足两年的信,而裴奕仅仅只回了一封。 景墨累了。 我的好,只限于你(3) 望月,敬酒。 景墨长大了,三年,整整用了三年的时间,去思念一个人,只是换来一场空,三年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够久了,三年期间,度日如年,因开不了口,只能憋在心里,对着花花草草谈吐心声,心里住着的那个人也不会回应。 景墨累了。 裴奕连夜将景墨写的信一封封看完,心里美滋滋的,奔波了大半年,未来得及看的信,攒了不少,他想将景墨的近况了解,所以连夜将信都读完了,小心翼翼的将信藏在床下,闭上了眼睛,只有在梦里他才会见到他的小墨墨。 可裴奕没有想到,这是最后一次收到景墨的信。 第二日早上,将军叫了裴奕去军营,并提拔他当副将,听到消息的他,第一个想要告知的人就是景墨,他做到了,保家卫国,当他想着要写信给景墨时,将军一句话把他的念想打灭了。 “作为一名军人,儿女私情不可重情,战场上没有情谊,只有杀戮,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裴奕,本将军提拔你,是看到了你的那股劲儿狠劲儿,韧劲儿,能干出一番天地,所以不要让本将军失望。” 身为军人不可联络家人,与外界隔绝,他想写信给家人,给景墨,可他做不到,那次的回信还是偷偷摸摸的回了一封,收信可,发信不可,裴奕只能默默的写着回信,默默的压入箱底。 他本以为自己被提拔了,就自由了,然而并没有,只是从一个牢笼走进了另一个牢笼。 “你来队伍多久了。”将军抿了一口茶,看着裴奕。 “三年了。” “三年了啊,来的时候多大,本将军看你年纪很小。” “来的时候十三岁,今年整十六,成年了,末将承蒙将军提拔,末将愿做将军的左膀右臂,为将军赴汤蹈火。” 将军哈哈大笑起来,“性格豪爽,本将军喜欢,家中可否有心仪的女子啊,想不想回家看看。” 想!特别想! 但裴奕不能这么说,“将军真会说笑,我来队伍才十三,哪有什么心仪的女子。”倒是有个心心念念的弟弟。 裴奕傻笑,将军抓住了他的表情,“还说没有,认识这么久,可没见你有这种傻痴表情。” 裴奕拍了一下脸,有那么明显吗? “不瞒将军,家中确实有个令我非常在意的人,我,想他。”裴奕不加掩饰的将内心想法说了出来,为的就是将军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他的思念。 将军默默的点了点头,对他的喜欢不减反而更加欣赏。 “本将军这月要去边境那边,大约两个月左右,你去吗?” “将军的邀请,末将不敢不从,末将愿跟将军一同前往。” “好,此次边境平乱,我许你回家看望亲人。” 裴奕眼睛一亮,“真的!” 将军点点头,心里想着,这孩子一提到回家,竟然这般高兴,看来真的得给这群孩子们探探亲的时间了。 裴奕回到帐里,拿出床下的信,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装在箱子里,抚摸着箱盖。 小墨墨,我马上就可以回去看你了,等我。 收拾了几件衣裳,便同将军离开了。 裴奕并未想到,昨日看的那封信是景墨写给他的最后一封。 景墨没有给裴奕写信的第一天。 景墨翻阅着书卷,桌上的蜡烛已燃到底座,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便就一直看着书卷。 一旁的小厮打着哈欠,又为他续了一根蜡烛,并提醒道:“小主,夜深了,休息吧。” 景墨这才抬起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拾起书卷,机械似的吹了蜡烛,躺下,理了理被角,闭上眼。 一夜无眠。 第二日早早就起来给二姨娘请安,二姨娘抱着两岁的儿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并未将他放在眼里,景墨跪在地上,二姨娘理也不理一下,品着手中的茶,撇了一眼景墨。 这哑巴倒是准时,日日来请安,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明知我讨厌他去,还日日来碍我眼。 起身,甩了甩身上的灰尘,从景墨的身边路过。 景墨依旧跪在那里,直到她走远了,才起身,揉了揉膝盖,也离开了。 景墨是知道二姨娘厌他的,同样他也厌二姨娘,但她毕竟是爹娶回来的,是自己的二姨娘,对她要像对待爹那样,敬着,即使她不理,一跪就跪一个上午,也要日日来请安。 爹不在,他要懂事,要听二姨娘的话,不给爹添乱。 小厮见到景墨出来,急忙去搀扶,嘴里不停的捣鼓着,“小主,我让厨子做了桂花羹,老爷这几日不在府里,那二姨娘日日折磨你,你可不能再这样不吃不喝,都消瘦了不少,老爷要是回来了,我要挨骂的,你可得好好吃饭。” 景墨笑笑,好似除了裴大哥,小厮就是待他最好的人了。 景墨比划着: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莫要担心了。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景墨没有再给裴奕写过一封信,他也同样逐渐淡忘这个人。 裴大哥,愿你在队伍里一切安好。 ——景墨 也许裴奕并没有看到信中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是景墨的道别信。 景墨再也不会为裴奕写信了。 我的好,只限于你(4) 战争平乱,已是半年之后,裴奕回到队伍里,第一件事就是去接口处接信,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一封信也没有收到,他翻遍了整个接口处的小亭,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发慌得看着四周,为什么小墨墨没有给他来信,是生病了吗? 当他回到营帐时,看到了令他恼火的一幕,景墨写给他的信以及景墨的画像都被翻了出来,他最真挚的东西被其他人看见了,正在被其他人谈论。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动我的东西。”裴奕一步冲过去,将他们手中的信抢了过来。 一些士兵一脸嬉笑的说着不着调的话,“呦,这是谁家的小少爷啊,长得可真俊俏,不会是个姑娘吧。”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看啊多半是个断袖,专门给人暖床的。” “这么一看确实像哎,长得可真带劲,啧啧啧,可惜了只是一张画,真人定比这还要好看。” “裴副将,别那么小气吗,有空给我们带来瞧瞧,别自己一个人独享。” 裴奕很是恼火,上去就是一拳,“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觊觎他?” 那人挨了一拳,失了面子,站起身,冷笑道:“不会真被我们给说中了吧,家中养了一个带把的伴侣?” 裴奕无法反驳,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于景墨,他们是何关系,兄弟吗?好像他们之间早已越过了兄弟这个称号,那算什么?裴奕不知道。 当他们说着那些话时,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伴侣吗?他们怎么说的那么理所应当,毫无依据,为何就断定是伴侣,而不是兄弟。 但是有一点裴奕不可否定,那就是对他的思念,日日夜夜的思念不是假的,他日日盼望的来信有多么强烈,此次回来没有收到来信,他内心的空洞,他自己也是清楚的。 战友看着两眼放空的他,纷纷扔下手中的信封,嘲讽的离开。 裴奕看着地上凌乱的一封封信。 裴大哥,我好像长高了,你有没有长高啊。 裴大哥,冬天的雪好白啊,也好冷啊,你在那里一定要多穿衣裳啊。 二姨娘生了小宝宝,是个男孩,爹很喜欢,但是我不喜欢,因为爹越来越不喜欢我了。 今天学了骑马,我好笨啊,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好疼啊。 裴大哥,我都快忘了你的样子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景墨好想你。 ...... 原来他已经给我写了这么多信,说了这么多事情,他长高了,那是不是样子也变了,他爹爹有了新的儿子为什么就不喜欢他了,他那么怕疼为什么要去学骑马,还那么笨摔了下来,景墨,裴大哥也好想你啊。 为什么他说了那么多而我一封信也没有回他,他之所以不给我写信了,是不是在怨我,生我的气了,我现在好想回去找你,和你说说话。 裴奕将地上的信封收好,画像重新挂在柱子上,去了将军的营帐,他答应过裴奕,战乱过后许他一月假期,他要回家去找景墨,求他原谅。 将军见他,招手叫他坐下,陪自己喝酒,裴奕只好坐下,心事重重的陪着他喝酒,将军一把搂过裴奕,醉醺醺的说:“小裴啊,本将军没有看错你,你真的是一块当将军的料,我老了,将来辅佐皇上,就靠你了。”将军脱下战袍,只是一个合众的大领将,从不用自己的身份挤压下属,熟络的人也会忘记称呼自己“本将军”。 裴奕笑笑,点点头应和着。 心思却不在这,他所期望的未来是保家卫国,不是辅佐皇上,当将军也只是为了护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小裴啊,你实话和我说,家中可有惦记的人,心仪的人,你堂堂一个岳国副将,还怕她瞧不上你吗?你自打进屋就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惦记着回家啊。” 裴奕心中一喜,原来将军还记着许他回家探望这件事,若是现在他开口提出回乡探望,将军会不会同意他回去。 “将军家中可有惦记的人?”裴奕反问道,看着将军逐渐消去的笑脸,他便猜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都有些记不得我妻儿的面貌了,他们是否安好。”将军摇摇头,不再继续说,裴奕看得出,将军很伤心,他也和自己一样,一直思念着某个人。 “明日,你就启程回去吧,答应你的,我不能失言,可惜我女儿还未成人,现在也不知是否婚配,要不然肯定将她许配给你。”将军开玩笑说着,裴奕也没有当回事,只记住了他明日可以离开,开心的点点头,陪着将军喝完了酒,醉醺醺的回了自己的营帐。 看着墙面上景墨的画像,不由得一笑,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心中突然地喜悦,一见到景墨的画像就会开心,就只是一张画而已,他就会如此开心。 一头倒在床榻上,翻了一个身,“嘿嘿”笑起来,一周之内就可以见到小墨墨了,他现在怎么样了呢,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有没有睡呢,是否也在惦记着我..... 想着想着,他便睡着了。 梦里他梦见了他的小墨墨,正在冲着他笑,等着他回家。 景府 景墨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吹了蜡烛,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月亮,看了好一会。 半年了,我都未曾写给他一封信,会不会怪我,他是否惦记的着我。 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关了窗户,终是无眠。 第二日,一如往日,为二姨娘请安,景老爷也在,看着自己的哑巴儿子,紧皱眉头,从来不会多看他一眼,继续逗着二姨娘怀中小人儿,景墨看着很是心痛。 景墨也有想过离开,可是离开了他又该去哪,他也不想日日看着二姨娘的脸色,可他又有什么办法,连爹现在都讨厌他,视他如空气般存在。 就连他唯一在意的人,两年间都不曾理过他,他还有什么念头,他真的累了。 我的好,只限于你(5) 裴奕早早就起来了,脱去了战袍,穿上了裴母为他做的衣裳,虽然穿在身上很小,但裴奕不想脱去,他思念着母亲,也思念着他的小墨墨。 马车一路奔跑,裴奕看着车后留下的印记,不由得有些不舍,在军营的这两年,苦累自己都经历了,相思之苦同样也经历了,他不想在受这样的折磨了,他想调回自己的家乡当将军,而不是在外围,远离他想。 他知道,现在的他也只是在痴人说梦,他会努力,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景墨和他的家人。 裴奕到家已是两天之后,他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景府找景墨,但景府已不再是景府,之前的那个耀眼的景字已变成了乐字,他问了一旁的路人,那人看着牌匾,摇了摇头,道:“作孽啊,这乐府一月之前还是景府,街坊邻居都知这景家大夫人为人贤惠,才貌双全,可偏偏生了个哑儿,自那之后景老爷日夜不归,喝的烂醉,回家便就欺凌这对母子,那大夫人离世时都是满身伤痕,那哑儿在家中更是无立足之地,时间久了,这街坊家的同龄便就欺辱他,自那景老爷纳了妾,这哑儿更为苦啊,前不久景老爷不幸身亡,那哑儿便就逐出景府,景字改为了乐字。” 那人再一次看了看裴奕,眼神中很神秘的问了一句:“你是来解救他的吗?那哑儿现在苦的很。” 裴奕微愣,“他,现在在哪?” 那人摇了摇头,“那哑儿走时,眼中无光,真怕他去寻短。” 裴奕心颤了一下,“那您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朝着东方走了,这哑儿无依无靠,真不知,去那个方向做什么?” 东方?那不是我入军的方向吗!原来从头至尾都是我给了他希望的光,又给了他绝望。 裴奕道了别,便朝着东方走去。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他在想,他的小墨墨见到他会不会开心,还会不会对他笑,可是他又在哪? 在军队的近三年,景墨给他写了那么多的信,他唯独回了一封,景墨还是在坚持写,可他呢,还是无动于衷,从不回一封,默默的等景墨一点点叙说自己的事情,裴奕真的好自私,景墨将所有的好,都给了他,可他却完全没有收下这份好。 小河边,景墨脱了鞋,一脚踏入,看着河中的鱼,他笑了,缓缓地往河深处走。 裴奕刚好路过,他看到了,看到了他的小墨墨。 他飞一般的冲过去,“景墨!” 景墨望向声音的来源,愣住了,裴大哥,他回来了。 喜悦的,激动的,愤恨的,他的面上无一表情,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裴奕一步步的走近他,拥入怀中,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就只是静静地抱着他,好似抱着什么宝贝一样。 景墨缓缓地推开他,抬起手便要比划,裴奕一把拉住他的手,往出拖,嘴中还不停地嘟囔着:“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为什么要去寻死呢·····” 景墨无声的笑了一下。 我只是想去抓条鱼填饱肚子,怎么到他这就成了寻死了呢,裴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冒冒失失的。 将他拉到岸边,看到景墨光着脚,怒瞪他,“你怎么还不穿鞋呢?” 景墨摇摇头,比划着:我只是想抓条鱼。 裴奕半懂不懂得点点头,知自己会错了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我去给你抓鱼,你在这不许动。” 景墨歪头看着他,裴奕已入了河中。 裴奕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好像长高了,变得壮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简直没法比较,自己瘦小,没有肉,因为家中的的事离开府中,更是瘦了一圈,景墨失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鱼到自己嘴边来。 不一会,裴奕手中拎着两条大鱼上来了,举起给景墨,“看,大鱼,今天你有口福了。” 景墨看着他的笑,不由得愣了神,他还是那么爱笑,景墨也还是抵抗不住他的笑。 “景墨?景墨?” 裴奕叫了两声,景墨才回过神,笑了笑,点头,裴奕将他拉起身,又止不住的嘟囔着:“又坐在地上,入秋了不知道吗,生病了怎么办?” 景墨默默的接过鱼,不想去理他,自顾自的朝着自己的小木屋走去,裴奕紧跟在后,“墨墨,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气我没有给你回信,你写了那么多的信,我仅仅只回了一封,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看见你的信,其实不是的,我每一封都有看,都有留起来,你的事我都知道,只是军营里严禁书写信封给家里,那一次还是我偷偷的塞给马夫的,我积存的银两都给他了,他才愿意给我递信的,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景墨回过头,比划着:我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语言,只是他知道了,知道了裴奕同样也惦记着他,默默的想着他,足够了。 我的好,仅限于你(6) 景墨将他带回了自己所居住的小木屋,虽然很简陋,但至少没了喧闹和歧视,他很自在。 裴奕看着他娇瘦的背影,有些自责,自己离开了他那么久,当初说好的照顾他,结果一走就是三年,没一点音讯,留着他在家中苦苦等待,自己面对那么对人的冷眼旁观,着实有些让人心疼。 “墨墨,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我现在是副将,日后肯定能够调回边内的。” 景墨一边修理手中的鱼,一边看着他点点头,而后抽出手来,比划着:我等你。 裴奕愣在原地,他说:我等你。 有的时候裴奕就会想,为什么景墨遭遇那样的情景还会这样乐观,他的内心到底有多强大,还是他根本不是强大,只是习惯了一些冷嘲热讽,反而不在乎了,他只是对这个世界无任何的挂念了,自生自灭,就像刚刚那样,他是真的去河里抓鱼,还是去赴死,如果裴奕没有赶到,会不会就不一样了,裴奕会不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景墨了。 但是还好,景墨现在依然站在他的面前,还会对他笑,触碰的身体还是温热的。 想到这些,裴奕走到他的旁边,“我帮你!” 景墨歪头看着他,露出了笑。 晚风吹起柳树,悠悠荡荡,吹得树枝“吱吱”作响,院中的两人依旧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 晚上裴奕留了下来,景墨本以为他会离开,可裴奕并没有,还要求和他一起睡。 景墨有些惊慌,因为他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令裴奕恶心。 景墨早早的就烧了洗脚水,将床铺铺好之后,端来了热水给裴奕,示意他洗脚,裴奕看着盆中的冒着气的热水,又看了看景墨,将他按到椅子上,为他脱下鞋子,裴奕试了试水温,不热。 景墨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缩着脚不让裴奕碰,裴奕反而被他的这一举动给逗笑了,他突然有个坏的念想,一把抓住景墨的脚环,将脚放入水中,景墨又向后缩了缩,表情僵硬的看着他,心急却说不出话,气急败坏的样子令裴奕入了神。 “景墨,你生气了吗?”裴奕小心翼翼的问着。 景墨微愣,摇摇头。 我不会生你的气。 老老实实的让裴奕洗了脚,裴奕觉得抓住了宝藏一样,安心的为他洗脚,他感觉他亏欠景墨太多了,而景墨对他的大度令他感到恐惧,感觉这一切是假象,眼前的这些温馨的画面都是假的。 景墨见他入了神,轻轻推了他一下,裴奕这才回过神,冲着他笑笑,收回了手,表示自己洗完了。 景墨踩着湿漉漉的脚就要离开,裴奕一把将其抱起,自顾自的走到床铺,为他擦了脚,这才离去,景墨发愣的看着他,他会不会以为亏欠了自己才要对自己这般好。 裴奕回来时见景墨还坐在床上发愣,走近摸了摸他的头,“怎么还不睡?想什么呢?” 景墨拿下在头上的手,眨了眨眼睛,比划道: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的,过去的两年是我心甘情愿的,与你分享我很开心。 裴奕皱眉,我对你这么好?我哪里对你好了! “墨墨,你是我弟弟,对你好是自然的。”将他推到床铺上,理了理被子,“好好睡觉吧,别瞎想了。”转身将蜡烛吹灭,自然而然的躺在了景墨身边,景墨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顶,一动不敢动,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多少会有一些紧张,虽然裴奕对景墨只是单纯的对待弟弟,可是景墨不想只是弟弟了。 景墨想一直陪在裴奕身边,一直陪着,伴侣之间的陪伴。 景墨知道自己的想法已不再是一个常人的想法,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他想要触碰,想要一直看着裴奕,即使不能够在一起,远远地看着也是好的,他不奢望太多仅此而已。 第二天景墨早早就起来了,发现裴奕比自己醒的还要早,可能是因为常在军队待着的原因,睡不习惯懒觉。 见景墨起来,裴奕招呼他吃饭,景墨发现自己的小木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见到景墨诧异的眼神 ,裴奕羞涩的挠挠头,“没干什么就是补了补门窗,我还怕将你吵醒呢,没想到你睡得那么沉。” 景墨笑了,比划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景墨自己也很意外,自己会睡得那么沉,补门窗那么大的动静,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是因为他在身边的原因吗。景墨这样想。 裴奕见他又开始发呆,径直走到他面前,敲了敲他的头,“又在想什么呢,你现在怎么总心不在焉的,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又在想......” 景墨摇摇头,因为他不想再听见有关景家的事情了。 裴奕不再继续说,只是将他拉到饭桌前,一脸期待的看着眼前人吃着自己的准备的食物,心里充满了期待,景墨见他不吃,自己放下碗筷,比划着:你为什么不吃? 裴奕笑笑,“我吃过了这个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而后高兴地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景墨点头。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因为从来没有过一个人精心为他做过东西吃。 他觉得很满足。 我的好,仅限于你(7) 陪伴,对现在的景墨来说是最美好的事情,关键是陪伴的这个人还是裴奕。 这天景墨早早的出去捉鱼,而裴奕在家中继续装饰小木屋,裴奕似乎乐在其中,都忘记了要回裴家这件事,记得从裴家出来时,只说了看看弟弟,结果这一看就是三天,裴家人不得不有所怀疑,这个刚从军队回来,就不着家,究竟是去看了谁。 顺着自家儿子说的地方寻了过去。 裴父裴母却意外地见到了那个哑巴少年,那少年在河中奋力捕鱼,还时不时的傻笑着,兴许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吧。 两人站着看着景墨许久,景墨才注意到两人的存在,急忙的上了岸,冲着他们笑笑,景墨对他们二人是有印象的,二位老人很亲切,不像自己的父亲那般冷漠。 裴母上前将景墨手中的鱼接过来,摸着景墨的脸,心疼道:“哎呦喂,好孩子冷不冷啊,这么冷的天怎么还下水捕鱼啊。” 景墨只是摇摇头,拉起裴母的手,示意自己并不冷。 裴母被这一举动搞得更加心痛,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裴父叹气道:“好了好了,别在这傻站着了,孩子冷了,回去吧。” 不知道我家那傻孩子去哪了,弟弟,不就在这吗,怎么不见裴奕的踪影,难道他说的弟弟不是景墨?裴父陷入了猜想,却为眼前的哑巴少年产生了怜悯。 景墨带着裴家夫妇去了住处,夫妇二人一进门便看到了裴奕,只见裴奕一脸欢笑的抬起头,“墨墨你回来了........”见到自己的父母,突然放下手中的活,“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裴母几步走近裴奕,揪起他的耳朵,“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啊,竟然让景墨那么瘦小的孩子去河里捉鱼,这都什么天气了,秋天了,多凉,墨墨病了怎么办?” 裴奕被揪着耳朵一直喊疼,一遍遍说着:“我错了,我错了。” 景墨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不曾有过这样亲切的画面,他也不敢去奢求。 “咳!”裴父突然重重咳嗽一声,母子二人这才注意到刚才的失态,而转过头时,正看见景墨笑的开心,裴母也笑了,拍拍裴奕的肩膀,“还不快去将墨墨手里的鱼拿过来!” 裴奕跑过去,接过鱼,轻声道:“今日就让我娘来做吧,你去屋里歇着去。” 景墨点点头,裴奕忽然趴到他的耳边,“你刚刚笑的真好看,以后要常笑啊。” 说完就走了。 景墨站在原地,脸颊发烫,如同火烧般。 吃饭的时候,裴家三口,突然聊起了裴奕的该婚配一事,景墨突然怔住了,只是这一举动并没有令他们注意到,他便又自顾自的吃起裴母炖的鱼。 裴母问裴奕是否有倾心的女子,裴奕只是含糊的答着,自己一直在军队,哪有什么女子,更别提有什么倾心的女子了。 裴母听他说的有道理,则也不再询问, 而将目光转移到了景墨的身上,“墨墨若是有心仪的女子和裴姨说,我去给你说亲去。” “娘,说什么呢你,墨墨才多大。”裴奕一听到给景墨说亲一事便觉得心里不痛快,裴母看了看景墨,景墨只是低着头,好似很逃避这种事一样,裴母便知道自己多心了,也不再提此事。 夜晚时,裴家夫妇便就离开了,裴奕依旧留下来陪着景墨,景墨想让他跟回去的,可裴奕不从,非要陪着景墨,说景墨太孤独,需要人陪。 景墨坐在柳树下,望着月亮,地面上映出他的影子,消瘦的身影,似乎刮起一阵风就能被吹走,裴奕出来时为他披了一件衣裳,景墨抬头看看他,笑了。 裴奕摸了摸他的头,“早些回去吧!该着凉了。” 景墨没有理会他,裴奕也不再做声,就静静地陪着他。 过了许久,景墨转过身,借着月色,衬的他面孔更加清秀,缓缓地比划道: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裴奕轻轻嗯了一声,他就知道,景墨肯定猜到了自己要离开这件事,所以刚刚才不理会他。 景墨又比划道:还有多久。 “四日。” 景墨点点头,心里默念着,四日,足够了,足够满足自己的心愿了。 比划着:你可否教我骑马。 裴奕愣住,景墨为何要学骑马?他那样瘦小,裴奕本打算拒绝的,可是又不忍心看到景墨失落的样子,就点头答应了他。 景墨高兴的笑了,屁颠的往房内跑去,途中衣裳还掉落下来,又回过头拾起,裴奕无奈的摇摇头。 他的小墨墨怎么这样可爱。 景墨第二天早早的就起了,穿了一身利索的衣裳,将发盘起,露出几分帅气。 裴奕见到他时,有些吃惊,没想到景墨会这样期待骑马,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这样的景墨裴奕从未见到过,反而觉得这样的景墨看着更加英俊了。 裴奕带着景墨去马市挑了一匹温顺的白马,景墨与这马儿还挺投缘,都有着温顺的性格,英俊的面孔,问起景墨为马儿取何名字时,景墨看着想了想,用树枝在地上写出“白尾”二字。 马儿的名字就这样草率的定下来了,景墨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脸,白尾讨好似的蹭了蹭。 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景墨贴着它的脸默道。 我的好,仅限于你(8) 学习骑马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初学者的景墨更是极为困难,因为他从未接触过马儿,甚至见到马的时候都是屈指可数的,他一直都是一个文绉绉的读书生,却总是对外面的一切事物抱着强烈的好奇心,所以才会提出学骑马的这件事,他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小心思的。 景墨跨上白尾的那一刻,感觉身体像飘起来一样,白尾很听话,没有调皮似的乱动,景墨摸了摸他的毛发,示意它很乖,白尾就像被夸了撒娇害羞一般,突然跳起了后腿,景墨慌乱的紧抓着缰绳,裴奕上前扶住了他的腰,同时也安抚住了白尾,裴奕问他,有没有吓着,景墨只是摇摇头,可是他面上的苍白不会欺骗裴奕,裴奕气急败坏的将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景墨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裴奕在气,气景墨为何突然要学骑马,明明害怕为何还要学,他明明安安分分的做他的大少爷就可以了,为何...... 裴奕突然清醒,景墨已经没有家了,再也不是那个大少爷了。 我明知墨墨在景府的处境,他过得如同一个下人一般,为何还要说他是个大少爷,他确确实实是个大少爷,可从未有过大少爷的待遇。 景墨见裴奕迟迟不讲话,就知道他生气了,转过身默默的将马儿牵走了。 景墨难过。今后是不可能再骑马了,裴大哥走后,我不能去看他了。 景墨醒醒吧,像你这样废物一般的存在,在任何人眼里都是这样的,什么都做不好,被人嫌弃,抛弃,根本不会有人真的愿意和你在一起。 景墨此时心里落寞,在这个世上或许根本没人会在意自己,而自己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裴奕见他离开,知道自己刚刚的态度多少有些凶了,几步跑过去一把抓住缰绳,“墨墨,怎么走了,刚刚吓到你了吧?这次我骑马载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景墨回过头,心里暗喜,点了点头。 景墨很想问裴奕是不是生气了,但始终没问的出口,既然裴奕已经答应教自己骑马了,应该就没有真的气。 裴奕抓起景墨的手,一把拉到马背上,让他坐在自己的胸前,景墨羞涩的缩了缩身子,裴奕感觉到他的这一小动作,以为景墨害怕了,伸出手臂圈住了景墨的腰身,“别怕。” 景墨僵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裴奕带着景墨慢慢的溜着马儿,会为他细心地讲解一些关于驯服马儿的要领,景墨牢记在心,过了两天之后,裴奕会带着他快速的骑着马儿,当日下午,景墨便就自己可以自己溜着马儿了,但是快速的骑,还是不可以的。 裴奕坐在树下等着景墨骑马回来,等着等着便就有了睡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景墨骑着白尾回来时,刚好看见酣睡的裴奕,他稳住白尾,从其身上跳下,轻轻的来到裴奕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这几日裴奕一直睡在自己的身边,他都没有真正见过他的睡颜,因为裴奕起的比景墨早,这是第一次景墨看见了他的睡颜,毫无防备的展露在景墨面前,景墨控制不住的伸手去抚摸他的脸,这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曾无数次的鼓励着自己活下去,若是没有裴奕,估计景墨现在不会活着了,他的脸一点点的靠近,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他是一个罪人,一个恶心的人,他喜欢着,仰慕着眼前的这个人,景墨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对裴奕产生了这种心理。 就在他要亲上去的那一刻,裴奕睁眼了。 景墨慌张的后退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 大脑一片空白,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裴奕坐起身,痴笑道:“墨墨回来了,马骑的怎么样,可还熟练?” 景墨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看的裴奕有些发懵,“你怎么了,怎么一直捂着嘴。” 景墨不知说什么是好,他难道没有注意到刚刚的事情吗?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他只是把你当兄弟,当然不会在意刚刚的过度接触,自己的反应反而更会令他起疑心。 想到这,景墨放下手,比划着:谢谢裴大哥,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骑马。 裴奕突然失落,墨墨怎么突然这么生疏了。 晚上景墨高兴的梳理着白尾的毛,亲昵的顺着它的毛,会对着它温柔的笑,这一切都被裴奕看在眼里,他有一种自己失宠了的感觉。 以往景墨是只对自己笑的,而现在却在对着一个马笑,还那般宠溺的笑。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景墨没有要回屋的打算,依旧为白尾洗刷着毛体。 还时不时的傻笑一番,在裴奕看来,景墨可能把自己忘记了,自己现在都不如一个马儿了。 景墨高兴只是因为自己会骑马了,以后裴奕离开就可以骑马去看他,不用一直等在家里,而感到开心。 “墨墨,夜深了,该歇息了。”裴奕试探着去叫他。 景墨好似没有听见一般,没有理睬。 裴奕几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水盆里手,水滴飞溅,溅到景墨的脸上,眼睛里,他被硬生生的拉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裴奕,很是不解。 裴奕想要说什么,看见他这模样,又不忍心说,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水,“夜深了,马儿也需要休息,明天再洗也不迟,你该歇息了。” 景墨这才想起来,今日早已入深夜,以往这个时候早已入睡了,而现在还在院子里,裴奕也一直陪着自己,突然感觉有些失礼了。 景墨抽出自己的手,比划着:对不起,今日晚了些,我们去歇息吧。 而后便就奔着屋子走去,裴奕看了看景墨,又转头有些敌意的看了一眼白尾,开心的跟着进了屋。 我的好,仅限于你(9) 第二天景墨起的要比裴奕早很多,裴奕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温度,到院子看了一眼,白尾也不见了,景墨起这么早就为了溜马? 裴奕准备好了早饭,便坐在门外等着景墨回来。 裴奕想着:自己现在怎么像一个等着郎君回家的小媳妇。 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裴奕抬眼望去,便看到了景墨威风凛凛的骑着马儿朝自己奔来,心跳突然的加速,令裴奕有些吃惊,自己怎会如此。 景墨一跃而下,牵着白尾朝裴奕走近,面带着微笑,裴奕见了心更是一颤。 景墨见裴奕迟迟不语,自顾自的将马儿圈好,回了屋内,洗了洗有些发汗的脸,裴奕望着他的背影,跟了进去,道:“你起这么早,就是为了去骑马。” 景墨点点头,回身冲他笑了笑。 比划着:有些闲不住了,我想自己练一练。 以后好可以去找你。 裴奕长出一口气,“你呀,出了事怎么办?” 景墨摇摇头。 不会的,我会保护好自己。 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洗好了来吃饭吧,都要凉了。” 景墨点点头,快速的洗好,跟了过去吃饭。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裴奕要离开的那一天。 这一天景墨早早的起来了,准备了自己的拿手菜,一切备好之后,裴奕也没有醒来,他就在想,是不是今天自己起的有些太早了,他默默的看了看外面,天还黑着。 他走进卧房,转身看了看四周,比起他刚来的时候,现在这个家才像一个家,有门,有窗户,竹帘,还有一些裴奕精心做的椅子。 这么一想,景墨好像习惯了裴奕的存在,这个屋子里,无处不在他的影子,可今日过后他就要离开了。 景墨静悄悄的走到床铺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真的不忍心将他叫醒,他好似入了魔缓缓的低下头,在裴奕的嘴角轻轻的落下一吻。 猛的起身,逃走了。 景墨是一个懦弱的人,在面对裴奕的时候,永远都是。 听见声响,裴奕睁开眼睛,还有些困意,唇上依旧残留着温存,他默默抬起手擦过唇边,那个触感好似真的一般。 裴奕洗漱好过来时,景墨已将饭菜端到桌上了,正对着自己微笑,他知道景墨为何起这么早准备饭菜,他略带着小小的失落坐到景墨对面,也微笑着,这是与他的最后一顿饭,他要开心的和景墨道别,不能给他情绪。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饭后裴奕依旧会帮着景墨收拾桌子,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裴奕要离开的话。 晌午,景墨为他带了些许自己做的糕点让他带给裴父裴母吃,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草草的道了别,裴奕接过糕点,看了看,心里想着,他这是起的多早,准备了这么多糕点拿给自己。 裴奕摸了摸他的头,“我这次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在家好好的,想吃什么了,就去找我爹娘,他们很喜欢你,他们对你可比对我好。”说着说着就笑了,景墨点点头,伸手抱住了裴奕。 裴奕先是一愣,而后也伸出手抱住了他,“墨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说完便离开了,他不曾回头看景墨一眼,因为他害怕看了之后自己舍不得走,舍不得景墨,景墨带给他的,是景墨的全部,而裴奕做不到给他全部,裴奕有家人,有亲人。 景墨远远的望着他离去,直到看不到身影,才缓缓的回到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空落落的,没了熟悉的身影,没了熟悉的气息,没了等自己都没回家的裴大哥,突然回过神,冲了出去,朝着裴奕的方向追了上去。 裴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墨墨舍不得你走,会想你,真的不想你离开。 他跑了好远,可裴奕的身影早已消失了,走远了,见不到了。 景墨知道这一切都不现实,失了魂儿似的回到小屋,坐到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苦笑了一下。 就这样,景墨毫无生气的过了近一年,他没啥事的时候就会骑着白尾出去溜达,转眼间已入冬天,他看着镜子里日渐消瘦的自己,突然就笑了。 自己为何这般不争气,裴大哥一走,我就跟失了魂一般,我就那么缺少关爱吗。 白尾突然在院子里撒欢的叫了起来,景墨这才想起来,忘记给马儿喂吃的了。 推开门,刚迈起步子走出去,吹进来的冷风便打透了他的单衣,景墨打了一个颤,望着天,下雪了。 他看着马儿,突然有个念头,好想去找裴大哥。 他这样想着,为马儿准备了吃的,回屋找了一件厚衣裳着装好便骑着马儿离开了。 此刻他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他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他的裴大哥,这个决定应该早一点就实现的,为何等到现在才去实行。 不知过了多久,景墨有些乏累,天气变的越发寒冷干燥,他有些四肢无力,身体被冻的发抖,手抓不住缰绳,几次都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可每次他都坚持下来了,因为他不能在这儿倒下,他还要去找他的裴大哥。 我的好,只限于你(10) 大雪一直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景墨望着纷飞的大雪,逐渐失去了意识。 白尾载着他继续前进,它似乎能够感觉到景墨昏迷,放慢了脚步,朝着村庄的方向前进。 白尾走到一个宅子的大门口停了下来,嗷嗷的叫着,里面出来了人,它才消停下来,里面走出一个小厮,身后跟着一位着淡青色的风衣,温文尔雅的青年,看着门口的马儿,顿时住了脚步,吩咐下人将景墨带回宅子中。 温子煦本想出门买些衣物,却意外发现门口马儿叫声的异样,便就跟着小厮出来看看,却不曾想遇到了被冻的昏迷的景墨。 室内摆放着大火炉,景墨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温子煦为他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虚汗,折腾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景墨才见好转,温子煦吩咐小厮将自己的药箱拿来,默默的看着熟睡中的景墨,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颇有兴致。 这小人怎么生的这般好看,如同女子一般,可惜了是个男子,要不然将他留在我温家。 将景墨扶起,看着他的上衣,又看了看他的脸,“冒犯了。” 小厮将他的药箱拿来,打开放到他的旁边,温子煦将景墨的衣裳脱了大半,打开药箱,便要行针,只见景墨身体突然抖了一下。 这是冷了?温子煦内心一笑。又将针放回箱子中,“来人,再去备几个火盆来,放在床铺旁边儿。” 几个侍女纷纷离去拿来了火盆,室内的温度瞬间提高了许多,景墨这才不再哆嗦,也不再皱着眉头,温子煦为他行了针,景墨的脸色逐渐有了血色。 温子煦沾沾自喜。我真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人,医术就是高超。 重新将他放到床上,理了理被子,离开了。 景墨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晌午,温子煦正在外边逗着白尾,夸着这马儿真好,通人气,主人病了知道找医师,要给他加饭量,养的胖胖的。 白尾也只是撇了撇嘴,继续吃,温子煦继续唠叨,“你这马儿,真是不知好歹!”说完气鼓鼓的回了室内,就看见了刚醒就要下床的景墨,急忙去阻止,“哎哎哎,你病还没好呢,不许下床。” 景墨又被强制性的推回床上,温子煦叫人准备的银耳红枣粥端了上来。 景墨伸出手比划着:谢谢。 可温子煦看不懂,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不会说话吗?” 景墨点点头,温子煦满脸写着:这么好看的娃,可惜是个哑巴。 温子煦叫人备了笔墨刚到一旁,“你会写字吗?你想说什么可以写给我看。” 景墨点点头,拿过纸笔,写上:谢谢你救我。 想了想,又写道:给你添麻烦了。 温子煦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医师救人性命,本是职责,何来麻烦。” 将粥端到他面前,“快,将粥吃了,凉了就没营养了。” 景墨点点头,温子煦歪了一勺就要喂他,景墨向后躲了躲,接过碗,意思是:我可以自己吃。 温子煦浅笑,这小人醒了之后更耐看,性格也好,只可惜是个男子,还是个哑巴。 温子煦又长长叹了口气,“行,你吃完就在休息吧,什么时候病好了,再走也不迟,我这府中,就我一人,无聊的很,多待些时日也是没关系的。” 景墨看了看他,点头。这个人真好。 可是时间不允许景墨待太久,他还要去找他的裴大哥。 在温子煦待的这几天,温子煦待他很好,有时温子煦会被叫去宫中行医,回来时总是会骂骂咧咧,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宫中的规矩多啊,勾心斗角啊,皇帝愚蠢啊之类的话,最开始景墨会和他聊一聊这些,时间久了,景墨发现他只是发发牢骚,实则他很敬爱这个职业,很敬佩皇帝。 最开始温子煦只是觉得景墨温文尔雅,长得好看,像女子一般,很安静,不怎么爱笑,做事很小心,久了,他就有些发现景墨其实很有才华,写诗作画,还会骑马,与他讲一些朝廷的事情,他会提出建议,而这些建议温子煦找不出突破口,漏洞去填补。 温子煦有些怀疑景墨的出身,这样一个有才华的人,为何会穿着普通,骑着马儿奔波,还被冻病。 他对景墨充满好奇,有些迫不及待想与他交好,可景墨好似有着自己的小屋,将他屏蔽在外,不允许靠近。 突然有一天景墨对温子煦说他要离开了,去找一个人,走的时候景墨为他写了信,里面的话除了感激还是感激,还有一段是关于他和皇帝的,不知是景墨的直觉还是怎么的,因为景墨喜欢的是男子,所以他能感觉到温子对皇帝的感情,同时也能感觉到皇帝对温子煦之间不一样的感情,话很短,但打通了温子煦。 我有喜欢的人,他是一位将军,很英俊帅气,很有担当,待我很好,我不觉得这是错误的,喜欢一个人,不论男女。你若喜欢他,就应该告诉他,他若喜,定不负你,你经常与我将他的事,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喜他,却又恨他是皇帝,你时常的跑去宫中,不就是为了看他一眼吗。我们都是一样的,我现在也同样要去见我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们都要努力啊,让对方知道我们的心意。 温子煦看完笑了,真是个傻子。 我的好,仅限于你(11) 边疆战争频繁,裴奕的军队去那边平乱。 景墨奔波了几日都未见到他们的军营,就摸索着去边疆那边,可白尾似乎不愿,它就像能知道那边有危险一样,倔强着反抗着景墨。 夜里,景墨骑着马儿继续走着,希望快点找到一个能过夜的地方,走着走着,便看到了几个小帐篷,景墨跳下马,走向其中的一个帐篷,随着接近,也听到了里面的交谈。 “你们就说说敬军偏不偏心,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裴奕。” “你若是像裴奕那样精英,估计将军也会将女儿许配给你。”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的裴奕可是我们将军的左膀右臂,未来的将军,咱们将军将女儿许配给他,也是在理。” “我看未必,裴奕不是拒绝了婚事吗。或许他早有心仪的女子。”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什么拒绝。” 景墨全都听见了,裴奕拒绝了婚事,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有可能,有表白的机会。 “我看未必,这将军不是单独把裴奕叫走了吗,感觉这事要成,更何况他又没见过那姑娘,怎么就能否了呢,听说那姑娘很漂亮的。” “哈哈哈哈,谁不爱美人呢!” 谁不爱美人呢。 这句话久久的回荡在景墨的脑中,如同魔怔一般,挥不去。 景墨想离开了,他不想亲自听裴奕告诉自己要娶亲之事。 那样真的太伤人了。 景墨磕磕绊绊的离开了帐篷,骑上马儿离开了。此次来是干嘛呢,没见到裴大哥,还伤了心,让我彻底断了念,裴奕一个正常的男子,怎么会和我一样喜男子,我终究是不正常的。 裴奕从将军那里回来时,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儿走了,可是他喝了酒,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第二日,天已大亮,帐篷外的脚印,以及马儿的脚印,让裴奕断定,他昨晚看到的就是景墨。 他来找我了。 裴奕向将军那里报了自己有些私事要去处理一下,就草草离开了。 顺着马儿的脚印,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茶馆,看到了白尾,裴奕跳下马,走到白尾身旁,摸了摸它的马背。 “你这马儿好不听话,陪着主人四处乱跑。”笑笑,走进茶馆。 “哈哈哈哈,小墨墨你可真没用,你说你都找到了,为什么不进去见他。”温子煦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景墨气鼓鼓的喝着茶水,握着笔写到:你和那皇帝怎么样了! 温子煦瞬间就不笑了,“没怎么样,他一国之君,怎会在乎我这个小太医。” 景墨苦笑,原来并不是他一个人失落,一抬头,便看到了裴奕,景墨微愣。他怎么会找到这里?碰巧还是… 裴奕走近,看着二人,刚刚他们交谈了什么怎么会那么开心,他的墨墨什么时候交了这样一个朋友。 见裴奕走来,景墨站了起来,温子煦朝着景墨的视线看过去,心里八卦着:这就是景墨要去见的人吧,长得还挺英俊的,跟我那皇帝比,倒是差了一点。 温子煦也站了起来,拍了拍景墨的肩膀,“你的朋友既然来了,我就回去了。” 景墨很想告诉他,你把我也带走吧。可温子煦已经走出茶馆了。 景墨默默的坐到板凳上,裴奕也随之坐下,裴奕试探着问:“你怎么来了,怎么找到我的,找到了,又为什么走了。” 景墨不语,握着茶杯发呆。 “墨墨,理理我好吗。” 景墨抬起头,比划道:知道你好,就好了,我在,会给你添麻烦。 裴奕连忙否认:“没有的,你怎么会是麻烦,我这边战争快结束了,过一阵子我就可以回去了,回去…” 办婚礼吗。景墨盯着他,似乎能看穿他一般。 他昨晚喝多了,好似应了这门婚事。 “哎,不说了,墨墨你跟我回军营可好?” 景墨疑问,比划道:我跟过去干嘛,会添麻烦的,我还是回家等你吧。 裴奕摇头,“不会的,墨墨这么乖,不会添麻烦的,我不放心你自己回去。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景墨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裴奕,不管他说什么,都拒绝不了。 来到军营的那一刻,景墨就成了焦点,几个人一同围了过来,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比女子还要好看的人。 其中的一个人突然高喊一声:“这不是小裴副将屋内画像中的人吗。” “还真是哎。” “真的有如此好看的人存在。” 又有人喊道:“裴副将军,你弟弟真好看。” 弟弟好生刺耳。 裴奕将景墨护在身后,“他有些怕生,你们安静点。” 兄弟几个勾肩搭背的离开了,离开时还不忘多看景墨几眼,裴奕回头,有些羞涩,“你别在意,他们瞎说的。” 瞎说的是指屋内的画像吗?景墨笑了。 原来在某些方面,裴大哥也在注视着我。 在军营待了一月之久,军队的兄弟们待景墨都很好,就是时不时的会调戏几句景墨,景墨也不会多在意,因为他知道他们也只是在开玩笑。 突然有一天,将军的女儿来了,很漂亮,景墨看见了,才知道郎才女貌原来真的存在,那一天,裴奕就伴她左右,寸步不离,好似真的伴侣一般。 或许他是时候选择退出了。 景墨见天气逐渐回温,就离开了,裴奕没有回去,留在了军营里,因为她在,所以他没有走。 景墨骑上马,飞奔离去,泪水流了一路。 他去找了温子煦,温子煦见到他时,吃了一惊。 景墨怎么瘦了这么多,那人没有好好待他吗。 那日两人喝的通醉,温子煦不停的叨叨着狗皇帝,后宫那么多人,为何就容不下他一个。 而景墨只是闷头喝酒,他不应该觉得可惜,他应该去祝福裴奕,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他一个男人能给裴奕什么,裴奕并没有对不起他,他应该放下。 景墨不停的给自己洗脑,不停的喝,一边喝一边哭,他都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了。 宅子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景墨打了个嗝,看着门口,只见那人气势汹汹走近,一把拽起温子煦,“起来,丢人现眼。“ 温子煦喝的迷迷糊糊,待看清那人的脸,挣扎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喝酒。” “你喝多了!”那人掐起温子煦的下巴,怒瞪他一眼,警告着他。“你若是在无理取闹,后果会很严重。” 温子煦怂了,“皇帝哥哥,饶了小奴吧,小奴真的不愿做你后宫的一…” 皇帝狠狠的吻住了温子煦,将他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来人将这位公子送去屋内休息。” 景墨被抬走了,温子煦还不停的喊着“墨墨,墨墨。”可把这位皇帝气坏了。 我的好,仅限于你(12) 景墨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来,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铺,揉了揉眼睛,推开门,外面的太阳着实刺眼,景墨用手遮住阳光,才发现院子里一个人没有,安静的很,以往的这个时辰,温子煦早都叽叽喳喳的训斥下人了,而如今,下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在那,没了以往的嬉戏打闹。 今日是怎么了? 景墨突然想到昨天的一幕,皇帝在这个院子里。 想到这,他又畏畏缩缩的回了屋内。 阳光照在卧房里的床铺上,照在赤裸的男子身上,皇帝清离感觉怀中人热的厉害,无奈的推了推,温子煦闷哼一声,清离瞬间大醒,坐了起来,看着满身痕迹的温子煦,扶住了额头。 怎么就上了头。 清离别过头,潦草的为他盖了被子,自己穿好衣裳,离开了。 吩咐了小厮准备温水,亲自为温子煦擦拭着身体,看着温子煦泛着晕红的脸,清离止不住的又小酌了一口。 清离坐在他身旁许久,温子煦都不曾有要醒来的意思,兴许是昨晚累着了。 朝廷还有一堆文物等着清离去打点,他坐了一会,就回宫了,温子煦终究是错过了他的皇帝。 不知不觉景墨的生活又回归了被赶出景府的时候,每天去河边钓钓鱼,溜溜马儿,写写诗,做做画。 温子煦偶尔会来看看他,给他带一些小礼物,陪他喝喝酒,聊聊天。 景墨看得出,温子煦快乐了,他喜的人回应了他,虽未给他名分,但让他知道了那个人也在乎着他,喜着他,足矣。 景墨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到了一封信,准确来说是一封喜帖,他握着喜帖久久没有回神,只是看着上面的字,裴奕。 裴奕。 景墨抚摸着这两个字,就好似他人在一般,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落了泪。 裴大哥,你的婚礼我不去可好。 最终,景墨随着裴母一同过去了,裴母说:人生婚事就这一次,热闹热闹,裴奕希望你去。 景墨不知找什么理由推脱,就只能跟去了,晚宴上,他没有能够说话的人,只是看着两位新人牵手谈笑,女子娇羞可爱,男子英俊帅气。 最后两人喝了交杯酒,景墨看着杯中酒,洒了出去。 他不同意这门婚事。 这份低微的抗议又有何意义呢。 晚宴过后,景墨没吃什么东西,只喝了几口酒,他望着寥寥无几的人,起身就想着该离开了。 他走了几步,便看到了裴奕和他的新娘,景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强挤出一个笑,比划道:恭喜。 裴奕见他这模样很是心疼,但也只能笑笑,“谢谢。” 身旁的新娘看了看景墨,她对景墨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个好看的如同女子一般的男子,可深得她的夫君疼爱。 赵玥婷突然开口道:“今日这么晚了,就留下吧,你这般瘦弱,回去不太安全。” 裴奕接着道:“嗯,留下吧,我有话对你说。”我还有好多话对你说,墨墨,答应留下。 景墨顿了顿,摇摇头,比划道:没事的,不叨扰二位新人了,我朋友来接我。 指了指门外的温子煦。 景墨来时为温子煦投了信,为的就是他能来接自己离开。 温子煦上前握住景墨的肩膀,“小墨墨我会带他回去,二位不必担心。”说话时看着裴奕,“就不打扰小裴将军与将军之女的新婚之夜了。” 赵玥婷羞涩的笑了,挽着裴奕的胳膊,“也好,既然有人来接,我们也就放心了,毕竟是裴奕最最在乎的弟弟,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体谅一下。” 裴奕就静静地看着景墨,他就那么被温子煦带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景墨从未这样对他过他,他的墨墨自那次军营离开,就从未有过来信,从未理过他,他知道,景墨生他的气了。 气他没有告诉自己要娶妻一事,气他在军营离开时没有送他。 裴奕真的想不出什么,为何他和景墨会变成这样。 景墨上了马车,车里温子煦安抚着他,“多过去了,别难过,你我都一样,得不到我们想要的,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平常心,嗯?墨墨这些日子陪陪我吧,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墨墨这么好看,他不要,我要。” 景墨被逗笑了。 是啊,自己在赌气什么呢。 “吁!”马车突然停下了,外面传来裴奕的声音,“景墨,我有话对你说,你不要躲着我好吗。” 温子煦下了马车,“墨墨没什么话可对你说的,他冒着刺骨的寒风大老远跑到军营去见你,半路上被冻得昏倒,在我府中待了七日刚刚好转就怎么继续赶路去找你,可你呢,忙着和你的配偶谈情说爱,你将他置于何地,甚至连他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这也就算了,他离开那么久你连一封信都不曾写给他,他每天苦苦等着,就等你的一句话,可等来的是什么,你的喜帖,还是群发的。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将墨墨放在心里,可你是他的全部。” 裴奕说不出话,温子煦说的句句属实,他不曾给景墨主动写过信,在景墨离开军营时,他也是过了几天才知道他离开了,那几日他忙着处理军事,整理新的战术,完全将景墨置于脑后,可他没有想到,在景墨去找他的路上他昏倒了。 怪不得景墨瘦了那么多,他好像都没注意到,在军营好像没有关心过景墨。 景墨有些坐不住了,走了出来,温子煦回头,“你下来干嘛,回去,不准你在去见他。” 景墨摇摇头,这么做只会令裴奕更讨厌自己,显得娇气。他看着裴奕,发自内心的笑了,可裴奕却没有笑,景墨比划道:今日是裴大哥大喜之日,你不该就这么出来的,有失你将军的脸面,这叫你的人怎么敬畏你,我长大了,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会保护好自己的,你现在有了妻子,就应该好好的待她,而不是在大婚之日跑出来,去见一个弟弟。我没有生裴大哥的气,你也知道我喜静,婚礼这么热闹的事,我真的不要喜欢,就想离开了。 最后景墨低下头,微笑着有些吃力的比划着:我真心的祝福你们,所以现在回去吧,不要让新娘等你太久好吗。 裴奕一把抓过笑的比哭还难看的小人,揉进怀里,“不开心就不要笑了,不想祝福就不要祝福了。裴大哥做的不够好,让墨墨伤心了,裴大哥很快就要完成自己的梦想了,到那时我就退出军队,陪着你们,可好。” 景墨抱住他,狠狠的点头。 他记着裴大哥的梦想,要当一位世人瞩目的将军,保家卫国,裴大哥的梦想快要实现了,景墨真心为他高兴。 而景墨自己呢?他好似一开始就没有梦想,只是将眼前的这个人当作自己前进的动力,而这个前进的动力早已偏离了轨迹,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了。 温子煦看着心疼,他的墨墨怎么就这么傻呢,就偏偏看上了裴奕。 殊不知自己其实和景墨一样,偏偏只喜那个皇帝。 我的好,仅限于你(13) 第二天温子煦早早就被叫入宫中,说是皇帝病了,温子煦为此感到很抱歉,将景墨留下,却没能陪他。景墨等温子煦走之后,自己也便离开了,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集市,便在铺子上看了看小玩意儿,他从没见过这些东西,就很好奇,心情突然就没那么遭了,他一眼就相中了一个玉佩,他想询问一下价格,突然想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讲话,放下玉佩,依依不舍的走了。 去小茶楼牵回了白尾,便一路赶回了自己的小屋,细心的将小屋收拾了一番,天就逐渐黑了下来,他躺在床铺上,望着天花板发呆,闭了闭眼,努力着让自己不去想有关裴奕的事情,可是脑海里总是浮现着他的样子,任何的表情。 忽而落了泪,裴奕啊裴奕,你真的是我的梦魇,为何迟迟去不掉。 不知多久景墨才有了睡意,再次醒来,外面已大亮,他起身洗了洗脸,盆子中映出他的模样,一张憔悴的脸,红肿的双眼,丑陋至极,他拍打着水中映出的自己,这个人真的懦弱的让人讨厌。 景墨不知道这样自暴自弃多久,晃过神来时已入了冬,他裹着厚厚的棉衣,回想着这几月的事情,这几月发生了太多事,裴夫病逝,皇帝退位,边疆大乱入侵清离身后的江山,裴奕战争不断,只留下裴母一人在家中苦苦等待,盼着儿子早些归来。 这一等便又是大半年,等来的却是是一纸遗书,裴奕战死。 景墨早已没了活着的意义,他就这么坐着,看着院中的马儿,柳树,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裴母也因得知自己的儿子战死而一命呜呼。 景墨更没了活着的念头,他看着骑马赶来的青年,笨拙的下了马,朝自己走来,“墨墨,你…” 景墨看着温子煦,内心绷不住的哭了出来,温子煦将他抱在怀里,“没事的啊,你还有我呢,不要轻生,你要为自己活着,裴奕也不希望你轻生,知道吗?好好的,别把自己搞垮了。”说着说着温子煦也有些哽咽了,他怀里的这个人,单纯,心善,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却为何遭受一件件令他痛心的事,老天为何就不能眷顾一下这个小哑巴。 哭着哭着,景墨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温子煦看着怀中的小人,这是多久没有睡觉了。 温子煦喊着门口马背上的人,“帮我将墨墨抱到屋内去。“ 清离情不愿的下了马,“我只抱你一个人。” 温子煦瞪他一眼,清离立刻过来拖起景墨,“我来。”还不忘亲昵一下温子煦。 清离现在可不敢惹温子煦,如今的皇帝可不是皇帝了,是一个沦落的乞丐,被温子煦捡回家暖床的。 温子煦跟着进了屋内,看着景墨,小声对清离说:“我留下来照顾他几日,你先回温府吧。” 清离一屁股坐下,“我也留下。” “你留下你住在哪?” 清离指了指床铺,温子煦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想什么呢,要在这睡?” 清离顺势搂过他,“那不然呢,我们睡哪?” “别闹,墨墨现在情绪不稳定,等他稳定了,我就回去了,裴奕在墨墨的心中存在就如同你在我心中的存在,必不可少,你知道当时你出事的时候我什么样子,现在的墨墨比当时的我还要严重。” 清离埋在他的怀里,“对不起。” 温子煦摸着他的头发,“不过好在你还在,没有离开,而且如今的你离不开我了,也算是皆大欢喜。” 清离掐了他腰一下,宠溺道:“我若是真的厌你,也不会有今天这个结果。” “是呢,你现在啊,被我迷的不要不要的。” 温子煦低下头,亲了亲清离。 天快要黑下时,清离才要走,他恋恋不舍地看着温子煦,叮嘱他照顾好自己,温子煦什么都应下来,清离这才放心的离开。 温子煦回屋的时候,景墨已经醒了,只是盯着天花板,温子煦为他倒了杯水,“墨墨,喝点水。” 景墨乖乖的坐起,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喝完将杯子递给温子煦,温子煦见了他这模样很是心疼。 何必这样惩罚自己呢。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熬了点粥。” 景墨看了看温子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奈何自己说不了话。 他赌气似的低下头,温子煦看不懂手语,家中又没了笔墨纸砚,他该如何和温子煦沟通。 温子煦看得出他的想法,扶着他的背,“没关系,墨墨说不了话也没关系,你可以教我手语啊,家里没了笔墨纸砚,可以在地上写字啊,不要认为这是我们沟通的障碍,墨墨你很好,不好和自己赌气。” 景墨抬起头,看着他,下了床,走到院子中,拾起一旁的木棍,写着:我教你手语。 温子煦点头笑笑。 景墨记着,他如何教裴奕手语,也是因为他想知道自己说什么,才想学的手语,从而误打误撞比划出:我喜欢你。令景墨牢记在心,刻在骨子里,可一切都是他的自认为。 温子煦很笨,景墨教了几遍最简单的手语都记不住,温子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而景墨依旧会很耐心的教他,温子煦会时常的看着景墨的情绪,他的小墨墨,似乎已经从裴奕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温子煦很是替景墨高兴。 而温子煦不知道的是,景墨只是隐藏的太好了,好到连他自己都不知因何为此了。 我的好,仅限于你(14) 温子煦回温府了。 他离开的时候,景墨早早起来为他准备了早膳,都是他爱吃的,就是希望他离开的时候能够开开心心的。 景墨站在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就如同当年裴奕离开时的背影,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追出去。 独自回了屋内,坐在床铺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感觉心口闷闷的,歪头倒在床铺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梦里他看见了裴奕,裴家夫妇,他们在远处朝着他招手,道别,景墨踉跄的追着他们,想要大声叫住他们,叫他们不要离开他,他真的很需要他们。 景墨无力的追着他们,越追越远,远处的裴奕告诉他:不要再追了,追不上的。 景墨注定追不上他,无论何时何地。 他是哭醒的,他拄着胳膊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麻了,抬手拭去泪水,屋内早已伸手不见五指。 他摸索着去找灯火,却不慎被绊倒,膝盖被磕伤,疼的他倒吸一口气,不过也好,他摸索到了位置,找到了蜡烛,灯火微亮,照亮了小屋的一处,景墨微笑,借着月亮微弱的光,将马儿牵了回来,出门时外面一阵声响,吓得景墨赶紧缩回了屋内,马儿都忘记拴好。 景墨透着门缝,看见了一道身影,那身影极为熟悉,可他不敢出去,因为这个熟悉身影的主人已经离世,不可能是他的裴大哥,兴许是他眼花了。 景墨再次向外看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长吁一口气,他倒是希望他没有看花眼,那个身影真实存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景墨就起来喂马儿,马儿高兴地嚎叫着,他的心情也突然好起来,打了盆水端过来,突然发现,他昨晚并没有将马儿拴起来,而如今马儿就老老实实的被拴在了院内。 景墨突然有些害怕,难道昨晚的身影真的存在?他的裴大哥已离去,那个身影又会是谁? 景墨在想会不会是乞丐什么的,来他这里乞讨,顺便将马儿圈了起来,他这样想着,便就多做出了一份食物,晚上时,故意将食物放在了门外,第二天,景墨醒来时,食物还在。 难道真的是我自己将马儿拴起来的? 景墨也懒得去想了,好久没有溜马儿的他,今日早早就牵着马儿离开了,他带着马儿走在人群中,听着来来回回的行人谈话,突然说起最近的一些怪事:夜里会有声影突然出现在院内,院中的生禽离奇失踪,一点声音也没有。 景墨听到这,或许真的是哪个乞丐饿坏了吧。 下午回了小屋,令他大吃一惊,院内无辜多出几只生禽,他记得走的时候关了屋内的门,而如今门开着。 有人来过他家! 景墨悄悄的来到院内,鸡在院中乱跑,“咕咕”的叫着,景墨做着“嘘”的手势,告诉它不要叫,可是动物又怎会理解呢。 屋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要叫,被墨墨发现了,会不高兴的。” 说着那人从屋内走了出来,景墨看着这个熟悉的人,热泪盈眶,裴奕见到景墨一愣,急忙转过身,不去看景墨,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落魄,浑身肮脏,再也不是景墨所崇拜的那个裴大哥了,他没脸见景墨。 景墨突然冲进去,一把抱住了裴奕,生怕他再次离开。 裴奕被撞的踉跄了一下,低头看着景墨苍白而消瘦的手,缓缓地握住,“墨墨,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再也不会理我了。” 景墨只是摇头,他内心的激动,都忘却了此时此刻握着他的手是那么的凉。 裴奕转过身,看着景墨,“墨墨。” 声音哽咽,“我只有你了,我不知道该去哪,我与玥婷和离,父亲病逝,母亲因我…” 景墨轻轻用手指遮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摇摇头,比划道:裴父裴母的走,不愿你,他们都很为你骄傲。 想了想,景墨又比划道:你为何会与那女子和离。 裴奕走出屋内,长叹一口气:“她说我不爱她。” 回忆:大婚当晚,裴奕追着景墨离去,留赵玥婷独守空房,裴奕一夜未回,其实他早已回,只是未回他们的新房。 赵玥婷早就发现裴奕对这个所谓的弟弟有些太过于上心了,她想试着去征服一下裴奕,看看裴奕会不会淡忘他这个弟弟,只可惜徒劳无功,只会令他更加在意,从而讨厌自己。 就在裴奕最后一次出征的时候,她提出了和离,裴奕很是不解,难道他对她不好吗?为何提出和离? 赵玥婷攥着契书,说道:“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我本以为过了这么久,你多多少少会喜欢一点我,可是并没有,在军队的那一段时间,我看着你,而你却看着景墨,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你心里有多重要,但是我看得出,他无比重要,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她走近,与裴奕对视,“新婚之夜,你抛下我跑去见他,你偷偷写给他的信,其实一封都没有寄出去,都在我那,我估计你那傻弟弟正在生你的气呢。”长叹一口气,“婚后生活你从未碰过我,裴奕你根本不爱我。” 景墨抬起头看着裴奕,托起他的脸,微笑。 我爱你! 景墨托着他的手有些发颤,他感觉到裴奕的身体毫无温度,才突然想到他的裴大哥早已离去,不可能活着,可眼前的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眼前的这个人会对着他笑,温柔的说话,会在夜里偷偷的将马儿拴好,偷来家禽给自己补身子,以为生他气而不敢出来,躲着自己。这些事情都是眼前人做的,只有他的裴大哥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因为除了裴奕没人会这样待他,眼前人给他的感觉就是裴大哥啊。 可是他不是离世了吗? 我的好,仅限于你(15) 景墨并没有提起裴奕已经离世的事情,因为裴奕看起来和常人无异,裴奕死去的音讯也只是传出来的,没有人见过尸体,就并不代表他真的离去了。 可是他的体温又作何解释呢。 景墨微笑着看着裴奕,可心里却发酸,眼前的这个裴大哥又会陪自己走多久呢? 裴奕做事很小心翼翼,生怕景墨生自己的气,因为裴奕觉得他亏欠景墨太多了,他想对景墨好,想让景墨再次依靠他,他知道这样的期望并不大,可是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墨墨,你瘦了很多,我去村里偷了鸡回来,想着给你熬汤喝。”裴奕看着院中的鸡试探着问。 景墨笑了,裴大哥怎么还学会了偷东西。 见景墨不说话,裴奕又说:“墨墨,你要不要喝鸡汤?” 景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乱跑的鸡,着实有些可怜,比划道:养着吧,它可以下鸡蛋。 裴奕点点头,高兴的笑了,他的墨墨好像并没有生他的气。 不知道这样和谐的日子过了多久,景墨都有些走不出这样美好的生活了,忘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假象。 一天夜里,景墨发现身边的人突然走了出去,外面月亮很亮,照映出裴奕的脸,景墨从窗户看着裴奕,裴奕面部苍白,毫无血色,直勾勾的盯着院中的马儿,流着口水,好似下一秒就要冲过去咬一口的样子。 景墨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害怕,反而觉得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因为现在的裴奕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尸体。 近几日裴奕吃不下一口东西,吃了就会吐出去,日渐消瘦,白天几乎不会出门,一直躲在屋里,景墨也陪着他在屋里,今夜是裴奕第一次失去理智,可能是他饿的太久了。 景墨走了出去,借着月光,他看清了裴奕苍白的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紧皱眉头,眼里充满血丝,那样子很委屈,像要哭出来一样。 景墨去鸡窝抓了只鸡出来,搞得自己身上沾满了鸡毛,缓缓的将手中的鸡递给他,裴奕看了看,双眼泛红,夺过景墨手中的鸡,一口一口咬下去,血溅到景墨的脸上,他看着裴奕狼狈的撕咬着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默默的流了泪。 裴大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不会抛下你,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直到我生命停止的那一刻。所以你不要害怕我生你的气,因为我不会生你的气,我喜欢你还来不急呢,又怎会忍心生你气。 裴奕咬了几口便就扔了,坐到墙边,睡着了,景墨坐到他身旁,依偎在他肩膀上,缓缓闭上眼睛。 景墨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急忙跑了出去,却发现院中早已没有昨晚的痕迹,裴大哥也不在了。 景墨蹲下身子,蜷曲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又离开我,我真的不嫌弃你变成什么样子,真的不在意,我只要你啊,裴大哥。 视线里出现一双脚,景墨抬起头,裴奕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好像昨晚饿昏了头,把鸡吃了,身上太脏了,出去洗了洗,你喜欢干净,看你睡着正熟,就没叫醒你。” 景墨起身,抱住了裴奕。 还好,还在。 “我没有走,我不会再离开了,墨墨,你别担心。”裴奕轻轻环住他,安抚着怀中的小人。 之后的几个晚上裴奕没有在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再次做出出格的事情,没有在睡过觉,只是躺着盯着天花板,听着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默默的转过身,看着景墨的睡颜,用手指轻轻勾勒出他的轮廓,裴奕有些沦陷此刻,身旁人是景墨,令他感到舒心,温暖。 几日未闭眼的裴奕感到无比的疲惫,有时候说着话,就闭上了眼睛,又立刻睁开。他感觉自己就像在梦里一般,轻飘飘的。 景墨炖了一只半生半熟的鸡汤端了过来,让裴奕吃,裴奕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并不想吃。 可景墨知道他自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裴奕想将鸡留给景墨,可景墨并不领情,硬生生给了裴奕,无奈之下,裴奕只好吃了,看着裴奕吃饭,景墨笑了。 裴奕吃完东西,困意逐渐变强,坐着便睡着了,坐到傍晚也没有醒。 景墨洗了洗,躺下睡了。 直到深夜,景墨感觉到身体沉重,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裴奕正压着自己,双眼泛红,张着嘴巴,大口的喘着粗气,很饥渴一般。 景墨有些怕了。 试着去推开裴奕,不料却被抓住手,死死板在床榻上,裴奕凑近嗅了嗅景墨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景墨疼的呜呜喊着,却动不了任由裴奕撕咬着。他一口扯下景墨肩膀上的肉,口中渗出的鲜血,滴在景墨的脸上。 景墨看着他,被疼的面部狰狞,可还是露出笑容。 裴奕微愣,吞下口中的肉,擦拭景墨脸上的血,轻轻吻了上去。 浓浓血腥味从口中传来,景墨没有躲避,而是加深了这个吻。 第二天景墨早早的就起来将床榻上的血迹收拾干净,草草的将自己的肩膀包扎好,就出门了。 景墨没有钱币了,他不知道去哪里弄生肉给裴大哥吃,去偷吗。 景墨看着街坊邻居,打消了念头,他们也不容易,还是算了吧。 又过了几天,裴奕的脸上逐渐发生了变化,景墨用仅剩的一点积蓄买了胭脂粉,为他铺上,并告诉裴奕,我给你画了很丑很丑的妆,不要照镜子,也不要洗脸。 裴奕很听话的应了此事,他知道,他的墨墨不会害他,墨墨说的话,他都会听。 景墨转身去了厨房,时而回头望一眼裴奕,他的脸已经开始溃烂了,要遮一下。 我的好,仅限于你(完结篇) 景墨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拿出来了刀,一点点刺入自己的手臂,额头上冒着虚汗,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硬生生剜下来一块肉,放在了盘子中,拿着纱布将手臂包裹好,缓了缓,回了小屋,端着盘子放到了桌子上,写了字条:今日份早餐,我出门找点找些食物,可能回来的会有些晚,不要等我。 裴奕醒来时看了看桌子上的鲜肉和字条,失落的坐在那里,饥渴和欲望占据了他的理智,抓起盘中的肉吃了起来。 景墨回来的时候已是夜晚,他悄悄的回了屋,见裴奕睡下,这才安下心,躺在了他的身边昏昏欲睡。 身边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他,“墨墨,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景墨一惊。裴大哥没睡? 他坐起身,看着裴奕,摇摇头,比划着:我们没有钱币了,我去找了些食物。 裴奕坐起来,摸了摸他的头,“是我没用,等我身子好了,你就不用这样了。” 景墨点点头,比划着:裴大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裴奕心疼的将他拥在怀里,亲昵的嗅了嗅他的发。无意间扯到了景墨的伤口,他“嘶”了一声,裴奕慌张的问他哪里受伤了,景墨只是摇头,不愿多说,提醒着裴奕该休息了。 景墨累了,他奔波了一整天,毫无结果,他太笨了,捉不到一只动物回来,即使捉到了,也放生了,他不忍心。 他读的书里记载了一些关于死后人还能继续和常人无异的文案,它们需要人的阳气来维持自己在阳间的时间,保持身体不溃烂。 景墨第一时间想到了渡气。 第二日清晨,裴奕还未睁眼,伸手摸了摸身边,他感觉到了身边的温度,才放下心,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墨墨好像又瘦了。 伸手去触碰景墨面部,却看到了他脖颈处的纱布,手移动到他的领口处。裴奕紧皱眉头,这个伤口为何他会这么熟悉。 就在裴奕想要打开看的时候景墨醒了,裴奕收回了手,闭上眼睛,景墨并未察觉到异样,起身离开了。 等裴奕起来的时候景墨已经不在院内了,过了一会儿,他又端着一盘鲜肉回来。 裴奕看着面色苍白的景墨,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景墨吃痛,手中的盘子掉在了地上,盘中的肉也脏了。 “你从哪弄来的。”裴奕质问着他,抓着他肩膀的手加了力。 景墨咬着牙,推开他,裴奕微愣,看着景墨。 墨墨推开了我。 景墨拾起地上的东西,转身去了厨房,洗干净再次端到他的面前。 附上一张字条:昨晚去店铺偷了肉,不敢告诉你。 现在说谎都已经成了习惯,他在裴奕面前不敢说实话,现在除了他这个人,什么都是假的了。 裴奕长呼一口气,“对不起,抓疼你了。” 景墨摇头,没有。比划道:我给裴大哥化妆吧。 顺势拿出来胭脂水粉,在裴奕面前摇了摇,裴奕看到,宠溺的微笑着,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景墨无聊,拿他打趣,为他化妆。 景墨小心翼翼的将裴奕脸上溃烂的伤口遮住,他很小心,生怕裴奕疼,可他并不知道,裴奕早已没了痛觉。 过了好一会,景墨拍拍手,告诉他画完了,裴奕很想照镜子看看自己被景墨画成了什么样,可景墨叮嘱了,不可照镜子,也就再未提起此事。 又过了几日,景墨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提供给裴奕的了,由于自己太瘦,真的不够给裴大哥的了。 他一点点的拖着疼痛的身子来到了熟睡的裴大哥身边,将最后的一点肉放到了他的枕边桌上。低下头,吻住了裴奕,渡阳气,这是他最后能为裴大哥做的了,他真的不想失去裴大哥,他想看着裴大哥笑。 裴奕突然睁开眼,抓住景墨的手,拖到床榻上,在他身上索取更多。景墨撞到了后背,疼的他倒吸一口气,裴奕倾身袭来,景墨闭上眼睛,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最后的最后得到他的裴大哥好像也不赖,他缓缓抬起双手,环住了裴奕的脖,回应着他的吻。 他突然想到了温子煦和他说的话:第一次真的挺疼的。 真的挺疼的。 景墨真的不愿从裴大哥的怀里离开,可他现在这副样子会吓到裴奕,满身伤痕,血肉模糊。 他逃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裴奕不知道其实这个小屋的后面还有一个地窖,景墨打开地窖的门,跌跌撞撞的滚了下去,这是他最后的归宿了,无人知晓,默默的离开就好了。 裴奕醒来时,忘记了昨晚的温存,他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做了对不起景墨的事。 他看着屋内,与平常无异,景墨不在,他以为又去捕猎了,晚上就会回来,可他并没有等到。 他觉得景墨会回来,已经过了几日了,都未等到。他出门找过,没有。 他看着枕边桌子上的鲜肉,已经风干了,不知怎的,他这几日未感觉到饥饿,景墨为他留的肉,也就没有吃。 他发了疯的到处找,杳无音讯,他怀疑景墨是不是被人带走了,毕竟景墨那么好看,会不会被人带走卖掉了。 他寻找了半月,无结果,又回到小屋等,等了几日,又出去找,偶尔碰到人他会询问景墨的下落,说出的话,声音沙哑,如同老人一般。是太久没开口说话了吗。 而被询问的人见了他却惊恐的跑开了,说着:“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接连着问了好多人,都是一样的结果。 无奈之下,他又回到了小屋,因为他知道,他的墨墨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回家的,他就在这里等,就一定会等到他。 他路过河边的时候,看到了河中映出的自己,看到了自己的脸,终于知道为何墨墨不让他照镜子了,也知道为何行人见了他就逃跑了。 他和院中的马儿相依为命,马儿见到他这模样也很多心疼,饿了不吵,静静的陪着他,直到有一天,马儿倒在他身边,沉睡,再也醒不过来。 他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外面已经落了雪,他恍恍惚惚的走着,来到了小屋的后面,又坐下,嘴里一遍遍的说着一句话:“墨墨,你在哪,回来可好,裴大哥想你了,真的想你了。” 想你了。 突然他发现了地窖,他爬起身子走过去,望了下去,看到了一堆白骨。 他无声的哭泣,泪流满面。一头跌了下去,爬着来到白骨身边,那衣裳他认得,是景墨的,是景墨离开的前一日穿的,原来他的墨墨并未离去,一直都在。 他抱着白骨就好似抱着他的墨墨一般,他还有好多话要对墨墨说,还有好多事要和墨墨一起做,什么都还没有实现,墨墨怎么就先离开了。 他看到白骨身边已经褶皱的纸条,字迹模糊,是用血写的,简简单单几个字:景墨不怨,不悔,一切都是自愿的。景墨爱裴奕。 景墨在地窖的几天:身体疼痛难挨,他颤抖的将几个字写下,握在手里,无声的哭泣,对着地窖的门,无声的咆哮着:我好疼啊! 他在里面听着裴大哥一遍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可他却回应不了。 身体带来的痛苦,让他没过多久就沉睡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裴奕抱着白骨,颤颤巍巍的说:“你为何,不早一些告诉我,你喜我,为何不早说。” 那样我就不会去从军,不会娶赵玥婷,不会离开你,不会一点点将你推向绝路。 故事完了。 我看着面前的裴奕,真为景墨不值,“公子,你可知他所做着这一切,其实都是他自愿的,自愿爱着你,愿为你付出一切,哪怕得不到你的任何回应。” 裴奕低下头,“我知,是我愚笨,未能察觉到他对我的感情,而一错再错。” 我品了一口茶,长叹一口气,“你何必执着一个死了的人,他活着的时候你在干嘛,失去了,还假惺惺做什么。” “是我对不起他。” “好了,你们的事我不过于多说,但是我为你沏的茶水,多少喝一口,也是对我尊重。” 裴奕看了看未动的茶水,一仰而尽,我微笑,他脸上的溃烂逐渐转好,有了活人的气息,“你的故事我收下了,走吧。” 裴奕行了个礼,离开了。 我起身,看向身后的透明人,景墨依依不舍的看着裴奕离开的身影。 我开口:“值吗?” 景墨微笑:“不怨,不悔,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自愿抽离自己的仅剩的阳气渡给他,令自己永远只是一个灵魂漂流人间,不得转世投胎。 我长叹一口气,孽缘啊。 我为景墨到了杯茶,“你为他特制的茶水他喝了,我沏茶的手艺也不错的,要不要尝尝。” 景墨接过,抿了一口,“不错。” 忽而他的身体若隐若现,我叫住裴奕,裴奕回过头,一眼看到了景墨,“墨墨!” 跑过来一把拥住了景墨,景墨一愣,看了看我,流了泪。 两人相视而笑,景墨能开口说话,裴奕也不再是个半人,也算皆大欢喜。 他们要道谢,我拒绝了。 看着两人互相牵着手离开,我心里也为他们高兴。 青莲走出来,对我说:“小姐,你令死人复活,不是触犯天条吗。” 我笑笑,我触犯的天条还少吗,再多一个也无碍。 突然胸口一阵阵的抽痛,青莲扶着我坐下。 灵识被抽出大半,着实有些疼啊。 不过好在,他们这辈子能够好好的在一起了,不要像我似的,错过了。 我的将军1 外面风雪交加,我在屋里喝着暖茶,胃里甚是享受,青莲那小丫头一到冬天,就乏的很,这个时候指不定又躲在哪里睡觉呢。 我看着身后的内室,那扇门已经好久未曾打开过了,不知道这冰狐怎么样了,外面天气已经够寒冷的了,你为何还要把自己的心冰封起来,令自己那般冷。 外面的风突然变得更大了,我站起身,再一次回头看了看那内室,终究还是来了。 铺子的大门被打开,那人威风凛凛,很是英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神气,眼神锋利。 在我这铺子看了看,身后的门却迟迟不关,我很是恼火,“这位将军,战功赫赫,不知来我这小店有何贵干啊。” 那将军好似这才发现我一般,朝着我点了点头,面带微笑,“找人。” 我轻身走到茶水区,挥了挥手,将门关上,这个将军还算有些礼貌,就是尾巴有点长。 我为他倒了一杯茶,挥到他的面前,那人抬手接过,先是放在鼻孔嗅了嗅,而后才品了一口茶水,“不知将军品我这灵谷茶与宫里的龙溪茶哪个味道更好一些。” 他看着我,淡淡一笑,“没想到这灵谷中的梦魇店铺老板,竟有这般罕见的浮控能力。” 我笑了笑,“将军说笑了,只是一些小小戏法罢了。” 那人轻哼一声,我也不去再理会,便要坐下,忽而眼前出现一道身影,只见他已经入座。 我收回先前的话。 这人,真的太没有礼貌了。 我为自己倒了杯茶水,细细品了一口,道:“依我看来,还是我这灵谷茶水更胜一筹。” 那人轻笑一声,“店主好雅致,竟在这铺子里留养一只千年狐妖。” 我挑挑眉,“将军可是来找这个狐妖的?” 那人眼神明显恍惚了一下,拾起茶水抿了一口,“她,可好。” 我大喜,“你真的是来找她的,快快,把她带走,我家小丫头可是伺候够她了,现在啊,都是我在伺候她呢!” 那人微愣,可能是我的转变,令他有些吃惊。 突然身后穿出冷气,冰怡站到我的身后,冷哼一声:“这位大将军,怎会有空来这小店铺。” “小狐狸…”那人露出笑容,微懦的想要靠近冰怡,冰怡给他一个眼神,他又立刻缩了回去,重新坐下,“我是来找你的。” “找本座作何,叙旧?本座怎不记得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是…” 冰怡手搭在我的肩膀,“真不好意思,几百年前的事情,本座已经记不清了。” 冰怡改了对自己的称呼,她与我们说话时,一直都是“我”,而现在却一直“本座”。 “本座早已有了新欢。”冰怡说道,这真是一语惊人,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要我配合她的意思吗。 我抬起手,勾住了冰怡的脖子,拉到自己的颈窝,笑道:“这位将军还是请回吧,她早已放下,你也该放下了。” 眼前人并不这么认为,他的眼神盯的我有些发慌,冰怡也顺势的抱住我,“还请将军回去吧,莫要打扰本座兴致。” 那人笑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小狐狸。” 冰怡愣了一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神界一天,人间百年,我在人间的时候,公文堆赞太多,等我将事情处理好之后,去找你,你已不在了。你可不可以在多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来找你,等我带你走。” “说了五百年就是五百年,本座多一刻都不会给。”冰怡站起,转过身,不再去看他。 那人也同样站起身,“那好,不给我,给你自己一个缓解的空间,看看身旁爱你的人,好吗?” 冰怡回过头,与我对视,我看到了他们:不管什么时候,本座都会去找你,找到了,我们再续前缘,若找不到,不会找不到的。 故事三 猎场。皇上带着一行人外出捕猎,今日还特地带上了他的爱妃,想为他的美人捕猎一只白狐,做皮裘。 “皇上,臣妾不要普通的狐毛,臣妾要那白狐,雪白透亮,配臣妾肯定很美。” “好好好,朕答应。” “臣妾想自己猎,可好?” “好!” 皇上很宠这位惠妃,他们青梅竹马,后宫佳丽三千,他只偏爱这位。 惠妃接过弓箭,骑马而行,皇帝紧跟在后,后面的护卫也紧跟在后,皇帝看了一眼,道:“都退下吧,宫将军一人跟着就好了。” 宫陌言骑马紧跟在后,皇帝与他谈笑,“爱卿与朕比射击如何?” 宫陌言微笑,“可以,末将也许久未拉过弓了。” “哈哈,好,那就比谁先射中猎物。” “一切听皇上的。” 皇帝扬长而去,宫陌言看了看惠妃,抽了马儿一下,追上皇帝。 惠妃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莫不是滋味,两人皆为知己,在最后一刻,她选择了权力,没能选择爱情。 突然她的眼前窜出一道白影,她握弓射去,箭飞速前进,没能给那白影反应的机会。 惠妃激动的不得了,高兴的喊着皇上。 刚刚那一下宫陌言与皇帝也看到了,宫陌言抬起手朝着那个方向射了一箭,耸了耸肩,皇帝打趣道:“你是不相信爱妃的箭法吗。” “怎么会,只是补一箭,以免那东西跑了。” 你我比箭不是谁先射中算谁赢吗。宫陌言看着那方向,刚刚绝对有东穿过。 皇帝骑马走近惠妃,“宫将军去看看是什么吧,咱们俩啊,都比不过爱妃。” 宫陌言笑笑,“是!” 他跳下马,走过去,看到了一只带有冰花印记的白狐和一只雪白的兔子。 宫陌言,看了看白狐的伤口,它身上伤很重,若不是因为有伤,刚刚估计不会被自己射中。还好,还有一口气。 皇帝喊道:“爱卿可找到了。” 宫陌言站起身,将兔子提起来,“找到了,一只兔子,今日皇上可以开荤了。” 惠妃失落,皇帝作罢,“你留着给弟兄们开荤吧,朕和爱妃回宫了。” 说完骑马带着惠妃离开了。 宫陌言看了看地上的白狐,抱在怀里,微笑:走,我带你回去疗伤。 我的将军 2 宫陌言看着笼中的白狐,心里想着,这小狐狸可真睡,都过了两天了,还不醒。 宫陌言将白狐从笼中抱出来放到床上,自己躺在一旁,看着雪白的毛,忍不住的摸了摸,闭上眼睛,有了困意,睡着了。 而白狐这时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个一箭射中她,而又救她的男人,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冰怡站起身,看着四周陌生的地方,跳下床,走到门口,望着天空。 升仙怕是无望了,此次天劫都不知能不能过得去。 它回过头,见宫陌言正在熟睡,再次跳回他身边,趴下装死。 冰怡上一次天劫刚过,身受重伤,被黄袍道士一路追赶到此处,本以为逃过一劫,却没想到,被这眼前的男人射中,如今自己妖力尚未恢复,离开也是死路,倒不如跟着这个男人,还能好过一些,毕竟他救了自己,也不算坏人吧。 宫陌言第二日早早就去了朝廷,他没有将白狐放回笼中,就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走的时候,他亲了亲它的额头,“乖乖等我回来啊。” 白狐并未察觉到,那时它睡的正香。 宫陌言回来时已是傍晚,白狐眨巴着双眼,看着他,他见了,放下手中的佩剑,几步跨过来,一把抱起白狐,举的老高,“你可总算醒了,你若是在不醒,我都要请医师给你看了。” 白狐翻白眼,医师可治不好我们冰狐。 白狐蹬了蹬腿,宫陌言将他放到床上,“对不起,忘记了你身上有伤,不易有过多波动。” 宫陌言自顾自的说着,白狐歪着头看他。这人对着一只狐狸说话不累吗,难道他不知道狐狸听不懂人话吗? 虽然本座听得懂。 “你肯定饿了吧,你吃点什么呢,我们人类的食物还是肉食?” 本座不吃食物。 “我先去给你弄点水喝啊。”说着就跑开了。 喝水可以,正好本座渴了。 白狐就坐在那里舔舐着自己的爪子,静静的看着宫陌言进进出出的伺候着自己。 一脸满足。 真是报应,谁让他射中了本座呢。 一会的功夫,桌子上就摆满了食物和水,白狐站起身,刚要跳过去,宫陌言就将自己抱起来,放到了桌子上。 它优雅的喝着水,而一旁的男人就这么看着白狐,一脸的宠溺,很乐在其中。 白狐喝完水舔了舔自己的毛,并没有要吃其他食物的打算,转身就要跳去床上睡觉,谁知宫陌言将它抱在怀中,拿起一个肉饼,说道:“这个很好吃的,我特意让厨房做的,你吃一点,昏睡了那么久,不吃点东西是不行的。” 白狐抬起头看着他。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啰嗦。 无奈之下,它凑过鼻子闻了闻,舔了一下。味道好像还行。 宫陌言将肉饼掰了一小块,递给它,白狐张嘴吃了下去,心里想着:这人还挺贴心的,原谅你射伤本座的事了。 吃饱了在宫陌言怀里放赖,懒懒的一动不动,他摸着它的毛,越发喜爱,忍不住将脸贴过去亲呢。 白狐突然感觉不对,从他怀中窜了出去。这人类怎么如此下流。 宫陌言发愣的看着白狐。这小狐狸突然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他试图再去抱它时,它躲的远远的,那眼神好像就在告诉他:离我远一点。 宫陌言委屈。这小狐狸忘恩负义,好处得完了,就不让他碰了。 夜里,宫陌言早已入睡,呼吸声平稳,白狐躲进了笼中,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它走出来,跳到床上,钻进了被窝,睡了下去。 第二日清晨,宫陌言是被怀中的小东西痒醒的,他的睡袍被扯下,胸膛也露出大半,白狐就钻在他的液下,痒的他有些难受,他伸手抓出罪魁祸首,又好气又好笑,昨晚躲着他,现在贴着他,这小狐狸到底是闹哪样。 白狐睡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被眼前的一切羞红了脸,幸好现在只是狐狸形态,他看不到脸红,若是人的模样,肯定就会这人类看见自己红的发烫的脸了,就不会这么没有防备袒胸露乳了。 白狐挣扎着跳下床,回了笼中,宫陌言笑笑,坐了起来,整理衣衫,自言自语:“你这小狐狸,真是奇怪,前一秒还在往我怀里钻,搞得我发痒,下一秒就恨不得离我越远越好。” 穿好了衣裳,他便出门了,白狐本以为他晚上才会回来,就出了笼子,没想到自己刚跳到床上,他就回来了。 宫陌言笑了,见小狐狸有逃跑的迹象,宠溺道:“好了,别跑了,我不抱你就是,我去给你拿了食物和水,过来吃点,有昨晚的肉饼哦。” 听见肉饼,白狐跑了过来,跳到桌子上,看着盘中的肉饼,已被切成小块,满足的叼了一小块,细细品着,宫陌言忍不住的摸了摸它,白狐似乎并未察觉,任由他摸着自己。 白狐吃的正起劲,突然有人“报告”,吓的它毛都竖起来了。 宫陌言一把将它抱在怀里,遮在袖子下面,“什么事。” “报告将军,城南发生暴乱,皇上命将军去协助此事。” “好,我知道了。“ 他将白狐放下,“抱歉,不是有意要抱你的,我可能要离开几天,一会我让厨房多做些送来,不要饿着自己。” 摸了摸它的头,又想亲亲它,却止住了,“不要乱跑,被人发现就不好了,知道吗,我走了。” 白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好孤独,它的弟弟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留给它背影。 它真的不想再看到了。 我的将军 3 宫陌言一去就是半月,白狐整日待在将军府中,一点意思也没有,他在时,还会逗逗白狐,而现在没人陪白狐说话了。 自宫陌言离开后,白狐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水,它本来就是不需要进食的,之前吃也是因为不想让宫陌言多心,它看着桌子上未动过的肉饼,跳上去嗅了嗅,没胃口,化做人形,一袭白发落腰间,踏着赤脚坐到椅子上,拾起一块肉饼,咬了一小口,细细品着,又将肉饼放下。 这肉饼怎么这般难吃。 实则是没有宫陌言喂的有味道。 将军府很安静,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还有一位年迈的管家,宫陌言不在,府里上下都由他来管着。 冰怡隐了身形,踏着赤脚走出宫陌言的屋子。 环顾着四周,小厮和丫鬟们都规规矩矩的站着,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冰怡顺着亭子里的走廊来到一个池塘边,里面鱼儿乱窜,见着冰怡都纷纷逃开了,冰怡撅撅嘴。 本座又不吃你们,那么害怕做甚。 她坐到一旁的亭子中,把玩着手中幻化出的冰晶。 将军府外传来马蹄声,府中里里外外的下人都去了门口,冰怡望了过去。 他回来了。 化了原形,瞬移到他的卧房,老老实实的钻回到笼子里,等着他回来笑着和自己说:我回来了。 可它没有等到。 宫陌言进屋时没有看白狐,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管家要和他说什么,都被他回绝了,说现在只想休息,不要打扰他。 白狐别过头,不打扰就是。 宫陌言在床上喘着粗气,好像很难受。 白狐抬起小脑袋,看着他,出了笼子,悄悄地走到床边,他的手搭在床边,下半身子都在床外,它蹭了蹭他的手,宫陌言摸了摸它的头,有气无力的说着:“想我了?” 白狐跳到床上,用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宫陌言被逗笑了,“别闹我了,我现在很累,想睡了。” 你的大半个身子在床外面,怎么睡。 宫陌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搭在床边的脚收了回来,顺势将白狐抱在怀里,白狐想挣扎出来,他却说:“乖乖的。” 白狐放弃挣扎,一会的功夫他便睡着了,怀中的它化作白气,窜到地上,化成人形盯着他。 抬起手,施法轻轻解开他的衣裳,胸膛露出大片鲜红。 冰怡皱眉,没错了,刚才那股浓浓的血腥味果然是他的。 寒气蔓延到到整个屋子,她走近想看看宫陌言的伤口,却不料他醒了,两人对视了一下,冰怡并没有要躲的意思。 宫陌言愣愣的看着这个眼前突然出现的拥有着雪白发色以及那双青蓝色,晶莹透彻的眼睛,美的令人发指,移不开眼。 突然拉回了理智,支撑的坐起身,“你是妖?” 冰怡点头,“嗯。” “那只白狐。” “嗯。” 宫陌言扶住额头,内心叨咕着:她是妖,那之前做的事情,岂不是…简直没脸见人了。 “你心里想着什么,本座都知道。” 冰怡坐到椅子上,翘起腿看着发牢骚的人类。 宫陌言看着眼前的妖,苦笑,还真是“妖”,人类哪有这般美丽动人的。 这妖是有多久的道行了,说话都用意念的。 “人类,你是皇帝身边的将军,为何亲自出征?出征也就罢了,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宫陌言被戳中伤口,不语。 冰怡继续道:“你不怕本座?” 宫陌言抬起头,对上她美丽的双眼,“为何怕你,你又没害我,你若真的要杀我,我现在早都断气了,哪还有力气和你说话。更何况我收留你那么多日,你不会害我。” 冰怡别过头,这人类倒是机灵。 宫陌言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被解开了,欣慰的笑笑,原来这小狐狸是要看我伤的重不重。 将衣裳扯开,包扎的纱布早已渗透了血,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屋子,冰怡皱起眉。这人类是受了多重的伤,流这么多血。 宫陌言疼的额头渗出了汗,衣裳才脱了一半,他看了看冰怡,弱弱的喊了句:“小狐狸,你能帮帮我吗。” 冰怡回过头,冷艳的双眸盯的他大气不敢出。 化作人形的她真的没有狐狸形态可爱。 “受伤了就老老实实让你的下人伺候,把人都赶走了,难道让本座伺候你?” 宫陌言苦笑:“不敢不敢,我自己来。” 说着继续去脱衣裳,冰怡看着笨重的他,施了法将他的衣服褪去,纱布也一同褪去,胸膛露出一道深深的刀伤,有些骇人。 冰怡挥了挥手,他的面前多出个热水盆和一个毛巾,他抬起头,“谢谢。” 这小狐狸也没有那么冷血嘛。 “本座说过,你想什么本座都知道。” 宫陌言被吓了一跳,有些冒冷汗,“哎,那以后在你面前岂不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了,还不能说你的坏话。” “最好如此。” 他轻轻擦拭着伤口,身上干净了,水盆里却是鲜红一片了。 冰怡看着他笨拙的擦拭伤口,洗了好半天才将胸膛洗干净,后背却一点也没擦到,擦完了之后,宫陌言抬头看着她,她早就想到了,宫陌言会找她。 谁料宫陌言并没有说话,伸手便去擦后背,动作太大,扯到了前面的伤口,又流了血,冰怡走上前手掌触碰到他的胸膛,宫陌言被凉的倒吸一口气“嘶”。 “忍着。” 他点点头,寒气从掌心融入到他胸口处的伤口,血瞬间就止住了,抽回手掌,宫陌言突然感觉不到刚刚的疼痛了。 冰怡夺下他手中的毛巾,为他擦拭着后背,“没想到你这个人类还挺逞能的。” 宫陌言笑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你是妖,也是女人,我这副样子多少有些失礼了。” 冰怡并没有理会他的话,擦好之后,询问纱布有没有新的,宫陌言指了指一旁的柜子,说那里有新的。 她用意念将东西拿了出来,在手中摆了摆,问道:“怎么包扎。” 宫陌言忍不住的笑了,“你怎么不用你的妖力。” “妖力只是服从指挥要做的事,而包扎,本座不会,妖力自然也不会。” 这只妖真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而且还非常的可爱,时而凶巴巴的,时而呆头呆脑的。 宫陌言转过身,教她怎么包扎,纱布绕了一圈之后,宫陌言抬起头看她,这个姿势,感觉像是在抱他。 冰怡圈住了伤口处,包裹成一个粽子,她看着自己的杰作,觉得有些愚蠢,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宫陌言低下头看了看,突然想摸摸她的头,但他止住了这种想法,“挺好的,包住了就行,谢谢你。” 冰怡沮丧的看着他,他却笑了,“没事的,慢慢来,以后人类的东西我慢慢教你,现在很晚了,歇息吧。” 一头倒在床上,拍拍自己的旁边儿,“要不要变回狐狸?” 冰怡别过头,谁要和人类睡一起。 “本座不需要休息。” 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他。 宫陌言打了个哈欠,“那好吧,我睡了。” 冰怡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逐渐进入梦乡。 我的将军 4 月光照进屋内,照在宫陌言的脸上,冰怡站起身,挡住了月光的侵入。 宫陌言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下来,冰怡抬头看了眼月亮,突然好想她的弟弟。 她化作狐狸依偎在他的枕边,吹了一口气将屋内的窗户关上了。 第二日清晨,宫陌言醒来的时候,冰怡不见了。 他在院子四周找了许久都未找到,狐狸形态的她,化作人形的她,都没有见到,他想着:应该是回到她来的地方了吧。 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宫陌言有伤在身,这几日皇帝准了他不用去朝廷,可他根本闲不住,吃完早饭便去了校军场,看看新兵训练。 校军场上一阵高呼,训练的叱喝声传出好远,宫陌言下马走了进去,比武的两人在擂台上打斗,下面的新兵加油打气,宫陌言去了,场下纷纷禁了声,擂台上的两人也停止了比武,恭敬的喊了声:将军。 宫陌言笑笑:“继续玩你们的,不用在意我。” 他也出身这里,一步步从新兵上任到战场上打仗,到将军左膀右臂,到现在的皇帝心腹。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回忆,他还记得那时候他和皇帝在这里比武,惠然也就是现在的惠妃,就在擂台下看着他们比武,他们情同手足,生死之交,那时候的皇帝还不是皇帝,是一个微不足道,先皇最看不起的皇子,宫陌言那时候就说:“你一定能当上皇帝,若有朝一日,你当了皇帝,我便做你的将军,助你守住这天下。” 他实现了他的诺言,而皇帝却不是当时的那个皇子了。 宫陌言无奈的笑笑,都过去多久了,还记着这些干嘛。 就在他想要离开校军场的时候,惠妃来了,惠妃理了理吹乱的发丝,打了招呼:“陌言。” 宫陌言微微倾了身子,“惠妃娘娘还是不要这样叫我的好。” 惠妃一愣,笑道:“这又不是在皇宫,哪有那么多的礼数。”她向前一步,抬起手想要触碰他,“听说你此次出征受了很重的伤。” 宫陌言向后一步,又倾了倾身子,“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已无大碍。” “你…”惠妃还想说些什么,却再次被打断。 “皇上。”宫陌言抬头看向惠妃的身后。 皇帝走来搂住了惠妃,“宫爱卿怎么不在将军府歇着,受了伤还到处乱跑。” “臣有些闲不住了,过来看看新兵的训练。” “唉,也是,你这个人啊,就爱瞎操心,什么时候都闲不住,那也不该到处乱跑,朕会心疼的。”皇帝将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看了看惠妃,笑笑,继续道:“爱卿还是早些回去吧,这里都是些粗人,碰着爱卿可就不好了。” 宫陌言看了看两人,行了礼就退下了。 回到家将军府,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凉气,他知道,是那只白狐回来了。 他回到自己的睡房,寒气从门缝钻出,透进他的肉身,他感到无比寒冷,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半妖的冰怡,人形态的她,狐狸的尾巴和耳朵却都在,她就那样趴在地上。屋内寒气蔓延,他刚迈进一步,就被冻得直哆嗦,这只妖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冰怡身上的衣裳也脱落了大半,修长的腿以及她的手臂上布满了雪花印记。 宫陌言颤颤巍巍的走到她面前,看到她的脸那一刻,也是被惊了一下,她的额头上细细的雕刻着冰花印记,脸上有着两道深深的白条若隐若现。 他蹲下身,碰了她一下,手指就感觉被冻住了一样,急忙缩了回来,搓搓手,哈着气。 冰怡这时抬起头,强支撑起来,张口说道:“扶本座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说话,而不是意念。说话时口中还冒出一股寒气。 宫陌言有些怕,怕自己被冻住,他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将她抱起来,冻得上下牙直打颤,几步到床的距离,他走出了几十步的感觉。 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吩咐下人多准备几个被子送到门口,特别吩咐叫他们不要进屋。 冰怡看了他一眼,招招手,“过来。” 宫陌言双手抱住自己,摇头,“你太冷了,我会被冻死的。” 她抿嘴,转过头,闭上眼,宫陌言看了有些心疼。 眼前现在这个需要帮助的狐狸,昨晚还为他包扎,为他疗伤,他怎么就这么小气,这点忙都帮不了呢。 他悄悄地走过去,弱弱的问道:“我该怎么做。” 冰怡睁开眼,从被子里抽出手,握住他的,“本座需要一些体温,你若是受不住了,就离开。” 宫陌言点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寒,怎会受不住。 冰怡再次闭上眼,宫陌言静静地看着她,这只狐狸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这一天究竟去了哪里,昨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连尾巴和耳朵都收不回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宫陌言觉得自己没了知觉,倒在床边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而白狐就在他的身边,他凑过去亲亲它的头,将它拉到怀里继续睡。 白狐是被闷醒的,它睁开眼发现一片漆黑,而且闷的要死一点空气也没有,它找到了一个边角便往出钻,看到了一丝丝光亮,露出了一点空气,它感觉自己得救了。 宫陌言这时刚好端着食物进来,便看到被子下乱窜的白狐,他掀起被子,“小狐狸醒了,我准备了你爱吃的肉饼。” 白狐一股烟化作人形,依旧是半妖形态,身上和脸上的印记已经退去,但额头上的冰花印记依旧在,那是她们冰狐独有的印记,去不掉的。 赤脚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小块肉饼,看了看,送到了宫陌言嘴里。 宫陌言一愣,张开嘴,吃下。 见宫陌言吃了,她又拿了一小块给自己吃。 宫陌言想了许久,还是开口问:“你昨晚…” 但只是个开口,冰怡给了一个眼神,他就不会说话了,硬生生将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我的将军 5 宫陌言看着这只优雅的妖,吃东西时也不忘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在刚刚,他看着冰怡的耳朵和尾巴毛茸茸的,心生喜爱,总想去摸一摸,来满足自己,他绕到冰怡的身后,试图去触碰,刚将手伸出去,冰怡却将尾巴摆到一旁,紧跟着的是她的视线,宫陌言害怕似的将手缩到身后,憨憨的问道:“你怎么不将你的尾巴和耳朵收回去。” “收不回去了。”冰怡轻描淡写,坐下继续说:“本座在突破自身妖力来挡下一次天劫。” 难得冰怡会耐心讲解,他继续追问,“那你下一次天劫是什么时候,时隔多久会立一次天劫。” “半年之后,天劫一般时隔两年或者一年,本座有些不同,立的劫数多一些,距离上一次天劫刚过一月之久。” 他算着日子,那岂不是自己射中她的时候,难怪会如此轻松的射中一只妖。 “你有何不同。” 冰怡用手支起下巴,微微一笑,“因为本座是雪山冰狐,有着一些原因不得不经历几次痛苦,才能被原谅,飞升成仙。” “是因为你们身世吗?” “可以这么说。” “身世又不是你们能够决定的,为何痛苦要由你来受。”宫陌言似有感触,他也是因为出身而输。 “其实没什么,如此一来,本座可以进行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强化自己。” 他苦笑,“再强,你也是个女人,也是需要人保护的。” 冰怡听了这话,微愣,“我们妖,也需要保护吗?” “当然,任何人都需要保护,妖也不例外。”宫陌言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略有些吃惊。 她从未想过,妖也是需要保护的,她只知道,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不需要任何人,她可以护着自己,护着弟弟,护着她的族人。 她看了看窗外的阳光,起身赤脚踩到地面,幻化出冰面,“本座想出去了。” 宫陌言赶紧阻止,“你这个样子可不能出去,会被抓起来的。” 她歪着头看他,为何? 宫陌言叹口气,“等我一下。”说完就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的功夫,他推门进来,笑笑,“我给府里的下人放了一月的假,你不用一直待在这个屋了,可以出去走走。” 冰怡感觉很欣慰,走出屋子,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着太阳的温度,她真的好久都未感觉它的温暖了。 宫陌言在一旁看呆了,直直的盯着她,一刻都错不开眼,这只妖真的是只“妖精”。 她睁开眼看着宫陌言,朝他招招手,“过来,本座现在妖力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顿了一下,她妖力恢复了,叫自己过去干嘛? 但还是听了她的话,走到冰怡的身边,冰怡抬起手,手指指向他的额头,一瞬间从指尖渡过一股寒气,流入他的体内,宫陌言感觉气流在体内乱窜,凉凉的。 她的手滑下,施法解了他的衣裳,宫陌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妖怎么脱我衣服! 他整个上半身都露了出来,冰怡将他的新伤愈合之后,便看到他身上的伤疤,一道又一道。她将手放到他的伤疤上,闭眼,退去了他身上的伤疤,宫陌言看着她,“你说自己妖力恢复了,就是想帮我疗伤吗?” 她睁开眼,点点头,收回手,“你收留本座,为将本座是妖的事情传出去,为你疗伤,也算是回报。” “其实不用的,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我不该射出那一箭。我的伤也没有那么重,过几日就好了。” 冰怡未理会他的话,她踏着赤脚走向那边的池塘,看着池中的鱼儿,露出了笑容,“今日不躲了?”。 宫陌言低下头便看到了她的赤脚,试探着问,“要不要出府走走?” 冰怡回头满脸的不解,“你不是说本座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会被捉走吗。” 他突然胆子大起来,拉起冰怡的手腕,回了屋子,找出一件披风,穿到冰怡的身上,为她戴好衣帽,耳朵遮住了。他看了看她的尾巴,依旧露在外面,披风根本遮不住,他叹口气,不知如何是好。 冰怡抬起手理了理衣帽,见她这可爱的一幕,宫陌言又不想带她出去了。 再次试探的问了一句:“你能变成狐狸的模样吗,我带你出去。” 冰怡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可,冰狐有着不同于其他的狐狸,我们冰狐有独有的冰花印记,被人看见会引来大麻烦的。” 宫陌言听了作罢,“那等你能收起尾巴和耳朵时,我在带你出去。” 她有些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类为何非要带自己出府。 “你不用去朝廷吗?” “我受伤,皇帝准了我一月假。” 冰怡点点头,倒也好,这些日子有人伺候自己。 她将披风退下,去了院中遛弯儿。 宫陌言看了看她的赤脚独自离开了将军府,冰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人类刚不说陪自己的嘛,怎么转身就走了。 他回来时,拿了一大包的东西回来,冰怡坐就在亭子的石板上,看着他望着四周找自己,无奈的摇摇头,朝着他的方向释放出一股寒气,宫陌言顺着寒气找来,将包裹放到石板桌子上,抹了一把汗,打开包裹,里面各种各样的鞋子。 冰怡抬起头看着他,示意:这是什么意思。 宫陌言读到了她的想法,道:“你总不能一直光着脚,我说过教你人类的生活方式。现在挑一双鞋子,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合不合脚,若是不合脚,我让踏莎行照着尺码在做一双一样的送来。” 冰怡从未穿过鞋,自化作人形以来就一直光着脚,看着这各种样式的鞋子,瞬间感觉有些眼花,她的弟弟好像也穿着鞋子,还是白玉晨教他穿鞋的。 她在包裹里翻了翻,看到了一双银灰色的鞋,上面有着独特的花纹,她拿起放在手中看了看,宫陌言见她喜欢,说道:“这双鞋子是我特意挑的,感觉你会喜欢,试试合不合脚?” 冰怡点点头,弯下腰便要试脚,却被宫陌言抢了去,“我来吧。” 她看着宫陌言为自己蹲下身,拖着自己的脚,放入鞋中,动作小心翼翼,穿好之后,仰起脸微笑着对冰怡说:“走走看。” 她站起身,走了走,笑笑,“很合适,谢谢。” 宫陌言愣了,原来她还会道谢啊。 “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他傻傻的问道。 冰怡回过头,缓缓开口:“冰怡。” 我的将军 6 宫陌言笑笑,用心记下,开口说了句:“小狐狸。” 冰怡怒瞪他一眼,他却一溜烟的跑开了。 这人类简直得寸进尺。 他去书房搬出来几本话剧,拿给冰怡,“你若无聊,便看看话剧打发时间,我整理公务。” 冰怡拿出一本翻了翻,又放下,本座又不识字,拿这个做甚。 宫陌言见她放下了话剧,“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书,我拿给你。” 冰怡摇头,“本座不识字,拿什么都一样。” 他有些吃惊,“你不识字?” “很惊讶?本座是妖,不需要考官,非要识字吗?” 宫陌言无奈的摇摇头,“没有,那,你要学吗?你若是学,我教你。” 冰怡有些许兴致,点了点头,宫陌言笑笑,“等我整理完公务,就教你。” 她站起身,去了院中的小亭,“要快些,本座可没时间等太久。”宫陌言拾起桌上的话剧,去了书房。 小半日的时间,宫陌言都未曾从书房出来,冰怡坐在亭子内逗鱼都乏了,转头看着书房的门,这个人类怎么还没整理好。 冰怡突然觉得做人好累,比妖累多了。她悄悄的走到书房门口,想着要不要进去。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冰怡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就在她要推开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宫陌言看着她,笑笑,“饿了?” 冰怡后退一步,“本座想看看你是不是在里面偷懒睡着了。” 宫陌言见她的耳朵抖了抖,心里又感觉痒痒的,这个女人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 “你不是将下人都放假了吗,若是饿了,谁来烧饭。” 宫陌言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耳朵,冰怡歪头看着他,眼睛里放着冷光,宫陌言迅速缩回手,“我来烧,以往出征时,都是我来烧饭。” “那真的得期待一下这位大将军的手艺了。”冰怡笑笑,宫陌言看愣了,这妖来这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笑呢。 他迅速的跑开了,再这样待下去,真的怕自己出事。 可这妖不给他独自一人的机会啊,他去了厨房,这妖便也跟着去,还说的头头是道。 “不是你答应本座教本座人类的生活吗。” 她说的好像并无道理。 冰怡只是在厨房待了一小会儿,就出来了,里面浓烟滚滚,有些呛的她呼吸困难,她没想到人类的厨房是这个样子,食物那么美好,为何制作的过程,这般遭罪。 她又回到那个亭子里坐着,整日看着池塘的鱼儿,属实有些腻了,有些无聊。 以往在雪山整日看着狐儿们也没这般无聊,不知是她见惯了这人间烟火还是厌了那些修仙的世俗,总之她感觉没了什么盼头。 她的弟弟冰泽为一人修炼,为一人着魔,为一人痴狂,为一人笑,为一人哭,看似可悲,实则乐在其中,她能感觉到他很快乐。 她出来这么久,不知道雪山的狐狸们有没有好好修炼,有没有给她惹事。 她有些想念他们了,他们盼望着她早日升仙,可是她貌似升不了仙了,她未能夺取人类的性命换自己升仙,即使过了三次天劫,又有何用,现在不还是一样被这劫数惩罚着。 宫陌言来时,冰怡还在发着呆,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将肉饼切成小块,端给她,这只优雅的狐妖挑剔的很。 闻到香气,冰怡这才注意到宫陌言,低下头看着盘中的肉饼,“你怎么就只给本座做这一样食物。” “因为你爱吃啊,我就…” 冰怡打断他,“吃久了会腻的。” 宫陌言拾起盘子,“那我再去做些别的。” 冰怡制止了他的脚步,示意他放下,“罢了,今日就吃这个吧,别麻烦了。” “也好。”坐到她的旁边,她的尾巴就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你喜欢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明日给你烧。” 冰怡挑眉,淡淡道:“本座喜人肉。”那条尾巴得意的摇着。 “人肉!”宫陌言略有吃惊,“你别吓我。” “没有吓你,妖就是食人肉的你不知道吗?” 宫陌言很真诚的摇摇头,冰怡更想逗逗他了,“本座之所以在你这久居,也是因为本座看上了你,打算把你养肥一些在吃。” 宫陌言蹭的一下站起来,瞳孔放大的看着她,“狐妖姐姐,别这样,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不带这样过河拆桥的。” 冰怡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人类可真好骗,本座现在都有些怀疑你这将军是如何当上的了。” “你这妖,怎么这般爱开玩笑。”宫陌言抹了一把汗,又重新坐下。 “唉,实在无趣,这将军府就你我二人,不拿你打趣,拿谁打趣。” “所以你要快快恢复,将耳朵尾巴收起来,到时,本将军带你出去。”他低头看着她的尾巴,好想摸一摸。 “本座想走就走,需要你带?” 说完将自己隐了身,宫陌言看着突然消失的冰怡,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消失了,你在哪?” “本座就在你面前。”又现了身影,“本座可以隐身出去走,根本不需要你带。” “好好好,是我想和你一起出去总可以了吧。”凑近了一点,他的手触碰到她的尾巴,令他狂喜,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会对眼前的这只狐狸如此喜爱,他不记得自己喜欢小动物啊,更何况,它不是一只小动物,是一只妖,是一只很会捉弄他的妖。 “说得通,本座准了。”她打了一个响指,将宫陌言一同隐了身,宫陌言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还能将我一同隐身,好神奇。”他就像个得到特殊礼物的小孩子,因稀奇而感到开心。 “本座毕竟两千多年道行,这点法力还是有的。” 宫陌言瞪大双眼。 老妖怪啊! 冰怡怒瞪他一眼,他急忙捂住嘴巴,忘记她能够读到自己的想法了。 他牵起冰怡的手腕,高兴的说道:“走喽,带你出去玩。” 白日带着冰怡去茶楼吃茶,带着她去裁缝铺,挑选布料,还带着她去了校军场,看新兵,嘴里说着许多有关自己在这校军场的童年。 冰怡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自己的过去,看似欢乐,实则悲伤。 “你若不开心,就不必再说了,强前欢笑,不适合你。” 宫陌言转头看向她,这只妖才认识自己多久,就这般了解自己,妖,真的太可怕了,什么事情都瞒不住。 “小狐狸,若我说,我不甘心,想夺回来,你会支持我吗。” “本座不会。” “为何?” “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去爱。” 宫陌言愣了愣,苦笑,一只妖都看的明白,为何他就看不明白呢,那个女人在最后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就应该放弃的,为何还要这般执着呢。 “好!我知道了。”宫陌言重重的答道,感觉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底。 我的将军 7 直到夜晚,俩人都未曾回去,宫陌言带着她去了夜市,却突然发现来来往往的人都带上了面具,这才突然想到今日是万圣节。 拉起冰怡叫她将法术解了,冰怡这次倒是很听话的解除了,带她来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我要一个和这位姑娘差不多的面具。” 那摊子老板见了冰怡,很是诧异,这世上竟然还有将面具做的如此惊艳的。 老板将这整个摊子的面具都找了个遍,也未曾找到一个合适的,却突然想到了爷爷留下的那个白狐面具,回到屋子里取了出来,递给到宫陌言,道:“这是我们祖辈留下的,我看你和这位姑娘神仙眷侣,就将它借给你,过后你再还我便是。” 宫陌言大使脸色,拜托啊老板不要瞎说啊,什么神仙眷侣啊。但还是道谢了老板的心意。 从刚刚开始,冰怡就未说过一句话,宫陌言本以为她会生气的,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她就那样盯着宫陌言手中的白狐面具,久久不能回神,宫陌言叫了她一声,这才晃过神,缓缓道:“他来过,这是他的东西,上面有他的气息。” “谁?” “本座的弟弟,阿泽。” 宫陌言看着她面上的变化,有苦,有悲,唯独没有笑,“你是不是想他了。” 冰怡调整好心态,“此话怎讲。” “你都挂在脸上了。” 冰怡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夺下他的面具,粗暴的拍在他的脸上,“赶紧的吧,本座可不想与你这个人类浪费口舌。” 宫陌言扶正了脸上的面具,先一步走在她前面,“记住我现在的样子,跟紧我一会人多,小心走散。” “你当本座是白痴吗?多大人了还能走散?” “是是是,你是妖王大人,走不散。” 冰怡子怎么越听越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在小看她呢。 前面的小巷里灯火通明,人熙熙攘攘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杂技,舞龙舞狮,喷火的,还有耍猴的。 冰怡有些看花了眼,久违的露出了笑容,宫陌言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这个妖很容易被满足,她没什么心愿,她需要的只是陪伴,能有人陪她说说话,其实她真的很寂寞。 宫陌言拉住她的手,“我带你去许愿树那边。” 一棵高大魁梧的树下站满了人,宫陌言愣住了,今日怎会有这么多的人。 他突然高呼一声:请让一让,我们即将成婚了,能让我未来的娘子先许愿吗。 冰怡反手给他一巴掌,“胡言乱语。” 周围的人看了都纷纷笑起来,宫陌言抓着她一溜烟跑了,简直不能再丢人了。 跑出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坐下,冰怡也坐下,看着自己被抓的有些发红的手腕。 宫陌言呼了一口气,“你说你,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睡我的,用我的,还这般不好伺候,我都可以不追究,可是…”他有些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脸,“你竟然如此下狠手打我,他们幸亏没认出我是堂堂的大将军,要不然我脸面往哪放啊。” 冰怡轻笑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是堂堂大将军,竟然知道还这般不守规矩。” 宫陌言理直气壮:“我怎么就不守规矩了。” 她抬起手,“是不是本座刚刚那下不够力道,你根本没疼啊。” 宫陌言吓得后退几步,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没没没,我记下了,是我没守规矩,是我,是我。” 冰怡这才收了手,“将面具还回去吧,本座累了,想歇息了。 宫陌言作死的问道:“你们妖不是不需要休息的吗?” 冰怡给了他一个眼神,他赶紧道:“我去还面具。”灰溜溜的拿着面具就跑了。 她满足地看着天上的月亮,伸出手,好似能摸到一般。 月亮寄相思,阿泽,你过的好不好,什么时候能来看看姐姐。 宫陌言回来的时候冰怡已经不在了,他有些慌了,是不是被人看见她带的根本不是面具了,而将她抓走了,可是他明明没有走太久,也唯有过打斗的痕迹,应该不是被抓了。 “你在那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本座是妖王,怎可能会被轻易的捉走。” 狐狸形态的她从树上跳下来,宫陌言静下心来,将它抱起,藏在衣服里,嘿嘿傻笑,“我这不是担心过头了吗,就乱了阵脚。” “本座真的怀疑你这将军是不是捡漏上去的。” 一路上两人没停过拌嘴,路过点心摊的时候,宫陌言买了一些带回去,嘴里还是不停的说着,冰怡听的乏了,就睡着了。 这个人类真是啰嗦。 第二日大亮,宫陌言早早就起来练剑,阳光照在他清秀的脸上,他的脸上挂着水珠,一刻也不停歇。 白狐懒懒的伸了个腰,跳下床,变换成人类的形态,推门出去,“人类,本座饿了。” 抬起头便看到了正在练剑的宫陌言,他好像没听到冰怡的话,继续练剑,冰怡静静地来到亭子中坐下,翘起腿看着他。 舞剑的动作干净利落,凌厉没有突破口。 冰怡若有所思,打了个响指,她的眼前出现几个锋利的冰晶,她朝宫陌言的方向挥挥手,“去。”冰晶便朝那个方向飞去。 宫陌言感应到寒气扑面而来,砖头便看见了朝自己飞来的冰晶,他执剑挡住,缓缓收起剑。 冰怡笑笑,“洞察力不错,很敏锐。” 他笑笑,摇摇头,转移话题“你起来了。” “本座饿了。” “我去烧饭。”将剑收起,便去了厨房。 我的将军 8 白日里宫陌言会教冰怡识字,写字,晚上则整理公文。 他突然发现妖好聪明,至少眼前的这只雪山冰狐是这样的,教她识字根本不费劲儿,但是教她人类的生活习惯是真的费劲儿。 “用膳的时候不要手抓,用筷子。”宫陌言拿起筷子教她怎么用。 冰怡不理会,“筷子不同样也是手吗,为何非要在借助其他东西。” 宫陌言,笑笑,“因为食物有的时候是热的,会烫。” 她伸手指放到盘子边,盘中食物凉的结冰,“这样就不会热了。” 宫陌言忍,“这样你不会热了,但是人类不会你的冰法,他们会热。” “但是本座会,你可以继续用你的筷子,但本座可以不用。” 说的好有道理哦,宫陌言竟然被说服了。 宫陌言教她一些礼仪,口语化的东西,“在人类面前,不好‘本座本座的’叫,要说‘我’。” “本座是妖王,为何要与你们这些人类同流合污。” “你现在在过人类的生活。” “只是短暂的几个月而已。” 宫陌言忍。 那日出去试看的布料,已做好新的衣裳送回了将军府,宫陌言满心欢喜的拿来给冰怡看,冰怡只是瞥了一眼,甩出几个字,“丑死了。” 宫陌言忍。 这只妖整日光着脚,披着发,一身淡青色单衣,虽说很符合她的气质,但是,他现在要将她改造成一个人类,不能再这样了。 再次将衣裳拿到冰怡面前,“必须挑一件,你若想留在将军府,就必须做一个人类,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若再这样不听话,就离开。” 冰怡冷着眼睛看着他,“你在威胁本座,你以为本座离开这儿,就没地方去了?” 说完隐了身离开了,宫陌言见她消失在自己眼前,慌了,这才发现刚刚自己言重了。 第二天宫陌言早早起来做了冰怡在吃的肉饼,放到那个亭子里,他以为她会回来的,结果过了半月她都未回。 他给下人放的假结束了,他都未曾再见过那只妖。 或许她这次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庭院中的树落了叶,宫陌言抬起手,树叶便能落到他的手中。 门外传出马蹄声,而后便听见宫中太监的声音,“皇上,惠妃娘娘驾到~” 宫陌言单膝跪地,该来的还是来了。 门被打开,皇帝和惠妃走进来,宫陌言声音洪亮,格外刺耳,“臣参见皇上,惠妃娘娘。” “爱卿快快请起。”皇帝淡笑。 “谢皇上。”宫陌言站起身,皇帝拍拍他的肩膀,“爱卿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皇上特意来看望臣,臣受宠若惊了。” “哎,哪里话,你是朕的最宠爱的大臣,朕怎能不看望。” 宫陌言不语,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可说的。 “爱卿伤竟然已好,那便随慕副将一同前往南边吧,南边近期来报死伤惨重,还有离奇失踪的,朕怀疑有脏东西,而你自小就带着那驱邪之物,你去的话不会有事,你对那方面了解一些,也好协助慕副将。” 协助。 宫陌言在心里冷笑,表面上却高兴的应下来。 皇帝挽着惠妃的腰离去,他回到屋子,拿起所谓的驱邪之物,是一个香囊,惠妃当年为他亲手做的。 若是皇帝不提起,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个东西,将香囊连同装它的盒子扔到了火盆里。 拾起剑出了将军府。 慕寒修是个粗人,宫陌言虽然比自己小,却很忠于他,也很敬佩他。 见到宫陌言来支援自己,他撇下大砍刀就奔向宫陌言,一把抱住他,将他举起地面,“想死老子了,你这伤养好了吗,皇上就派不过来?” 宫陌言笑笑,“哎呦,你可赶紧把我放下来吧,你自己手劲儿多大没点数吗,我这伤好了,也得再被你勒出新伤。” “哎哟哟。”慕寒修赶紧将他放下,宫陌言刚落地,就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给他个过肩摔,还好有草坪支撑,要不然慕寒修非得散架不可。 慕寒修哈哈大笑起来,“不用试了,兄弟,老子知道你伤痊愈了。” 宫陌言将手递给他,示意要拉他起来,慕寒修握住,一把将他拖到地上,欺压在他身上,“臭小子,跟我使诈,你还嫩着呢。” 宫陌言毫无防备的被他压着,懒得挣扎,因为慕寒修蛮劲挺大的,比不过他。 “我认输,慕大哥。”宫陌言服输了,慕寒修才舍得放开他。 两人纷纷起身,慕寒修一拳头打向宫陌言的胸口,“你小子下手忒狠了。”他踉跄了一下,咳嗽一声。 这手劲儿。 “你也不轻啊,慕大哥。” “哈哈哈哈,走走走,喝酒去。”慕寒修一把握住他的肩膀,带回了帐篷。 两人商讨了一下对策,此次事件有很多的疑点和蹊跷之处,比如那些离奇失踪的士兵去了哪,他们是真的失踪了,还是自己离开的,还有南边的村子里突然出现的冒着黑烟尸体,会不会就是这些失踪的士兵被害,而又为什么要将尸体扔到村子里,引起村人的注意。 夜里他们补了觉,决定第二日去村子里一探究竟。 第二日清晨,士兵们又失踪了一人,宫陌言询问其他的士兵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士兵们都纷纷摇头,表示毫无察觉。 宫陌言陷入了沉思,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妖做的,可是除了那只冰狐之外,他从未见过其他妖,难道那冰狐说的妖是食人的,是真的? 我的将军 9 宫陌言同慕寒修来到了这个村庄,村子不算太大,村民和睦相处,大多都是老人,年轻一辈的人都已迁居,老人喜这里的生活,不愿离开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地方,就留了下来,没有同子女离开。 两人围绕着村子四周走了一圈也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就在他们返回村庄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可疑人,他一身破烂不堪,头发散着,蓬松凌乱,额头处的发遮住了他的脸,口中还不停的叨咕着听不懂的话,宫陌言二人跟着他走了一会儿,那人突然加快了脚步,想要甩掉两人一般,他们追着他来到了一个破小屋,那人钻了进去,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两人对视了一眼,宫陌言上前,微笑道:“我们没有要杀你,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他安抚着那人,那人抬起头,又开始继续叨咕着刚刚的碎语,宫陌言仔细听了听,好像某个咒语般。 宫陌言伸出手,想要靠近他,却被那人抓住胳膊,凑到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慕寒修见状,一脚将那人踢倒,询问着宫陌言伤势如何,宫陌言摇摇头。 慕寒修指着那人,“你这乞丐,不知好歹,敢咬我兄弟,看老子不打死你。” 那人抱着头,嘿嘿傻笑。 宫陌言一把拉住慕寒修,“罢了,你跟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较什么劲。” “你说他…”慕寒修指了指自己的头。 宫陌言笑笑,点了点头,慕寒修踢飞脚下的石头,“真晦气,竟然输在了傻子身上。” “走吧,回村里看看,问问本地村民。”宫陌言回头看了一眼那乞丐,便离开了。 那乞丐看着宫陌言的胳膊邪笑起来。 嘿嘿嘿嘿嘿。 雪山深处,冰怡坐在冰椅上,拄着下巴,若有所思,下面小狐来汇报,自家刚孕育的幼崽小狐被黑蛇活活咬死。 冰怡大怒,亲自下山,打算去会会这个黑蛇。 敢杀的她的子民,简直活腻了。 两人在村庄留下来,这个妖很可能就潜伏在村庄,据调查,失踪的士兵也是因前一日来到这个村庄探查才会被捉走,说来也奇怪,一同来探查的士兵有好几人,为何只偏偏捉走一个,宫陌言怀疑是他遇到了什么和其他不一样的事情才导致被选中。 抱着这样的猜想,两人留宿在一个婆婆家,婆婆人很好,还特意为二人炖了鸡,他们便闲聊起来,慕寒修突然道:“今天晦气都被这家伙占了,早上我们探查,遇到一个乞丐,这个蠢货被那乞丐给咬了一口。” 婆婆一愣,放下碗筷,去柜子里找东西去了,宫陌言小声对慕寒修说:“你别什么都说,再把婆婆吓到。” 婆婆拿着药箱过来,“让婆婆看看。”宫陌言将胳膊递过去。 婆婆挽起他的衣袖,伤口露出来之后,两人都惊了,那咬痕黑的发紫,深深的牙印,宫陌言当时没感觉到那乞丐咬了多深,为何会出现这么深的伤口,又为何会发黑。 婆婆好像并没有感到吃惊般,细细地为他处理伤口,“婆婆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包扎完,婆婆一一回答你们。” “婆婆你难道知道失踪的士兵…” 婆婆摇摇头,“士兵的事,另有其人,我要说的是这个孩子,也就是那个乞丐。”她收起药箱,继续说:“他,是人妖之子,母亲是人类,父亲是妖,一条黑蛇,那条黑蛇玷污了村子里很多的女子,有家室的也不放过,有的女子生下妖胎,活活吓死,因为那根本不是人,人身蛇尾,根本无法存活,孩子降临那一刻那黑蛇会过来亲自杀了,或吃掉,在那之后村子里年轻一辈的孩子就都离开了,那个乞丐,是唯一一个出生是人的模样,他的母亲为保他求了护身符,那蛇妖不敢靠近,才苟活这么大,他的母亲就没那么好命了,孩子出生半载,就没蛇妖杀了,这孩子终归是只妖,那么小被抛下,竟也奇迹般活了下来。” 宫陌言皱着眉头看着婆婆,“这妖只对年轻的女人感兴趣?” 婆婆点点头,“我们这些老太婆,老头子,他看都不会看的,所以也就留下来了。” “你们不怕?” “他不会伤害我们这些老人。” 慕寒修反应慢半拍的拍了一下桌子,“这个蛇妖简直可恨至极。” 婆婆笑笑,“好了好了,夜里不要安全,早些休息吧。” 婆婆走后,宫陌言转头看着慕寒修小声道:“不对劲!” “怎么说。” “一只蛇妖,放肆在村子作恶多年,不仅不惧怕,还悠哉悠哉生活多年,在者,他们可以请除妖道士的,为何要选择离开,而又为什么老人留下,年轻人离去,我现在开始怀疑,根本没有什么年轻人离去,从一开始,这个村子就一直在失踪年轻一辈的人,一直有人在为这只妖打掩护,可能根本不止一个。” “那我们怎么办,我感觉这个婆婆就是和妖一伙的,现在我们处于一个死局之中,如何脱身。” “这个婆婆是个人类,而且并未对我们产生不利,他若真的想害我们,就不会给我包扎,告诉我们这些。” 慕寒修叹一口气,“那怎么办,等死?” “不至于。”宫陌言倒在床上,“先休息吧,明天看看具体…”他的胳膊突然疼痛起来,冒着黑气。 “你忘了刚刚婆婆说的,晚上不安全,你还要睡?”慕寒修突然跳起来,“陌言,你怎么了。” 宫陌言疼着直冒冷汗,在床上直打滚儿,慕寒修不知该怎么办,想喊人可这个村子的人哪个能信。 难道他们就只能葬身于此吗。 慕寒修只顾着安抚宫陌言,却未发现身后突然出现的黑影,那黑影从一条大黑蛇变换成一个身着黑衣斗篷的男人,男人开口,声音里带着喜悦,“买一送一,呵呵呵。” 我的将军 10 男人的声音略带有些挑衅,“两个轻壮的男子,这一次总算是捞着好货了。” 慕寒修猛地回过头,正对上男人的眼,“你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恶心。” 男人吐着信子,眼睛毫无神色,有着爬行动物眼睛,冷血无情。男人轻笑,“一个即将要吃掉你的人。”那人将周身的黑气包裹住慕寒修,令他瞬间就有些喘不过气了,慕寒修双手扑着空晕了过去。 慢慢的走向床边看着宫陌言,“呵呵,痛苦吗,很快你就能得到解脱了。” 宫陌言虚弱的看着男人张着大口,吐着舌头,就这样死掉了吗。 屋内突然出现一股寒气,男人回过头,舌头还在外面露着,看到眼前的白发妖女,瞬间心情大好,他理了理衣裳,慢步走近冰怡,“这位女子…”男人伸出手想要打招呼,却不料冰怡瞬移躲过,还将自己身体冻住。 冰怡看着床榻上的宫陌言,“真是丢人。” 宫陌言浅浅的露出笑容,“你来了。” 男人并没有生气,解了身体的冻,冰霹雳吧啦掉到地上,嬉皮笑脸道:“没想到你妖力这么强大,那我们双修岂不是会更强大。” 冰怡冷眼望他,“本座何时说过要同你双修。” “太早了吗?我感觉不会,你这么强大,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亏待你,毕竟像你这么强大的妖已经很少见了,你与我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若本座不答应呢?” “给我个理由,你为何不同意。” “几天前,我家小狐和本座说,一条黑蟒吃了我家幼崽,可有此事。”冰怡绕到男人面前。 男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好像前几日确实吃了一只,不过你也知道的,幼崽最为清甜可口,我吃过好多只呢!哈哈哈!不知有没有你家幼崽。” 冰怡双眼瞪着他,似乎要将他吃掉一般,眼里透着凉气,伸出厉爪,倾身朝着男人的脖子抓去,“你可以去死了。” 男人尚未反应过来,她的手臂擦到了他的肩膀,整个肩膀都掉了,寒气四溢,“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男人疯狂的笑着,“好强啊,可惜不能共修,只是几只幼崽而已,至于那么大火?” “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男人指了指身后的人,“他吗?” 冰怡看了眼宫陌言,没有说话。 “既然你不愿。”男人的手臂突然长出,“那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嘿嘿嘿!”发出一声邪笑,“你身为两千年的妖,我也有千年道行。” 冰怡打断他,“那不是你的。” “他被我吃了妖力自然就是我的。” “真是令人作呕。”冰怡满脸嫌弃,不愿和他多费一句话,寒气布满整个屋子,地面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手中幻化出冰剑。 男人笑笑,“像你这样的妖真的不多了,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 冰怡闪身到他的身后,出剑将他的手臂再次砍下,男人悠哉悠哉的回过头,手臂再次长出,“你呀,你呀,砍不死我的。” 冰剑消失,冰怡站在那,看着他,修为没有自己高,按理说,再这样强烈击溃下,早已死了,而如今那人却还站在那挑衅自己,绝对不合乎常理。 她突然想到一个诅咒,同生本命,两体一命,只针对一方,另一方会将生的一面传过来,想要他们死,必须一同斩。 冰怡笑了,“猜猜本座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她勾勾手指,身后的门打开了,一个冰笼子关着那个乞丐,男人瞬间大失脸色,见他的表情,冰怡赌对了。 乞丐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够着男人,嘴里不停的说着:“烈,烈烈,有妖来,来,跑,快跑。” “都是你太笨,若不是你,我也不会…” “烈,烈,跑。” 冰怡招招手将男人冰冻起来,乞丐看着男人被冻,望向冰怡,“不,不关他的事,是我,一切都是我。” 冰怡甩袖,“你们兄弟二人的事,与本座无关,想要说什么遗言,赶紧了了,本座还有要事。” 屋外闯进来几个老人,跪在地上求着冰怡不要杀男人,冰怡坐下喝口茶,细细看着他们左一出右一出戏。 突然想到床上那位生命垂危的宫陌言,走到他身边,解了纱布,手握住他的胳膊,用寒气将黑气逼了出来。 宫陌言看着屋内的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还是要从百年前说起,那时候村子里很多年轻人,就如同最开始婆婆讲述的那样,被一条黑蛇打乱了,一个女人生下了两个胎儿,一个为人胎,而另一个则为妖胎,在她为生胎之前她便求了护身符,给了两个孩子,俩个孩子逃了一命,母亲难逃此命,离世。 妖胎的孩子叫烈烈是弟弟,那个人胎叫冥冥是哥哥,两个孩子一直在逃离父亲的追杀,冥冥胆子小,他会害怕,会哭,但是烈烈不会,他一只保护着冥冥。 直到有一天,烈烈抓住了杀他父亲的机会,那便是他父亲的天劫,自那之后村子再无害人的黑蛇。 村民视烈烈为村子的救世主,为烈烈献上自己的身躯,繁殖培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村子里根本没有年轻的女性了,冥冥逐渐被淡忘,沦为街头乞丐,他日日着魔般给烈烈找食物,久而久之,便出现了失踪士兵的说法。 而那些失踪的士兵其实就是村民为祭奠烈烈而绑来的祭品。 宫陌言得知真相之后,犯着恶心离开,一刻都不想待,离开时还不忘拉着冰怡。 冰怡跟着他出了门口,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拉错了人,你的兄弟还在里面。” “他,他不用管,你跟我走。” 冰怡好想笑,“本座为何跟你走?” “之前是我说错了话,我不该…” “本座没有怪你,何况你说的是事实。” 宫陌言看着眼前这只傲慢的妖,她的妖力大增,狐狸耳朵和尾巴都收起来了。 他真的好久都没有见到这只妖了,有点想了。 “那条黑蛇,本座必须除了,他动了本座的幼崽,本座不能忍。”冰怡看他一眼,“你走吧,本座不想看见你。” 说着回到屋内,屋内寒气蔓延,直至屋顶,她怒了,屋内的一行人无一幸免。 冰怡拖着慕寒修出来,一把甩到宫陌言手上,“这个村子的人都有罪,看你们想不想留,里边的,本罪一个没留。” 这一次她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感觉不到一丝丝的寒气,他知道,她走了。 我的将军 11 回到雪山,小狐们倒是很希望他们的王陪着他们,可是他们的王心根本不在这儿。 有个特招人喜爱的幼崽钻到她的怀里,“狐王姐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您若是有,就去办事吧,我们在家会很乖的,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冰怡笑了,摸摸她的头,“本座,表现的很明显吗。” 幼崽使劲的点头,冰怡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就你机灵,去玩吧。” 冰怡起身,消失不见了。 冰怡变化成女子的样子,退去了白发及她青蓝色双眼,还特意变幻出当初宫陌言为她买的鞋子,将黑发扎起,额头上独有的印记去不掉,她便拿起画笔添了几笔,勾勒出新的花纹。 她去了街上,由于她的长相突出,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会看她,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会不自觉的去摸头,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来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她路过一个酒馆,里面飘出一股非常熟悉的气味,她看看门牌,进去了,寻着气味,她找到了宫陌言。 “我说兄弟啊,你就不能跟我说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慕寒修死缠着宫陌言絮絮叨叨,宫陌言只是摇头,“这个事情呢,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而且涉及到了人身安全,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拾起酒杯喝了一口,转过头喊了句小二,便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女子,他一眼就认出了冰怡,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你....” 冰怡开口,“我。” 宫陌言笑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和我的兄弟,没外人。”侧开身,让冰怡看到慕寒修,冰怡却笑了,“原来是那个大白给。” 宫陌言也忍不住笑了,“这话你可别让他听见。” 冰怡走近,坐下,慕寒修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愣,这哪里来的大美人。 宫陌言介绍,“这是我,我远方的妹妹,冰怡。” 冰怡给他一个眼神,宫陌言深有体会,也使了个眼色,内心道:委屈一下。 冰怡对着慕寒修一笑,慕寒修一颤,与宫陌言说悄悄话,“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妹妹了,我怎么不知道。” 宫陌言苦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冰怡突然开口说:“我想吃鱼。”看着宫陌言,他点点头,叫来了小二,将店里所有的鱼都点了遍。 慕寒修吃惊的看着他,这小子疯了吧。 宫陌言笑笑,“我也不知道哪个合她胃口,就都点一遍。”慕寒修竖起大拇指。 宫陌言也觉得自己疯了,凡是在冰怡面前,他的理智就没在线过,冰怡看着一道道上桌的鱼,看着宫陌言,宫陌言不明白她何意,“吃吧。” 冰怡未动,宫陌言突然想到,她还不会用筷子。 他拾起筷子夹了一小口鱼递到她嘴边,冰怡微笑着张开嘴,慕寒修愣愣的看着二人,瞬间觉得这顿饭没有再继续吃下去的意义了。站起身,对宫陌言道:“我回去了,你嫂子还在家等我呢。” 宫陌言头也没抬得点点头,“嗯”了一声,慕寒修心灰意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冰怡拍了拍宫陌言的手,“你兄弟走了,你不送送?” “他走他的呗,我去送他,你要是走了怎么办。” “本…我不会再走了,当初不是说我在你这渡天劫吗,在那之前我不会在离开了。” “你好像是说过,但是你也走了啊。”宫陌言明显的失落,他看着冰怡的一身行头,有些想笑,“现在已经入冬了,你怎么穿着单衣在外面走,这一路是不是很多人在看你。” “可是本,我感觉不到冷啊,你这么一说,到是确实有很多的人盯着我。” 宫陌言笑了,“吃完东西我带你买一身裘皮大衣,冬日要有冬日的衣裳。” 冰怡点头,“现在就走吧,我吃好了。” “嗯。” 出了小饭馆,便又到了另一个吵闹的地方,“冰糖葫芦!”冰怡望向声音的来源,撤了撤宫陌言的衣裳,“我想…” 宫陌言看了看,走过去,对那人说:“我全要了。”那人一愣,“你全要?” “嗯。”拿出银两递给他,“不用找了。”宫陌言举着一捆糖葫芦回来,从中拿下一个递给冰怡,冰怡看着他,“你怎么买这么多?” “呃,留着回去吃。” “哦!” 她咬下一颗,酸酸甜甜的,酸占据的多一些,吃的津津有味,摘下一颗回头送入宫陌言口中,他微愣,吃下。 “酸吗?” “甜的。” “甜的?为何我吃的是酸的,你们人类口味真独特。”冰怡自己顾自的说着,继续吃手中的糖葫芦,越吃越酸,甩给宫陌言,“不吃了。” 宫陌言就在后面跟着,心里美滋滋的,这只妖又回到他的身边了。 “让一让,让一让,有新人要过。” 街的尽头出现一列马车,渲染了街道,红色成为了整个街道的亮点,所有人都为他们祝福。 冰怡淡淡道:“那是什么?” “婚礼,男子娶妻,女子出嫁。” “真喜庆。” 她看到了身骑棕马的男人,一身红衣,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指了指,“那是?” “新郎!” “新郎?” “对,女子嫁的就是他,新人之一。” 新郎官路过她的时候,她多看了一眼,叨咕道:还不如你长得好看呢。 被宫陌言听了个正着,“哦?你说他没我好看,那你要不要嫁我?我穿他的衣服只给你看。” 冰怡看了看他,上下打量一番,口吐两个字:不要。 宫陌言看着冰怡,心灰意冷,突然心生一个念想,“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我是修仙之人,绝情爱,不会有心仪的人。” “若你遇到了呢,遇到那个你喜欢的人。” “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冰怡回过头看着他,宫陌言苦笑,“感情是控制不住的。” “那就等遇到再说吧。”冰怡笑笑,宫陌言看着她发愣,控制不住感情的好想是自己。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衣服。” 两人来到织坊铺,店长,看见宫陌言,赶紧招呼,“哎呦,这是哪阵风将您给吹来了,您可是好久都没来了啊,今日来调选什么?” 店长挫着手看着两位,满脸看戏的表情,宫陌言看口,“定制一件裘皮大衣,要白裘的。” 店长一把拉过宫陌言,“这姑娘是谁啊,自那惠儿姑娘跟了皇帝,你可是再也没有带过姑娘啊。” “我一个妹妹,别误会。” “哎呦,内人都是从妹妹开始的。” 宫陌言笑了,这个人可收不了。 在店中有挑选了几件大衣便回了将军府,他为她收拾出一间卧房,便被召去了朝廷,冰怡有些想见见这位所谓的皇帝了,总把她的人召走。 我的将军 12 “宣!云江大将军,宫陌言!” 宫陌言一身行铠,朝气蓬勃,走入大殿,行了礼,皇帝看着他,眯起双眼,忽而开怀大笑,“爱卿请起。”拾起座子上的折奏,“爱卿在西北处与慕将军战伐有功,饷一万两黄金,赐新宅一座,如何?” “谢皇上!” “朕还要赏,你已到了该婚配的年龄,和朕说说,你是否有心仪的女子,朕给你赐婚。” 宫陌言一愣,原来这才是叫他来的真正目的。 “谢皇上赏赐,臣,还未有这个打算。” 皇帝惆怅,“这该如何是好。” 惠妃突然从后面走来,坐到皇帝一旁,“爱妃来了,你替朕说说陌言,朕想为他赐婚。” 惠妃脸上的笑突然僵住了,看了看宫陌言,缓缓道:“他若有心仪的女子便就去争取了,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那可未必,朕一句话的事情,那女子敢不从?何必费力气去追呢?” 这话听着属实刺耳,宫陌言不想再待下去了,“臣家中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惠妃叫住,“陌言,咱们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留下来吃个饭吧。” “不了,家中真的有要事,回去晚了,她该闹了。” “他?他是?”惠妃疑问。 “一个我放不下的人。”宫陌言淡淡道,对着上面的二位行了礼便离开了,却没看得见惠妃突然铁青的脸。 将军府,冰怡听见了脚步声,便走到门口去堵他,大门打开那一刻,宫陌言便看见了她一脸的不满,他笑笑,“什么事不顺心了?”“才舍得回来?”两人一同说。 “本座猜一猜,你是不是见到了你的那个青梅竹马,所以就不想回来了?” “确实见到了,但是很想回来。”宫陌言将门关好,回过头,“还有不是’本座’,是’我’。” 冰怡耸肩,“本座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宫陌言回了书房,拿起一本话剧,看向冰怡,冰怡站在门口看着他,他招了招,“来,我给你读话剧。” 冰怡缓缓的来到他身边,坐下,“你怎么不让我自己看了?” “自己看你是不会看的,我给你读,这个故事我挺喜欢的,还是我娘留下的呢,她当年也很喜欢这个。” 冰怡见他略有失落,拄着下巴,“你读吧,我听着。” 宫陌言带着中年男性独有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念起来,念到有趣的地方,冰怡会“咯咯”的笑一阵,然后叫他停下来,她笑够了,再让他继续念,一枝香的时间,话剧念完了大半,外面已转黑,可冰怡并未有要去休息的意思,她是妖不需要休息,可宫陌言不是啊,他会困的。 “要不咱们明日再读?”宫陌言试探的问,她抬起头望了望窗外,又看了看宫陌言,只见他眼皮在打架,冰怡笑了,站起身,“好吧,本座也累了,歇息吧。” 一眨眼的功夫,冰怡已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打了个哈欠,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日,宫陌言定做的裘皮大衣就送到了将军府中,冰怡试穿了一下,很合身,她也很喜欢,是独有的那种银白色。 她浅叫了一声,“阿言,可还行?”转了一圈,宫陌言愣住了,她唤他“阿言”。 见宫陌言毫无反应,她又叫了一声,“阿言?” “我在。”宫陌言笑笑,“很好看。”他细细的揣摩了一下,总感觉少点什么?看着她光光的头上,突然觉得少了件头饰。 他走近牵起她的手,“我带你出去看看头饰。”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上,“头饰?我从没有带过,会不会嫌丑?” “不会!你带什么都好看。” 女孩子被夸都会开心,妖也不例外。 这日街上的人比前几日的人要多的多,买东西的人也多了,宫陌言告诉她,人类的春节要到了,都在备货,所以人多了。 冰怡看着铺子上的小红挂件以及红色的字,“是有出嫁的女儿吗?” 宫陌言笑了,“不是,春节也是喜庆的节日,挂红,过几日将军府也要挂。” “也会穿红衣?” “个别的人会穿。” 在簪子铺上冰怡挑了许久都未看到自己喜爱的,宫陌言看着也不好看,虽说戴在她的头上都很好看,就是看着怎么都显得廉价,毫无质感,他把她拉走了,说着:“昨日皇帝召我进宫,是为了那次村子的案件,赐我一万两黄金,此次案件我跟本没有插手,都是你帮我做的,我用这个黄金给你做个簪子,如何?” 冰怡拿开他的手,“为何?” “因为,它就是你的啊。” “那是皇帝赏给你的,是你用命换回来的,你自己留着吧,本座不要。” 可是我想给你最好的。 宫陌言看着她,终究未说出口,“春节那日有花灯,到时候晚上带你出来看。” 她点点头,“我还从未看过花灯呢,春节还有什么好玩的呢?” 他算是知道了,这妖高兴时就会称‘我’,不高兴了,或者威胁到她时就会称‘本座’。 “那几日还会有好多的节目,话剧之类的,到时候带你看个够。” 冰怡笑了,“有点迫不及待了。” “你若留下 ,这种日子会有很多的。”宫陌言脱口而出,冰怡僵住,留下?她从未想过。 一人一妖,如何留得住。 他们现如有的美好,只是短暂的,长的话,会有多长久,宫陌言的一生吗? 回到将军府后,宫陌言并没有给冰怡读昨晚的话剧,而是自己一个人回了屋子,拿着一个桃木回去的。 见宫陌言回了屋子,她也回到自己的卧房,退去了现有的形态,光着脚,散着白发,倒在床榻上,撤回被子打起了哈欠。 和人类待久了,都有些学会休息了,时不时就犯困。 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则拿着桃木在专心的雕刻着簪子。 我的将军 13 春节前一日,慕寒修来到了将军府,此时的将军府早已布满了红灯笼,以及对子,慕寒修的到来令将军府更加活气起来。他看到冰怡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来的多余了。 饭桌上,两人闲聊着,突然便提到了两人一起杀敌的情景,说那时的威风,以一敌百的荣耀,“那日我被皇上召进宫中,赐了一宅子,我还未去看,据说地理位置不错,我打算日后退了朝廷就过去。” 慕寒修努努嘴,“皇上何时这般抠了?我看啊,他是怕你抢了他的位子。”见宫陌言毫无反应,他大惊,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你不会从未想过吧,夺位的打算?” 宫陌言微愣,“为何夺位?” 冰怡在一旁道:“他若是有那个脑子,也不至于现在这个德行。” 宫陌言看了看冰怡,“我这个德行怎么了,小狐,小,小,小冰你怎么能这么说。” 慕寒修看戏道:“是啊,就你这德行,什么都考虑不到,你想啊,现在已你现有的权利势力,你手握大权,整个皇城的兵都在你手里,皇家的侯爷们也会看势力的,你若给点好处,招招手,他们定跟你,起兵谋反,夺位的事岂不是信手捏来。” “我从未想过此事。”宫陌言愣住了,他从未考虑过的事,他的好兄弟已经替他规划好路线,难道现在的自己就这么的不堪吗,在他的兄弟的眼里他难道做一个将军还不够吗。 “你在想,当年若不是因为,因为…”他顿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你的惠然也不会跟了他,他现在有的一切难道不是当年你为他打下来的吗?” 宫陌言听到惠然,笑了一下,“她我早就放下了,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可能还看不到她的真面目。我当时许诺过他,你当皇帝我做他的将军,护他的江山。所以我不会谋反,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现在挺好的。”看向冰怡,“上天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我守护新的誓言。” 慕寒修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随你心意,兄弟我都挺你,站在你这边儿。”举起酒杯,宫陌言也举起酒杯,冰怡看了看,也端起空酒杯,“给我倒一杯。” “你就算了,小孩子别喝了。” 冰怡怒瞪他一眼,他瞬间蔫儿了,给他倒了一杯,三人碰杯,一仰而尽。 酒入胃里,火辣辣的,冰怡喝了一小口,便感觉天昏地暗的,手拄在桌子上,脸微红,看着宫陌言傻笑,“阿言,这酒怎么是辣的。” 一旁的慕寒修笑了,“这妮子没喝过酒啊,是不是醉了啊,要不你送她回房去吧,咱哥俩喝。” 宫陌言苦笑,看着晕乎乎的冰怡,她的耳朵突然冒了出来,他一把扯过衣裳盖住,慌张的看着慕寒修,慕寒修说他,怎么一惊一乍的。 看来是没看到,他呼了一口气,抱起冰怡,“我送她去休息,你不许多喝酒啊,等我啊。” “好好好,去吧。” 出了屋子,冰怡的尾巴也露了出来,她伸手拿开衣裳,两只耳朵露了出来,脸上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嘟着嘴,“你怎么抱着我,我还没吃什么东西呢,你怎么就不让我吃了。” 宫陌言挺起身子,不去看她,“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怎么吃?” 冰怡摸了摸头上的耳朵,委屈道:“我也不想,那个酒入胃怪怪的,烧的慌,有些控制不住妖力,阿言,你也不要喝了。” 宫陌言推开门,将她放到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笑了,“你是妖,第一次喝出了反应很正常,我喝过很多次都没事,所以我没事的,慕大哥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得陪他。” 冰怡抓着他的衣角,“你不陪我吗?” 他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我陪你到你睡着,好吗?” 冰怡点点头,闭上眼。 他就在一旁守着,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这样求他陪她,这只狐狸一直都需要人陪,只是不说而已。 见她睡着了,宫陌言才离开,慕寒修很听话,未多喝一口酒,等到了宫陌言来才开始拼酒,这一拼就到了深夜,两人都喝的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睡到晌午才醒,慕寒修醒来就回家了,家中还有妻子在等他,宫陌言起来回到卧房继续睡,他觉得浑身都没力气。 冰怡早已起来,她看着宫陌言再次回到房里睡觉,有些不解,白日也睡觉?他是不是忘记了今日要带她出去的事情了? 她坐在院子里玩着雪,手指轻轻一动,桌子上的雪便就飞起来,她的手指往哪走,雪便就往哪里走,她有妖力将雪勾勒出宫陌言的模样,突然笑了。 她又突然僵住,自己这是怎么了,收了妖力,空的的雪落了下来。 她来到宫陌言的卧房,地上还有那只笼子,她看了一眼,怎么还留着,我又不会在变成狐狸了。 伸出手拍打着他的脸,“阿言,起来了。” 他动了一下,翻了个身,不理会,冰怡可没有那么多耐心,隔空坐下,就按那么盯着他,看他能睡到什么时候。 大约过了一会的功夫,宫陌言蹭的一下坐起来,看着隔空坐着的冰怡,傻笑,“我,睡过头了,我这就起来收拾东西。” 冰怡就那么看着他来来回回的收拾东西,以及换衣服。 宫陌言要解衣服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冰怡,“那个我换衣服,你能不能…” 冰怡转过身,消失不见。 他长呼一口气,这个妖不说话的时候,真可怕。 他换好衣服推开门,冰怡就站在门口等着他,“我们走吧,小狐狸。” 冰怡冷冷看他一眼,“不要叫我小狐狸。” “那叫你什么,冰怡?太生硬了,冰冰,怡怡?小怡,小冰?还是小冰吧。” 冰怡握拳,打在他的头上,“不许给我起奇奇怪怪的名字。” “那,就叫小冰?” 她看了他一眼,“随你。”大步离开。 “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麻,小冰。” 冰怡气的牙痒痒,可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忍着。 我的将军 14 这一天街上属实热闹,冰怡有些看花了眼,比上一次的万圣节还要热闹,很快便就入了夜,花灯也一点点的亮起来,冰怡看着河中点点亮起的灯,露出笑容,她从未见过如此温馨的一面,那么一点点的亮,竟然可以汇聚到一起,点亮整个河面,简直不可思议。 宫陌言牵起她的手,“我们去求墨,写下想说的,花灯会为你寄托。” 冰怡拿起笔墨,写下:愿阿泽此生平安,求得挚爱。——— 冰怡 他看着阿泽二字,“他就是你的弟弟吗?” “嗯,我的弟弟,千年化人,千年化丹,还不是自己的,他人赠予的,我这个做姐姐什么都为他做不了,只能求他平安。” “并没有啊,你永远是他的姐姐,他累了苦了,总会想起他的姐姐,他的家。” 冰怡笑笑,“谢谢。”又去看他写的什么,可他遮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你写了什么。” 宫陌言藏在背后,“不能给人看,看了就不灵了。” 冰怡信了,“但是你看我的了,完了,不灵了。” 冰怡又自顾自地写了一张。 他笑了,“傻狐狸。” 愿那只傻狐狸能够永远需要宫陌言的陪伴。 好景不长,春节刚过不久宫陌言便就被调去中南蛊族外征,据了解,此次战争凶多吉少,那边人氏擅长用蛊,很可能已经有妖蛊出世。 冰怡本不想让他去的,可是他是一国之将,不能不出兵,她剪下自己的发,黑发入手忽而变成银白色,招呼他过来,抬起他的手腕,绕到上面,变换成手链,“戴着它,我便能感知到你的位置,你若有危险,我能第一时间赶到。” 他看着腕上的手链,“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以一敌百的时候都过来的,这次不就是蛊吗,没什么的,不用担心,何况,你天劫即到,还是不要来的好。” 冰怡轻笑,“你那是傻人有傻福,我没事的。” “你这人,怎么又挖苦我。” “事实而已。” “那我走了,你天劫马上就到了,我尽量早点赶回来。”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冰怡给他一个白眼,他略有些苦涩的摇摇头,离开了。 一月之后,战争还在继续。 夜里女子提着灯笼走进帐篷,甩了甩头上的积雪,看着坐在火盆旁的姐姐,撇下灯笼,跑到她身边,“姐姐,你怎么来了?” 阿依莎歪头看向妹妹,“看看你任务做的怎么样了,一个月了也不见成效。” 阿妮塞嘟着嘴,“我已经摸清他们的能力了,就等着一网打尽呢,还有姐姐,你怎么来了,你是圣女,不可出谷的。” “我是不放心你才来的。”阿依莎亲昵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中原人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对付,他们可是倔强的很,顽强的很。”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继续道:“真不知道族长是怎么想的,为何突然要进攻中原,还要派你来。” 阿妮塞自信的动了动手指,轻笑,“自然是因为我的蛊虫啊,家族上下几百人,就我一个妖蛊,我的血可是致命毒物,喂出的蛊也剧毒。” 她想起这几日连续跑夜,给中原人下的毒蛊,估计也快起作用了。 “我此次来,是来助你早日完成任务的,三日之后,也就是你的毒蛊发作之时,我在这里为你施法,结合你的力量将他们一网打尽。” “其实你不用来的,我自己也可以。” “不可,你自身驾驭不了那蛊的发作,若控制不了,你会爆体而亡,我们是妖蛊,生来命就短,我觉得族长攻打中原,也是为了什么秘方,来延续我们的命。” “姐姐,这个丈我们一定会赢的,有姐姐在,肯定会赢。”阿妮塞握住阿依莎的手,坚定的看着姐姐。 她们姐妹二人同为妖蛊。百年才会出一只妖蛊,而这一次一同出现两只,族人视他们为家族的希望,家族很是高兴,他们觉得自己蛊族的崛起之日到来了。 宫陌言望着连连倒下的士兵,现在能够战斗的士兵已经寥寥无几,他觉得是中南蛊族给他们的士兵下了蛊。 他们就这么耗着已经有一月之久,毫无进展,论起武力战术蛊族不如他们,但论起毒,阴险他们却比不过蛊族。 求救的信已经送往京城,皇城的兵到这里来也需要一些时日,可宫陌言感觉他们等不到救兵了。 地面微微颤起,大批敌军已经赶来,他握剑起兵,冲在最前头。 战争很是激烈,中原士兵以少敌多,占了下风,战到最后,只剩下几个人站着,宫陌言看着身边的几个人,看着对方的人,对方明显有不在战的意思,从军队中走出一个女子,她提着灯笼,看着对方惨重的损失,咯咯笑出声,“中原人还真是废物啊,这么不经打,中了我的蛊还敢出来战斗,真的是不知死活。” 阿妮塞望了眼他们的领头宫陌言,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出现明显的紫色印记,蛊毒发作,他却毫无察觉,这令阿妮塞很是佩服。 宫陌言握剑挡在身前,“我一国之将,不死不屈,你们若想进我中原就踏着我们的尸体走过去。” 阿妮塞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还知道自己要死了,那就赶紧去死吧。”她突然跳起,高高举起灯笼,灯笼内发出淡紫色的光。 帐篷内的阿依莎双手合十,念着咒语。 宫陌言感觉身体突然剧痛,脚步难移,他侧身喊道:“快跑!”可身旁的几个人早已倒下。 他看着手腕冰怡送他的手链,“我或许是见不到你了。” 同在另一方的冰怡,突然站起身,手中寒冰之力续集在一起,瞬移到宫陌言身边,“你这人类真是窝囊至极。” 一跃而起,寒冰之力挥向蛊族人士,百米处寒冰结起。 “啊!” 阿妮塞大喊:“后退!” 数百人接连被冻,空中的阿妮塞也被冻住,“啊~呃~” 冰怡看向那灯笼,一掌拍个粉碎,一袭白发随着雪花飘扬,身上若隐若现的印记逐渐消失。 阿依莎突然睁眼,口吐鲜血,“千年狐妖,妹妹。”怎么会突然出现雪山冰狐,他们不是灭绝了吗,为何还会出现。 冰怡落地,宫陌言强挤出一个笑,侧身倒去,冰怡快速扶住他,他抬头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妖,她怎么比自己高出一头,体型变大了这么多? 冰怡答道:“妖力全部展现出来,就会这样。” 宫陌言点点头,“你又偷听我想什么?” “本座早就说过,你想什么,本座都知道。” 他轻咳两声,冰怡有些心疼,将他抱起,“哎~”他微愣,又有些羞涩,“我竟然被一个女人抱着。” “怎么?害羞了?”冰怡调戏到,他伸手环住她的脖子,依靠在她的颈处,“不会。”呼吸有些沉重,疲惫的看着眼前的白质的脖颈,忍不住凑过去闻了闻,有一股独特的冷骨香,很淡,嘴唇不经意贴到了她的脖子。 “不要做出多余的动作。”冰怡突然开口,宫陌言抬起头,小鸟依人,巴巴的望着她,小声说道:“对不起。” 冰怡软下心来,头抵上他的,从中输送给他一股淡淡的寒气,他缓下身心,有些疲惫,冰怡拿开头,淡淡道:“睡会吧,一会就到家了。”他眨巴着双眼,倒在她的怀里。 我的将军 15 回到将军府中,冰怡刚将宫陌言放到床榻上,他便醒了,看着要离开的冰怡,叫住她,“我现在是伤员,你可不可以,陪着我。” 冰怡眯着眼看他,这人类简直得寸进尺,仗着自己受伤,向自己提要求。 “我若不呢。” “那我陪着你。”说着便下了床,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身边。 “你这人类是不想活了吗?” “我就是想有人陪。”宫陌言弱弱的说着,很似痴情的看着她。 冰怡别过脸,“回去,我不走就是。” 他笑了,扶着桌子往回走,冰怡看不下去,一把抱起,放到床上,这个人类,她好像真的没办法治他。 他躺在床上,往里挪了挪,冰怡歪头看他,“做甚?” “你,可不可以变成狐狸的样子,陪在我身边。” “你…” 宫陌言眨巴着眼睛很真诚的看着她,她转身欲走,便听见宫陌言长叹一口气,失落的“哎”了一声。 她止住脚步,化作原形,跳到他的床上,不满道:“这回可以了吧。” 宫陌言一把搂过白狐,亲昵的揉着它的毛,亲亲它的头,白狐挣扎了好一会,他才消停,“你还有完没完,不许再亲我。” 说完,宫陌言照着它的头又亲了一口,白狐气的直咬牙,“宫!陌!言!” “听话,乖啊,我是伤员,你不能打我。” 抱着它闭上了眼睛,嗅着它的体香,逐渐进入梦乡。 白狐也逐渐有了困意,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白狐已转醒,它感觉身旁像有个火炉般,热得它有些毛躁,它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宫陌言的脸,他的身体燥热,脸被烧的通红,它跳下床,化作人形,手扶向他的额头,火烧般的烫。 “怎么这么热,难道蛊毒没解?” “小冰,小冰。”宫陌言嘟囔着,冰怡轻声应着,“嗯,我在,你现在在发高烧。”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我想喝水。” 冰怡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递给他,他接过,喝完递给她,“我好像发烧了。” 冰怡无奈,“嗯,你确实发烧了,而且还烧糊涂了。” 她变幻出一个冰珠,递给他,“拿着,它可以缓解热。”宫陌言接过,贴在脸上,“好凉快,这是什么?” “我的内丹。” “啊?”他有些错愣的还给冰怡,“内丹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给外人,快收起来。” 冰怡笑了,推给他,“说什么你信什么,这是冰珠,雪山很多的,不是内丹。” “哦,你别总把我打趣。”宫陌言重新握在手心,它提供给他的凉气刚刚好,令他感到不那么痛苦了。 冰怡正经道:“你现在如此发热,很可能是在排除你体内的余毒。” 宫陌言点点头,询问着他的士兵怎么样,“放心吧,他们都安然无恙,去支援的士兵已经带回他们了。” “那蛊族的人呢?” “杀了。” “全部吗?” “不然呢,他们做尽丧尽天良的事,还不知悔改,这一次只是个教训,若他们在敢,就不是一个小小妖蛊的事了。” 宫陌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个女孩是妖蛊,对吗?” 冰怡点头,“其中之一,背后操作法术的是另一只,也是蛊族圣女,他们的族人的希望,此次战败,他们不会在来了。” “为何?” “每个种族都有着他们自己的生态平衡,他们吃了瘪,自然不会再犯,再者,他们以为攻打中原,可以换取新的生态环境气候,来改变世世代代蝼蚁般的生活,可是根本行不通,他们这个种族,只适合这样的生态环境,食物链一旦出现问题,他们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食物链的顶端?” “也不是,食物链也分很多种。”冰怡敲敲他的头,“赶紧休息吧,我去药房看看,有没有祛毒的药方,以防万一。” “那你小心些。” “放心吧。”变换成人类女子的模样,转过身,冲他一笑。 连着几晚,宫陌言都吵着要冰怡陪他睡,冰怡不想失落一个病人,只能照做。 而在这一晚,不管宫陌言怎么求她,她都不肯在陪他,她赤脚站在他的旁边,淡淡道:“天劫来了,我今晚出去避一避,以免伤到你。” 他突然从床上走下来,慌张的看着她,“那你去哪?你待在我这里,不就是为了避天劫的吗,如今天劫来了,你为何要躲着。” “因为…”不想你在受伤了。 她最开始待在这好像就是为了避天劫,她现在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天劫来了,却要离开,她找到这个人类,不就是为了让他为自己挡那道天雷吗。 宫陌言迈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不要走好吗?让我为你挡。” 冰怡愣住,那可是天劫,天雷啊,他一个人类,如何挡得住。 “区区一道天雷,你以为本座挡不住吗?”冰怡甩开他,“你这幅柔弱的样子,替本座挡?你拿什么挡?” 宫陌言愣在原地,他一个人类,一副凡体肉身,拿什么为她挡。 当宫陌言缓过神时,冰怡已经消失不见了。 天空突然出现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道道天雷从云间打下来,冰怡奔跑在林子中,躲过了几道天雷。 “你还想跑!”空中传出隆音,“你躲过一道两道,难道能躲过几十道吗?” 空中聚集到上百处空间雷窝,分散着从上打下,冰怡被打个正着,天雷打在身上刻骨般的痛,她即将被打出原形,她用尽全部的妖力支撑住了人的形态,可耳朵和尾巴却收不回去了,身体上再次出现冰花印记,脸上的条纹也若隐若现。 她转身看着空中再次跑开了。 宫陌言顺着天雷的方向找来,地面上出现一行血迹,他想着,冰怡被天雷打中,为何这雷云还迟迟不退,继续降雷。 他顺着血迹找到了冰怡,她昏迷在树根下,就那么躺在那,他缓缓的走过去,“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他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你怎么睡着了,快醒醒。”抱着她声音微颤,一声声的叫着她。 天雷再次降下,轰隆声惊醒了冰怡,她突然睁开眼,一把推开宫陌言,用尽全身的力量挡住了这道雷,而她却因为用尽全力神情涣散,眼神空洞,跪坐在那里,天雷再次降下,宫陌言冲向前一把将她拥在怀里,背对着那道雷,用自己的整个身躯为她挡。 天雷在触碰到宫陌言的那一刻,突然被弹开了,云上的二位雷神见状,收起天雷,“武神之躯。” “是上边那位战神吗?” “嗯。” “罢了罢了,有这位神护着,那狐妖算是好命了,走吧,那妖也吃到了苦头。” “那妖貌似失了魂,妖力尽失。” “最后那道雷是你打的,不要怨我我哦。”佐雷神赶紧跑开。 佑雷神望着下面二位,行了礼。 愿战神早日归位。 空中雷云散去,露出月亮,宫陌言低头看着冰怡,她体型又变大了。 他唤着她,一声声唤着,却毫无反应。 她突然支起身子,歪着头看他,露出尖牙,握着他的肩膀,一口咬了下去,狂吸他的鲜血,宫陌言吃痛,抱住她的脑袋,“喝吧,只好你要起来,怎样都行。” 冰怡抬起头,意识逐渐恢复,嘴角的血流下来,苦涩的看着他,扶向他的脖子,那一道深深的牙印。 两人同跪在地上,冰怡却要比他高出一头,他接着月光看着她的容颜,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她好像在心疼,那神情令宫陌言痴迷,他仰起头,吻向了充满鲜血的唇。 冰怡的耳朵“噌”得一下竖起来,眼睛里充满震惊,她的身体慢慢的恢复正常,一点点变小,宫陌言从最开始仰头到低着头,都未曾离开过她。 他侧过脸,埋在她的颈处,声音低沉,“还好你回来了。” 我的将军 16 自那次天劫之后,冰怡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躲着宫陌言,而宫陌言同样也在躲着她。 有的时候两人在将军府碰到,宫陌言挠头式的打了招呼就会跑走,冰怡愣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独自回房,捂着自己的狂跳的心脏,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想,她应该是病了。 将军府外传来马蹄声,冰怡走出去见小厮就要去开门,她上前制止,示意他可以走了,小厮有些不明白,却还是听从冰怡的指令离开。 冰怡见人走了,将门打开,皇帝和惠妃的脸映入眼帘,她面无表情,侧身让位,皇帝只是见到一眼,便就错不开眼了。 惠妃见这下人如此没礼貌,遇见皇帝连招呼都不打,礼都不行一下,当场斥责,“大胆,见了皇上,还不行礼。” 皇帝微笑,“哎,今日出门未带侍卫,兴许是将咱们当成了外人,不知者无罪吗,不必责怪。” “可是皇上…” 皇帝摇头,对冰怡道:“将军可在府中?” 冰怡望他们一眼,不语。 惠妃皱眉,“你这奴是哑的吗,问话还不快回!” 冰怡转身朝书房走去,皇帝平和惠妃的气,跟了上去,“估计这女子真的是是个哑人,不必与她呕气。” 冰怡敲敲门,开口道:“阿言,有人找。” 一句阿言令惠妃火冒三丈。她是何人?竟与陌言如此亲近,称他为阿言! 皇帝也是一惊,这女子会说话为何不与他们二人对话,真是个性。 “阿言?”冰怡又敲了几下,书房内毫无反应。 皇帝轻咳,“你确定爱卿是在这里?” 冰怡回过头,“是,他进去不久。” 皇帝看着门,“爱卿,是朕,朕和爱妃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里面毫无反应,皇帝突然道:“爱卿会不会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冰怡皱眉,皇帝想要去开门,却被她制止,“我来。”她一把将门推开,宫陌言倒在榻上,一动不动,冰怡慌张的跑过去,将其扶起,“阿言?醒醒。” 她看到旁边的酒壶,皱起眉头。 皇帝和惠妃也走进来,他询问着将军如何,冰怡回道:“死不了。” 皇帝与惠妃对视一眼,“这…” 宫陌言突然睁开眼睛,嘟囔着:“小冰。”突然抱住冰怡,窝在她的颈处嗅着她的体香,“你最近怎么一直躲着我。” 冰怡推不动他,被他死死压在身下,“你发什么神经。” 皇帝与惠妃见这一幕很是吃惊,惠妃已经逐渐失去理性,额头气的爆起青筋。 “小冰。”宫陌言一遍遍嘟囔着,完全不去理会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他捧住冰怡的脸,那张脸略带着生气,但又不敢大发雷霆的样子令他着迷,他张着嘴巴就想亲过去,冰怡错开脸,他扑了个空,紧贴着她的脖颈。 “皇上回去吧,我哥哥他喝多了,今日不能侍奉皇上了,他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不必担心。”冰怡对着皇帝说道。 皇帝叹一口气,原来是哥哥。“也罢,那朕过几日在来看望。” 冰怡推开他,坐起身,“谢皇上。”宫陌言却在次扑上来,皇帝属实有些想看不下去,带着惠妃离开,惠妃走时看了看两人如此紧密的关系,恨的牙痒痒。 见两人走了,冰怡淡淡道:“还不起来是吗?” 宫陌言在她的怀里乱蹭,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冰怡看着地上的酒壶,“我知道你没喝醉,能不能不闹了。”他不理会,继续乱蹭,冰怡贴在他耳边轻道:“你是不是想变成一座冰雕。” 宫陌言蹭的一下坐起,躲得老远,冰怡冷着脸,“好玩吗?”他摇头,“本座不想看你们人类之间的斗争,也不想参与,本座也有自己的原则,不想看你们之间无聊的夺爱。” 宫陌言有些发懵,歪着头看她,“你在说什么,我是没喝酒,这不是这几日一直躲着对方吗,我想缓解一下…” 冰怡冷笑,“哦,是吗?你成功的勾起了她的嫉妒心。”她起身,便要离开。 “谁的嫉妒心?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冰怡回头,“你刚刚的做法,令你的心上人嫉妒心大发,满意了?”说完继续走。 宫陌言见她要走,突然急了,“你去哪?你是不是要离开?”跟本不在乎她刚刚说了什么,只是询问她她是否要离开。 “本座何时说过自己离开?” “你天劫已过,我以为你会离开的,这几日躲着和你一起,也是为了怕惹到你,你离开。” 冰怡轻笑,“你还知道怕惹到本座?本座只是想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宫陌言抬起头望她,笑了,这算是和好了?妖也没有那么难哄嘛! “你想什么,本座都知道。”冰怡再次强调,宫陌言捂住嘴巴,试探着去牵她的手,她并没有躲开。 出了将军府,门口的石狮子后面躲着一个小人儿,两只兔耳朵高高的立起来,兔尾巴也露在外面,她看着两人逐渐走远,紧紧跟了上去,见两人如此亲密的牵着手,小人儿上前一把打开,抓着冰怡就跑了。 留宫陌言一个人愣在原地,这是有人和他抢人? 冰怡看着眼前拉着她乱跑的小人儿,没有出手制止,只是觉得好笑,自己就这么被一个小孩儿带走,那个人类也是真的窝囊。 小人儿见将人甩远了,才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冰怡,冰怡也是低头望她,突然笑了,“小兔子就是能跑。”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看来不仅伤好了,还成功的化了人形,小人儿抬起手臂抱住她,奶声奶气道:“他是大坏蛋,你不要和他靠的太近,他很危险。” 冰怡蹲下身子,与她平齐,“他已经弥补了自己的过错,我原谅他了,所以你也原谅他吧。” 小人儿摇头,再次抱住她,“不要,他射箭射中了你,他是坏蛋。” 小人清楚的记得自己还是白兔的时候,被那个惠妃一箭射中,紧着接又射来一只箭,就是那个男人射的,若不是冰怡为她挡住,她就死了,她被冰怡瞬间转移道到雪山疗伤,自己却被抓走了,因为这,她很是自责,一心化作人形,来找她。 冰怡为她注入百年道行,助她修炼,她已化作人形,就立刻下山来找冰怡了。 冰怡微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小孩子,抱起她,摸摸她的头,“担心啊,姐姐在他那不会吃亏的,放心。” 小人儿嘟囔着嘴,“可我不想叫你姐姐。” 冰怡轻笑,“那你想怎么叫我?” 小人直直的看着她,“阿娘,你和阿娘一样,为小兔挡住危险,像阿娘一样温柔会对小兔笑,小兔想阿娘,我可以叫你阿娘嘛。” “你…”冰怡不知如何回她,看着小兔子期待的神情,不忍心拒绝,“可以。”她亲亲小兔子的脸颊,小兔子耳朵耷拉下来,窝在冰怡脖子处,抽泣起来,“阿娘~”那一声阿娘,叫到了冰怡心坎儿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小兔子一遍遍的叫着,冰怡一声都未回应,小兔子抹着眼泪,吸着鼻子对冰怡说道:“阿娘是没有听见小兔叫阿娘嘛,阿娘怎么不回应小兔,是不想要小兔嘛。” “没有不要小兔。”冰怡轻声说道。 小兔子捧起她的脸,吧唧一口,“阿娘!” “嗯。” 我的将军 17 宫陌言看着相拥的两人,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那个孩子喊她阿娘! 小兔子突然发现宫陌言,从冰怡身上跳下,护在身后,“不许你靠近阿娘,你这个大坏蛋。” 冰怡捂嘴偷笑,“嗯,确实是大坏蛋。”她站在小兔身后,手扶向她的肩膀,小兔感受到冰怡的气息,回头看着她,耳朵耷拉下来,又突然转向宫陌言,耳朵瞬间立了起来。 宫陌言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兔子哪来的,这么可爱,刚要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兔耳朵,却被这小兔无情打开。 小兔呲着牙警告着他不要靠近,冰怡将她抱起来,小兔子转头看向她,耳朵又再次耷拉下来,小声喊道:“阿娘~” “好了不闹了,他不是坏人,不会伤害我,也不会伤害你。” “可是他,明明射中了阿娘,害阿娘受伤。” “但他同样也救了阿娘,我们妖,要知恩图报,知道吗。” 小兔点点头,明白又不明白,只是她觉得,只要是阿娘教的就一定没有错。 小兔又开口,“那阿娘,他是阿爹嘛。” 冰怡和宫陌言互相看了看,有些吃惊,“小孩子不要胡说。” “小兔没有胡说,冰狐姐姐说,两个人牵手就是伴侣的意思,你们是伴侣,我叫你阿娘,那他不就是阿爹嘛。” 宫陌言笑了,“你说的没有错,我就是阿爹。” 从她们二人的话中他总算是摸清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是谁了,这不就是那日惠妃娘娘射中的白兔嘛。 “来,叫声阿爹我听听。” 小兔执拗着,不肯叫,虽说阿娘说他不是坏人,可她还是不信。转头埋向冰怡的脖颈,“阿娘,我不想叫他。” 冰怡笑着看着宫陌言,真打脸。 “那咱就不叫,他也不是你阿爹,我们也不是伴侣,不叫他。” “嗯。” 宫陌言不甘心,“那这样好不好,我还是取得了在你心里的位置,我不是坏人,你就叫我阿爹,可还行?” 小兔想了半天,点点头,最后还是甜甜的说了句:“我可是很严格的哦。” 宫陌言心都化了,“我一定会让你叫我阿爹的。” 小兔突然向宫陌言伸出手,他微愣,将手放到她的小手上,小兔又朝冰怡伸出手,“阿娘。”冰怡抽出一只手,握住她,两人不明所以,相互看了看,只见小兔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紧紧包裹住她的小手,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他们的过往以及他们的未来,画面传入到两人的大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宫陌言抱着小兔,牵着冰怡,走向人生尽头。 宫陌言看着紧握的三只手,“那是什么?” “小兔给你的第一印象,和她想看到的未来。”冰怡回答。 宫陌言突然抓住她的手,“那她所看的会成为现实吗?”冰怡抽回手,“不知道,可能不会。” 小兔抬起头看着冰怡,“阿娘。”扶向她的脸,小兔给她看了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对她的好感,小兔见她第一眼便就认定了她。 冰怡扶着她的小手,“你现在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护着你,爱着你。” 宫陌言走近,温柔的看着她,心里太多话想说,他不敢说,怕说了,就失去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陪伴。 “大坏蛋,小兔想吃白菜。” “阿言,本座想吃肉饼。” 宫陌言看着这两位非亲非故的母女,折磨起他来,简直一模一样。 “好,两位祖宗,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 见宫陌言离开,冰怡一把抱起小兔,“我记得当时他买回来好多糖葫芦,应该还在,我带你去找。”她说的很小声,小兔歪着头看着古怪的阿娘,也小声说道:“阿娘,我们现在是在做贼吗,为何偷偷摸摸的,是怕阿爹发现吗。” 冰怡微愣,阿爹? “小兔!你怎么?” 小兔嘿嘿笑起来,“小兔原谅他了,只是替阿娘考验他的耐心,小兔是不是很棒。” 冰怡哭笑不得,这是养了个什么活宝啊。她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嗯嗯,小兔很棒呢。” 两只妖,一大一小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会懒散的化成妖形态时的人露出耳朵和尾巴,装作人类的她们会消耗妖力,冰怡很不愿意变成人的样子。 当宫陌言端着食物出来时,便看到了仓库的门口一条尾巴肆意的摆着,他走过去,两只妖在偷吃,小兔的兔尾巴很短,便扭着屁股,“阿娘,你说阿爹看到我们偷吃会不会生气啊。” 宫陌言笑容僵住了,阿爹,他叫他阿爹了。 “不会生气!”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令俩人一惊,两只妖的耳朵都竖起来,慢动作的回过头,呆呆的看着他。 宫陌言笑了,超小兔招招手,“过来,白菜都给你切好了。” 小兔一听见白菜,欢快的跑过去,要他抱,宫陌言将手中的盘子递给冰怡,将小人儿抱起,“哎呦,好像胖了一点。” “小兔才没有胖呢。”小人儿嘟着嘴,看着冰怡手中的盘子,“阿娘,白菜,白菜。” 冰怡拿起一小块放到她的嘴里,“确实胖了一点。” 小人埋在宫陌言的脖颈,一边嚼着口中的白菜一边嘟囔,“你们都是大坏蛋。” 两人都笑起来,宫陌言继续挑逗道:“抱着都有些沉了,还说自己没胖。” “没胖,没胖,兔兔是变高了,变高了。” “哦?那长高了多少?” 怀中的小人儿伸出小手比划着,突然委屈的哭了,“啊,小兔没长高,小兔胖了,阿娘,小兔胖了。” 冰怡笑出了眼泪,抬手拭去,“小兔没有胖,不要听你阿爹瞎说。” 小兔抽泣的几下,奶声奶气道:“阿爹是大坏蛋。” 又趴在他脖子上,撒娇道:“阿爹,小兔困了,阿爹哄兔兔睡觉。” 宫陌言心里暖烘烘的,这小兔子总算肯叫他了,“好!” 我的将军 18 宫陌言哄睡了小兔就出来找冰怡,那只妖坐在亭子下,赤着脚丫踏着白雪,吃着他做的肉饼,他走过去,坐到她对面。 冰怡望他一眼,“睡了?” “睡了!” “小兔的身上有很多秘密,她的妖力是自身的,她能感知过去,预知未来,可是那未来,又很奇怪,倒像是她自己想要的那种未来。” “所以那天你才回答‘不知道’是吗?” “我们没有可能,我要升仙,你是人类,没有结果。” “哪怕一世,你也不肯给我吗。”宫陌言苦笑着。 冰怡望了望天,“一世很短,我们妖一世很长,你忍心留我一人在世上吗?” “我不忍心,可我没有办法,我是人类。”他第一次很讨厌自己是人类这件事,不能陪她一起走,一起休仙,什么都不能,他连最起码的陪伴都做不到。 “肉饼要凉了,你吃几口,还蛮不错的。”冰怡将肉饼推给他,他看了看,拿在手里,自顾自的说道:“确实凉了。” 皇帝再次拜访的那日,冰怡带着小兔去了街上遛弯儿,而宫陌言在书房整理兵法,见皇帝来了,急忙出门迎接,两人寒暄了几句,皇帝却四处张望,宫陌言猜到他在找冰怡。 这一天皇帝拜访并没有带着惠妃,因为他让惠妃直接去了校场,皇帝好久没有和宫陌言比武了,宫陌言伤势已经好转,他便邀请他的将军与自己比武。 宫陌言应了下来,随着皇帝一同去了校场,场下一如既往的热闹,见着皇帝到来,都纷纷噤了声,宫陌言看着士兵胆怯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笑。 走向擂台那一刻,他看到了惠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惠妃穿的衣裳是当年他还未和皇帝在一起时,宫陌言为他定制的衣裳,宫陌言现在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嘲讽和恶心。 他现在突然好想冰怡,好想小兔,好想见到他们。 “阿娘,阿爹怎么不在府里。”小兔抬起头看着冰怡,冰怡望着四周,她们二人回来便没有见到宫陌言的踪影,以往出门总会告诉自己的去处,招呼一声,可今日却没有任何话语,兴许是要紧的事临时走的。 小厮出来告诉她们,皇帝来了,和将军去了校场比武。询问了校场的位置之后,冰怡便带着小兔赶了过去,冰怡赶到时,比武刚进行一半,宫陌言明显占着下风,冰怡看着他们,体内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冷骨清香,寒气蔓延,小兔抓着她的手,小声说:“阿娘,我冷。”冰怡将她抱在怀里,,“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小兔缩在她怀里,点点头,冰怡贴在她脸上蹭了蹭,“小兔还怕冷啊。” “不怕冷,但是怕阿娘的寒气。” 冰怡笑了,这小人儿还知道是她散发的寒气呢。 宫陌言察觉到了这股寒气,转头看向了擂台下,一眼便望到了她们二人,露出笑容,有了力气比武。 可是不管他拿不拿出全力比试,这场比武他都是注定输的,在皇帝面前,他不能令一国之王失了颜面。 最后宫陌言以失败告终,冰怡小声对小兔说:“在外人面前不可叫他阿爹,知道吗。” 小兔听话的点点头。 宫陌言大笑,“完了,退步了,皇上好武力,臣甘拜下风。” “哪里的话,一看就是你在让着朕。”两人寒暄了几句,都下了擂台,皇帝朝着惠妃走去,满脸的笑容,惠妃拿出手帕为他擦拭的汗水,温柔的叫他赶紧穿上衣裳,别得了风寒。 宫陌言下了擂台遍消失在了人群,直奔着冰怡走去,小人儿被放到地上,小跑到宫陌言面前,宫陌言一把抱起,在地上转了一圈,小兔咯咯直笑。 冰怡走到他面前,他放下小兔,抓起她的手,放到脸上,冰怡有些不明所以,“这是做甚?” 他只是笑笑,“你的手凉快,快给我降降温,我要热死了。” “真拿你没办法。”冰怡手中传出寒气,直扑向他的脸,他闭上眼睛,蹭着她的手。 冰怡见皇帝朝这边走来,抽回双手,“皇上过来了。”宫陌言失望的回过头,笑着对皇帝说,“今日就到这里吧,臣先回府了。” 皇帝见着冰怡,露出笑容,对宫陌言道:“哎,不急,咱们还久没有一起聊过天了,朕让厨房准备了晚膳,一起吧。” 皇帝的邀请,宫陌言是拒绝不了的,也就只能应下来,着一应却也连累了冰怡,他能看得出冰怡的不愿意,因为她不管什么,都挂在脸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一目了然。 皇帝先离开了,宫陌言回头看着冰怡,“你若是不喜欢就回去吧,我去和皇上说。”冰怡笑笑,“没事,一个人类而已,能把我怎么样,我倒是有些不放心你,怕你被那个皇帝吃干抹净,还给人打算盘。”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蠢吗。” 冰怡点点头,“你问问小兔,看她怎么说。” 小兔很正经的点点头,“是挺蠢的。” 宫陌言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两个祖宗,骂不得,打不得,就得哄着供着,还捞不到一点好处。 不过他心甘情愿。 晚膳吃的很和谐,小兔也很开心,冰怡也是给足面子,并没有冷着脸,惠妃也同样没有见过这顿晚膳但做修罗场,很和气的面对着冰怡,还时不时的逗一逗这个小人儿,但这小人儿很不喜欢惠妃,冰怡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不要没礼貌,那是惠妃娘娘,很尊贵,不可无礼,小兔这才稍稍缓合她和惠妃之间的气氛。 当皇帝询问起这孩子时,两人都选择了沉默,皇帝也就没有多问,只是这孩子称冰怡阿娘,就真的很奇怪了。 我的将军 19 “阿娘,小兔想回家了。”小兔弱弱的对冰怡说道,冰怡望了一眼宫陌言,他会了意,便起身行了礼,“孩子累了,臣就带她们先回去了,皇上和惠妃娘娘慢用。” 转身抱起小兔,对冰怡说道:“走吧!” 冰怡起身,朝着皇帝点点头,便随着宫陌言离开了,皇帝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爱妃可想射击了?”惠妃有些吃惊的看他一眼,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上次她的射的兔子无缘无故变成一烟飞走,可把她吓着了,现在对射击这件事充满忌讳,他怎么又提起这事?难道忘了她害怕的事了吗? “皇上,臣妾不想射击。” 皇帝恍然大悟,“唉,你瞧朕这记性,忘记了,忘记了。” “没事!” 惠妃有些心情失落,对着眼前的这位皇帝终究感觉不到一丝爱意,她辛辛苦苦得来的位置,费尽心思讨来的,却一点都不快乐了,她到底该那什么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小兔,难道要用孩子吗? “怎么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的。”冰怡看着有些发呆的宫陌言,他只是笑笑,“没有啊,就是觉得挺奇妙的。” “什么奇妙?” “女人之间的,你们看似和平,却在某些方面斗争着,就挺奇妙的。” “难道你和那个皇帝不是这样吗?” 宫陌言想了想,点点头,“好像也是这样的。” 小兔突然开口,“阿娘,那个女人好讨厌,小兔不喜欢她。”又转向宫陌言,“阿爹,你是不是也讨厌她。” 宫陌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从前的喜欢到现在的形同陌路,讨厌谈不上,恨也谈不上,只是现在不想看见她,见了她就觉得累,乏,碍眼。 冰怡摸摸她的头,“你阿爹也不喜欢她。” 小兔笑了,“阿爹的感情很奇妙,小兔看不懂。” 宫陌言突然想到冰怡之前告诉他,这小家伙可以看到过去,瞬间觉得有些羞涩,“小兔,你个偷窥狂。” “小兔才没有偷窥,是阿爹太明显了。” 宫陌言强挤出一个笑,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冰怡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现在的内心想法,他只是觉得不能对惠妃和皇帝那么绝情,毕竟他们情同手足,一起长大。 冰怡望着天,看到圆圆的月亮,“今晚月亮真圆,连朵云都没有。” 他也跟着抬起头,“是啊,挺圆的。”就像他们现在这样,挺圆满的。 小兔今天非要嚷着和阿爹阿娘一起睡,两个人瞬间觉得有些难为情,小兔耷拉下两只兔耳朵,扑到冰怡怀里,喃喃道:“阿娘,你就陪阿爹和小兔一起睡吧,阿娘体温太凉了,兔兔冷,想和阿爹睡,还想阿娘陪着。” 冰怡望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床榻,真的有些不堪的回忆,她红着耳朵拒绝,“你这小兔子,简直得寸进尺,你要阿爹陪着,嫌弃我冷,还要我陪干嘛。” 她继续撒娇道:“阿娘体温凉才需要阿爹温暖啊。” 冰怡瞬间觉得有些羞耻,怒瞪着宫陌言,“你能不能管管。” 宫陌言摊开手,表示我真管不了,他巴不得冰怡留宿呢。他看着那狐妖瞬间发了红的狐狸耳朵,就想笑,可是他得忍住,决不能笑场,现在的这只狐狸需要一个台阶,但是他就是不给。 冰怡感应到宫陌言内心打的算盘,一把抱住小兔,挥了挥手,地面瞬间结了冰,屋内的温度便降了下来。 宫陌言笑容僵住,好像有些思想过头了。 “本座今日就在这睡了,小兔说了,你会温暖本座,下来和我们一起睡。” 小兔不明所以,跳下来求宫陌言抱,“阿爹,阿爹,阿娘留下来了,我们休息吧。” 冰怡赤脚踩在结冰的地板上,缓缓的倒在冰面,对宫陌言邪魅一笑,“怎么,难道你不想陪本座和小兔吗?” 宫陌言苦笑,扯下被子铺到冰面上,一脚踩上去,“陪,怎会不陪呢。” 冰怡冷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他躺在被子上,抱着小兔身体直哆嗦,小兔小声说道:“阿爹你是不是又惹阿娘了?她又不理你了!” 他苦着脸一笑,“没有,我们好着呢。” “阿爹你在抖什么,很冷吗?” “嗯,有些冷!” 小兔从宫陌言怀里钻出来,躺倒冰怡那边,戳了戳她的后背,“阿娘,阿爹冷了,他知道错了,你把寒气收起来吧,小兔也冷。” 冰怡侧着身子,摸摸她的头,这小兔子到是会给宫陌言说谎话,她转过身,正对着宫陌言,看着他瑟瑟发抖的身体,小兔钻进她怀里,“阿娘,你看阿爹,他冷,你收起来吧,将寒气和冰。” 宫陌言睁开眼,伸出手摸着小兔的头,“没事,阿爹不冷。” 冰怡坐起身,“口是心非。” 宫陌言也赶紧坐起来,“没有,真的不冷。” 她站起走向床榻,坐下,收起施下的法术,地面上的冰瞬间消失,“你还在地上干什么?” 宫陌言微愣,小兔赶紧拉起他,“阿爹起来了,床上睡。” 他赶紧拾起被子,冰怡侧过身,轻声道:“去里面。” “哎。”两步跨一步走过去,蹭的一下上了床,躺倒最里面,小兔也跟着上去,咯咯笑出声,“睡觉喽。” 冰怡看着两人,点起地上的火盆,理了理被子,将蜡烛熄灭,侧身躺下,小兔从里面点了点她的后背,“阿娘不要背对着我们嘛。” 冰怡长叹一口气,“仅此一次。”转过身,小兔嘿嘿笑起来,“阿娘你最好了。” 窝到她怀里,安静下来,冰怡也闭上眼睛,因为宫陌言的视线太灼热了,她怕见了,自己把控不住。 宫陌言抬手为她们盖好被子,她就离自己那般近,却碰不得,只能弱弱说一句,“晚安。” 冰怡轻声答道:“嗯。” 宫陌言微笑,闭上眼睛,这妖也并非那般绝情。 我的将军 20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冰怡就醒了,怀中的小人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般,宫陌言还在熟睡中,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都能感受到,冰怡细细的看了一会,怀中的小家伙突然动了动,翻过身钻进宫陌言怀里,“阿爹~阿娘~”奶声奶气的嘟囔着,宫陌言也懒懒的“嗯。”了一声,冰怡突然觉得好笑,他们还真的像一对父子,语言举止简直一模一样。 宫陌言大手一挥,一把圈住了冰怡,紧紧的搂着两只妖,她的脸更加贴近他,呼出的气扑到她脸上,“小冰。”他轻轻叫了一声,冰怡默默低下头,避免对上他的脸,宫陌言嘴角上扬,也低下头,两只脑袋紧紧贴着,他的唇轻碰她的额头,冰怡的尾巴突然露出来,她抬手摸着自己的头,长呼一口气,“耳朵没出来。”宫陌言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突然抬起头,正对他的双眼,宫陌言凑近亲了亲她的眼睛,“早!” 冰怡大失脸色,“你…” “我刚醒,你动作太大了。”他微笑。 冰怡朝外动了动,宫陌言搂着她的手越发收紧,“别动,会吵醒小兔的。” “手拿开。” “你若再动,她就醒了,你希望她醒了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冰怡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凑到她的耳边,“你现在,脸特别红,是害羞了吗。”轻笑一声。 冰怡眨巴着双眼,突然变成狐狸,跳下床,“你这个人类真的是可恶至极,满嘴没个正形。” 宫陌言坐起身,看着白狐,“小狐狸,你才是口是心非,没一句真话。” 白狐冷哼一声,离开屋子。 他又躺下,搂着小兔,小声说道:“你阿娘就是死要面子。” 什么时候这只狐狸才能放下心中的忌讳同他在一起呢。 冰怡回来时,父子俩在书房里读着话剧,小兔咯咯的笑,宫陌言一边说着她不要在笑,一边说着给你阿娘读的时候也是这般笑着。 小兔提到阿娘,坐起来看着宫陌言,询问着,“阿娘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她啊,可能给你你爱吃的大白菜去了。”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去找你阿娘还不好。” “好!”宫陌言刚将小兔抱起,转过身便看的了站在门口的冰怡,小兔先开口,“阿娘。” 宫陌言将她放下,小人儿小跑过去,抱住冰怡的腿,冰怡笑着摸摸头,“故事讲完了?” “还没,小兔说等你回来一起读下面的内容。” 冰怡低头对小兔说:“小兔是这样吗?” 小兔摇头,“阿爹给小兔讲完了。” “是吗!”冰怡抬头望了一眼宫陌言,又对小兔说:“不准学你阿爹骗人知道吗。” “嗯!”小兔点点头。 “真乖。”冰怡捏了捏她的脸,“去玩会吧,我和你阿爹说几句话。” 小兔很听话的跑走了,宫陌言微愣的看着她,“什么话啊,孩子还不能在,难道是什么孩童不宜的事?”他略挑起眉,去抓冰怡的手,冰怡躲开了。 “我刚刚去街上听到了一些事情。”冰怡一本正经的说道,“皇城现在,在下令抓一只兔妖。” “你是指小兔?”宫陌言神色凝重,“是皇上下的令吗?” 冰怡摇头,“是惠妃,图纸和悬赏通告都出来了,上面写着她射中的兔子化成了一股烟飞走,令她感到害怕,她要捉妖,通告上还提到了皇子,她至今没有皇子是因为被妖吓到了,怀不上孩子,如今皇帝也…”她低下头,“也信了有妖这件事,现在各地的道士都在赶往皇城,小兔现在很不安全,我要带她回雪山一段时间。” “回雪山就安全了吗,那你们走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若他们一直抓不到这兔妖,逗留皇城,难道你们再也不回来了吗?” 冰怡低下头,“小兔还小,她不会隐藏自己的妖力,留在这她很危险,即便是有我,她也危险,一个两个好对付,来了十个二十个,整个道馆的道士都来了呢,我保不住。” “对不起,是我没有用了,我保护不了你们。” 冰怡笑了,“这是我们妖与道之间的矛盾,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自责什么。” 宫陌言抓起她的手,“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吗,毕竟我是她的阿爹,虽然不是亲的,但她叫了,我就是。” “这里有着我们气息,他们很可能会找到这里,到时候你保护好自己就好,平安最重要,你在我们就有回来的理由,不管他们怎么说,你一口咬定不管你的事就好。” “嗯,小狐狸,你会回来是吗?” “会的!” 他一把拽过她,拥在怀里,“你也舍不得我,对吗?” 冰怡不语,宫陌言紧紧搂着她,想把她揉进骨子里,揉进心里,不想让她走。 最后一把推开她,别过头,冰怡看着他,还是不语,“走吧,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只要我还在,这里就是你的归宿。” 冰怡抱起小兔,转过头同他告别,“我走了。”她们消失在将军府,宫陌言突然转过身看向那片空地,发起愣,“走吧,记得回来。”眼角留下两行泪。 四处的道士很快便赶了过来,整个皇城都被满街的道士所包围,搞得现在街上都没几个人,有几个道士来到将军府拜访,终究是他们修为太低,并没有察觉到这里有妖的气味。 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位老道,名为洛玖,他一头白发,入了皇城,便就直接来到了将军府,他进了这里便闻到了妖的气息,而且很重,但妖已经走了,不再这里,他对上宫陌言的视线,微笑,“将军,这府中可有什么东西。” 宫陌言笑笑,“本将军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我府中的东西多了去了,我不知道长指的是哪一件?” 洛玖也是一笑,“将军不必和我猜字谜,你这府中之前住了一只狐妖吧,而且还是雪山冰狐,她有两千年道行。” 宫陌言微愣,稳住心态,“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将军不必担心,我不是来捉他的,只是想见见他,他与老道有过节,他,他带走了师姐,上一次我们见面还是百年前,那只狐妖虽然可恨,但不坏,没杀过人,我现在就是想见他,因为见到他,我才能见到师姐,见不到师姐,我这仙算是升不得了。” “为何非要见你师姐,不见为何就升不了仙。” 洛玖失声,“执念,我的执念太深了。” “那你要找的那只妖叫什么。” “冰泽。” “对不起,你要找的那只妖,我不认识,她虽是冰狐,但不叫冰泽。” 洛玖有些不理解,这里的气息明明就是那只冰狐的,为何会不是? “怎么会,这个气息明明就是他的。” “雪山冰狐,不止一只,你找错了。” 洛玖站稳脚步,露出笑容,“谢谢,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们的对话我不会同任何人说,还有,他们都是些刚入门的道士,不会发现这里的气息,你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感觉到,这里的气息确实同我要找的那妖不同,还参杂着其他妖的气息。” “若我说,他们要找的兔子其实是一只刚化作人形不久的孩子,你会信吗?惠妃娘娘之所以会整这么一出,我想是因为她抓不住皇帝的心,想要个孩子,因自己怀不上,便称妖作怪。” “老道明白了,老道这就去皇帝哪里看看,能不能帮助他们。” “多谢。” 自那之后皇城的道士几乎都离开了,兔妖一事见了尾声,悄无声息般的消失,过了几个月,皇城内传出惠妃娘娘有喜,被封皇后。 宫陌言心心念念的那两只妖却再也没有回来,他等了一年,两年,都没回来。 他不知道怎么去找她们,两年间他出征数月,打探雪山位置,可都杳无音讯,说雪山根本不存在。 他的心有些凉了。 我的将军 21 慕寒修突然来访,还带了他的小女,小人儿长得像她娘,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宫陌言,羞涩的躲进慕寒修怀里,小声说道:“阿爹,他长的好英俊啊。” 宫陌言笑了,“叔叔确实比你阿爹要帅。” 慕寒修怒喝一声宫陌言,“没个正形,我怎么就没你帅了,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迷倒一大片…” “是是是,你最帅,我要把这话告诉嫂嫂。” “你可真是我好兄弟,就会坑我。” “哈哈哈,让你吹牛。” 慕寒修挠挠头,“这不在孩子面前吗,让我威风一回。” “你在嫂嫂眼里,永远最威风。” 慕寒修自豪,“那是!” “留下来吃饭?”宫陌言站起身,打算叫厨房做膳食,被慕寒修拦下,“不了,你嫂子在家等着我们爷俩儿呢,要不你去我那,你嫂子今日炖了肉,你看你这段时间瘦的。” “我没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 “这是哪里话,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不去了,我想在家待着,一会出去走走。” 慕寒修叹口气,“也罢,随你自己吧,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宫陌言的肩膀,领着小女离开了。 “放心吧,我没事。” 慕寒修伸出手挥了挥,宫陌言也转身回了卧房,摩擦着手腕上的那根发绳手链,“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出门去了街上,来来回回的溜达,眼前出现冰怡的身影,他伸手去触碰却消失了。 眼前却又出现一家三口,那孩子小巧伊人,扎着两个小辫子,瘦瘦的,两手牵着阿爹阿娘,夫妻俩很宠溺,不知对孩子说了什么话,小人儿咯咯直乐。 看到这一幕,宫陌言更加想念冰怡和小兔了。 “阿娘,阿爹他为什么还没有发现咱们啊。”身后传来小孩子稚嫩的声音,那般熟悉。 “你阿爹比较傻,正看着前面那一家三口发呆呢。”冰怡轻笑着说,宫陌言突然回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冰怡牵着小兔的手,就那样站在自己身后微笑着看着自己。 他压制住内心的激动,缓缓走近,摸了摸小兔的脸,小兔嘿嘿笑起来,“阿爹真傻,我们是真的。”他笑笑,抬起头,对冰怡说道:“回来了!” “回来了。” 他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冰怡,真实的,不是幻想出来的。 一刻前:小兔终于突破自身,能够隐藏自身妖力,她高兴的跑到冰怡身边,“阿娘,兔兔可以了,兔兔可以了。” 冰怡摸摸头,她的小耳朵耷拉着,使劲蹭着阿娘的手,“小兔真棒,阿娘可是修炼了近百年才会隐藏妖力的。” 小兔子搓搓手,别扭道:“小兔想阿爹了,想早点回到阿爹身边。” 冰怡突然愣了神,没想到小兔对宫陌言感情如此深,说起来自己也有些想那个人类了,是出自于什么样的想念她就不清楚了。 她用妖力去感应当初自己亲手剪下的发,便知道对方在干什么,这个人了多愁善感,见到什么情景都能当做是她们二人,甚至都出现了幻想。 她抱起小兔,“走,我们去找你阿爹。”她也不知怎的,想到要再次见到宫陌言,心情突然大好起来。 她们两只妖一大一小的跟着他走了好一会,小兔好几次都要扑过去找她阿爹,被冰怡抓回来,她就是想知道这个人类何时才会发现她们二人。 “你要打算抱多久。”冰怡突然开口,宫陌言假装听不见,她伸出手推了推,根本推不动,她妥协了,“阿言,我们回来了,是真实的,不是你幻想出来的。” 他嗅着她身上的冷骨香,是那个熟悉的体香,“你们真的走的太久了,久到我都老了两岁了。” 冰怡被他这话说笑了,又突然笑不出来,人类命很脆弱,不仅仅是受伤,还有的是岁月,岁月的痕迹一旦流失殆尽,就什么都不剩了。 小兔跳着脚,“小兔也要阿爹抱抱,小兔也要。”宫陌言笑笑,低下头见小兔子包起来,冰怡扶着小兔的后背,两人对视一眼,嘴角上扬。 将军府中自冰怡小兔回来之后就热闹了起来,小兔一个小人就闹的人仰马翻,把府中上下的下人欺负了遍,就连那位年迈的管家也不放过,冰怡叮嘱她不要太闹,在闹下去就没人陪她玩了,管家却不乐意了,说自己喜欢小兔,喜欢和她闹,显得自己年轻了。冰怡真的害怕小兔哪个不小心伤到您老人家。 宫陌言只是看着他们嬉闹,“随他们去吧,府中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闹一闹也好。” 冰怡看着小兔,淡淡道:“之前怎么没发现小兔这般爱闹,难道是学会了隐藏妖气?” 宫陌言转过头看她,“小兔她,自己隐藏妖气?” “嗯,这两年间,她很刻苦,刻苦修炼,就为了隐藏妖气,回来找你。” “那你,就没有想找我的时候吗。” 冰怡回望他一眼,陷入沉思,“也许有过吧。” 她在雪山的两年间,每日除了发呆还是发呆,望着她那件裘皮大衣愣神,日日着魔般,盯的久了,她便乏了,不得不闭关修炼,忘却凡尘,可她怎么也忘不掉,那个人类带给她的点点滴滴,或欢或乐,或喜或悲,带给她的都是她所未见到的东西,像刻在心上一样,抹不去。 宫陌言不伤心,谁叫她只是妖呢,没有心没有关系,他会教她去想念,去爱。 “你是不是想我烧的肉饼了。”宫陌言自豪的说道,冰怡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他,“没有。” 宫陌言失落的垂下头,这只妖该怎么教她去爱呢。 “我就是,在要见到你的那一刻,感觉很开心,发自内心的期待快点见到你。” 他抬起头,对上她真挚的双眼,这只妖真的太犯规了,一本正经的说着情话,却不懂是什么。 我的将军 22 皇帝的新生儿刚满一岁,刚刚会说几句话,“父皇,母后”叫的最为清脆,皇帝和皇后为此很开心,这日皇帝召来了皇城所有的大臣来为小皇子庆生,宫陌言早早的就起来,准备了礼品,走的时候来到冰怡的卧房,冰怡二人还在熟睡,他亲亲小兔的兔耳朵,冰怡这时睁开朦胧的眼睛,抬起手揉了揉,“你怎么来了。” “今日我要去朝廷,小皇子庆生,皇城相府的大臣都要去,今日不能陪你们了,小兔要是找我,你就带她去校场玩。”他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冰怡久违的没有躲开,宫陌言心里乐开了花,倾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走了。” 冰怡还未缓过神,他已经走出卧房,她慢半拍的摸着自己的额头,唇的余温还在,自己刚刚怎么就没有躲开,为什么在这个人类面前,自己的心总是怪怪的,大脑不会思考,脸还会时不时的发热,自己这是怎么了。 小兔突然抬起头,摸着冰怡的脸,“阿娘你脸好红。” 冰怡捂着她的眼睛,“别看阿娘,阿娘现在很羞耻。” “为何?阿娘现在很可爱啊,阿爹肯定很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少胡说,你个小孩子知道些什么!”捏了捏她的鼻子,小兔缩缩身子,继续道:“比阿娘知道的多一些。” 冰怡抬手要去捏她的脸,小兔变成小兔子跳走了,“阿娘要打小兔。”冰怡气笑了,“我何时打过你。” 小兔子想了想,摇头。 冰怡下了床,打开窗户通风,风吹在她脸上,格外的凉快。 “小兔过来。”冰怡招招手,小兔子蹦哒哒的跳到她怀里,她摸了摸它的兔毛,“阿娘带你去裁缝铺,给你做几件新衣。” 小兔子化做人形搂住冰怡的脖子,“阿爹呢,阿爹不陪我们一起去嘛。” “你阿爹他,有事,去了皇宫,可能回不来陪咱们了。” 小兔失落的耷拉下耳朵,“好吧!” 皇宫外,一席一席的列成一排,大臣们纷纷入座,宫陌言被安排在最前面,身后的小侍端着酒壶为他倒酒,他点点头,那小侍识趣的退下,其他的大臣端起酒杯纷纷为皇帝呈上贺礼,曰贺词,宫陌言也不例外,皇帝今日很高兴,喝的有些多,酒宴吃到一半就离开了,剩下的大臣们还在继续喝,他们都来为宫陌言敬酒,道谢这位大将军保家卫国,护着皇帝,护着江山,护着他们的家园,他只是笑笑,回道:“这是我的职责。” 他喝的不少,有些上头,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下了马车,晃晃悠悠的回了府中,他瞧见自己的卧房亮着灯,便知道是冰怡特意为他留的,自这么大以来,从未有人为他留过灯,等着他回来。 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而是转身去了冰怡的卧房,接着月光他摸索到床边,蹲下身,床外边躺着冰怡,他低下头便闻到了她身上的冷骨香,他伸手抚摸着她银白的发,放到嘴边亲吻。 这份爱他压抑着,控制着,却也还是露出破绽。他蹲在里许久,趴在床头,冰怡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的脸,直直盯着她的后脑勺,患得患失般,“你什么时候能知道我的心意呢。” 扶着站起,弯下腰亲吻着她的额头,“晚安。” 宫陌言睡的很死,天都大亮,他还未起,小兔跑到他的卧房,一下扑到他的身上,他被压的轻咳一声,睁开朦胧的睡眼,便看到了这只调皮的小兔子,“阿爹,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他哭笑不得,摸摸她的头,“你是想压死阿爹吗。”小兔摇头,嘻嘻笑着抱着他,不打算起来。 冰怡站在门口,吓了她一声,这才撅着嘴从宫陌言身上下来,他转头看向冰怡,“小孩子爱闹,别凶她。” “都是你们给宠的。”冰怡招手,“过来!”小兔蔫蔫的跑过去牵她的手,小声喊着“阿娘。” “你阿爹昨晚回的晚,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不要去打扰,知道吗。” 小兔点点头,回头朝着宫陌言道歉,“对不起,阿爹,小兔不该吵醒你。” 冰怡欣慰的笑笑,抱起她,亲亲她的脸,小兔这才露出笑,抱着她的脖子,“阿娘不生气了。” “阿娘不生乖孩子的气。” “小兔很乖的。” 宫陌言看着其乐融融的两人,感觉自己有些多余,突然开口道:“我也很乖的,小狐狸,要不要也奖励我一个。”指着自己的脸,冰怡瞪他一眼,开口道:“睡醒了,就起来,不知道的以为你睡死了呢。” 他赶紧下床,光着脚站在地上,睡袍的带子松开,整个胸膛都露在外面,冰怡赶紧遮住小兔的眼睛,小兔不明白,“阿娘干嘛遮住小兔的眼睛。”冰怡转过身,“没事。”对身后的人说:“你能不能正经点,孩子还在。” 宫陌言委屈,“这不能怨我,它自己开的。”说着拉拢睡袍,系好,冰怡抱着小兔就要走,他赶紧上前拦住,“别走嘛,你这一走,我都慌。” 冰怡回头,“你慌什么?” “慌你生气了呗。” 冰怡笑笑,“我就那么爱生气。” 宫陌言斩钉截铁,“嗯。” 她低头看了看小兔,小兔也点点头,“嗯。”她我气愤的将小兔塞给宫陌言,“你们俩一边待着去吧。”自己离开了。 爷俩互相看了一眼,宫陌言小声说道:“你阿娘又生气了。” “嗯。”小兔应和着点头,“阿娘她就是爱面子。” 宫陌言使劲的点头,“嗯嗯嗯。”揉了揉她的头,“小兔真聪明。” “小兔觉得阿娘她好可爱。” 宫陌言笑了,“这话千万不要在你阿娘面前说。” “小兔说了。” 宫陌言吃惊,“什么时候说的。” “昨日早晨,阿娘的脸很红很红,我说阿娘很可爱,阿爹肯定会喜欢阿娘现在的模样。” 他回想起昨早的事情,自己也有些羞红了脸,“小兔你可真会替你阿爹说话。” “嘿嘿,那阿爹小兔今日可以多吃些大白菜嘛。” “可以,吃多少都行。”吧唧一口,在她脸上亲一口,小兔害羞的埋在他肩头,“今日小兔被阿娘亲,被阿爹亲,小兔好幸福。” 宫陌言笑了,“那以后阿爹每日都让你幸福。” “好!” 我的将军 23 这日宫陌言带着冰怡她们来到了校场,校场新选购一匹骏马,他去试试这匹骏马是否刚烈。小兔听了非要跟着,宫陌言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去,冰怡也被抓着跟了去。 来到马场,马儿打着盹儿,见来了人,懒散的吹了吹鼻子,继续窝着,冰怡稍稍动动手指,马儿迅速来了精神,站直身姿等着被挑选,宫陌言不得不佩服,小兔牵着冰怡的手,嚷着,“阿娘,小兔也要马儿。” 冰怡望了四周的马儿,好似并没有适合小兔骑的,宫陌言抱起小兔,“阿爹带你去看一匹马,你准喜欢。”冰怡跟在身后,带着好奇心,“马儿不是都在这儿吗,还去哪找?” “马圈里有新生马,个头不大,温顺,小兔应该能骑。” “她要什么,你给什么。” 宫陌言笑笑,“你要什么,我也给,我尽全力给。” 冰怡不说话了,这个人类满嘴没个正形,她属实不想和他计较。 入了马圈,小兔一眼就相中了一只红棕色小马,那小马吃着粮草,来了人也不抬头看一眼,“阿爹,我要它。”小兔指着那小马。 宫陌言迟疑了一下,蹲下身,“那匹马刚烈的很,阿爹怕你……” 小兔抚摸着他的脸颊,“阿爹忘了我是妖了嘛。” “没忘。”他揉揉她的头,对冰怡说,“真的没事吗?” 冰怡赌气,“有事也晚了。” 宫陌言心里犯苦,怎么就又惹到了这只妖。哀求道:“最后一次了,行吗?” 冰怡回过头不去看他,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惠妃,应该是皇后。 宫陌言也随之站起身,走到冰怡前面,行了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笑笑,“免了。”身后的小丫鬟递过来一个手帕,她捂住口鼻,伸出手摆摆,马圈的气味熏的她有些发晕。 “皇后娘娘若受不住这儿的气味儿就去校场那边吧,这是粗人的地方,以免伤了凤体。”宫陌言嘴下不留人,皇后皱眉,看了看他身后的冰怡轻笑,“本宫无碍,倒是卿在这小马圈作何?” “臣想为小女挑一匹合适的马儿。” 皇后歪头看了看小兔,微微一笑,兴许是自己有了孩子,见到其他的孩子也会露出慈祥。 “孩子那么小,就为她配马,成何体统。” 冰怡却笑了,“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只是某人从不听劝。”说话时瞟了一眼宫陌言,宫陌言不敢反驳,只静静地听着。 皇后放下手帕,微笑道:“今日皇上皇上未同本宫出宫,本宫自己事实无聊,不知妹妹可否会骑马,同本宫溜溜。” 冰怡思索了一会儿,“小女也不太会骑,望皇后不要笑话。” 皇后笑了,“不会,本宫也好久没有骑了。” 宫陌言看着两个女人其乐融融的互称姐妹,瞬间有些慌了,他抱起小兔,小声对小兔说:“能看出什么端倪吗?” 小兔摇头,“阿娘骑过马吗?” 宫陌言呼一口气,“好像没有。”面带苦涩。 “那阿娘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吧。”刚刚她勾勾手,马儿就逆来顺受,她似乎能和动物们沟通,将军府中池塘的鱼儿亦是如此,妖王的实力不是说说的。 冰怡挑选了一只比较刚烈的马,正是小兔看中的那一只红棕色小马的母亲,那马儿见到冰怡主动贴着她,冰怡抬手摸摸它的脸。皇后的马则是自己在皇宫的白马,全皇城最温顺,最快的马,跟了皇后多年。皇后看着这匹烈马在冰怡手中变得如此温顺,瞬间不悦,这匹马儿当初她试图要骑,却不给她面子,硬是不给她骑,如今却对见了一次面的冰怡如此温和,还在冲她撒娇。 冰怡看出她的内心想法,轻笑,“皇后想怎么比。” “跨障碍,百米为终,先到者胜。” “好。“冰怡抓着缰绳,一跃而上,熟练的动作一气呵成,皇后见了,一些心慌,这人真的是第一次骑马? 皇后也上了马,两人并齐,冰怡微笑,“皇后可不要放水啊。” “不会。” 鞭声响起,两人动作一致的踢着马肚,马儿冲了出去,冰怡下意识的握紧缰绳,马背上一阵颠,令她又些晕,马儿感觉到背上的人无了力,咆哮一声,皇后的马儿也又些发狂翘起前蹄,皇后紧张的握紧缰绳,抚平马儿,回头看向冰怡,继续前进,冰怡趴在马背上,“我没事,走吧。”马儿听懂她的话一般,冲了出去,一连跨国几个障碍,超越皇后。 宫陌言根本不在乎输赢,他只在乎刚刚冰怡怎么了,那一脸的惊恐,他从未见过,不是装出来的。 下了马,皇后压抑着内心深处的不满,微笑面对着冰怡,“妹妹真的是训了一匹好马。“ “不敢当,侥幸罢了,是皇后在让着小女。” 皇后笑笑,这个草民倒是会说好听的话。转过头对宫陌言说,“卿送本宫回宫吧,本宫累了。” 宫陌言皱眉,她出门不带侍卫的?冰怡给她一个眼神,他开口拒绝,“臣同妹妹来的,她们…” 冰怡无奈的打断,这人类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小女无碍,哥哥还是送皇后吧,我和小兔去街上逛逛,就回将军府了。” 宫陌言无话可说,他不想送皇后。 皇后欣慰,没想到这小女子居然会让,她回身入了马车,开口叫上宫陌言,宫陌言慢吞吞的跟了上去,上马车时还不忘回头看冰怡一眼,满脸的委屈。 冰怡笑笑,牵着小兔做了个鬼脸。 马车上,皇后开口,“我们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回娘娘,有五年了吧。”毫无感情的回答着。 “你我之间,不需要这样的礼数。” “还是合规矩的好,免得外人说闲话。” “我们情同手足,感情是他们能够觊觎的,本宫看谁敢?” 宫陌言苦笑,“在你入了皇宫那一刻,就不是了。” “陌言,我们不该这样。” “这样对谁都好。” “你…” “皇后娘娘到了,臣告退。”宫陌言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皇后坐在马车里看着他,那个少年再也不会对她回头了。 他赶紧回了校场找冰怡和小兔,却并没有看到她们,他突然想到冰怡说去街上逛逛,转身便要去街上,冰怡站着角落里领着小兔走出来,摇头,这傻子是跑回来的?现在又要跑去哪? 她瞬移到他面前,他未来得及停下脚步,正面撞了上去,冰怡也未料到,这傻子会直接撞上来,冰怡被他压在身下,头撞到了地上,磕的她属实有些疼,她皱着眉头微微抬头,宫陌言赶紧捂住她的头,柔声道:“疼吗?” “你磕一下试试。” 他将她拽起身,打理她身上的灰尘,一遍遍检查她的头,还时不时的吹吹,冰怡被笑了,推了推他,“我不是人类,没那么脆弱。” “那也会疼啊。”他一本正经的答,冰怡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小兔抓着冰怡的手,“阿娘,阿爹吹吹就不疼了,小兔摔疼了,阿爹一吹就不疼了。” 冰怡看着他俩一唱一和的,无奈的低下头,让宫陌言吹。 宫陌言也被逗笑,冰怡察觉不对劲,捏了捏小兔的脸,“你个小鬼头。” 我的将军 24 近几日不知怎的,皇后会时不时的来到将军府,与冰怡说谈,皇宫里她的姐妹那么多,为何偏偏选中冰怡来说谈。 皇后在时,宫陌言就会带着小兔出门,到慕寒修家中躲清净,冰怡现在想的就是她这日日待在将军府中,皇帝就没发现吗? 今日皇后拿来了首饰和几件衣裳,“这是本宫来的路上特意为你挑选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冰怡瞥了一眼,只能收下,笑着说:“谢皇后抬爱,小女喜欢。” “那就好。”她四处看了看不见宫陌言,“陌言他…” “他带着小兔去慕将军那了。” 皇后也不是看不出,只要她一来将军府,宫陌言就会离开,一直躲着她,她费尽心思的讨好冰怡,也是为了宫陌言能够看看自己。 与冰怡寒暄了几句,就回宫了。冰怡回到卧房,将皇后带来的东西放到一旁,不惜看一眼,她用妖力感知了一下宫陌言的位置。 他正在与慕寒修谈话,而小兔在和慕家小女玩耍。 “你这几日怎么总往我这儿跑啊。”慕寒修看着一脸惆怅的宫陌言,“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宫陌言点头,“皇后这几日,日日去将军府。” “她去找你?” “找冰怡,我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在和冰怡套近乎,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慕寒修掐指一算,“不会是皇上看上了你那妹妹吧,然后让皇后来套近乎?增加姐妹感情?” 宫陌言瞪他一下,“别瞎说,冰怡才不会进宫呢。” 慕寒修看了看小兔,开口问道:“哎,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叫你阿爹,不会真的是你的私生子吧?” 宫陌言白他一眼,“你怎么比我还没个正形!”欣慰的看着小兔,露出笑容,“她,是我的宝藏。” “啊?”慕寒修大惊,“宝藏?真的是私生子啊,那她阿娘是谁?” 小兔蹬蹬跑过来,抬起头告诉慕寒修,“小兔的阿娘是冰怡。” 慕寒修听了微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宫陌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宫陌言抱起小兔,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她是冰怡带来的,一个孤儿,没阿爹阿娘,我们待她好,也就这么叫我们了。” 慕寒修心生怜悯,“这孩子倒是可怜,跟了你也不算太坏,可得好好待这个孩子啊。” 宫陌言笑笑,“放心吧,我要是待她不好,小冰就该教训我了。” “哈哈哈哈,你那个妹妹倒是不会惯着你,你这么大了,也该找个女人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身边不就有一个嘛。 “不急不急,缘分未到。” 慕寒修叹了口气,“还缘分呢?在缘分你就老在将军府了。” “不会,我还有小兔呢。”宫陌言亲一口小兔,“我有女儿啊。” 小兔自豪,“我是阿爹的女儿。” 两人都笑了,他将小兔放下,慕家小女也跑了过来,小兔跑过去牵姐姐的手,两个小人跑到一边去玩了。 直至下午,宫陌言才带着小兔回来,他想到慕寒修走时对自己说的话:你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她若今后一直来,你一直躲着,何况,你将小冰一人留在府中,她作何想法,你考虑不周了,总要面对的。 他推开门抱着小兔就喊道:“小冰,我回来了。” 再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时间就像静止般,院中的人都被冰冻住,从内院处飞来两个冰晶,小兔见着冰晶朝他们二人飞来,闭着眼喊道:“阿娘!” 宫陌言转过身,试图去挡飞来的冰晶,可冰晶在靠近他们的那一刻停止了,冰怡出现在他的面前,玩弄着手中的冰晶,她光着脚走到他的对面,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啊,本座以为你要在慕大哥那过夜呢?” 宫陌言微微抬起头,勉强的挤出笑,“没想,我这不是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了吗。” “这皇后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自己不招呼,推到本座身上,你是真能耐了啊,敢拿本座当挡箭牌。” 他吓得一哆嗦,“没有啊,妖王大人,我只是,只是…” 冰怡冷着眼看他,面上毫无表情,小兔伸出手,小声的喊着阿娘,她看了一眼小兔,伸手接过,转身回了府中,随着转身的那一刹,样貌也变回了人类的模样,院中的下人也都恢复了正常,宫陌言长呼一口气,回头看看冰怡,又看看她怀中的小人,这小兔子还真是他的福星。 屁颠屁颠的跟着冰怡,冰怡回到卧房,一把将门关上,宫陌言被硬生生关在了屋外,几个丫鬟见了都有些憋不住笑,小声嘀咕着,“将军又惹冰怡姑娘不高兴了。” 宫陌言给了她们一个眼神,她们溜溜的跑了,他看着关着的门,似有委屈的撇撇嘴。他这个将军啊,现在在一个丫鬟眼里都没有威严了,怎么混的呢? 他站了好一会儿,小兔悄悄地打开门,漏出小脑袋,“阿娘睡着了,阿爹你回去吧。”宫陌言有些不解,小兔解释道:“阿爹不知道吗,我们妖是需要休眠的,春天的时候,阿娘是最乏的时期,她需要大量的休眠时间。” 这件事他还真的不知道,他指了指屋内,“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小兔回头看看冰怡,“小声点哦,吵醒她,发了脾气我可不管阿爹了。” 他笑笑,“不会。”他推开门进去,一只小小的狐狸就那么卷曲在床上,呼吸平稳,小小的一只,他忍不住走过去,抚摸着它的毛,小声嘟囔着:还是狐狸的时候招人喜欢。 小兔挤到他面前,“小兔的妖形态也可爱。” 他笑了,抱起小兔,“我们不打扰你阿娘休息了,今天和阿爹睡。” “嗯嗯。” 第二日皇后一如既往的来到了将军府,这一次宫陌言没有逃避,皇后却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询问冰怡去了哪里,宫陌言告诉她冰怡回了老家,过一阵子才会回来,他们老聊了很多,大多都是一些小时候的事,宫陌言其实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因为过于愚蠢,皇后倒是很乐意,因为那时候她的陌言还爱着她。而现在的陌言不爱她了。 我的将军 25 自那日之后,皇后没再来过将军府,兴许是知道了她做什么都是无用功,放弃了。 冰怡睡了很久,一周,两周,一月,小兔每日都蹲在门口等着阿娘来抱抱自己,可都没有等到,宫陌言近日也很忙,日日入宫,朝中重臣商议改善众民生活。小兔没了阿爹阿娘的陪伴,很是郁闷,靠在门框,时不时的看看门,想着阿娘怎么还不醒来,阿爹什么时候能够陪她。这日宫陌言回来时已经深夜,小兔就坐在门口等着他归,府中上下的下人怎么劝说也不听,也只能随她去了。 宫陌言推开门时,眼前一片漆黑,从内院处跑来一个身影扑向自己,他踉跄一下,接住跑来的小人,摸摸她的兔耳朵,宠溺道:“怎么又把耳朵露出来了。” 小兔不语,抱着他的手逐渐收紧,“阿爹可不可以不要将小兔一个人扔在家中。”她害怕等待,害怕他们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他们现在一家三口,她不想在散开。不想像自己的生父母那样等着等着就等不到了。 为什么现在她触碰他们不会看到好的画面了,她真的好怕这一切变为现实。 “不会了,阿爹朝廷中的事已经办完了,以后阿爹都会陪着你。”他抱起小兔,径直走回卧房,点起蜡烛,屋中微微亮起一点光,小兔眼角还有残留的泪珠,宫陌言抬手拭去,哄着她,“好了好了,不哭,小兔最乖了,知道等阿爹回家,是个大孩子了呢。”凑过去贴贴她的脸,小兔抱着宫陌言的头,使劲贴,生怕他离去一般。 宫陌言被逗笑了,“你是想勒死阿爹嘛。”小兔这才肯放开他,他见小兔今日状态有些不对,试探着问她:“小兔今日是碰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吗?” 她摇头。 “那是不是府中的下人不陪你玩,你生气了?” 她摇头。 “饿了?” 她摇头。 “那你怎么了?”宫陌言实在想不出什么了,这个孩子天真无邪,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呢。他突然想到了冰怡,又问她:“你是不是想阿娘了?” 小兔犹豫了一下,是也不是。她只是不想看到两人疏远下去,想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见小兔没了动作,他便知道了,眼前这个孩子也想那只冰狐了。 “阿爹带你去看看阿娘怎么样?” 小兔瞪大了眼睛,点点头,又摇头,“阿娘,吵醒阿娘,她会发脾气的。” 宫陌言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不会,你阿娘见到你,会高兴的。” “真的吗!” “嗯。”他抱着小兔去了冰怡的卧房,轻轻的推开门,屋内寒气弥漫,刚进去的他们便就打了个寒颤,摸索着点着了蜡烛,接着微弱的光亮,走到床边,此时的冰怡不知何时化作了人形,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席白发散落整个床榻,小兔小心翼翼的依偎在她身边,委屈的看着她,手微微的触碰她的脸,蹭着她的手,小声唤她,“阿娘。” 自她化了人形起,就一直跟在冰怡身边,无时无刻都在,她的阿娘有时很凶,但是从不会对她发脾气,即使生她的气,也不会不理她,还是会抱着她,给她讲大道理,可现在她的阿娘已经好久没有在抱她了,也没有再和她说话了,她想她的阿娘了。 宫陌言见她这模样很是心疼,疼她不能代替她阿娘那一份爱,这个孩子虽是只妖,但也是个孩子,需要阿爹阿娘陪伴,想想自己在冰怡休眠的这一月里,几乎没怎么陪着小兔,难怪小兔会这般想她的阿娘,他这个阿爹真是失职。 宫陌言蹲下身子看着这两只互相依偎的妖,缓缓伸出手轻轻抱了一下,拍拍小兔的背,轻声说道:“是阿爹不好,没能好好陪你。” 小兔摇头,“不怪阿爹。”阿爹忙,小兔理解。 “乖孩子。” “乖孩子就是这么打扰阿娘休眠的?”冰怡突然开口,宫陌言听到声音突然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兔则是委屈的嚎啕大哭,咿咿呀呀的,“阿娘真坏,醒了就说小兔。” 冰怡轻轻抱着她,抚摸着怀中的小人儿,她知道这个小人想她了,需要撒撒娇,哭一阵,闹一闹,发泄一下内心的小情绪。 “阿娘错了。” 宫陌言看着她们,突然觉得自己多余,冰怡撇了他一眼,“还不过来哄哄。” 他赶紧凑过来,抱着她们俩,“小兔,阿爹阿娘现在都在,不要哭了,好吗。” 小兔抽出小手,指着宫陌言,“阿爹他在阿娘休眠时都没有陪着小兔,日日去宫里。” 宫陌言心里凉了半截,这孩子过河拆桥啊,怎么就在冰怡面前告起状来了。 冰怡推开他,“你敢将本座的孩子一人放在府中?” “我,朝廷中有事啊,我错了,真错了。” 小兔见到宫陌言唯唯诺诺的样子突然笑了,冰怡也笑了。 宫陌言长呼一口气,合着这母女俩耍他玩呗。 外面天气逐渐变得温暖起来,草木葱茏,一片绿油油的,小兔很喜欢,她迫不及待的化作了原型穿梭在草丛中,打着滚,希望赶紧融入到这片绿草地。 冰怡喊着她,“不要跑太远,离了我的视线,我可不去找你啊。”她吓虎着小兔,小兔听了化作人形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小兔不乱跑。” 宫陌言在一旁笑了,“你倒是学会了哄骗。” 冰怡白他一眼,“你懂什么。” 三人一同去了街上,街上今日格外的热闹,以往的那片空地搭起了一个台子,那里很是热闹,还拉起了小曲儿,男子都迷恋着台上的女子,那女子身姿妖娆,舞蹈诱人,穿着不是汉服,衣着简陋,却很漂亮,将身子的每一处都凸显出来,恰到好处。 宫陌言望了一眼,“这是少数民族,难道是边疆那边流放过来的?” 冰怡冷哼一声,“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最好不要过去,小心中了魅术。” 小兔抬头看着冰怡,“什么是魅术?” 冰怡刚要开口说话,台上的那女子就朝这边看来,正对上宫陌言的眼,冰怡转头看向他,“不要看。”可惜晚了一步,她抓住他的手腕,被他一把甩开,冷冷一句:“别碰我。” 我的将军 26 冰怡愣在原地,宫陌言竟然用那样的眼神看她,还甩开了她的手,告诉她,“别碰我!”她抱起小兔转身就要离开,小兔却说:“阿娘,阿爹他…” “他好着呢!”冰怡回头瞥了他一眼,宫陌言朝着那女子缓缓走去,女子停下舞步,跳下台子,朝着他走来,勾起宫陌言的下巴,提高声音,“哎呦,这位公子生的可真英俊,竟然就这么被抛弃了,那我收了。” 冰怡停下,回过头,那女子托着宫陌言的脸,亲吻着他的侧脸,朝着冰怡挑衅一笑,冰怡有些气愤,回了句:“既然你喜欢,那就送你了。”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女子拍拍宫陌言的脸蛋儿,“武神之躯,真是让我好找啊。” 朝着场下的人挥了挥手,“都散了吧,今日本姑娘不舞了,改日再来吧。” 场下的男人愁眉苦脸,嚷嚷着要跟着她,愿为她献出生命,求着她带自己走。可女子都不稀得看他们一眼,他们太过于庸俗。 “阿娘,我们这样离开,阿爹他不会有事吗?” “他乐在其中,能出什么事?”冰怡不屑于解释,那女子刚化人形,靠吸人精气填补空缺,提升自身修为,看她那个样子也就能骗一些低级的人类,迷惑他们,让他们献出自己的精气补给自己。这种没有任何威胁的妖,冰怡才懒得去管。 回到将军府,朝中来信,宣宫陌言明日启程前往边界地区平乱战争,他本人竟然不在,圣旨冰怡便代宫陌言接下了。 她安顿好小兔,让管家送去慕将军那里,这儿信的着的人,认识的也就慕寒修了。第二日早早就去了朝廷,到皇宫的城门口时,侍卫不认识她根本不放她进去,当她掏出圣旨时,士兵们纷纷跪下,相互看了看,很不不解,最后放她进去。过了第一道坎,第二道坎她却无能为力。 “这圣旨是宫将军的,你是何人,竟敢私自进宫。”守卫举起枪杆正对着她,她向后退了一步,“将军不在,小女子替他出战,情理之中。” 守卫上下打量一番,嘲讽道:“哼,就你。” 冰怡回道:“就我。”上前一步,手极快的抓住他的肩膀,发力将他按倒在地,守卫吃惊。这女子力道惊人,是何来历。 这里的声响惊动了四周的守卫,只是一小会儿,风声便传到了皇帝那里,皇帝快步赶来,就见到冰怡被几个守卫围住,举着枪杆对着她,可这个小女子却没有半点惊慌,甚至还想出手好好教训他们一番,皇帝轻咳几声,“你们几个围着一个小女子干什么,成何体统!” “皇上!” “禀报皇上,她拿着将军的圣旨,说要代将军出战,属下怀疑…” “没什么好怀疑的,朕认得她,让她进来吧。” “是。” 冰怡抬眼看着皇帝,走了过去,“谢皇上。” “胡闹,女子哪有上战场的。”皇帝斥喝,冰怡却非要去,若是不去,便是失职,皇帝拗不过她,便从了她,谁叫他喜欢这位女子呢。但这次出征,皇帝要亲征。 山林中一个偏僻的山洞,宫陌言被绑在树上昏迷不醒,女子坐在石板凳上,翘起腿摩擦着石板桌,时不时的看宫陌言一眼,“这个男人英俊是挺英俊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不会讨喜,面对我这个大美人都无动于衷,真不知道他喜什么样的女子,武神之躯就是不一样。”她站起身,走近他,抚摸着他的脸,惆怅,“唉,我那个姐姐啊致死都没能找到武神躯,我呢,好命,刚出山觅食就碰到了,你说我好不好命,吸你的精气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你可不同于那些男人,你是珍宝,哼哼。”扭着身子就离开了,哼着小曲儿洗澡,洗完澡之后还带着淡淡花香,薄薄的披了件衣裳,走到宫陌言面前,轻轻吹了一口气,他便转醒,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女子皱眉看他,摆正他的脸,“你在找什么?本姑娘这么个大美人在你面前,你看不到吗?” 宫陌言被迫看她一眼,是挺好看的,但没他的小狐狸好看。 “你身上的香味太重了,我有点熏。”他紧着鼻子,表情极为厌恶,女子有些愤怒,却又突然笑起来,“让我猜猜你刚才在找什么?你的那位佳人。”女子看宫陌言的表情变化,证明自己猜对了,又继续道:“别找了,她根本没来找过你,你啊,是她送给我的。” 宫陌言明显不信,“你这妖长得这丑陋模样,为何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再出去卖艺,像你你这样的,若不是因为中了你的魅术,才不会有人看上你。” “你还不是中了我的魅术,甩开了你的佳人,奔向了我。” 宫陌言心一颤,他甩开了冰怡,完了,那小狐狸定生自己气了。 “你很在意她?”女人再次问道,冷哼,“她可未必在意你。” “你又没有被人真正在意过,你怎知她不在意我。” 没有被在意过。这几个字令她大怒,“你住口,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敢挑衅我?我有姐姐,她很在意我。” 宫陌言看了看四周,“那她人呢?你竟然要吃我,为何不带着你的姐姐,你姐姐在意你,你为何不想着她。” 她死了啊,哪里还看得见她。 洞外穿出一阵声响,两人齐齐朝外看去,宫陌言笑着看着来人,以为是冰怡,可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时,他的笑容也消失了,来人不是他的小狐狸。 “将军怎么还发起了呆,你这般不慌不乱,是不是会猜到有人来救你。”季玖用符咒将女子定住,转头看着发呆的宫陌言。 “是猜到有人来救自己,可没想到会是你。”他苦笑。 “哦,那是老道多管闲事了,可是老道在不进来,她可真的要杀你了。” 女子凶狠的看着季玖,这个道士杀了她的姐姐,她姐姐没有犯任何错误,没有杀过人,只是吸了一点人的精气,根本不会致命,可这个便赶尽杀绝,她刚逃到这里,便又追到这里。 宫陌言被松了绑,他活动活动肩膀,看着那女子,“你是要杀了她吗?” 季玖点头。 “我看她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好像没杀过人,要不放过她呢。” 季玖不明白,“她刚刚可是要杀了你,你现在为她说情。”他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作为人类为何对妖心软,他的师姐就是因为对一只妖心软,而死去,而历经十世,灰飞烟灭,世间无存。 宫陌言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家中的那两只妖吧,一个奶声奶气的喊我阿爹,一个,一个经常发脾气的小狐狸。”他看了看那女子,“她也很伤心,失去姐姐,她很难过,很悲伤,她背负着她姐姐的命,支撑着自己努力活下去。” 季玖甩袖,“随你,反正也将你救出了,要不要杀她,你自己决定。”转身离开。 宫陌言看着他笑了,小跑跟上去,“道长等等我啊。”回头看了看那女子,离开了。 女子瘫坐在地上,“姐姐,我活下来了,我现在终于知道姐姐为何一直执着于武神躯了,因为他们宽宏大量,会赐予我们新生。”她久违的露出笑容,笑着笑着便哭了出来。 我的将军 27 军队赶往外围,长长的一列,皇帝亲征自然要带一些亲卫。 去外围的路上,皇帝等人碰到了截胡的,土匪见到这长长的一列士兵,便就猜到了是什么大户人家,拎着砍刀直奔冰怡和皇帝的马车,皇帝听见声响执剑挡在冰怡前面,冰怡先是一愣,抬头看着他,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皇帝会护在她身前,完全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到像极了“侍卫”保护“主子”的样子。 皇帝既将土匪逼退,根本不给他出手的机会,召集士兵围剿土匪群,不留活口,此作风倒是很有一个王者的风范,冰怡突然觉得这个皇帝的武力值还是在线的。 宫陌言回到将军府中,却不见冰怡和小兔 ,他询问家中的小厮和丫鬟,他们畏畏缩缩的不想告知,宫陌言竖起他的威严,他们这才告知他冰怡去了何处,小兔被送去了慕寒修家,他听到冰怡代他出征,脸色大失,“简直胡闹,她一个女子,如何上得战场。”小厮回答:“冰怡姑娘执意要去的,而且皇上也跟着去了,估计这会已经在路上了。” 听见皇帝跟着出征,他更加放心不下,叫管家备了马赶往了外围,他希望赶紧追到他们,皇帝对冰怡的有着不同的想法,他是知道的,他岂能坐视不理。快马加鞭,他用了不到一日的时间,便追上了他们,他看到那一列长长的军队,是皇帝的亲卫,他们此刻正在歇息,也就在刚刚他们经历了劫匪,地上的血迹还未干透,宫陌言跳下马,直奔着冰怡走去,在他看见满地血迹的那一刻,他慌了,他以为冰怡受了伤。 冰怡在看见宫陌言时也是很惊讶,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从那妖女手上逃出来,更没想到他会追上来,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冰怡转过身就要离开,见到冰怡并未受伤,他这才松了口气,过去面见皇上,皇帝见到他些许惊讶,宫陌言行了个礼,“是臣失职了,还望皇上责罚。” “哎,责罚什么责罚,朕也要出来走走,有惊无险,朕的身手不属于你。” 宫陌言在此道:“还请皇上回宫,朝中大臣还在等着皇上。” 皇帝有些不满,“为何你也这般约束朕,朕只是想出来走走。” “皇上是一国之君,不可出事,一旦…” 皇帝打断他,“这不有爱卿呢吗,朕不会出事,你会护着朕的。” 宫陌言抬起头看他一眼,微笑,“臣,会的。”皇帝也是一笑,宫陌言继续道:“那臣就先告退,皇上好好歇息。”他转过身,刚要迈步,皇帝在身后却说:“冰怡姑娘是否有婚配?”宫陌言愣住,“她…”不知如何回答。 皇帝又自顾自的说,“唉,瞧朕这记性,你怎么会知道呢,朕到时亲自去问她吧。”宫陌言离开,独自去找了冰怡,可冰怡根本不想理他,他就一直跟着她,一直烦着她。 “小狐狸,你理理我好吗?” “我错了。” “我不该抛下你走的。” “你怎么能代我出征来呢,你是女人,不该掺和到战场里的。” “皇帝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或者有没有问你奇怪的问题?” “小狐狸?小冰?理理我嘛。” 见冰怡不理他问,他便继续磨着,“小狐狸,小冰,小,心,肝…”冰怡突然转过头,皱眉头,“你有完没完,就不能安静会儿。” “你理我了。” 冰怡再次转过头,“你不在府中,我这个‘妹妹’自然要代你去。” “我不需要。”宫陌言追着她的视线,“战场很危险,你若出了什么事情,我…” “你是不是忘了,本座是妖,不会有事。” “在人类面前,你不可施展妖力,更何况是在皇帝面前,更加不可。” “这是本座的事,与你无关。” “这是我的事!”宫陌言有些不高兴了,他听到与他无关,就觉得憋屈。 冰怡望他一眼,他又抽什么风? 宫陌言又委屈的小声问她,“我被妖抓走,你怎么不去救我,你难道不担心我被那妖吃了吗?” “抓走?”她看着他,轻笑,“你明明是自愿和她走的,自己扛不住她的美色,妖的魅术,就来怪罪本座不去救你,本座为何要救你?” “小狐狸,我知道,我惹你生气,惹你伤心了,但是,我,是我没有抵抗住她的魅术,是我无能了,可我…” “好了,别说了,本座乏了,想歇息。”冰怡闭上眼睛,靠在树根边,宫陌言也不在说话,悄悄的坐到她身边,看着她,“你歇息吧,我在一旁护着你,你若想跟着去外围战斗,就去吧,但是不要用妖力就好,要时时刻刻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让我知道你还在,没有受伤,就好。” “无碍,皇帝会护着本座。”冰怡回道。 宫陌言心突然揪住了,那般疼,这个小狐狸定是伤透了心情,才会这般说。 冰怡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终究在气什么,这个人已经道了谦,更何况身为人类的他被妖所迷惑,也是情有可原,可她就是过不去那道坎,看不惯他甩开自己,奔向其他人。 “小狐狸,对不起,你怎么对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 冰怡并未做答,太阳逐渐落下,皇帝和宫陌言三人找了客栈,可偏偏这家就近的客栈只剩下一间房,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看,决定将房间给冰怡,可冰怡不肯,推向皇帝,皇帝是至高无上的,怎能睡草棚。 最终,皇帝留在了客栈,宫陌言和冰怡住的草棚,宫陌言勤快的将草铺平,让冰怡赶紧歇息,明日还要赶路,冰怡看着草草的床榻,属实无了睡意,“你睡吧,我不累,不想睡。” 宫陌言走到她面前,拉过她坐下,“不休息不行,明日要赶的路会很久,我知道你是妖,但是也需要休息,不要逞能。” 冰怡叹口气,“你这人类,好生啰嗦。” 宫陌言笑笑,“你怎就会这一句。” 冰怡白他一眼,躺下,草的潮湿瞬间就感觉刺入到身体里,难受的很,冰怡又坐起,看着身旁的宫陌言,他早已躺下,看着冰怡坐起,便知道她受不住这股潮湿,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放到一旁的草上,“你变成小狐狸趴到上面吧。” 冰怡似有为难,宫陌言又道:“放心,我早一些叫你,不会让他们看见的。” 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明明已经决定不理会宫陌言,保持着一段时间的距离,可宫陌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百般体贴呵护,她还怎么继续闹脾气,和宫陌言保持距离。 宫陌言假装闭上眼睛,冰怡才别扭的变成小狐狸,趴在他的衣服上,宫陌言伸出手摸摸它的毛,“晚安。” 我的将军 28 夜里不知何时宫陌言将白狐楼在怀里,白狐蜷缩着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夜晚的风格外的凉,白狐本能的寻着温暖的地方,不知不觉就钻进了宫陌言的胸口处,扒着他的衣裳就往里钻,他皱了皱眉头,继续睡。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宫陌言便醒了,怀中那团毛茸茸的白狐扫荡着尾巴,打着他的脸,他伸出手挥去,这尾巴又再次挥来,他抓住这个罪魁祸首,举的老高,白狐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他无奈的笑笑,重新抱在怀里,顺顺它的毛,小声叫它,“小狐狸,醒醒,天亮了。” 白狐用爪子捂住口鼻,抬起眼皮看了看他,不想理会,宫陌言又说:“皇帝要醒了,他见到你,会起疑心的。” 白狐再次睁开眼睛,开口道:“你们人类真是麻烦的很。”说着便化作的了人形,坐起身,打着哈欠,“你去叫他吧,我在这候着。” 宫陌言点点头,理了理衣裳,便去叫皇帝。快要进入外围,他们一行人舍弃了马车,皇帝也骑着马儿,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左右分别是冰怡和宫陌言,两位男子聊起军事,冰怡不懂,只能在一旁倾听,一会的功夫冰怡就被落在了后面,宫陌言放下步子等她,歪着头问她,怎么了。 冰怡看了看前面的继续前进的皇帝,转过身看向宫陌言,“此次出征,大约需要多久。” “快则半月,慢则一月,甚至半年。” 冰怡陷入沉思,那么久,小兔自己在家中可不是件好事。 “我会制造一些混乱,引来一些帮手助你们尽快结束战斗。”见他要说什么,她又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暴露自己。” “好。”宫陌言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如今要快些结束战斗,而且还要使用妖力来结束,是因为家中还有一个小人,在等着他们归来,他们必须尽快解决。 战争就如同冰怡所说的那样,最开始的他们讨伐的确是有些吃力,敌方人群占着优势,武器先进,在战斗中宫陌言也是险些受了伤,在危机关头还是冰怡为他挡住了敌方的攻击,也正是如此,皇帝也为此多了心,一个女子竟然拥有着如此惊人的速度与臂力,空手接住那箭。当时他看见冰怡的眼神都有些愣住,是那么的犀利,连皇帝都有些怕了。 她握着那箭投向敌方的方向,一箭射中了他们的头羊,宫陌言惊慌的拉回冰怡,护在怀里,“不可,皇帝在看着。” 也就是因为这,冰怡连夜通知了雪山的白狐们,战争自此又了眉目,敌军称有妖作祟,而不了了之,结束的如此之快,就连皇帝也有些懵了,宫陌言看着冰怡,心里猜想一定是她做的,不知会不会引来麻烦,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皇城,一入皇城,冰怡便就直奔慕寒修的府中,皇帝看着她急匆匆的跑开,多少有些难过,宫陌言告诫士兵们护送皇帝回宫,自己便也赶去慕府。 许久未见,小兔直奔向冰怡的怀中,小声的叫着阿娘,声声入耳,声声刺骨。 宫陌言跳下马,抱住两人,轻声道:“我们回来了。” 一家三口的团聚令小兔嚎啕大哭,一个多月以来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这一次小兔没有多余的质问,没有在闹,哭着哭着就在冰怡的怀中睡着了,慕寒修走出来告诉他们,小兔已经好久没有合眼睡觉了。 冰怡满是心疼,日后可不能因为赌气将小兔抛下了,回到将军府,安顿好小兔之后,冰怡回了雪山,白狐们见到他们的王都激动得不得了,冰怡久违的坐到冰座上,“前几日本座要你们做的事情,可有伤人,可有留我们冰狐痕迹。” “回王,没有,我们去的几人都是最为聪明伶俐的,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痕迹。” 冰怡点点头,“那便好,本座不在的这些时日,可有好好修炼。”望着下面的青涩的少年,白狐们互相看了看,“有好好修炼” 冰怡笑笑,“滑头,又跑出去玩了是不是?” “王,我们错了,请王责罚。” “罢了,出去时,切记,不可杀生,不可暴露行踪,再者,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回来。” “是。” 又吩咐了一些事情,冰怡遍回了将军府,此时小兔已经醒了,正陪着宫陌言在书房里看书,稚嫩的读着诗词,宫陌言会时不时的纠错,“不对,这一句应该这么读‘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阿爹,我不懂。” “就是说,你可以从中学到很多知识,在’诗‘中。 ” “那阿爹,小兔也可以像阿爹那样厉害吗,懂的那么多。” 冰怡走进,“不会,你阿爹,笨着呢。” 小兔见到冰怡,几步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阿娘,阿爹在教我诗呢。” 宫陌言合上书,“你阿娘她还是我教会识字写字的呢。” “哇,阿爹好厉害。” 冰怡无言以对,毕竟是事实,宫陌言见她哑口无言的样子感觉好好笑,便捂着肚子偷乐,却被冰怡抓了个正着,她放开小兔,指着他,“你阿爹得了笑笑冰,快把他绑起来。” 小兔信以为真,拿出绳子用法力将宫陌言捆了起来,宫陌言哭丧着脸,“小兔你谋杀亲爹啊。” “别乱叫,你可不是她亲爹。”冰怡走到他面前,手中汇聚寒气,凝结成一块冰晶,她将冰晶拿到他的面前,肆意摆动,宫陌言吓得向后退,“妖王大人,咱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别动真格的。” “那我问你,你是怎么从那妖女手上逃出来的,别告诉我,她是真的看上你了,舍不得吃你,将你放了。” 宫陌言微愣,立马回答,“没有!她要吃我的,是一个道士把我救了。” “哦,是吗?道士救你,那道士没有杀了那妖?” “额…没有杀,他想杀的,是我劝他没杀的。” 冰怡站起身,化解冰晶,“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见冰怡要离开,他赶紧解释,“我对妖如此怜悯,还不是因为你和小兔,妖也有好坏,你们为害过人,是好妖,那只妖,虽控制人心,令人着魔,但没有过害死过人,而且她也有着同人一般炽热的心。” “炽热的心,这你都看出来了?”不解释到好,怎么感觉越解释越乱呢。 “这,我,额…” “好了不用解释了,她都找上门了,你快去给人家请进来吧。”冰怡为他松了绑,看向大门口,门外穿出一阵叩门声。 宫陌言瞬间慌了,不会真的是那妖吧。 我的将军 29 宫陌言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来人是一个小厮,他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冰怡。冰怡瞥了一眼他,一脸不屑,“做贼心虚!”走过来,将整个半扇门都推开,示意宫陌言接过小厮手中的东西,宫陌言麻利的接过,小厮没有要走的意思,冰怡无奈,“给小费啊!”宫陌言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给小费。”说着从衣袖里拿出几个铜板递给小厮,小厮高兴的收下,行了礼便离开了。 宫陌言关上门跟着冰怡,“这是什么?” “一些糕点,我见小兔爱吃,就要了一些回来。” 宫陌言来了兴致,“那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冰怡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你爱喝酒,酒窖里那么多还不够你喝的?” “我哪有爱喝酒。”那都是迫不得已。 冰怡招呼小兔出来,她颠颠跑出来,以为冰怡还在生宫陌言的气,拉着冰怡的手,不理宫陌言,还气鼓鼓的看着他,这一举动倒是逗笑了宫陌言,这孩子古灵精怪的,就会帮着她阿娘欺负他。 “小兔,你阿娘她,不生阿爹气了。”宫陌言弯下腰看着小兔,小兔听了露出笑脸,宫陌言张开双臂,“来,阿爹抱抱。” 冰怡突然道:“我何时说过不生你气了?”小兔又瞬间收回笑容,前倾的身子和手也同时缩了回来,嘟着嘴,委委屈屈的,冰怡拉着她递给宫陌言,“抱着,我将糕点拿出来。”拿过包裹,独自离去,留在原地的小兔和宫陌言大眼瞪小眼,宫陌言笑笑,“快来,阿爹抱抱。”小兔张起手臂、宫陌言一把抱起,“阿爹,小兔不是故意的。” “嗯嗯,我知道,你阿娘她就是口是心非。” 小兔咯咯笑起来,冰怡回过头看着他们,无奈摇摇头。 皇帝回宫不久之后,便传出来要选妃的事情,皇城中各丞相都纷纷红了眼将自己未出阁的女儿送往宫中选妃,皇后是此事的主办,她牵着小人来到皇帝身边,皇帝见着自己两岁半的儿子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容,那小人弱弱的喊了声:“父皇。”他的心都化了,皇帝逗着怀中的小人,皇后开口,“皇上,选妃一事,你可有何异议。” “朕也是迫不得已,此事皇后去打理便好,若不选妃,会引来朝中大臣不满,毕竟朕当皇帝多年才有这么一个孩子。” 皇后会心一笑,坐到他的身边,依偎在他怀里,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爱他的,他应当也好好爱他,毫无保留的去爱。她抚向自己的腹部,满脸慈祥,应该告诉他了。 “皇上放心,选妃一事,臣妾会好好处理的。” “嗯,朕信你。” 选妃一事在一月之后举行,皇帝传了口谕让宫陌言和冰怡去皇宫,对半是为了那次出征之事,俩人当天就赶去了皇宫,小兔也被带去了,这孩子两人实在是拗不过,只能宠着。 御花园,皇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宫陌言听见有孩子的笑声,便就知道了皇后也在此处,他转头看了看冰怡,冰怡歪头看着他,耸肩,表示无所谓。 “皇上,臣不知皇子在,没有带礼物。”宫陌言预跪,皇帝拦下,“无妨,爱卿快起。” 冰怡也行了礼,“皇上。”还不忘拉低小兔的头,让她也跟着行礼,小兔也是很乖的叫了声,“参见皇上。” 这一句话可把皇帝逗乐了,“来丫头,到朕这来,让我瞧瞧。” 小兔看着冰怡,冰怡微笑,放开她的手,“去吧,没事,阿娘在i呢。”小兔畏畏缩缩的走过去,皇帝看着小兔,又看看皇子,怎么看怎么喜欢,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高兴的不得了,“朕喜,朕喜。” 皇后也是无奈笑笑,招呼两人坐下,“别理他,他最近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的,都有些吓着孩子了,你们别见怪。”皇后端起茶壶为他们倒了茶水,递给他们,宫陌言低头结果,“谢皇后。” 皇后微笑,看向冰怡,“这孩子不是你的吧,你尚未婚配,哪里来的孩子。” “她是我捡的,却如同亲的一般。” “这女人啊,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一样了,感觉心里满了,做什么都高兴,之前确实有过针对你的地方,你别见怪。” “不会。” 皇后确实变化挺大的,突然间令冰怡感觉不到敌意了,可能真的放下了吧。 四个大人在花园石桌上闲聊,两个孩子则在一旁玩耍,谁都没有注意到皇后坐的凳子腿裂了,两个孩子合的来,玩的很开,他们也从未见到过自家孩子如此开心的玩耍,笑过。 玩着玩着便跑到了皇后的身边,绕着她转,玩耍时,小兔轻轻推了一下皇子,皇子便倾身倒向皇后,她伸手去接,以免摔了孩子,却不料自己先摔了,皇子却被小兔拉住,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肚子上的苦痛让皇后脸色苍白,她捂着肚子,哽咽,“孩子,皇上,臣妾的孩子。” 皇帝听了脸色微变,“快,传御医!” 宫陌言走过去一把将皇后抱起,小兔惊慌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阿爹…”声音很小,宫陌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她看到了阿爹眼里的慌张,看到了他的冷漠,他生气了。 冰怡抱起小兔,安抚道:“没事,不怪你。” 皇帝看了看他们,也跟了上去,皇子被侍女抱走,留在原地的二人遭受冷漠,心灰意冷,独自回了将军府,留在宫中,也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添麻烦。 御医摇摇头,皇帝大惊,“皇后她…” “回皇上,是孩子保不住了,三月大了,是对双,是老奴无能。” “孩子,她从未和朕提起过。” “兴许还未来的及,这也是前几日才看出来的,她想跟皇上一个惊喜的。” “难怪她,肚子那般大,朕还笑她怎么胖了许多,皇宫伙食得改善改善了。”皇帝说着说着就落了泪。 宫陌言安抚着他,“皇上去看看皇后吧。” “哎,朕这就去。” 皇后面色苍白,唇微动,“臣妾对不起皇上,未能保住龙胎。” 皇帝握着她的手,“无妨,皇后还在就好。” 失子之痛怎会好受,皇后几日都为吃下任何东西,明显瘦了一圈,皇子来看她,便抱着他泣不成声,皇帝也是无可奈何。 皇后却心里有怨,她失了孩子,也不会让他人好过,也要让他们尝尝失子之痛。她想着小兔推开皇子的画面,越想越狠。 我的将军 30 一连几天宫陌言都未回将军府,冰怡当日看小兔的眼神历历在目,小兔不忌讳,但她会,她没有想到,宫陌言会因为别的孩子推开小兔,枉小兔叫他那么久阿爹,他忍心推开小兔,扔给她那样绝望的眼神,怨着小兔。 守在宫中的这几,宫陌言一直在想,那天的事会不会影响到小兔,他那天若是护着小兔,皇帝定会不满,很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现如今他守在宫中,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端,可能皇帝根本没有将此事怪罪到小兔身上,他也就安心了,安顿好这里的一切之后,他便连夜赶回将军府,他满心欢喜的回去,却并没有见到冰怡和小兔,深夜也未给他留灯火,他第一次感觉空空的,他走到冰怡的卧房门口,静静的站在那里许久,此时他们就隔着这一道门,在他心里却觉得有一座山那般,穿不过。 第二日宫陌言早早的起来准备好她们爱吃的食物,看着桌上自己亲手做的饭菜,他想着自己这般努力讨好她们二人,她们定会不计前嫌的。他吩咐丫鬟去叫醒冰怡二人,他盯着那扇门逐渐的被打开,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要走出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只要看见冰怡他就会心跳加速。 此时府外大门却降来了圣旨,传冰怡。 宫陌言愣住,为何会传冰怡? 他望着冰怡一步步从自己眼前走过,接过圣旨,心如死灰般,冷的透彻。 宣冰怡姑娘,特邀选妃候选人,钦此。 公公就此离去,宫陌言一把抓住冰怡,唇微动,“不可。” 冰怡甩开他的手,冷笑,“有何不可,他待小兔好,我便做他的妃,他能护着我二人,你?护不住。” “那日我不该抛弃你和小兔留在那的,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跟不想那样的,我只是不想你们受到牵连…” “不用解释了,事已至此,小兔对你伤透了心,她一直在家等你,你,并没有回来看她,你以为为她好,为我们好,只是你以为,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这个人类三番五次…”冰怡顿了顿,搅乱我的心。“忽冷忽热的,小兔受不来,我们是时候该离开了。” “离开我,选择皇帝吗?”宫陌言皱着眉头,“你一开始就对你…有所图谋,你…” “我有什么好图图谋的,论才华,论持家,我都不如皇后,我去了哪里只不过安心给小兔一个好的童年,哪里有适合她的环境,她那天同皇子玩耍你也看到了,她从未那般笑过,她需要那样的环境。” “我是她的阿爹啊,你不能就这么带走她。”宫陌言百口莫辩,对于冰怡他总是会依着,不管是对是错,他永远都以冰怡的决定为中心,他爱的那般狼狈,卑微,那般小心翼翼,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那只白狐只想一心修炼,根本不想拥有人类的情感,一旦有了,就毁了她一世修炼,宫陌言何尝不懂冰怡的想法呢。 “你不是了,从现在开始。”冰怡冷冷的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回到她的卧房,小兔站在门口看着她的阿爹阿娘,心里很不是滋味,苦涩的,她能感觉到宫陌言的不舍和挽留,也能感觉到冰怡的绝情,却唯独感觉不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情感。 小兔看了看宫陌言,低下头,像是认错般,而后眼泪汪汪的牵着冰怡的手离开了将军府。 宫陌言此刻才发觉,那日在皇宫他是真的伤透了小兔的心,他的表现,真的过于激动紧张了,明明早已放下对惠然(皇后)的爱,可在她受伤时还是会止不住的去关心她,紧张她,这真是一种罪孽。或许他们之间早已跨越了爱情这道线,只是因为他们情同手足,才会这般,对于惠然就如同妹妹般的关怀,只是他还未考虑到他人的想法,他忘记了惠然此时是皇后,她的身后有皇帝啊,根本不需要他,需要他的是冰怡和小兔啊。可他现在却伤了她们的心,令她们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消息传的很快,冰怡成功选上了妃,入住皇宫,皇帝很是高兴,宫陌言却颓废了,消息还是慕寒修来告诉他的,见到宫陌言如此模样,他也是吓了一跳,从未想到宫陌言赫赫战战的大将军会因为一个女人而颓废,一瞬间感觉老了几十岁,下巴满是胡茬,眼圈及重,不停的喝着酒,见慕寒修去了,便拉着他一同喝酒,直到慕寒修告诉他冰怡已被纳入后宫,他才有些反应,握着酒壶顿了一下,而后笑了,“挺好的,挺好的。” 笑着笑着就哭了,“一切都是我将她们推开的,慕大哥,我,我该怎么挽回她们。”他抱着慕寒修哭泣,一遍遍求着冰怡回来,慕寒修叹口气,你怎么还是这般感情用事,你这一再颓废,恐怕你自己的小命都难保了,皇帝已经在预谋你起兵谋反的计策了,不出半年,他定会,定会昭告天下,废去你将军之位,取你性命啊。 “好了,别哭了,你这样,她们也不会回来,现在眼前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才有力气斗不是?” 宫陌言苦笑,“我还拿什么去斗啊。” “皇帝现在已经…” 宫陌言打断他,“我心里有数,我信他,不会如此。” “你真是,真是气死我。”慕寒修知道宫陌言执拗,却不曾想这般执拗,“若真到那时,你想打,我跟你。” 宫陌言感动,“不会有那时的,皇帝他,怎会那般绝情。” “事事要留后,多防备,无坏处。” “嗯。” 皇宫里冰怡带着小兔去了新的住处,这里要比将军府大上好多,却不如将军府温馨,这里很冷清。她不由得想起了宫陌言,事事为她着想,日日为她烧饭,教她学书,人类习性。想到这儿,她摇了摇头,怎么想起来那个人类。 深夜小兔搂着冰怡,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些时日一直待在皇宫,她日日都睡不踏实,今日她来到新的住处,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家的温暖,因为她知道这里将是她今后的“家”,一想到再也看不到她阿爹,心里就一阵阵的痛,她抬起小脑袋,供着冰怡,带着哭腔,壮着胆子道:“阿娘,我想阿爹了。” 我的将军 31 冰怡并没有睡,她睁开眼睛,不语,小兔继续撒娇,“阿娘,我想阿爹了,我们去找阿爹吧,行吗?”一遍遍拿着小脑袋蹭着冰怡,冰怡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哭笑不得,这小家伙就会磨人。 “你倒是对你阿爹所做之事毫不在意。” “阿爹他不会那样对待小兔的,阿娘你也是知道的。” “罢了,我带你回去吧。”冰怡坐起身,顺势抱起小兔,感应当时送宫陌言的发带气息,瞬移了过去,书房门外,小兔跳到地上,两只耳朵瞬间立起来,嗅到熟悉的气息,高兴的笑起来,踮起脚尖就要奔着书房去,刚要迈步,回过头看了看冰怡,冰怡站在原地笑笑,小声告诉她,“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小兔推门而入,稚嫩的喊着:“阿爹!” 宫陌言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跑过来的小人,一月未见,就那般想念,他张开双臂接住奔来的小人,用力的抱着她,不经意落了泪,这小人并没有怪他,幸好她还站在他这一边。 “阿爹,小兔好想你。” “阿爹也想你,你没有怪我,真好。” “是小兔做错了事,惹阿爹生的气,小兔怎会去怪。” “真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小兔的耳朵耷拉下来,蹭着宫陌言的颈窝,“在皇宫你们可好。” 小兔沉默,看着宫陌言,“皇帝欺负你们了?” 小兔摇头,看着门外,宫陌言心里微颤,“你,不是自己回来的?你阿娘也回来了?”小兔点点头,他抱着小兔跑向门口,他看了看四周,却空无一人,乌云遮住了月亮,院内一片漆黑,冰怡就站在他面前,一步之远,他却看不见,小兔伸手去触碰透明的冰怡,冰怡握住她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小兔缩回手,转头抱住宫陌言,小声说:“阿娘她走了。” 宫陌言看着面前,一片漆黑,伸出手,却穿过了冰怡透明的身体,他隐约的感觉到手臂上沾到了微弱的凉意,冰怡不愿见他,何必自取其辱。 他后退一步,身边的那股凉意便逐渐消散,遮住月亮的乌云逐渐消散,地面上映出来的影子却是三个人的,他走近那个影子,让自己的影子与它靠近,小心翼翼贴着它的头,当他想亲吻它的时候,地上的影子消失了,这回彻底的走了。 他发愣的看着地面,小兔叫他,“阿爹,阿爹?”宫陌言回神,“嗯。” “小兔今晚陪着阿爹,明早我就得回去了。” “好,阿爹带你去休息。” 小兔很快就睡着了,宫陌言抱着怀中的小人也逐渐有了睡意,好似很久没有这般踏实的睡了。 第二日天微亮,怀中的小人就消失不见了,宫陌言醒来时,怀中早已没了温度,他失落的走下床,穿好衣裳,去了皇宫。 皇帝纳新妃,大臣自然要送上贺礼。 这天皇宫极为热闹,大官小官都来一瞥这位新妃一抹红颜,厨子们准备了上好的菜,来庆祝,宴会厅很是热闹,舞女舞动身姿,妖娆而动人,宫陌言倒是收到了不少抛来的媚眼,这上桌的大臣就他一个年轻力壮的,也是难怪,皇帝被逗的大笑,还调侃道:“爱卿看上了哪位,朕赏你。” 宫陌言只是摇头,心里想着你看不上的,就赐予别人,我可要不得。 晚宴接近尾声,都未见到那位新妃,臣子们也是有些不乐意了,宴会的最后一曲由江南第一琵琶演奏,却突然上来一位手握软剑的女子,臣子们叹为观止,宫陌言望着这女子,颇为心动,他第一次见到冰怡化妆,很清淡,还是那身青衣,晕染的浅蓝裙尾,眼神还是那样的犀利。 她只浅浅的瞟了宫陌言一眼,之后便就再没有看过一眼。 琵琶声起,庭中央的女子持剑舞动,臣子们拍手叫好,对这位女子喜上加喜,伴着琵琶声,女子越舞越激情,出剑的手一次比一次快,她瞄准宫陌言的位子,一剑刺去,剑尖指向宫陌言的眉眼处,微风撩起他额前碎发,眼睛却未眨一下。 冰怡开口,“将军好定力。” 宫陌言眉眼一笑,“臣相信怡妃娘娘不会失手。”转身抽出身后剑托上的剑,跳到大庭中央,“不知臣可否与怡妃娘娘共同一舞,切磋一番。” 冰怡皱眉,似乎并没有想到他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她看了看上面的皇帝,皇帝面相威严,似乎很不乐意此事,她若应了此事,宫陌言日后定不会好过,若不应,宫陌言有失将军颜面。 “将军这是何话,我只是试试将军,没有要切磋之意,琵琶声已过,此舞已完,再舞就无了意义。”冰怡收起剑,对着皇帝行了礼便独自离开,皇帝看着冰怡和宫陌言,面上毫无表情,宫陌言就此作罢,收起剑坐下,自罚一杯酒,皇帝死死盯着他,要吃了他一般。 宫陌言,你在挑战朕的底线。 冰怡回到她的院内,便看到几个侍女在欺负小兔。 “不许你们说阿娘,阿娘是选进来的,才不是卖进来的。”小兔气鼓鼓的喊道。 “我听说怡妃以前可是青楼女子,脏的很。”侍女掐着腰,声音尖利,听着极为刺耳。 “你说她不是卖进来的,那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兔说不出话来,憋的脸通红,她们的事,不许外人知道,更何况是这群女人。 “若是青楼女子都能侍奉皇上,那我们岂不是也可以?” 小兔脱口而出,“皇上才不会看上你们。” 那侍女急了,张牙舞爪朝着小兔扑过来,“你个小崽子倒是伶牙俐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冰怡一步走近,抓住她的手,“我看谁敢!” 侍女见到冰怡,脸色铁青,她不是去了宴会吗,怎么会在这儿? “阿娘。”小兔抓着她的衣袖,“阿娘才不是卖的。” 一把甩开那侍女,微弱的瘫倒在地,做作的样子令冰怡恶心,“还不滚?” 侍女灰溜溜的跑开,冰怡将小兔抱起,“阿娘来晚了,以后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了。” 我的将军 32 宫陌言被单独留下,皇帝微笑着来到他的身边,“爱卿陪朕下盘棋?”宫陌言思索了一下,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战场上他威风凛凛,可到了动脑子的地方,他却不是一般的笨拙,几次落子都险些栽进皇帝的圈套,皇帝倒是有所预料般,打趣道:“爱卿还是那般鲁莽,朕在以往就告诫过你,在落子前要动动脑,想想下一步怎么落,围住朕的棋子,可你偏偏不听朕的话。”宫陌言笑笑,“臣一向如此,改不掉了,皇上莫要觉得臣无趣就好。” 皇帝笑笑,“爱卿就是这样有趣,朕才喜欢。”侍女端来茶水和果盘,一些糕点,皇帝看着它们对宫陌言道:“朕见你并未吃什么,可是有什么心事。” “臣能有什么事。”宫陌言拿起一个糕点放入口中,继续道:“皇上多心了,现如今,我妹妹嫁入皇宫,受了拘束,有些小脾气,皇上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就好。” “怎会?朕喜爱还来不及。”皇帝眯着眼观察宫陌言的表情,却不见他有任何表情,又继续道:“现如今边外战乱减少,皇城也因爱卿的维护下国泰民安,朕很是感激啊。” “皇上说笑了,这是臣的职责。” “那爱卿现手握多少兵权?” 宫陌言浅笑,这是要兵权吗? “七八成是有的,皇上若要臣交于你,直说便是,臣忠心为皇上。”从腰间拿出兵符呈上,皇帝迟疑了一下,他未想到会宫陌言如此轻松的将兵符给他,兵符代表的是权利,上交之后,那就代表宫陌言在皇城今后无任何权利。 “朕只是问问,爱卿这是作何?”推开兵符,继续看着棋盘,“爱卿一心为朕,兵符放你那与放我这,有何不同。” “若皇上信臣,就没有不同,若不信,就不一样了。”宫陌言笑笑,皇帝微愣,原来他心里一直都知道朕的想法,“朕确实有不信的地方。” “何处?”宫陌言疑问。 皇帝起身,“朕的新妃,冰怡,你是否有意见。” 宫陌言想了想,搓着手中的棋子,“意见对于臣来说,有何意义,她已嫁入皇宫,是皇上后宫的一位。” “也罢,就到这吧,爱卿回去吧。” 宫陌言站起身,行礼离去。 皇帝身后却出现一个黑影,恭敬的行了礼,“皇上,如何?” 皇帝叹了一口气,“行动吧。” “是。”那人眨眼之间就跳走了。 不要怪朕,如今你手握大权,朕不得不就此做法,若你起兵谋反,朕毫无还手之力,那时,朕的位置就不保了。 回到将军府,宫陌言并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而是去了冰怡的那一间,推开门他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冷骨香,他坐到凳子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喝起了酒,越喝越上头,就想着今晚宴会,冰怡出台舞剑,那明明就是戏女的活,为何冰怡会出现,他为冰怡感到惋惜,本以为去了皇宫她就会幸福,可想并没有。 他自顾自的喝着,喝着喝着便醉了,爬到桌子上,呼呼大睡,身后来了人都未察觉,黑影逐渐靠近,映出一张清秀的脸,看着年龄不大,摸索着宫陌言的腰间,摸索了好一阵,突然瞪大双眼,露出笑容,成了。 他握着兵符起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望了望熟睡的宫陌言。 对不住了,陌言哥,虽然你待我好,但是,我毕竟出生皇家,要向着皇帝。 他同皇帝是一母,因为皇帝的缘故,宫陌言也很照顾他,他年幼时宫陌言就细心的教他功夫,却唯独不让他上战场,不让他参与任何战争,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有个一席之地,可宫陌言偏偏不给他任何机会表现。皇帝却给了他表现的机会,若他能成功取得兵符,它便就是你的。 他信了,便来偷兵符。 回到皇宫,他拿着兵符给皇帝看,皇帝看到它,微愣,“康洵,这兵符你如何拿到的?” 康洵高兴的答道,“陌言哥他喝醉了,我就拿到了。” 皇帝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喝醉?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怎会醉倒,让一个无名小卒偷了兵符,这明摆着就是拱手让人,弃了这将军之位。 康洵走后,宫陌言便走到床榻,歪头倒在那。 你若要,拿去便是,可否将冰怡还给我。他用手臂挡住眼睛,顺着眼窝流下两行泪,润湿了那发带。 熟睡的冰怡突然睁开眼,紧皱眉头。何必感情用事,用情至深。 闭上眼睛,却再也睡不着了。 在皇宫住了有小一月时间,她未得到任何关于将军撤销兵符一事,而皇帝像是在筹划什么事一般,也未见到他的影子。 这一天深夜,皇帝却突然醉酒来到冰怡的小院,一脚踹开她的房门,小兔吓得立起耳朵,跳下床一把抱住梳妆台处的冰怡,冰怡将小兔抱起,走到一旁,”皇上突然拜访,小女子失礼了。”入嫁皇宫那天,她不愿称自己“臣妾”这事,皇帝准了,可现如今他却不愿意了。 “你与朕已是夫妻,就该改了口,朕现在想歇息了,你该侍寝朕。”他看着冰怡怀中的小兔,踉跄着去拉小兔,“房事不可有外人,这孩子该送走。” 冰怡闪身躲开,“侍寝?若我没想错的话,小女子应该是嫁到皇宫一年之后再会有侍寝一事,皇帝这般,岂不是坏了规矩。” “规矩都是朕立的,明日,朕就改了这规矩。”他一把抓住小兔,令小兔大叫一声,害怕的躲进冰怡怀里,“阿娘,我怕。” 冰怡实在不想和一个醉鬼有过多的言语,一把打开皇帝的手,“本座不从。”她的眼睛冒着寒气,眼睛瞬间变为青蓝色,冰怡一掌打向他后背,他瘫痪的倒在桌前,“你若想要那房事,本座赐你便是。” 食指点向他的额头处,气流输入他的脑中,冰怡抱着小兔转身离去。 梦境中,貌美的女子朝着皇帝扑来,纷纷展现自己的腰身,舞姿,为皇帝献出自己,皇帝淫乱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冰怡带着小兔回了将军府,却不料自己的卧房已被人占,床榻上躺着一个熟睡的人,冰怡尚未看清,转身就要离开,这时小兔轻轻叫了声:“阿爹。” 我的将军 33 阿爹?冰怡愣住,小兔怎么叫起了阿爹。 怀中的小人窜到了地面,小跑到床边,她嗅着气味,高兴的笑起来,是阿爹,走近看了看榻上熟睡的人,真的是阿爹,小兔小心翼翼的将脸贴近,以为宫陌言会像以前那样抚摸她的兔耳朵,柔声细语,可榻上之人却一点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小兔闻到一股很大的酒味,她的阿爹喝多了,睡的好死。 小兔回头望着冰怡,那感觉就是在说:阿娘,你是不是知道他是阿爹,才要离开的。 冰怡眼神躲避,小兔却任性的跳到榻上,不走了,冰怡有些无奈,走过来,小声说道:“别闹了,这样会吵醒他的。” 这一靠近冰怡才察觉到不对劲,酒味浓郁,扑鼻而来,她拍了拍宫陌言,“阿言?”无动静,她又狠狠拍了一下,“阿言?”她有些慌了,小兔也察觉到不对劲,一起和冰怡捶打宫陌言,却依旧是毫无动静,冰怡的身边散发着冷气,她用妖力点亮了屋内的蜡烛,宫陌言脸色红晕,体温灼热,呼吸不顺畅,冰怡将手贴近他的额头,她的手很凉,贴到他的额头的那一瞬间,手中瞬间冒着白气,冰怡抽回手,用妖气幻化出一盆凉水和毛巾,将毛巾润湿为宫陌言擦拭脸颊和手臂,为他去热,小兔惊慌的看着阿爹,问冰怡,“阿娘,阿爹他,怎么了?” “没事,酒精中毒而已,去了毒气,醒了酒就没事了。”冰怡含糊道,她也不知他究竟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昏迷不醒,他的这一症状,也吓到了冰怡。 冰怡输送寒气到宫陌言身体,起处红晕的脸有了些微弱的转变,只是过了一会,他便卷曲着身子,弱弱的喊着,“冷。”冰怡赶紧收回手,凑近耳边听他说了什么,她为他盖了厚厚的被子,可不见得起效,他的身子一再发抖,冰怡无奈之下化作了原形,还令自己的白狐形态变大了许多,跳到床上,围在宫陌言身边,狐毛带给他的温度令他感到温暖,他不经意的挪动自己的身子去靠近白狐,钻在它的腋下,露出了笑容,安静的睡去,小兔也化作原形,跳到被子上,逐渐睡去,白狐嗅了嗅他的头发,将头枕在小腿上,闭上眼睛。 人类真是脆弱。 冰怡醒来时,外面已经大亮,怀中的宫陌言还在熟睡,它抬头看了看窗外,该回宫中了。 它化作人形,摸了摸还在熟睡小兔,小兔睁开眼睛,看着她,“怎么了阿娘。” “阿娘先回宫里一趟,你照顾好阿爹。” “嗯。” 冰怡转过身,便消失不见了,她回到宫中时,皇帝已经不再她的院中,她推开自己的书房时,却看到了皇帝,她略微有些吃惊。 皇帝见她很是高兴,“爱妃怎么起的那般早,害朕好找啊。” 冰怡暗想:这皇帝以为昨晚“春宵一梦”是真的了。 “不知皇上找我何事,昨夜小兔病了,傍晚时我就带着小兔去了郎中那里,一夜未归,小兔至今还在那里睡着。” 皇帝听了一愣。那昨晚…都是朕的梦?难怪朕会趴在桌子上,看来都是朕的所想。 “原来如此,那小兔现在如何啊,怎么不和朕说。” “皇上向来事务繁忙,这等小事何足挂齿。” “你如今与朕已是夫妻,你的事便是朕的事。” 冰怡笑笑不说话,看了看空中的太阳,道:“如今已到了早朝的时间,皇上还是去朝中吧,大臣们还在等您。” 皇帝见她无心留他,便离开了。 宫陌言逐渐转醒,胸口却发闷的很,他无力的支起脑袋,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处,是一只小兔,他伸手摸着它的毛,“小兔,起来了,你压的阿爹有些喘不过气了。” 小兔嘟着嘴巴,“阿爹,你这是嫌弃小兔重。” “没有。” 小兔化了人形,跳下床榻,宫陌言治起身子却显得格外吃力,小兔连忙伸手去扶,宫陌言却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小兔缩回手,“阿爹想不想喝水,我给你倒杯水。” 宫陌言微愣的看着她,点点头,“小心一点。” 小兔“嗯”了一声,跑了出去,屁颠屁颠的端着杯水回来,宫陌言接过,无力的笑笑,喝着杯中水,看了看四周,“你阿娘她…”欲言又止。 小兔连忙拿回已经喝完的水杯,“我再去给你倒一杯,很快的。”说完又跑开了,宫陌言看着她跑走的身影,她这是明显的退避他的问题。 昨晚的温存,宫陌言记得清清楚楚,有人唤他“阿言。”为他擦拭,为他取暖,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他不会记错,为何为他做了这么多,又悄悄离开。 我只想见你一面,只是一面而已,你都不肯给我吗。 小兔再一次端着水杯回来,看着发呆的阿爹,很是心疼,小心翼翼的凑到他身边,“阿爹,水。” 宫陌言笑着接过水杯,放到一旁,抱起小兔,“阿爹说,你点头或摇头就好。” 小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昨晚你阿娘是不是也在。” 小兔点头。 “她早早就回到皇宫,是不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引人注意。” 小兔点头。 “那是不是说,晚上,你阿娘还会回来。” 小兔思索了一会,再次点头。 宫陌言欣慰一笑,又问道:“在皇宫,你们过的好吗?” 小兔点点头,忽而想到昨晚的事情,又摇头,脸色却异常的苍白。 宫陌言觉得有些不对劲,“是谁欺负你们了吗?” 小兔点头。 “可是宫中的其他妃子?” 小兔点头。 “皇帝没有为你们安排侍卫吗?” 小兔摇头。 “我知道了。” 宫陌言陷入了沉思,他想保护冰怡和小兔,可是又会以什么身份去保护。 直到傍晚,宫陌言告诉小兔,自己累了,要休息了,不必担心自己。 小兔很自信的拍拍胸脯,“放心吧,阿爹,我会照顾好你的。” 宫陌言被逗笑了,眯着眼睛装睡,他在等冰怡。看看是否能够等到她,看她一眼。 逐渐夜深了,身旁却没有任何动静,宫陌言逐渐也真的有了困意,但他不能睡,他还没有等到她。 “你阿爹如何了?”室内透着一股凉气,熟悉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小兔轻声回答,“阿爹他早上醒了,刚睡下,兴许是还没恢复好。” 冰怡听到他醒了,看着床榻装睡的某人,挑衅道:“既然他已经醒了,那咱们就回去吧。” 小兔却摇摇头,“阿爹他还没有恢复好,小兔不走。” 宫陌言很是欣慰,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冰怡却笑了,“你还真是某人的好女儿。” 她走到床边,低下头,“别装了。”宫陌言心想:怎么就能发现我在装睡呢。 “你忘了我能读到你心里想的什么了吗?” 宫陌言睁开眼睛,冲着冰怡微微一笑,“我才醒。” 小兔立马扑过来,“阿爹,小兔照顾的好吧,不要赶小兔走。” “不赶你走。” 冰怡却没有要留下的意思,“我谎称小兔生病去了郎中那里看病,久了皇帝会发现破绽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兔依依不舍的看着阿爹,又看看阿娘。 宫陌言抱紧小兔,“也不差这一晚,就让她住下吧。”你也留下吧。那句话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冰怡却突然开口,“你为何会在我的卧房里?” 宫陌言微愣,不知如何作答,难道告诉她,因为思念? “喝多了,走错了房间。” 我的将军 34 冰怡眯着眼睛看着他,盯的宫陌言有些发慌,他错开眼睛,冰怡却没有要移开眼不去看他的意思,一直盯着他,宫陌言不自在的挠着头,“你这么盯着我干嘛?”冰怡转过身,“没什么,留下过夜的话,我就不了,若小兔想在这,那她自己留下吧,我回宫里。” 小兔从宫陌言怀里挣脱,跑到冰怡身边,“阿娘~”撒娇的摇着她的衣袖,冰怡低下头看她,“阿娘留下吧,小兔想阿娘留下。” 宫陌言很是识趣的从床榻走下,傻笑着看着她,冰怡无奈,“留下我又有何用,明儿一早我就回去了。” “不一样的,这里是我们的家。”他把我们咬的很重很重,好似还宣告一般,我们才是一家人。 小兔继续撒娇摇着她,“阿娘~留下吧。” 无奈之下,冰怡只好应了,她坐到床榻上,抬眼看着宫陌言,宫陌言不明所以,也同样看着她,冰怡突然别过脸开口,“你还不走?我们要歇息了。” 宫陌言脸色微红,轻轻道了句:“我这就走,你们好好休息,晚安。” “嗯。”冰怡回了一句,便看到宫陌言已经推门离开,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眼神里透着一股凄凉,勉强的挤出一个笑。 他将门关好,用头抵住门,不舍得离开,慢慢的蹲下身,坐在了一旁,整夜未睡,他怕明日一早起来又看不到冰怡的身影,怕她一个招呼不打就再次离开,留他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 天刚微亮,冰怡便醒了,看着身边熟睡的小兔,有些不忍心叫醒。在皇宫的那些时日,小兔从未睡的如此深沉,她轻轻一动,小兔就会醒,还抓着她的衣袖说着梦话,叫她不要离开。如今再次回到这里,小兔才放下戒备,睡的沉重。她理了理衣裳,推门出去,便看到了坐在门口的宫陌言昏昏欲睡,时不时的嗑着头,这一举动却令冰怡感到无比开心,她侧过身低下头看着宫陌言,宫陌言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缓缓地睁开眼,又闭上,心里想着:小狐狸醒了,嗯,小狐狸醒了?! 他突然抬起头,睁大双眼,发现冰怡正一脸嫌弃的盯着自己,他支着墙面站起身,视线与她平齐,冰怡眨巴着双眼看着他,视线下移,见他曲着双腿,吃力地支撑着,冰怡扶住他的手臂,宫陌言不好意思地说:“脚麻了。” “我知道。” “我怕回屋自己睡的太死,送不了你回皇宫。” 冰怡眼神深邃,犹如海底,轻蔑一笑,“有何好送的。”宫陌言收回手臂,“我想送你。” “随你。”冰怡逃避似的错开他他那灼热的双眼,宫陌言回过头看了看屋内的小兔,苦笑的说道:“可否等小兔醒了再走,我去给你们做些食物,她想我做的蔬菜饼了。” 冰怡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宫陌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很快的,不会让你等太久。”说完就跑去了厨房,冰怡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心疼,回到屋内,抱起熟睡的小兔,看着怀中的小人,小人揉了揉眼睛,笑道:“阿娘,早啊,阿爹呢?” “见不到了,我们回宫。”话音一落,周边散发着淡淡凉气,瞬间不见了,屋内只留下一股凉气。宫陌言回来时,也只是看到了屋内的一股凉气,手中的盘子掉落在地上,蔬菜饼和肉饼滚了一地,他失落的靠在墙面上,默默流泪。 我究竟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我们才能回到最初。 冰怡逃了,她不想在看到宫陌言那灼热般的眼神,好似要将她融化一般,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住他的深情,而陷进去,一发不可收拾,她还不想就此离开,回到雪山,她对他还有一丝丝留恋,不想就这么离去。 可宫陌言不知,冰怡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不是因为生他的气,而是因为那只狐狸怕自己动了不该有的情感。 回到宫中,小兔突然却发起了脾气,哭着喊着找阿爹,闹个没完没了,惹得冰怡将她关了起来,不许她出门半步,小兔却也不觉得自己做错,扭着气不搭理冰怡。 小兔蹲坐在门口,小声嘟囔着,“阿娘变了,不喜欢小兔和阿爹了,每日都要回皇宫,那皇帝也不来这院中,为何还要日日回宫,在家陪着阿爹不好吗,阿爹需要我们啊。” 冰怡站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她理解小兔,在小兔的心中,有她,有宫陌言,那便是家,如今他们分开了,小兔便觉得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家了。可她应该让小兔想明白,人妖殊途,本就该如此,她与皇帝并无感情,她入宫中也是为了躲避,让彼此断掉念想。 她日日回宫,还不是因为这宫中有千百只眼睛在时刻盯着她们,若一有差错,便是杀身之祸。 这日皇帝突然派人接她出宫,要她陪皇帝去看一块地,看是否合适种植,冰怡一头雾水,领命跟了去。 走的时候她看了看关着小兔的屋子,叹了口气离开。 等她再次回来时,小兔不见了。 她在皇宫感觉不到小兔的气息,便瞬移到将军府,她本以为小兔自己跑到这里来,可她找遍了将军府上下都不见得小兔身影,宫陌言看着如此慌张的她,便询问着怎么了,两天前她匆匆离去,如今像丢了什么东西一般四处寻找,冰怡抬起头看着宫陌言,情绪瞬间有些绷不住了,眼泪奋勇而出,惊慌失措的说着:“孩子不见了,小兔不见了。” 宫陌言听到脸色瞬间苍白,怎么会突然不见,如今冰怡都找不到了,那是不是说明,她真的“不见了”。他将冰怡拥在怀里,“不会的,我们再找找,肯定能找到的。”冰怡摇着头,“找不到了。”她感觉不到任何小兔的气息,哪里都感觉不到,她最后的气息便就是小兔被关的那间屋子。 她突然好恨自己,恨自己为何要和一个孩子欧气,将她一个人关在满是尔虞我诈的皇宫,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了两天,她虽是妖,却也还是个天真的孩子。 控制好情绪之后,冰怡推开宫陌言,告诉他,“我要回皇宫了,小兔是在宫里出事的,我需要一个答案,不管是死是活,总要见到它。” 宫陌言刚想要说,让我和你一起去,冰怡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的将军 35 皇宫那边动静不大,慕寒修却有所察觉,如今的将军府却早已被皇家士兵盯住,日日观察着将军府的动静,虽然现在的宫陌言早已没了做将军的义务,在外界,皇帝只要一天未公开退去他的将军位,他就还是将军。 夜里慕寒修躲过皇家士兵的眼线,翻墙进入将军府,看到宫陌言那一刻,他恨不得一拳打醒宫陌言,让他好好看清现如今的情况,而宫陌言却很无所谓,宫陌言抬起头看他,眼神无光,开口道:“小兔不见了,在皇宫。”慕寒修微愣,怎会如此,一个冰怡就已经够让他糟糕的了,现如今他最疼爱的小兔还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叫他如何走出这重重困境,这不明摆着让他走投无路吗!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哪里都找了,找不到,一点她的气息都没有了。” “宫里人多眼杂,小兔可能被什么人害了。” 宫陌言双手抱头,很是自责,“当初我就不该,不该放他们二人离开,皇宫勾心斗角,冰怡她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慕寒修却不知如何去劝说他,“现如今先不要考虑那个了,冰怡现在暂时安全,皇帝那边已经有所动作了,你若再不行动,恐怕…“他扶着宫陌言的肩膀,“只要你一句话,我定站在你这边,你我兄弟一场,我不会不会管你,至于皇宫的大臣,只要你勾勾手指,大多数都不会站在皇帝那边,这个仗不见得会输。“ 宫陌言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慕寒修再次沉重的说道:“是要你一句话。”宫陌言拿开他的手,低下头,忽而笑了,“我不能因为我的一个自私,挡上你们的性命,战争一旦开启,不可收拾,受连累都只是这些平民,你还有家人,不要拿自己的命赌。”宫陌言长呼一口气,“我相信皇帝不会做的那么绝情,他不会的。”慕寒修真的是又气又心疼,管也管不了,劝也劝不动,宫陌言又说:“我现在只想前往皇宫,护着那个人,我已经失去了小兔,不想在失去她了,若皇帝要我这个废了的将军,给他便是,只要皇家安宁,平民安宁,一个我,又何妨。” 慕寒修最后扔下两个字,“固执!”推门离去,皇家士兵并未看见他进去,现在却从这里出来、一时间冲过去,拿着枪挡住他的去路,慕寒修冷着眼扫了他们一眼,“怎么?现在互皇家士兵都这么嚣张了吗,无凭无据就拦本将军的路,你们是不是活腻了?” 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支支吾吾,“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可疑的人都带去皇宫处置。” 慕寒修眯着眼看着说话的士兵,“本将军找宫将军商讨军事也要向你们汇报一声?”那个士兵没了上风,唯唯诺诺不敢招惹慕寒修,“你们自己看守不当,打瞌睡也要怪罪到本将军头上?” “不敢不敢,将军息怒。”士兵们赶紧收了枪,送走了慕寒修,互相看着对方,再也不敢偷懒。 第二日宫陌言出了将军府,迈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停住了,回头看着牌匾上“将军府”三个大字,陷入沉思,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了,身后的士兵纷纷走过来,挡住他的去路,宫陌言回过头,看着他们,“带我去见皇上吧。”士兵们相互看了看,很是不解,他们未想到宫陌言会如此淡定,宫陌言又道:“你们守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该交工了。” 士兵们很是敬佩,让出路,行了礼,宫陌言走在中间,前往皇宫。 皇帝此时正在下棋,见宫陌言来,笑着迎合,“爱卿来了,快来为朕解解这棋,朕解了一日都毫无头绪。”宫陌言走近,看着盘中棋。 四棋,有何解法! 宫陌言看向皇帝,从棋盘中拿出一粒棋子,攥在手中,轻笑:“一颗棋子便可解决。” 皇帝看着棋盘,“如何?” “棋子一旦没了用处,弃掉便可,既然他威胁到了大局,去了便是。” “原来爱卿是这样想的朕。”皇帝坐下抿了一口茶水,角落处的士兵全都现了身,宫陌言不慌不乱,只是盯着皇帝,“臣从未想过与皇上争锋相对,只有一心为皇上保家卫国,护着皇上的江山。” 皇帝不言,低着头看着杯中茶水,摆了摆手,士兵们纷纷退下,抬起头看着宫陌言,“可朕不敢,现朝中大臣敬重于你,朕不敢打下笃定,若这盘棋朕输了,输的就是一个朝代,失你一人,朕不亏。” 宫陌言突然笑起来,笑的令人痛心,皇帝紧皱眉头,身为皇帝他不该留下任何对他有不好杂念的人,即使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也不行,他为这个皇位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太多,他们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他的皇位,而现如今,正有一位能与他争夺皇位的人就是眼前的宫陌言,他不敢再有怜悯之心,一旦有了,被人钻了空子,他就倒了,宫陌言因他娶了皇后就已经对他有不好的杂念,而之后又再次夺了他的妹妹冰怡,他不信宫陌言还对他毫无杂念,没有谋夺皇位的想法。 宫陌言突然跪下,“臣,愿为皇帝赴汤蹈火,下地狱,臣也愿意。”皇帝很是一惊,不明白他为何,宫陌言再次开口,“在最后,臣可否求皇上一件事,一个要求。” 皇帝别过脸,“起来说话,这是作何?” “若皇上不答应,臣就不起来。” “什么要求?” 宫陌言高兴,“臣想在最后的时日当怡妃的贴身护卫。” “为何?”皇帝脸色微变。 “她是臣唯一的念想,臣不想留遗憾。” “她是朕的怡妃!” “只是护卫。” 见到宫陌言坚定的眼神,皇帝只好应了此事。 宫陌言顺利的做了冰怡的护卫,他来到冰怡的院子,四处看了看,原来这就是她在皇宫的住处,真是冷清。 冰怡推开卧房的门,正好对上院中的宫陌言,她发愣的看着宫陌言,心中有百般的不解,宫陌言走到她跟前,真诚的看着她,希望她能读到他的内心:我来陪你了。 可冰怡只是转过身,将门关好,“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降级了,现在是你的护卫。” 冰怡并未吃惊,淡淡道:“是个好事,不用在外出喊打喊杀了,这样安全些。” 宫陌言莫名的高兴,“你是在担心我吗?” “你理解错了。” 宫陌言摇头,“没有,你一直都是口是心非,我知道的。” 冰怡坐到院中的小凳上,“那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保护你,还有,找到小兔。” “小兔找不到了,她的气息已经消失了,她没了,懂吗!”冰怡流泪看着宫陌言。 “对不起,我不该提她的。” “我一个妖,有什么好护着的。” “妖也需要保护啊,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女人都是需要保护的。对不起,是我没能护好你们。” “不怪你。”她擦了眼泪,“小兔找不到了,但是我可以找害她的人啊。” 宫陌言看着冰怡,现在她的眼睛里没了最初的天真纯洁,小兔的离开,令她痛彻心扉。 我的将军 36 冰怡的起居现如今由宫陌言一手打理,冰怡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会同宫陌言讲话,在宫中她需要避嫌,她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而他的内心深处却还也还是怨着宫陌言,虽然这一切都不是因他而起,却也和他有关系。 冰怡白天会闷在书房里看书,宫陌言为她端去的茶水她从未动过,直到深夜,她才会从书房里出来去卧房休息,一口食物也不吃,她身边没有一个丫鬟,好似进入宫中真的就只是为了这个位置,一个住所,也是因为入了宫,小兔才会消失,若当初没有那些事,她们也不会离开将军府,不会来到宫中,小兔也不会消失,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深夜,宫陌言端着他亲手做的肉饼走到她的卧房,轻轻叩着门,“小狐狸,吃点东西吧。”室内没有动静,宫陌言推门进去,冰怡正处于半妖形态,蜷曲在床榻上,宫陌言将肉饼放到桌子上,走到床榻边儿,蹲下身,摸着她银白的发,“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这几日见你一直不吃不喝,我会心疼的。” “我不需要吃东西。” “小兔的事你最近有什么发现吗?” “你…”冰怡支起身子看着他。 宫陌言笑笑,“我都知道,你这几日晚上都会出去。” 冰怡低下头,摇摇头,宫陌言站起身道:“你关小兔的那个屋子,你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吗?” 冰怡摇头,“那个屋子我感应了一下,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是小兔自己走的。” “她当时有没有和宫里的妃子或者丫鬟起冲突,你可以读到她们的内心,应该可以探出什么。” 冰怡笑笑,只是摇摇头,“我不是谁的内心都能读到的,我之所以能够读到你的内心,是因为当时我喝了你的血,不对,是舔。” 宫陌言有些不清楚她何时舔了他的血,难道是刚将冰怡捡回去时他出征回来的时候? “对,就是那个时候。”冰怡点点头,宫陌言赶紧捂住嘴,他可什么话都没说。 冰怡笑笑,再次皱着眉头,“本来我以为,会是妖将小兔骗走的,可是我并未察觉到其他妖的气息,我怀疑就是宫中的人带走的小兔。” “是宫中的人就好办了,明日我去查一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问问侍女和侍卫,应该能有一些线索。”他摸了摸冰怡的头,“你也不要就断定她…或许只是被某些人关了起来,来威胁你呢?” 冰怡点点头,“她虽是妖,但没有防身能力。”说着说着便开始哽咽,她一只千年妖王,却因一只兔子动用真情,说出来还不得被人笑死。 “没事的,我会帮你调查清楚的。”宫陌言不会安慰人,不知道他说了这话,冰怡会不会觉得他多管闲事。 冰怡没有说话,只是笑笑,“真没想到,到最后还得用一个人类帮我寻找小兔的踪迹,生来讨厌人的我,现在需要一个人类的帮助,真是可笑。”宫陌言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我巴不得你需要我。” 两人很有默契的回避了对方的眼神,看着床榻上的被子,一提到感情方面的事情,冰怡就选择性的逃避,感情这件事,很难定夺,她看到了自己弟弟冰泽的情感,除了伤,还是伤,没有好结果,那个傻弟弟寻找那道士的转世一年又一年,千百年来,终无结果。她若动了情,可能会比她那傻弟弟还要难,还要伤,她不敢去爱,去接触这份情,她承受不住离别之苦。 她虽然怨着眼前的这个人类,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产生了好感,想一辈子赖着不走的情感。 第二天宫陌言便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几日未归,冰怡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感觉又回到了最初的来到宫里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院子里凄凉冷清,毫无生气,近些日子有宫陌言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倒觉得一些意思,如今他又突然不在了,还属实有些不习惯。 傍晚其他院的新妃来给冰怡请安,冰怡虽不懂这些礼数,但是请安好似没有晚上来的道理。她这位很不不受宠的怡妃有什么好被请安的。冰怡起身迎接几位妹妹,很是友好,几个妹妹脸上带笑,还端着酒壶,其中的一位还穿着喜服,冰怡一看便就知道了,这是在给她示威吗。 新妃倒了一杯酒递给她,“妹妹我初到皇宫,还请姐姐日后多担待点妹妹。” 冰怡结果,看着杯中酒,轻笑,“说笑了,我在这儿过的并不好,你若想在后宫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只收买我,可不见得有任何用处。” “姐姐说笑了,妹妹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我都是新妃,互相照顾一下。” “呵…”新妃,我这个半年,还是新妃?冰怡将酒放下,“我不喝酒。” 新妃微笑,招招手,身后的丫鬟,倒了一杯茶水,她接过递给冰怡,冰怡看着茶水,“妹妹想的很是周到啊。” “毕竟女人,有很多是不沾酒水的。” “有心了。”冰怡接过一仰而尽,新妃露出坏笑,“天色也不早了,妹妹就先退下了。” 冰怡看着新妃,转身坐下,摆摆手,新妃后退离开。她坐在凳子上突然发起了呆,看着茶杯晃晃悠悠,脸色红润,好似喝醉了一般,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宫陌言回到宫中,就直接来到了冰怡的内院,却看到一个人男人鬼鬼祟祟的在冰怡的卧房处走动,趴在门口向里边窥视,宫陌言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狠狠的打了他一拳,“你竟敢窥视怡妃娘娘,是嫌活的太久了吗!”男人抹了嘴角的血,一溜烟儿的跑了。 宫陌言还想去追,却听到卧房里传出一阵声响,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他推门而入,被眼前的一切吓到了,这个样子和上一次冰怡第一次展现半妖的时候一样,身上刻着雪花印记,瘫倒在地上,很是痛苦,宫陌言赶紧上前将她扶起,只是这一次的她不是混身冰凉,而是炽热的令人躁动,她不停的摸索着宫陌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嘴里一直嘟囔着,“我好热,你身上好凉快。” 宫陌言皱眉,推开她,“你热的话,就施展你的妖力,你不是冰狐吗,怎么会热?”冰怡又再次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吹着热气,宫陌言耳根瞬间就红了。再次推开她,她有贴过来,说了一句话令宫陌言很是恼火。 “上次你不是说要我侍寝的吗,怎么现在还躲着?” 宫陌言掐着她的下巴,皱着眉头死盯着她,“你看着我,我是谁。” 冰怡傻笑,“皇上?” 他倾下身在她耳边轻道:“我不是你的皇上,你的皇上他不会来。” “除了皇上谁还会来。” “你是不是忘了这些时日是谁在陪你。”宫陌言委屈,没想到冰怡在神智不清时,想的会是那个皇帝。 “他,他怎么会来,他这几日都没在,你怎么可能会是他,你,就是皇上。”冰怡抚摸着他的脸,她的阿言在她心里就是“皇上”。 宫陌言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巴不得一口咬掉她的舌头,不要她在说什么皇上。 “看清楚,我不是什么皇帝,我是,宫,陌,言。” 冰怡双手捧着他的脸,一便便嘟囔着:“阿言?阿言!” 宫陌言抱着怀中的女人,小心呵护。 小狐狸,你不要忘了我可好,现在我唯一留恋的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阿言,我冷,你抱抱我,好不好。”冰怡眨巴着眼睛看他,她脸上的红润未减半分,却比刚刚又红了许多,“你,被下了药?” 冰怡扑上去亲吻他的额头,脸颊,嘴唇,“阿言,我好难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冰怡摇着头,眼神迷离 ,喘着粗气,面对冰怡的炽热他真的招架不住,抱起她走到床榻,放下,轻声问她:“我是谁?” 冰怡眯着眼睛,笑着,“阿言,你是我的阿言。”宫陌言轻轻吻着她的嘴角,“嗯,我是你的。” 她身上的雪花印记随着一次次的触感若影若现,嘴上不停的喊着“阿言”,就好似一棵救命稻草,若是不叫这两个字,就会离去一般,宫陌言会时不时回她一句,“我在,我的心肝儿。”她抱着他的脖子,眼神深情,“阿言…”宫陌言低头轻吻她的眼角的泪,“希望你醒了之后不要怪我。” 冰怡的尾巴缠着宫陌言的腿,搞得他心里直发痒,他拄着脑袋,歪头看着冰怡,冰怡睡得很香,兴许是累着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耳朵,轻笑,“或许你这幅样子只有我见到过,算不算是一种定情呢?”他视线向下移,看到冰怡颈处的痕迹,不由得羞红了脸,拉起被子向上盖了盖,冰怡却突然皱起了眉头,一把勾住了他,美美睡去。 我的将军 37 冰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身体上的痛感令她想起了昨晚的荒唐事,她有些愤怒地捶了一下床榻,动作稍微大了一点,便觉得体下阵阵疼痛,她撅在那里,羞耻的不得了,门这时候被推开,她更加觉得羞羞耻。 “你醒了。”宫陌言端着热粥进来,冰怡抬起眼看他,气不打一处来,她支起身子,面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宫陌言放下手机中的托盘,快步来到床榻边,询问她身体是否不适,冰怡却别过脸,一把推开他,“没事。”宫陌言看着她收起的尾巴和耳朵,“那就好,饿了吧,我煮了点粥,喝一点。” 冰怡思索了一会儿,“我想喝水。”她的声音沙哑,略带着委屈,宫陌言起身为她倒了杯水,她接过大口喝着,紧接着宫陌言又将粥端到她面前,冰怡抬眼看他,心跳加速,快要跳出来一般,开口道:“我要洗澡。” 宫陌言舀出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水正在烧着,先吃点东西。”冰怡没了其他支开他的事情,只好张嘴吃粥。 宫陌言难得见她如此乖顺,不由得笑了起来,忽而又收起笑容,这短暂的温暖还是不要有了。 冰怡看他又笑又皱眉的,将碗拿过来,自己吃,“你去弄洗澡水吧,我自己可以。” 宫陌言点头离开,洗澡水备好之后,冰怡坐在浴桶里,看着满身的痕迹,使劲的搓着身子。 真是昏了头。 屏风后出现动静,冰怡回头看去,“谁!” “搓不掉的。”宫陌言看着她已被搓红的身体,有些心疼又有些难过。 冰怡挡住身子,“你来这儿干嘛?” 他倾身在她耳边细语,“自然是,帮你洗澡啊。” 冰怡羞红了脸,“你…” 宫陌言歪头看着她,坏笑,“你不是能读到我在想什么吗,现在来读读看,我在想什么。” 冰怡怔住,同样也看向他,瞬间红了脸,“你简直不知羞耻,你竟然还想…” 宫陌言支起身,双手支在浴桶边沿,直视她,轻笑,“想怎样?”宫陌言觉得调戏冰怡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冰怡一把推开他,“之前怎么从未发现你是这等龌龊之人。”宫陌言一愣,这是惹急了。 “好了不闹了,水要凉了,我给你擦背。”宫陌言拿着毛巾沾了水,为她擦着后背,“我是来和你道别的,皇帝派了个任务,此次前去少则半年,多则…”他顿了一下,“可能回不来了。” 冰怡冷笑,“你这个将军已不再是将军,他为何还要派你去?” “你知道的我没撒谎,皇上派我去,估计也是想我,想我不要再影响他吧。” “你,真的打算去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天命难违。” 冰怡没有开口在说什么,只是推开他的手,说:“好了,可以了。” 宫陌言双手愣在那,看着她的后背,心如刀割,他忍着痛,低语:“我查到了关于小兔的一些事,当日带走小兔的是皇后的贴身丫鬟,或许皇后那里会有答案。” 冰怡冷笑,“皇后,若真的是皇后,你会忍心将她交给我处置吗?” “会!我现在不会因她的任何事触动自己的内心。”他绕到冰怡的面前,“皇宫不是一个你能长居的地方,后宫内勾心斗角,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你昨日是被人下了药,才会如此,日后找机会离开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继续你的修行,不要再让任何人改变你的人生,好吗?” “你什么意思?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留,我就留?你以为你是谁!能随随便便指导我的人生。”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听听就好了,还有,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自己,保护好自己。” “我说你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啰…”宫陌言上前轻轻吻住她的唇,眼角的泪滑落下来,滴到浴桶,溅出水花,迅速的离开,转过身,“我走了,小狐狸,保重,若是可以的话,忘了这一切吧。”他快步的离开,留冰怡一个人在那里发愣。 “你当真不去无人国?甘愿赴死?”皇帝瞪大双眼。 宫陌言坚定答道:“当真。” 一人前往无人国围剿杀戮,不胜不归,看似是生机,实则又是一个陷阱,什么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围剿敌军,更何光是在无人国那种连死后冤魂都难生存的地方,他如何苟活,迟早要战死他乡,还不如选择赴死,至少能在自己的家乡。 皇帝瘫坐在龙椅上。你为何就这般固执,你若选择去,至少可以逃跑,朕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能留有性命,朕选择无人国就是为了让你选择一条不归路,一个废了的国度朕自然不会去调查,你可以在其他地方安居乐业,而如此一来,你活着,朕安心,朕的皇位也安心,如今你做了这样的选择,你叫朕作何选择。 宫陌言离开内院,回头看着那扇门,那扇门的后面他最喜欢的小狐狸就在那里,他可以把一切告诉冰怡,让冰怡带他离开,一起走,做一对无忧无虑的伴侣,可他不能,他的人生短短几十年,而冰怡还有好远的路要走,他不能因他的一点私情,绑着冰怡,正因为他爱她,才更不能这样做。 宫陌言找到了皇帝,皇帝看着面无表情的他,“道别完了?” 宫陌言点头,皇帝又道:“朕真的不明白,冰怡嫁入皇宫却不守皇宫的任何规矩,不称自己为臣妾,不让朕碰,不要一个侍卫一个丫鬟,只要一个住处一点食物。名义上是朕的妃子,实则确实别人心头肉,小心肝儿,朕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你,真的皇后对你念念不忘,朕的妃子对你痴情似火,朕呢?朕什么都得不到!” “这是她们的事,与臣无关,臣不能左右她们的内心,但能阻隔自己的心。”宫陌言看着皇帝,“没想到皇上这般痛恨臣,臣不知究竟做了何能令皇上痛下杀心,要置臣于死地,臣一心为您,绝无二心。” 皇帝深吸一口气,“你没有做任何,错就错在,将军是你,十多年来战功赫赫是你,万人皆敬是你,百姓欢呼是你,朕的臣子在朝夸的是你,一切都是你,朕慌,朕怕你有朝一日心生谋反…”皇帝控制情绪,“篡夺皇位。” 宫陌言冷笑,说出来了,皇帝终于将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皇上,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您是皇子的时候,臣说过,‘你做皇帝,我便做你的将军,助你守住这天下‘,可现在您不在是当年的皇子,臣也不在是当年的无名小卒,臣守住了皇上的江山,皇上却没能守住臣。” 皇帝微愣,想起了当年自己说的话,“好,那我便同你一起看遍这天下万物,同生死。” 终究是造化弄人,回不到以前了。 宫陌言又道:“臣不悔做皇上的将军,臣还是那句话,护你江山,伴你左右,致死守护皇上的天下。” 皇帝不想再听宫陌言的话了,听的他心痛,他摆了摆手,士兵将他拖入大牢,并吩咐,三日之后行刑。 我的将军 完结篇 冰怡理着发梢,看着镜中的自己,回想着宫陌言刚刚说的话,要她忘了这一切,为什么要听一个人类的话,搞得生离死别一样,她在卧房里足足躺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起身去皇后那里。 皇城也是在最后一天才贴出告示,宫陌言企图谋反,废去将军之位,上交兵符,即日城门外处死。皇后也为此事求过皇帝,可都只是无用功,皇帝也因此事与皇后大吵一架,皇后也就此被关禁足,一月之内不得踏出内院半步。 当百姓看到告示时,都纷纷震惊住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将军竟然会有谋反之心,他们有的发出了抗议,有的感叹甚至谩骂这种人就应该赶快歼灭,因为这,平民百姓也吵了起来,动静闹得大了便引起了周边衙门的注意,赶紧轰走了这群闹事的平民。 冰怡看到皇后的时候,她正吃着点心,在看到冰怡的那一刻,她愣住了,该来的还是来了。“不知怡妃来本宫这内院有何贵干。” 冰怡看了看四周,坐到皇后旁边的椅子上,皇后见她如此目无中人,很是恼火,“放肆,你见了本宫不行礼也就罢了,还这般猖狂。” “我自入宫来,便也从未有过礼数,皇上准了,你有何异议。”她凑近看着皇后,只见皇后面上恐慌,宫陌言猜测的没有错,小兔就是被她带走了。“当初我被选入宫中不就是皇后您一手操办的嘛,现在怎么怕了我一样。” “本宫一国之后,会怕一个妃子不成。” “那好,我想问问皇后一些事情。”冰怡为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继续道:“想必皇后也听说了,我的孩子失踪了。”皇后眯着眼睛看她,默不作声,“我听说,小兔最后是被你的贴身丫鬟给带走了,可有此事。” “你的孩子失踪和本宫有什么关系,找不到了,来找本宫要人,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了。” “那好,我在说一些你为何要带走小兔。第一,因为你痛恨,痛恨小兔的失手,让你没了还未出世的孩子,你找不到替罪羔羊,便把一切源头都指向了小兔,精心算计我们入宫,然后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对吧,那日我突然被皇上叫去看地皮,也是你推荐的吧,好让你有机会动手。” 皇后不屑的笑出声,“本宫也有一个和小兔同样大的孩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抬起头看着冰怡,“倒是你,有什么值得本宫去惦记的。” “那便是我要说的第二种可能,你的嫉妒,你嫉妒我和小兔无亲无故,她却生生叫着我阿娘,叫着宫陌言阿爹,因为这,你的醋劲儿可是不小呢,你从阿言眼里看不到你想要的深情了,他的深情都给了我和小兔,所以你嫉妒,嫉妒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强了你的青梅竹马,还令你的青梅竹马恋恋不忘,所以你煞费苦心让我做皇上的妃子,让他断了念想,可是你发现根本没有点掉,而小兔,就是我们俩的线,所以你先断了这个线,在打算除了我这个碍眼的妃子。” 皇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本宫苦心经营多年,与后宫的妃子斗来斗去,好不容易坐上今天的这个位置,可又有什么用,皇帝还不是以大局为重,本宫到头来还不只是一个后宫之一。” “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皇后一笑,“你故事讲的不错,但是也代表不了什么,小兔还是失踪了,不是吗?她也回不来了。” “你怎么就断定她回不来了,难道她被你杀了不成。” “本宫可没有杀她,她?本宫还不屑于动手。” “你什么意思?”冰怡眯起眼睛,很明显她已经不想再和她继续废话了,她们本就不该有过多的交谈的,竟然已经断定她就是带走小兔的人,应该立刻杀了她,可冰怡却没有。 “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自然不需要本宫动手。”皇后站起身,对冰怡道:“你教育的孩子真的很不错呢,叫她不要哭,她便一声不吭,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若是我的孩子,我肯定好好的疼爱,不会将她关起来,然后被人询问拷打时还不停的帮着她阿娘求情!” 冰怡猛的站起身,脚下蔓延着寒气,瞳孔变成青色,一袭长发逐渐变成银白色,皇后吓得后退,张大嘴巴,说不出一句话,“你还打了她?” 皇后瘫坐在那里,眼神涣散,摇头,“本座暂且不杀你,杀你怕脏了本座的手,你做尽坏事,你的命应该由其他人来收。” 冰怡转身便要离去,皇后却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冰怡,面色凝重,“你既然是妖,那你将陌言救出来好吗,他马上就要被处死了。”皇后已经哭成了泪人,“我没有说谎,是真的,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快去救救他吧,求求你了。” 冰怡一把甩开她,“你最好别是在骗本座。” 皇后摔倒在地,最后说了一句,“小兔不在我这,她跳崖了。” 冰怡心里一颤,化作人类模样即可赶往了宫陌言那里,皇后刚刚的神情不是在说谎,这一切就说的通了,宫陌言的兵符早就在皇帝手中,却迟迟不宣布,也不对外宣告退去宫陌言将军之位,而就在两天前,宫陌言对冰怡说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一路穿过人群,来到皇城门口,一脚迈了出去,看到了宫陌言,他双手紧紧绑在身后,穿着囚服,满身鲜血,俊俏的脸上也满是伤痕,皇帝就站在他的一旁,冰怡稍稍释放了一点点寒气,宫陌言便察觉到了,他抬起头正对上冰怡的眼,微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用妖力带他逃。无声的说道:忘了我。 冰怡并没有听他的话,冲破了士兵的阻拦,朝着宫陌言跑去,天空忽而下起了雪,七月怎么会有飞雪,宫陌言见着她朝自己奔来,站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向她,皇帝见了心头涌上一股火,立刻放下命令,“放箭!” 忽而成千上万支箭朝着他们飞来,穿过宫陌言身体,他口吐鲜血,倒下,又站起看着冰怡,他最爱的人就在眼前,马上就可以碰到了,冰怡一把撞进他怀里,他身上的箭同样因她的一撞也刺入她的身体,宫陌言一愣,用尽全力力气挣脱手臂的绳子,紧紧拥住怀中的女人。 “你不该来。”宫陌言声音沙哑,冰怡一下就笑了,“怎么糟蹋成这样。” 宫陌言没笑,这是他与她最后的时光了,他低头看着她,“答应我,我死后,不要去找我的转世,即便是找到了,也不是我,找一个人很辛苦的,把我忘了,继续你的修行,你就把我当作是一场梦,醒了就结束了,我不想因为我结束了你的修行之路,对不起,我不该闯入你的世界,不该对你产生不该有的感情。” “我不答应。”冰怡道,“本座不会忘,但本座也不会去找你的转世,你的转世不是你,本座找他干嘛。” 宫陌言笑了,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他有些累了,想歇一歇,“不管什么时候,本座会找你五百年,若是找到了,你不记得我,我便打到你认出我,若是认不出,我便一直打。” “那若找不到呢?” 冰怡咬住嘴唇,弱弱的说道:“若找不到,便不找了。” “我可以亲你吗?”宫陌言最后的请求。 冰怡微愣,未等她回复,宫陌言的唇边就贴了上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皇帝看见这一幕,有失颜面,自己的新妃这还和一个将死之人亲密,他夺下侍卫手中的弓,拉起对准宫陌言,射了出去,一箭穿两心,却将他们永远连在了一起。 宫陌言微笑着看她,“这样身为人类的你死了,就不用想着怎么逃离皇宫了,你我都自由了。” “嗯” “小狐狸,我,我…”爱你。 他最后都没能说出那句话。 冰怡靠在他肩膀,轻轻应了,闭上眼睛飞走了。 半透明的冰怡站在城门上看着皇城外相拥的两个人,落下两行泪。 皇城外的平民母女紧紧相拥,不敢去看这血腥的一面,有的人为他们落泪,感到不值,将军一心为国,却惨遭这个下场。 冰怡不在去看,转身去了皇城外的悬崖处,那悬崖深不见底,死寂沉沉,没有一点活人气息,小兔和宫陌言全都离他而去了。 她再次回到雪山,山上的新生儿很是可爱,可哪一个都不是她的小兔,冰泽再次回到雪山,却也是与她的离别,永不轮回,魂魄与那白玉晨共消散。 她行尸走肉般四五年,突然想起来那个皇帝和皇后还没得到应有的惩罚。便再一次回到那里,找到了宫陌言生前最要好的朋友慕寒修,慕寒修见到她有些错愣,却还是不相信问她,“你真的是妖吗?那日七月下的雪是你…” 冰怡点头,“那我兄弟他…” “他,不在。”冰怡眼神躲避,慕寒修继续说,“那天我都没敢去,听说,听说,你们乱箭射死,被皇帝…” 冰怡制止他不要再说了,“这些都过去了,没有必要在令自己想起来,我这次回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将皇帝扳倒的。” “怎么帮,我定位我兄弟报了冤枉仇。” “好,我会让我族狐妖助你,还记得蛊族吗,他们一心想扳倒皇帝,另族人翻起,你可以去找借助他们,扳倒皇帝。” 慕寒修点头,“明日我便启程赶往蛊族。”他又顿了顿,“你是否要与他再续前缘,找他的转世是不是很难。” 冰怡笑笑,“我答应他只找五百年,若找到了,再续前缘,若找不到,不会找不到的。” 慕寒修提她感到凄凉,“你若真的找到了,带我向他问好。” 冰怡点头,消失不见。 一年之后她便得到了消息皇帝被扳倒,慕寒修从此坐上皇位,名字却不是他,而是宫陌言,他向全天下的人宣告:我慕寒修,只是替我兄弟掌管这天下,这个天下,只属于他。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朝代改了,人也都不是他们了,冰怡也不在来这里了,她走边天下所有地方,都没能见到他。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没有任何结果,她去了阴曹地府,去看孟婆,那长长一队要赶去投胎的人里,没有他,人间没有,地府没有,他入了轮回,为何会没有。 仙人下凡,赐一旨,说她天劫已过,即可飞升,忘却世尘,终得结果。 可现在她要的不是升仙了,是想与他再续前缘,哪怕短短几十年,她也愿意。 四百年,五百年。 五百年已到,时间已过,她该放弃了。 青莲的记忆 (番外) “你竟然知道本座在人间寻百年,为何不来见本座,你戏耍本座很有意思是吗?” 冰怡之所以会被点化成仙,是因为宫陌言,他给了冰怡升仙的机会,她若答应升仙,在仙界便可与他相见,相识,便可与他一直在一起。 可冰怡并未选择升仙,留在人间继续找自己。 面对冰怡的质问宫陌言没有说一句话。见两人还是如此僵硬,我也真不知该怎么劝说冰怡和宫陌言,他们俩若是在我这小小铺子开战,我这铺子不就没了吗,青莲这时端着新的茶水过来,我一把搂过青莲,对他们说道:“好了,你们不要在闹别扭了,不就是找了,没找到,等了,空等一场吗,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看眼前人,最重要的,是对方还在,还有机会补救不是吗?” 宫陌言,冰怡互相看看,又纷纷别回头,我无奈的摇头,“你们看看这儿。”我拍拍青莲的肩膀,青莲不明所以,回头看着我,“小姐,看我干嘛?” 两人看着这边,同样也很是疑问,我笑笑,推着青莲走到他们面前,让青莲分别牵着他们的手,冰怡和宫陌言微愣,看着青莲,又看看我,我笑道:“青莲是我外出游历时捡到的一只兔子,但是她身受重伤,灵魂受损,却因一股外界力量保护。”我看了看冰怡,“你失百年道行救她一命,如今又令她魂魄不散,你们时间有着很强烈的羁绊,我将她回复灵魂时,她哭着闹着和我说,阿爹阿娘不要她了,但她又好想好想的她的阿爹阿娘,所以我只能将她的记忆锁在了索梦囊里,有朝一日,她遇见她的阿爹阿娘,在打开它。” 我幻化出索梦囊,将其打开,青莲的记忆也由此幻化出来: 小兔抱着膝盖坐在屋子里,嘴里不停着嘟囔着,“坏阿娘,小兔以后再也不理她了。”委委屈屈的哭出声来,“阿爹,阿娘不要小兔了,你们都不要小兔了。” 她的哭声不料被路过探寻的丫鬟听到了,立刻回去将此消息告诉了皇后,皇后微笑着品着茶水,“明日带这位小公主给本宫瞧瞧。”让本宫好好看看这个杀死本宫未出世孩儿的小“狐狸精”。 冰怡临走时吩咐厨房给小兔备一日三餐送去院内,小兔什么都没有吃,第二日一早,皇后的贴身丫鬟便来到了内院,看着门口的食物,敲门询问着为何不吃东西,小兔刚开始不回答,当丫鬟说我是冰怡派来接应她时,她才高兴的回复她,“小兔不饿,阿娘在哪,她原谅小兔了吗?” “你先将门打开,我带你去找阿娘,她现在不宜走动。” 小兔猛地推开门,“怎么了,阿娘怎么不宜走动,是受伤了吗?” 丫鬟顺水推舟,支支吾吾的点点头,“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小兔不太信眼前的人,可若是她的阿娘真的受伤了怎么办,丫鬟伸出手去拉她,小兔抬头看着她的手,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除了阿爹阿娘的手之外,她不牵任何人的手。 小兔被带去了皇宫内一个偏僻的院子,小兔环顾了一下四周,感觉有些不对劲,便放开了她的衣袖,刚要放开却被丫鬟一把抓住手腕,拖着进了院子内的屋子,她试图挣脱,却使不上力,她有些害怕了。 被拖进屋内,她被一把甩开,小兔摔在地上,丫鬟一脸坏笑的关上门,小兔爬起去拉门,发现门外上了锁。 “你不是带我去找阿娘吗,阿娘呢?” 她的天真纯洁,被眼前的这一切毁的彻彻底底,她认为的最洁白的东西,一瞬间被抹的漆黑,令她感到昏暗。 丫鬟很不耐烦,冷冷呵斥她,“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到时候你就能看见你的阿娘了。” 小兔很乖,真的就没有在出一个声音,静静地看着地面,满地的灰尘,时不时的还有老鼠出没,她吓得一哆嗦,跳到桌子上,她是一只妖,一只很胆小的妖,而且还是一只不会战斗的妖,除了卖萌她什么都不会,之前都是冰怡和宫陌言一直宠着,自她化人形以来,一直都是他们陪着她,现在她离了他们,感觉世界都空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兔睡着了,门被打开她也没有察觉到,无缘无故的被浇了桶凉水,此时虽是夏天可一直呆在一个偏僻的连阳光都照不进来小屋几个时辰也还是会冷啊,她哆嗦的身子,不由得抱着手臂,只打颤,那丫鬟上来就是一巴掌,把小兔打蒙了,愣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个丫鬟,“谁允许你睡觉了,赶紧的,皇后要见你,别跟个死人似的。” 小兔扑上去抓住她刚刚打自己巴掌的手狠狠咬去,丫鬟大叫一声,扯开小兔,狠狠踢上一脚,“跟你阿娘一样贱,长得贱也就算了,还做出这等犯贱之事。” “不许你这样说我娘,我娘才不是这样的。” “怎么还不许我说,这宫里可是传了遍了,你娘是一个妓女,被人唾弃的妓女。” “我看你才是被人唾弃的妓女,你那点比得上我娘,还不是低人一等,谁也瞧不上。” 丫鬟彻底被激怒,上前抓住她的脖子,“你说谁低人一等。” 小兔被勒的脸色发红,喘不上气,小手有气无力的捶打她的手,皇后突然一声,“住手。” 丫鬟吓得一哆嗦,赶紧放下小兔,小兔咳嗽几声,捶着胸口,看向皇后,皇后微笑,“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和你阿娘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和阿娘相似那是自然。” “在皇宫你可不能叫怡妃阿娘,按规格,你只能称她为姨娘,而本宫,才是你的阿娘,你的母后。” 小兔望着她,坚定的道:“你永远不可能是我阿娘,我也不会叫你一声阿娘。” 皇后有些气,“不叫可以,那本宫就打到你叫阿娘为止。”她使了一个眼神,丫鬟向前一把抓住小兔,小兔后退几步,没能挣脱,“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皇后的话你还敢不听,简直是活腻了。”伸出手便打在她身上,小兔感觉胸口一阵,疼的虚空,却一声不吭,硬生生接下她的巴掌。 皇后轻笑,“你这娃娃倒是听话,一声不吭,是怕引来人吗?在这皇宫内,引来了人你只会更惨,因为这后宫,是本宫的天下,现在在这儿的是你,过些时日,便是你阿娘。” 小兔红着眼睛看她,“我不许你欺负阿娘,你这女人心狠歹毒,迟早要遭报应,你任何时候比不上我阿娘,你不及我阿娘丁点儿。” 皇后上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你简直和你阿娘一样,小小年纪伶牙俐齿,长大了的和你阿娘一个模样,勾人心的妖精。” 小兔没明白,她本以为皇后知道了冰怡是妖的事情,害怕皇后会将此事昭告天下,那样她的阿娘就完了,小兔面色惊恐,然后说道:“我是妖精,你别伤害我阿娘。” 皇后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她真的第一听见孩子为母亲求情的,她心中的嫉妒又多了几分,之前的她嫉妒冰怡短短两年时间就占据宫陌言对他二十年来的感情;嫉妒冰怡,皇帝见到她便对她一见倾心念念不忘;嫉妒冰怡样样精通,什么都比她做的好,现在她嫉妒冰怡有一个好的女儿,不是亲生,却做到宁愿放弃自己去保母亲。她真的嫉妒了,羡慕了,她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何,弥补心中空缺还是未在失去胎儿失去挚爱中走出。 皇后放开手,蹲下身看着小兔的脸,已经红肿,她突然莫名的心痛,她的皇子也这般大,比他还要小一些,她怎么下的去手去对待一个孩子。她伸出手想去抚摸小兔的脸,小兔别过头,觉得皇后假惺惺的,恶心至极,现在露出一副心疼的样子,给谁看。 皇后突然掰过她的头,让她直视自己,“本宫要让你的阿娘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对一个杀死自己的孩子她怎么会产生怜悯之心,刚刚的痛心,只是在为她腹中死去胎儿感叹罢了。 “去后山,悬崖处。” 丫鬟拖着小兔去了后山,将小兔吊在一棵大树上,丫鬟拿着鞭子,试了试力度,一脸坏笑的看着小兔,皇后看着丝毫不觉得害怕的小兔,有些怀疑这真的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吗。 “你最好是不要出声,若是惊醒了其他人,本宫可不会放过你阿娘。” 小兔看了看她,闭上眼睛,好似在等着惩罚一般,皇后见小兔这模样更加愤怒,让丫鬟不要手下留情,看看这丫头能坚持多久,马鞭一下又一下抽在小兔身上,她默不吭声,只是闷哼几声,身上被抽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小兔被疼的晕了过去,丫鬟看了看皇后,皇后抬头看了看小兔,舀起旁边水桶里的水泼向她,“可不准睡着哦,睡着了,你阿娘也跑不了。” 小兔一下被惊醒,无力的点头,皇后见了,觉得无趣,带着丫鬟便走了,夜深人静,小兔还被吊在树上,她哆嗦着身体,感觉身上的妖力尽失,为了保自己的命,她消耗了所有的妖力,身上的伤口一阵阵抽痛,她小声哭泣:阿娘你怎么还不来找小兔,是不要小兔了吗? 第二日小兔被放了下来,丫鬟拉着她的手腕,动作过大,扯到了她的伤口,小兔“嘶”的一声,甩开她的手,身体却无力的倒在地上,昨日丫鬟的那一巴掌,震碎了内脏,她的心,之前就被箭穿透过,很脆弱,再加上昨日那一巴掌,彻底碎了, 她支撑着身子,流下泪。 这样一具躯壳,还回得去吗,回去了,也只会给阿爹阿娘添麻烦,阿娘因为救我已经损失五百年道行了,这一次我真的不想阿娘在为我丧失道行了。 她看着身后的悬崖边,又看了看丫鬟和不远处的皇后,只见丫鬟伸出手掌又来打自己,嘴里还骂着什么话,可她什么都没有听见,站起身,直奔向悬崖边,皇后一惊,面色凝重,张口说着什么,丫鬟也跑向她这里,小兔站在边缘处,回头,“你们会遭到应有的报应的,我死了,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兔微笑着纵深一跃,泪花飞扬,体落悬崖,血溅了一地,渲染了崖底的一朵青莲。 青莲猛地抽回手臂,泪流满面,回头看着我,“我不是人类吗?” 我笑笑,摸着她都头,“傻丫头,你忘了,你一旦触碰人的身体就会看到她的前生今世及未来,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类能做到的,你在我这里待得够久了,该和他们团聚了。” 我给了青莲一个眼神,“喏,他们就在你身后,还不快点。” 青莲回过头,小步走向他们,弱弱喊了声:“阿爹,阿娘。” 冰怡一把抱住她,“这么久,我怎么就没有发现,身边人就是我一直寻找的小兔。” 宫陌言看着相拥的两人,也融入其中,抱住她们二人,“小狐狸,原谅我,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要在分开了,好吗?” 冰怡点点头,笑了。 青莲受的那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受到的伤害,不想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爹娘,她不想因为过去,在一次伤了现在的和睦。 而这也是我与她的小秘密。 完 古板和尚 1 青莲跟着宫陌言和冰怡回仙界了,她说她会回来,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毕竟天上一天人间百年。 哎,突然觉得有些孤独了,若是有个能陪伴我的就好了,光头的和尚也行啊!哎! 这时小院的门被风刮开,我伸个懒腰,出了这屋子,院门口走进一个和尚,还真是缘分,我看着他手中的帖子,原来是个人类,他见到我笑了笑,道:“施主可是这店铺老板?”我点点头,微笑,“我是,这位高僧来我这梦魇店铺,是为求解,附梦,还是寄故事于长存。” 和尚失落的低下头,小声的说:“我把她弄丢了,找不到了。” “她?不知指的是…” “是我喜欢的人!”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的的确确是个和尚,“你是和尚,有八大戒律,你这是破了戒?” “我早就不是一个和尚了,因为她,早就破戒了。” 我让出路,让他进来,“不知你,来此处为何?” “我能看看她过的还好吗?” 我为他倒了杯水,微笑道:“我是个生意人,只做生意,高僧可与你的故事与我交换,事后,我自会帮你。” 他点点头,我看着他,轻声:请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四 清凌寺门外,年仅十五岁的陈非第一次出门,他在这寺院待了十五年之久,大师叫他外出游历十年方可回寺,他与师兄弟道别,便开始了他的游历。 他来到了一个小城,很是热闹。 “包子,热呼呼的包子,哎,这位小和尚,要不要来个包子,很好吃的,不好吃不要你银两。” 陈非停下步子,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子老板两眼发光的看着这个和尚,以为他有钱。 “那,那给我拿两个。”陈非开口道,老板递给他两个,陈非接过,看着包子,一口咬下去,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老板叫住他,“你还没给银两呢,怎么就走了?” 陈非愣住,“银两?那是什么?” “没钱?没钱你买什么包子。” 陈非不紧不慢,“是你把小僧叫住,让小僧吃包子的,怎么还怪起小僧了!” “你这和尚,看着溜光水滑的,没想到这般人模狗样,吃人家包子不给钱。” 两人的争执引来了不少人,呢喃细语,“这老赵又开始忽悠人买包子了。” “那小和尚一看就是刚入尘俗,不懂人间险恶,唉,有苦头吃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老赵卖不出去包子是有原因的。” “算了算了,别说了,让他听见,又是一个麻烦,我可不想惹了这麻烦。” 陈非看了看四周,都围在这里看热闹,他看着包子,递给包子铺老板,“这包子不好吃,你刚刚自己说的,不好吃不要银两。” 老板愣住,“胡说,我的包子怎会不好吃,定是你胡说。” “小僧在寺庙就是厨子,你这个包子难吃得很,所以才会卖不出去。” “你,你竟敢说,我做的不好吃!”老板很是生气,抄起家伙就要打陈非,陈非站在那一动没动,突然人群外一声高呼,“都让开。”老板吓得缩了回去,陈非望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骑马的衙门官,来到铺子前,看着铺子,怒吼,“你这铺子已经被衙门收了为何还摆摊位。” 老板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来人,把这铺子砸了。”老板上前阻止,却是无能为力,连人带铺子一同拖走了,那人看了看四周的人,“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人群逐渐散去,马背上的人低头看向这位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小和尚,冲他一笑,“饿了就去衙门找吃的,那里会好好招待你的,至于这个包子,还是不要吃了。”他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随后离去,陈非看着手中的包子,久久没能回神。 刚才那个人好威风啊! 突然他感觉肚子一阵疼痛,看了看包子,理解刚才那人提醒自己的话了,扔了包子四处找茅厕,找了好几个巷子口都没能找到,无奈只能找个草堆解决此事。 刚蹲下解决,便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他赶紧堵住嘴,不让自己发声,可是肚子不允许,憋了好一会,那人还没有离开的迹象,实在憋不住了,将憋了许久的屁放了出来,“谁在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她的脚步一点点靠近,忽而堵住口鼻,“怎么这么臭。”女孩儿跑走了,霸道的和下人说道:“去,把那片草都割掉,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东西会那么臭。” 陈非提起裤子,赶紧站了起来,结巴道:“别,别割,是小僧,小僧放的屁。”说完自己羞红了脸,那女孩哈哈大笑,陈非抬头看她,好像和自己一般大,“你是吃了屎吗,放那么臭的屁。” “吃了包子。” “包子?老赵家的?” “好像是。” “哈哈哈哈,她的东西你也敢吃,都上了告示的,她的东西都吃死人了。” “小僧没看。” 女孩上下打量他一番,“你不是这个城的,哪来的?有名字吗?” 陈非高兴的说:“清凌寺,陈非。” “哦,那是什么地方,好玩吗?” 陈非点点头,“是一个寺庙,都是和尚,好玩的,和师兄弟一起念佛打更,看书背书…” “打住。”女孩赶紧叫停他,疑惑的看着他,“好玩儿?” 陈非真诚的点头,“好玩儿!” 一旁的下人对女孩说,“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女孩点点头,冲着陈非摆摆手,“好玩你自己玩去吧,拜拜。”两人转身离开,陈非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忽而喊道:“还不知道小施主怎么称呼呢?” 女孩回头,呲牙一笑,“宴乔。” 陈非愣在那,“宴,乔。” 这个名字他记在心里很久很久,他本以为还会在见到这个叫宴乔的女孩,只是他在这个小城里流荡很长时间,都未在见到。 古板和尚 2 两年间,陈非走了几个城,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但最让他忘不掉的,还是最初的那件事,因为一个包子令自己处于尴尬之中,现在想想,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本以为不会在见到宴乔,可现实总是会出人意料。 青云城,四大城之首,陈非刚踏入城门,就被人拦下,问了许多,从哪里来,到青云城做什么,当他把实情告诉守卫之后,那守卫很是不信,叫他把佛书拿出来才肯放他进城,陈非愣住,他出寺时,根本没有拿佛书,这该如何作证。 他失落的转过身便要离开,守卫看他也不想说谎的样子,又叫住他,“这样吧,你别写出一篇佛书里的内容,我就放你进城,如何?” 陈非眼前一亮,“当真?” “当真!”守卫朝身后的人招招手,“备纸笔。” 陈非当场写出了文章,惊叹了众人,守卫拿过纸张,看了一下,微笑,“可否赠予我。”陈非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守卫见他过为腼腆,解释道:“莫要误会,我娘喜欢这佛文,我想拿给她看。” “施主心善,老母也定是位贤德人士。” 守卫笑笑,“谢谢。” 小城他游走了好几个,可这大城确实第一次见,秩序有加,富贵人占多,他四处张望着行人以及来来往往的马车,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放下背篓,拿出里边的纸张,写下:初到青云城,大开眼界。 他往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展板中的告示:丞相之女失踪,若找到小女,赏金万两。 宴乔躲在角落里,压低草帽,路过展板,一把扯下告示。我还没玩够呢,这么着急让我回去。 “小和尚可是饿了?”卖饼的大妈看着陈非盯着自己的饼许久,眼睛都有些发亮,陈非不好意思的摇头,“不饿不饿。”大妈笑笑,包了一张递给他,“拿着吧,大妈不差一个饼钱。” 陈非感慨,“阿弥陀佛。”接过大妈手中的饼,冲着大妈一笑,“谢谢。” 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入城,便被人骗吃包子,害自己拉肚子,可恨至极,张嘴咬下一口饼,眼睛发亮,回头对大妈说:“女施主做的饼好好吃。” 大妈笑笑,“过奖。” 宴乔在一旁无意间看到了陈非,若有所思,坏笑,跟了上去。 直到太阳落山,陈非才停下脚步,宴乔捶着自己的双腿,感觉要断了一样,陈非望了望天空,走到一个破庙,站在庙的门口,摆起佛门,“阿弥陀佛,失礼了。”这才迈着步子进去。 宴乔翻了个白眼,“迷信。” 陈非坐下,拿出白天大妈给他的饼,还剩下半张,他长叹一口气,啃起了饼,宴乔躲在一旁,啃着馒头,两个人倒是很有默契的啃着食物,互不干涉。 陈非吃完,便打坐,嘴里叨咕着宴乔听不懂的话。她坐在门口,打瞌睡,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陈非站起身,回头看着宴乔,摇了摇头。 自宴乔跟着陈非时,陈非就有所察觉了,他本以为,宴乔不是跟着他的,只是碰巧,却不曾想到,会一直跟着,为了甩开宴乔,他自己都未休息,一直在赶路,可把他累坏了,这个小姑娘一路跟着也累坏了。 陈非悄悄的将她抱进庙内,放到草堆上,自己则坐在柱子旁边,继续打坐。 天刚刚亮,陈非就离开了,宴乔醒来时,发现身边没了人,急忙起身出了破庙,却撞了个满怀,她摸着鼻子喊痛,被撞的人手里的包子却掉落在地上,她低下头去捡,那人也倾身去捡,两人眼神对视,“是你?”宴乔明显一愣,陈非也是一愣,捡起地上的包子,吹了吹土灰,递给她,宴乔看着沾满灰尘的包子,推了出去,“我不吃脏的。” 陈非见被拒绝,重新包好,放在手里,“没有别的了。” “没事我不吃也行。”宴乔看着陈非,“真没想到,我昨天跟着的和尚竟然会是你!” 陈非别回头,“我也没想到,跟踪狂会是施主。” 宴乔掐起腰,“施主施主的,你不累啊。” “小僧是出家人。” 宴乔白他一眼,“切!”看着他手中的包子,“你这包子又是哪来的,不会又是老赵的臭屁包吧。” 陈非瞬间憋的脸通红,“不是!” “哎呦,这就生气了?”宴乔继续逗他,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出家人不可动怒,且不可对女子动粗。”抬头看着陈非的变化,颇为得意,陈非一把打开她的手,“小僧没有生气,倒是姑娘,还未出阁就对男人动手动脚,不合规矩。” 听见出阁二字,宴乔心里一颤,“谁说我未出阁,我现在就要回家嫁人的。” “那姑娘赶紧快快离开吧。”陈非始终不敢看宴乔,他怕他看了便有想起两年前的糟糕事。 宴乔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我!迷!路!了!所以你,要送我回去。” 陈非大吃一惊,“为何?” “因为昨天跟着你,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小僧又没让施主跟着,是施主非要跟着的。” “谁让你蠢,满大街那么多人我就只能看到你这个蠢人,就很想看看这个蠢和尚要去干嘛。” 陈非忍,转身离去,宴乔赶紧跟上,“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不将我送回去,我就一直跟着你,一直烦着你,每天在你耳边嗡嗡嗡嗡,看你受不受得了。” 陈非苦啊,真是造的什么孽啊。 古板和尚 3 天色尚好,陈非的心情却不好,自那日之后,宴乔便死跟着陈非,不折不扣,陈非实在甩不掉,只好任凭她跟着,而宴乔就一直在他耳边不停地叨咕着:“小和尚,你说你这么古板,整日也不说一句话,不觉得很无趣吗?” 陈非不理会,自顾自的走着,宴乔绕在他身边,来来回回,绕的陈非有些发蒙,他长叹一口气,“哎!”宴乔又道:“你叹什么气啊!”陈非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继续赶路,他只想将眼前人赶紧送回家。 几日前。陈非与她再次相认时,宴乔称自己要陈非送自己回家,毕竟宴乔是跟着陈非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破庙的,陈非也就许了她的要求,便答应她送她回家,却不曾想,宴乔的回家并不是回到前一日刚遇见的那个青云城里,而是她自己的人家乡,需要穿过青云城,还要翻过一座山才可以到达。陈非被骗的团团转,当他想将宴乔扔在青云城时,宴乔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是你答应过我将我送回家的,青云城不是我的家,你送我来这有什么用。” 陈非真的不想再和眼前这个女子有任何瓜葛,她阴险狡诈,还胡搅蛮缠,令陈非毫无抵抗力,见陈非有要拒绝的想法,宴乔赶紧说道:“出家人怎能言而无信,在者,我一个姑娘家,你忍心抛下我独自一人千里迢迢赶回家乡?” 陈非听了有些于心不忍,便应了送她回家。 可却没能想到这个女子会如此厚颜无耻。 “小和尚,我记得当年你吃了老赵家的包子放的屁很臭,不吃包子时,你放屁也那么臭吗?” 陈非听了耳根瞬间红了起来,转头愤怒的瞪着她,宴乔愣了一下,抱起手臂,继续说:“怎么,你个出家人还要打人不成。”陈非哼了一声,转头就走,宴乔屁颠屁颠的跟着,“小和尚,出家人不可轻易动怒,有惊佛门。”宴乔伸出左手默拜了一下,嘿嘿笑着,“小和尚我学的像不像。” 陈非看她一眼,不理会。 “古板。”几步跨到陈非面前倒着与他前行,“小和尚,你这么古板,不觉得很无趣吗,整日阿弥陀佛,打经,念佛文,呃,想想就很无趣。”见陈非不理会自己,她便又开始发牢骚,“小和尚,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陈非开口道:“出家人,戒情欲。” “我问你喜没喜欢过,又没问你戒什么?” “什么是喜欢,小僧不曾想过,不敢妄想。” “还真是古板,以后叫你小古板吧。” “我有名字,陈非。” 宴乔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知道了,小古板。”转过身,几步跑开,落下陈非好远。 陈非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慢悠悠得走着,宴乔在前方冲他摆摆手大喊,“快一点,我饿了,前面有个店铺,去休息一会儿。” 不等陈非回答,宴乔已经跑没影了,他很想告诉宴乔,自己没有银两,给不了宴乔想要的。 方圆百里,就这里一家小店铺,却格外招客,大多又是一些赶路的,或者行走江湖的人,陈非走进小楼,便一眼看到了宴乔,此时的眼前正坐在桌前等着食物送来,陈非走过去,“还是走吧,小僧没有银两,我们吃不了这些东西。” 宴乔一把拉下他坐下,“谁需要你出钱了,本小姐出,吃你的就得了,别想别的。” 陈非看着她,貌似不像是在说谎,便安心的坐下,倒了些水,润润喉,食物上桌的时候,两荤两素,宴乔很自然的接过荤菜,很明显,这两个素菜就是为陈非要的,陈非抬头看着吃的正香的宴乔,“谢谢。” 宴乔呆呆的看着他,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就看见陈非也吃了起来,她皱了皱眉头,继续吃。 吃饱喝足之后,宴乔站起身,看了看陈非,“吃饱了,继续赶路吧。” 陈非也站起身,两人并肩往出走,却被老板叫住,“二位还没有给饭钱呢。” 陈非一愣,转头看向宴乔,宴乔眯着眼睛看着他,嘿嘿一笑,指着陈非,“他付钱。”说完转头就跑。 陈非愣在原地,回头看向老板,只见老板伸出手要钱,他愤怒的喊了一声:“宴乔!” 宴乔愣住,这该还是陈非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呢,她有些幸灾乐祸,毕竟自己那般招惹陈非,陈非都无动于衷,这一次终于肯发泄了。 宴乔在前方不远处等着陈非,一枝香的功夫,陈非就找到自己了,毕竟她一路标下了记号,陈非肯定会找的到。 陈非走近,宴乔才仔细看到他的衣裳变了样,忽而开怀大笑,陈非红着脸,“施主莫要在笑了,小曾因你丢了佛衣,乃是对佛门的大不敬。” 宴乔止住不笑,可是一看到陈非穿着粉色服装,一看就是女子的衣裳,实在是很难憋住。她看着陈非,不由得又笑出声来,“要不要我为你梳妆打扮一番。” 陈非脸红到脖子,“施主莫要在这么小僧了。” 宴乔憋住笑,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等过了这林子,到了前面的小镇,我换些银两为你做一件衣裳。” 陈非叹一口气,不语,宴乔凑近看他的表情,陈非一脸失落。 这一次好像真的有些过头了,那佛衣真的这般重要? 之后宴乔没有在说过话,来到小镇,她便找了一个铺子拿首饰换取些银两,为陈非做了一件衣裳,可陈非也没有恢复原来的样子,仍是一脸的失落,深沉,虽然以往陈非也是这样面无表情,但至少会有情绪,而现在一点情绪也没有。 夜晚,两人在一个破庙里休息,宴乔躺在稻草上,而陈非则坐在门口处,宴乔背对着陈非,对他说,“我饿了。” 陈非回答:“夜深了,歇息吧,明早小僧去找食物。” 宴乔点点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闭目养神的陈非突然睁开眼睛,笑了。 他听见了她的道歉。 古板和尚 4 第二日宴乔醒来时,身边放着两个包子,不知是放了多久,已经凉了,她伸了个懒腰,将包子拾起,走出了寺庙。 这小和尚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去哪里了,不会是把我扔下不管了吧。 宴乔看见了不远处有个小河,好巧不巧看到了河中的光头和尚,她几步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石子,朝河中的陈非抛去,闭目养神的陈非一激灵,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了宴乔抱着手臂一脸猥琐的看着自己,陈非快速的转过身,将整个身子都潜入河中,开口道:“女施主这样不合适吧。” 宴乔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见他如此模样,更想逗一逗,“有何不妥?” 陈非羞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宴乔继续道:“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被看啊。” “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自然是不妥当。” “小女子并非读书人,授受不亲是何意思小女子不懂,圣僧可否给小女子讲讲。”宴乔挑眉,走到陈非的衣服旁,蹲下身子,看着河中的和尚,似笑非笑。 陈非并没有为她讲解,仍背着身子,宴乔觉得无趣,拾起地上的衣物,“别憋坏了,小女子走了,小和尚继续泡吧。” 走了几步又道:“哦,对了,这衣物小女子就带走了啊。” 陈非瞬间站起身,回过头看她,大半身子裸露在外,这下轮到宴乔羞红脸了,手忙脚乱的捂住眼睛,衣物也重新回到地上,“流氓。” 陈非不好意思的回过身,“小僧鲁莽了,女施主莫要将衣物带走。” 宴乔跺跺脚,跑走了,跑了好远,脸上的热度还没有消散,“一个和尚你脸红个什么劲儿,没出息。”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却并不见效,蹲下身子,将脸埋在手臂内侧,“没脸见人了。” 陈非在河中又泡了好久才出来,他穿上衣裳,大理一番,看了看刚刚宴乔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宴乔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用脚在地面画着圈,很是不服气的样子,陈非走近,宴乔并未察觉到他,继续画着。 “施主。”陈非开口说了一句话,却把她的魂都吓跑了,宴乔拍着胸脯,喘着粗气,翻白眼,“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小僧站着许久了,以为你知道。” 宴乔继续翻白眼,陈非继续道:“小僧洗好了,可以赶路了。” 宴乔点点头,拿出那两个包子,递给他一个,陈非看了看,摇头,“小僧不饿,这是为女施主求来的,小僧不吃。” 宴乔掰开包子,里面墨绿的菜叶流露出来,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吃吧,素馅的。” 陈非再次摇头,“真的不饿。”宴乔并未等陈非说完话,便将半个包子塞到了陈非口中,“吃吧,哪里那么多话。” 陈非接住口中的半个包子,“多谢。” “这个和饿不饿没有任何关系,一日三餐是本分,是多是少,是好是坏都要吃,出家人怎么就出来个你这么个小古板。”吃饭也不忘怼陈非,陈非还是和以往一样,不理会,时间久了,他便觉得这是宴乔每日必备的几句话。 穿过了林子,便就到了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却很热闹,宴乔很喜欢热闹,见着前方人群聚集,便跑过去凑热闹,凑近一看才得知,是比武招亲。 这个比武招亲却和以往的不一样,是女子比武,男子招亲,宴乔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男子会招会武功的女子当娘子,她回头看了看陈非,果不其然,陈非正悠哉的躲在角落里理着衣裳,宴乔叹气,他那身衣裳都要被他理烂了,宴乔跑过去拉过陈非,“走,带你去看个好玩的东西。” 陈非拒绝,“小僧不喜热闹,施主还是自己去吧。” “不行,你必须去!”宴乔瞪着眼睛,陈非此刻却有些比不过宴乔的气力,被她一路拖了过来,突然喊道:“我们要报名参赛。” 台上的几名女子都纷纷看向宴乔二人,陈非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宴乔,“报什么名。” “比武大赛的名。” 陈非一脸的疑问,“为何要报这个。” “奖励丰厚啊,你不想要吗?” 陈非连连摇头,“不想。” “你想!” 裁判看着二人,出口,“二位可是要参赛,这是比武招…” 宴乔赶紧打断,“对,我们就是要比武。” “ 裁判微笑,“那就请姑娘上台吧。” 宴乔指着陈非,“他来比武。” 裁判惊讶,“这…” “怎么男子不行。” 裁判看了看阁楼中的人,表情微妙,宴乔再次开口,“你们又没规定非要女子参赛。” 她指着牌匾,“小少爷比武招亲”确实并为体现非女子不可,按照常理来讲,少爷自然要招女子,可宴乔偏偏和你反着来,男子招亲比武大赛,我便安排个男子去比武,而这个男子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古板和尚。 陈非错愣的看着宴乔,“小僧何时说过自己要比武了?” 宴乔冲着他微微一笑,淡淡道:“刚刚!” 古板和尚 5 擂台上女子英姿飒爽,唯独一个和尚最为炸眼,场下的路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宴乔则在一旁加油打气,丝毫不觉得丢脸,陈非简直没脸见人,但是躲又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 “加油小和尚!我们看好你。”场下有几个捣乱的男子调侃陈非,陈非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宴乔看着身旁的那几个男子,“我赌小和尚会赢。” “哦,可不见得会赢,那几个女子可都是武士出身,你那小和尚恐怕不会占的便宜。” “哼!我们小和尚有肌肉,蛮横的很。”宴乔发狠的亮起手臂,几个男子摇头,不再理会宴乔。 在外人眼里宴乔的做法可能非常人所做,不理解她,视她为怪人,可台上的小和尚却不会这样想,不管宴乔做出何等过分的要求,这个小和尚都会迁就于她。说白了就是个烂好人,从不会拒绝别人,到头来惹得自己一身骚。 宴乔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够让他人记住自己,留下自己的痕迹,至少他人记不住,这个小和尚或许会一直记着自己。宴乔会心一笑,摆了摆手,高呼:“小古板,不要给我丢脸啊,打败他们,你是个男子汉。” 陈非望着场下的宴乔,有些哭笑不得,罢了,这小姑娘爱热闹,就让她看一场热闹吧。 第一场比试就抽到了陈非,陈非“阿弥陀佛”礼让了一下,随后开口,“女施主先请,出家人不打女人,佛心为重,不可…” 那女子上来就是一个飞踢,“你这和尚废话怎么那么多。” 陈非硬生生把话吞下,仰身躲过,双手合十,“女施主怎如此粗暴,这样下去会没人要的。” 那女子瞬间恼火,这个和尚简直不要太欠儿。 宴乔笑的捂着肚子,这小古板倒是毒舌,和着以往都是在让着我。 陈非并未出手,只是几句话便让那女子气的半死,用力过猛直接下了台,掉下台的她还很是不服气,陈非回过头,“善哉善哉,女施主且不可轻易动怒,伤筋动骨,作为女子还是委婉的一些才招人喜欢。” “你这和尚…” 宴乔止住女子,“哎,输了就是输了,你还想赖账?”看着台上的裁判,裁判眼睛一转,宣布陈非获胜。 有了第一场的经验,其他的几位比武的女子也是牢记在心陈非的战术,第二回合时,那女子开口便道:“我可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着了你的道,令自己内心混乱。” 陈非只是笑笑,而后举起手,“小僧认输。” 场上场下均是一愣,本想再看一场比赛的,结果这和尚宣布认输,宴乔则没有太多的惊讶,她本就是意料之中,之所以应了这比试,也是想让宴乔看看热闹罢了,如今热闹已经接近尾声,陈非该退下了。 宴乔几步走近擂台边,伸出手,想要迎接陈非,可陈非根本不领情,下台阶时,看了看她的手,一把挥开,独自离开,宴乔撅撅嘴,“臭脾气。”收回尴尬的手,小跑跟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远,陈非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宴乔,宴乔歪头看着他,“怎么不走了。” 陈非理了理衣袖,坐到一旁的树下,道:“累了。” 宴乔深吸一口气,也坐下,“你可真不给面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开我。” 陈非看了看她,“女施主不也一样,女子比武,要小僧一个和尚上去比试,合适吗。” 宴乔忍不住偷笑,“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不比他们差,才让你上去的。” 陈非冷哼一声,没了话,宴乔凑过去看他的神情,“怎么,生气了?” “小僧的气量可没有那么小。” “你气量最小!” “小僧…”陈非若有所思,“真的如此吗?”声音很小,宴乔歪着头看他,“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宴乔翻白眼,“小古板。” 陈非叹一口气,“小僧有名字。” 宴乔“哦”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陈非转头看她,心灰意冷,失落的低下头,竟然不记得他的名字,宴乔突然笑出声来,“怎么了,小古板,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陈非摇摇头,宴乔倚靠在树上,“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陈非,与尘世不非,或许说的就是你吧。” 陈非微愣,原来她还记得。 “施主总爱开玩笑。” “明明是你太古板,还有,我也有名字,你能不能不总施主施主的叫,很显老的。” 陈非很认真的回答,“那,姑娘?” 宴乔叹气,“也好,总比施主要好一些。” “宴乔姑娘。”说完微微一笑,宴乔被他这一笑所迷住,久久没能过神,这和尚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她赶紧回过头,“嗯,这样的称呼,刚刚好。” 陈非望着天空,“天色不早了,找找看有没有留宿的地方,总不能在外面住吧,小僧一个人还好,带着姑娘你,不妥当。” 宴乔拍拍屁股站起,指着前方,“走吧,前方我知道一家客栈,去那里吧,他会好心招待我们的。” 陈非点点头,跟了上去。 客栈老板为二人准备了上好的酒菜,陈非看着端上来的菜肴,顿时皱起了眉头,尤其是看见那壶酒时,指着它,道:“姑娘不会是要喝酒吧。” 宴乔点点头,“本姑娘好久没有喝酒了,甚是想念。”看出了陈非的不自在,她握住陈非的肩膀,“无妨,我酒量很好的,不用你照顾,我让他备了素菜,你不用在意我。”说着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而尽,“你若是陪我喝,最好不过了。” 陈非推开她的手,“出家人戒荤戒酒,姑娘莫不是忘了?” “做和尚有什么好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和尚戒了人间最美好的东西,你知不知道。” 宴乔目不转睛盯着他,陈非别过眼,“不知。”宴乔微笑,又喝了一口酒,“不知就起开,不要打扰我喝酒。” 古板和尚 6 陈非不知如何与宴乔沟通,只好作罢,不再去管她,任由宴乔喝下去,不知喝了多久,宴乔有些醉了,含糊不清的说着自己的往事,陈非是最好的聆听者,因为不管什么事到他这,都是一个终止 ,他不会外人透露一点消息,这也是为什么宴乔会同陈非一路的原因。 “本姑娘今年十六,才华样貌,荣华富贵我皆有,却唯独一样东西我没有。”宴乔勾着陈非的脖子,醉醺醺的问道:“你知道是什么吗?”陈非别过头,很是嫌弃宴乔身上的酒味,“小僧不知。”宴乔拿手指点了一下他的头,微笑,“就知道你会不知道。”宴乔低下头,小声说道:“因为根本没人知道。”表情里没了平日的笑容,少了欢乐,似乎很难过。 陈非轻声,“姑娘可以说给小僧听。” 宴乔直视着他,噗嗤笑出声,揉了揉他的脸,像是对孩子般的喜爱蹂躏,“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 陈非翻了个白眼,“小僧一直如此。”说完不忘拿下宴乔的手,“喝多了就去休息,小僧可不想伺候醉鬼。” 宴乔不服气的道:“作为一个出家人,就应该懂得照顾他人,你这小和尚怎么推辞。” 陈非无言以对,这个小姑娘伶牙俐齿,实在难对付的很。 见陈非老老实实的待着,宴乔会心一笑,“我最难得的东西啊,现在已经得到了。” 自由,她想要的自由已经实现了,不会受任何人管教,逍遥自在。她看着眼前的小和尚,这个人,比她还要自由,无亲无故,想干嘛干嘛,就是过于古板,一根筋。 陈非站起身,“小僧出去一下。”宴乔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挥着让他赶紧走。陈非无奈的摇摇头,“喝酒伤身,少喝些吧。” “走走走,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陈非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愣在那里,客栈的门口聚集了几个家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陈非隐约的听到了“和尚”二字,陈非赶紧进屋关好门,宴乔抬头看着他,“怎么又回来了?” 陈非眼神闪移,“无事。”再次坐回椅子上,看着她喝酒。 外面声音不大,但陈非却听得非常清楚,几人无疑就是在找自己。 “请问,是否见到过一个和尚和一位姑娘同行。”家仆询问着客栈老板,老板摇头,对于住店客人的信息他是不会透露出去的,这是作为一个客栈老板的原则。 家仆却并没有善罢甘休,如今天色已晚,便也住在此处。 见外边没了动静,陈非猜想他们可能已经住下,他看着眼前的微醺的人,很是头疼,这时叩门声却突然响起,陈非将头看向门口,起身打开门,来人是客栈老板,“何事。” 老板左右环顾一下,小声说道:“圣僧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刚刚来了几个住店的,询问圣僧和这位姑娘可否见过,我并未告知你们在此处,明二一早早些离去,省了麻烦,我见这些人不是善茬,还是小心为好。” 陈非欣慰,“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着想,明一早我们会早早离开的。” 老板点点头,关门退去。 陈非回过头看着这个醉鬼,看来今夜只能留在这里住一晚了。 陈非将喝的迷糊的宴乔扶到床上,自己则坐在地上打坐,天刚蒙蒙亮,陈非便喊起宴乔说该赶路了。 宴乔不明所以,这还没亮天,怎么就着急赶路。 收拾好东西准备走时,却听到了门外的动静,那几个家仆也早早起来赶路。 见陈非站在门口没有动,宴乔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不是赶路吗。”说着便推开了门,正好与那几人对视,陈非拉起她转身就跑,几人对视一眼,“是他们,快追。” 宴乔一头雾水,“为何要跑,他们无缘无故追我们干嘛。” “小僧怎么知道,昨夜客栈老板说,他们几人询问你我二人去处,他为保全我们,并为告知,提醒我们早早离去,去不曾想他们这几人也这么早起来。” 宴乔回头看着几人,有些吃力地跑着,女子的体力终究比不过男子,她一把甩开陈非的手,“不跑了,跑不动了。” 陈非停下看着身后的几人,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无奈知道蹲下身,“上来,我背你走。” 宴乔一愣,“啊?你背我?”陈非一把扯过她,宴乔稳当的摔在他的后背,二话不说背起继续跑。宴乔此时不好意思起来,半响,道:“我重吗?” 陈非却突然停下脚步,宴乔微怔,至于吗,只背了一会,就累了,我那么重吗? 宴乔抬起头,手抓紧陈非的衣裳,前边停着一个轿子,宴乔埋在吃饭肩膀。 不会这么快追来吧,这个路根本不是回家的,他们不可能找来的。 “怎么,不跑了。”轿子内传来声音,男子声音清脆悦耳,陈非放下宴乔,“不知施主找我二人何时。” 男子撩起轿帘,“本公子看上你了,怎么着。”一身嫁衣极为刺眼。 宴乔愣住了,男子怎会有这般好看的。 陈非皱眉,“你是昨日那位比武招亲的少爷?” “正是本公子。” 陈非别回头,“比武招亲一事是这位姑娘想看热闹,才将小僧推上去的,只是为了增加一些趣事,小僧并没有这种喜好。” 男子上前,“可是本公子看上你了,小和尚你肌肉发达,强劲有力,长得也英俊。”手抚向陈非的脸,“本公子一见倾心呢。” 宴乔在一旁憋着笑,识趣的退下,陈非也后退一步,“施主请自重,出家人戒情戒欲,小僧不能同你走。” “还俗不就好了。” “有为佛门,请施主放过小僧。” “施主施主的多生疏,我叫柳渊。” “柳施主。”陈非郑重道。 柳渊叹气,“属实无趣,从施主变成柳施主。” “哈哈哈哈,他就是这种无趣的人。”宴乔在一旁开口道,“你怎么就会看上他,而且还是个和尚。” 柳渊看向这位女子,上下打量一番,“我记得你,就是你让他参加比武的。” 宴乔点头,柳渊继续道:“你这个女子不珍惜他,我替你珍惜,更何况和尚怎么了,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就必须追到手。” 宴乔一听这话有些气氛,转头挽着陈非,“他是我的,不可能跟你走。” 柳渊见此情景,同样挽着陈非的另一只手,“怎么就是你的了,他都什么话都没有说呢。”问向陈非,“你说你是谁的。” 陈非看着两人,哭笑不得,一个就够他受的的,怎么又来一个。 抽出手臂,微笑,“阿弥陀佛,小僧,是属于自己的。” 古板和尚 7 陈非此刻无比的头大,因为柳渊也跟着他们一路前行,之前有一个宴乔就已经够头疼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麻烦,两个人还时不时的拌嘴,陈非劝也劝不住,到头来惹的一身麻烦,倒不如随他们去,只不过,他化斋时,又多了一人份。 一如既往的找个挡风遮雨的地方过夜,陈非早早的起来去镇上或者小村里化斋,悄悄地放在柳渊和宴乔身旁,再独自一人外出打坐,等他们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逐渐转醒,陈非向内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包子已经凉了,两位对付吃吧。” 刘渊蹭的一下坐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着地上的包子,对陈非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眼睛发亮的看着陈非:没想到一个人男子竟会如此体贴,一大早就外出给“内人”找食物。 陈非注意到了眼神,别扭的动了动身子,忽而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荤香,他紧起鼻子,睁开眼睛,柳渊一脸期待的道:“我的分你一半,你是不是也还没有吃东西。” 陈非别回头,“小僧不饿,这是为施主准备的,小僧就不吃了。” 柳渊不信,他明明听到陈非的肚子在咕咕叫,怎么可能会不饿,柳渊又将包子凑近一些,“吃吧,我吃不完的,我胃口小。” 陈非推搡,“小僧真的不饿,施主自己吃吧。”柳渊一再逼近,令陈非很是头疼,宴乔这时一把扯开柳渊,道:“你难道不知道出家人戒荤吗?” 柳渊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陈非,恍然大悟,“我忘记了,对不起。” 陈非微笑,“无碍。” 宴乔从腰间拿出一个纸包,递给陈非,“吃这个吧。”陈非疑惑的接过,打开,是两块烧饼。 “昨日走时我见桌上剩了许多,顺手带了几个。” 陈非缓缓收下,“谢谢。” 宴乔白他一眼,这么久了,还是这般外道。 柳渊默默的吃着肉包,心里是有些嫉妒的,他不知道陈非不能吃荤,不知道陈非会早早起来为他找食物,陈非却没有一句怨言,不介意一直跟着他,柳渊本以为这样跟着至少会在陈非那里刷一些好感,可现实并非如此,只是麻烦。 柳渊想通了一切之后,就悄悄地离开了,陈非好像早有预料一般,没有一丝惊讶,反倒是宴乔,觉得没了竞争对手,感觉到无趣,至少柳渊在时,会有人陪她拌拌嘴,独自一个人和陈非一起,却显得很无趣,不管宴乔说什么,陈非都不会回一句话。 落城,整个国域的第二大城,这里有着自己独特的风俗,落城美人最为突出,有的人就是为了这落城美人才来到此城做生意,也正是因为这没人,落城才有这第二大城之称。 宴乔看着街上翩翩起舞的美人招揽客人,颇为心动,一个女人都为此心动,身旁的男人却无动于衷,宴乔无奈的看着陈非,陈非一脸无辜的回望她一眼,表示:怎么了? “我说你怎么就能经得住美色呢?” “小僧自幼就在寺庙长大,未见过女人,现在见了也感觉不到任何,何况,小僧戒情欲,对这事没有想法。” “那你是什么感兴趣。” 陈非脱口而出,“经文。” 宴乔给他一个大白眼,跑过去凑热闹,脸上的笑容从未停止过,鼓掌和街上的人一起嬉戏。陈非则就站在远处看着宴乔,目不转睛,生怕她走丢一般。 宴乔玩累了,才回头张望陈非,瞧了好一会才看到陈非,拉起地上的陈非,道:“我突然想起我的好姐妹好像就是在这座城,我们去哪里看看。” 宴乔兴高采烈的去找她的好姐妹,却不僧想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她的准未婚夫正和她的好姐妹亲热。虽然宴乔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同意这门亲事,却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毁了这门亲事。 当她一巴掌挥到男人的脸上时,她的泪也随之划下,身体颤抖的不像话,她恶狠狠的看向她的姐妹,“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推开女人抹泪离去。 “你再过些时日就要娶宴乔那个刁蛮小姐,到时候我怎么办。” “放心,我娶她也是为了她身边的那个位置,到时候再休掉她正房,娶你进门,你做大,她做小。” 真是一对狗男女,亏我当初是你那么好。 宴乔想起这个自认的为的好姐妹,对她那么好,给她买的上好的首饰,衣服,送她的家乡特产,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根本没有什么狗屁好姐妹。 她突然觉得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她留恋的了。 陈非扶住要摔倒的宴乔,“没什么大不了,不想嫁,不嫁便是,何必委屈自己。” 宴乔转头看着陈非,此时此刻的委屈和心酸全都涌上来,抱着眼前的小和尚痛哭。 或许不是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至少眼前的这个人没有抛弃过她。 夜晚,依旧如此,两人找个破庙休息,宴乔侧躺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看着闭目养神的陈非,开口道:“你知道人鱼的故事吗?” 陈非睁眼,“神话故事不可信,姑娘早些睡吧。” “只是故事了,听听也无妨。”宴乔嬉皮笑脸道。 陈非无奈,只能洗耳恭听。 “据说这个世界真的有人鱼存在,她们生活在深海,每当海浪卷起之时,实则就是她们在打闹嬉戏,风吹来的声音,带着声声呼唤,就是她们的歌声,没有人真正的看见过人鱼,据说她们是人身鱼尾,很美很美,还有,世上人传人鱼的眼泪滴落成晶,血肉可令人消除病魔,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宴乔看着陈非,“你说,是真是假。” “传言,并非真实,人鱼,只是故事。” 宴乔笑笑,“那就当故事听吧,我睡了。” 陈非看着宴乔睡去,自己也闭上了眼睛,可人鱼的故事他却记住了,他不信这世上有人鱼的存在,不信一切神鬼寓言,只信佛,佛与他共存,共灭,他的一切都是佛赐予的。 古板和尚 8 女人的自我疗伤,不过就是面对任何事都表现的一副不在乎,痴傻的点头答应。 自那次事情之后,宴乔比以往更疯了,在落城逗留了几日,日日去街上与舞女嬉闹,招惹众人围观,陈非看着好不舒服,宴乔也再未烦过陈非,连续几天宴乔都早早的出门,陈非不知她去了何处,直到晚上她才悄悄的回来。 这一天宴乔拿着一包衣服回来,陈非一如既往的靠在柱子边打坐,睁眼看她一下,继续打坐,宴乔回望他一眼,撅撅嘴,便开始换她的新衣裳,衣裳换好之后便拿着胭脂在涂,陈非闻到了一股香味,睁眼看着她,瞬间又闭上,耳朵泛起一片红。 宴乔身着粉红纱裙,上半身只遮住了胸口处,纤细的腰肢裸露在外,左边锁骨处大片的胎记也暴露在外,陈非睁眼时,宴乔正在用胭脂掩盖那处胎记,却怎么也遮不住,陈非突然开口,吓的宴乔手中的胭脂水粉都飞了出去。 “胎记乃人体的一部分,遮住了,也同样存在,何不让它变成一种美。” 宴乔小心翼翼的将胭脂拾起,吹着撒出的粉,心里叨咕着:这明日还怎么还人家。 见胭脂没什么大碍,转头看向陈非,“没想到出家人还偷看女子换衣服。” “是姑娘并未背着小僧。” 宴乔白他一眼,收拾收拾衣物,又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露出浅浅的笑容,“我可真好看。” 陈非瞥了一眼,“确实好看,就是有些像妖精。” 宴乔手握拳头,一忍再忍,自己将火气压下。 不能气,不能气,我是美丽的女子,明日是要上台演出的,不能和这种小人一般见识。 陈非等着她的拳头,却没能等来,再次睁眼瞧她一眼,“姑娘穿成这样明日是要做什么去。” “说了你也不懂。” “姑娘不说,怎就否定小僧不知。” 宴乔叹气,“落城特有的庙会。” “庙会?” “对,但不是和尚庙。”宴乔特意将和尚二字咬的很重,说完还不忘瞟一眼陈非。 “庙会姑娘穿成这样作何。” “接待城中大臣,为了这个,我可是花了好多时间去练舞的。” 陈非很是不理解,那种人烟繁华的节气,为何会有人争着抢着要去凑热闹。 夜逐渐深去,宴乔坐在那打着瞌睡,身体还不停着打着颤,却迟迟不肯倒下睡,陈非站起身在她背后坐下,靠在她后背,“困了不睡,在这坐着作何。” 宴乔打着哈欠,“躺下衣服皱,妆该花了。”她顺势的向后靠,后背传来一阵温热,她不自觉的傻笑起来,“这算是靠山吗。” 陈非没有搭理她,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他将手臂从衣裳里抽出,反手替宴乔披上倮露的肩膀,自己也闭眼睡去。 第二日,陈非跟着宴乔去了庙会,宴乔早早和舞女们早早上了台,场下有人弹着琵琶,台上的女子舞动着身姿,美丽妖娆且动人心魂,宴乔一眼望去便看到了陈非,遍一直盯着他将舞蹈跳完,一曲完了,宴乔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笑的很开心。 陈非突然捂住胸口,胸口处的心狂跳,要跳出一般,他再次看向台上,同为一样的衣裳,为何穿在宴乔身上却那般好看,动人心魄。 庙会进行一半便下起了小雨,众人纷纷跑去躲雨,唯独陈非依旧在雨中漫步,不是因为什么事而如此,是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避雨,没有人教他阴雨天要避,不得外出。倾盆大雨他都是这样行走,何况只是小雨。 宴乔戴着雨席跑到他身边,骂骂咧咧,“你还真是个老古板,不知道避雨吗?”跳起将手中的凉帽扣在他头上,陈非却一脸茫然,宴乔拉着他就走,“你是不是傻了,怎么不说话?” 到了屋檐下,陈非依旧低头看着她,宴乔摔着身上的雨水,却突然感觉到灼热的眼神,歪头瞥他一眼,“被雨淋傻了?” 陈非这才慢吞吞的开口,“小僧从不知雨是可以躲的。” 宴乔被他这一句话逗的哈哈大笑,却无法反驳,竟然没有人教这个小古板,那就她来教他吧。 雨势见小,两个人便跑回了那座小破庙,宴乔抬头望着天,叹一口气,“哎,又回到这个小破庙了,何时能走出去呢。”歪头看着陈非,这个小和尚一直以来就住在这种地方,吃不饱穿不暖的,日日夜夜,他是如何受的了呢,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时日,都有些受不住这种苦日子了,这小和尚一直如此不厌倦吗?想来也是,他哪有什么容身之地。 陈非回到此处便开始念经打坐,宴乔则躺在一旁睡觉,昨夜没有睡好,今日可得好好补觉一番。深夜,夜里刮起了冷风,倒在地上的宴乔身体打着颤,面色红润,眼神迷离的做起身,找衣物,身上的衣裙还有些湿,贴在身上冷风一吹更加的冷了,她抬手摸着额头,是热的,她现在很冷,需要温度。她转头看向陈非,悄悄的爬过去,靠在他身边,缩着身子,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他,又向他身边凑一凑,身体依旧很冷,她咬着下唇,伸出手拍着陈非,“小古板,小古板?” 陈非睁开眼睛,看着宴乔,夜里毫无光亮,他看不见宴乔红润的脸,只是感觉得到身边的这个人很热,连呼吸都是热的。 逐渐适应了夜的视野,陈非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宴乔,别过脸,“何时?” 宴乔声音颤抖着:“我冷,好像发烧了。” 陈非吞了一下口水,“冷还不将衣服穿好?” 宴乔低头看着衣裳,委屈,“湿的,贴在身上更冷。” 陈非还是第一次听见宴乔带着哭腔的声音,与他说话,瞬间有些谎,转过头,将自己的衣裳脱下为她披上。 宴乔依旧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脸贴到他的颈处,“你抱抱我,行吗,我还是冷。” 陈非愣住,浑身不敢动一下,宴乔借着胆量,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窝到他的怀里,紧紧搂着这个有着热度的人,生怕他逃走一般。 陈非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已经逐渐睡去,呼出的气打在他的脖颈处,隐约感觉有些痒,认命的抱住了宴乔,为她理了理衣裳,生怕她在冷。 古板和尚 9 宴乔醒来时,陈非已经不在了,旁边烧着柴火,身上的盖着陈非昨日的衣裳,宴乔瞬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她坐起身,理了理衣裳,望向庙外,外面透着雨后清新的气息,地上潮湿而不脏,脱俗而雅致。 宴乔呆呆的看着篝火,脸烤的发红,却不见得躲一下,陈非这时刚好回来,一把扯住她的衣领,“姑娘是想把自己烤熟吗?” 宴乔抬头看他一眼,笑笑,自然而然的伸出手,“今日是什么膳食?” 陈非瞥她一眼,打开她的手,“今日没有,什么都没有。”宴乔哀嚎一声,“啊~没有啊,我还饿着肚子呢,怎么办?” “饿了?那就自己出去化缘啊。” “我堂堂一个女子,又不是尼姑,化缘,人家都不带给我的。”小声嘟囔着,“在说,你怎么能让我一个女子出去找食物。” 陈非坐下烤着火,“姑娘说什么,小僧没听清。” 宴乔嘟着嘴,不语,陈非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烤饼,递到她眼前,宴乔痴笑着接过,随后道:“你不是说,没有吗?怎么现在也学会撒谎了?” 陈非淡定道,“和姑娘学的。” “我的优点怎么一处不学?” “姑娘有优点?”陈非反问道,宴乔刚咬一口烤饼,瞬间呛住,歪头看着他,“我怎么就没有优点,我身上优点多着呢。” “小僧不曾看到过一处。” 宴乔无言以对,闷头吃着烤饼,属实有些噎,陈非却咯咯笑起来。宴乔看着笑出声的陈非,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陈非这样笑呢。 在落城逗留的日子也该结束了,他们再一次踏上了路程,过了这个落城,便就是京城了,宴乔也该回自己的家了。 进入京城的那一刻,陈非感觉自己被耍了,这明明就是离开时的人青云城。陈非怒瞪着宴乔,宴乔若无其事,屁颠屁颠的跑向前,随后和陈非道:“这里怎么那么像青云城,你说是不是?” 陈非无奈,不想拆穿宴乔的所做所为,与她一起的这些时日,宴乔很疯狂,做一些疯狂的事,比如女子比武招亲,却非要陈非去比试;明知道自己身无分文,却还是要吃肉,惹的陈非舍了佛衣,因为宴乔的一举一动而让陈非一次又一次的动怒迁就自己的佛心。 路过告示墙时,陈非站在那里看了许久,那幢告示估计也是贴了许久,都有些发黄了。 丞相之女,怪不得如此蛮横霸道。 陈非撕下告示,放到袖中,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宴乔,心里默默的想:她终究是有人在等的,等她回家,回家团聚。 而陈非却什么都没有。 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小破庙,宴乔里里外外打扫一番,似乎想要长住一般,陈非走近将告示拿出递给她。 宴乔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告示,缓缓接过,又抬头看着陈非,勉强露出一个笑,“你看见了啊。” 陈非点头,却没有说一句话,宴乔放下扫把,“你是不是想让我走?” “他们在等着姑娘回去,出来这么久了,他们会担心的。” 陈非想说:姑娘是为何要选择离家出走,不闻不问几月,和一个陌生男子独处,却又为何做出那些超于常人的事情,来乐观自己。 但他始终没能问出口。 宴乔攥着那幢告示,指甲扣破了那告示,“可我不想回去怎么办?”陈非看着她,夺下她手中的告示,“为何?” “我逃出来,是为了躲亲事的。” “亲事已经躲掉了,那位施主不会再去打扰姑娘了,姑娘还有何顾虑?” “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回去的话,爹他又会再找下一门亲事。” 陈非没有说话,拾起地上的扫把,倚在门口,“小僧认为,家是唯一一个归属,不管他们做了什么,都应该好好陪在家人身边。”他低下头,“可能是小僧没有过家人,所以感觉不到姑娘的那种痛苦,但是在我的眼里,家人是必不可少的。” 宴乔凑近,握住他的手腕,“那,你可否破一次戒,带我走,让我做你的家人。”陈非愣住了,转头躲过她灼热的眼睛,“姑娘不可狂言。” “你看我像狂言吗?”宴乔抓着他的手,收紧,“你倒是看我啊,你为何不干看我?你是不是害怕自己破戒,你是不是已经动了情!” 陈非推开她的手,紧忙转过身,口中叨咕着:阿弥陀佛。 宴乔愣在原地,“你一直如此,古板,可真适合你。” “姑娘这种话不要在多言了。” 宴乔苦笑,“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娶我,带我走,你若点头,我…” 陈非打断她,“姑娘,小僧这里不是你的归属。” 宴乔没有说话,含泪跑开,自那之后,陈非再未见过宴乔。陈非之后才后悔为何当时没有拉住宴乔的手,那样宴乔就不会从此离他而去。 古板和尚 完结篇 小和尚冲我苦涩一笑,随后道:“小僧的故事就这么多了,姑娘可否给小僧看看宴乔最后的样子。” 我拾起桌上的茶水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小女子我是个生意人,你既然有求于我,那就改拿东西来换。”我上下打量他一番,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和我做交易的东西。 小和尚突然站起身,我抬眼看他,真不知道这小和尚能拿出什么,只见他脱下身上的佛衣,宝贝似的叠好,递给我。“佛衣献上,小僧便不再是佛门之人,小僧还俗。” 我站起,接过他手中的佛衣,细细品味一番,轻笑,“这佛衣可不是小和尚你第一次舍弃。” 他微愣,看着我,“那一次并非自愿,师傅赠予的第一件佛衣,乃是对我的肯定,我如今舍了,便不再属于佛门。” 透过着佛衣,我看到了宴乔,微弱的灵魂体附在这上面,我抬手抚摸了它一下,还给了小和尚,“这佛衣有灵,还是你自己收着吧。”我单手一挥,眼前出现一面镜子,“去看看吧。” 小和尚抱着那佛衣来到镜前,镜中映出的竟是小和尚自己: 陈非一如既往的在夜里打坐,身边却没了人,没了平日里的呼吸声,没了嘻闹地无聊话,没了能与他说话的人。有时他会时不时的睁开眼看看地上的草堆,那个身影忽隐忽现,当他在眨一下眼皮时,就空了。 镜中一转,转向了宴乔那边,她回到府中没了之前的欢乐,脸上多的便是惆怅,纠结,在府里眼里如死灰一般,时不时直勾勾的盯着一方,直到有一天她终于坐不住了,备了马车去了那个偏僻的小庙,撩起窗帘,坐在马车里望着庙中,却不见得那个人,看着地上的包裹,她便知,那个小古板还一直在这里,望了好一阵,最后和小厮道:“以后每日都准备些素食送到这里,哦,还有,天气转凉了再备一些厚的衣物送过来。” “是,小姐。” 放下窗帘,“走吧。”马车前进的那一瞬,陈非错身而过,马蹄声逐渐消失,陈非才回过头望了一眼,独自回了庙中。 自那日之后陈非便再也没有外出化过斋饭,他本以为是自己出身经历打动了这里的大臣,所以才会如此关照,直到有一天那个送斋饭的小厮突然送来一件佛衣,他瞬间觉得自己愚蠢至极,陈非一遍遍的询问着宴乔在哪?现在如何,过的与否。小厮只是回了他一句话,“小姐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那就好,那就好。”陈非像是着了魔似的一遍遍重复着小厮的话,小厮何时走的他都不知道。 初冬雪花飘落,宴乔披着毛裘在外看雪,面色苍白,轻咳着,丫头赶紧跑来扶着她,叮嘱着:“小姐,你身子还没好,赶快回屋歇着吧。” 宴乔摇头,推开她,“无妨,别在屋子里,实在闷得慌,你就让我透透气吧。”丫头见宴乔那般模样,强忍着泪水,点头应着,宴乔宠溺的摸着她的头,继续看雪。 小古板,你是否也在看雪呢。 不知这样的身子推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尘埃落定之时,她静静的闭上眼睛,唯一的牵挂便是那个小古板有没有吃她送的素食,有没有收到她的礼物,有没有笑呢。 镜中画面截止,小和尚看着镜中的闭上双眼的宴乔,缓缓抬起手去触碰,却抓不到。 我挡在他面前,“小和尚事已至此,不必有太多杂念,她想的就是你能够重归佛门,坚定你最初的选择。” 小和尚后退一步,擦拭着眼角的泪,“我到最后什么都没能为她做。” “不,你做了。” 镜中画面再次展开: 陈非无意间听到丞相之女身患疾病,有人传是被诅咒的“人鱼”,要回归大海,还有的人传是这丞相坏事做尽,女儿来赔。 如今想来一切便就都说着通了,宴乔之所以会那般疯,做着常人不去做的事,就是为了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陈非突然想到人鱼故事,便走了一座城,又一座城,一片海又一片海,都没能遇见人身鱼尾的人鱼,陈非很坚定,他未曾放弃,便一直找,终于有一天,我佛慈悲,看到了他的努力,让他遇见了,人鱼在海中高歌,乐声动人,他一眼便看出了那并非人类,一股脑儿的扎进海里,奔着人鱼而去。 人鱼一眼望去,跳下海,陈非瞬间急了,“不要走,不要走,小僧需要你,求求你,出来,求求你。” 人鱼从海底窜出,看他一眼,陈非笑着看它,刚要开口,人鱼又潜入海底,将他拖进海里,陈非捂住口鼻,人鱼歪头看他:不会呼吸? 将他拖出水面,陈非大口喘着粗气,“你,你…” 人鱼学者他的样子大口喘着气,“尼,尼!” 陈非眨着眼睛,心瞬间软下来,“血肉可令人消除病魔”,这句话久久回荡在他脑海里,他拿起匕首,朝着人鱼的心脏处刺去,刚沾到它的皮肤,陈非又立刻缩回去,“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僧是为了救人,才杀生,救人。” 陈非看着一脸无辜的人鱼,终究下不去手,人鱼握着他的手,朝着刚刚没有刺下去的地方,剜下了一块肉递给他,陈非愣在那里,哭出来,“对不起,小僧,不想这样。” 人鱼捧起他的脸,拍拍自己的胸口,示意:自己没事,看,已经愈合了。 陈非看着笑了,急忙站起身,鞠了一躬,“谢谢。”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人鱼说话了,“人类,你很自私,但同样你也很善良,希望我的血肉能够救那位朋友,也希望你永远不要活在自卑里。” 陈非回过头时,人鱼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青云城,去了丞相府,却被隔在门外,他献上人鱼的血肉,并告知,自己能够救她,这是人鱼的血肉。 可他们不信,因为这世上并无人鱼存在。 给他送佛衣的小厮看着他,摇头,“走吧,我们小姐已经不需要人鱼肉了,她已经离开了。” 陈非的心一瞬间被掏空,东西也从手上掉落,“小僧离开了多久。” “六年。” 陈非坐在地上,傻笑着,原来这就是失去的痛苦,世俗的感情真的太伤了,为何没能早一些明白,为何当初没能答应她娶她,带她走,至少那时候的她是欢乐的,自由的,回到府中的她成了世人的笑柄,街坊邻居的离不开的话题,就连离开也没能安静。 也不至于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我收起镜子,小和尚两眼放空站在那里,我拿出一个索梦囊,“小和尚是附梦还是寄故事于长存。” 小和尚看我一眼,微笑,“寄存吧。” 我看着他,手指轻点他的额头,将他的故事抽出放于索梦囊中,他手中的佛衣却突然亮起来,那股微弱的灵魂正在试图与我沟通,我见状将小和尚弄晕,佛衣中的残魂若影若现,开口,“请姑娘将他有关于我记忆消除吧,让他忘了我,他不该这样,没遇到我时,他做一个无忧无虑小和尚挺好的,如今期限已满,他该回寺庙了,也改彻底忘了这本不该属于他的记忆。” 见我并没有要答应她的意思,宴乔直接跪下来求我,“我知道姑娘是好心人,你会帮我的,对吧,你愿意让一个没有结果的一对新人阴阳相隔吗?让我以这样的方式陪着他就好了,我想看他快乐的度过余生。” 我终究是心软,按理说,这种事,我就不该管。 “好,我答应。” 宴乔笑了,灵魂体的她逐渐变得透明,我感叹,这样形态的你,又能陪他多久呢。 我施法除去了他的记忆,小和尚逐渐转醒,坐起来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小和尚忘记了吗,你来这深山采药,不料乏累昏倒,已经好几天了。” 陈非下床,与我道谢,我便指路带离开了。 十年时间已到,陈非回到寺庙,师兄弟们纷纷为围过来为他祝贺,其中一个师兄突然喊道,“你这佛衣怎么有个雪花刺绣?” 陈非看着这雪花,突然流下泪,师兄弟们都慌了,只有陈非一个人奋力的想着脑子里仅有的记忆。十年那么长的时间,为何脑海里却只有短短几月记忆,到底忘记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 完。 虞美人 (1) 七月,最是冷清,院里的枫树茂盛,附有着醇厚的叶香,我坐在树下读着一本书卷,名为《美人》的书,天下美人众多,唯独偏爱一个,也正是这美人,惹的这天下大乱。 故事很美,但终究逃不过现实。 原本是一个缝隙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来人是一位女中豪杰,头上顶着高马尾,身着黑红色军衣,这模样,还真是令人不得不多看几眼,我这一位女子看了都有些脸红,她生的并不是很好看,但是五官拼凑在她的脸上却格外的讨人喜欢,她的脸上自从进到这个院子就未曾有过笑容,也对,来到我这儿的人类多半是为了寻什么来的,怎能高兴地起来。 她四周看了一圈,这才发现我的存在,很是严肃的看向我,朝我行了个礼,我同样点头接应,询问道:“姑娘所为何事?” “传闻,灵谷界有一个店铺,名为梦魇,以寄托人生故事为买卖,可是此店铺。”她开口字正腔圆,很是干脆,我更加喜欢这个女子了。 “正是。” “我以我的故事作为交换,想从我的脑海中抹去这个人的存在,不想在以这种痛苦的方式活着,你能否答应。” 我蹙着眉头,是什么样的人会让你这般绝情想要去忘记呢。 “请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五 虞美人篇 睁开眼睛床边站满了人,可在南宫羽的记忆中她并不认识他们,一个比较年迈的女人抱起南宫羽哭着,“我的儿啊!你可吓死娘了!” 原来这个女人是我的娘。 南宫羽有些呆滞的望着床挂,抱着她的女人哭的越发严重,看着发呆的南宫羽,“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要担心死娘啊!”她握着南宫羽的手,一边哭的稀里哗啦,一边招呼下人去做些吃的来。 南宫羽依旧面无表情。 “好了,沁宁,女儿才刚醒,再让她休息一会吧。”站在一旁的男人安抚着沁宁,南宫羽看着两人如此亲密,内心毫无波兰。 这应该是我的爹娘吧。 南宫晔搀扶着沁宁出去,沁宁依依不舍的看着南宫羽,南宫羽依旧目光呆滞的望着床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慢悠悠的转头看着他们,而她的父母已经走远了。 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他们,我是谁? 丫鬟给南宫羽送来饭菜,从丫鬟那里得知,南宫晔是当今丞相,而南宫羽则当今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将军,前不久被调回城里安排婚事,而南宫羽的未婚夫则是北国质子南国的皇子,丫鬟似乎很开心,又似乎有什么在瞒着南宫羽,南宫见她别扭的姿态,也就没有多问。 昏迷了两天两夜的南宫羽,都有些不会走路了,丫鬟扶着她走出了闺房,院内的香气扑鼻而来,原来在院内有一棵樱花树,南宫羽闻着这香气,心情瞬间变好了许多,可为何,她又觉得很悲伤。 她让丫鬟扶到那树下石板坐下,刚要伸手挡住透过树枝的阳光,而这光被抢先一步挡住了,她放下手,她缓缓的将双眼看向这个身影,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格外的好看,丫鬟换他“质子。” 原来这就是我那未婚夫。南宫羽上下打量一番,心里叨咕着,朝那人浅笑一下,却觉得无比乏累。 墨染自顾自的坐到南宫羽旁边,看着她,皱眉,“怎么不多休息休息就出来了?” “休息累了,出来走走。”南宫羽敷衍的回答,她与他总觉得没有什么可聊的。 墨染欲言又止,南宫羽看向地面,不知为何,心里泛酸,不知不觉眼泪便涌出来了。 她伸手拭去眼泪。 为什么我会落泪,昏迷之前的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墨染见状,默默地将她拥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他…” 他…他是谁? 突然南宫羽的脑子浮现出一张既美丽又英俊的脸,在火焰里化为灰烬,消失殆尽。 “枫…”南宫羽推开墨染,泪水划过脸颊,直至脖颈,“枫(风)羽(雨)是不可以相互离开的,没有了风,雨又怎会落下。” “羽……”墨染心痛的看着她,“你还是忘不了他。” “你很好,但终究不是他。”南宫羽记起来了,记起她的“美人”,记起那个她磨了很久才答应娶她这个男人婆的男人。 数月前。 战争顺利,皇上突然召北国第一女将回城,据说,是南宫晔,她那个老父亲去求皇上,提到了南宫羽已到成婚年纪,回城接受圣上赐婚。 回到府里,她像个孩子般扑向沁宁怀里,在外面打打杀杀多年,谁不怀念自己的娘亲。 沁宁左看看右看看,绕着南宫羽周身看了一圈,检查她是否有受伤,见到没有受伤,才心疼的道:“我的儿在外面这一年都瘦了,回家娘给你好好补补。” 南宫羽哈哈笑着。还是娘关心我,不像我那爹,只有那朝廷。 想到这又贴贴沁宁的脸,好好的撒了一会娇。 即日,南宫羽被召进宫中,皇上年迈,一脸的憔悴,见着南宫羽,憔悴而又严峻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行了礼,皇帝不允。 皇帝问南宫羽可否有心仪的男子,她笑笑,“臣长年在外,打打杀杀,如同男子一般,哪有男子敢喜臣。” “哈哈哈!朕的将军谁敢不喜!” “皇上您就别拿臣打趣了。” “朕许你一位皇子可否?” “皇上厚爱了,臣不想卷入这皇室家族,臣只想找一个喜欢臣,臣也喜欢的人。” “也好!郎才女貌,家室,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啊,都不如自己喜欢的人。” “谢皇上!”南宫羽笑笑,谢皇上的理解。 又和皇上谈了些军事,南宫羽便回了丞相府,她脱下战袍,换上沁宁为她做的新衣,穿在身上看着还是艳了些,但是这怎么也是娘的心意,所以还是将就着穿了,唤上丫鬟陪着她一同出去走走,街道繁华热闹,常年在外的她,都不知这世间的人情味了,听这来来往往的男子中议论着要去洛阳楼,南宫羽小声问着丫鬟那是何地,丫鬟却说不可去那,此地乃风花雪月之地。 南宫羽听了更是好奇了,便拖着丫鬟去了那名叫洛阳楼的地方。 洛阳楼的门口行人众多,楼里姑娘们进进出出招呼着客人,见到南宫羽二人,前来招呼,“二位姑娘里面请。” 南宫羽挺起胸膛大步走了进去,一群女子一股烟的围了过来,见她们是姑娘,又灰溜溜的找别人去了。 我难道不俊吗? 南宫羽心里有些质疑自己的美貌了。 她随意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对着小丫鬟勾了勾手指,丫鬟知会,便从腰间拿出钱袋,放到南宫羽手中,她打开钱袋,拿出一个打个的银两,“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声音惊动了周围的所有姑娘,在一旁招呼客人的老板娘注意到声音,也眼睛放亮的盯着南宫羽手中的银子,她快步的朝这边走来,眼睛错不开那个银子。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敢无视本将军,哼! 南宫羽高傲的将头高高抬起。 “把你们店最美的美人给本将…本姑娘请过来。” 老板娘笑呵呵的道:“这位姑娘您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啊,不仅有貌美的女子,还有比女子更美的美人呢!” “哦?难道是我的银两不够,请不动这美人?” “怎么会呢?只是啊,这美人不轻易见人,这样,姑娘您自行去后院,他,就在那。” 丫鬟急了,“不可,小姐,你…” 南宫羽挡住她,“无防,你还不相信我的身手吗?”南宫羽站起身便要去找那位“美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听我的。” “是!”丫鬟弱弱的答应,试图阻挡,却拗不过南宫羽,只能任着她的性子。 洛阳楼后院有一池塘,荷花开的红艳,生气勃勃,散发的种种香气,很似醉人,再往前望去,便看到了柳树下坐着的那位淡蓝色清衣的“美人”,乌黑长发,侧颜极为动人。 南宫羽一眼便就陷了进去,她踏着轻功,越过池塘,水面泛起点点水花,悄无声息来到柳树下,那“美人”闻声抬头看南宫羽一眼,四目相对那一刻,令南宫羽更加心动,一眼便就陷了进去。 果真是美人,真的好美啊,怎么会有男子如此美丽。 “本将军看上你了,你就准备娶本将军吧!” “哈?”那美人一脸疑惑。 虞美人 (2) 正在树下品着茶水的虞枫将茶杯放下,一脸惊讶的看着南宫羽,“这位姑娘,你我素未谋面,怎就让在下娶你,这,不合规矩吧。” 南宫羽听见他开口说话,他的声线也是南宫羽喜欢的,她更加欣赏这眼前人,如同被勾了魂一样,眨巴着眼睛看着虞枫,开口辩解道:“怎不合规矩,本将军就是规矩!” 虞枫上下打量她一番,脸上妆容浓郁,身上还有着很浓的胭脂味,刺鼻的香,他扬手挥了挥,用袖子遮住口鼻,“你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将军,倒像个疯女人,在这找情郎。” 放在以往的南宫羽听见这话早一拳打上去了,可她现在却没有,却觉得虞枫说这话似在调情,听的她心里发痒。 见南宫羽不说话,还一脸的淫荡的看着自己,虞枫有些发毛,起身便要离开,不料却被南宫羽伸手挡住了,“不准走,我可是花了钱的,你今天得陪我。” 虞枫冷笑,双手抱胸,“陪你?在下从不陪人,不管你是不是将军,也不会破例。”虞枫看了看挡在他面前的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这张脸若是不化那般浓郁的妆容,没有那般刺鼻的胭脂味,或许会是他喜欢的类型,可眼前这个人属实令他厌恶,“借过。” 南宫羽继续挡着他,“不行,我付了钱的,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得陪着我。” 虞枫眯起眼睛看她。 这个疯女人究竟是给了多少钱,楠姐会把她放进后院,扰我清净。 虞枫认命般的冷笑道:“陪你可以,可在下不会琴棋书画,不会任何文艺。”他顿了顿,轻咳一声,“也‘不接’任何人。” 南宫羽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我懂我懂,老板娘都告诉我了,不用你干别的,你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就行,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虞枫满是不解的皱着眉头。这女人是个冤大头吧,花重金就为看我? “随你。”他扔下一句话起身往后院的屋子走去,南宫羽屁颠屁颠的紧跟在后。 虞枫回屋拿起书架上的竹书看起来,南宫羽则就坐在一旁端着下巴看他,很安静。虞枫一开始以为这女人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烦他,却不曾想真的只是看看他,一动也没有动。 虞枫看的久了有些累,抬起手揉了揉眼角,余光扫向南宫羽,却发现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看向旁边的床铺,要不要…抱到床上去。 虞枫忽而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的事与我何干,我管她干嘛?真是多管闲事。 他低下头继续看书,时不时的拿笔抄上几句,不知是过了多久他听见南宫羽的声音,弱弱的问着他,“何时了。” “申时了。” 南宫羽突然惊醒,支起身子,“申时!?” 虞枫合上书,点点头,看她惊慌的样子有些可笑,“嗯。”只见这个女人揉了揉睡乱的头发,猛的站起,“我得走了,回去晚的话,我爹又该骂了。” 临走时还不忘好好看虞枫一眼,笑笑,“真好看。” 虞枫脸红到耳根,别过头,“赶紧走。” 南宫羽突然的一句话彻底把他整郁闷了,“明日我还会来,以后的每一日,我都会来。”虞枫看着走远的身影,长叹一口气,以后没有好日子了。 南宫羽还真的是挺准时的,自那日之后她每日都会来,也是一如既往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不管他干什么都只是在一旁看着,不会打扰,南宫羽不出声,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个屋子里还有个人存在,突然有一日,南宫羽在一旁拿起纸笔写画起来,虞枫看她一眼,并没有多理会,一上午的功夫,南宫羽写画完了,高兴的拿起作品,展示给他看,虞枫不耐烦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便又低下头看书,南宫羽撅着嘴,“你倒是好好看看啊。” 虞枫合书礼貌地微笑,“看到了,一幅画像。” 南宫羽笑了。 原来他看的出来啊,我以为自己画的不好,他看不出来呢。 “那,你看出来,我画的是谁…”吗? 虞枫打断她,“这画中之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丑陋至极。” 南宫羽握着画的手紧了紧,应和着,“嗯,是我,我觉得,我也觉得画的不好看。”她慢慢的将画卷起,虞枫继续冷嘲热讽道:“我想你应该听的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南宫羽强忍着伤心,转过身,“我突然想起来,今日,我娘让我早些回去,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就跑开了,虞枫看也没看一眼,拿起纸笔抄写竹书上的文章。 已经这般拒绝了,应该不会回来了吧,整日在这待着无所事事,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将军,将军都这般游手好闲的吗,那国家岂不是很遭殃。将军会抹胭脂水粉?搞得浑身上下熏得慌,真不知让人如何受得了,可别再来烦我了。 虞枫抄了一段句子,放下水笔,看了看南宫羽常坐的位子,皱着眉头,却怎么也写不下去字了。 回到丞相府,南宫羽一把扔下那张画像,画像在地面被无情的展开,她低头看着它,冷笑道:“确实丑,脸部都畸形了,难怪人家会不喜欢。” 倒在床铺上,“唉,追人好难呀,怎么就不喜欢我呢,难道真的就是我长得太丑了?”南宫羽扑腾一下坐起,跑向梳妆台,看着镜中的自己,妆何时花了,为什么眼角下边会有两道泪沟,她不记得自己有哭啊。 真卑微,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可真卑微,要是那个人也喜欢我就好了。 南宫羽一点点的将脸上的妆容擦去,露出了干净的脸蛋,她长呼一口气,“还是这样的自己更像自己。” 第二日南宫羽没有去找虞枫,并不是因为她生虞枫的气,而是因为皇帝召她进宫。 皇帝还是以往的慈祥,很是友好的招待她,对待她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女儿一样,见南宫羽不是很高兴,皇帝便问她怎么了,为何事苦恼,南宫羽不加掩饰的回答:“臣喜欢上一个人,但那个人似乎并不喜欢臣。” “是谁这么不知好歹,朕的将军都敢不喜。” 南宫羽笑了,似乎任何事情她同这位皇帝说,皇帝都会为她做主,为她抱不平。若是将喜欢之人告知皇帝,是不是就不会这般难追了,一个圣旨下来,他们就在一起了,若是这样做的话,那个人或许会更加讨厌她吧。 在这宫中陪了皇帝整整一日,直到夜晚才备车回去,回去的路上,她路过洛阳楼,灯火通明,楼中热闹嬉戏,男女嬉闹在一起,南宫羽坐在马车里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这般同虞枫这般嬉戏打闹,增进伴侣之间的感情,可是那人不会给她机会。 她远远的看了一会,便吩咐车夫回府。 今日也见不到他了,还待在这干嘛。 只是南宫羽不知道,此时的虞枫就站在二楼,望着那马车,进出他的眼间。 他本以为南宫羽既然来了,就会来找他,可那女人却没来,她只是望了几眼楼里,就离开了。 这是几个意思,厌了?觉得没兴趣了? 虞枫披上衣裳下楼,拿着扇子在台上舞蹈,台下的男子被这突然招客的美人弄得脸红心跳,都嚷嚷着“今日要他” 。 老板娘都有些挡不住这群疯狂的客人了,回过头看了虞枫一眼,心里道:这小子今日抽什么疯,从不露面的他,怎么今日突然出来了,还来这舞台上捣什么乱。 一曲完了,虞枫撤下面上纱巾,行了礼,从边上的桌上拾起一杯酒,撒向舞台,道:“鄙人喝不得酒,就让这舞台替鄙人喝了。”一笑倾城,众人因为他的美貌并未在意他所说的话,仍旧起哄,虞枫微笑,转身离去,走到后台,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恶心至极。 虞美人 (3) “阿彩,拿我的枪来。”南宫羽站在丞相府门口喝道,名为阿彩的丫鬟急匆匆跑去院里去拿南宫羽的那杆枪,沁宁见到如此焦急匆忙的丫鬟,也跟着着急起来,“怎么了,羽儿呢?” 阿彩急的直跺脚,“夫人,那个刁蛮小少爷又来了找小姐比试了!小姐要我回来取抢。” 沁宁四周望了望,小声对阿彩说:“跟我来!” 沁宁带着阿彩来到书房,从书房的一角,撤下墙上的画,便看到了墙上有一个洞,她轻轻一按,墙边处便升起一个小台,上边架着一杆枪,沁宁走近,抚摸着那杆枪,拿下递给阿彩,“拿去吧。” 阿彩接过,点点头离开,沁宁看着阿彩走远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这小少爷怎么就没有记性呢,次次羽儿回来,次次来挑战,次次,唉,两人浑身是伤,可叫我那个心疼啊。” 沁宁走出书房,朝着旁边的管家喊了一声,“老赵,快去将老仙医请来,晚了的话,又被那翟府的人给请走了,请走了谁给我儿治伤。” 老赵点头应道,“哎,老奴这就去。” 南宫羽站在丞相府的牌匾正下方,居高临下的看着翟木尘,气势上永远不能输于他,“怎么手下败将又来挑战了?” 该死的翟木尘,害我没能去我的“美人”那里,看我今天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翟木尘不输气质,“哼,若不是当年我卧病在床,没能去参加最后的提拔大赛,如今的大将军也不会是你。” 南宫羽抱胸,“呵,病秧子一个,还有脸敢提当年的事儿,当年你若是去了,也不会当上将军,只会比现在的名声更差。” “今日你我就要分出个胜负。” “好啊,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饶你。” 翟木尘拿着枪朝南宫羽袭来,南宫羽闪身躲过,跳下台阶徒手接住他的枪,反手握着自己的枪侧身袭去,两人打的火热,身上都多处伤口,稍大一点的伤口已经隔着衣裳渗出血水,南宫羽放狠话,“你一辈子都只能在小官府当一个小铺快。” 翟木尘气的直咬牙,“我真应该撕烂你的嘴。” 南宫羽吐着舌头,“嘴长在我这,你还不让我说话了?” 翟木尘挥枪而下,南宫羽闪身躲过,瞪大眼睛看他,“你真要我命啊。” 翟木尘翻白眼,“刀枪无眼,谁让你不重视和我比试,还注意力不集中的。” “和你比试,根本不需要我集中全部力。” “你瞧不起谁。” 打着打着,两人就累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们两人背靠着背相坐,南宫羽开口道:“你小子还真是进步了不少。” “那是,你在外的这一年我可没少训练,壮实了不少呢。”他侧过身看着南宫羽,“哎,你在外面怎么样,没受什么伤吧,我看你瘦了好多。” “我好着呢,在外一直吃着粗茶淡饭的,不瘦才怪呢。”说着抬起手臂给他看自己的肌肉,“看我的肌肉,你有吗!” 翟木尘撇撇嘴,有些莫名的心疼,将她的手臂扶下,“我听说这次你回来,是为了婚配一事。” “嗯。” “如何?我听说皇帝要赐你一位皇子,你拒绝了。” “嗯,皇家之争,太累了,不想参与。” “嗯,那倒是,不过我最近常看见你去洛阳楼,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什么人都可以去的,说,你看上哪位公子了。” “我去洛阳楼你怎么会知道,你也去?” 翟木尘眨巴着眼睛,“知道就是知道并不一定代表就是我去了。” “是,看上了一位公子,但人家看不上我。”南宫羽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甚至还很讨厌我,追了好一阵子了,什么结果都没有。” “你这个老女人,谁敢要啊。” 南宫羽拍了一下他的头,“没大没小,我比你大,叫姐。” “我不!”翟木尘突然站起身,南宫羽靠了个空,险些躺在地上。 “你小子给我回来。” 翟木尘灰溜溜的离开了,南宫羽在后面大喊,“回去看看伤。” 翟木尘喊着回答,“知道啊!老妈子。” 南宫羽站起身,摇摇头,扯到了腿上的伤,“哎哟,这小子下死手。”在看看手中的木头枪,一把撇开,扔的老远,大喊道:“娘!” 沁宁在院子里走出来,看着站在那狼狈不堪的南宫羽,有点想笑,“怎么了,儿啊。” “我是你亲女儿不,你给我拿木枪,他拿铁枪,我能打过吗。” 沁宁嘿嘿笑着,走过来扶南宫羽,“能啊,来,我的好儿,娘啊,已经将老仙医给你请回来了,那臭小子没有仙医给他看病了。” 南宫羽翻白眼,斗了大半辈子了,还斗啊。 沁宁和翟木尘的娘是姐妹,两姐妹未出阁时就一直斗高低,孩子没出生时比着自家老爷,这如今俩孩子都大了,便开始比着两个孩子的出息。 南宫羽回到闺房,便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她真的太累了,不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 另一边的洛阳楼,虞枫在二楼品着茶水看楼下女子翩翩起舞的身姿,觉得可悲,她们美丽妖娆,却只能存于表面,越深了解越肮脏。 老板娘看着发呆的虞枫,走过来拍拍他,“在这坐着干嘛?觉得无聊就进屋里待着,这里没你的事。” 虞枫看看老板娘,没有动,老板娘笑笑,眯着眼睛凑近他耳边道:“你不会在等什么人吧。” “我等她?怎么可能!”虞枫冷笑。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我又没说谁,怎么就说“等她”?绝对有情况,你这小子就是死鸭子嘴硬。 “嗯,让我猜猜看,是不是上次的那个姑娘,哎哟,她为了你,可是出了不少的钱呢,还天天为了你往这地方跑,真痴情呢,要是我早就跟了她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之前都没有见到过呢。” 虞枫淡淡道:“出高价钱来这种地方的人,都是大怨种。”他站起来转身离开,老板娘看着他,心想:这孩子这样也是难怪,母亲是妓女出身,不料怀了负心汉的孩子,拖拉带大,一命呜呼。 老板娘突然叫住他,“听说皇帝身边的那个最得宠的将军回来了。” “嗯,知道了。” 虞美人 (4) 南宫羽在床上窝了两天,身上的伤还有些许疼痛,想着有好几日没有看见虞枫了,这才愿意从床上爬起,刚刚精神一点就开始使唤丫鬟阿彩,让给她端茶倒水,着装打扮,嚷嚷着自己要去洛阳楼,去找她的“美人”,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穿上衣裳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直奔洛阳楼去,一进店老板娘就热情的招待她,“哎呦,小姑娘好久没来此处了,可是来找枫儿的。” 南宫羽笑笑,并没有理会。 枫儿?是他的名字吗? 老板娘见南宫羽并没有理会自己,依旧张望着后院,好意提醒道:“枫儿不在,出去了,得几日要回来。” 南宫羽皱眉,有些失落,“得几日?” “这可说不准,快则半月,慢则一年都有可能。” 南宫羽有些不耐烦的问着,“他去哪了?” 老板娘撩着脖颈看她,示意她自己想要钱,南宫羽笑了,拿出银两给她,老板娘瞬间笑了,接过银子,道:“回老家了,看他娘去了,估计啊,今天晚上就能回来。” 南宫羽微瞪她一眼,这个老板娘说话顾前不顾后,实在是信不得,“那我晚些再来。”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楼上,转身离开。 老板娘一脸高兴的上楼,屋内的虞枫突然走出来,夺走她手中的银两,老板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踮着脚尖去抢夺被拿走的银两,“给我。” 虞枫侧身躲过,“楠姐,以后不要拿我去敲诈别人的钱财。”他很是不高兴,这个女人他很感激,是在他最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他,可现在她不仅忘记了他们最初的目的,甚至还很满足现在的一切,这个“洛阳楼”带给她的一切。 楠姐调戏他,勾勾他的下巴,“怎么,心疼了?你不是很不喜欢那姑娘吗?怎么现在还在意她拿点钱。”趁虞枫不注意,她跳起夺回银两,“我说的也没有错,并没有欺骗她,你不也是刚刚才回来。”说完楠姐便走了。 虞枫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以后别再这样了,皇帝那边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很可能不安全了。” 楠姐摆摆手,不理会。 傍晚,南宫羽很准时来到了洛阳楼,还拿着沁宁做的桂花糕,她站在洛阳楼外看着二楼虞枫的房间,拎起手中的桂花糕看了看,微笑着走了进去。 进到楼内,她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极度不满,甚至有些愤怒,但是她得压抑着。 那个人说自己从不接待客人的,此时此刻正穿着华丽的衣裳坐在众人面前,他说他不会琴棋书画,却在台上弹着琵琶给众人听。 南宫羽瞬间感觉受到巨大的羞辱,这一切都是骗局。 她看也没看一眼,找到楠姐,甩了银两给到楠姐,指着台上弹琵琶的人,愤怒道:“今晚我买他了。” 楠姐有些发蒙的将银两接在手里,心想:这小枫儿刚说不让我要那么多钱,可是她无缘无故施舍要买你,我怎么办啊。 楠姐尴尬的笑笑,“小枫儿从不接待客人的,你这……我很为难啊。” “从不接待?那他现在在干什么!当着那么多人面抛头露面弹琵琶就不算接待吗?” 楠姐回答,有些透着无奈,“那是在演出。” “我要他给我一个人演。”南宫羽很是生气,眼里透着不屑与威严,兴许是常年在外打仗的缘故,她生起气来很让人害怕,楠姐被她这一姿态镇住了,连忙将演出终止,在回过头时却发现南宫羽已经没影了。 虞枫原地发愣的看楠姐,询问着怎么了,楠姐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告诉他,今天的演出取消了,叫他去休息。 虞枫也只好作罢,他难得一次出来演出,演到一半却被叫停,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事。 回到自己的屋子,他站在门口却发现里面亮着灯,便一下就猜到了南宫羽在这儿,他推开门,微弱的烛光映出南宫羽的影子,她手拄着下巴,思索着事情,那样子看起来很认真,同样也很帅气,南宫羽闻声抬起头便看到了虞枫呆愣的看着自己。 南宫羽整理了一下思绪,并没有将怒火表现出来,她面带微笑,“你回来了。” 她在这就说明刚才的事情是她做的。 虞枫走进屋,将门关上,脱下外衣挂起来,“你就这么随便来到一个男人的房间,不觉得很不妥吗?” 一句话把南宫羽问愣了,她常年和男子待在一起,怎可能会觉得不妥,反而觉得这是常事,无所谓的事情,甚至虞枫在她面前脱衣裳,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她的士兵经常如此。 但是她的士兵是在她面前处理伤口。 虞枫见她不做声,坐下喝口水,闭目养神,南宫羽走近看着他,“你不是说不接客的吗。” 虞枫睁开眼睛,与她对视,“突然想接了。” “你若需要钱,我可以给你,能不能,不要去接了。” 虞枫冷笑,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我是男人,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施舍。” “我,我没有要施舍的意思,只是不想你,给其他人看。”见虞枫有些许生气,后面的话南宫羽说的很小声,虞枫根本没有听见。 虞枫看了看外面,又看看南宫羽,心里想着都已经这么晚了,一个女人竟然独自在外边逛,还来这种人物混乱的地方,难道就不怕自己被人抓走卖掉?一点都不懂爱惜自己! 南宫羽注意到虞枫的视线,心里偷着乐,将沁宁做的桂花糕拿出来,打开袋子推到虞枫面前,“这是我娘亲手做的桂花糕,你尝一尝看好不好吃,若是觉得好吃我去学来以后做给你吃。” 见到桂花糕,虞枫脸色下沉,别过头,“我不吃桂花糕。” 南宫羽不依不饶,拿起一小块,递到他嘴边,“我娘做的真的很好吃的,你尝一尝嘛。” 虞枫突然站起身,推开她的手,接连桌子上的桂花糕也一同掉在了地上,“我说了我不吃桂花糕。” 南宫羽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看着地上的散了的桂花糕,心里发酸,“这是我娘亲手做的,我还一口没吃呢,你若不想吃我就不强求你就是了,但也没有必要浪费吧,毕竟是我娘亲手做的,做了一下午的。” 南宫羽走了,走的时候很伤心,虞枫好像还看到了南宫羽眼角的泪。 原来这个蛮横无理的女人也会有泪。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桂花糕,蹲下身,拾起一小块,放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味道好像他娘做给他的。 他并非不吃桂花糕,只是自他娘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吃过了,因为一看到桂花糕就能想起他娘,他就会很难过。 外面突然打雷下起了雨,他起身走向窗户那里,推开窗看向外面,并无南宫羽的身影,天色因为下雨阴天的缘故已经大黑,外面行人都已经回了家中。 她那样的女人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有危险。 虞枫拿着油纸伞便下了楼,来到楼下却发现南宫羽和几个男人打了起来,男人都被打趴在地,而那个女人还在挥着拳头继续打,哀求声传进虞枫的耳朵里,那个女人仍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虞枫上前制止南宫羽挥拳的手,南宫羽看也没看,一把甩开,更是狠狠的挥在了男人的脸上,而后转头看着虞枫,那眼神令虞枫无比陌生。 南宫羽甩甩手上的血,在身上擦了擦,看了眼地上的男子,又看了看他带来的几个人,“以后出门看着点,不是什么的女子都能随你们这群混混碰的。” 几个男人纷纷跪在地上的点头,“是是是,谢女侠不杀之恩。” “滚吧。” 南宫羽强颜欢笑,看向虞枫,真是点背,让虞枫见到她这一幕。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便看到了虞枫手中的油纸伞,她有些高兴的望着她,“这伞是要给我的吗?”见虞枫不说话,她又收起笑脸,可能又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吧,她失落的朝门外走去。 虞枫突然晃过神,看着将要迈向雨中的南宫羽,几步走上前一把拉住她,“之前跟着你的小丫鬟呢?” 南宫羽微愣,低下头看着他的手。 他主动……拉着我! 她故作镇定,“今日没有带她,况且这么晚了,带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虞枫皱眉,难道她自己就不是女人了?将伞递给她,“拿着吧。” “谢谢。”南宫羽接过伞,原来真的是给她送的伞,转头冲他一笑,“我可以不还吗?”还没等虞枫开口,她就抱着伞跑进雨中,她害怕虞枫开口会拒绝她,所以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虞枫看着跑走的南宫羽,彻底傻眼了,她为何不打开伞走。 到了府中,南宫羽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伞是否有事,见伞若无其事,才放了心。 油纸伞,淋了雨就变样了,就留不了纪念了。 虞美人 (5) “今日怎么不见你去找什么美人了?”沁宁见今日南宫羽将自己关到屋子里不出来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她来到南宫羽的闺房,见自己的女儿竟然还窝在床上不动弹,她坐到床边看着南宫羽,南宫羽翻了个身,似有委屈的说道:“娘!我昨天动手打人了,而且还是几个壮汉,他还恰巧看见了,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啊。” 沁宁摸着她的头,“不会,你是一国之将,他为你骄傲还来不及呢。” 真的会吗?他真的会这般想吗? “娘,我没脸见人了,我昨天打的特别凶。”南宫羽心里犯苦,为难的样子令沁宁忍不住想笑,“好了啊,别宅在家里了,还埋在被窝里,都多大人了,嫌不嫌丢人。” “不丢人,不丢人,在你眼里我永远是孩子。”南宫羽一把搂住沁宁,沁宁笑了,拍拍她的肩膀,“起来吧,昨日你不嚷嚷着没吃着桂花糕吗,娘又给你做了。” 南宫羽蹭蹭沁宁的手,坐起身,“嗯,娘你最好了。” 虞枫看着手中的竹书,久久没有下页,他的脑子有些乱,昨晚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历历在目,那个女人说自己的将军,起初他是不信的,而昨晚她一人出手伤了几个年轻有力的中年男子,不得不让他怀疑,她说的话是事实,还有那令人畏惧的眼神。 虞枫现在很乱。 他转头看着外面大晴的天,却不见那个女人来此处捣乱,往日都会在这陪他,如今突然不来了,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会是昨夜淋了雨生病了。 想到这时他突然将书合上,揉了揉眼睛,“我是看书看累了吗,怎么会想起那个女人。” 虞枫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下楼招呼了一下客人,就去了后院,他坐在石椅上看着池塘水,水中鱼儿游,他突然想起第一次与南宫羽见面时的情景,那个女子一身轻功,踏着池水来到他面前,自称将军,命他娶她。 现在想想都有些令虞枫发毛。 那时候的她就称自己为“本将”,虞枫以为只是一个喧呼自己的别称,现在他真的怀疑这不是个恶作剧的别称,而是一位真的将军,不知这位将军是朝廷中的哪一位。 女将还是第一次听说。 丞相府:沁宁看着吃的正来劲的南宫羽,没头没脑的问道:“怎么,这样就放弃了啊。” 南宫羽听见这话被噎了一下,她放下糕点,喝一口水顺下去,摇摇头,“还不想,但是现在又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沁宁笑笑,“娘给你支招。” “您说。”南宫羽凑过去,贴在沁宁身边,眨巴着双眼看她,沁宁小声道:“这男人都不喜欢女人死缠烂打,我们女人追求男人呢,就要舍近取远,冷热交替,那才有劲儿,你要享受追求这个人的欢乐,让他觉得,他对于你来说并不是非他不可,让他对你痴情,念念不忘。” 南宫羽眯着眼睛看她,“娘,我爹不会就是你这么骗来的吧。” “啧,你这孩子,娘在教你如何追人,你怎么就能说娘就是这样的人呢。” 南宫羽抬起头看着身后刚刚走来的南宫晔,会心一笑,“那娘,你是怎么追到爹的。” 沁宁扬起头,高傲的回答:“你爹他,自然是追的我,年轻的时候你娘我可是墙角之梅一枝花,追我的人,都排到皇城门口了。” 南宫羽看了看南宫晔,南宫晔慈祥的笑笑,“确实,都跑到皇城门口来提亲了。” 沁宁一激灵,回过头,“少在孩子面前说实话,真是的。” 南宫羽笑了,“你们俩啊,活宝一个,还给我出主意呢,主意没出成,却把自己搭进去了。”她摆摆手就要离开,沁宁一把抓住她,贴在她耳边,“还有个妙计,那就是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让他成为你一个人的,让别人无法钻空子。” “那是什么?”南宫羽一脸的疑问。 “生米煮熟饭。”沁宁挑挑眉,露出姨母笑。 南宫晔一把拽回沁宁,“别听你娘给你瞎出主意,放心大胆去追,爹在你身后呢,怕啥。” 南宫羽笑笑,“那爹娘,我出去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看一眼沁宁,沁宁挤眉弄眼,南宫羽心领神会,准备生米煮熟饭。 南宫羽来到洛阳楼,却没有进去,一直在等,等到天黑,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去,逐渐进入深夜,南宫羽轻手轻脚的从窗户翻进来,长吁一口气,看向床榻。 本以为虞枫已经熟睡,殊不知虞枫根本不在此处。 刚去茅房回来的虞枫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贼”翻进自己的屋子,这可是二楼啊,这“贼”身手还真是好的不得了,而且还是个女“贼”。 见这瘦小如柴的身型,还有这龌龊至极的想法除了那个女人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他穿着宽松的睡袍靠着门框,抱胸看这个“小贼”大半夜的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只见那个“小贼”掀开被子就钻进了被窝里,站在门口的虞枫瞬间看愣了。 这女人在干什么? 南宫羽伸手摸了摸。 热乎的,难道虞枫刚离开? 这样想着她便坐起身,看着门口,漆黑一片但却实从刚刚开始她便就觉得不对劲,那里站着一个人。 “谁在那?”想来这么问不太妥当毕竟她才是那个“四闯民宅”的人,她清了清嗓子,“呃,是你吗?” 因为不知道虞枫具体的称呼,她只能这么问。 虞枫放下手臂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南宫羽坐在那没有动,“没,没干什么。”南宫羽有些心虚的口痴,攥着被子的一角,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乌云被风吹走,月亮逐渐漏出半边,月光照进屋子里,虞枫坐到床边,挡住了照在南宫羽赤红的脸,他倾身凑近,眯着眼睛看她的着装,她的脸,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满足的离开。 今日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刺鼻的味道。 南宫羽喉结滚动,吞了口口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他挨着,还那般盯着她,令她的脸颊更加红润了,因为夜晚的缘故虞枫并没有注意到她脸的红润。 只可惜是夜间,南宫羽没能看不清他的俊颜。 虞枫摸索着拿起床边的竹笼,打开盖子,轻道:“我养了条小宠物,刚刚是去给它拿食物去了,你要不要看看它。” 听到虞枫要和自己分享他的宠物,南宫羽很高兴,凑到床边,似有期待的这个所谓的宠物,“好啊,好啊。” 虞枫轻笑,将竹笼放到地上打开笼门,站起身,点亮了一旁的烛火,烛火微亮,照亮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也照亮了南宫羽的眼,她痴迷的看着穿睡袍的虞枫,虞枫注意到视线理了理睡袍,示意她注意地上的宠物,南宫羽低头看向地面,缩着身子挪到床的最里边,瞬间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攥着被子,眼睛有些涣散,她最害怕蛇了。 虞枫见她如此模样,心里多少有点底了,“怎么,害怕蛇?” 南宫羽听见他的声音,摇头,故作坚强,勉强回道:“没有,就是突然看见,吓着了。” 虞枫将蛇拿起,缠在手腕,“它很乖的,也不咬人,还特酣睡,你是第一个见到它的女人,它可能是条雄蛇,对雌性…”说着上下看着南宫羽,若有所思。 南宫羽蹙着眉头,眼神一转,“第一个外人见到它,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她看了看窗外,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逃跑般的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回去了,我今日来,就想看看你,没别的意思,你早些休息吧。” 虞枫摸了摸手中蛇,点点头,“人看到了,你走吧。”见南宫羽离开床边,他坐下,很礼貌的微笑,示意她该走了。 南宫羽“爬床”不成,反被吓个半死,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虞枫看着离开的她,心里暗想:看来情报没有错,皇帝最得意的将军,最害怕蛇,我的猜测没有错,她果然就是皇帝身边那位最得宠的将军,只是为什么是女将。 虞美人 (6) 第二日,虞枫本以为南宫羽被吓到不会再来,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南宫羽拿着一个小袋子来到他身旁,递给他,而后道:“我了解到一些有关蛇的知识,带了一些它们爱吃的昆虫。” 虞枫本能的后退,袋子中泛着一股很恶心的腥味,他不经意的皱起眉头,“你从哪弄来的?” “抓来的。” 虞枫有些吃惊,难怪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干净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吗? 他嫌弃的摆摆手,“拿走吧,我的蛇不吃这些,而且就在今早已经送走了。” 南宫羽失落的放下袋子,她一大早出门去林子里抓昆虫,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她看着虞枫一身打扮,穿着端正,歪头询问道:“你是要出去吗?” 虞枫很不耐烦的回答一个字“嗯”。 南宫羽不依不饶,拿着脏臭的虫子靠近问着:“是要去哪啊。” 虞枫耨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今日有灯会,去看看。”见南宫羽那急切的小眼神,定是要跟着去,虞枫赶紧转身离去。 见虞枫要逃,她赶紧跟在身后。 “你要跟着?”虞枫停下问她。 南宫羽点头,“嗯,我付了钱的。”自然得跟着。 虞枫无奈,楠姐究竟是收了人家多少钱,这女人会这般粘人。 南宫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门时虞枫早已没了踪影,她知道虞枫压根不会等她,所以她并没有生气,问了楠姐虞枫去的位置之后,南宫羽很快便就追了上去。 集市场,南宫羽左顾右看,眼睛里发了光一样,虞枫在她前面慢悠悠的走着,心道: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看她像个孩子一样看这看那,还问人家老板这个是作何的,哪个是作何的,虞枫冲着她翻了个白眼: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南宫羽跟着虞枫来到了一家酒馆,酒馆内部有一个较大的舞台,台上有几个女人在舞蹈,与洛阳楼不同,这里是表演,而洛阳楼则是卖身,虞枫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看着舞台上站在中间的女子,微微露出笑容,是南宫羽从未见过的笑容,南宫羽只顾着看着台上,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虞枫正朝着其他女子微笑。 南宫羽观赏着舞蹈,觉得这舞蹈很好看,女子的笑容也很动人,更像是楚楚可怜,令人怜惜。 一曲落下,南宫羽拍手叫好,习惯性的从袖子中拿出银两砸在桌子上,高呼,“本将赏的”。 长年在外打仗的她,习惯了悬赏,不管是大大小小的麻烦事,还是遇见好的东西,最先想到的便就是悬赏,在她眼里,悬赏就是对这个人的欣赏,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虞枫看到她砸在桌子上的银两,顿时厌恶,对南宫羽的讨厌又加了一层,他不理解一个女人为何这般阔绰,对带金钱毫不犹豫,动不动就挥霍自己的钱财,还在展现自己的威风,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行啊,对毫不相干的多加施舍,什么都用金钱买卖,甚至就连带他......是在瞧不起谁?是在廉价谁? 虞枫瞥了一眼那银子,站起身迎接从舞台走下来的阿鸳,阿鸳会心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很是好看,小鸟依人的,她牵过虞枫的手,道:“枫哥哥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奴家一声。”说话间阿鸳的脸颊就已经一片红润了。 虞枫笑笑,嘴角轻轻上扬,很好看,他这个笑南宫羽见到了,她本以为虞枫是不会笑的呢,原来只是不会对她笑而已。 “来看看你还需要通知?” “枫哥哥有心了,你也知道,奴家在这酒楼,出都出不去,要不奴家就去看你了。”阿鸳看着楼上的老板,心情瞬间低落。 虞枫摸摸她的头,宠溺道:“没事,我同你们老板说说去,在这里等我一下。” 阿鸳点点头,依依不舍将手放开,坐到一旁,便注意到了刚刚一直在看自己的南宫羽,对她微微一笑。 南宫羽对她出于礼貌的点点头,心情不是很好,看着虞枫与这位女子亲密无间,举止交谈,便就能猜到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南宫羽感觉心里有些许泛酸,却也只能忍受,她不能干涉虞枫的交际,若是干涉了,他就会更加讨厌她。 虞枫不知给了老板什么东西,老板露出笑容,准了阿鸳出门,南宫羽紧跟在他们身后,这次没有乱逛乱看,只是紧紧的跟着,像个跟班,不,更像是他们两人的护卫,丫鬟,显得特别自卑。 她当将军多年以来,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可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南宫羽心里又凉了半截。 “枫哥哥还没告诉奴家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望奴家呢。” “今日有灯会,想着你会喜欢,便带你去看看。” “枫哥哥对奴家真好,奴家都不知如何报答了。” 虞枫再一次抚摸着她的头,南宫羽在后看的清楚,名为阿鸳的面色红润,很明显就是喜欢虞枫,她称他为“枫哥哥”,楠姐叫他“枫儿”,那他究竟叫什么呢,南宫羽至今都不知。 他转头看看南宫羽,眼神充满了厌恶,赶也赶不走,只能任凭南宫羽跟着,阿鸳注意到虞枫的视线,也跟着回头看了看,问道:“那个人是你朋友?” “不是。” “奇怪,她刚刚在酒馆里就一直盯着奴家看,现在又跟着咱们,是不是什么坏人啊。” “不是。“虞枫皱眉,他说不上来南宫羽究竟算什么,追求者?爱慕者?还是只是单纯的玩弄,花着高价钱玩弄。 “啊!呜呜呜~” 南宫羽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哭声的来源,只见野蛮男人一脚踹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女人跪在地上摸索着自己的孩子,哭着求他不要打孩子,女人是个患有眼疾的人,什么也看不见,凭着声音识别方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男人却一点情面都没有。 南宫羽握紧拳头,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欺凌弱小之人了,她踱步而去,一个飞腿朝着男人脸上踢去,男人反应慢,脸硬生生接下她这一脚,踉跄着站稳,破口大骂,“妈的。”转头看向来人,见到是南宫羽时,他明显一惊,这不是那天在洛阳楼打自己的女人吗? 南宫羽将母女两人扶起,并没有过多的理会他。 男人见她这般目中无人,更是火大,他今日可不是自己,他带着兄弟来的,能好好教训这个令他失颜面的女人了,他擦擦嘴角的血水,看看四周,“今日可不是我自己出门。” 他话语刚落,便瞧见周围涌上几个野蛮人,手握砍刀,木棍,来势汹汹。 这算是有备而来? 南宫羽护住孩子,并没有想与他们应战,此地正是集市,人烟稠密,若动起手来,受伤的定是这些无辜之人。 男人见南宫羽并没有要打的意思,瞬间来了兴趣,他转头便看到了虞枫,这个洛阳楼招牌可是没有谁不知道,而南宫羽倒贴虞枫的事情,可也是传的沸沸扬扬,常去洛阳楼的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男人将矛头转向虞枫那边,握着砍刀便冲了过去,南宫羽见状,借助屋顶上的挂联悠荡过去,一脚将其踹开,男人又是一阵大骂。 阿鸳从未见过此等场面,明显有些吓着了,就在男人挥着砍刀来时,虞枫的第一反应就是将阿鸳护住,这一幕令南宫羽羡慕。 虞枫护着阿鸳,眼神窘迫,他一遍遍的问着阿鸳:可有伤着。 阿鸳只是摇头,明显就是吓着了, 南宫羽心想:你护她护的那般积极,那般严实,怎可能受伤。 他看阿鸳的眼神,过于深情。 南宫羽心里痛。 南宫羽朝着他们喊道:“快走!” 虞枫没有多余的言语,带着阿鸳便离开,头也不回,根本不会在乎南宫羽。 街上的人越来越慌乱,南宫羽瞬间有些紧张,虽从军多年,但她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作战,身边还有这么多无辜之人。 打斗的声响惊动了周围的衙门,很快他们便赶来这边,其中的一个野蛮人不知何时紧跟着虞枫二人,阿鸳吓得腿软,走了几步便就摔倒在地,野蛮人拿着砍刀挥去,虞枫用身体挡在阿鸳身前,血液滴落在地面上,可他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虞枫回过头,便看见了南宫羽挡在他面前,砍刀挥在她的手臂上,她另一只手紧握住砍刀的手柄,才阻止了砍刀没有深一步的挥下,她一脚踹开男人,回头看着虞枫,想问他是否有事,却没能说出口,因为他的眼睛正看着他怀中的女人。 “羽将军,我们来晚了。”士兵陆续赶到,领头的看着南宫羽手臂上的伤,瞬间大怒,“传医师来。” 南宫羽却淡淡道:“无碍,皮肉之伤不足挂齿。”又看了看吓晕过去的阿鸳,“让医师为这女子看看吧,她好似身体虚弱,兴许被惊着了。” “可…”士兵刚要说什么,就被南宫羽打断了。 “无碍。”见士兵不信,又重复一遍,她笑笑,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真的无碍。” 士兵很是心疼的点了点头,命令手下将人抓起。 南宫羽站在那里两眼放空,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虞美人 (7) “羽将军,原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羽将军。” “我城第一女将,真是我们的荣幸。” “羽将军,我们为你骄傲。” “快别嚷嚷了,没见着将军受伤了吗。” 街道上瞬间围上来不少人,都是奔着羽将军一尊容颜而来,羽将军的名讳不小,却从未被世人见过,一时间内,南宫羽有些不知所措,勉强微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她现在很想逃。 虞枫转头看向她,心里滋味难捱,他不曾想到南宫羽会如此冒着生命危险来为他挡刀,他不理解,也不想见到这一幕,这让他很难想的通。 看着被围观的南宫羽,他瞬间觉得这个女人如此耀眼,她应该是一个被世人追捧,活在万人瞩目的世界,不应该受他如此侮辱与冷落。 医师过来为阿鸳察看病情,虞枫就在一旁发愣,南宫羽眼睛扫过看一眼,心情低落,却毫不在意正在滴血的左臂,小男孩拉拉她的衣袖,这才将她叫醒,她低头看着男孩,将受伤的左臂藏在身后,以免吓到孩子,微笑着对他说,“怎么了?” “大姐姐就是堂堂羽将军啊。” 南宫羽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点点头,“嗯。” “娘,真的是羽将军。”男孩冲着角落里喊着他娘,女妇人慢慢走过来,男孩去接应,搀扶着妇人一点点朝她走来,南宫羽上前站到女妇人面前,“是我。”女妇人抬手抓住她的衣角,眼睛瞬间落了泪,南宫羽有些不知所措,“夫人你…” 女妇人抽泣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块纱布,“琳琳,快给羽将军包扎伤口。” 叫琳琳的男孩很听话的接过纱布,朝南宫羽伸出手,“大姐姐,手。” 南宫羽瞬间笑了,“不害怕吗?” 一想到自己的沾满鲜血的手臂,不应该给这么大的孩子看,他正处于生长阶段,会给他童年带来阴影的。 琳琳摇头,南宫羽这才将躲在身后的手臂慢吞吞的伸出来,琳琳细心的将伤口包扎好,虽然很丑,但至少血止住了。琳琳挠挠脑袋,“对不起,包扎的不是很好看,大姐姐不要介意。” “谢谢琳琳,我不会介意的。”南宫羽摸摸他的头,很喜欢这个小男孩。 女妇人这时开口道:“我丈夫在世时,是您的部下,他常常回来会和我说起您,说您带部下如带亲人般,关爱他们,有什么悬赏从不亏待他们,我的丈夫很敬重您,很崇拜您。” 南宫羽眼神恍惚,听着难受,士兵一旦战死,家人就没了物资来源,皇家没有补给,这群妇人如同孤儿般被人唾弃,侮辱,连同孩童,受尽欺压。 “你的丈夫生前一定很疼爱你。”南宫羽看着妇人脖中的挂坠,欣慰道。 女妇人也是一笑,一脸温柔慈祥,点头,“他待我很好,可我却是不中用,他走了,我却患了眼疾,见不得光。” 南宫羽看着站在一旁的医师,摆摆手招呼他过来。 “看看这位妇人眼疾可否救治。” “是,将军。”医师带着女妇人到一旁诊断,她悄悄的朝虞枫那里看过去,虞枫叶也刚好看向南宫羽,两人视线交错,却一刻没有停留,都转向了别处。 原来她那不是施舍,只是习惯了悬赏,看不惯旁人过得不好。 虞枫之所以会对阿鸳如此照顾,是因她的经历和他娘很相似,一个女子从小被卖,在外受尽欺凌,虞枫刚见到阿鸳时,她衣着单薄在街上卖艺,阿鸳很喜欢跳舞,即使自己的舞蹈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个乐趣,显得一文不值,她也仍然热爱,不离不弃,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付出与坚持令虞枫同情,便心生怜悯,百般照顾。 虞枫将阿鸳带回酒馆,再次来到这里时人已经散了大半,只有那母子依旧在,还有在为女妇人看病的医师,琳琳张开手就要求抱,虞枫上前制止,“不可,她臂上有伤,如何抱的了你?” 南宫羽并没有理会,心想:他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折回来。 她看着琳琳,一把将其抱起,“无碍。”虞枫看着她的手臂,紧皱眉头,这女人怎么这般不听劝。 “大姐姐,你真的是将军吗?”琳琳声音软软的,听的南宫羽心都化了,“嗯。” “那我是不是也得叫你将军啊?” “给你特权,你不用叫我将军。” 琳琳一笑,“大姐姐好威风,真的好想快点长大。” “为何要快点长大?童年很难得的,一旦过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喜欢大姐姐,想娶大姐姐,你那么好,要是别人抢了先,我会伤心的。” 一句话把南宫羽逗笑了,“说什么胡话呢,你才多大,就知道娶人,等你长大了,我就老了,到时候你就该嫌弃我了。” 琳琳摇头,“不会,琳琳喜欢你,就不会嫌弃你,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喜欢。”南宫羽刮了他一下鼻梁,“滑头,那我就等你快点长大,把我娶回家。” 琳琳开心的笑笑,抱着南宫羽的脖颈,痴笑好一阵。 虞枫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全世界都很喜欢她,唯独他不喜欢。 医师为女妇人看完病转头看着南宫羽,“哎呀!”一声,南宫羽被惊了一下,“我的将军啊,你怎么用受伤的手臂抱孩子呢,快快放下,都渗出血了。” 这时南宫羽才出门注意到手臂的伤口,小心翼翼将琳琳放下,女妇人呵斥着琳琳不懂事,南宫羽也只是笑笑,“无碍,怪一个孩子干嘛,他很乖的。” 医师在一旁道:“怪这个不懂事的大人,受伤了,还逞能。” 南宫羽一直都很平易近人,和自己的部下永远都是以兄弟相称,毫无主仆意识,也难怪医师会这般说她。 南宫羽笑而不语,医师一边为她处理伤口一边叨咕着,“我滴祖宗哎,你能不能爱惜下自己啊。” “哎哎哎,疼。”南宫羽扯着手臂躲。 “还知道疼?”医师心疼的看着她,“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好好!”她一脸傻笑,不想让医师为她担心,也正是因为这样,医师才会更加的心疼。 她无意间注意到虞枫,收敛起笑容,因为虞枫好像并不想看见她笑,“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虞枫没有回答,医师在一旁道:“没什么事,就是身子骨弱,受到了点惊吓,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南宫羽点点头,包扎好之后,她走向发愣的虞枫,“你若是担心,就去陪她,不用管我,我没事的。” 虞枫看着她,眼神下移到她的手臂,南宫羽注意到,她将手臂抬起,给他看,“没事的,不用担心,啊~不用在意,即使不是你们我也会去挡的,你不要觉得,我是因为你受伤,而自责,没什么需要自责的啊。”她将最最卑微的话说出,就为了圆虞枫的一个不在乎,说出的那一刻,她感觉心如刀割。 许久虞枫开口,“灯会,还要不要去。” 南宫羽愣住,而后抬起手拒绝,“我受伤了,不方便去,有人陪你去,我还是不去了。” 这个灯会她来本就是一场意外,她不该插足,破坏他们,眼前的这个男人本就不喜欢她,要是在做些他不喜欢的事,那这个男人或许日后就再也不会理她了。 虞枫被拒,心里多少有些不爽,转身大步离去,南宫羽早会料到如此,看着医师,道:“走吧,我们也回去。” 医师却淡淡道:“灯会三年才举行一次,将军真的不去吗?” 南宫羽停住脚步,自嘲道:“邀约并不代表真心,去了也没有意义,我希望三年之后的他能再次邀我陪他一起,而不是做别人的陪衬,做一个替补。” 虞美人 (8) “我的儿啊,快给娘看看,怎么搞成这样。”一进家门沁宁看到南宫羽手臂上的纱布,大惊小怪的嚷嚷着,南宫羽却也陪她做起戏,做着哭腔,“娘,我在外边被人欺负了!” “你还能受欺负?”沁宁走近,扯住她的耳朵,“说,到底怎么回事。” “逞英雄,吃鳖了呗。”南宫羽说的漫不经心,拿起旁边的水果放进嘴边,“爹从外围带回来的?” “是不是又是因为那个男人?”沁宁一针见血。 南宫羽吃着嘴里的草莓,含糊说道:“不是,我还没有那么傻,为一个男人挡刀。” “最好如此。”沁宁坐下,看着南宫羽的手臂,“伤口深不深,疼不疼?” 南宫羽摇头,“我哪有那么脆弱,这点伤不算什么。”沁宁眼里满是心疼,“你说你一个女孩子,为何非要去当什么将军,打打杀杀的,多危险。” “保家卫国,不论男女,我爱你和爹,也爱这个家,更爱这个土地,这个国家。” 沁宁摸摸她的头,“好好好,我女儿最棒了。”心里很是心疼。 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因为什么,记得小的时候也不见得她喜欢舞刀弄枪的,直到她爹有次带着伤回来,她就嚷嚷着要保护她爹保护国家。 夜里,南宫羽回到闺房,她脱下衣裳想要洗澡,衣下的背脊伤疤遍布,深深浅浅,很多的疤痕,看着根本不像女子的背部,她的右肩处有很深的一个圆形疤痕,那是第一次出战被敌人用枪尖穿透肩膀留下的。 一到阴雨天身上的伤疤就痒的她睡不着觉。 衣服退下大半,她突然看见受伤的手臂,想起当时为虞枫挡刀的情景,她就心痛,轻轻叹了口气,这伤口怎么洗得了澡,换了身睡袍,窝在床榻上睡着了。 第二天当南宫羽想出去洛阳楼时,却被沁宁拦住了,说她一个女子这般如此到贴有失她将军的颜面,就应该像沁宁当初教她一样,进退维谷,共舍得,才会知那人是否看重。 这一次她很听劝,没有闹着非要出去,就乖乖的在家待着。 沁宁很心疼她,难得喜欢上一个男子,却追不到,还弄得自己一身伤。 南宫羽在家养了七天的伤,才允许她出门,如今伤口已经疥疮,不剧烈活动就不会有事,她离假期还有三月,她要在三月之内攻略虞枫,她此时此刻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因为她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放手一搏,去追求,哪怕失败了,至少自己努力了,就不会有遗憾。 进到洛阳楼的那一刻,她的心情就莫名的喜感,想到很快就要见到虞枫,更是高兴,楠姐见到南宫羽,很是热情的招待,南宫羽也是开门见山,要求见虞枫,楠姐指了指她的身后,南宫羽转头看向身后,不知何时虞枫来到她她身后,站在那里,南宫羽露出笑容,与他招呼,“好久不见。” 虞枫没有理会,从她身边越过,对楠姐说:“楠姐,我今日不接客,你知道的。” 楠姐有些不好意思的眨巴着眼睛,拿出那小袋银两,“我收了钱了。” “楠姐,我今日有约。”虞枫很是无奈。 “这小丫头平时不是挺安静的吗?跟着也无妨,之前也不是没跟过。” “楠姐!”虞枫有些生气,看着南宫羽,她的笑容顿时让他觉得讽刺,那日他邀约她一同去看灯会,她不是拒绝了吗,还来找他干嘛。 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搅乱他的生活,让他忍无可忍,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好不容易几日没来骚扰他,如今又来了,他真的很反感这种感觉,被人监视,莫名其妙的让他娶她,他真的想不通,这个女人是什么脑回路,横竖怎么就是非他不可了。 难道有钱人就能够左右别人的生活了? 虞枫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现实,南宫羽还是跟来了。 “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就在一旁看着就行,真的,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南宫羽紧跟着他,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虞枫的脚步更加快了,“你别生气了,行吗?” 虞枫长叹一口气,对呀,生气干什么,她既然这么喜欢跟着,那就让她跟着便是。 马场,虞枫约了他的好兄弟乐奕辰比赛骑马,两个男生在一旁的屋子里换衣服,南宫羽则在另一个屋子换衣服,她换好之后便去找虞枫,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他们的对话。 “一会你选一匹最烈的马给她。”说话的是虞枫。 乐奕辰笑笑,表示不理解,对一个姑娘至于这样?“那姑娘怎么惹你了,这么对她。” “我讨厌她,很讨厌!” “讨厌?我看她挺乖的啊,长的还挺好看的。” 虞枫没有回话,兴许是因为乐奕辰说了南宫羽好看,而后便就说道:“当你深刻体会一个人整日粘着你,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做其他事,都会像一个胶皮糖一样粘着你,没有一点属于你自己的自由时间,你就能理解我为何讨厌她了。” “啊,这姑娘这么粘人啊,那确实挺令人讨厌的。” 我讨厌她!很讨厌!当有个像一个胶皮糖一样的人粘着你,你就能理解我为何讨厌她了! 原来他是这样看待我的,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甩不掉的胶皮糖。 我真的很讨他厌。 南宫羽看了看门口,走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乐奕辰便牵了一匹红鬃马来到她面前,“这个是给你的,这匹马可是没人能够驾驭的。” 南宫羽笑着接过那匹烈马,眼睛轻扫了一眼虞枫,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淡下去,再就没有过多的表情,虞枫见到此景,也是出乎意料。 这个女人怎么突然怪怪的,对这别外就笑,对他转眼就变脸。 两个男人都在等着看这匹烈马翻脸,却不曾想这匹红鬃马温顺的低下头任由南宫羽去抚摸,南宫羽甚至还用脸去贴马儿的脸,乐奕辰惊掉了下巴,虞枫看着他,眼神交汇:不是烈马吗,你怎么给她一匹温顺的? 乐奕辰表示他不理解。 南宫羽笑着和乐奕辰说:“谢谢你,让我和它在次相聚。” 乐奕辰有些发蒙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南宫羽轻描淡写,“红鬃马是我的第一匹马,第一次同我上战场并肩作战,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它还是个小马呢,就那么大点儿。”她说着说着在腰间比划着,“也就这么高,只可惜之后的一次战乱,我与它走散,我本以为它已经不在了,却不曾想被人救下,来到了马场。”她仰起头抚摸着马儿的脸,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它的体温,她真的好高兴。 也就是那一战她失去了很多,很多她的将士,她右肩上的枪伤就是那一次伤的。 南宫羽瞧着虞枫与乐奕辰失落的表情,她该庆幸还是侥幸呢,他们两人想看的恶作剧好像泡汤了呢。 “战乱?什么意思。”乐奕辰再一次吃惊。 南宫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她的事情不想再与外人谈起了,对于外人以及虞枫而言可能只是一场笑话,一个女子当将军何止是笑话,还是一种耻辱吧。 她借力起身一跃跳上马背,拉紧缰绳,动作一气呵成,她弯下身安抚着马儿的躁动,她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眼前的这一幕令乐奕辰的心有所触动,天底下怎会有这般女子,英姿飒爽,虞枫那家伙竟还嫌弃。 他拍拍虞枫的肩膀,“这样的姑娘你还嫌弃?那什么样的姑娘你喜欢,你若不喜欢,那我可追求她了。” 虞枫沉默了一会,蹙着眉头,“你若喜欢让给你便是。”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乐奕辰高兴的骑上马,驾着马儿来到南宫羽身边,询问道:“可还行?” 南宫羽愣住,才想到他问的可能是骑着马儿的感觉,便回答道:“可以。” 虞枫也骑上马走过来,乐奕辰转头,冲着他挑眉,“比一场?” 虞枫望了一眼南宫羽,没有理会他,踢了踢马肚子前进,乐奕辰“哎!”了一声,“你小子又耍赖”,也踢了踢马肚子赶紧跟上,还不忘和南宫羽道别,“我们先走,在下游等你。” 南宫羽点头,想着红鬃年岁也大了,确实不适合与他们比试,她慢慢的跟了上去。 虞枫在气,但他又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是什么时候开始心情不爽的,是南宫羽在无视自己,眼睛不再看自己时;是乐奕辰说追求南宫羽时;还是南宫羽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他时。 虞美人(9) “虞枫你小子下次能不能不赖皮。”乐奕辰追上虞枫嚷嚷道。 南宫羽紧跟在后,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原来他叫虞枫。 虞枫将马停下,回头看着乐奕辰,余光瞟向紧跟在后的南宫羽,又将视线收回,“是你自己每次都不集中。” “赖皮还要找理由。”乐奕辰嘟囔着,见南宫羽也跟了上来,有些吃惊,“你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南宫羽点点头,自然道:“红鬃马本就是匹烈马,不快跑也是很快的。” “溜的可还行。” “挺好的。” 乐奕辰凑过来,小声说道:“咱俩比,不带他,他赖皮。” 南宫羽笑笑,瞄了一眼虞枫,点点头,“行,就是红鬃年岁大了,我怕它....” “没事的,我们不跑那么快。” “好。” 两人顺着下游骑马奔去,虞枫发愣的看着两人从他身边经过,南宫羽竟然看都没看他,这不现实,这很不现实,难道不是她要跟着来的吗,现在怎么变成了他跟着他们了。 虞枫看着他们渐远的身影,默默跟了上去,心情越发不爽快。 南宫羽的马跑的很快,乐奕辰控制着自己的马紧跟在后,最后两人都骑累了,考虑到马儿也是要休息的,便在一条小溪旁落脚,南宫羽回头看着乐奕辰,“歇会儿?” “嗯。” 将马儿拴在一旁,两人并肩坐下,乐奕辰问道:“你和枫是怎么认识的?” 南宫羽尴尬的笑笑,她的一厢情愿很卑微,真的不想与他多讲,怕说出来让人家笑话,“在洛阳楼。” 乐奕辰似乎看到了南宫羽眼中的不愿,凑近道:“他这个人啊,其实挺臭皮的,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觉得你特别帅气,一个女子有这般奇气概,我身为一个男人,都有些羡慕了。”说着说着便羞涩的挠着后脑勺,“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若是放弃他了,看看我呗。” 南宫羽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的有些愣神,缓缓地转头看向他,“你,这是崇拜,不是喜欢。” 乐奕辰赶紧道:“两层都有。” 虞枫到时刚好撞见两人举止谈笑,令他心里有些发火,快步走来,挤在二人中间坐下,乐奕辰皱眉看他,“你什么毛病,旁边那么大地方你不坐。” 虞枫看了看他,没有理会,转头看向南宫羽,却瞧见南宫羽挪动着身子离他越来越远,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虞枫淡淡道。 “我离她那么远,怎么授受不亲了。”乐奕辰站起身,白了他一眼,坐到南宫羽的另一边,继续与她讲话,“你说你去过战场,士兵里不是不允许有女兵吗?” “是不允许,我是个特例,男女之间,没有等价之别,歧视虽多,但也可以避免,为争夺女兵的地位…”南宫羽顿了一下,朝乐奕辰笑笑。 那些苦涩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说的多了,又会被人说矫情了。 乐奕辰有些心疼,“你是不是失去了很多。” 她点点头,“也没有很多,看自己所求罢了。”而后勉强的笑笑,拍拍自己的胸脯道:“女子该有的,我几乎都有,胭脂水粉我不懂,打打杀杀我强项。” 乐奕辰越发心疼这个姑娘了。 南宫羽看了看天边落下的太阳,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打理打理衣裳,“时间有些晚了,我该回去了。” 乐奕辰见状,赶紧起身,这不展现他的机会来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她看着红鬃马,眼中有明显的不舍,乐奕辰看了看,“你若是想要回它,我去和馆长说说,毕竟这马本来就是你的。” 南宫羽很想和它待在一起,说实话乐奕辰说出那句话时,她是心动的,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拒绝,“没事,它年龄大了,让它歇歇吧,跟着我,只会受苦,我会常来看它的。” 常来?那岂不是经常能够看见她。乐奕辰忍不住高兴。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住哪里,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子自己不安全。” 南宫羽上马,握紧缰绳,回头道:“丞相府,南宫羽,还没人能动得了我,我很安全。” 声音洪亮,听的人感慨不已。 乐奕辰愣住,“南宫羽,羽,羽将军?”他缓过神抬起头时,南宫羽已经骑马离开,回过头看着还坐在地上的虞枫,“枫,她是羽将军?是那个羽将军!” 虞枫心不在焉,“嗯,我知道。” “那可是北国第一女将,你讨厌她?你是不是脑子被马踢了?” 虞枫歪头看着他,那眼神似乎要吃了乐奕辰一般,“你说完了?” 乐奕辰见状,立马闭嘴,“说完了。” “她是羽将军,和我讨厌她是两码事,她即便是将军,我也不会因为她是将军,就会喜欢她,去娶她。” “娶?” “对,她见我的第一眼便就是要我娶她。”虞枫站起,牵起马儿,“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你小子可真是福气,看来我是没有入她的眼,唉!”乐奕辰叹一口气,看来还没有开始比试就已经从擂台上打下来了,输就输在了颜值上。 “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乐奕辰摆摆手,牵着马儿毫无要走的意思。 “你刚刚不是还要送羽的吗,怎么我就不送。” “你一个大男人送什么送,哎~不对劲,之前你还说她女人女人的,怎么改了名字了?”乐奕辰八卦的竖起耳朵。 虞枫眼神躲闪,“我也是才知道她叫什么,之前听人叫她羽将军,我一直以为是个别称,没想到是名字。” “你们两个,唉。”乐奕辰真为这两人堪忧,怎么都是这副样子。 一个假装不在意,一个在意的令对方讨厌。 南宫羽一回到家便冲向了沁宁的房间,“娘,我回来了。” 沁宁吓了一大跳,刚下手中的刺绣,“哎哟,怎么大惊小怪的。” 南公羽跑到她身边倒了杯水喝,“娘,我想去提亲。” 沁宁轻轻“嗯”了一声,突然觉得不对劲,瞪大眼睛看她,“你说什么?” 南宫羽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去提亲。” “别胡扯,哪有女子上赶着去提亲的。” 她辩解道:“我还是第一个女将军呢。” 沁宁戳了戳她的头,“就你嘴贫!” “娘,再过一阵子我就假期就要结束了,这段关系估计也就该结束了,可我不想这样,我想在努力一下,兴许他就答应了呢,他若不答应,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我想在赌一把,把我的真心赌进去,若是他不要,那便如此吧。至少我努力了,我不会后悔,不会留遗憾。”南宫羽很认真的在说这些话,从来没有这般冲动过,所以她想冲动一会,哪怕她的事传遍整个皇城,她也还想试一试,万一成了呢,万一虞枫就答应她了呢。 沁宁心疼的搂过南宫羽,“娘劝也劝不动你,就随你去吧,不留遗憾便好,但也别委屈了自己。” “我堂堂一个大将军委屈什么。”南宫羽拍拍胸脯。 沁宁即心疼又为她骄傲,帮着她张罗着礼品,提亲自然是要献上礼品代表一番心意。 虞美人 (10) 筹备完一切之后,已经过去三天两宿,当晚,南宫羽偷偷摸摸出去,来到洛阳楼,那个后院,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后院,她轻身跳向石板桌旁的柳树上,在这里能够清晰的看到虞枫的房间,南宫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虞枫的侧颜,他高挺的鼻梁,随意散着的发束,长而骨骼分明的手,连同他那纯白色的睡袍,看着便就是个彬彬有礼的公子哥儿,也不知究竟为何会来这种地方当男妓,南宫羽兴许不是带走他的那个人,但可以是他永远的归宿。 南宫羽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虞枫便就一直点着蜡烛看书,南宫羽有时候在想,究竟是什么内容会让虞枫那般痴迷,整日看着那竹书。 南宫羽看着高挂在天上的圆月,伸手遮住照在脸上的月光,“明天我便来提亲。” 她纵身一跃,悄无声息的离开。 虞枫这时看向窗外,微风拂起,柳枝摇动,虞枫将蜡烛熄灭,卧床休息,闭上眼睛,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女人为何对自己这般执着。 南宫羽一觉睡到了下午,她醒来时看着窗外,揉了揉眼睛,昨晚兴奋的一宿没睡,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却不曾想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她恨不得把自己掐死,为何这个时候还这么酣睡。 过了今日的她可能就不会这般想,她可能就会希望自己一直酣睡下去,忘记自己去提亲之事。 她赶紧梳妆打扮一番,带着满满登登的礼品往洛阳楼赶去,到洛阳楼时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她壮着胆子站在洛阳楼里高呼:“虞枫,我来提亲。” 她满心欢喜,心扑通扑通地跳,好像马上要跳出来一般,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她,她依旧面带笑容,因为她不觉得自己会失败,不觉得虞枫会不答应她。 楠姐见此情况赶紧去叫虞枫,推开门时,却发现虞枫还在悠哉悠哉的写着字,“哎哟,我的祖宗哎,你还有心情写字呢,快去外面看看吧,场面要控制不住了。” 虞枫一头雾水,放下笔,“何事?” “关于你的,快去看看!”虞枫看着纸上的字,没有动,楠姐走近,拉起他,推向门口,“哎呀,快去吧快去吧,字有什么好看的,回来再写也不迟。”虞枫被无情的推了出去,楠姐却又折回,因为她刚刚恍惚地看见虞枫写的字,一整张纸都是“羽”字。 “雨”、“语”、“宇”、“禹”,却唯独没有她的“羽”。 楠姐咂咂嘴,“这算是陷进去了?”楠姐本以为以虞枫现在的现状他会答应南宫羽的提亲,却不料他拒绝了,而且还拒绝的彻底,一点退路都没有给她。 楠姐出门便就听见虞枫的冷嘲热讽:“你喜欢我?难道是个喜欢我的人,我就得娶她吗?” “我没有非要你娶我的意思,我知道你的情况,你不娶我,我也可以‘娶你’,只要和你在一起,怎样都无所谓。”你没有钱可以,我有钱,我可以来操办酒席,操办嫁妆,我“娶”你。 虞枫轻笑,“你是在侮辱谁?你一个女人要娶男人?”他上下打量南宫羽一番,今日南宫羽身着红棕战袍,褪去了以往的淡裙,这个模样倒是有几分将军模样,这是何意?与他示威吗? “即使娶了你又如何,谁会喜欢上你这个男人婆,动不动喊打喊杀,言行举止不沾丁点儿女子样,出手阔绰,大大咧咧,你认为会有人喜欢你吗?” 南宫羽听了心里一颤,她想过最坏的结果,当着众人的面拒绝她,令她颜面尽失,却不曾想她会被人说的这般狼狈。 “之前我的作风确实令你不满,我之所以出手阔绰,就是想多看看你,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会改,改成你喜欢的模样,学习你喜欢的东西。” “你改变自己有什么用啊,你只不过是图个新鲜,看上我的外貌,一见面便就让我娶你,你真的了解我吗,若我换一副皮囊你还会喜欢我吗?”虞枫冷笑,“为一个男人,就要口口声声说要改变自己,你为男人活吗?” 南宫羽瞳孔震惊,踉跄一下,“我,我是真心的,真心喜欢你,我每天都会花大价钱来看你一眼,静静的看着你,从不去打扰,我为你准备了上好的礼品,作为嫁妆,我知道你没有钱,这些钱我来出就好,我只想把你拴在身边,即使你现在不喜欢我,日后总会喜欢的,我怕我一旦有疏漏的地方,你就被人抢走了。”南宫羽一口气说完,抬头看他一眼,继续道:“你是这里招牌,那么多人盯着你,我怕,怕失去,我会给你,你的自由,我不懂浪漫,但可以给你一个家,你考虑一下好吗?接受一下现在并不美好的我,可以吗?”她卑微的祈求,求他一个接受。 给你一个家!虞枫有些愣住,还是第一次有人说给他一个家,他的家早已经支离破碎,完整不了的。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你看不出来吗,我讨厌你,讨厌你的一切,只要是有关你的一切,我都讨厌,我希望你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再也不要打扰我,听明白了吗!”虞枫看着她身后的礼品,“还有,你的礼品,我也不喜欢。”说完转身离开,南宫羽看着二楼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心如刀割,转身看着身后满满的礼品,大手一挥,一个个箱子散落遍地,珠宝,丝绸,她花费了整整一日亲手做的糕点,还有她找遍所有店铺求来的琴丝,都是精心为他挑选的。 他不要她的真心,还将它摔得粉碎。 南宫羽哈哈笑道:“这是本将军赏你们的。” 说完她眼角的泪便止不住的往外流。 丢人,太丢人了。 她洒脱的离去,在她离去的那一刻,众人纷纷跑来抢夺地上的礼品。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洛阳楼。 虞枫望着窗外南宫羽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但是她刚刚的话却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楠姐推门进来,手上端着几个糕点,道:“这是唯一一个没人捡的东西了,这几块是没有落地的,你尝尝,毕竟人家姑娘一番心意。” 虞枫看了一眼,“心意又如何,在我这,没有任何用处。” “人家可是堂堂一国之将,屈身要你一个男妓,放在别人那里都得屁颠屁颠跟着凑过去,你倒好,把人家推的那么远,还说那么难听的话。” 虞枫没有说话,楠姐又说:“以后有你哭的,我看这姑娘是对你彻底死了心,她费尽心思准备的东西,你什么都不要,可是伤透了人家的心啊,这要是我啊,早都不在理会你这种男人的。” “她不会,这女人执着着呢。” 虞枫不知为何会这样这样说,他就觉得那个女人永远都是一副死不要脸的模样,会一直粘着他。 楠姐白他一眼,“你对自己太过信心了。”说完便离开了。 虞枫看着盘中的糕点,“怎么比上次丑了那么多,难道是自己做的?”他拿起一小块放到嘴里,“果真很难吃。”却把剩下的都塞进了嘴里,微笑着继续看着窗外。 他不知为何会开心,又不知为何听见楠姐说那女人会放弃他而突然觉得难过,他或许也病了吧。 虞美人(11) 南宫羽回到丞相府时已是夜晚,沁宁就在房里等着女儿回来,见到南宫羽,高兴的问着她,“如何,那人可是许了。”南宫羽摇摇头,勉强露出微笑,沁宁见她心情低落,搂在怀里安抚,“没事啊,世上男子多了去了,何必吊在一棵树上。” 南宫羽点点头,“嗯,娘,我放弃了,他讨厌我,没有结果的喜欢,即使我做的再多也没有结果,但我不后悔,与他在一起的这些时日我很快乐,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两情相悦更难,娘,我可能再也不会喜欢一个人了。” 沁宁摸着她的头,“没事没事,等你将他忘记,你就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开始另一段感情了。”南宫羽抬头看看沁宁,“娘,我累了,想去休息了。”沁宁放开她,点点头,“嗯,去休息吧,明早娘给你熬粥喝。” “谢谢娘,那我去休息了。”南宫羽回到闺房,几下扒了衣服,一头栽到床上,泣不成声,喜欢一个人真的好辛苦。 不知过了几日,南宫羽浑浑噩噩的整日窝在房里睡觉,迷迷糊糊的睡,迷迷糊糊的醒来,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就是封闭自己。 南宫羽是被吵醒的,她皱着眉头看向吵醒她的罪魁祸首,翟木尘嬉皮笑脸的看着她,“黑眼圈怎么这么重,还这么肿,昨晚干什么了,是不是哭了?”南宫羽坐起身,白他一眼,大喊道:“娘!翟小恶魔来了,快把我爹请回来。” 翟木尘赶紧捂住她的嘴,“嘘,小点声,真把姨夫叫来了怎么办!” “你怎么来这了,谁让你来的?”南宫羽理直气壮的询问着,沁宁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是我。” “娘,你让他来干嘛啊!”南宫羽明显的不情愿,说话时还瞪了翟木尘一眼,翟木尘吐吐舌头,喊道:“宁姨。” 沁宁笑着点点头,对南宫羽说:“他来怎了,他是你弟弟,你这几日心情不好,让木尘带你走走,散散心,你这个样子再去出征出了事怎么办。” “我没事的,娘,真没事的。” “我是你娘,你有没有事,我会不知道吗!” “可是,娘,我…”沁宁打断她,“没有可是,这次听我的。” 南宫羽只好点点头,沁宁塞到她怀里一碗粥,“赶紧的,把粥喝了,出去走走。” “哦!” 见沁宁离开,南宫羽放下粥,翟木尘又端过来,“吃掉。”南宫羽翻白眼,“关你什么事!” 翟木尘冲着门口开口,“宁姨,羽她不…” 南宫羽崴了一勺粥塞进他嘴里,“闭上你的嘴吧,你说你咋那么欠呢?” 翟木尘自豪的摇了摇身子,气的就是她南宫羽,南宫羽端起碗“咕咚咕咚”几口喝尽,“说吧,这次你又要比什么?” “这次不比试,带你去散心。” 南宫羽看着他,“你能带我去哪?” “秘密!” 虞枫正在屋内看着卷书,楠姐突然进来,“今日端午,你去市集买些菜回来,我给你们露一手。” “端午?”虞枫放下书,“备了糯米吗?” “备了。”楠姐推嚷着他,“快去吧,顺便出去走走,你这几日在这洛阳楼带的我都有些烦了。” 虞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我在这老老实实待着也招你烦啊。” 楠姐很是诚恳的点点头,“嗯,所以呢,你赶紧出去走走吧。”将虞枫推出门外之后,楠姐拍拍手,“唉,总算送出去了,这几日在这楼里待着,害得我生意都做不成,吵闹一点就将人轰出去,可真是我的倒霉星。”转过身,长叹一口气,“竟然如此,何必当初那般拒绝人家。” 看着集市上来来回回的行人,南宫羽白了翟木尘一眼,“这就是说的散心?” 翟木尘点点头,“嗯!”南宫羽转身就要走,翟木尘一把拉住她,“别走嘛,今日端午,有很多小玩意就的,你真的不看看?”他随意指着一个方向,“你看那,有人在教如何包粽子,要不要去学学?”南宫羽看向他指的方向,包粽子的人没有看到,却看到了虞枫,她别过眼,“我不想学,去小河那边吧,今日可能会有赛龙舟。” “对啊,你肯定没有见过龙舟,走,我带你去看看。”南宫羽紧跟在后,再也不没有回头。 看到街边上做糖人的铺子,询问南宫羽,“糖人儿要不要吃。”南宫羽看了看,没有喜欢的图案,翟木尘见她都不喜欢,掏出银两对老板说:“老板,给我做一个龙舟样的糖人儿。” “稍等啊。” “不急。” 南宫羽看着老板手中做着的糖人发愣,翟木尘在一旁嘀咕,“这糖人儿呢,没有喜欢的,叫老板在做一个你喜欢的不就得了。”南宫羽回怼,“在喜欢不也还是要进到嘴里化掉。” 翟木尘赌气道:“老板给她做一个粑粑样的,让她吃。” 老板被逗笑,“二位感情真好。” 翟木尘不情不愿,“感情好?老板,你见过自家姐姐这般处处与你作对的吗?反正我是没有。” 老板不语,微笑着摇头,给他们递上刚做好的糖人儿。 南宫羽接过,看着龙舟,小声念叨,“原来龙舟这个样子。” 翟木尘拉走南宫羽,在她耳边小声的说:“这个老板做的不像,龙舟可不这好看多了。” 南宫羽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要是被人家老板知道,定扒了你的皮。” 这一幕刚好被一旁的虞枫撞见,男子低头细语,女子红脸痴笑,简直不要太讽刺。 上一秒来提亲的是她,转头便找了新欢的人是她,她对他的感情从头至尾都是一场笑话,彻彻底底的谎言。 虞枫转头要走的时候不巧碰到了乐奕辰,乐奕辰拦住他便要求他陪自己去看龙舟,没等虞枫拒绝,他便拉着虞枫朝小河那边走去。 河边围了一圈人,南宫羽笨拙的垫脚去看河中的龙舟,翟木尘实在看不下去,蹲下身,“上来。”南宫羽低头看着他,拍了他一下脑袋,扑了上去,“快快快,一会没有了。” “啊!你别乱动!”翟木尘嚷嚷着,南宫羽嘿嘿笑道:“我重不重。” “重,重死了。” “重也得背着。”翟木尘假装站不稳,南宫羽吓得“嗷嗷”直叫,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刚到的虞枫二人。 南宫羽瞬间捂住嘴巴,狠狠拍了一下背着自己的翟木尘,低下头对他恶狠狠道:“还不快走。” 翟木尘灰溜溜走开,乐奕辰看着两人的背影,对虞枫说:“那不是羽吗。” “嗯” “我的羽将军,快快快,我要去找她。”说着就要去找他们,虞枫一把拉住他,“你去什么,你看见人家旁边有人陪吗?” “你又犯什么毛病,她身边有谁,关我何事,我是去看她的。”乐奕辰翻了白眼,挣脱出来朝南宫羽走去。 “羽!”乐奕辰叫住他们,翟木尘站住脚步,回头看着来人,乐奕辰微笑的打招呼,“你好。” 南宫羽微愣,“乐奕辰?” “乐奕辰?是谁?”翟木尘重复道。南宫羽一巴掌打在他头上,“还不放我下来。” 翟木尘放下她,“粗女人。”揉揉自己挨了打的脑袋,“跟着你,我可镇是受苦啊。” “你也来看龙舟啊。”南宫羽问道,眼神无意间看到虞枫,与他交错的一瞬间又躲开,“我可不是来看的,我是来赛的。”乐奕辰引以为傲的拍拍胸脯,“一个人龙舟,我看都是好几个人的,你怎么赛。” 乐奕辰指指身后的虞枫,“哝,还有一个。”又看看翟木尘,“要不要比一场。” 南宫羽摇头,“不了吧,我没玩过。” 乐奕辰指着翟木尘,“但是你的搭档是啊,还是个老手呢,连续拿了我几个魁首。” 南宫羽不可思议的看向翟木尘,“是吗,你这么厉害呢?”而后似乎又突然想到什么,“你今日带我来,不会是你自己要比赛吧,让我来陪你?” 翟木尘举起三指,“绝对不是,我今日是奉宁姨之命带你出来散心的,绝无二心。”眼巴巴的看着她,“真的。” “勉强信你一回吧。” “得嘞。”翟木尘巴巴的去排位置比赛,南宫羽看向乐奕辰,“我刚才许他赛龙舟了吗?” “好像没有。”乐奕辰笑笑,“我也去排吧,你在这里等我们。” “嗯。” 见二人都走了,她走到一旁的树下坐着,天气炎热,她拿起一旁的芭蕉叶煽风取凉,虞枫默默走过来,站在一旁,南宫羽低着头看地上的蚂蚁搬家,拿芭蕉叶给它们遮凉,还时不时的傻笑一番,耳边却突然想起虞枫的声音,“你的新欢知道你什么样的人吗,前几日刚大费周章的去提亲,结果转身就找了自己,你说他还会像这般讨好你吗?” “我南宫羽没挨着你什么吧,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愿从你的视线消失了,为何你要来找我,来管我的事,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南宫羽站起身便好走,突然顿住脚步,“而且他不会是你这样冷血的人。”说完大步离去,虞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难过?悲伤?他分不清是何等感觉,就是觉得好闷。 两人排完队回来之后,南宫羽和虞枫都不见了踪影,没了办法,只好两人自己比了,很快比赛就结束了,乐奕辰指着翟木尘未动的龙舟,“唉,你这明显放水啊,这么看不起我。” “我输了。”翟木尘举手示意自己弃权,下了龙舟,便去找南宫羽。他从虞枫的身边路过,虞枫怔在那里,那个人紧张的样子不是假的,他们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翟木尘找了好久才在教包粽子的地方发现她,无奈的摇摇头,“可真是让我好找,她自己在这悠哉的坐着包粽子。” 南宫羽一抬眼便看到了翟木尘,举起手中的粽子,“看,我学会包粽子了。” 翟木尘笑笑,随她去吧,她高兴便好。 “你回去可得好好犒劳我,我找你找了好几道街,可累死我了。” “好啊,回去给你包粽子。” 翟木尘摇头,“算了吧,你饶了我吧。”他仍旧记得南宫羽的黑暗料理,简直可怕的令人窒息。 “哈哈哈。”南宫羽笑了,“我让娘给你包。” “那还行。” 虞美人 (12) “听说了吗,北国第一女将军上门提亲洛阳楼一男妓,还被拒了。” “啧啧啧,这男妓可真是不一般,这要是旁人定会巴不得跟去,还活生生给拒了。” “这将军也真是,为何偏偏看上一个男妓,哎哟,这洛阳楼里那还有什么清白之身,男的估计…唉。” 南宫羽低下头走过二人,如今她去洛阳楼上门提亲一事已经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不知这消息是否会传到皇上那里,皇上又会不会贬去她的职位,她现在连抬头的自信都没有了。 “你们在瞎传什么,人总有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有因为爱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吗,再者,将别人的事情挂于嘴边谈论,很光彩吗,若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你们还能笑的出来?羽将军因为被拒已经很难过伤心了,她为我们,为国家付出那么多,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去鼓励她,替她分忧,而不是在这里议论此事。”一个男孩头头是道说个不停,两个男子被说的红了脸,灰溜溜走人,男孩的父亲一手打了他脑袋一下,“小孩子家家少说话,我们将军坚强着呢,不会因这等儿女情长绊了脚步,她的伴侣定是位有勇有谋的大英雄,得护她一世才行。”父子俩扬长而去,南宫羽欣慰一笑,瞬间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翟木尘歪头看她,“怎么感动了,这话我也会说,要不我也说几句让你感动感动?”南宫羽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哎!你怎么骂人!”翟木尘指着她,“从小到大你就知道欺负我。” “谁让你欠。”南宫羽向前走着,“快些吧,娘还等我们带食材回去呢。” 翟木尘恍然大悟,“我们有买食材吗?”抬起两只空落落的手给南宫羽看,南宫羽脸上顿时没了笑容,“我们忘了。” 待两人提着食材回到丞相府时已经很晚了,打开门便看到一桌丰盛的菜肴,沁宁招呼他们两人快些进来,要开饭了。南宫羽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看着满桌子的菜,“娘,你手艺见长啊。” “就你嘴最甜。”沁宁坐下,南宫晔将最后的汤端上来,也坐下,“这汤啊,是爹亲自给你熬的,尝尝。”舀了一碗递给南宫羽,南宫羽接过,“谢谢爹,我一会都喝完。” 南宫晔哈哈大笑,“你个小滑头。” “姐,明日南城门那会举行擂台比试,内容是谁先取得高架子上的红旗,谁赢,要不要去?”翟木尘看着南宫羽,这是难得一次的比试机会,他必须扳回一局。 “好啊。” 第二日,南城门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虞枫也被乐奕辰拉来看热闹,他本不想来的,他从不觉得这些事是值得去观看,与他自身没有任何交集,还毫无意义,吵闹的很,他真的很反感此事,当听乐奕辰说羽将军来此比试,他才决定来看看“热闹”。 南宫羽二人已经在擂台之上,斗了近二十年的两人如今还是第一次这样大张旗鼓,翟木尘凑近小声说道:“能不能让让我,让我威风一次。”南宫羽推开他,少跟我套近乎,比试是你提的,你总得有个八九成把握吧,要不然你敢吃这个亏?” 翟木尘嘀咕着:“早知道就与你比赛龙舟了。” “你又小声预谋什么呢,还比不比了。” “比!”翟木尘胸有成竹,看着高高架起的木棍,上面挂着的那面红旗,今日的胜利就在眼前了。 随之听见一声锣响,两人纷纷跳了上去,翟木尘率先发起进攻,用脚企图绊住她的脚。南宫羽眼神犀利,闪身躲过,后脚跟借助惯力踢向他,翟木尘仰身躲过,南宫羽却借此机会爬上几根,翟木尘不甘示弱,握住木棍一股作气冲上去,南宫羽笑笑,“不错啊,追上来了。” “一直很不错好不好。” 南宫羽邪魅一笑,用手推了眼前的木棍,木棍微动,正对向翟木尘,他歪头躲过,脚下踢向木棍,木棍直至飞出,南宫羽握着木棍跳起,看向飞出的棍子,众人纷纷躲过,这才转过头呵斥他,“你小子疯了,这里是人群,伤着人怎么办?” “他们又不瞎,不会躲吗?”翟木尘微微一笑,就是要激一激她。 “你说的什么话。”翟木尘看她一眼继续向上爬,南宫羽挽起袖子,朝着他的方向奔去,一把握住他的脚腕,翟木尘低头看着她,“你干什么!放开。” 南宫羽一笑,“比起耍赖,我更擅长。”硬生生将人拉了下来,翟木尘抓住最底层的木棍,恶狠狠的对上面的人道:“南宫羽,算你狠。” “唉,你怎么没掉下去呢?”南宫羽调皮道,比试期间一旦一方落地视为失败,也就有了在这登顶之间打斗的一说。 “托你的福,差一点。”翟木尘爬上去,站在木桩上,看着即将登顶的南宫羽,长呼一口气,一跃而起,踏着轻功,落在棵棵木桩,跃到最上面,那面红旗尽在眼前,他伸手去够,却被他人抢先一步夺去,南宫羽晃了晃手中的旗,“赖皮,还用轻功。” 翟木尘抱胸,“切,我让着你,不知道吗!” 南宫羽笑笑,看着场下的众人,高高举起红旗。 虞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手腕,深深的一道疤,着实刺眼。 乐奕辰在一旁起哄,“羽赢了,真不愧是将军。” 忽而木桩松动,南宫羽脚下一滑,跌落下来,“南宫羽!”翟木尘伸出手没能抓住她,场下的人都惊吓着望着,却忘记了上前,乐奕辰感觉耳边有阵风吹过,转头看向身旁,却发现虞枫不见了。 虞枫一脚踹到木桩上,抬手接过南宫羽,安稳落地,南宫羽看着眼前人,“放我下来。” 虞枫盯着她看了一会,才缓缓放下她,翟木尘也落地,询问她,“没事吧。” 南宫羽摇头,翟木尘长呼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向宁姨交代。”转头看向虞枫,“谢谢你啊,不过你轻工不错,我刚刚都没看清你过来。” 虞枫微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低头看着南宫羽的手,慰问道:“你没吓着吧。” 南宫羽听到此话,心里一颤,若是放在以前,她定会扑上去告诉他我没事,而现如今,她不想多说一句话,只是摇摇头。 “回去吧,我累了。”南宫羽对翟木尘说。 乐奕辰突然出来挡住二人,“别呀,你今日赢了,走,带你去喝杯茶,歇一歇,我们为你庆祝庆祝。”说话间不忘瞪了一眼翟木尘,可算有人赢你了,我可得好好犒劳犒劳这位将军,解解气。 乐奕辰拿胳膊怼了一下虞枫,虞枫在一旁圆场,“嗯,是啊,许久未见,坐下聊聊天。” 南宫羽觉得可笑至极,转身望向虞枫,“你我之间有需要聊的吗?” 虞美人 (13) 虞枫微怔,瞬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南宫羽好像是假的,之前的她从不是这样的,那个她会对他笑,讨好他,只要自己是她说一句话,就会高兴的不得了。而现如今眼前的这个南宫羽好陌生,陌生到有些琢磨不透,之前的那个她是不是根本不存在。 乐奕辰见两人有些僵硬,赶紧上前制止,“既然羽今天不想去,那咱就改天,改天。” 见到南宫羽对这个虞枫的态度,翟木尘便知道了这个人就是伤她的那个男人,他顺手搂过南宫羽,“不忙,可以的,正好看看你的茶艺如何!”说话时看着虞枫,他恶狠狠瞪着虞枫,仿佛两人之间有电流般,虞枫同样也是盯着他,忽而笑了,“我茶艺还可以,不知道羽将军可否赏脸?”虞枫将视线转向南宫羽,南宫羽抬头看了看他,不语,他们这是又抽什么疯? “你们去喝吧,我有事。”南宫羽抽身离开,看着场下的秦公公,秦公公面带笑容,“羽将军,可是谈完话了?” “这不是宫中那位大监吗,今日怎么出宫来了,又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这儿来了?”南宫羽很是礼貌的微笑,说话却是极为讽刺。 秦公公抬起手捋捋胡子,“咱家是来提醒将军,月底出征一事,咱家见将军贵人多忘事,怕将军因为自身原因忘了此事大事。” “放心吧秦公公,本将军不是此等忘事之人,月底出征一事,本将军记得。” 秦公公高傲的瞥她一眼,轻哼一声,“哼,将军记得就好。”转身离开时还不忘看了看一旁的虞枫。 见碍眼的人离开,翟木尘走到她面前,“你要走?” 南宫羽点点头,“嗯,皇上召集我回来就是说亲一事,他许诺我,我没应,自己看上的,人家不应,终究无果,自然还是要回到战场上。” “你走了,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没人陪你比武了?听姐一句劝,战场上不是那么简单的,面对杀戮,你始终做不到人人平等,和平共处。”南宫羽拍拍他的头,指向乐奕辰,“我走了之后还有他呢,你们可以比试,奕辰会骑马,你也会,你们可以比骑马,哦,对了,我的红鬃马在他那里。” “红鬃烈马?在他那?”翟木尘不可思议的指着乐奕辰,乐奕辰自豪的点点头,翟木尘撅撅嘴,“去喝茶!” “好!”南宫羽笑笑。 翟木尘看着虞枫,“羽答应了,可不许反悔啊,今日的茶都是你煮。” 虞枫笑笑,这是被报复了?“好。” 小亭内四个人,三个男人大眼瞪瞎眼,南宫羽喝着白开水,心不在焉,月底她就要再次进入战斗了,或许这样平静和谐的日子根本不属于她。 小厮将虞枫磨好的茶粉泡好端上来,一人旁边放了一杯,三人的目光又齐齐盯着南宫羽,乐奕辰推近她的茶水,“快,尝尝看,枫难得磨一次茶。” 虞枫怼了一下乐奕辰,“就你话多。” 翟木尘也凑过来,“尝尝,要是不好喝,再让他重新磨。” 南宫羽看着杯中的茶水,又抬起眼看着他们三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真是幼稚。” 翟木尘和乐奕辰齐齐说道,“好喝吗?”俩人又对视一眼,齐齐“切“了一声,将脸又看向南宫羽,南宫羽抿了一下,微笑,“不错,你们也尝尝。” 翟木尘不相信的拿起杯子抿了一下,点点头,还真的不错,虞枫心里五味杂陈,本以为南宫羽会说出什么苛刻的话,但事实并没有,她只是给出了一个正常的评价,不多加任何滋味的评价,他拾起杯子也品了一口茶,不知为何,苦的发酸。 乐奕辰嘴上说着追求南宫羽,却也在实际进行着,时时刻刻都在巴结着她,讨好她,翟木尘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在追求羽啊?” 南宫羽一口水呛到自己,翟木尘死盯着乐奕辰并未注意到南宫羽,正对着她的虞枫略微心疼的看着她,南宫羽清咳:“别,别瞎说,是我的马儿在他那里,讨好我只是为训那红鬃马,对吧?” 乐奕辰感觉到南宫羽似有推让,轻轻一笑,心里略微疼痛,“嗯,那马儿只忠诚于羽,我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那是自然,我姐驯马可是一流的。”翟木尘自豪的说道。 姐?虞枫抓住重点,愣愣的看着两人,还真的是被这个人摆了一道,那日他说的话,着为严重,似有嘲讽,似有诋毁,南宫羽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隐忍,却也按照当初自己警告她那样,离自己远远儿的,不在打扰,为何这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愿进行着,却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快乐。 南宫羽觉得无趣,早早就散了场,翟木尘要和乐奕辰两人非要比试围棋,他们两人便留下来下棋,虞枫跟着南宫羽出去了。 南宫羽走了一阵停下,望着那个酒楼,“你要去的酒馆到了,这位公子还是不要跟了的好,要不然你的小情人会不高兴的。”撇下一句话,挎着步子快速离去,虞枫抬头看着酒馆,原来她忌讳上一次的欺辱。 虞枫没有停留,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样娇小纤细,为何之前会一直觉得她像个男人一样疯疯癫癫不可爱,南宫羽没有甩开他,而是回过头,冷眼望着他,“这位公子找本将军可是有事?”他低头看着她手腕上深深的那道伤疤,紧皱眉头,南宫羽伸手遮住,“不好看,为何还要看?”顺势抽回手臂,“这个伤疤不也是拜你所赐吗?”她眯起眼睛一步步靠近,“你说你明明有武功,为何当日不出手,为何让我放在你们面前,看着你为她倾身挡刀,而我却傻傻的为你挡,到头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换来的只是你的厌恶,麻烦,看我出丑你是不是很高兴啊,看我一次又一次因你而变得遍体鳞伤,你是不是很有成就?” “我从没有那样想过,南宫羽,我可能是喜…”虞枫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却被她转头躲过,“美人!就像你当初说的那样,我们以后不要在见面了,不要有任何的瓜葛,不要再出现对方面前,对谁都好,而我之前那样对你,不管与否,是我自愿,不怨你,我不悔就够了。”说完大步离开,虞枫在没有追上去,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去追逐,难道告诉她,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上她了? 虞美人 (14) 洛阳楼内灯火通明,人烟稠密,喝喝小酒,逗逗乐子,嘻嘻打闹,比以往可是热闹多了,楠姐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根本无心去想其他的事情,知道深夜客人已走大半,她才抽出空来看着二楼的那间许久没有亮灯的房间,她轻叩两声,询问道:“楠姐做了点心,要不要吃一点儿?” 房间内许久未回应,她推门进去,发现屋内并没有人。 月初楼,城中最有名的一家茶楼,此刻虞枫就站在月初楼后院的小亭子里,等一个人。他抬头看着弯弯的月亮,脑海中却浮现出南宫羽的身影,一个离自己逐渐远去的背影,他苦笑,真是自作孽。 “虞公子不愧是洛阳楼第一招牌,羽将军看上的美人,乍一看,确实令人心动。”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虞枫转头看过去,“秦公公,不知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秦公公坐下,示意下人们退下,虞枫见人走远,也坐下来,看着他,秦公公抿一口茶,“虞公子的茶艺见长,不错。” “秦公公找我来,不会就只是为一杯茶水吧。” 秦公公笑道:“那倒不是,今日来呢,咱家为你准备了厚礼。”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放到桌子上推给他,“你真的是很不错呢,能把那个羽将军给制服,这个羽将军啊,是皇上的心腹,若是她死了,我们胜的机率会更大一些,你应该答应她的提亲,让她掌握在你的手心里,祝我们一臂之力。” “你我只是合作关系,我为的是我的族人能有一席之地,而你要的是江山,要的是项上人头,我们本就本就不是一路人,你的野心有些大了,或许我们合作,该到此为止了。”虞枫将信推给他,站起身,“至于情报,有些事情还是让他销声匿迹的好,它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便不知道好了。”说完朝着秦公公一笑,转身离开。 秦公公冷笑一声,“月底南宫羽出征一事,你知道吧,如今朝中兵力咱家掌握大权,此次出征,可是咱家精心设计的呢!” 虞枫咬牙离去,他不该将南宫羽也牵扯这个皇家之间的争执,她应该像雨一样自由自在,自然落下,而现如今,因为虞枫的一点点私心,让那位大监抓住把柄,一切矛头都指向南宫羽。 不知不觉间,虞枫走到了丞相府,他看着“丞相府”那三个大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站在这里,站在这里等待一个人,之前的他将自己的心锁死,不谈论任何感情,因为在他眼里,所有的感情都不值得一提,他的父母就是一个例子,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情感存在,他就像个弃子一样寻求所爱,可没人爱他,自他母亲走后,真的不曾有任何人爱他,当南宫羽说给他一个家时,他确实心动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卑微的过去,卑微的出身,以及苟活在这城中的边塞人士,时时刻刻都想着攻进城中的他,他就不敢了,不敢去面对了,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本就是敌对关系,又怎么可能会有结果。 他坐在门口守了一夜,一夜未合眼,直到天大亮,大门才打开一个缝,虞枫赶紧站起,看到人,他失望的低下头,小厮皱着眉头,心里想着:这人怎么坐在自家门口? 他转身回府,想着还是进去通报一声,刚一进门,就撞见了沁宁,“夫人!”这一声可把沁宁吓着了,这小厮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声“夫人”究竟叫的有多大声。 沁宁拍拍胸脯,有些疑问,“怎么刚出去就回来了?”小厮走近小声对沁宁说道:“门口有位很奇怪的人,长得还挺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蹲在相府门口,小奴这正要进来找夫人商量呢,这人怎么处置。” “很英俊的人?”那岂不是许配给我儿刚好合适!沁宁心里高兴着,便走出府,一出门便看见了虞枫,虞枫同样也看到了沁宁,见沁宁的身着打扮,虞枫抬手行了礼,“夫人。” 沁宁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丞相府的夫人。” 虞枫微微一笑,“见夫人的身着打扮,可不像是府中侍女。”实则是小厮的那声夫人他听到了。 沁宁低头看了看衣裳,如此看来,好像是什么一回事,“你到我府外可是有事相求?” 虞枫开口道:“在下昨晚走夜路累了,想找地方歇歇。一条街走下来,仅丞相府一家夜晚有灯照亮,就在此处歇脚了,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沁宁上下打量一番虞枫,形态端正,彬彬有礼,做女婿再合适不过,“那你岂不是还没有吃东西?要不要来府内吃点东西再走?” 小厮听了一愣,夫人这是在作何? 虞枫微笑,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府内有人不喜在下,在下还是不要打扰了。” 南宫羽从府中走出,瞥了一眼他,跑过去对沁宁说道:“娘,你怎么什么人都要往家里领?” 沁宁小声趴在她耳边道:“娘这不是在找女婿嘛!娘看他为人低调,还挺俊,正合心意…” “娘,我不会再喜欢上一个人了!”南宫羽打断她,沁宁微愣,不在说下去,看了看虞枫,笑笑,“小女不太懂事,不要见怪。” 虞枫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心疼的看着南宫羽,自己伤她那么深,她恨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我来这,是想告诉你月底的出征,可不可以不要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给我一个让我不要去的理由。”南宫羽反问他,眼中不含任何情绪,冷冷的看着他。 “这个战争会很危险,很有可能是一个圈套…” “哪一场战争不是危险的,不是圈套呢,我不需要你的建议,更不需要你的关心,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公子回去吧,不要在这碍人眼了。”南宫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虞枫皱眉,“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南宫羽点点头,虞枫长呼一口气,“三日后,那日的茶楼,奕辰想约你见一面,毕竟你要走了,他会有些不舍,想与你道个别,聊聊天。” “奕辰的话,我会去人赴约的。” “好!”虞枫苦涩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沁宁看着虞枫远去的背影,“他是…” “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南宫羽笑笑,推着沁宁,“哎哟,娘,您已经误时了,赶快过去吧,要不然慧姨又该怪罪了。” “哎哟,你不说我都把这茬忘了。”沁宁赶紧上了马车去找她的妹妹,南宫羽转过头看着墙角处,陷入沉思,虞枫这人简直莫名其妙,突然跑来丞相府告诉她不要去出征,她不去打仗,去干什么,她还有什么可干?她身为一个将军,不打仗报效国家,干什么?谈论儿女情长吗? 虞美人 (15) 三日后,南宫羽赴约来到了这个小茶楼,她看着那个小亭子,回忆起那日他们四人在这喝茶的时候,虞枫一个人就站在亭子旁树下的石桌上磨茶,他们三个人在亭子里聊天,她那天的注意力虽然没在虞枫身上,却总是时不时的看向那个人,还是忍不住心动,她有的时候就在想,为何当初会对一个那么差劲的人心动,明明已经决定死心,为何还是会念念不忘。怪就怪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走近抚摸着那个石桌,陷入沉思,感情这种东西,一旦付出了就很难收回,也很难忘记,更何况当初是那般的喜欢。 她突然闻到一股花香,她顺着气味寻找,抬头一看,这香味儿从头上传过来的,她会心一笑,原来是这树上花的味道,茶楼的老板在远处轻声道:“姑娘可喜欢这樱花?”她听闻回过头,“樱花?”她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樱花,难免有些吃惊。 “嗯,此树为樱花树,从外地移栽至此,姑娘可是喜欢?” 南宫羽笑笑再次抬起头望了一眼,“喜欢。” “这樱花花开之时只有几日,姑娘遇见甚是缘分。”茶楼老板一步步走近,“这花儿美丽而清香,飘香久远,我家夫人最是喜欢,可如今她却看不到了。” 南宫羽听到此话,愣了一下,看向茶楼老板,轻声道:“对不起,让你回忆起不好的事情了。” 他只是摇摇头,“不是不好的事情,是美好的事情,只是,难以忘怀罢了。”他仔细看了看南宫羽,“姑娘是上次来是和三位公子一起来的吧,刚刚就看姑娘就有些面熟,那日还有位公子亲自磨茶,想想就觉得我这个掌柜的被抢了风头,今日姑娘是来品什么茶呢,我亲自为姑娘磨。” 南宫羽受宠若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老板最拿手什么,就为小女磨什么茶吧。” “好。”老板快速答应,回屋去磨茶,南宫羽坐下,深吸一口气,樱花的香味儿着实令人陶醉,不知这花酿出的酒会不会也如同这樱花般令人陶醉。 老板刚要拿出茶碾来磨茶,却被虞枫上前制止,轻声道:“我来磨吧。”虞枫早早就候在这儿了,只是迟迟未敢出去。 老板一头雾水,“这…” 虞枫向外看了看南宫羽,笑笑,“我想为她做点事情,老板给我这个机会吧。” 老板瞬间就懂了,将茶碾让给他,自己则在去了别处忙活。 虞枫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看南宫羽,她好似一幅画像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就那样盯着樱花看。虞枫将视线移回,觉得自己很可笑,当初人家追求自己时,从未正眼瞧过她,得知人家放弃自己了,又眼巴巴的想方设法讨好人家。真的应了楠姐那句话,有他后悔的那一天,这一天到来的很快,很打他的脸。 南宫羽打了个哈欠儿,回头看了看屋内,懒惰的趴到桌子上,嘴里嘟囔着:约了我出来,怎么不见他影儿? 而南宫羽不知道的是根本不存在什么约定,虞枫之所以说乐奕辰约她,也是为了掩盖当时的尴尬,不得已撒的谎,虞枫也不曾想南宫羽会真的来此赴约。 当虞枫端着热茶走出来时,南宫羽已经睡着了,他悄悄地走过去,将茶水放到石桌上,他深情地看着她,略显的卑微,不敢出一点声音,生怕吵醒这个常年习武之人的梦乡。 他望着她的睡颜,睫毛很长,嘴唇红润,他有种想要上去啃一口的冲动,这样想着,他便身体不自觉的下倾,微风吹过撩起他的长发,他瞬间清醒,急忙起身,心砰砰跳个不停,见南宫羽并没有动静,他才缓了一口气,有些苦笑,抬头看着樱花,小声说道:“我娘生前也同你一样,见到这樱花就着了魔,整日对着它痴笑。”他看了一眼南宫羽,继续道:“你知道吗,其实这樱花在我的家乡处处可见,可现在却沦为了平地,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家乡,守住那片土地,你为什么不能在等等我,等我有一席之地之后,等我能在你面前不再卑微,等我,等我娶你。” 南宫羽皱了皱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看到了自己面前的茶水,她伸手,用手指探了探茶水,是温热的,她四周望了望,并无一人,她有些愣神的看着茶水,突然回忆起一句话:等我娶你! 她摔了摔发昏的脑袋,端起茶水一仰而尽,起身离去。 我怎么会梦到他说娶我,简直可笑。 待南宫羽走出茶楼时,老板追了出来,“姑娘留步!”南宫羽回头看他,“可有事?” 老板跑的有些喘,“我这后院啊,还有一棵未成的樱花树,姑娘要是喜欢,就挖回去栽到院子里吧。”南宫羽有些吃惊,不明白老板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不过她倒是真的喜欢这樱花,“谢谢老板了,明日我让府里送些银两过来,算是我买的。” “这…”老板有些许犹豫,却被她打断,“就这么定了。” 见南宫羽走远,虞枫从院子里走出,对老板说,“她想给,你就收着吧。” “可这东西并非我的啊,我收…总有些过意不去。” “无妨,就当是你为我们搭建桥梁了。”若是知道是我的,她定不会收下。虞枫看着远去的背影,满是留恋。 “你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了。”翟木尘见南宫羽回府就跟在他屁股后边一阵嚷嚷,南宫羽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一手推开他凑近的大脸,“我出门什么时候需要和你报备了?” “我得知道你去哪了啊,你现在心情是最底谷的时候,我得时刻盯着你,要是你去寻短见了,或者再去找那个人渣怎么办,我得盯着你。” 南宫羽笑了,“你啊,就操那些没有用的心,我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吗?” 翟木尘嘿嘿傻笑,“你好像不是!” “哦,对了,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你说。” “明日带些银两,去那日我们去过的茶楼,我在哪里买了一棵樱花树。”南宫羽说着说着便笑起来,她真的很喜欢樱花。 翟木尘满脸嫌弃的看着南宫羽,“你那什么表情,樱花树?花树?” “去了你就知道了,怎么那么多废话!”南宫羽白他一眼,回了自己的闺房,翟木尘愣在原地,“姐姐,是你在求我做事,不是我求你,你这就是求人的态度?” 南宫羽一脚踹开门,“嘭”的一声,居高岭下的看着他,翟木尘笑笑,“我现在就去!” 秦公公番外 二十年前。 皇帝还刚刚上位不久,在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就有一位挚友,秦黎。两人都是街头乞丐出身,却不曾想他们中的一位会是遗落的皇子。那时候的两人总是形影不离,互相照顾,视彼此为知己、伙伴,秦黎总是被受欺负的那个,因为他为了照顾身子骨不好的小璃,甘愿做这一切,小璃一入春秋便就会酣睡,浑身无力,他们没钱,只好挺着身子骨努力活着,因为活着才会看到一点点希望。 秦黎拿着一包药跑回草棚,脸上沾满了灰尘,显得很滑稽,小璃支撑着身子坐起,见他这模样嘿嘿笑起来,秦黎也笑笑,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烧饼,递给他,“小璃,快,还热乎着呢!” “你吃了吗?”小璃看着这只脏兮兮的小手递过来的烧饼,顿时有点心疼。 “吃过了。”秦黎又是一阵傻笑,突然肚子咕咕叫起来。 小璃忍不住笑起来,“就知道骗我。”他一把抢过烧饼,一掰两半,递给他一半“是不是又去大妈那里偷的?” “嗯!她今天拿着扫把追了我好几条街呢,幸好我跑得快,甩开了她,要不然我们都吃不上热乎的烧饼了。” “她又打你了啊?” “没事,我皮糙肉厚,抗打。” “傻子。” “嘿嘿嘿。” 两人现在虽过的很苦,但是很开心,直至有一天他们的生活被打破了。 秦黎有天出去觅食,回到这个草棚却发现小璃不见了,棚子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不见了,被人翻了个遍,秦黎以为他被坏人抓走了,却不曾想他去享受荣华富贵了。 小璃再次回到这个草棚时,却是带着很多的侍卫,穿着华丽的衣裳来见他,说要带他一起走,去朝廷,做他的左膀右臂,秦黎应了。 他们还像以往一样形影不离,唯独现在成了主仆关系,如今的小璃高高在上,秦黎不会像以前那样对着他开玩笑,打趣,不管是做什么事都要讲究一个礼数,如有不妥便会引来杀身之灾,有的时候秦黎会想他们之间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只不过现在换做小璃来护着他了。 一晃的时间就过去了整整五年,两个人再一次坐在那间草棚,却什么话也没有说,五年前小璃离奇失踪一事他只字未提,秦黎也没有过问此事,既然小璃不愿提此事,为何还要问呢。两人坐在那里互相望着对方,此时小璃已经登上皇位,高高在上的他令秦黎觉得有些熟悉的陌生,小璃让其他人都退下,环顾了四周,内心深处却是凄凉,他也好怀念五年前的那时候,虽苦,却很美好。相比当下来看,五年前的自己真的很难忘怀,虽说眼前人尚在可总觉得什么变了。 小璃从腰间拿出一块木牌,递给秦黎,而后说道:“这个还是还给你吧,它给我带来了幸运,同时也给我带来了烦恼,它本来就是你的,还是放在你那里比较好。” 秦黎呆呆的看着木牌,不为所动,他不明白小璃为何突然会想起这木牌,这个木牌还是当年小璃生那场大病时他拿给小璃当护身符用的,因为这东西一直放在他身边,总觉得有什么魔力在护着他一般,所以在小璃生病时送给了他,让它为小璃度过这次劫难。现如今为何小璃说这木牌带给他烦恼。 “收着啊,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病魔缠身的病秧子了,身体好着呢,你拿着。” “可是做皇帝也需要保护啊!”秦黎开口,小璃微愣的看着他,润湿了眼眶,默默的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五年前:朝中大监来此地寻找遗落的皇子,搜寻中找到了这个草棚,看着卧病在床的小璃,便好心递上了银两,小璃以为此等人是人贩子,踉跄起身逃跑,腰间的木牌也随着他的动作掉落下来,大监见到木牌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小璃回身去捡木牌时,木牌却被抢先一步抢走,大监看着木牌,“是,真的是它。” 小璃跳着身子去抢木牌,却被大监转身躲过,许久未开口说话的小璃,声音沙哑,“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咱家就给你。” “真,真的吗。” “是真的。” “我叫小璃。” 大监苦笑,“黎。”将木牌还给他,“黎皇子,果真。” 小璃一头雾水,这人怎么突然疯了。 “你是否愿跟随咱家回宫。” 小璃一口否决,“我还要等人,等他回来。” “哦,是那个乞丐吧,咱家刚去街上的时候看见一个乞丐被乱棍打死,貌似是因为偷了药材。” 小璃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能,他跑的很快的,不会的,我要去找他。”他慌慌张张的朝门口跑去,大监一把抓住他,“你这幅样子怎么去救他,怎么去为他报仇,跟咱家走,咱家能治好你的弱身子,能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要的人就因你的弱身子而被人追打,难道你还要拖着这样一个弱身子吗?” 大监的话令小璃心灰意冷,他现在这幅模样能干什么啊,从始自终就一直是秦黎保护自己,而现如今也是因为他这个累赘害死了秦黎。 “我跟你走,只要能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什么都听你的。” “好!” 马车一路前行,秦黎手中提着药材小跑路过,面带着微笑回到草棚,却发现一片狼藉,药材“啪”的一下掉落,“小璃…” 秦黎看着小璃,“你在说什么呢,送出去的东西就送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现在你,我都很好,你拜托了病魔,还当上了皇帝,人间最大的领导者呢,护身符自然还是要放到你那里,我才最安心。”秦黎将木牌推到他怀里,沉重的说道。 小璃心想,秦黎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了皇位最关键的地方就出现在这个木牌里,他现在不是将木牌送给自己,而是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送给了自己。 小璃从此便就立下誓言,以后的一切他没有的秦黎便会有,他有的秦黎更应该有,他要把世间最美好的都给秦黎,因为这都是他应该拥有的。 可是时间总会掩盖一切,包括誓言,许下的承诺。 就在他们刚经历成年的时候,两个人总是春心萌动,见到美丽的女子总是会多看几眼,却也只是看几眼,突然有一日皇宫送来一位西域女子,她美丽动人,声音甜美,而且还会跳舞,两个人都迷的神魂颠倒,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们才会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子应该是被占为己有的,他们两个人会偷偷的约那个女子出去,为她买一些小小的礼物来哄她,女子高兴了会亲吻他的脸颊,起初的两人会害羞,之后便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了。 然而两人并不知道的是对方都在偷偷摸摸的约着这个女子,都傻傻的以为这个女子只和自己约会,也倾心于自己。 也就是在秦黎想着要和女子逃离这个皇宫,与她远走他乡的时候,小璃出来挡住了他的路,小璃不仅将他永远拴在了自己身边,还夺走了他的女人,占为己有,并且在大婚当晚害死了她。 秦黎得知此事之后心灰意冷,满眼仇恨,为报杀爱之仇他精心谋划数年,终于有了一点眉目。 虞美人(16) 樱花树很快就移栽到了丞相府内,南宫羽日日盯着这棵树发呆,心里想着这棵树什么时候才会开花,沁宁有时走到院子里就会看到南宫羽在那望着树发呆,她叹着气无奈的摇摇头,小声嘟囔着:到头来,还不是栽在一人手里。 翟木尘去送银两的那一日,刚好撞见虞枫和茶楼老板谈话,见到翟木尘,虞枫站起身,看着他,又望了望老板,将石桌上的银两推给老板,“你留着吧,我还是那句话,这个钱是你应得的。” 老板急的跳脚,“可那东西不是我的,我收着违良心。” 翟木尘几步走过去,看着老板,“什么东西不是你的,收着会违良心。” “这…” “钱吗?这家伙给了你什么钱?”他回头看了一眼虞枫,忽而想到那棵树,“难道是那棵樱花树?” 老板连连摇头,“不,不,是我给这位公子树的钱。” 翟木尘一头雾水,看向虞枫,给他树钱?“羽要买的樱花树,不是老板的,而是你的?” 虞枫点点头,“是。” 他上前拽住虞枫的衣领,双眼死死盯着他,“你们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还要纠缠她,放过她不行吗,她为了你颜面尽失,你还要怎样。” 虞枫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比自己矮半头的翟木尘,眼前这个男人虽有些孩子气,时而炸毛,无理取闹,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逗南宫羽开心,保护着她。 这是虞枫做不到的。 “你倒是说话啊,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别指望羽还会在理你,她若是还想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会拦着,我绝不会再让你见她一面。” 虞枫抬起手将翟木尘的手拿下,“随便你,若是她不怪你的话。” “你什么意思?” “这些天都是你一直在陪着她,她开心与否,你比我更了解。”翟木尘皱眉,羽貌似并不开心。 虞枫继续说:“我也是在她选择放弃我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她,当她说要给我一个家时,我便心动了,但抛去这个,之前她做的种种也在一点点吸引着我,只是我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心会这么轻易被牵动罢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羽已经表明心意,你却当众拒绝,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我绝不会原谅你,即使她放不下你,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 虞枫抓住翟木尘脸上的小情绪,低声问:“你真的把她当作姐姐吗?还是你喜欢她?” “她既是我的姐姐,也是我崇拜的对象,奋斗的目标,自小我母亲就和她母亲不对付,自打我们出生之后,我们就成了比对的对象,可我知道,我处处都不如她,她却处处都让着我,她知道战争危险,九死一生,就拼命的努力学武,将我压在她下,不允许我参军,知道我娘好胜心强,就屡次故意输给我,她为我所做的我都记在心里,在你没有出现之前,她就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根本不会儿女情长,心慈手软,都是因为你,她变了,变得软弱不堪。” “其实我们的目的都一样,就是为了让她开心,不是吗?” 翟木尘看了看那个茶楼老板,“这棵树是他托你卖给那位姑娘的吗?” 老板点点头,“樱花代表思念,寄托,我妻子生前就喜欢,便就一直留下了,碰巧那位姑娘也喜欢,这位公子就提议将他的树挖来送给那位姑娘,想让那位姑娘高兴。” 翟木尘将钱塞给虞枫,“这树算我买的,不算你给的。”说完抬腿离去,虞枫在后面说道:“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她,这树是我的。”翟木尘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走着,走了好一会,才停下,就想着虞枫的那句话:你真的把她当姐姐吗?还是你喜欢她? 他当然把她当姐姐,最亲的姐姐,他怎么可能会有另外一种感情。 回到丞相府的翟木尘一脸阴沉的样子引起了沁宁的注意,她只稍稍打探了一下,翟木尘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她,沁宁得知之后很是心疼南宫羽,又有些记恨虞枫,当初她竟然还想让那个男人进府内用膳,难怪那日的南宫羽会如此反常拒绝,原来原由在这里。 南宫羽看着小树栽进院内,细心的为它浇水,呵护着,沁宁走近,低声问她,“这么喜欢啊?”她微笑着,想起那日在茶馆见到的花朵就很似激动,“娘,它开出的花真的很美,散发出淡淡的香,很令人陶醉。”她闭上眼睛去感受那日的温存,抿起嘴巴笑起来,忽而又睁开眼睛,“我爹那么喜欢喝酒,我想等它开花的时候用这花酿酒,让它永远绽放,你看如何?” 沁宁笑笑:“好好,还惦记着你爹呢!” 南宫羽嘿嘿一笑,突然握住沁宁的手,“娘,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了,你们在家要好好的,替我好好养着这棵树,让它早些开花,我还想让你也看看这花呢,真的很美。” 沁宁敲她一下头,“你这丫头,它没到开花的季节,怎么养着也开不了花啊。” 南宫羽笑笑,“我这不是怕你们孤单吗?” 不知这一走又是什么时候,一年半载,都是少的,她还能否看到这花盛开都是未知。 沁宁摸摸她的脸,“你这丫头,就知道让我们担心。”她紧贴着那手掌,使劲蹭,“放心吧,早日回归。” 之后的几日,她整日待在府中陪着沁宁,经历了那么多,她突然觉得家人才是最亲近的,不管什么时候,它永远都是避风港,会给你温暖。有时的年少轻狂,很可笑,在她尽力之后,觉得这一切都是玩笑,她的真心,她的感情,她许的诺言,在一个根本不在乎她的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她看淡了,所以也该离开这个令她心灰意冷的地方,重新开始。 在南宫羽离城的时候,虞枫就站在城墙上望着她离开,却不敢上前与她道别,他有那么那么多的话想说,那么那么的感情想要去表达,却始终不敢向前迈一步。 乐奕辰在她离开前一天与她碰了面,虽知道他的想法,南宫羽也还是出来赴约了,那日乐奕辰喝的烂醉,搂着她肩膀哭出了声,他说:你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做那个大将军,学着男人一样打打杀杀,你这样的女人就应该被受保护,捧在手心,我是无能,但是我也可以保护你啊。 他深情的看着她,南宫羽不知如何作答,他眨了眨眼睛,倒在她的肩膀,“在外面好好的,平安回来,我们在喝酒。” 南宫羽微愣,笑了,“嗯。” 她战袍着身,英姿飒爽,马尾高高束起,回头望向城门。 这片土地,由我守着。 虞美人(17) 南宫羽带着她的新兵足足备战三月之久,可对手迟迟不发起进攻,这让南宫羽很是无奈,双方就这样一直耗着,食物水源已经耗尽,为了继续维持生存,她不得不派人回城中索取食物,很不巧,派出的人被对方巡逻的人抓住了,为此,南宫羽不得不亲自去营救,因为此战并非一定要战,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毕竟双方都迟迟未曾有过要站得动静。南宫羽也猜测不到对方究竟要做何。 当晚,夜深人静,她便骑着一匹最安静的马来到了敌营,却不曾想敌营此刻灯火通明,一群士兵围在篝火处吃肉,南宫羽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她未曾见过这样的生活方式,山珍野味吃着会令人如此开心快乐,据情报所说,此次要打的是野蛮人,可这情景看着并不像,我们双方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乐图二,为何要战争,为何要争夺,南宫羽此刻想不明白,她现在所做的到底是为了守住这土地还是争夺他人净土。 她后退一步边要离开,却不知身后何时走来一个举着火把的人,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自己,她未曾看清脸,转身就跑,此时若是发起斗争,吃亏的只是她自己,她现在只能选择逃跑,举火把的那个人并未追上来,也并没有通报士兵,依旧那样站着。 南宫羽跑了很久放下脚步,站在那舒缓了一口气,回头望了望,突然想到自己的马,不知那马记不记得回家的路,会不会引来敌人。 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在她赶回西北的交接处时那里的几个士兵以及马夫已经断了气,她走近看着几人,瞬间觉得可笑至极,就在刚刚她还以为敌军并未有杀伤力,就也就是这,打破了她一切的幻想。 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几声耻笑,南宫羽提起地上断剑闻声靠近,借着微弱的月光曲,数着几个人,“1,2,3,4,5,6,我的人死了四个,你们六个去陪,好像不赖。” 她几乎一步跨到最后边的那人身后,断剑挂在他的脖子上,一剑毙命,其余五人纷纷回头,瞪大眼睛,“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五人奇奇拿起手中的剑与她战斗,一对五,断剑对长剑,胜算还是少一些的,她的背脊,胸口被人割伤,肩膀的旧伤再一次被划开,她拼尽所有的力气,斩断了最后一人的手臂,男人嗷嗷叫着,“你简直亡命之徒。” “彼此彼此。” 南宫羽支撑着身子站起,掏出腰间别着的匕首,飞出,准确无误的插向男人的喉咙,她一步一瘸的走近拿起匕首,在男人身上擦了擦,重新别在腰间,回了军营。 不远处的轿子里,男人翘起他的兰花指拿起一颗枣子放在嘴里,细细品味,“真是给咱家丢脸,六个壮汉竟然打不过一个弱女子。” 轿子外拿着熄灭火把的男人淡淡道:“她并非弱女子。”说完便离开了,秦公公坐在轿子内,看着走远的背影,虞枫现在痴情的样子好似当年的自己。 回到军营,南宫羽点起帐篷内的火烛,打了一盆水放在桌子上,轻轻脱下身上的衣物,无奈血水干涸,已和伤口黏在一起,她有些吃力的将衣物一点点扯开,每一下都令她疼得倒吸一口气,将身上衣物尽退的她已经满头大汗,她有些发愣的看着水盆,却迟迟不想动,她坐在床榻上,裹着睡袍去够水盆,门外却突然传出了声响,南宫羽开口呵斥:“这里不需要巡逻。”军营不会有人知道,夜里会有人巡逻,按常规,将军的营帐不会有外人出现,而眼下突然来了个人气,南宫羽想不到是谁,或许是巡逻的新兵。 门外映出一个身影,久久站在那里,没有动,南宫羽再次呵斥,“本将军的话都不听了,你是哪个部下的新兵。” 门外没有回应,南宫羽突然有些慌了,难道是刚刚遗漏下的野蛮人?她将衣服披上,支起身子去摸索自己的剑,门却在这时被推开,她立刻转过身,顿时愣住。 “你怎么会在这?” 虞枫见她衣衫不整的样子顿时红了脸,转身将门关好,“这屋子的血腥味好大!”他怒着鼻子絮叨一句,南宫羽坐到床榻上,裹了裹身上的布子,“嫌味道重,你可以离开!” 虞枫浅浅一笑,没有多言,只是走近看看她,看看她身上的伤,背上因刚刚的扯动已经又渗出了血,他看的满是心疼,最后只是弱弱的问一句,“疼吗?” 此话一出,南宫羽愣住了,她有些不自在地回了句,“伤口哪有不疼的?” “对不起,是我多言了。” 南宫羽抬头望向他,正对上虞枫那双炽热的眼睛,她又迅速的低下头,“没什么事的话,还请离开吧,这是本将的营帐,你一个男人闯进来,不好吧。” “你受伤了,我有些担心,来看看。” “我没事。”她紧皱眉,真的搞不明白虞枫怎么回事,“我现在很想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受伤了,还有,你为何会 出现在这里?”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你才来的,你会信吗?” “不信!”南宫羽回答的斩钉截铁,不留余地,“请你不要再假惺惺表现的一副很可怜的样子行吗?” “我没有!是我愚笨,发现自己喜欢上你已经晚了,但是我现在想要见你的心情极度强烈,我真的我想你看见你。” “虞枫,你够了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可能了。”她抬起头看着他,“当我把我的心掏给你的时候,你一眼瞧不上,还将它摔得粉碎,它怎么可能轻易复原?” 他上前注视着她,“没关系,它会好的,你之前所受的伤害,我一点一点补偿给你,只求你不要推开我。” 南宫羽与他对视,忽而别过头,抿着嘴落下两行泪,一份真挚的感情能从对方的眼里透出,虞枫就是这样的,他刚刚的眼睛里闪闪发光,透着清澈,好似就在说:原谅我吧。 虞枫看着她较弱的背影,轻轻抱住,“我知道一时间内你很难接受,毕竟你已经打算放弃的人,现在又来找你,求你原谅,你不用太过拘谨,做你自己就好,下次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了,我会心疼。” 南宫羽的脖颈就露在虞枫眼前,他深情的看着她的侧脸,轻轻吻住她的脖颈,南宫羽明显一激灵,他反而搂得更紧了,“你是流氓吗?”南宫羽有些娇羞。 “别动,让我抱一会好吗?” 南宫羽长呼一口气,“你弄疼我了。” 虞枫赶紧松开,完全忘了她刚受伤的事情。 南宫羽理了理身上的布子,尴尬的转过身理胸口,虞枫脸瞬间红了,将桌子上的水盆端过来,“我给我洗洗?” “不用。” 南宫羽一直很倔强,虞枫是知道的,所以他并未打算让她自己浓,他走近坐到床榻上,南宫羽侧过头,“你!” “后背你够不到的,听话,我处理好,就走,好吗?” 说话间,他轻撩起背上的布子,伤口触目可见,虞枫皱起眉头,“这个璋打完之后,不要打了好不好。” “我生来就是名战士,没有退路可寻,我除了打仗,其他的什么就不会。” 他宠溺摸摸她的头,没有多言,将伤口处理好之后,将睡袍批在她肩膀,从后环住她的腰身,为她理上睡袍,南宫羽突然开口,“伤口处理好了,你可以走了。” 虞枫的手顿住了,他以为刚刚南宫羽没有反抗是因为已经选择原谅他了,可事实并不是,她只是在等他为她处理伤口,而兑现他刚进来时说的话而已。 他的手伸向她的脖子,掐住她的下巴,强怕她回头看向自己,南宫羽没有反抗,只是看着他,心里想着:为何还不走? 虞枫笑笑,他看到了南宫羽眼里的厌恶,他低下头朝着她苍白的唇吻上去,南宫羽瞪大眼睛,她并没有想到虞枫会亲她。 温热的泪水滴到她的脸上,忽而唇上的温度消失了,在她缓过神来时,虞枫已经走了。 虞美人(18) 南宫羽睡的很沉,她是被士兵的争吵声吵醒的,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却发现自己睁的有些吃力,她撑着身子坐到镜子前,眼睛红肿的厉害,脸上很是憔悴。用凉水冲洗了一下脸,发现还是很红肿,她抬头看了看窗户。外面的争吵声依旧持续着,她身为一国之将,应该出门制止,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脑海里都是虞枫的影子,记得他昨晚的话语、亲吻,那个男人走后,她在被子里抽泣到半夜才入睡。 她不应该如此,她的心不应该在为这个男人所动摇,她应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国家和百姓的性命身上。 突然外面的声音静了下来。 “你们将军在何处?”男子低沉的嗓音传进来,南宫羽双眼看向门口,皱眉,他怎么来了? 声音再一次传来,“将军不在。你们就这般嬉戏打闹,成何体统!” 南宫羽有些坐不住了,推门出去,看向眼前的男人,哑声道:“这是本将军的兵,本将军允了,你有何不满?” 南宫帜,南宫羽远方的堂哥,这个人很爱管闲事,他与翟木尘不同,翟木尘是仰慕,而南宫帜是嫉妒。南宫帜自幼就和南宫羽对着干,无论她做什么,南宫帜都想要管一管,想要处处压她一头,已保他长子之位,可南宫羽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她便要与南宫帜对着干。 南宫帜盯着她看了许久,觉得这个丫头长大了,变得漂亮了,可令人讨厌的性子却丁点没变,依旧那么令人可恨。 士兵们看着这兄妹俩起了争执,都蔫蔫儿的跑了,南宫帜忽而笑了,“妹妹怎么不管好你手下的兵呢,自己的军营都找不到,还要跑我的军营里讨吃讨喝,这若是进了敌营,岂不是暴露了行踪,惹来灾祸。” “这如今不就是引来了灾祸嘛!”南宫羽瞥向他,眼神里充满不屑与不耐烦。 “你呀,这暴躁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有变。”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告诫妹妹一声,看好自己的兵别乱跑,竟然逃了回来,别又在跑到另一个‘敌窝’,那这可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了。” “多谢提醒!” 见碍眼的家伙离开,南宫羽才询问刚才他们如此大声喧哗一事,原来是那被掳走的兵,被放了回来,南宫羽陷入沉思,昨日她冒着生命危险想去救的人,如今被放了回来,她真的搞不懂这些人到底在想着什么。他们貌似不喜欢战争 ,但又为何威胁北国,南宫羽实在想不透。 战争迟迟不推进,双方依旧这般僵持着,南宫羽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中秋节那日,士兵们巡逻回来,带了猎物,他们提着一只野猪走进军营,惹得营里的士兵大喜,南宫羽听到动静,放下军册融入其中,一起商量着怎么吃这个野猪,毕竟他们好久没有吃到肉了,南宫羽突然想到那日她所看到的敌营,他们几十号人围在篝火旁嬉戏,共饮,为何我们自己不可以如此向他们那般快乐,自由自在。 当晚,南宫羽便学着他们的样子在篝火旁吃着肉喝着酒,畅饮美酒,共议天下。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羽醉了,她的兵也醉了,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她跌坐在篝火旁,拿起酒坛往口中灌,酒水打湿了她的衣领,她抬头望着圆圆的月亮,忽而笑了。 一年了,不知道爹娘他们可好。 明日写封信寄回去道个平安吧。 南宫羽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几次都险些摔倒,前面走来一个身影将她扶稳,南宫羽呵呵笑着,拍打来人的背,道:“酒量不错,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醉的,你!不错,真不错。” “你不也还没到下吗,你酒量也不错。”虞枫低头看着这个女人,她没认出他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不会被赶走了。 “我酒量一向如此,我不想醉,我是首领,是将军,我不能醉,我若醉了,谁来保护你们。” 虞枫听了这话觉得寒心,她一芥女子竟然说出保护男子这句话,她心怀天下,不愿发起斗争,她的胸怀宽广,却唯独不对他宽广。 “好啊,你保护他们,我保护你,所以你现在可以醉。” 南宫羽抬起头,看着他,觉得眼前的人很眼熟,却想不起是谁,顶着红润的脸,问道:“你到底是谁啊?” 虞枫笑了,脸微微靠近,“我是你的兵啊,一个仰慕你的兵。” 南宫羽眨巴着眼睛,皱眉,推开他,“不准仰慕我!” “为何?” “仰慕我,很累的,做将军很难的,做得好手下喜你,不好,全世界的人唾骂,一举一动世人皆知,千百双眼睛盯着,如同透明一般,你明明是在保护着他们,却在遭受着你所保护之人厌恶,唾骂奸臣,忍痛悲鸣,不能还口。” 南宫羽看向虞枫,眼角含泪,她的将军当的并不顺心,背井离乡多年,不被世人认可,忍受辱骂,一点点的错误就要被放大几十倍,“但你还是在保护他们啊。” “因为我是将军!” 虞枫将这个女人拉进怀里,“不管你是不是将军,我都是你的仰慕者,一直都是。” 南宫羽突然笑起来,“你是我的第二个仰慕者。” 虞枫抬起她的下巴,“你的第一个仰慕者是谁?” “翟木尘,我弟弟。” “我们的仰慕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虞枫低下头,凑近她的唇,南宫羽抬手挡住,“虞枫,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呢?” 他轻笑,眼角前成月牙,“我一直都在,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士兵天天巡逻,为何就今日巡回一头野猪,南宫羽不难想到,她只是不愿去想,不想让这个人占据她的大脑。 虞枫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玉佩,“今日中秋节,我猜到你会想家,就从京城里带来了你之前看上的玉佩。”他将玉佩挂在她的腰间,“你,可喜欢。” 这个男人真的好坏,那日与他逛街,他看似置之不理,却一直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那日盯着这块玉佩许久,心知自己身为将军,不宜佩戴挂坠,就此放弃,却不曾想有人为她圆了梦。 南宫羽仰起头,环住他的脖颈看他,“我醉了。” 虞枫微笑,不明所以,“在下愚笨,不知将军何意?” “醉了就不需要规矩,也不会记得谁来过。” 虞枫低头悄悄吻上去。 不记得也好。 可是我好想你记得,记得我们。 若是你现在没有醉,是不是就会将我赶走。 虞美人 (19) 虞枫抱住她的背,轻轻亲吻她,等两人缓过神来时,南宫羽整个人已经挂在了他的身上,她环着虞枫的脖颈,深情的望着他,虞枫同样也深情的看着她,将人抱到营帐内,抵在梳妆台处向她索取更多,从额头到眼眉,鼻梁,嘴唇,下巴,脖颈,虞枫的手摸索到她的腰间,忽然停止,亲了亲她的脸颊,“对不起。” 三个字让南宫羽愣住了,“为何?” “我冲不动了。” “我说我喝醉了。” “但我没有醉。” 南宫羽一把推开他,到头来,还是她的一厢情愿,人家还是不愿意要。 “不愿意就滚吧,不要打扰我休息。” 虞枫皱眉,“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那便是你!可现在我不想要了,我要不起了。” 虞枫一把抓住要转身离开的她,“我虞枫时时刻刻属于你,你什么时候想要都可以。” 南宫羽回头望着他,苦笑,“好,我要你娶我!” 虞枫微愣,“好。” 她扑向他的怀里,一切那么的不真实,“抱抱我。” 虞枫用力的拥抱怀里的人,亲亲她的额头,她抬起头,眼中带着笑看他,虞枫心里发痛,低头再次吻了上去。 造物弄人,他们二人终究不可能在一起。 虞枫是那个要带着士兵攻打她所守护的国家的人,他们注定会成为敌人,最终会在战场上执剑相对。 那夜过后,虞枫留了下来,这一月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抛下所有,他们只有彼此,此时此刻,他们最为幸福。 虞枫陪着她,日日伴她左右,看着她训兵,商讨军事,累了他便为她捶背捶腿,为她解乏,有关军队的事他从不过问,这是机密,他不能问,何况她要打的人正是他们,他更不可能去问。 九月初,南宫羽带着小队整整去了一日都未归,待在营帐里的虞枫有些慌了,他出门坐在帐篷外苦苦等待,直到夜逐渐深去,也未曾见到他们的身影,就在他骑上马准备要去寻找时,他听见了不远处的马蹄声,他的心瞬间落了底。 南宫羽骑着马儿朝他奔来,他仿佛看到了光,那一刻瞬间照亮了他的心,南宫羽疲惫的跳下马,一头栽到虞枫的怀里,大口喘着气,“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能去哪里,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南宫羽看着他,笑着笑着就落了泪,虞枫慌乱的擦拭她眼角的泪,“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高兴,高兴和我作对的兄长死了!” 虞枫拥她入怀,“高兴的流泪?” 南宫羽摇头,“但他也是我的兄长啊!” 虞枫知道她心里难过,死鸭子嘴硬,总是要找一些理由坚强下去,他安抚他的背脊,却摸到了黏糊糊的液体,“你受伤了?” 虞枫紧张的上下检查她的全身,“还有哪里受伤?” 南宫羽只是摇头,“我没事。” 虞枫这才注意到和她一同去的那支小队没有一人跟回来,“你和他们打仗了?” “嗯!” 他掐着她的肩膀,“你是傻吗!你带着那几个人竟然敢去打仗!你以为你是神吗!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吗!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我怎么办!”哪怕现在只是短暂的幸福。 南宫羽见他慌张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这个人终于肯在乎她了,终于将她看重了,好像从现在开始还不算晚。 “下次不会了!”南宫羽歪头看着要急哭的虞枫,“这位公子,我后背伤口还在流血呢,你可否帮我包扎?” 虞枫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抗在背上,南宫羽略有吃惊,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这样如此无理的一面,她蹬着双腿,“我堂堂一个将军,颜面都被请你给我丢尽了!”虞枫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堂堂将军如此不懂规矩,还在乎颜面?” 南宫羽哑口无言,虞枫微笑,“下不为例!” 他小心翼翼的将南宫羽放到床榻上,轻轻解开她的上衣,大片的鲜红映入眼帘,领他触目惊心,这就是南宫羽所谓的“我没事”,不知道这样的“没事”她经历了多少。 “疼吗?” “习惯了 就感觉不到疼了!” 虞枫用沾湿的纱布为她擦拭伤口,南宫羽一声不吭,弄疼了她身体便抖了一下,而后便开口“没事。” “在我面前,你不用强撑。” 南宫羽笑了,“在你面前才要强撑呢,这样你就会觉得我很坚强。” “你已经够坚强了,所以不要在坚强了,至少让我有护着你的机会。” 南宫羽回过头,“等这次平乱,我就辞去将军之位,与你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虞枫愣住,润湿了眼眶,声音微颤,“好!”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大豆似的泪滴到她的衣上,南宫羽笑了,抬起手捧着他的脸,轻声道:“你哭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之前的我太混蛋了。” 她靠近他的脸颊,吻去他的泪水,“嗯,确实有些混蛋。” 虞枫抓住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虞枫都不会在放开南宫羽的手。” “嗯。” 南宫羽突然抽回自己的手,若有所思,“虞枫,我不明白,敌营我之前进去过,那里的人很和谐,很不像是会打仗的人,早上我出门去兄长那里探情,他们一个军营的人几乎全军覆没,我带的人也都无一幸免,连我都险些…” “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至少你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虞枫从未下令出战,此次战争定是那秦公公操办的,虞枫离开军营太久了,不可一日无主,他们双方的战争迟迟没有推进,秦公公这么做也是在警告他,下一个就是他眼前人的命。 “若是这世间没有战争就好了。”虞枫淡淡道。 “它很快就会到来的,没有权利的支配,无忧无虑的生活会有的。” 虞枫笑笑,将她抱在怀里,“那真希望那一天快点来,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虞枫见怀中人睡去,她起身离开了营帐,守卫看着他,询问他去哪里,虞枫笑笑,“人有三急。” 守卫皱眉,没有理会。虞枫在这里虽待了一月之久,可并不受这些侍卫欢迎,他之前伤他们的将军那般深,将军原谅他,他们可不会原谅,还有就是,这个人身上疑点很多,将军对他毫无提防,但他们不会。 虞美人 (20) 河边处,河中映出月亮的轮廓,同时也映出了河边石板上的人。 秦公公依旧同往常那样,端着茶杯细细品味杯中茶水,还时不时朝着森林里望,他在等虞枫,他今日所做之事,虞枫必定会来找他。 不远处他看到熟悉的身影,他细品了一口茶,轻视道:“咱家以为你不会来呢?\" “公公已经给与了警告,我若是再不出现,岂不是不给面子?” 秦公公“哼”笑一声,“不过我很想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你如此痴迷。” “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我喜欢她,仅此而已。” 秦公公手中的茶抖了一下,“喜欢”二字极为讽刺,又是那么鲜明。 “仅此而已?难道就没别的其他了?” 虞枫不友好的看向他,“公公,你我只是合作关系,没必要将我的一切都告知于你吧。” 秦公公不怒反笑,“咱家只是在担心你,男人不要因为情感之事而绊住脚步。”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公公。” 两人不愉快的分开,将虞枫走远,秦公公身边的小厮开口道:“这人如此嚣张何不…”他抬起手朝着自己的脖颈比划了一下,秦公公一笑,“他现在是这群野蛮人的首领,有他在,野蛮人团结一致,若是他死了,这群野蛮人就没人管了,成了一盘散沙,咱家还拿什么去找这些白为你出力的奴隶,所以他现在还有些用处。” 南宫羽夜里转醒,身边人却不见了,她出门望了望,巡逻的侍卫告诉她虞枫去了茅房,可茅房根本没有人。 营帐内没有点蜡烛,漆黑的很,她就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等着虞枫。 虞枫与秦公公分开便就立刻赶往南宫羽的营地,他回来时巡逻的侍卫不在,虞枫四处看了看,长舒一口气,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又轻轻的将门关好,还没有等他转过身,便听到了南宫羽的声音:“这么晚,你去哪了。” 虞枫没有回答,反问:“这么晚了,怎么不点蜡烛。” “我在等你。” 南宫羽站起身,凳子发出“咯吱”声,她抬手一掌落在门上,堵住了虞枫的去路,虞枫缓缓地转过身,低头看着她,那双眼清澈透明,黑夜里那么明亮。 “虞枫!”南宫羽怒吼,“你究竟在瞒着我什么?” 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落,虞枫托住她的下巴,安抚道:“我没有隐瞒你什么,只是去见了一位故友。” 南宫羽别过头,“是真是假,你自己最清楚,你现在留在营地里,有多少人不信你,因你而不满,你也应该清楚,若是我也不信你了,你留在这里没了任何意义。” “我知道,他们都是看着你的面子…” “我希望你说的娶我,并不是一时起兴,而是真的。” 眼前的这个人让她觉得好不真实,之前百般拒绝,现在她说什么是什么,事事顺着她,令她觉得恐慌,好像这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 接近她,对她好,答应娶她,哄骗。 那么的不真实。 好像一场梦。 这一切她之前那般渴望却得不到,现在只手捏来,真的是上天眷属她吗。 虞枫将南宫羽抱在怀中,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背,好似一松手,她就会跑掉一般,“是真的,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信我。” 南宫羽紧闭着眼,将最后一滴泪挤出,推开他,“我累了,要歇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谈。” 转身回了床铺,背对着他。 虞枫跟着走到床边,看着她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床上的人呼吸声平稳,他才掀起被子钻进被窝,他身上的凉气传到了南宫羽的背脊,南宫羽缩了缩,得知虞枫也上了床,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搂向虞枫,虞枫受宠若惊的握住她的手,侧身紧紧抱着她,亲亲她的额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我要的不是道歉。” “我没想瞒你,只是现在的我,不能将一切告诉你,我怕连累你,怕你…” 南宫羽捂住他的嘴,“不要再说了,我困了,要睡了。” 她不想再去听他的辩解,她不明白竟然已经决定与她在一起,为何还有欺瞒,为何不能一起去面对。 “好,睡吧。”虞枫闭上眼睛,“明日我就回去了,楠姐那边需要我,你自己在这好好的,不要勉强。“ “嗯。” 虞枫走了,南宫羽面无表情的将他送走,没了以往的热情,没了留恋,就当这些时日是一场梦吧。 她只希望她写给爹娘的信,虞枫能带她送进府里。 冬日很快到来,自虞枫走后,这是第一次那群野蛮人有所动静。 南宫羽顺着雪地里留下的脚印找到了敌营的所在,她远远的望去,发现敌军有序的站成一排,似乎在迎接他们的首领。 远处传来马蹄声,马上之人穿着貂裘,面色凝重,却格外的熟悉,又是那么陌生,南宫羽心里微颤,好似滴血。 虞枫啊虞枫,你真是个大骗子。 南宫羽没有闹,她转身离开,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她跳上马,回了营地,回去的路明明没有那么远,为何她感觉走了好久,身上都已经挂满了雪花。 到了营地,南宫羽对身后和她一同前去敌营的几个士兵道:“今日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到了吗!” “是,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夜里虞枫桥悄悄地来到南宫羽的营地,巡逻的守卫南宫羽放的是白天和她一起那几人,他们见来了人都纷纷离开了南宫羽的营帐,虞枫才会如此顺利的进来。 虞枫万万没想到的事,他们再一次相见,南宫羽会拿着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营帐内没有烛光,却有微弱的月光,照在两人的脸上,南宫羽没了平日里的柔情,只剩下仇恨。 “你骗我骗我好苦啊,虞枫。”南宫羽声音颤抖,说话都带着哭腔。 虞枫瞬间就心疼了,“羽,我想你了。” 南宫羽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为何还要…”还要那般迁就我。 “我虞枫只喜你一人,我所做之事,瞒你,可,爱你这个事,绝不是儿戏,说娶你一事,也不是说说而已,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便风风光光的娶你。” “要我嫁给一个觊觎我国的首领吗?” 虞美人 (21) 南宫羽冷笑,“你难道还嫌我丢人丢的不够吗!因为你我已经丢了一次人了,惹得满城嘲笑,说我求一个妓男娶我,现在呢,让我嫁给一个要占我国土的叛徒。”她冷冷的看向他。 虞枫神色渐冷,缓缓握住她的肩膀。 南宫羽还是介意当初虞枫那样对待她,惹得她成为全城的笑柄,沦为街乞唾骂,即使南宫羽在表现得毫无在意,还是会介意,他们之间始终隔阂着。 “羽,你是不是恨我?” “恨你?我哪敢?”南宫羽一把打开他的手,架在虞枫脖子上的匕首也缓缓滑下,“你走吧,回到你原来的地方,这个仗我们不打了,我不想与你为敌。” 南宫羽面上毫无表情,内心却极度难捱,她最爱的人要和她抢她竭尽全力守护的国家,她怎能好过,虞枫向前一步,握住她执匕首的手,朝着自己的肩膀刺去,血水瞬间顺着匕首往下流,南宫羽痴痴的望着,紧皱眉头,“你这是在干什么?上演苦肉计?” 虞枫笑笑,摇头:“你若生气,打我,骂我都行,但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不要背对着我。”南宫羽依旧面无表情,眼睛直视着他,冷冷冰冰,丝毫没有任何动摇,无论虞枫说什么她都不在意了,虞枫紧紧握着她的手,“若是你不解气,你杀了我都行,可不可以别这样看着我。” 南宫羽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在他的身上擦了擦,“虞枫,我们本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原谅你,和你好。”她转过身,“匕首送给你了。” 虞枫伸手去抓她的手,却没能抓住,他的心一下就空了。 他失落的低下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打仗的,你的家也不会有事,羽我说要娶你的事不是说说,是认真的,爱你也是真的。” 南宫羽背对着他,营帐内漆黑一片,虞枫看不到她微颤的肩膀,南宫羽抬手拭去泪水,“走吧。” 虞枫望着她绝情的背影,今日南宫羽是不会再理他了,他后退一步,“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南宫羽猛地转身看过去,却发现人并没有走,“你...” 虞枫上前抱住她,紧紧地搂着她,“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害怕,害怕你所守护的国家被心爱的人夺走,你想让我收手,但是已经不可能了,拉出去的弦收不回来了,你不想与我为敌,那我便不让你与我为敌。”南宫羽挣脱他的怀抱,“你什么意思?” 虞枫摸摸她的头,“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你自由了。”他低下头亲了亲他的时候嘴角,“不要怨我。” 这次虞枫是真的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南宫羽发愣的看着紧闭的门。 道别吗?还是什么? 第二日南宫羽便就接到了她被退回城的圣旨,她披上裘皮骑马飞奔虞枫的营地。 来到虞枫的营地,场地内一群守卫围住她,南宫羽没有理会他们的拦截,再马上朝内大喊,“虞枫,你出来!不要做小聪明,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能让我摆脱一切,你以为你是谁!圣人吗?” 围着她的人纷纷后退,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可能下一秒就会冲下来打他们一样,很是恐怖,虞枫从营帐内走出,看着她,命令道:“让她进来!” 士兵纷纷退下,南宫羽跳下马,直奔虞枫而去,一拳打在他脸上,“少来指点我的人生,你不配。” “你恨我也好,不恨我也罢,至少现在你是安全的。”虞枫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轻笑,南宫羽很是看不惯他现在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虞枫!你到底在谋划着什么?难道就不能和我说说吗?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去信任吗?” 虞枫扶向她的脸,苦笑,“我宁愿你从未认识过我,这样你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将军,你的心里就不会住着一个叫虞枫的混蛋,不会这般不堪。” 南宫羽别过脸,“可我从未怪过你啊,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呢?” 虞枫见到南宫羽失落的眼神,有些心疼,却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有些东西他希望南宫羽不要知道。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若我还活着,我便全部告诉你,好吗?”南宫羽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等着你?虞枫,我们不可能了。” 南宫羽放开他的衣领,笑着离去,她的笑却带着悲伤,一步一步似走在海底般沉重。 他们完了,彻底完了。 南宫羽想打他,狠狠地打他一番,可是她舍不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余地了,为什么还要闹得那般僵硬,至少现在在虞枫的眼里南宫羽是美好的。 可是她心口真的好疼啊! 南宫羽回到了城内,沁宁见到她那一刻激动的落了泪,她被退回城地事情,家里人怎可能会不知,她从小的梦想就是保家卫国,当大将军,如今此事一出,或许她的将军之位不保。 “娘,我没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南宫羽看着俩人担心的紧皱眉头,南宫羽只好笑笑哄着他们,南宫烨摸摸她的头,“你这丫头,从小就爱逞强,现在不需要再坚强了,也不需要再去打仗了,在家做你的大家闺秀,一切有爹呢。” 南宫羽点点头,“嗯,谢谢爹。” “傻丫头!” 夜里南宫羽望着天边的星星,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虞枫的脸,她使劲的摇摇头,将脑中浮现的脸挥去,继续看星星,可虞枫就像魔怔一般挥之不去。 另一边,虞枫点着蜡烛在处理军事,他有些乏累的看了看火烛,忽而笑了,“自己是傻了吗?怎么还看见羽那个爱哭鬼了!” 南宫羽回城之后,将军之位一直空闲着,战场上那么多的士兵还在等着他们的将军,皇城便派去了刚从南国回来的质子前去接替这个将军之位,同时也是为了看这个南国皇子是否真的效忠北国。 一月之后,南宫羽接到消息,敌军败了。 无一幸免。 虞美人 (22) 初春的风很冷,吹在南宫羽脸上,刺骨般的痛,她的心更痛。 她骑着马便要去往战场,沁宁怎么也挡不住她,只能任由她去,她骑马奔跑在寒风中,一道道寒风打在她的身上都没能将她打醒,依旧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南宫羽朝着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狂奔,她多么希望再回到那里他们可以争吵,针锋相对,哪怕他们拿着刀架在对方脖子上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一片荒芜。 她走着走着,便看到了那个他们一同欢笑的营帐,那里有着他们最美好的回忆,而现如今已经变成了碳灰,她殊不知此刻心情,只知道胸口处很疼,疼的她眼泪直流。 此处横尸遍野,她熟悉的一幅幅面孔,几月前他们还在一同饮酒作乐,谈笑风生,现在只剩下残骸,战争给他们带来的只有这些,亲人离去,留下老少妻儿守家,苦苦等待,却等来一封丧信,而这一切,都已经成了惯例,不知这个战争时代何时能够不再有。 南宫羽将她眼前的战士们拖放到一起,为他们敬上最后一口酒,杯中酒水落地,她的泪也跟着落下,她点起一把火,就此将他们彻底火化。 南宫羽抿嘴无声的痛哭,这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兵啊,她的战士们啊! 愿天堂不再有战争。 丞相府,南宫羽窝在闺中不吃不喝,整日看着那本竹书,静静的阅读,丫头在她耳边轻叫几声,她都毫无反应,“小姐,夜深了,该休息了。” 南宫羽轻轻将竹书卷起,望着窗外,突然开口:“何时了?” “亥时了。” 南宫羽摇摇头,“年月。” “二月初六。” 南宫羽站起身,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我在这闺中待了多久了?” “回小姐,已有一月之久了,您不吃不喝已经有些时日了。” 她有些瞳孔无光,望着窗外许久,道:“我饿了,厨房现在可有吃的?” 听见南宫羽说要吃东西,可把小丫头高兴坏了,喜极而泣的应道:“有的,小姐,我这就去厨房给您端来。” 南宫羽点点头,坐下继续望着空中的月亮。 我独自一人难过,又有何用,他们也不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能够做的,只是替他们好好活下去,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颓废自己。 她长呼一口气,摸了摸自己逐渐消瘦的脸,笑了笑,“怎么突然之间就瘦了这么多?” 丫头端了食物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南宫羽便拿起一旁的筷子狂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她便放下手中的筷子,直接手抓起来。 丫头见她如此情形有些慌了,急忙叮嘱道:“小姐,你慢点,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 南宫羽吃着吃着忽而落了泪,觉得口中的食物难以下咽,她记得她还是将军的时候,他们就因没了食物而被敌军俘虏,害他们的驿站被屠。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她下定决心要护好她的人,她的家乡,可最后什么都没有护住,虽他们打赢了仗,但她的兵没能活着回来,她的人没能回来娶她,这算什么,一败涂地,输的那个永远是她。 那日她火化了她的士兵,连夜找了四周各个村庄,询问着是否有见到北国活着的士兵,是否有见到过那个长得极为好看的男子,她问了大大小小几个村庄,可终究无果。 她真的不想就此放弃,不相信这个人真的离她而去,可现实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就在她寻寻觅觅找虞枫的时候,她碰到了秦公公,也不应该说“碰到”,是秦公公特意来找的她,南宫羽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就烦,她假装着看不见这个人,准备绕开他,秦公公却叫住她,并说了一句她极为在意的话,“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不要做无用的事情了。” 南宫羽望着他,秦公公笑笑,“不信?你可以继续找。” “你为什么说他已经死了,你见过他。” 秦公公摊牌道:“自然,他可是咱家的首棋,咱家自然知晓。” “你什么意思?” “将军那般聪明,不需要咱家多说,将军也会明白。” 南宫羽踉跄一下,险些有些站不稳,回想起这些时日的事情都几乎很是反常,她抬头看向秦公公,冷笑:“你要谋反?” 秦公公笑而不语。 “为什么?你与皇帝情同手足,你为何要那么对他,皇帝对你不薄。” “不薄?呵!南宫羽你太天真了,皇帝,总是以大局为重,小兵小卒在他皇帝眼里算的起什么?咱家那无微不至的爱在他眼里又算什么?为什么成了一国之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将其他人的生命视为笑柄。而咱家这个太监之位,也是拜他所赐。”秦公公双眼充满血丝,对皇帝的恨无任何掩饰。 “你要谋反,为何要找虞枫,这干虞枫何事!” “他,他需要为他的族人讨一片土地,而咱家需要在这城中掀起一波小巨浪,他刚好做咱家的首步棋,你不觉得他很伟大吗?” “你简直就是疯子,为什么你的事情要牵连到他,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要怪就得怪他自己,被情所困。” 南宫羽皱眉,“被情···”难道是我? “南宫羽你应该庆幸,现在活着的人是你,若是他还会活着,那他一定会因为你而停止这个战争,但现在战斗才刚刚开始。”秦公公探到她耳边轻声道。 南宫羽愣在原地,秦公公已经走了她浑然不知,她行尸走肉般回到丞相府,看着她爹娘,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在不久的将来,若战争持续下去,她的爹娘难逃此处,她的得乃当今丞相,如何当逃兵,她的娘一阶弱女子,怎能承受得住奔波。 她到底该怎么办。 “阿彩,我要去皇帝那,夺回我的将军之位。” 阿彩微愣,张张嘴,而后点点头,“我支持小姐。” 南宫羽拿起桌边的茶水一仰而尽,“睡觉,明儿一早我就去皇宫。” 阿彩小心翼翼出门,长叹一口气,抬手擦掉眼角溢出来的泪,“小姐,你,我真心心疼小姐,却什么也不能为小姐分担。” 第二日南宫羽早早就起了,神经焕发,穿上以往的战袍,启程去了皇宫。 皇宫还是以往的样子,皇帝身旁依旧站着她生来最讨厌的秦公公,不同于以往的则是皇帝身边多了一个人,就是这个新冒出的将军,此人一表人才,有着一张英俊的面孔,伶俐的双眼,但他并非本国人。 墨染见到南宫羽浅笑一下,南宫羽点头回应,直面圣上,指着一旁的新将军,“臣要挑战他,夺回首将!” 墨染愣住,轻笑,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向他挑战。 皇帝也是一愣,无奈的摇摇头,对墨染说道:“人家小姑娘要和你切磋,你应不应啊。” “将军的切磋,那是臣的荣幸。” 南宫羽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她已不再是将军,为何这人还称他为将军?他将视线看向皇帝,皇帝慈祥道:“朕何时去了你首将之位,它,一直都是你的。” 秦公公为皇帝披上一件衣裳,悠声道:“咱家见你前些阵子不在状态,不易出兵,正好质子归国,就出此下策,将军不要怪罪。” 南宫羽恨得牙根发痒,“怎么会。” 皇帝拍拍秦公公的手,示意他不需要衣裳,转头对南宫羽到:“正好你来了,商讨一下剿灭野蛮人的计策。” “野蛮人?”南宫羽皱眉,他们不是已经歼灭了吗? 墨染若有所思,“对,有一小部分逃走了,臣怀疑有外党,就在这城中。“ 楠姐,洛阳楼!南宫羽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们。 南宫羽打断,“野蛮人,属于哪个地方,哪个族?” 皇帝反问,“爱卿为何突然问这些?” “只是好奇,为何一直称他们为野蛮人。” “赤族,伊布人,世人称他们住所为樱花盛开之地,称他们女子为樱花之女,因为他们貌美如花,勾男人心。”墨染回答。 “赤族,樱花盛开之地,如今已沦为平底,难道就不能给他们一处容身之所吗?” 皇帝摇头,“赤族又称伊洛族。” 南宫羽回头转向皇帝,双眼直勾勾盯着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伊洛族,杀戮之族,族人善于用蛊,嗜血如麻,蛊惑人心,据记载伊洛族已经抹除几个国家据为己有,后有男子卖艺卖身蛊惑,世人“称花妖现世”。也就是在百年前,伊洛族才彻底被众国联合清除抹净。 虞枫是伊洛族的人。 虞美人(23) 南宫羽没有回丞相府,而是直接去了洛阳楼。 洛阳楼内一如既往地热热闹闹,楠姐依旧忙前忙后的招待客人,见到南宫羽来,她放下手头上的活,径自走来,微笑着看她,缓缓地开口:“你来了。” “嗯,来了。” “你至少有一年没有来了吧。”楠姐望了望二楼的那扇紧闭的门。 “嗯,有了,一年多没有过来了。” “他也有一年多没回来了。”楠姐似有忧伤。 南宫羽的心瞬间凉了,“当真!” 楠姐点点头,找了个茶桌,在一旁坐下,南宫羽也跟着坐下,看着楠姐等她继续说,而楠姐只是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南宫羽,并告诉她,“这是枫磨得茶。” 是他之前磨得茶。 楠姐眼中含有泪水,不愿多说一句话。 南宫羽看着杯中茶,淡棕色,有些许的叶渣,香气清淡,她仔细的嗅了嗅,忽而觉得这茶水她之前在哪里闻到过。 南宫羽端起茶水放在嘴边抿了一口,这味道好熟悉,这不就是那次去小茶楼,老板为她磨得茶吗?难道那一次她喝到的是虞枫磨得,她听见有人说娶她,也不是梦,而是虞枫亲口说的。 她苦笑,一口一口将茶水喝完,捂住双眼,不想让楠姐看出她的不堪。 楠姐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真的挺看好你们俩的,只是枫在感情方面过于愚蠢,导致他至今都很后悔,就连最后都没能和你好好道个别,就离开了,你那次拎着彩礼来提亲,他其实是高兴的,打心底的高兴,只是他碍于面子,再有他不相信爱情了,他的父母给他的伤害太大了,导致他不相信世间有真情。“楠姐拍了拍她的背,“那日你来提亲,你猜我在房间看到了什么,雨,他写了满满一张的雨字,他知道你是羽将军,却不知你的姓氏,不知道你的名字,他把所有的雨字都写了个遍,我那时候就感觉,他应该是开了情窍吧,我本以为他会答应你的提亲,却不料那般残忍的收场,我带他向你道歉。” 南宫羽放下捂着眼睛的手,觉的无比的累,如今他们二人已经生死离别还让她知道这些做什么,“楠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你说的这些只会让我更加难过。“ “对不起。”楠姐不经意流了泪,南宫羽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现在最需要安慰的人不应是她吗?她站起身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抚着她,“楠姐,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过去就过去了,我也,我也不怨他。” 怨一个死去的人有何意义,怨他,他难道就会回来和我道歉吗? 楠姐抬头看看南宫羽,表情说不出的复杂,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嗤笑道:“见笑了。” “无妨,女人可以脆弱。” “羽将军来我这里是来找枫的吧,可你也知道了,他已经不在了,不在这里了。” 南宫羽抬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开口道:“楠姐,我可以去看看吗?” 楠姐点点头离开,走时还不忘回头看她一眼,又摇摇头。 何必走不出这坎儿。 南宫羽一步一步走向阁楼,缓缓推开那扇门,里面一如既往的规矩,还有着淡淡的书香,她仔细嗅了嗅这好闻的清香,脑海中浮现出他们刚见面的那一幕,如此想来,确实是自己的莽撞了,哪有女子刚和男子见面,就要求人家娶她的,不过也好,那个男人答应娶她了。 书架上放着一堆用过的宣纸,她拿下来看了看,一瞬间愣住,这画像分明就是她。 趴在桌子上酣睡的,倚在树上偷窥的,骑马的,木桩比武的,拿着荷叶乘凉的,还有各种她的独自画像,流泪的,欢笑的,她翻到了最后一页,写满了她名字的那一张,各种各样的“雨”字,却唯独没有她的“羽”。 南宫羽浅笑了一下,“傻子。”将宣纸又放回那个架子上,转身看了看窗外,正好瞧见那棵柳树,原来这一切他都知道,她对虞枫的各种疯狂,各种追求,他都清晰地知道,却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的拒绝她,羞辱她。 她坐到床榻上,抚摸着被褥,“虞枫,你最好是没有死,你我的债还没有算完,你怎么能死。” 楠姐悄咪咪的来到阁楼,看着南宫羽,不由得一颤,这丫头是真的恨枫还是因为思念的发疯。 南宫羽转头看着楠姐,微笑,“楠姐,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楠姐缓缓走来,将门带上,长叹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楠姐可知道伊洛族?”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请教的?” “楠姐别担心,我不会随便抓人,若你们真的有罪,我会不择手段,若你们无罪,我会帮你们洗冤。” “伊洛族杀戮之族,谁人不这么说啊,怎么洗。” “你们真的是伊洛族的人?” “是,只是我们是最底下的奴隶,任人宰割的囚犯。” 南宫羽不明所以,楠姐坐下来,看着她继续道:“最早的伊洛族是没有女人的,他们为了繁衍,去抓其他族的女人生育,而后囚禁,女人成了阶下囚,生育的工具,女人们都是其他各族的美人,拥有着西方美丽的面孔,她们后来联合反抗,猎物成了捕猎者,却依旧反复着这杀戮的时期,一直延续了几年,之后便传出了‘女子蛊惑人心’的传言,其实也不假,这也是他们男人自找的结果,但是底层人民依旧存在,在那个族里,长相丑陋是不会被族人认可的。” 南宫羽静静地听着,却是一头雾水,“那为何你们会沦为阶下囚?” “我们本就不是伊洛族,我们是跟随虞枫的母亲来到的伊洛族,成了伊洛族族人,伊洛族因几百年的历史也步入了正轨,男女平等的时代,伊洛族首领再一次外出遇到了虞枫的母亲,两人一见钟情,殊不知这个首领已经有了妻儿,那个伊洛族的女人是女人的首领,在那里虞枫的母亲被受欺凌,沦为街乞,妓奴,从前的海誓山盟都变成了笑话,虞枫那时还那么小,他的娘亲为守护她倾尽所有,最后无力倒下,我们带着年幼的虞枫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得知了伊洛族被灭的消息,等我满心欢喜的再回到那个桃花盛开地方时,却没了桃花,走进另一个地狱。” “当时你们来到北国为何不直面圣上,皇帝会为你们分一片土地的。” 楠姐摇摇头,“不会,我们是伊洛族,即使是换宏大量也不会给伊洛族任何机会,伊洛族已经成为世界污点,不允许再有。” 她站起身,拍拍南宫羽的背,“你好好做你的将军即可,我们在底层习惯了,如今在这成都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这么久,生意这般好,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现在不求那桃花盛开之地,只求一所安居乐业之地就已心满意足了。” 南宫羽离开时说她今后会常来看楠姐,楠姐心里乐着,却怎么也笑不出。 虞美人 (24) 从洛阳楼出来,南宫羽并没有直接回丞相府,而是去了那间小茶楼,楠姐刚刚说樱花,她记得这间小茶楼送她的也是桃花,他们之间定有什么联系。 老板见到她,很是热情,南宫羽望着院中的樱花树,初春的樱花还未开放,有着星星点点的绿,“姑娘又来看樱花啊。” 南宫羽点点头,“上次提到您的妻子,她可来自那樱花盛开之地?” 老板明显一惊,急忙道:“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们难道还不放过她吗?” 南宫羽没有想到老板会做出此反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没有要对您的妻子做什么,只是···” “上一次也是这样,没有其他的意思,可就是你们抓走了她,害死了她,她只是想逃离那里,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放过她,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老板的情绪逐渐崩溃,南宫羽见此情形,怕也是问不出什么,很明显,他的妻子是被官民之臣害的,但是为什么说抓回去,难道是伊洛族的人抓她回去?还是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南宫羽退步便要离去,茶楼 的老管家却走了出来,他安顿好了老板,却笑笑对南宫羽道歉,“见笑了,老爷一向如此,一有人问起那桃花盛开之地,便就会情绪失控。” “他究竟是为何如此,老管家可知。” 老管家长叹一口气,回过头看了眼屋子,开口道:“这还得从三十年前说起,老爷与那位夫人的初遇,便就是这家小茶楼,那位夫人貌美如花,老爷一见倾心,便就认定了这夫人,在逐渐了解夫人之后,他不在意夫人是伊洛族的人,还坚持要娶她为妻,为能和老爷比翼双飞,夫人彻底脱离了伊洛族,却在不久伊洛族的人满城风雨的找这个已经逃出来的夫人。夫人本就是伊洛族底层的囚犯,逃出来是早晚的事情,因为老爷的缘故,只是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定,为了不连累到老爷,她跟着伊洛族的人回去了,不久之后便传出了伊洛族被灭的消息,为了纪念已经离去的夫人,了老爷将这小茶楼买下,并在这院中移栽了樱花树,他在等,在等他的妻子灵魂归来,怕找不见他。” 阶下囚真的存在,现在侥幸存活的也只是被伊洛族人俘虏的阶下囚,他们向往的家园之前被伊洛族人霸占,现在却夷为平地,无处可去,像野蛮人般苟活,还被人喊打喊杀,彻彻底底加入黑名单。 南宫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疼痛。 出门时,南宫羽看了看那个樱花树,好似她院中的樱花树也是用来纪念的,“老管家,不知这后院可否还有这樱花树,我想回去,再栽一棵樱花树放院中。” 老管家摇头,“后院还哪来的樱花树,老爷就这一棵,还是当时夫人带回的。” 南宫羽微愣,那她之前的树作何解释。 “哦,我记起来了,老爷确实送你一棵树,是一个男子托付的,生的很好看,好像是洛阳楼的招牌。”老管家话音刚落,南宫羽就跑开了,事情一件件像巴掌一样打在她脸上,觉得讽刺,迟来的深情屁都不是,她再也不想听到有关虞枫的事情了,一件也不想。 回到丞相府,她抬头看着院中的樱花树,冷笑。 虞枫你真的好过分,你是不想我忘记你,一直折磨我吗? 翟木尘和乐奕辰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后,南宫羽开口,“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这樱花树是虞枫的。” 翟木尘轻轻“嗯”了一声,“我也是去那个小茶楼送钱才知道的。” “你为什么不说。” “你恨他,我不想说。” 南宫羽回过头,“木尘,我是罪人是吗?” 翟木尘摇头,“你不是,他才是。” 她控制好情绪,看了眼乐奕辰,“你们何时这般好了?” 翟木尘连忙否认,“我和他关系可不好,是他非要来看看你,跟着来的。” 南宫羽笑笑,“我没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姐···”翟木尘眉头紧皱,却不知作何安慰。 乐奕辰在一旁道:“我那有陈酿,红鬃马也想你了,要不要带它去兜兜风?” 她若有所思一会,点点头,拍拍翟木尘的肩膀,“要不要去。” “要。” 南宫羽笑笑,与他们一同去了马场,骑着红鬃马溜了一圈,回到马圈时,乐奕辰他们二人已经备好了酒菜,她拍了怕身上的灰尘,坐下与他们二人喝起了酒,她没有说话,只是喝酒,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只是喝酒。 乐奕辰和翟木尘也很识趣的不去打扰,静静地陪着她喝酒,夜渐渐到来,南宫羽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乐奕辰和翟木尘也是如此,一阵冷风将南宫羽吹得打了个寒颤,她眯着眼睛站起身,离开了马场,骑着马儿就走,洛阳楼,她抬头看着阁楼的那间小屋,漆黑一片,表情难过,将马儿放到了一旁,从一旁的树跳到了阁楼,从窗而入,踉跄的来到床边,嘴里嘟囔着,“还是这里暖和。”一头栽进了被子里,而后哽咽,“虞枫,你简直就是个大骗子。” 不知过了多久,窗口越进一个身影,南宫羽已经昏昏欲睡,并未察觉此人,那个黑影在窗口出站了好久,直到夜逐渐褪去,他才转身离开。 南宫羽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看着周身的摆设,她手扶向头,额头如同混沌般,疼痛难捱。 我这是喝了多少,怎么跑到这来了? 她起身离开时,楠姐正好来打扫屋子,见到南宫羽时表情复杂,南宫羽也是一样尴尬的打了声招呼,便离开,楠姐轻声道:“若是想来,随时可以来,这儿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南宫羽听到,“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当她再次回到朝廷时,南宫晔向当今圣上请求了婚姻,皇帝准了,联姻的对象则是墨染。 南宫羽知道南宫晔是为了让她不在惦记虞枫,可这让她怎么忘记。 联姻就可以吗?若是可以的话,她答应。 虞美人(25) 墨染对南宫羽的印象还是蛮好的,女中豪杰,为人不逊的气魄,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不由得被深深吸引。 南宫羽像被复命般与墨染接触,而墨染那火烈般的追求,南宫羽确是无动于衷,不管墨染说什么,她都会应,也都会做。 夏日炎炎,沁宁亲自为南宫羽梳妆打扮,看着镜中的女儿,她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儿啊,娘今日为你打扮的可趁你心意?” 半晌,南宫羽才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嗯,女儿喜欢,墨染估计也会喜欢。” 看着南宫羽脸上强挤出的笑,沁宁心里不是滋味,“那你喜欢吗,喜欢他吗。” 南宫羽看着镜中的沁宁,发现自己此时的表情很是难看,强颜欢笑,真的这么难看吗?“喜欢,若不喜欢,我怎会答应这婚事。” “你是我生的,你心里想什么,娘会不知道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镜中的自己看,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她握了握沁宁的手,“现在的一切挺好的,至少墨染是真心的,我也不亏。”沁宁皱着眉头,无话可说,她的女儿因情所困,那个男人至今走不出她的心,为了能忘记,不惜牺牲自己去喜好另一位男子。 “好了娘,时候不早了,我该去赴约了。”南宫羽放开沁宁的手,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沁宁望着她的背影,缓缓坐下,小声抽泣起来。 南宫羽推开自家的大门,便看到了墨染,墨染听见声响抬起头便对上了她的眼,一时间他竟忘记了打招呼,认识南宫羽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打扮的样子,难免有些吃惊,南宫羽站在门口看他,“等多久了。” 墨染这才拽回神,憨笑道:“不久。”说着便要伸手去扶南宫羽,作为一个教养丰厚,生在皇家,这些都已成习惯,南宫羽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他尴尬的收回手,背在身后,而后又道:“你今日很不一样,很漂亮。” 南宫羽微愣,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漂亮,她多么希望站在这里夸自己漂亮的人是虞枫。 出于礼貌,南宫羽微笑道:“谢谢,我娘为我打扮的。” “真没想到夫人还有这样的巧手。” “我娘她,会很多。” 墨染一时不知道这话要如何接下去,南宫羽好似没有任何兴趣般,表情似乎都是惺惺作态,令他很不舒服。 “今日庙会,我们去那里走走?” 南宫羽点点头,“可以。” 去往看热闹的人很多,有的一家三口,小孩儿骑在父亲肩头咯咯直乐,南宫羽朝着他们望过去,突然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骑在爹爹肩膀上,好像还睡着过,想到这儿,南宫羽露出了浅浅的笑。 墨染抓住了这个笑,看了好一会儿,南宫羽余光看到墨染在看自己,瞬间将笑容收回。她看到旁边的扇子摊,眼睛没有移走,墨染停住,“喜欢?” 南宫羽摇摇头,墨染抓住她的手腕,拽到摊子前,“喜欢就看看,女孩子嘛,总得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南宫羽看了看墨染,又看了看摊子上的扇子,她肉眼扫了一下,伸手拿了一把,摊开在手。 “寄情思,饮下 一杯断肠红;难诀别,举一杯风月敬相思;下一世,愿化作折扇伴君前;免受,那情义两难全。“她一字一句读在口中,心里却疼痛难捱。 墨染见南宫羽情绪有所波动,将她手中的扇子合起,“这扇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去看看别的?” 南宫羽一直望着那扇子,眼神空洞,这是在暗示她彻底放弃吗,真的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吗? “让开,让开,庙会主持来了。”一行人大喊着让路,行人纷纷让开一条路,马蹄声逐渐靠近,墨染将南宫羽护在身后,骑马男子带着面具,眼神犀利看着两人,一掠而过,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骑马远去。 南宫羽与那人眼神交汇,一瞬间那人就回避了,她望着那个的背影,忽而觉得无比熟悉。 “不是要去庙会吗,主持都到了,我们也该去了。”南宫羽淡淡道,墨染回过头,“你若是不师傅,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那么脆弱。”南宫羽笑笑,看着那扇子,对老板说:“它与我有缘,这把扇子我要了。” 来到庙院,墨染带着她来到姻缘树下,他想为他们二人求个姻缘,可见到南宫羽那般忘不掉那人,他真心不想就这样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南宫羽看出他的小心思,朝姻缘女要来了红条,写下南宫羽,墨染二字,而后笑笑,“你我已有婚约,这有什么。”说完,她便起身一跃,将红条系在了姻缘树的最上方,她的这一举动,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南宫羽一眼就看到了台上的那位带面具的主持,好巧不巧,那人就看着自己。 南宫羽跳下来,声音响亮:“愿老天能够看到我们,为我们选个吉日,好早日成婚。” 墨染被她这几句话吓到了,“羽,你怎么突然····” “难道不应该吗?”她笑的很难看,却还是要笑,而后又看到了庙会即将开始,跑到那边去看热闹,整场下来,她都盯着那个主持看。 或许他们真的只是长得像而已,但是也真的太像了,她这么做,究竟是像看到什么结果呢?他都已经不在乎了,你在这样做,又有何不一样呢? 庙会结束,南宫羽便回府中了,之后的几天里,她都和墨染出去,墨染带她去小集市,看戏,为她买一些小玩意儿逗她开心,南宫羽也在此获得了一些快乐,爽人的快乐。 她发现近几日会有人悄悄地跟着她,监视着她,他竟然那么喜欢远看,那就看着吧。 这天墨染送她回府,墨染根据观察,觉得自己已经将南宫羽打动了,至少南宫羽现在会对自己笑了,他冒着大胆的想法,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南宫羽一愣,询问:“怎么了?有事吗?” 墨染见她毫无变色的表情,收回了手,“早点休息。” 南宫羽点点头,回了府内。 而她却没有回闺房,转身出了府。 虞美人(26) 洛阳楼,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她轻车熟路的从窗户摸进虞枫的卧房,看着这个她好久没有来过的卧房,书桌上依旧是那几本竹书,仿佛真的没有人住过,她走到书桌旁,拿起宣纸,上面字迹清晰,字字都是“羽”,却没有一个羽字,南宫羽很难想象当时虞枫写时的难捱。 她摸着桌角落的灰尘来到床边,手指死死抠住被褥,就好似在抠着虞枫一样,令她爱恨不得。 她死死盯着床榻,忽而笑,忽而愣神,嘴里嘟囔着:虞枫,你真的不在了吗,我马上就要和墨染结婚了,你真的甘心将我让给他吗?你若是不想为什么迟迟不来找我。 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不属于你了,你何时才能来在看看我。 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终究是一个谎言。 她趴在床榻上昏昏欲睡,梦里她看到了虞枫,在婚堂上朝她招手,他的身旁依偎的是那个她嫉妒的舞女阿鸳,阿鸳看着南宫羽一脸的挑衅,纤细的腰身依偎在虞枫的怀里,手还时不时的抚摸着虞枫的脸,虞枫只是低头看着阿鸳,不做任何,看见阿鸳异常的举动,虞枫这才抬头看见她,他紧皱眉头,开口说着什么,南宫羽却摇摇头跑开了。 “对不起。” 道歉有何用,她要的从来不是一句对不起。 黑影一点点朝趴在床榻上的南宫羽走来,她在他面前熟睡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那么沉,那一次在她耳边说了那么久的话,她都没有听见,这一次,估计也不会。 就在他一点点靠近的时候,南宫羽哼唧了一声,坐起身转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黑影,月光逐渐照进,虞枫的脸渐渐变得清晰,南宫羽站起身,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瞬间喜极而泣,有些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直到虞枫沙哑的开口说了一句:“这么晚了,怎么跑这来了。” “你是不是一直打算瞒着哦?”南宫羽反问道,“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装下去,装个死人,然后看着我为你痛苦,甚至看着我嫁给他人。” 虞枫没有说话,他一步步靠近南宫羽,轻轻地拉她入怀,“我没有,我也想早一些来见你,只是我没有脸面,你都已经那般恨我,我怎么可以在要求你····” 南宫羽一把推开他,“虞枫,我现在已经是将军夫人了,请你自重,我们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你还继续当你的死人,不要出现,我,还当一个自由自在的将军,挺好的。” “你根本不喜欢他,怎么和他在一起,不要和我赌气,赌上自己的一生。” “与你何干,我现在不喜欢你了,喜欢别人还不行吗?嫁别人也不行吗。” 虞枫上前握住她的肩膀,眼睛里冒着血丝,她说她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可能,难道她的伤心都是假的吗? “放开!” “南宫羽,你只能是我的。”虞枫将南宫羽按在柱子上,重重的吻了上去,南宫羽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他,却没能推动,唇上滴落上温热的泪水,那么的苦涩,南宫羽无力的任他亲吻,琐碎的吻一点点落到她的颈上,南宫羽乏累的仰头,“虞枫,你为何就非要这样呢?” 我们明明有那么多次可以好好地在一起,好好地共度余生,为何偏偏选了最难的方式在一起,互相折磨着对方。 虞枫握着她的腰身,缓缓放到床榻上,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羽,不要怪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不喜欢我。” “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 虞枫看着她坚定地眼神,苦笑,“恨吧,已经如此,是爱是恨,至少能被你记住,就可以了。” 南宫羽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最后一次。” 虞枫低头轻轻吻着她,好似亲吻着珍宝,小心翼翼,伸手解开了她的衣衫···· 第二天南宫羽睁开魔龙的睡眼,浑身酸痛的拽了拽被子,却怎么的也拽不动,而自己的腰上还搭着一个沉重的手臂,她缩了缩身子,将凉飕飕的肩膀躲进了被窝里,虞枫感觉身边人在动,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醒了?再睡一会?” 南宫羽有些累的不想说话,哼唧了一声,朝他的怀中钻了钻,虞枫轻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或许 明天这个女人就不属于他了。 直到南宫羽再次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虞枫才小心翼翼的下床,穿衣间他时不时的回头看着床榻中熟睡的她,打心底的满足,但他知道,这样的日子只是短暂的,迟早要被人打破的。 虞枫推开门,楠姐就站在门口等候着虞枫,楠姐朝室内望了望,虞枫关上门,“睡着呢。” 楠姐看着他,转身走开,虞枫跟上前,直到离得那屋子渐远,楠姐才停下脚步,回头就是一耳光,“行啊,连我都瞒着!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虞枫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看着楠姐,楠姐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第一次动手打他。 “我们瞒着也就算了,羽呢,你也瞒着,她找你找了多久你可知,她伤心了多久你可知,这么好的女孩你难道就不能好好珍惜吗,为何还要去为那个白眼狼做事,嗯?你现在最亏欠的就是南宫羽,你践踏了她,不给她任何承诺,和你爹有什么不同!”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会给她一个实实在在的名份,光明正大的迎娶她。” 楠姐心疼,这孩子之前为这些良民争土地,现在为他自己争土地,好迎娶他最爱的女子,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其实他爱的那个女子根本不在意他的身世,他的一切,只要他一句话,她便会一直跟着,不离不弃。 可是虞枫不会开口说出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的话。 这也就是两人为何会走到如此地步的缘由,一个不说,一个不问,一个不解释,酿成的悲剧。 南宫羽一觉睡到了下午,她醒来时楠姐正端着热粥进来,“醒了,来吃点东西。” 南宫羽环顾了四周,声音沙哑:“他呢。”她不曾想到自己的嗓子会变成这样。她羞涩的低下头,不作声。 楠姐轻笑,“他出去办点事情,估计晚上就回来了。” “城中现在到处都在通缉他…” “相信他。”南宫羽打断她的话,态度坚定,南宫羽微愣,好似读懂了楠姐的用意,点点头,“我信他。” 虞美人(27) 风呼呼吹着,一个黑影穿梭在森林一闪而过,森林里的乌鸦因这突如其来的黑影而变得躁动不安,虞枫闪现般的从树上跳到地上,回头看看漫天纷飞的落叶,不由得一笑 ,原来他有朝一日也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虚荣心,攀比心,金钱乃至权利,原来这些在他眼里已经变味了。 虞枫转身朝着森林深处走去,不远处,是他在熟悉不过的人,秦公公。 秦公公坐到石板上,眯起眼睛看着朝他走近的虞枫,“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虞枫走近并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只是纸上谈兵,毫无意义。 秦公公看着虞枫一脸不屑,厌恶的表情,冷哼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虞枫这才抬起眼皮看他,这个公公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公公救我一命,这条命就是您的,您随时可以拿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 “公公想要我什么态度!” 秦公公忍着怒火,“你最近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你知不知道!” “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早死晚死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 秦公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现在这条命属于咱家,咱家需要你时,你就得出现,你以为咱家爱管你,你以为你这条命很值钱?要不是留着你还有些用处,咱家会救你?”他甩开虞枫的衣领,抖了抖手,“你那些不该有的小动作,近日少做些,要不然你的那些子民可就没有你这样好命了!” “你要是敢动他们,我就...” “就怎样?杀了咱家?你还不够资格,看看你现在什么身份,是否有那个能力。” 虞枫咬紧牙关,攥紧拳头,指甲抠进手心几乎渗出了血,“不该有的想法不要有,作为棋子,就要做好被摆棋人的一切指令。” 扔下一句话,秦公公便转身离开了,留下虞枫一个人站在那里,他抬头望了望天空,长叹一口气,突然好想南宫羽,好想现在就见到她,抱抱她,亲亲她,可就在昨晚,他那样对待她,估计现在一刻也不想见到他。 虞枫现在突然觉得好累,族人的希望压的他有些喘不上气,他本以为可以带着他们走上人生正轨路,却不曾想因为他的失职,害得他们几乎灭亡,他真的对不起死去的母亲,死去的族人,他们那般信他敬他,却终究因为他的私情而一落千丈。 他抬头望着夜空,满天的星星,他记得羽说过她很喜欢星星,当你抬头看它们时,它们时时刻刻都会回应你,朝你眨眼睛。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作为这个将军已经尽职尽责为国,并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对不起什么,倘若有一天,我不做将军了,也还是那个南宫羽。” 虞枫突然想起南宫羽的话,不由得一笑,自己真的是蠢得厉害。 无论何时,南宫羽定会在原地等着他归来啊。 楠姐端着茶水来到后院,看着还坐在石板上的南宫羽走去,“这么晚了,还不去歇着。” 南宫羽笑笑,“不累。” “等他?” 被戳中小心思的南宫羽红了脸,轻轻点头。 楠姐无奈,放下茶水,“我去给你拿件衣裳,免得着凉。” “谢谢楠姐。” 在虞枫眼里,楠姐就如同他的亲姐姐般存在,南宫羽自然也会好好待她。 虞枫回到了卧房,屋内已经没了人影,任何一点她的气息都没有,不知已经走了多久,抬头间,他看到了床榻上的一抹血迹,不由得脸上升温,手疾眼快的将被子遮住,他们昨夜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却是那般的不堪,他应该好好对待她的,不应该那般粗鲁,或许南宫羽真的不会再理他了。 虞枫长叹一口气,走出门,却碰巧遇到了楠姐。 楠姐拿着衣裳刚出门,便看到了虞枫,虞枫见到她会心一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楠姐将手中的衣裳甩到他的怀里,“还知道回来?”虞枫笑笑,朝她身后的屋子看了看,似有些失落,楠姐转身将门关好,道:“在后院,等了你一晚上了,快去吧。” 虞枫开心的像个孩子,“哎!” 他几步跨到后院的池子边,那里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只是这一次不同,换做南宫羽坐在柳树的石板上,虞枫则在池子的另一旁观看。 此刻南宫羽披散着长发,好似刚睡醒般,身上的衣裳也很单薄,脸上没有一丝妆容,看着却是格外的养眼,让人陷进她的美颜当中。 虞枫站在对面,这就是他们初遇的地方,再一次,他们又相遇了,那一次是她心动,这一次,是他自己了。 他踏着轻功飘过去,稳稳的落地,将衣裳披在她的身上,南宫羽却一直没有回过头看他,虞枫只好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南宫羽回过头,抬眼看向他,月光映照在她的脸上,那般好看,虞枫捧起她的脸颊,亲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舍得离开,南宫羽抓着捧着她脸的手,蹭了蹭,“我想起来了,之前在那家小茶楼,你就曾说过,要娶我,对不对。” 南宫羽抬起头认真的问他,虞枫愣在那里,似有苦笑,缓缓的蹲下身,捋着她的长发,“本想瞒着你,但还是瞒不住。” “木尘和我说了,那个樱花树也是你给的,说来也奇怪,这樱花树就你家乡才有,你的家乡是不是很美啊。” “嗯,很美,和你一样。” “情话倒是学会了。”南宫羽打开他的手,虞枫却反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情话只对你说过。” 南宫羽笑笑,不做声,“外面凉了,回屋去吧。” 她摇摇头,道:“我们会有未来吗?” 虞枫明显一怔,带着沙哑的嗓音吐出一个字,“会!” “我信你。” 南宫羽伸出手环住这个瘦小的身躯,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却又是无比的疼痛。 虞美人 (28) 朝廷,南宫羽回归将军之位,皇帝看着她满是笑容,“朕的大将军终于舍得归位了。” 南宫羽强挤出一个笑容,深呼一口气,对着皇帝说道:“臣有一事,还请皇上成全。” “爱卿讲便是。” “臣想撤去将军一职,做一个庶民。” 皇帝忽而愤怒,站起身,将眼前的茶水推倒在地,南宫羽眼睛微眨,皇帝突然的变性使南宫羽有些不适应,但这不足以让她打退堂鼓。 “好,好,你们今日处处都要和朕反着来,一个来退婚,一个来去官职,好好,你们很好。” 退婚? 南宫羽看向站在一旁的墨染,他是来退婚的? “皇上,臣心意已决,还请皇上成全。”南宫羽再次发言,眼睛注视着皇帝,皇帝平息了好一阵,缓缓坐下,“给朕一个理由,为何要退职。” “臣愧对于皇上,如今北国有一位更合适的将军为皇上镇南国,臣可以安心交手,臣也想好好陪陪爹娘。” 皇帝听到南宫羽的最后两句话,瞬间觉得有些愧疚,他将南宫羽绑在自己身边太久了。 “容朕考虑考虑。”皇帝手扶额头,长呼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秦公公在皇帝旁边使了一个眼神,两人纷纷退下了。 “你……”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你先说。”再次同声。 南宫羽笑了,“为什么突然来退婚。” “你又不喜欢我,将你强绑在我身边,我会愧疚,况且像你这样豪爽的女子,留在我身边屈才了。”墨染深情的看着南宫羽,南宫羽却不敢不看他炽热的眼神。 墨染又说:“你突然退职,是因为他吧,他究竟是位什么样的男子呢,会令你为他这般。” 南宫羽看着天边的云朵,“他怎样不知,只是我想这样,能让他觉得舒心就足够了。” 墨染遗憾,这么好的女子自己只能远远观看。 “与皇宫那位斗,不会捞的好下场,小心些。”墨染停下脚步,郑重一句。 南宫羽也同样停下步子,“谢谢。” 以后就是敌人了,还会像今日这般谈笑吗。 “告辞。”南宫羽撇下最后两个字,转身离开,墨染抬手想要叫住她,话却卡在嗓子里,一句说不出口。 南宫羽回到丞相府,双膝跪在祠堂前,“我,南宫羽愧对老祖宗。”额头重重扣在地上,一,二,三。起身朝着大堂方向走去,沁宁正同她的表妹吹捧着南宫羽,正巧南宫羽进来,高兴的招呼,“来来来,儿啊,我正同你表姨说起你呢。” 南宫羽看着他们,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沁宁吓坏了,连忙站起,“这是作何?” 南宫羽开口,“娘,对不起,儿臣不孝,不再是你口中的骄傲了。” “有什么事,咱起来说,啊,听话。” 表妹见状,谎称自己家中有事,便匆匆离去。 沁宁走近去扶南宫羽,她却摇摇头,“娘,儿臣做了错事,该跪!” “有什么天大的事啊,有什么比我女儿安危重要。” 听见沁宁这句话,所有的委屈,南宫羽都感觉不算什么了,“娘!” “起来说话。” 南宫羽缓缓站起,身后却传来南宫烨的声音,“让她起来做什么,就得让她一直跪着。” 沁宁怒瞪他一眼,“能不能不说话。” 南宫晔不理会,“你问问她自己做了什么!” 南宫羽回头看一眼,“爹,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究竟是何事啊?”沁宁在一旁干着急。 “我辞去了官职。” “她退去了婚约。” 父女俩异口同声,而后纷纷看向对方,“你个臭丫头,你还把官职辞了?” 南宫晔扶住额头,“辞去也罢,日后能多陪陪你娘。” 沁宁看着父女二人,“怎么回事儿,怎么还突然辞去了官职,你不是很喜欢的吗?怎么舍得。” “不想和他对立,我想帮他。” 沁宁瞬间懂了,缓缓抱住她,“没事啊,有爹和娘在呢,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在。” “退职就退职,怎么还把婚约退了。”南宫晔小声嘟囔,沁宁瞪他一眼,他依旧不理会,“墨染那孩子挺好的,能文能武,还一表人才,还是位王子,我很是看好这个女婿啊,哎,可惜了。” “我不喜欢。”南宫羽开口,“若您看到了虞枫,您也会喜欢他的,真的,爹,他一个人撑起整个族人的使命,孤勇奋战,他比任何人都不想让战争发起!相信我,爹。” 南宫羽默不作声,沁宁来圆场,“虞枫那孩子啊,娘见过,还真的是一表人才呢,好看,倾国倾城的那种。” 南宫羽像抹了蜜似的笑着。 突然好想好想他。 “爹,娘,我要去找他了!”南宫羽突然道,两人愣了,“现在?你才刚回来。” 南宫羽笑笑,她要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他。告诉他现在不是他自己了,现在她站在他这一边了,他不用再有所顾虑了。 洛阳楼,南宫羽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行头,应该不算丑吧,她的心怦怦直跳,就如同刚见虞枫时那般。 她满心欢喜的走进,楠姐见到她,高兴的迎来,“今日怎么这般高兴。” 南宫羽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询问着:“虞枫呢?” “房里呢,一整日没出来了,兴许是因为你早上不辞而别闹脾气呢。” 南宫羽笑笑。朝楠姐挥挥手上了楼。 南宫羽轻轻叩门,“我回来了!” 虞枫坐在床边听见声响,不为所动,外面再次传来南宫羽的声音,“我进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南宫羽还没抬脚迈步,却被一股怪力拉进屋内,炽热的唇准确无误的贴了上来。 南宫羽唇角微笑环住他的脖颈,回应这炽热的吻。 嘴里嘟囔着:我回来了。 虞美人(29) “这么明目张胆的和皇上您敌对,此人留不得。”秦公公边为皇帝扇风,边说,皇帝不为所动,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一口,秦公公继续道:“皇上,您若在仁慈将来任何人都会如此,甚至觊觎您的皇位。” 皇帝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摔在桌子上,秦公公微愣,不语。 “秦公公,你变了。”皇帝皱眉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那么陌生,仿佛不再是他。 秦公公默然,放下手中的扇子,为皇帝倒满茶水,再次递到他面前,“皇上累了吧,歇息一下吧。” 皇帝抬头看着秦公公,“你与朕非得如此吗?” “皇上累了,老奴带您去歇息吧。”秦公公再次道,皇帝低头看着杯中茶水,“朕从来不喜茶。”你为何还要给朕倒茶。 皇帝站起身,长叹一口气,“扶朕去休息吧。” “是!”秦公公抬手将皇帝搀扶着走开。一路上秦公公都在盯着皇帝的眼睛看。 他一切都知道,为何不阻止我。 丞相府,南宫羽牵着虞枫的手站着,转过头看着他,“怎么?紧张了?” 虞枫握紧她的手,“怎么会,又不是第一次来。”南宫羽歪头看他,“真的?”不经意的笑出声,“你的手都在抖啊!” 虞枫看着她,微笑着,他从没奢望过如此,奢望过有一天南宫羽会带着他来见她的家人,他一个外界之人,上不得台面之人,竟会得到南宫羽的重视。 虞枫的手心里全是汗,他想抽回手擦擦汗,却被南宫羽抓得死死的,冲着门口大喊道:“我回来了!” 虞枫赶紧拉住她,“别喊了,我,我紧张。”他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才舒缓了一口气,他喜欢南宫羽,喜欢她的豪爽,喜欢她的真实,喜欢她的勇气,什么都喜欢,之前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南宫羽的好呢。 此时南宫羽正笑着看着他,“没事,我在呢!”拉起他便推开了大门,随之喊着,“爹,娘,我回来了。” 祠堂内,南宫晔和沁宁远远的就听见南宫羽在喊他们,见到虞枫的那一刻,南宫晔立刻板起脸,沁宁转头看他一眼,用手戳了戳他,“女儿难得带人回来一趟,别板着个脸。” “这小子当初怎么伤我家女儿的,你都忘了?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南宫晔难得一次没有听沁宁的劝,沁宁也没有在追究,看着欢快走来的两人,心里为他们捏了一把汗,自求多福吧。 “爹,娘,我带虞枫回来了。”南宫羽看着两人,面上的笑容从未改变,见两人都没有理会自己,南宫羽又喊了一声,“爹,娘。” 沁宁点点头,转头瞪了一眼南宫晔,南宫晔这才重重“嗯”了一声,沁宁笑着圆场,“快,坐下吧。” “谢谢娘。”南宫羽拉着虞枫,虞枫却没有动,而是看着南宫晔,转头对南宫羽说:“你坐。” 南宫羽看了看南宫晔,皱着眉头喊道:“爹。” 您为何让我这般难堪。 南宫晔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虞枫依旧坚持站在那里,开口道:“大人,我知道您对我不满,之前是我不对,是我将羽推的越来越远,经过一次生离死别之后我才知道,她与我而言有多重要,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去好好爱她,可以吗?” “爱她?你若真的爱她,就应该彻彻底底的消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她身边,给她带来不幸。”南宫晔看着眼前这个长的极为好看的男人,怪不得能将自己的女儿迷的神魂颠倒。 “爹,是我死缠着他的。”南宫羽挡在虞枫面前,她实在不愿意听见虞枫的一点不好,尤其是从自己最亲的人嘴里说出。 虞枫轻轻拉过南宫羽,摇摇头,“大人,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之前那样对待羽,你不相信我的感情,也是情有可原,其实最开始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喜欢上羽,后来等到她真的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才看看清自己的心,在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使得我们分道扬镳,可是造物弄人,我们还站在这里。”他含情看着南宫羽,再次转头看向南宫晔。 南宫晔怒瞪着虞枫,沁宁试图去阻止南宫晔开口,却没能阻止,“你以为你们因为什么站在这里,那是因为她,她失去了她的将军之位,愿意和你平齐,放下敌对的关系,冒着誓死的命数同你在一起。” 虞枫听完一惊,转头看着南宫羽,而南宫羽只是笑笑,嘴里说着:没事,哪有那么严重。 虞枫默默低下头,“你从未和我提过此事。” 南宫羽托着他的脸,“不怪你,都是我自愿的。” “我就是个灾星,你的灾星。” “嗯,我的灾星,不过好在,你还有个我。” 沁宁看着两个孩子可怜,拍了拍南宫晔,“好了好了,和两个孩子叫什劲。” 南宫晔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虞枫。” 虞枫立刻抬起头,看向南宫晔,南宫晔见到他这模样,有些想笑,但还是止住了,继续道:“不管你之前怎么样,从今往后啊,这里就是你的避风港了,不止是有羽在,还有我们,我们都是你们坚强的后盾。”南宫晔看着南宫羽将后面的几个字咬的很重。 南宫羽跑向南宫晔,重重的抱着他,“爹,谢谢你。” “我总得为我的女儿做点什么,支持也好,依靠也好,总之爹爹永远站在你身后。”南宫晔摸摸她的头,宠溺的道。 沁宁站起身走到虞枫面前,“不要有太多压力,他呀,就这样,非得给个下马威不可,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总得为她终身考虑,她竟然认准了你,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她不会开心的。” “我懂的,夫人,我会去好好待她。”虞枫看着南宫羽,微微一笑,沁宁又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让皇帝退步,认可我们,这种纷争其实根本没必要存在,一之前都是秦公公一手引导的。” 沁宁看着旁边的樱花树,感叹道:“其实我和羽还挺喜欢你们那边的樱花的,希望日后能够长看见。” 虞枫转头看着那樱花树,笑了,“会的。” 虞美人 (30) “你可要想好了,真的要与这个国家为敌吗?”南宫晔低头看着南宫羽郑重的问道,南宫羽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反问道:“那爹认为这个战争应该存在吗?虞枫真的该死吗?” 南宫晔抬头看看站在不远处樱花树旁的虞枫,男子身形瘦弱,弱不禁风,却也是一代天骄,统领了数百族人围剿城国城之人,他眼下如果放下恩怨,必是一个可塑之才,若他不肯放下,那便会惹来杀身之祸。可就如同南宫羽问的那般,虞枫真的该死吗?他求得不过是一片土地,一个容身之所,不想苟活于世,带着族人走向明处而已,真的就该死吗。 许久南宫晔都不曾回答,因为虞枫所想,无人知晓,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爹和娘都会支持你,站在你这一边儿。” “谢谢爹。”南宫羽后退一步,缓缓地低下头,深深一鞠,眼中含有泪水,南宫晔拍拍她的肩膀,“好女儿,这是作何?我们可是一家人。” 南宫羽直起身子,注视着南宫晔,她知道这一路的凶险,若成功了,他们活,若失败了,他们死,甚至关系到其他至亲的性命,她真的要赌吗。 “去吧,去看看你娘和他在聊什么?”南宫羽顺着南宫晔指的方向看去,“爹不去吗?” “爹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你娘和他跟定合得来。”南宫晔一脸慈祥道。 南宫羽轻笑一声,“娘她只是见着了美人想多聊几句罢了,她也不会喜欢花花草草。” “哎,话不能这么说,难道爹现在不好看吗?”南宫晔捋了捋胡子,站直了身子,见着南宫晔如此模样,南宫羽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爹也会有这样的一面,看似沉稳,却也是个争风吃醋的老顽固。 “好看好看,爹年轻时最好看了,可是迷倒全城的女子呢。”南宫羽顺势的多夸了几句,南宫晔一脸的享受,全然不知沁宁已经悄悄走近,“什么迷倒全城女子啊。” 南宫晔立马睁开了眼睛,“哎,娘子,那自然是你迷倒全城男子啊,是咱女儿说错了。”南宫晔一脸讨好的模样,握住了沁宁的手,朝着南宫羽眨眼睛,让她替自己辩解。 沁宁一把打开他的手,“少眨巴眼睛,当我瞧不见吗?” 南宫羽走到虞枫身边悄悄的牵起他的手,嘿嘿傻笑,虞枫回握住她的,转头注视着她,“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会的,我们一定会说服皇上,让他为你赦免死罪的。” 虞枫低下头,他们这样真的正确吗,将南宫一家带入死局中,会有解棋人吗? 翟府:主堂内传出翟木尘的洪亮的声音,“什么?南宫羽辞去了官职?” “砰”的一声,翟木尘摔门而去,“少爷!”家仆跟在后面喊着,却被翟行天制止了,“随他去吧,有些事情总得他自己我去问个明白,才知道要不要冲动,要不要就定此结论。” “你倒是沉稳。”沁芯坐在一旁站起身,看着远去的儿子,心里一阵犯苦,“这孩子打小就最敬佩他姐姐,视他姐姐为目标一直努力着,现在倒好,他最敬仰的那个人沦陷了。” “哎?话可不能这么讲,追求自己所爱之人有什么错?”翟行天打断了沁芯的话,看着门口,“不管他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我翟行天的儿子。” “倘若,他真的站在羽那一边,可如何是好。” “那是他姐姐,支持他姐姐有什么错。” 沁芯缓缓握住翟行天的手,那也是我姐姐的女儿啊,这该如何是好啊。 “南宫羽你出来!”翟木尘狠狠的敲着丞相府的大门,眼中的戾气从未减退。 凭什么你虞枫能在这短短几月期间改变阿姐的意向,你定是用了什么蛊术迷惑了阿姐,阿姐她才,她才会如此,放弃她的将军之位,那是她的梦想啊,一心热爱着这个国家,她怎可能就这样放弃,怎可能。 南宫羽急匆匆赶来开门,开门那一刻,翟木尘便一下扑了上来,将她压在身下,“为什么,为什么要辞去职位,他究竟有何好,值得你这样为他牺牲?难道他之前所作所为你都忘了?”翟木尘双眼通红,声音沙哑的嘶吼着,吼着吼着,豆大的泪水便滴落下来,南宫羽和他僵持着,见到他流泪,心一下软了,翟木尘从未在她面前示弱通过,因为他害怕她瞧不起他,可翟木尘从来不知道,南宫羽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自己的弟弟。 “多大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南宫羽开口,翟木尘用力吸了吸鼻子,低着头看南宫羽,“冷静了?”南宫羽又问,翟木尘眼神躲避,不敢去看南宫羽,南宫羽使劲推开他,“冷静了就起来!”翟木尘被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南宫羽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表姨和姨夫可知你来?” 翟木尘点点头,南宫羽又问道:“知道我不做官的事了?”翟木尘又点点头,“说话!哑巴了?” “我是无意间听到爹娘谈话,之后跑出来的,他们不知道我来这。” 唉!南宫羽长叹一口气,也就这傻小子不知道他父母知道他会来她。 “怎么了?”虞枫从身后走来,翟木尘抬眼看到他,便充满了火气,“你怎么在这?”站起身子便朝着虞枫奔来,南宫羽挡在他面前,“你干什么?” 翟木尘看了看护着虞枫的南宫羽,这一切终究只是他的一场空幻想,他本以为可以劝的动南宫羽回头,毕竟这个男人那般伤害她,可南宫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什么都不听不下去,“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令你这般为他。”甚至去赴死。 南宫羽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虞枫,并没有多说什么,“这是我的决定,我希望你能支持我,若你觉得这一切不对,可以当做不知情,与我丞相府断绝关系。” “阿姐,你非要逼我如此吗?”翟木尘激动的吼着,恶狠狠的虞枫,“就是因为你,阿姐才会如此,放弃她的一切,你根本不值得她为你这么做,你这个男人一钱不值,一钱不值。”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南宫晔站在室内门口说道:“来都来了,为何迟迟不进门啊,很好看吗?”他很少在家中施展自己的威严,此话一出,姐弟俩同虞枫都朝这边看来,南宫羽看了看翟木尘,一把揪住他的脖领拽进了门。 虞枫看了看,略有吃惊,南宫羽对他真的是已经展现出她最温柔的一面了。 虞美人 (31) “来都来了,为何还在外面站着,怎么我这丞相府容不下你们了?”南宫晔盯着他们三人,翟木尘畏畏缩缩的像个做了错事孩子躲在南宫羽身后,虞枫不知怎的也有些怕了,也同翟木尘那般躲在南宫羽身后,南宫羽回头望去,不小心笑出了声,道:“你们怕什么?”又转头看着虞枫,“木尘怕我能理解,但是你,为何这般?我不是很理解。” 虞枫悄悄地在她耳边说道:“你爹他生气就是因我二人啊,能不害怕吗?”说话间还不忘看一眼南宫晔,南宫晔摇摇头,语气放平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你,而是这个臭小子!”南宫晔指着翟木尘,虞枫稍舒一口气,翟木尘便将眼睛横了过来,“姨夫,您怎么能向着这家伙说话!” “什么家伙不家伙的,这是我女婿,我不应该向着吗?” “你,他,他何时....” 翟木尘顿时脸色铁青,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虞枫已经不是他可随意指点的身份了。 沁宁声音从室内传出,“好了,别吵了,既然来了,就进屋,站在门外吵什么?”沁宁上下打量了一番翟木尘,道:“我那妹妹近来可好?” “娘她今日染了风寒,不敢出门。” “难怪这几日都不来瞧我了。” 翟木尘快速回答道:“我娘来不了,我这不来看宁姨了吗。” 沁宁看了看他两手空空,嗤笑道:“就是这样来看我的?也不说拿点礼物,还惹恼了你姨夫。” 翟木尘尴尬的挠挠头,朝着南宫晔低头认错。 南宫晔却还是一脸的严肃,沁宁用胳膊推了推他,“好了,孩子都认了错了,就别稚气了。” 南宫晔直视着翟木尘,“你当真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翟木尘恍惚,姨夫这是让他对虞枫道歉,他为何要对一个谋逆叛国之人低头道歉,绝不可以。翟木尘抬起头,看看南宫晔,又看看沁宁,眼眉紧皱,缓缓地转向虞枫,手指抠进心窝,骨节“咯咯”直响,忽而抽出腰间的佩剑,便朝着虞枫刺来,翟木尘速度很快,一旁的南宫羽并没有想到翟木尘会执剑指向他们,虞枫就这样站在那里并没有躲开,直到剑尖刺入他的肩膀,他都没有躲开,见到此一幕,翟木尘吓得扔掉手中的剑,后退了几步,久久没能回神。 南宫羽呵斥着翟木尘,“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虞枫却向前一步挡住了南宫羽,“我没事。”他看着翟木尘,缓缓道:“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不满,于情于理,我都该被这样对待,我一个将死之人,不应该去破坏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将他们推向深渊,可是,我也想有家,也想拥有家人,在爱与被爱之间,我都不想舍去,那是人间最可贵的东西,羽因我舍去官职,愿与这样的我站在一起,我还有何理由去做一个缩头乌龟,人间憎恨羞辱的伊洛族,我要为支持我的族人讨一个公道,讨一所住处,不被世人欺辱,我有何错。” 沁宁看着几个孩子,叹了一口气,“木尘啊,这一次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若是怕惹祸上身,大可抽身离去,不趟这浑水。” 翟木尘赶紧接过,“我不是怕,我就是不想让阿姐如此,她明明那般热爱,那般....” “她现如今什么也比不得虞枫啊。”沁宁望着两人,南宫羽扶着面色苍白的虞枫,满是心疼。 翟木尘转头看着南宫羽和虞枫,低下头,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他想错了,他不该掺和至此,一切都是南宫羽心甘情愿,他的劝说又有什么用呢。 “对不起。”翟木尘声音小到听不见,但是虞枫耳力极好,他的嘴唇上扬,缓缓地点点头。 卧房内南宫羽小心翼翼的处理着虞枫的伤口,包扎好之后,南宫羽不忘呵斥他,“你是傻的吗,那是剑不是木棍,你不知道躲吗?若是这一剑刺到了要害怎么办,我怎么办。” 虞枫笑笑,侧头看着她,“生气了?我这不好好地吗。” “好个屁。”南宫羽一口道。 虞枫握紧她的手,轻声道:“这一剑刺下去,他的心结就打开了,不管他是否支持你的决定,错都在我,他恨得也只是我,你们还是最好的姐弟,你也还是他最敬仰的姐姐。” “他怎样我不在乎的,你又何必以身犯险。” “真的不在乎吗?”虞枫反问她,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南宫羽转头躲避这个视线,虞枫顺势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南宫羽慌张的询问道:“怎么?可是哪里疼了?” 虞枫轻笑,“没有。”看南宫羽如此紧张自己,他感觉这一切都如同梦一场,不真实。 南宫羽舒缓一口气,“你莫不是要吓死我?” 虞枫道:“你什么样子,我最为了解了,你不想让他们混入这场必死的棋局,却又阻止不了他们入局,你是不是想以这样的方式让所有人都远离你,而和我在一起。” 南宫羽默不作声,虞枫继续道:“羽,我不想你变成那样,我已经没有家了,我不想你也同我一样没有家。” 南宫羽伸手抱住虞枫,她用行动告诉了他,这里是他的归宿。 虞枫又道:“明日我要去一趟马场,我想见见乐奕辰,他还不知道我没有死的事。” “好,明早我同你一起去。”南宫羽眼眉紧皱,真不想让南宫羽去,乐奕辰那家伙一直倾慕于南宫羽。 南宫羽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噗嗤一声笑了,“怎么?吃醋呢?谁让你当初瞧不上本姑娘,你若是哪日惹着了我,我就去找那乐奕辰,同他在一....”她的话还未说完,虞枫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恶狠狠的蹂躏。 屋外的动静打破了屋内两人的气氛,翟木尘端着糕点叩门而进,抬眼便看见两人红扑扑的脸庞,傻乎乎的问道:“屋里有这么热吗?” 南宫羽随意的扇了扇风,“好像是挺热的。” 虞枫一笑,看着他手中端着的东西,开口问道:“翟小兄弟来送糕点?” “是羽让厨房准备的,我端过来的。”翟木尘眼神躲避着,环顾着四周,不敢与虞枫直视,白天那事他做的确实过分了,现在想来自己真的是过于小气,有些冲动了,看到虞枫这样,属实过意不去。 “放那吧。”南宫羽开口,“人可以走了。” 翟木尘有些愣住,“姐。” “羽,这是作何?”虞枫拉了拉她,“翟木尘已经向我道歉了,我接受了。” “他何时道的歉,我怎么不知道。”南宫羽在怄气,她这个人死要面子。 虞枫也是顺水推舟,指着那糕点,“这糕点不就是道歉礼吗?” “才不是,那是我在厨房.....”南宫羽欲言又止,看看虞枫,心有不安,那日她辛辛苦苦做的糕点送于他,他一手打翻,之后还是楠姐告诉自己,虞枫对于糕点的不同之处,那日的糕点他并没有扔掉,而是一点点吃掉。南宫羽便觉得她应该在为虞枫做一盘糕点的,而如今虞枫若是再向当初一样打翻它,她该怎么办。 “这糕点可是你做的?”虞枫缓缓开口,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是我又怎样,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他拿走便是。”说着便去抢翟木尘手中的糕点,虞枫又道:“不,我喜欢,我想吃。”他浅浅的露出一抹笑容。 如今有人这般待他好,他自然高兴,之前是他愚蠢,这么好的女子摆在他面前,他那般不在乎,可现如今,他却觉得这一切都太迟了,太短了,好像眨眼间一切便消失了般,他希望这一刻就这样停留在这里。 虞美人 (32) 三人齐齐来到了马场。 早上:翟木尘见虞枫和南宫羽都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便挡在他们面前,“你们要去哪里?” “去找乐奕辰。”虞枫回答,“翟小兄弟可也想去?”他歪头看着翟木尘的表情,露出浅浅的笑。 “去,为何不去。”翟木尘回答直截了当,南宫羽在一旁制止,“你去干什么?” 翟木尘反问道:“那你去干什么?”南宫羽眼睛瞪大,这臭小子学会顶嘴了。虞枫上前拦住南宫羽,“就让他去吧,他和奕辰算也认识。” 南宫羽看看虞枫,也没有多拦着,恐吓道:“不准给我惹事,要不然,我就让爹给你送回去。” “一切听从阿姐安排。”翟木尘双手抱拳,轻笑道。 马场近日人员稀少,他们三人到时,乐奕辰正在马厩里打瞌睡,虞枫看着乐奕辰这个傻样不由得有些想笑,他手扶额头,叫他们两人退下,简直不想让他人见到他这模样,翟木尘好奇般的朝马厩看去,哈哈笑出了声,这一笑将熟睡的乐奕辰吵醒了。 “谁?”乐奕辰睁开双眼,便一眼看见了虞枫,他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到门口,双眼死死盯着他,内心翻江倒海般,他有太多太多的想要说,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问,可是他最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虞枫轻笑,双手抱胸,“怎么,见到我这么激动,话都不会说了?” 乐奕辰转头嗤笑一声,“算你小子命大。” 乐奕辰是虞枫来皇城交到的唯一一个挚友,他们兴趣相同,无话不谈,自然乐奕辰也知道他的身世,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羞辱他,还愿意与他交朋友。 乐奕辰换了身新的衣裳,为他们几人端来了他珍藏已久的酒水,南宫羽笑笑,“今日怎么舍得你的酒了?”乐奕辰噘噘嘴,满是不乐意,“我也不想啊,可是某些人非要这酒喝呢!”乐奕辰的眼睛看向虞枫,虽舍不得,但是为了他这个兄弟也舍得了。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难得此次虞枫无事归来,往后的路亦是难走,他的这个兄弟今后可能真的就见不到了,乐奕辰知道,此次他来不是叙旧,而是别离。 四人如同那日饮茶水般两两相坐,之前那次确实互相看不上对方,而此刻,他们确实像失散多年的好友般无话不谈,说着说着便聊起了马儿,南宫羽的那匹红棕烈马,南宫羽调侃道:“我那马儿你可有亏待它?” “怎会,它可是比我吃的还要好呢。”乐奕辰端起酒杯饮一口酒,继续道:“那马儿生性刚烈,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来讨这匹马儿了。”他看看翟木尘,轻笑,“其中,就有你这个好弟弟。” 南宫羽看了看翟木尘,“这马儿有何好的?”她自言自语道,可还是被虞枫听见了,“他敬仰你啊,你的一切他都珍视,我都有些吃醋了呢。”虞枫低头看着她轻声道,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南宫羽伸手捂住他的奸笑,脸上一阵滚烫,“瞎说什么呢。” 虞枫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我可没瞎说,我真的吃错了。”虞枫脸不红不白的说着情话,毫不在意身旁是否有人在,南宫羽连忙抽回手,“你们自己喝吧。”扔下一句话便跑了。 虞枫咧嘴笑起来,忽而转过头,发现乐奕辰和翟木尘都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收起笑容,“你们看着我作何?”乐奕辰咂咂嘴,“哎呀呀,没想到我还能看到虞公子风流的一面,啧啧啧,没想到,没想到。” “滚!”虞枫白他一眼,回头看看没了身影的南宫羽,严肃的问道:“事情查的如何了。” 乐奕辰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虞枫旁边还有个人呢,虞枫却只是笑笑,“无妨,他,知道我的计划。”乐奕辰瞪大眼睛看着翟木尘,简直不可思议。 昨夜:虞枫望着怀中熟睡的南宫羽,悄悄地起身,推门而出,便一眼看到了小亭内的翟木尘,“久等了。”翟木尘回头看他一眼,见虞枫穿着南宫羽的衣裳,皱着眉,“你这个人,真的是很讨厌。”虞枫笑笑,“怎么?她刚睡下,我劝你最好老实点,若是吵醒了她,我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翟木尘深呼一口气,“好,若不是为了阿姐,我才不会帮你。” 虞枫微笑,”为了她,你愿意做一切,不是吗?“虞枫之所以找上翟木尘,是因为他的身手,还有他背后的实力以及人脉,而这个人会因为南宫羽的存在无条件的帮助他。 他堵得便是他对南宫羽的情。 “你其实可以不用因为她堵上你自己的,其实不用你,我也可以。”虞枫淡淡道,翟木尘却没有回复他的话,而是转头告诉他,“我所做一切不是为了你,而是她,她为你放弃了一切啊,难道连命也要随你一起放弃吗?你自私,可她也会如此吗,她还有亲人,有伙伴,有家人,她不只有你。” 虞枫站在那望了望天,是啊,她不只有我,我不能因我的一丝执念而断了她的路。 翟木尘又说:“其实你想知道的,很简单,它就摆在你面前,秦公公,秦黎,当年皇室家族秦家唯一一个皇子,为何登上皇位的却是那一位?据我了解,现任皇帝名璃,好巧不巧,他也姓秦,却不是当年皇室秦家。”翟木尘看着虞枫的表情,笑了,“秦公公不过是想借你之手夺回皇位,而你终究是个小人物,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他之所以这么看中你,不想让你死,又派那么杀你,不过是因为你出生于那里罢了。” 虞枫笑笑,没想到翟木尘知道的会这么多,“其实不想你死,很简单,就是解脱皇帝和秦公公之间的矛盾,不让他篡位,你能活,一旦秦公公登上皇位,你必死。” “不见得,如今下令杀我的是皇上,并非秦公公,他想保我,也想杀我,但是我若助他登基,他或许不会杀我。” “坐上那个位子的人都会以大局为重,你会赌错。”翟木尘最后留下忠告,转身离去,“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帮助你,但是最后你命如何,我做不得数。” 虞枫站在那里许久,他懂翟木尘的意思,他不想虞枫以身犯险,南宫羽还在等他,而他现在横竖都是一个死,不管如何,他都难逃一死,如今他现在做的只是无力挣扎罢了,给自己多留一些时间陪伴在她身边,足矣。 “南面有八支我们的军队在陆续赶来,而皇城这边,墨染主持大局已经解聚五百 精英军队,估计一月左右,将会是一场硬战。”乐奕辰看着虞枫,缓缓地开口,那八支军队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军营,希望他东风再起,镇守家园,可是他的家园早已离去,何来镇守。翟木尘摇摇杯中酒,“真没想到你还是个王子。” 虞美人 (33) “我从一开始也没想隐瞒自己的身份。”虞枫自嘲道。 “那这一切都说的通了,难怪你个笑笑舞姬之子就能带领百人军队攻打城外,还有那秦公公不想你死,是因为你死了就没人能撼动那八支军队了,只是我想不通,你既然不想有战争,又为何突然让那军队前来。”翟木尘坐在那一阵猜测,虞枫却也只是笑笑,乐奕辰看着他问道:“对呀,你为何将那军队叫来。” “因为想结束这个根本不存在的战争,让那位看看,我虞枫并非那个任人宰割的傀儡,摆布的一颗棋子,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棋盘。”虞枫眨巴着眼睛微笑道,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罪羊,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工具,他只做他自己。 南宫羽看着脚下的河畔,那一日她就坐在这里远远地望着虞枫,那时的虞枫讨厌她,甚至有些恨她,对于这些南宫羽不再想起,过去是过去,至少现在虞枫属于她,并且爱着她。 她回头看了看她来的地方,心里念叨着:怎么还不过来,这三个人不会又喝多了吧! 南宫羽躺在土地上望着蓝天,她第一次感觉到阳光是这么缓和,刺眼的光芒只摄入她的眼睛,她使劲儿的将眼睛闭上,不久便睡着了,耳边传来沙沙的草动声,和悄悄地脚步声,她睁眼望去,便瞧见了虞枫,虞枫见状,坐到旁边,低下头看她,“把你吵醒了?” 南宫羽摇摇头,“没有,在眯着。” 虞枫的头发打在她脸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累了我们就回去。”南宫羽抬起手捧住她的脸,微笑,“不累,难得和你兄弟重聚,怎么不多聊聊?” “你走了,还有什么可聊的。”虞枫调侃道,南宫羽撅起嘴,“还不是因为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虞枫头突然凑近,映入眼帘的只剩下他的双眼,“怎么?我当着那么多……两人的面做了什么?”南宫羽脸色红润,一言不发,虞枫轻笑,歪头亲吻她的双唇,带着几分苦涩。 “可有什么动静?”秦公公翻阅着手中的卷轴,看向下方的探子,探子朝着门外看了看,站起身低声对他说道:“皇上那边没什么动静,但是城外莫名来了八支军队,阵仗不小,我们是否采取行动。” “无妨,一个小小军队能掀起什么波浪,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他最近在哪?咱家都有些找不到他了。”秦公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可是他精心雕刻的一枚棋子,怎么能脱离他的掌控呢。 探子回答道:“近日看他与羽将军走的很近,我怀疑羽将军和他关系不一般,会不会羽将军会帮着他....” “不会,南宫羽那丫头已经不再是将军了,他不会威胁到咱家了,至于这个新任将军墨染,只要咱家稍作点动作,他就是咱家的另一步棋。”秦公公摸着下巴刚长出的胡茬,“时间不早了,咱家要去见皇上了。” 皇上坐在书房内看着竹书,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默默地又看起了书,秦公公将门带上,自嘲道:“皇上就这般不待见咱家吗?看都不看咱家一眼?” 皇上合上书,揉了揉眼睛,“朕当初问过你,这皇位你要不要,你回朕说:你我谁都一样,你讨厌这皇位的束缚。”他看着走近的秦公公,皱起眉,“朕知道,那件事你恨朕,若是重来一次的话,朕还是会那般做。” “还是会那般做?好,如今虞枫那小子也是伊洛族的人,你怎么不杀了他,还要流放他在外那么久?”秦公公双眼泛着血丝,他想为他当年所爱之人找一个不死之罪,还她一身清白。 “虞枫,和她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她当年不过是想要一个身份,留在皇宫,与所爱之人,我亦是如此,你为何偏偏....”将我变成一个公公,将我与她与世隔绝。 皇上看着他,有些事情他不能说,比如他的感情,他的一些私信心,将秦黎变成一个公公强行绑在身边多年,却不见得这恨他入骨的人伤他半分。 “自然是不样的,那个女子想要的可不仅仅是皇家容身,而是整个国家,你可知她在勾引你时,对朕做了何事?”秦公公看着皇上,不语,心里多少能猜得到一点。 灌迷药,上龙身,受其卵,使其孕。 “知道朕为何从不立皇后吗,你知道朕这后宫又为何如此情景吗,却无辜多了几位皇子,你又知他们从何而来吗?”皇上站起身,满眼的痛苦,“宫女之子,朕如何...如何给予位置,朕不爱,根本不爱他们。” “那你爱谁?”秦公公不想听到心里的那个答案,不想自己的好兄弟和自己爱上同一人,即使自己所爱之人是个败类,也不想。 皇上看着他,笑笑,没有多说话,他老了,经不起折腾了,“不觉得虞枫和朕很像吗?” 秦公公大惊,“他是你的...” 皇上摇摇头,“他是阿姐的孩子。” 在皇上登上皇位不久他便用着他皇上的身份打探到了自己的家乡,他知道这个位子不属于他,便就问秦黎想不想做皇帝,可秦黎不想,他便留下来做了皇帝,便时时刻刻与家族那边保持着联系,当他得知阿姐被伊洛族人欺骗,还有了孩子之后便惨遭一死,他便就一直憎恨者伊洛族,还拆散了茶楼老板一家,为此他也很是愧疚,之后伊洛一族的妓女来到皇宫献舞,还试图篡夺皇位,他便下计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将外围的伊洛一族彻底歼灭。 之后伊洛族残党几乎都是阿姐以及他原来的家族奴仆,便也就没有在管他们,在之后他便知道了他还有个外甥,他们家族的王子,还知道了他想从他这讨一块土地给他们族人生存,这个虞枫心怀志向,有着远大的志向,却不知怎的与秦公公勾结上,迷了心智。 “怪不得,你不肯杀他。”秦公公缓缓说出口,“但他似乎并不知道你就是他的舅舅,还想着杀上来向你讨一块土地呢?” 皇上笑笑,“无妨,朕便让他杀上来。”皇帝声音洪亮,他也在和秦公公打一个赌注,他赌虞枫不会与他刀剑相向。 虞美人 (34) 夜,逐渐深去,虞枫抱着南宫羽在她身上索取更多,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道:“你今天貌似比以往要香。”南宫羽脸色微红,结巴道:“哪,哪里香了,明明是你的生理作用....” “生理?”虞枫挑眉。 “心里,心里作用,唔...”虞枫的唇狠狠压了上来,手不老实的钻进她的衣裳内,抚摸着她的背脊,“宝贝儿,小心肝儿,叫声相公听听。” “虞枫,虞美人。”南宫羽贴近他的耳边,“虞相公。” 虞枫笑了,“为何非要加上‘虞’字。” “因为你叫虞枫啊。”虞枫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莫要恨我,若有来世,我定不会犹豫去娶你。 “说什么鬼话呢。”虞枫默默摇头,埋在她的肩头,深深吸了一口她的体香,将她的衣裳褪去了大半。 “属流氓的?” “在下就是流氓。”虞枫轻笑,将她抱上了床榻。 虞枫近日很奇怪,疯狂的想要做那些房事,几次南宫羽都昏睡到晌午才起,起来时虞枫却不在身边,她便就觉得失落,可他却每次天还没有黑就已经回来,回来就抱着她又啃又亲,折腾半宿才肯罢休。 近日虞枫早早便要抽身离去,南宫羽却有意识的将他一把抓住,虞枫回头问她:“怎么了?” “你又要去哪?”南宫羽声音沙哑,说的有气无力,虞枫低头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去给你倒杯水,今日哪也不去,在家陪你。” “别骗我。” “不会。” 南宫羽手没力气的昏睡过去,虞枫则无奈的笑笑,而后钻进被窝,紧紧抱住这个小火炉,看着她满身的痕迹,心里想着:好像这几日有些过分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陪在他身边的时日也屈指可数了,他不舍。 南宫羽醒来时身旁是热的,睁眼便看到了熟睡的虞枫,她轻轻地坐起,想去够他身旁的那杯水,不料这时虞枫醒了,虞枫眯起眼睛看着她的手,一把拉进怀中,“怎么不多睡会?” “口渴了。”虞枫这才睁开眼睛,将身后的水递给她,看着她大口大口喝水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有些忍不住的想亲她脸蛋一口,可他没有。 他将衣裳穿好,回头嘱咐道:“你先躺一会,我让厨房将饭菜热一下端来。” 南宫羽点点头,躺下,虞枫将被子为她盖好,走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他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过来,看着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不由得心头一热。 “我有了一个新的计划,需要你帮我完成,我要去面见圣上,可以吗?”虞枫轻声问她,南宫羽干脆的回答道,“没问题。” 虞枫知道她不会拒绝他的请求,却不曾她会答应的如此痛快,“你都不问问我让你去做什么吗?” 南宫羽摇头,“只要能帮到你,什么我都愿意做。” “明日城中会来八支军队,那是我的军队,皇帝会派墨染去拦截那八支军队,我想让你去阻止墨染拦截,放那八支军队进城。” “你是要攻打皇城吗?”南宫羽问道,虞枫摇摇头,“不。” “好,我帮你。”南宫羽爽快的答应,继续吃桌上的菜,不由得一问,“这些菜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虞枫脸颊瞬间红了,“你怎么,怎么猜到的。” “我吃我家厨子近二十年的菜了,能吃不出来吗?” “那,我做的可合你的胃口?” 南宫羽细细品着,“凑合吧。”虞枫瞬间有些失落,南宫羽却笑了,拿筷子敲了敲他的头,“骗你的!这就信了?” “知道你是骗我的。”虞枫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感受手上传来的温度,“明日一定多加小心,我,我明天不在你身边,一定不要受伤了。” “放心吧。”南宫羽凑近他的脸,“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怎么会,我都放你去帮我拦住墨染了,还有什么阴谋你不知道的。” “那你明日去皇宫要小心啊。” “嗯。” “我还要吃你做的菜呢。”南宫羽一脸天真的笑着,殊不知这背后藏了多少刀。 第二日,也就是虞枫将要去面见圣上的这一天,南宫羽早早的就出了门,她醒来时身旁的虞枫早已没了影,南宫羽暗自舒了一口气,穿上便衣离去。 她在皇城门外候了几个时辰,都不曾见到墨染的军队经过,她在心里揣摩着会不会是自己走错了地方,没能预料到他们的方位,就在南宫羽要转头离开时,她听到了马蹄声,她迅速将自己隐藏起来,这支军队她认得,这明明就是皇城的精英军队,为首的是墨染,她能理解,可副手为何会是翟木尘。 他何时加入了皇军?为何南宫羽会不知道。 “翟兄,如何看待这场战争。”墨染转头看看一脸心事的翟木尘,翟木尘轻笑,“墨兄如何看待的呢?” 墨染笑了,“我赌,我们会赢。” 翟木尘摇摇头,“好,那我赌,会输。”他双脚夹紧马肚,高呼一声“驾”将墨染甩的老远。 南宫羽望着他们走的方向,紧跟其后,墨染突然将马停住,看着后方的丛林,低声道:“既然来了,就别藏着了。” 南宫羽闻声,走了出来,墨染见到是她,一愣,他本以为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虞枫,却不曾想会是南宫羽,“你来这里做什么?” 南宫羽靠在树边,双手抱胸,“那你带着这么多人,又是去干什么呢?” 墨染心头一颤,他要抓的人,他要阻拦的军队,正是那个叫虞枫的人的部下,而这个虞枫是她的情人,他算是明白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你,想与皇家为敌?”墨染眯着眼睛问她,南宫羽耸耸肩,“事出有因,我也不想,还请你退下。” 墨染冷笑道:“你为他叛国?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南宫羽执剑刺来,“退兵回城,不然,我就杀了你。”剑稍抵上墨染的脖颈,墨染苦笑,“我也是喜欢你的,你就非要这般对待我吗?不觉得过于残忍吗?” “对不起!”南宫羽小声说道:“不是每个人的喜欢都能得到回应的。” “若是没有他,你会考虑我吗?” “也许会吧。”南宫羽收回剑,“但你终究不是他,也成为不了他。” 墨染笑了,笑的很难看,拽紧缰绳,马儿前蹄跃起,惊恐的发出叫声,他将马儿转了个方向,对南宫羽说道:“凭你一人,阻止不了我,而他必死,这是皇上的指令,反抗者死。” 墨染骑马离去,南宫羽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皇上的指令,虞枫有危险。 她转头朝着皇城内跑去,忽而从路上窜出几个黑衣人,手中拿着南宫羽从未见过的武器,像一把弓箭一样的东西,细长的利器从内射出,他们中有人撒了粉末领南宫羽有些眩晕,射出的利器没能躲掉几个,其余的全打在了她的身上。 昏迷的一瞬间,那黑衣人接住了她,口中还说了一句,“咱们将她伤的这般严重,主子会不会怪咱们?” “主子不会的。” 虞美人 (完结篇) 墨染赶到时城门已经被打开,八支军队正在陆续的打开,他有些愤怒的骑马冲上前,询问守卫城门的两名士兵,“是谁让你们开的城门?” 两名士兵互相看了看,“不是您让翟副将来让我们开的城门吗?”墨染眼睛瞬间被气的通红,破口骂了一句,“该死的!”骑马离去,回头叮嘱他们,“以后不是我本人亲自,谁的话都不听!” 皇城内一片安静,无一点打斗过得痕迹,这让墨染很是纳闷儿,很快他便追上了那八支军队,带头的不是虞枫而是翟木尘。 墨染快马绕过军队,一人挡在翟木尘面前,“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自是知道的!”翟木尘将马儿停下,“那你知不知道你帮的是谁?” “自是知道,一个想要回家的人罢了,哦不,是一个讨要一块土地的人。” “你和南宫羽为何都如此糊涂!”墨染激动地两眼冒着血丝,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要站在外族人那一边,帮着虞枫,那个人究竟有何好的,南宫羽喜欢着,现在就连翟木尘之前明明恨着虞枫的,为何现在也在帮着他,他不明白,也想不通。 “糊涂的人是你。”翟木尘伸手指向身后的军队,“你看,你看他们中,可有人想要叛乱,可有人受伤,他们可有人执剑伤这皇城的一人?” 墨染左右看了看,没有一丝打斗过得痕迹,无一人受伤,他骑马追赶他们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追到了,可见他们只是在赶路罢了。 村民们的眼神也纷纷看向这里,护着自己的孩子,他们是害怕的,但是这个害怕不是这些军队带来的,而是墨染的戾气。翟木尘他们身上也没有任何一件兵器,完全不像是来打仗的。“那你也不该放如此庞大的军队进城,给村民带来危险。” 翟木尘耸耸肩,“你听命于谁?我现在很想知道是谁让你来阻拦他们的?” 墨染不语,他总不能说是秦公公指示他来阻止的吧,“墨染,不要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凭你一人之力,阻挡不了我,你若是调兵,真正引起战争的人就是你!”翟木尘骑马绕过他,墨染没有在阻扰,抬起头看着他们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他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一个虞枫会引起这样大的一个变数,就因为他的身份吗? 皇宫外一群士兵围着一个人----虞枫。 士兵们执枪对着虞枫,将他死死围在这个圈中,让他无处可走。“大胆,庶民,竟敢独闯皇宫。”为首的执枪对着他的下颚大吼一声,虞枫不理会却也只是笑笑,“庶民?不应该叫我通缉犯吗?你们满城风雨的找我,如今我人来了,还这般不待见。” 士兵看清他的脸之后,大惊,“你,你是虞枫?” “没错,是我。” “快,把他抓起来。”后边的士兵纷纷围了上来,虞枫抬头看到了正在上方的秦公公,手掌一挥,杀出一条路,来人散退,他执剑朝着秦公公刺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由眼前的这个人一手计划的,他族人的生死,他的命数以及南宫羽的将军之位,都是他在一步步策划,这个狠毒的男人一手策划了铺垫自己的路,不顾他人的生死,只为满足自己的意愿,他真想一剑杀了他,可他却不能。 剑在秦公公的眼前停下了,虞枫颤抖的收起剑,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杀你,我不能成为你,变得冷血无情,看不清珍视自己的人。” 秦公公冷笑,“你也根本杀不了我,你杀了我,你的族人就彻底完了。” “我为的不仅仅是我的族人,还有她热爱的家。”虞枫抬头望着天,现如今的天下空气正好,人心和乐,他怎忍心去破坏。 “简直痴人说梦。”秦公公冷笑道,他现在最不相信的就是这所谓的真情,以为他当年就被这真情伤的一塌糊涂。 “秦公公没有爱过,又怎会知这其中的感触呢?” 秦公公望了他一眼,“你很乐在其中?还真是个不知天高独厚的小子。” 虞枫抱拳,“谢公公夸奖!” “你!”面对这样的虞枫秦公公真不知说何才好,难道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人都会如此吗? 皇帝在内堂突然开口,“让他进来吧,朕看看他。” 秦公公望了望堂内,又望了望虞枫,“进去吧,他想见见你。” 虞枫收好剑,慢悠悠的走了进去,这一刻他等了好久好久,却不曾想到他会看不到自己族人幸福的那一刻。 “草民拜见皇上。”虞枫低下头行了礼,没有看皇帝,皇帝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缓缓地收回,没想到他都这般大了,还如此的英俊漂亮,简直和他姐姐一个模样。 “免礼,起来吧,你找朕,所为何事啊。”皇帝抬眼看着他,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能说出个什么理所然来。 “皇上,草民有几件事,想求皇上。”虞枫看着年迈的皇帝,会心一笑。 “说来听听,你有何事有求于朕。” “草民来自外族,伊洛族,草民知道伊洛族有很多不堪的往事,但是也都是过去式了,现在伊洛族没有那般恶劣,只想求一片土地,共族人生存足矣。” “朕准了,还有其他事?”皇帝心直口快,反问道。 “您,这就答应了?”虞枫有些不敢相信。 皇帝点点头,“应了,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一些老一辈的恩怨,和你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关系,人啊,要向前看。”皇帝望了望他,继续问道:“你不是还有其他事有求于朕吗?还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皇帝很是慈祥的微笑着,他多想在此刻和虞枫说:朕是你的舅舅,不管你有什么请求,朕都会同意。 虞枫看着四周旁若无人,眼中强忍着泪水。“草民,草民虞枫,愿求一死。”他将膝前衣裳摆到身后,重重跪下,“还请皇帝成全。” 皇帝忽而笑了,他的笑声回荡在大堂内,引得外面的人纷纷跑来询问,皇帝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让他们退下。“你们啊,你们两个均不让朕省心,一个求撤职,一个求死,你说说你们,可叫朕如何是好。” 虞枫看着皇帝,“草民与她让皇上费心了。” “无妨。”皇帝站起身,上前将他扶起,虞枫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来和朕说说你为何求死?” “我要一片地,无任何金钱换取,自是拿命来抵。” “听说你身手了得,大可留在朕身边做朕的侍卫。” 虞枫摇摇头,“皇上不必这样,草民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若不是皇上阻拦,草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您不必为草民做到如此,草民寻死,只为平乱某人的心,不将这场战争挑起,我愿用我的死换皇城安宁,值了,为我身后的子民换了求生之路,值了,我一人死可平和全城人心,有何不可。” “你真要如此吗?” “还有其他办法吗,皇上如今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皇帝陷入沉思,如今朝中大臣都在觊觎这个伊洛族,不知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他,有多少势力在投靠秦公公,如今他的位置确实很不稳定,现如今秦公公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虞枫只是一个开始,虞枫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无非是在帮助他,保住位置,也为了他的族人。 秦公公此时走进大堂,绕过虞枫,端着一碗汤药走到皇帝面前,“皇上,该喝药了。” 虞枫忽而一把拉过皇帝,“这药....”皇帝拍拍握着他的手,“无碍。” 虞枫抬手一挥,汤药“啪”的一声洒在地上,“大胆草民,敢对皇上无理。”秦公公怒吼着虞枫,虞枫双膝跪地,“皇上,这个药,有毒,我出生伊洛族,这气味我记得,我阿娘就是因这种药致命而死的。” 皇帝看着虞枫,淡淡道:“起来吧,朕不怪他,朕也知道这药,对朕有害,一切都是朕自愿的,与旁人无关。” 秦公公看着皇帝,“你都知道,为何不揭穿咱家,还留咱家在身边。” 皇帝年仅四十,却一直体弱多病十多年,这一切的起因都是秦公公所为,喂给他迷药,又灌他轻微的毒药,不至于丧命,却常年体弱多病,与死人无异。 “朕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存在些许情谊的。”皇帝回头看着秦公公,“至少朕现在还站着,没有倒下,你还是不忍心杀害朕的。” 秦公公甩袖离去,“愚蠢。” 皇帝笑笑,这下应该是彻底不会在理他了吧。 虞枫看着较虚弱的皇帝,起身搀扶他坐下,皇帝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趁着我还能主持大局。” “羽她很热爱皇城,很热爱她的将军位,她辞去将军一职,全是因为我,若此事能圆满的画上句号,可否恢复她的职位,让她代替草民伴您左右,护您周全。”虞枫眼中泛着泪光,“这是请求,为您请求,还请皇上成全。” 皇帝别过头,声音颤抖,“好,朕答应你。” 虞枫再次双膝跪地,“谢皇上。”重重叩头三声,又道:“皇上,通知侍卫送草民离开吧,该下口谕赐草民一死了,不要在犹豫了。” 皇帝看着他,皱着眉头,“非要如此吗,非要逼朕吗?” 虞枫点点头。 皇帝低下头无力的摆摆手,门口的侍卫上前将虞枫架起,皇帝口谕:明行刑,刑火刑。 虞枫被两人架着离开,皇帝忽而猛地抬起头,哑声喊了句:“枫儿!” 这一句枫儿他存在心底太久太久了,从他踏入皇城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和秦公公的那些事,他也知道,可他贵为皇帝,不能将一个“眼睛”安在自己身边,有的时候他多想自己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平民,那么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与亲人相认,相伴,不用在意这些朝廷的眼睛,不用被千万子民所盯着,多好,可是他做不到放弃,当一个人做到最顶层的位置时,是有贪心的,一旦失去了,就会觉得空了。 他看着虞枫一点点成长,一点点的向他靠近,他心内是激动地,期盼着虞枫快一些来到他面前,唤他一声“舅舅”。 可这声舅舅一直没能听到。 虞枫听见唤他,停下脚步,侍卫也随着呼唤停下,他缓缓转过头,微笑着,无声的说道:对不起!舅舅! 皇帝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下,虞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现在令虞枫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南宫羽,她那个丫头会不会怪罪他,会不会恨他,最好还是恨他吧,那样至少还记得他。 牢房:翟木尘和乐奕辰来探望,翟木尘表现得很冷静,乐奕辰死死抓着牢门,“这就是你说的计划,将自己关进牢房的计划?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过会带领族人打下一片土地,让那个太监沦落的,可现在呢?是你自己先沦落了!” 虞枫披散着头发,穿着囚衣,“你莫激动,这是命数,你希望双方大战一场吗,闹得双方两败俱伤,百姓难逃,我做不到。” “那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吧,为什么你非死不可?” “朝中之事你不大懂,但是多少你也知道的,我的存在威胁到了现在的平衡,我死皇城之中无钉子,我活着就是一个随时可发出的弓箭,朝着皇城牌匾上射去,直对皇帝,威胁皇帝。” “可是你只想求一块地。” “可朝中大臣不会留一个钉子在皇城。”翟木尘开口,“虞枫一死,皇城中盯着他的势力就不会在指向皇帝,而相反这个伊洛族的王子也不会在带领士兵对皇城造成威胁,他的死求来土地,也求来和平。” 虞枫笑笑,“朝中就是这样。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死吗,没什么......” 乐奕辰吼道:“你还是男人吗,你不知道羽还在家中等你吗?你真的忍心抛下她一人独活吗?” 虞枫沉默了,他怎么没有想,他怎么舍得南宫羽,那是他唯一爱过的人,唯一珍惜的人,他怎么忍心抛下,但是若不这么做,难道将她以及她的家人带向灭亡吗!他更做不到。 翟木尘拍拍乐奕辰带着他离开了,虞枫独自坐在那里等待着死亡。 虞枫抬起头望着牢房中的小铁窗,阳光从铁窗口照进来那么暖和,可他的心始终是凉的。 “羽,希望你醒来不要怪我。” 第二天,天气炎热,虞枫被绑在由树枝捆绑的柱子上,台下围观的平民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虞枫忽而笑了,他拼命想要守护的人啊,只是墙边倒得稻草,风轻轻一吹就断了,现在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南宫羽,可惜他没机会在看到了。 “时辰已到,点火!”行刑声亮起,篝火一支支朝、虞枫身边的树枝抛来,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 “虞枫!虞枫!”楠宫羽嘶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将眼睛睁开,“羽!”他见到了,他见到了他的羽。 南宫羽穿着睡袍就跑了出来,她昏睡了一天一夜,不知是什么在潜意识的呼唤着她,她便醒了,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刑场,顾不得换衣,顾不得脚下的伤口,她就是想来到这,不知为何。 此刻她看见虞枫正在火刑场上,大火已经逐渐将他蔓延,她奋力的嘶吼着,却无任何用处,在最后她只看到了虞枫的唇一上一下的说着:我爱你。 便再也看不到了。 (完) 眼前的将军睁开眼,面上冷血无情,开口道:“我的故事说完了,你应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我轻笑,“我何时有答应过你的请求。” “你想赖账不成?”她似有惊慌,却皱着眉头,“我已经将我的故事告知于你,按常理你就该答应我的要求。” 我眯着眼睛支着下巴,双眼在她身上游走一番,“答应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想连同你肚子里的他也忘却吗?” 她面上微惊,“何意?”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当真?” “当真。” 她含着泪水,轻声道:“太痛苦了,不忘记他太痛苦了。” “你与他并非如此。”我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指着她的肚子,继续道:“至少他给你留了陪伴,有他在,你的世界并不是缺失的,而你和他的记忆也不会流失,你们之间的所有难道你真的舍得忘记吗?” 她摇摇头,手慢慢抚向自己的肚子,“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巧妙的存在。” “这是他留下来给你的礼物,若你能接受外人的流言蜚语,他就是礼物。” 她笑笑,“我不在乎他人。” 来时她的失落已经全然散尽,或许在今后她会开心的生活下去,连同带着虞枫的那一份。 回到丞相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她与墨染的婚事,她以自己不再是处子之身为由拒绝了墨染,即使墨染极度喜欢南宫羽,也会介意。 她得了空就坐在樱花树下摸着逐渐隆起的肚子,说着她与虞枫的种种,时而傻笑,时而惆怅。之后的不久孩子出世了,长相极为像虞枫,尤其是那双丹凤眼,那般勾人,令人喜欢。 她为孩子取名为虞瑛,因为他们就是因“樱花”而定情。 第1章 我娶你! 距离南宫羽离开已经过去有些时日了,算一算的话,有百年了吧,铺子已经好久没有开张了,虽说我这与世事隔绝,但是天气变化还是同人间流动的,只是转眼间外面的树叶已经泛了黄,被风吹的摇摇欲坠,我打了个哈欠,唉,有些犯困,照这样在下去,我也该同动物那般过冬眠了。 将铺子外的牌匾翻了面“休息中”,便满意的回到屋子里睡大觉。 当我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下起了雪,我这是睡了多久,几天?几月? 推开大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门口无缘无故多出一个“雪人”,这该不会被冻死了吧。 我大手一挥,他身上的积雪便退去了大半,看着此人脸上还有些许肉色,我赶紧将人带到铺子内,将他整个人泡在了温水里,不一会的功夫他的面上有了红润,这一看长相还算有几分姿色。 见他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我又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打起了盹,就在我昏昏欲睡期间,我听到了水的声音,抬起头便一眼望见了在水桶里的男人,他赤裸着上半身站在那四处张望着,见到我,脸上露出几分惊恐,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觉得甚是有趣,“呦,醒了!” 他羞涩的点点头,而后问道:“请问,这里是梦魇店铺吗?” “是,你在我的门口是蹲了多久,落了那么厚的雪,都不知道离开吗?也不会敲门吗?” “我娘说,闭门代表不见,门开着才代表见。” “你这是什么歪理,我这门常年都是关着的,难道不做生意了?” “那也不好,还是开门的好!”他说的理直气壮。 “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傻?等等,哪个正常人会在一个门口一守守好几天不知道敲门的。我拍了拍脑袋,挥了挥手,他的上方凭空出现一件衣裳盖在他赤裸的身上,他拿下衣裳放在手中看了看,轻声道:“谢谢。” “穿上吧,来说说你的故事。” 此人甚是磨蹭,穿个衣裳也需要好久,我就坐在那里等着,好一阵子,慢悠悠的来到我跟前,“那个,我的身体....”我抬头看着他,忽而惊住了,容颜浴水,好处是有,益处亦有,可将死人变活人,也可将冻结的岁月全部打开,重置时间。 我长叹口气,“你已在这门外待了几十年了。” 他却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反而摸着自己的脸颊,道:“那是不是说明,我快要死了。” 我皱皱眉,“何意?” 忽而他低下头,握住我的手,“可不可以让我知道她去了那里,死后我好去找她。”见我没有回答,他又继续道:“我拿我的故事来交换。” 我收回手,淡淡道:“可以。”我的双眼看着他苍老的眼睛:请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六 坐在轿子里的她那么迷人,一身喜服,红唇微微上翘,双眼也微成了月牙型,可是她的笑却带着一丝悲伤,轿外传来一阵阵声响,他们的欢声笑语听得她有些作呕: “新娘子那么美,你可真有福气” “哈哈哈” 拜完了堂,她被送入新房中,坐在床上等待新郎到来,送给他“一抹红”。 她不经意露出笑容,屋内红的吓人,她的眼里似有血水涌出,却一直在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等着新郎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新郎摇摇晃晃的走进屋,呵呵的傻笑,来到她面前,新郎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想要掀起她的红盖头,却被她挡下了,红唇微微抖动,“先别急嘛~小女先问你几个问题,可否?” 新郎嘻嘻笑着:“可以可以。” 她笑笑,“若你发现你娶得根本不是个人,你还会爱我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怎么可能我娶得不是个人?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其他东西。”说着去握她的手,白白的滑滑的,新郎内心想着坏事,“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爱你的。”将她的放到嘴边一吻,嘴唇触碰到手时冰冰凉凉的,新郎惊了一下,他刚恍惚看到了一个手骨,他使劲眨了下眼,还是那个漂亮的手,笑呵呵的去掀红盖头。 “可是我好像听说你已经娶了不只我一个妻子了。”她向后躲着,声音却异常的甜美。 “额。”新郎不知如何作答。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他们都不见了。”她又继续道。 “一些女人而已,给他们些银两就可以了……”新郎支支吾吾的吐出几个字。 “还真是如她们所说,新鲜过了,在你们男人眼里我们女人都是货物。” “怎么会呢,像你这么美丽的女子我会喜欢你一辈子的。”新郎讨好似的掀起红盖头,忽而一声尖叫,鲜血从胸膛喷涌而出。“啊!呃!” 她眼睛血红,变换成骨的手从他的胸膛抽回,嫌弃般的甩了甩,放在嘴边舔舐手骨上的血,“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新郎目光呆滞,倒在床上 她瞥了一眼床榻上的男人,厌恶的吐了口口水,推门离开。 刚从寺庙求完佛的萧成笑嘻嘻的走在街上,心里想着:明天哥哥就京考完了,哥哥要是知道我来接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的双眼瞥向有卖扇子的铺位上,哥哥一直想要一个扇子的,送给他,嘻嘻。 他慢吞吞的来到铺子边,“这…这扇子怎么卖啊?” “三…五个铜板。”老板见他有些傻,便加了两个铜板,自己在心里暗喜。 萧成畏畏缩缩的从钱袋子里掏出五个铜板,便要伸手递给老板。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夺去一枚铜板扔到铺子上,道:“一个破扇子值几个钱?还想不想干了?” 老板瞬间脸色泛白,拾起铺子上的铜板,萧成愣在那看着这位姑娘,真好看…… 姑娘看他一眼,呵斥道:“愣着干嘛?还不走?” 见姑娘要走,他迅速的收起扇子,灰溜溜的跟在她身后,“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估计又要被骗了,我娘总说我傻,出门在外不要什么人都相信,我哥哥来进京赶考,我什么都不如哥哥,娘她总是骂我……” 萧成自顾自的说了好多,姑娘皱起眉头。 这人怎么这么多话? “啊!对了,还不知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萧成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越看这位姑娘越好看。 姑娘站住,回头看向他,“问别人名字前,你不应该先报一下名字吗?” “抱,抱歉啊,我叫萧成。” 姑娘无奈,没想到这人会这般痛快的说出自己的名字,“素白。”她报完自己的名字,又继续走。 “素,白。”萧成呵呵的站那傻笑,“真好听。” 素白心念:遇到一傻子。 在萧成晃过神时,素白已不见了。 萧成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夜逐渐深了,睡不着的他独自走出了客栈,街道上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热闹之中掺杂着惨叫声,前面不远处火光冲天,红的吓人,萧成朝那里走去。 素白一袭红衣,身上的血迹衬得红衣更加红艳,红唇艳妆,美丽动人,她疲惫的从那大火中跑出来,身后的人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素白逃离火屋,刚一抬头便看到了白天遇到的那个傻子(萧成)。 萧成静静地看着她发愣,他不知为何会如这般,是因她的美貌,她的狼狈,还是她的满身血红色衣衫发愣,只有他自己知道。 素白的身后跟着一群家丁,他看到眼前的傻子,忽然转身绕进一个巷子里便消失了。 萧成转过身,慢悠悠的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萧成早早的就去考场等他哥哥萧安了,握着手中给哥哥买的扇子,心里开心极了,晌午之时,萧成见到了刚考完试出来的萧安,高兴的跑过去,“哥,祝你顺利考完!”将手中的扇子递给他,萧安笑着接过,“娘怎么就放心你一个人出来了。”说着拿扇子敲了他头一下。 萧成傻呵呵的回复,“我长大了,可以像哥哥一样独自外出了。” “没有人欺负你吧?”萧安满脸关心的问道。 “没有,哥,我昨天,嗯,有个姑娘她,帮我。”萧成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萧安见这模样,打趣道:“你该不会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没有没有,我,她好像讨厌我”萧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萧安摸摸他的头,安抚着他,“没事的啊~我弟弟这么善良,肯定会喜欢你的。” 萧成笑笑,“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好,小馋猫。” 两人来到小餐馆 要了点菜 准备小喝一下,不料被打断了。 “你这女人就是克星,刚嫁入柳家,柳家就失火了。” “可不就是,柳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烧死了,就她自己逃出来了,你说这邪不邪门。” “真都怀疑是不是她……”后面的的话那几人没有说,即使不说也是可以猜的出来的。 小巷子里挤满了看热闹人,素白依旧一身红衣,人们指指点点,唾骂,极为难堪。 “这姑娘好像不是咱们村子的人吧?来这才不长时间,怎么能就把柳家大少爷迷的要死要活的。” “啧啧啧。”巷子里的人对她指指点点,拿着垃圾丢她,素白满脸灰尘,村民拿起菜叶打向她,甚是狼狈,“滚出我们村子,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别来祸害我们村子人……” 萧成挤过人群,挡在她前面,结巴道“她,她做错了什么,为,为什么这么对待她!” “小伙子,不要被她的美貌迷到,她就是个妖孽,在我们村都害死一户人家了。” “她才不是什么坏人呢,素白才不是什么妖孽呢,她昨天还帮助过我呢。”萧成一口气说完,今日却没有被吓结巴呢。 素白冷哼,“你这傻子凑什么热闹,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这是素白的事,我,我就得管!” “那好,你以什么身份管?”素白挑眉。 “哥哥说,说我喜欢你,现在你穿着嫁衣在我面前,就当是嫁给我了!”话说出去之后,萧成自己惊呆了,他怎么能说出这般不负责任的话呢。 “呵!”素白被逗笑了,“你这什么逻辑,嫁给你?我可是昨天刚嫁给柳家大少爷,怎么嫁你?” “柳家大少爷已经死了,你可以嫁我。” “你不嫌弃?”素白反问。 “不!我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你受欺负的!”萧成斩钉截铁,他炽热的眼睛有些打动素白了,她低下头笑了,还真是个傻子 竟然说要保护她。 素白突然抬起头,嘴唇一张一合,“好呀,那带我逃吧!”她在笑,笑里带着阵阵忧伤,萧成不明白为何,他只知道当下,当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将素白带走,带她逃跑。 萧成牵起她的手便冲出人群。 萧安愣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就要领回个媳妇儿? 三人你追我赶的回到萧家,萧成拉着素白跪在萧母面前,“娘 我要娶素白!” 萧母一愣看向萧安,萧安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简直胡闹!” “娘!我给过她承诺,我要护她”一向胆小懦弱的萧成不知哪来的勇气冲着萧母大喊。 “你!”萧母气的有些心脏不好,萧安赶紧上前扶住萧母,“好了娘,别逼他了,我看成儿也是真心喜欢这姑娘,而这姑娘虽然来历不明,也确实帮助过成儿,也并非什么坏人。” “可是她嫁过人啊!”萧母虚弱道。 “确实嫁过,可是当天晚上柳家人就都死了,这姑娘也算是个可怜人,实在不行留几日,您观察几天,再下决定也不迟啊。” 萧成看着萧安,一路上哥哥一直帮着萧成想对策应对他们娘,这萧母呢,就听萧安的话。 萧母瞥一眼他们俩,“起来吧!可事先说好了,她要是不是什么正经姑娘我可不留。” 萧成嘻嘻笑着 ,“谢谢娘,我就知道娘最好了。” 他将素白扶起,“素白,以后这就是你家了。” 素白微笑,是真诚的笑,而不是虚伪的笑,她是真的第一次感觉到被保护的感受到底是什么滋味。 第2章 打地铺? 傍晚,萧成早早地就将卧房打扫一遍,将素白安顿好之后,他便去找萧母了,素白坐在那里,看着进进出出收拾屋子的他,瞬间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萧成轻声来到萧母身边,扑通一声跪下,“这次是,是我冲突了,还请娘责罚,不要自己生闷气,气坏了身子。” 萧母抬眼瞧他,长舒一口气,“起来说话,跪着作何?我还能将她赶出去不成?” 萧成傻笑着挠挠头,站起身,“谢谢娘。” 萧母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萧成慢慢的来到她身边,她心平气和的道:“你呀,既然真的打算要娶人家了,就一定要对人家好,疼人家姑娘,知道不。” 萧成点点头,萧母拍拍他的头,“就知道点头,哪有你这样娶媳妇儿的,说一句就完了?得风风光光的将人家请回咱家才叫娶。” 萧成看着萧母,眼睛中有说不出的激动,“明日你和你哥去镇上看看,买几件新衣服回来,新郎官也得帅帅气气的不是。”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钱袋塞给萧成,萧成看着那袋钱,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好了,回去歇着吧,别晾着人家姑娘。” 素白翻阅着窗边的一本草书,听见声响,她缓缓地抬起头,将草书放下,“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萧成关上门,“还没睡?” 素白调侃道:“这不是在等夫君?” 萧成脸上瞬间红了一片,“我,我,我同母亲说,几句话。” “哦。那夫君要歇息吗?”素白慢慢靠近他,他一步步退到桌子旁,“我,我。”他手眼疾快的将被子一扯,抱在怀里,“我出去睡。”说完话就要离开,素白赶紧拉住他,“你要去哪?” “我去我哥那。”萧成抽回手臂,小声说道。 “你不陪我?”素白反问道。萧成一愣,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陪伴女子,如何去安慰,他本以为自己待在这里不合适,虽口头说着娶她,但她也没有回应,想必还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 素白掐起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我可是刚受了惊吓,又被你带到这偏僻的村子,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屋子里?” 萧成呆呆地望着她,忽而将被子扔到地上,向前一步将她拥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嘴里还不停的捣鼓着,“别害怕,别害怕,坏蛋都被打跑了。”素白被他这一举动惊住了,可又听到他说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你何时打跑了坏蛋,我怎不知?” 萧成缓缓推开她,憨笑,“小的时候,我害怕,娘就是这样哄我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 萧成看着她,忽而羞红了脸,低下头,“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我又没怪你。”素白想了想,“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留下来陪我吧。” 萧成抬起头,“可以吗?” “有何不可。”素白笑笑。 “娘说,男女......” “哎呀,好了,别什么都你娘,你娘的,多大人了,还把你娘挂在嘴边。” 萧成有些失落,这是被嫌弃了。 “还站在那干嘛,还不过来睡觉?” 萧成将地上的被子铺好,“我打地铺就行。”冲着她强挤出一个笑。 素白看出他的小心思 ,忽而道:“怎么床放不下两个人啊,你不说你要娶我吗,怎么现在就要和我分床啊。” 萧成瞬间脸上温度上涨几个度,“是,是说要娶你,但是,我,我们还没成亲,等,等到合适的日子我们成了亲,在睡在一起。” 素白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还算英俊,怎么就这么呆呢。她转身坐到床铺上,“随你吧,我先睡了,我可有起床气哦,明早你醒来的话,小点声。” “嗯,我会很小心的,素白就先休息吧。” “听话。”素白一笑,那笑很动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萧成将蜡烛吹灭,轻声对素白道了句“晚安。” 素白抿嘴一笑,萧成却没有看见。 萧成也悄悄地钻进被窝里,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吵到素白,此时的素白忽而笑了,“你不用那般小心,我还没睡着呢。” “哦。” 素白转过身,面对着他,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两个人却就这样看着对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素白问道:“地上凉吗?” 萧成摇摇头,突然发现素白并看不到,开口回答,“不凉,被子挺厚的。” “你们,为什么不去村子里生活,在这偏僻的村外生活。” “因为我,我的原因,我生来就脑子不好使,同龄人总是欺负我,娘和哥哥为了保护我,才不得已搬出来,来这个偏僻的小村外生活。” “以后他们谁再敢欺负你,我帮你欺负回来。” 萧成使劲的点点头,又摇头,“不,不行,应该是我来保护你的,怎么能让你保护我呢!” 素白笑笑,“你刚刚是不是点头了。” “没,没有。”萧成辩解。 素白却没有在说话,真是傻,我能看得见啊。 萧成小声地唤着素白,却没有回音,他转了个身,悄悄地说道:“其实我很胆小的,白天,我真的怕极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将你带回来,留在身边,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勇气,就,就冲出去了,你放心,一个温暖的家,我萧成还是能给你的。” 素白全都听见了,她无声的回答:谢谢。 第3章 大婚 红灯笼高高挂起,两人的新房也布置的极为喜庆,门上贴着两个大大的喜字,萧成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看着口袋中落空的银两有的心疼。 三天后就是他和素白大婚的日子了。 前一天,萧成和萧安早早的就起来去了集市购买准备婚礼的东西,萧成表面看着高兴,心里确是莫名的觉得有些突然,突然遇见素白,对她一见倾心,又突然要结为夫妻,这一切都过于不真实,他从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素白悄悄地来到他身边,一袭红衣,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微微冲他一笑,萧成瞬间脸庞微红,默默低下头,素白见这模样有点忍不住想要逗他一番,“哎,是你嫁人还是我嫁人啊,你娇羞个什么劲儿呢?” 说完,萧成的脸更红了,“我,我,我紧张。”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明日大婚岂不是让人笑话?”听见这话萧成瞬间低落了,是啊。他这样的人娶上妻子,定会成为满城的笑柄的,这样一来不但没有帮上素白给她一个容身之所,还招来了谩骂,他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呢。 “我,我不会让你被人笑话的!”萧成眼神坚定,紧握住她的肩膀郑重的说,素白却笑了,“好啊,我等着。” 萧母从屋里走出来,见着两人如此模样,便想起了他们的爹,想想当时他们正在热恋期的时候也是如此,娇羞青涩。素白转过头,稍稍低下头表示请安,萧母连连摆手,“免了,免了,我们不是那些大户人家,这些不用做。” “娘,我和哥哥给您做的新衣裳怎么不穿?” “明日再穿也不迟,今日早早穿上该脏了。”萧母笑笑,看着一身红衣的素白,脸上的笑容又加了几分,素白见状走到她身旁,挽起她的手,“来,娘,我带您去试一试衣裳看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也好在改,明日再试就来不急了。” 萧母本想推脱一番,看着儿子儿说的在理 ,只好作罢托妥协,“也好。” 试完衣裳的萧母走出房间让两位儿子观看,大儿子萧安称赞母亲年轻了好几岁,二儿子萧成站在那却愣住了,一句话也不说,他认得这件衣裳,是爹在的时候母亲最为喜欢的配色,他们兄弟二人特意为母亲挑选的,他们的母亲依旧美丽如初。 素白走到萧成面前,“怎么了?不好看?” “好看,好看,就是因为,太好看了有些不知说什么。”萧成低下头,抹了一把泪,素白打趣道:“娘这件衣裳比我的都要好看,你是不是故意把我的衣裳选的那么难看的?” 萧成一瞬间被吓得脸色通红,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素白见这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你瞧你,怎么那么容易上当。”悄悄在他耳边道:“你买的那件衣裳,我颇为喜欢。” 这下萧成脸上更红了。 第二日,大婚。 远处孤独的小木屋极为热闹,也极为喜庆,红红的灯笼高高挂起,门上贴着大大的喜字,还有两位一身红衣的新人,他们没有亲朋好友,没有祝福,只有他们一家四口,热热闹闹的举行了婚宴。 正在他们将要进行跪拜之时,门外传来一阵熙攘声,二位新人纷纷向外看去,萧母与萧安同样看去,见到来人,萧母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 该来的总会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妹家的二傻子娶妻啊。”女人带着乡亲们闯进了小院,小院瞬间变得拥挤。 萧母吃力的站起身,“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怎么?难道你家儿子娶亲还不让我们喝喜酒了?”其中的一位村民高声。 萧安扶着萧母看着门外并非善类的村民,又看看萧成与素白,真不想让未进门的儿媳见到这一幕。 “你们若是真心祝福,萧某自会迎接,可现在你们私闯民宅,又是何意!” “哈哈哈哈,可笑,你说说你一个堂堂萧家长子,几日前还考了科举,却怎样也比不得你那傻弟弟,那般好看的女子都给了你弟,你甘心?” “那是他们二人之事,弟弟幸福,我就幸福。还有,他不是傻子。” “他不是傻子,这是我听到的最有意思的笑话了,这全村上上下下哪一个不知道他萧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萧母看着女人,“我们已经搬出村子了,为什么还要这般刻意针对。” “小妹莫不是忘了当初老爷是如何待你和这个傻子的?又是如何对我和我女儿的?” “我们已经离开那个家了,还要我们怎样。” “我想让你们彻底消失,但是老爷不让啊,所以我只能带着全村的人来看看这个傻子该如何做决定了。” 萧成看着女人,一步步走近他,他将素白护在身后,“萧成,哦不,小傻子,你可知你身后这位新娘,嫁了多少人了。” 一句话让萧母和萧安都瞪大了眼睛,素白死死盯着女人。她怎么会知道。 “不管她以前什么样子,今后我,我护着她,任何人,都,都不允许说她。”萧成坚定的说出,眼睛都不眨一下,依旧将他护在身后,素白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泛着热流。 “呵,没想到啊,你这傻子还挺用情,只不过这女子长得这般妖艳,你真的就那么确定她会跟你?” 村民们一股脑冲上来,“一个傻子管他干嘛,只要他们不去村里碍眼就好了。” “就是,就是,看见他那个口吃的样子就犯恶心。” “真不知道,那姑娘是怎么看上他的。” “真是可惜了这般好看的姑娘,要是嫁给我儿子多好。” 素白站起身,“我已嫁过多人,你儿子还敢要我吗?。” “这….” “萧成敢要,他不仅敢要,还要护我一辈子,这样的承诺你敢吗?” “我不管你们之前有过什么样的过节,但是如今我嫁给了他,嫁给了萧家,就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一个不字。” 素白牵起萧成“来继续我们的拜堂。” 对着萧母与萧安道:“娘,哥,我们继续莫要管旁人。”她冲着身后的村民道:“若是想留下看我们继续拜堂就留下,但是不管饭。” 萧母坐下,脸上露出笑容,开口道:“一拜.……” 素白忽然打断,“我们不拜天地,只拜您。” “好好!” “二拜高堂!” 寂静的小院内好像响起了烟花爆竹声,这是不是证明,老天同意了这门婚事呢。 第4章 已经拜了堂,为何还这般害羞 素白独自坐在卧房内,披着红盖头,就静静地坐在那,这样的夜晚她经历了无数次,自打她不再是人类之后,但次次都会令她失望,一次比一次的失望,她希望这一次她不会再失望。 门外,萧成久站在那里,由于时间过于久,萧安夜里上厕所发现了他,萧安走来轻声问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萧成抬头看着哥哥,刚刚还和母亲道别说自己去见新娘子,结果现在站在门口三个多时辰不敢进去。 “你这样是行不通的,新郎不进去揭红盖头,新娘子就没法入睡,哪有新婚当天,新郎不见新娘的说法。” “你说,素白她还在等着我?等我揭盖头?” “自然。” 萧成看着从门缝透出的烛光,缓缓推门进去。 “萧成?”素白甜美的声音落入他的耳畔。 他瞬间羞红了脸,“是,是我。” “怎么已经拜了堂,你为何还是这般害羞 。” “我,我没有。”萧成站在门口不敢走近她,也不敢去看她。 素白抬起手臂,朝着他招招手,“来,把我的红盖头拿走。” “哦,哦。”他突然想起哥哥的话,红盖头没有揭开,新娘子就不能动。 他缓缓地走到床边,拾起旁边的秤杆,慢慢的挑起盖头,虽然看到过素白红唇浓妆的样子,但是每一次都会令他怦然心动,她每一次的妆容都会令他难以忘怀,秤杆停在那里,素白透过那一点点小缝隙瞥向萧成,萧成下意识逇将秤杆放下,红盖头再次将素白的脸挡住,“你怎么又把它放下了,难道不想看到我吗?” “不是,不是,只是还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你,这一切都好突然,想做梦一样。” 素白握住他的手,“这可不是梦哦,我是真实的。”她多希望此时此刻自己真的是真实的,真的存在过。 萧成看着那白皙的手握着自己的,心里直发痒,素白见他无动于衷,冲着他索性撒起娇,“好夫君,我现在又累又困,想歇息了,夫君就将这盖头掀了吧。” 萧成心里更加发痒了,缓缓地将盖头掀开,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头看着床边,“那,那你先休息吧,我去哥那里睡。” 素白见他又要走,赶紧抓住他,“你又要去哪?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哪有分开睡得道理。” “可是····”他看着又窄又小的床铺,“明日我做一块板将床铺成大的,我们再一起睡。” “不要。”素白抱着他的胳膊,“这样的床刚刚好,我们搂在一起睡暖和。” 萧成羞红了脸,“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吗,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还害羞啊。” “总觉得,不合适。” “合适的。”素白走到梳妆台,一点点的将头饰摘下,将脸上的妆容卸掉,回头看着发呆的萧成,招招手,“来,帮我打理下头发,后边的我看不到。” 萧成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黑发,他还是第一次为别人梳妆,素白会不会嫌弃。 “在想什么,不会弄?” 萧成点点头,“没弄过。” 素白笑笑,“倒是诚实。”说着转过头,指着桌子上的发饰,“看到这样的东西了吗?我的头上还有,将他们摘下来就可以了,然后···”拿起一旁的梳子递到他手中,“在帮我把头发梳顺。”素白看着他,微笑,“会了吗?” 萧成看着手中的梳子,微微点头,“明白了。” 素白满足的转过头,萧成小心翼翼的为她将头饰摘去,为她梳发,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都想停留在此刻,萧成突然开口道:“我,我梳好了,你休息吧,不是累了吗。” 素白点点头,起身时还不忘拉住萧成,“你不准走啊。” “不走。”萧成看着她,眼神没有闪躲,此时此刻素白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不那般傻了。 两人各怀心事的躺在床上,小小的床铺,睡两个人,中间却隔了好远,素白转头看向他,“我有那么可怕么,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萧成笑笑,看着紧靠在床边的右手,笑笑,“不,不可怕,这不是床窄吗,怕你嫌挤。” 素白气不打一处来,翻过身不看他,脚故意踢他一下,他也默不作声,任由素白欺负,他转过头看着素白的背影,觉得这个人莫名的讨喜。 就在萧成快要睡着时,左手边忽然传来一股热气,素白整个身体都贴了过来,嘴里还嘟囔着:傻子。 萧成微愣,忽而咧嘴笑笑,翻过身,小心翼翼的将小人护在怀中。 第二天天一亮,萧成便就起来准备了早饭,已经临近巳时,素白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的,萧母催促他,“去把儿媳妇叫起来吧。” 萧成轻声走近,看着素白的睡颜,真的不忍心将她叫起,可是不叫醒她,她就吃不上早饭了,内心挣扎了许久之后,他将素白叫起了。 素白揉着眼睛,看他,先是冲他一笑询问着几时,萧成 告诉她之后,她的脸色瞬间惊慌了,急忙起身,“呀,你怎么不早一点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就没叫。”萧成诚实的回答。 素白苦笑,“咱们今天要给娘请安的啊,傻子。” 不知怎的,素白叫他傻子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 “你还站在那里干嘛,快帮我梳发。” 萧成木讷的动动,开口问道:“我不知道要请安,对不起,我会和娘说明的,这个,不怪你。” 素白看着铜镜映出的图他,一脸的愧疚,忽而转过身,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庞亲了一下,“好了,我们都有错,及时认错就好了,不用内疚。” 萧成被素白的这一举动吓傻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铜镜中素白的背影。 素白见他反应如此之大,索性搂住他的脖颈,朝着他的唇吻去。 萧成瞪大眼睛,身体僵直,推也是,抱也不是,这种感觉,很奇妙。 “哎呦,这怎么喊个人吃饭,去了那么久。”萧安走到门口,嘴里还在抱怨着,看到眼前亲吻的两人,迅速的离开,脸上确是乐开了花。 素白忽而羞涩的低下头,难得自己主动一次,还被他家人抓了个现行。 萧成看着素白别扭的表情,轻轻地抱住她,回头看了看,“没事儿了,我,哥他走了。” 素白轻轻“嗯”了一声,丢死人了。 第5章 本就是灵体何来体温 两人慢吞吞的来到饭桌上,素白一直低着头不去看萧安,萧安却觉得格外有趣,庞大的桌子她却离萧安最远,“弟妹怎么不抬头啊。”萧安笑道,一脸看戏的望着她和萧成,萧成看看萧安,替素白回答道:“吃饭哪有仰着头吃的。” 萧安瞪大双眼,这小子学会顶嘴了啊,“娘,您看看,这小子有了媳妇儿,就目无尊长了。” 萧母看着演戏的兄弟二人,无奈道:“吃饭时间,不许多嘴了。”说着为素白夹了有一块肉,“我尚未动筷莫要嫌弃。” 素白看着碗里的肉,心里一股热流,转头看看萧母,“谢谢娘,我怎么会嫌弃您呢。” 萧母凑近素白耳边轻声道:“萧成起早亲自做的,快尝尝吧,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积极呢。” 素白听了点点头,转头,眼神炽热的看着萧成,这样一个沉默寡言,默默付出的人谁会不喜欢。 萧成看着素白一口口吃着自己做的早饭,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再也不能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了,过了昨天,这个女子已经彻彻底底属于自己了,他真的好开心。 “成儿啊,一会吃了饭带着素白去街上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买的,过日子嘛,总要添一些补。”萧母叮嘱道。 萧成点点头,“娘呢,有没有什么需要孩儿带回来的?” 萧母摇摇头,“娘啊,这么大岁数了,有什么对付对付就行了。不像你们新人,要添新衣啊。”萧母看着素白,眼睛里充满宠溺,握着她的手,忽而一惊,这娃手怎么这么凉,“天气逐渐转凉了,要多穿些,你瞅瞅手这么凉,可不能给你冻着了。” 素白笑笑,摇摇头,“无碍的,娘,我天生如此,体寒,所以手脚都凉,您莫要担心。”我本是一个虚体灵魂,又何来温度。 萧母转向萧成,“带着素白买一些补品,这体寒可得好好补补,不要在意银两,娘攒的这些够花好一阵子了,不要亏待了人家姑娘,知道不。” 萧成点点头,看着素白,眼里充满爱意,“素白,我以后会让素白好起来的。” 素白笑而不语。 希望你所说能成现实。 萧安拍拍萧成的肩膀,“哥哥就不陪你了,你们小两口去小镇小心一些啊。” 素白接过话,“哥和娘就放心吧,我不会让那些人碎言碎语的,何况我也不会在意那些。” “苦了你了。”萧母欣慰。 萧成带着素白一路走向小镇,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是这样繁华的小城,虽比不上京城,但也些许相似,集市也颇为热闹,萧成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素白,素白很是谨慎地望着四周,为的就是看看有没有昨日来闹事的乡亲,她到是不怕,就怕萧成会有所顾忌。 萧成拉着素白来到一个首饰铺,指着铺子上的首饰,询问道:“可,可有喜欢的?” 素白见他诚心,便朝着铺子看了看,铺子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首饰确实养眼,可素白却一眼瞧不上,她歪头看着萧成,“你喜欢哪个?” “是,是给你,你买,不是我,你选。” “唉,怎么办,我有选择困难症,都喜欢,又都不喜欢,你帮我选,才代表是你为我买的,好不好。” 萧成微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头看着铺子,巡视了一圈,唯有一个翠绿的镯子入了他的眼,细细的条纹,如同水藻般挂在那个镯子上,萧成抬起手指了指那个镯子,“我,我这个。” 老板大喜:“公子好眼光,这个镯子是我家娘子刚从店铺当回来的,它做工细致,堪比当今皇后所戴啊,它.....” 素白突然打断,“好了,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就说多少钱两就好。” “二百两。”老板狮子大张口,萧成一惊,看着钱袋,又看看素白,会不会自己又犯蠢了。 素白不紧不慢,伸出手掌,“五个铜板,卖不卖。” 老板大跌眼镜,“姑娘,没有您这样砍价的。” “好,那咱就不买了。”素白拉着萧成的手就走,萧成有些不舍的看着铺子,“素白,你不喜欢的吗,都怪我,我没有那么多的钱给你买。” “傻子。”素白抬起手腕给他看,她的手腕上戴着透绿的镯子,“娘给我的,你不知道吧。” “可是,我还没有给你买过什么东西。” “你有啊。”这个家就是最好的。 第6章 好想你多哄哄我 萧成带着素白在集市上逛了好一阵,带着素白挑了一身衣裳,素白再三推辞下挑了一件最便宜的面料做衣裳,看着萧成满脸宠溺的样子,素白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嫁对了人,虽家庭不富裕,脑袋还有些傻,但是他对自己是真心地就足够了。 量完了尺寸,萧成便又带着素白去买补品,素白拉着他的胳膊说:“这个不急,你带我四处转转吧,我想看看这儿独有的景色,可以吗?” 萧成想了想,这里好像没有什么独有的景色,也没什么美丽的可以一眼记住的美好。 素白一眼便出了他的想法,“没有嘛?那我带你去。”说着,她便拉起萧成的手朝着小镇外走去,萧成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来这里干嘛啊?” 素白回头一笑,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直到来到小湖边才停下,对萧成说道:“看这里,那边的湖上。” 萧成抬头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一处有鸳鸯鸭嬉戏,伴着稀少的荷花,映照出绝美的画面,“看到了吧,其实身边的一处处都值得去记录,每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都可能营造出一处美景。” 萧成点点头,原来素白眼里所说的美景竟是这种。 素白又小声嘟囔着:“可惜了这样的景色,不能记录下来。” 萧成看着她,又看看湖中的景色,默默地低下头,拉着素白,“我们回镇上去吧。” “也好。” 回到镇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素白去买补品,素白依旧摇摇头,“哎,我都说了,我天生体寒,怎么补都是如此的,别浪费钱了,好吗?” 萧成摇头,“什么事我可以依你,但这件事,我不依。” 素白抓起他的手,“听话啊,我真的没事,你看我很健康,真的没有必要去花那些钱买补品,倒还不如给咱娘买些补品。” “这是娘吩咐的,必须照做。”萧成还是一根筋,素白无奈的皱起眉头,“那好,少买一些,没用的话,就不要买了,花那些冤枉钱,我可要生气了。” “好。” 素白最终没能犟过萧成,只好依了他为自己买补品,看着大把大把花出去的钱,她的良心都跟着痛,为她做到如此真的不值。 可是她又阻止不了,总不能和他坦白自己不是人类的事情吧。 回到家中萧成便独自跑去厨房准备这些买回来的补品,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才舍得出来,素白看着他一脸的烟灰,有些想笑,但是上前将他的脸擦了干净,萧成抓住她的手,“脏。” 素白撇撇嘴,“都擦完了,你才想起说。” 萧成欲言又止,而后又道:“那个,药要好一会才能熬好,你去歇着就好,不用在这里守着我。” 素白看看旁边,“我不守着我的夫君,我跟着谁啊。” 萧成眨巴着双眼,脸上又上了温度,素白又笑了,“我说你这个大男人怎么那么爱害羞啊。” “没,没有,只是,你,你....” 素白上前,“我?我怎样?我说的话可都是在常情不过的了。” 萧成又不说话了。 素白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不逗你了,快些吧,晚饭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萧成点点头。 夜晚萧成还是不肯和素白睡在一张床上,别扭得很,素白忽而扯过他的衣领,“我说你这人怎么就一根筋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不用在这般小心翼翼了。” “可是,我知道,你并非喜欢我,我娶你也是为了给你安定。” 素白咬咬牙,这家伙好像什么都懂一样,有些时候是真的气人,她需要你一个傻子来护,简直可笑。 “爱睡不睡,本姑娘多稀罕你一样。”说完了气话,素白转身就去了床榻上,没有给他留地方,上床时还不忘将蜡烛吹灭。萧成一个人站在那里,不说话,他猜素白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第二日,萧成早早的起来了,然后他便出了门,一整日都没有回来,素白心生怨念,这小子是生她的气了,敢一整天都不回家,回到家时已经是夜晚,萧安会留饭给他,吃饭时萧成还会时不时的观看素白的脸色,素白却没有给他好脸色,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离她远远地,打着地铺也离得远远地,好似素白能吃了他一般,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消失了一整天,直到夜晚才见到他的影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一周的时间,素白也有一周没有和他说话了。 素白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小气到她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她之前从未这样小孩子过,是不是萧成的惯纵,令她变本加厉的更想欺负他,更想耍耍脾气,然后让他多哄哄自己。 第7章 萧成给的惊喜 突然有一天,直到夜里,萧成都没有回来,素白突然就有些着急了,以往他每次都是天还没有黑就回来了,但今天他却没有回来,素白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人,她去找了萧母和萧安他们也只是摇摇头,并不知道萧成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去干了什么,眼看着夜晚越来越深,她披着衣裳去了林子里寻找,都没有见到人影,她不知道萧成会去哪,会不会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已经找到了歇脚的住处歇息,还是被人抓走了,一想到也可能被抓走,素白有些慌了,她记得村里的人都很看不上他,会不会被他们抓走了,已经整整一天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越想心里越慌,便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夜间林子里的生擒都出来觅食,去往村子的路并不远,素白却因为生擒的阻拦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她本不是人类所以并不会感觉害怕,只是会感觉麻烦,阻挡了她去找萧成的路,耽搁的时间越长,萧成就会越危险。 她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和他置气,几天不和他说一句话,若是问问他近日都去了哪里,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另一边:看着天越来越黑,萧成看着已经做好的成品画很是高兴,他看着月亮已经逐渐升起,他赶紧将画收起,而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抱着“礼物”就往回走,却不曾想以往的他从未这么晚回去过,不知道自己会这般没用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他在这湖边转了一圈又一圈,都没见到回去的路,他坐在路边生起了自己的气,气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回家的路都找不到,这么晚不回去他的娘和哥哥会担心的,还有那个刚过门的娘子,不知道她会不会为自己着急,会不会为自己不见了而焦急。 萧成赶紧甩甩头,素白生自己的气已经好几日了,她应该不会担心自己的。 萧成希望素白不要为自己担心,因为他不想素白因他而有情绪,因他而伤心,因他而焦急。 这样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了,又会惹素白生气的。 他望着夜空中的月亮和星星,素白就好像那月亮,独一无二,仅此一个,照亮了周围的星星,自己就是那些星星,会为他引导方向。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听见了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他惊慌失措的躲了起来,那个脚步声越近他的身体便就越加的哆嗦,直到他嗅到了熟悉的体香,他慌乱的抬起头去看,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正在焦急的寻找着自己,这么晚还在外面找着自己。 眼看着素白就要离开,萧成笨拙的站起身,沙哑的喊了声:“素白。” 素白听见声响,猛的转过身,看到萧成的那一瞬间,她心里的那块石头瞬间落了地,她是高兴的,但是一想到这个家伙连续几天都不着家,就很恼火,她掐着腰步步逼近,揪起他的耳朵,“说,你这几天都跑哪去了?害我们为你着急。” 萧成缩着身子,小声答着:“没,没去哪,就去了那日我们去的湖边而已。” “就只去那了?” “嗯,哪,哪也没去。” “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去那干什么?” “那里,有,有你喜欢的景色,我……” “你还狡辩。”看见萧成手里的东西,她充满疑惑,“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是画,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给我的?”素白收回手,“你这几天来这,就是为了画?” 萧成点点头,“嗯嗯,只是我比较笨,画了好几天,才能给你,还,还让你为我担心了,对不,对不起。” 素白将画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只是夜晚有些黑,她几乎看不见萧成画的具体内容,但是她一眼便看到了湖边处的两个小人,那分明就是她和萧成。 她莫名的感觉鼻子发酸,眼睛也湿了,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般好,为了讨她欢心,做到如此。 萧成低头看着素白,由于黑天的原因,他没看到素白眼睛打着圈的,只是很平淡的问了句,“画,晚上看不见的,明日在看。” 素白吸吸鼻子,将画卷起,收好,“好,明日在看。”她又看了看四周,心里想着:萧成还真是命好,这湖水乃是神人之泪所化,附近无猛兽靠近,躲在这一处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夜深了,回去的话,会有危险,我们在这过夜吧,明早再回去。”她一个人可以对付那个生擒野兽,但是带着萧成的话,岂不是暴露了自己不是人的身份,反而会害了他。 “好。”萧成总是会无条件的服从素白的话,不管是对是错。 他们二人找了一棵树旁坐下,刚坐下萧成就打破了美好的气氛,“对不起,害你为我担心了。” 素白叹口气,“你能不能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听了就烦,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担心你是理所当然得。” “嗯,那我以后不乱跑,乖乖的,不会再让你担心我了。” 素白听见这话便笑了,“你是小孩子吗?还乖乖的。” 萧成沉默,好像又惹得素白嫌弃了。 素白歪头靠在他的肩上,他明显的一哆嗦,这一切素白都感知在心里,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你怎么又不说话。” 萧成支支吾吾道:“我,不是小孩子。” “呵呵。”素白笑了,转过头将下巴垫在他的肩上,“是啊,不是小孩子了,我们阿成都是娶了妻子的人了,怎么可能是小孩子呢。” 娶了妻子。这几个字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一样,他不自觉的转过头想看她,又急忙转了回去,她什么时候把脸凑过来的? 萧成的心跳声隔着胸脯都听的清清楚楚,素白抬起手掰过他的脸,准确无误的朝着他的嘴唇亲了上去。 这下好了,不只是萧成的心跳声能听见了,素白的心跳声也能听见了。 萧成紧张的手指扣着泥土,直到素白的脸一点点离开,他才舍得不去抠那块泥土,“萧成,你是第一个对我这般好的人,我也想对你好,可能我的脾气不太好,也有些古怪,但是,这个素白也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真实的素白。” 素白依偎在他的怀中,又道:“所以你不必要那么自卑,总以为自己会遭嫌弃,其实你于我而言,是一颗耀眼的星星在不断的为我引路,闪耀着我。” 原来素白是这样想我的吗,我以为素白她并不希望和我在一起的。 萧成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似乎是在无声的回复她:我知道了。 第8章 素白也会红脸 阳光照进湖水中,清澈透明,湖中的鸳鸯也开始早晨时的嬉戏,唯独靠在树旁睡着的两人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直到阳光透过树叶直射到他们二人脸上,他们才有些许意识,素白抬手揉了揉眼睛,看看四周,又看看旁边毫无意识意识的萧成。 是因为这湖水的缘故吗,怎会睡得如此沉。 她将身边的萧成叫醒,“醒醒,别睡了,我们得回去了,不然娘该担心了。” 萧成缓缓的睁开眼睛,阳光的直射令他不得不抬起手臂去遮挡,素白举起胳膊让衣袖遮住了阳光,萧成看了看她,自然而然的牵起为他遮光的手臂,答道:“嗯,我们回家。” 素白微愣的跟在身后,萧成还是第一次如此胆大的牵着她,真是令人意外,是因为昨晚她说的话的缘故吗?看着萧成宽大的肩膀在自己的眼前,她不由得觉得这样也挺好,做个人类挺好。想到这,她突然使劲捏了捏萧成的手,萧成明显的顿住了脚步,侧过头看她,素白加快脚步与他并肩,另一只手抱着他的手臂,整个身子都贴到他的这个手臂上,“怎么了?” 素白嘿嘿一笑,“快点走呗,我饿了。”好似在萧成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要求自己想要的,可以撒个娇。 萧成想要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刚要抬起的手又放下,“嗯,你累不累,要不我背你。” 素白眼睛打了一个转,“不累。”忽而松开他的手,挑起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但是要你背。” 萧成无奈的笑笑,微微弯腰将她背起,“走喽。” 素白紧紧贴着他的背,将脸凑近他的,“萧成跑起来,往回走,画忘记拿了。” 萧成转过头,尴尬的笑笑,“忘了忘了。”他回过头捡起,素白伸手接过,“你这几天一直在画这个。” “嗯。”萧成边走路边回她,“我比较笨,画的久一些,要是哥哥的话,兴许一日就完成了。” “不一样的,这个是你为我画的,不一样的。” “那,你喜欢吗?”萧成试探着问,问的很小心。 “喜欢。”素白搂紧他的脖子,歪头看着他的眼睛,“只要是你送的,都喜欢。”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只是夫妻之间小小的情趣,但对于素白而言,这是实话,因为这个人给予他的,都是他尽心尽力给她的,独一无二的。 萧成羞红了脸,轻轻“嗯”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不,不知道娘会做些什么食材。” “那我们来打个赌,猜猜看,娘和哥有没有在等我们回去一起吃饭。” “会吧。” “我猜不会。” “为何?” 素白趴着他耳边低语:“因为娘他们肯定会以为我们二人在外约会。” 萧成忽然站住。 “怎么不走了?”素白问他。 “当真会这么认为?” 见到萧成如此反应,素白不经意笑出了声,“萧成,你怎么这般好糊弄啊,嗯?” “你,又取笑我。”萧成继续走着,听见她在笑,他的嘴角也在上扬。 “我们是新婚夫妇,约会怎么了,谁敢说不一个不是,老娘打死他。”素白伸手捏着他的脸,“不过,萧成啊,你这毛病得改一改了,有些时候的话都是玩笑的,你不可当真,这样的话,很容易吃亏的。” “什么话算是玩笑话?” “就比方公刚刚,就是玩笑啊。” “我,分不出来。” “算啦算啦,以后我不在你面前说就是,这样就省的你分不清了。” “你可以说的。” “嗯?我们萧成还会体谅人?” “我一直这样。” “臭毛病!” “这是好事。” “臭毛病。” “……”萧成拗不过她,干脆不说话了。 素白又咯咯笑起来,“你看你,又不与我讲话。” “娘说,你无父无母,是否觉得孤单。” “不啊,我现在有你,有娘,有兄长,有你们疼爱我,我不孤单,也不觉得比别人差。” “我当初还觉得你会不适应,嫌弃我们……” “不要那么说,这样很好,无人打扰,安安静静的挺好。”素白看着前方,“快到了,放我下来吧,若是让娘他们看见了,该笑话了。” “为何会笑话?”萧成问道,素白却不知如何作答。 “我们已是夫妻,背自己的妻子何错之有?” 素白笑了,“那便背着吧。”她将头埋进颈窝,“别让娘他们看见我,我害羞。” 萧成笑了,原来素白也会害羞,“你这么大个人,怎会看不到?” “哎呀,反正你帮我挡着点,他们就不会注意到我了。” “哦。” 进了院中,萧母和萧安就坐在门口看着两人慢慢悠悠走回,萧母见状转身回了屋,萧安站起身,朝着他们两人走来,“还知道回来?” 萧成嘿嘿一笑,萧安看了看背上的素白,刚要开口,萧成却说:“素白睡着呢,我送她去屋里。” “不吃些东西?”萧成背着她便朝自己屋子走去,留下萧安在原地发懵。 这时萧母端着食物出来,见着萧成离开,看着萧安道:“你说你弟弟了?” “我可没!素白睡着呢,带她回屋去了。” 萧母无奈的看着萧安,踢他一脚,“去,将食物送你弟弟屋里去。” 萧安一脑瓜问号,“睡了,吃?”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是是是,去去去。” 萧成将素白放到床榻上,“没人了,睁开眼睛吧。” 素白缓缓睁开眼睛,坐在床榻上,抓着萧成的手,躲在他身后,“哥。” 萧成回头看了看,“哥?你怎么……” 见素白醒了,他端着食物进屋放下,“弟妹竟然也醒了,你们就吃些食物吧。” “谢,谢谢哥。”萧成握着素白的手紧了紧。 萧安看着他们两人,然后离开了。 见萧安离开,萧成低头看着素白,此时的素白脸上红晕一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素白这副模样,他蹲下身子,将她挡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抬头看着她红润的脸颊,“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素白气鼓鼓的看他,明知故问,小声说道:“丢死人了!” “在家中,不算。”萧成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起亲了亲,将她额前的碎发理了理,半起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好了,不丢人了,不红了,娘留了食物给我们,我们吃一点儿?你不是早就饿了吗。” 素白点点头,指着桌子上的餐盘,“我要那个小饼就行。” “好,我去拿。”萧成笑笑,过去拿来递给她,坐到一旁看着她吃。 “你不吃?”素白咬了一口问他。 “你吃完我在吃。” “我吃不完的,还有那么多呢。”素白将手中自己咬了一口的小饼递到他的嘴边,“娘做的这个小饼好吃,你尝尝。” 萧成看了看,轻轻咬下一口,“嗯,好吃。” 他满眼爱意的看着素白,第一次觉得这个饼这么好吃。 第9章 真的有好好做夫君 距离那日已经过去几月 距离那日已经过去几月,外面的天气逐渐转冷,树叶也跟着掉落,近日萧成又连续好几日都不在家了,萧母整日陪着素白,在她耳边唠叨着,想抱孙子。 素白简直是哭笑不得,很难想象若自己真的有了身孕,生出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她只好推辞说着不着急,他们两人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萧母次次都是轻叹一口气,不知如何劝解,小两口不愿,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晌午时分,萧成灰头土脸的用衣服捧着一堆东西回来,笑呵呵的跑到素白面前,缓了一口气之后,将衣服打开,“看 我在外面找了什么回来。” 素白看也没看,抬手为他擦拭着萧成脸上的汗脏水,“你瞧瞧你,弄的满身都是土。” 萧成傻笑,“不碍事儿,你看看嘛,有没有爱吃的。” 素白这才低头看看,无奈的接过来,“这些野果子,你这些时日,日日往回采,家里都放不下了。” “这个季节,刚好是成熟的季节,多采一些回来,存着。” “好好好,存着”素白放下,握住他的手腕就往屋里拖,“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要赶紧洗洗你的脸,脏死了。” 萧成还是笑笑,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你,我出去的半日,你,有没有想我啊。” 素白稍稍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不想,你这脏的都没眼看,想你干嘛?” “哦。”萧成失落的垂下眼皮,好似主人不宠的狗狗一般。 素白瞬间心情大好。 萧母看着两人温馨幸福的画面,好似这样也不错,孩子什么的都已不重要,只要他们俩人好,就一切都好。 萧成接过素白端来的水盆,“我自己,就可以,你歇着就好。” 素白点点头,坐到一旁,看着他洗脸上的灰尘,突然站起身找来了两件干净的衣裳,放到他身旁,“洗完将衣裳也换掉,都脏了。” “嗯嗯。”萧成还不忘点点头回应,他这一折腾,盆里的水溅到素白身上,她洁白的衣裳瞬间多出了几个黑点。 萧成赶紧过来想帮她擦掉,让素白知止了,“你别动,越抹越黑。” “哦?哦!”萧成老老实实的站在那,脸上还滴着水,素白笑了,“你看看你这模样,哪里像个大丈夫,分明就是个脏孩儿吗!” “我是丈夫,是你的丈夫。” “是夫君!”素白拿着毛巾为他擦拭脸上的水滴,萧成安安静静的站着任由素白摆楞,忽而开口:“娘子!” 素白抬起的手顿了一下,轻轻“哎”了一声,萧成低下头凑近看着素白,歪头眨巴着眼睛看她,“娘子?” “哎!”素白又答。 萧成猝不及防的在她唇上小酌了一口,素白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只可惜萧成的吻并没有停留太久,他抬手敲敲她的头,笑了。 素白睁开眼睛,摸摸自己的头,萧成最近总是有意无意的撩拨自己,而后又置身事外,这令素白很是恼火。 素白坐回床榻上,开口道:“阿成。” “何事?”他褪去身上的外衣,回头看她。 “娘说……”素白忽而羞红了脸,“说,说想抱孙子。” 萧成一顿,将新衣裳穿好,径直走近,低头看着她,“那,你想要孩子吗?” 素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因为她好像并不能生育。 萧成坐到她身旁,歪头看着她,“你若不想要,我们就不要,你若想,我们便要。” 素白转头看他,萧成给予了她最尊敬的选择,她其实是想有个孩子的,哪怕这个孩子生下兴许不是人类,她也想拥有,那属于自己的所有物,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所有。 素白抓着他的手,放在手心摩擦,下定决心想要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阿成,其实我并非人……” 萧成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我,我知道的,我第二次遇见你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 “那你为何还,娶我?你就不怕我对你们也做同样的事情?” 萧成摇摇头,“因为你是第一个帮助我的人,虽说我们的相遇并非友好,第一次如此,第二次皆是如此,甚至第三次,但是我,就是想保护你。”他紧握住他的手,“我心疼你从火海走出的那一刻,既美丽,又令人心疼。” 素白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到他们二人紧握的手上,“萧成,你真的有好好做这个夫君。” 萧成将她拉进怀中,“自然,因为你是我的娘子啊。”他又道:“或许我们会比你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我不想早些离去,那样你就会孤独了,如果,留下个孩子,或许它会遗传你的一切,那样,她就会同你一起,你就不会孤单了。” 这个人还是之前的那个傻里傻气的萧成吗,为何感觉判若两人,他好似什么都知晓,却从不与旁人说。 “傻子。”素白轻声道。 “你,你怎么还骂我傻子。” “你本来就是啊。” “别人可以说,但是你莫要再说了,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傻子傻子傻子,我就说。”素白抬头冲着他笑,萧成捕捉到她的下巴,托住就低头亲了上去,素白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颈,一刻都不愿松手。 亲了好一阵,萧成缓缓的离开,吻着她的脸颊,下巴,脖颈,弄得素白咯咯笑起来,萧成将头抵到她的额头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素白捧着他的脸,柔声道:“明日我和你一同去林子里采野果子。” 萧成抚向她的手背,眼睛都发着光,“真的?” 素白点点头,只是说陪他一起就这般高兴?这个人可真是好哄的很。 第10章 遇见了坏人 素白和萧成早早的就起来去林子里找野果,萧成像个饥饿的兽类般寻找食物,看着不停四处张望的萧成,素白低头嘲笑:“你平时就是这样找野果子的?” 萧成停下脚步,嘿嘿傻笑,“我比较笨,还记不住路,每天差不多,多走了好几个来回才能找到野果树。” “但也奇怪啊,野果树次次你都能找到。” “可能傻人有傻福吧!”萧成挠挠头笑嘻嘻道。 素白拉着他的手,“以后别总说自己傻,哪里傻了?我心肠好,难道就傻了?” 萧成笑了,“他们眼中的傻子就是如此。” 素白看着他,这个人的自卑来自于多年的歧视,导致他现在对自己的不自信,她使劲儿的握了握他的手,“别在意他们,做自己就好。” 萧成笑笑,点点头,忽而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抬手指着那处,“看,素白,野果儿。”素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真的有野果儿,看见他那么高兴,素白也跟着高兴起来,萧成拉着素白的手,一路小跑而去,到达的棵树底下之后,萧成回头看向素白,“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苏白点点头,“好。” 萧成倚着树枝爬到树上去,远远地看着树上的果子,伸手去够,也够不到,他尴尬地低下头看着素白,嘿嘿笑了起来,“这颗树上的果子长得有点高,以往我都能够着的。” 素白也跟着笑起来,“不急,你别摔着就行。”她向四周望了望,道:“你自己小心一些我去那边看一看。”说着她便离开了。 萧成看着走远的素白,又看了看树上的果子,心想:唉!今天不一定有太大的收获。 素白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人,那位年轻人径直走向萧成,在远处望着,心里充满了不安与忐忑。 终究还是藏不住。 那位年轻人仰头看着萧成,问道:“进来可有什么怪事发生在郎君生身上。” 萧成疑惑地看着这个人,询问道:“你是何人?” 年轻人笑着回答:“小生是捉妖师,名唤嗯蒋黎美文,方才路过此地,感觉郎君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尚且斗胆来问一问,不知郎君可否告知小生。” 萧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素白,他看着不远处,已经看不到素白的身影,他有些焦急的看着蒋黎,问道:“你可曾见到一位姑娘,身着白衣。” 蒋黎摇摇头,“小生路过此地只见到过你一个人,未曾看见他人。” 萧成笨拙的下树,不顾蒋黎的存在,独自去寻找素白。 蒋黎无奈地看着他,“倘若你需要我的帮助,就来凤林镇找我。”说完他便离开了。 走了不远便看到了素白,素白盯着他,“你找萧成何事?” “自然是你的事。”蒋黎看着素白,“你三番五次从我手上逃走,不知悔改,一直放纵自己,现在其他捉妖师满城风雨的找你,你倒是挺自在。” “关你屁事。”素白爆粗口,“这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好好当你的捉妖师,总来掺和我的事干吗。” “你是妖,小生为何不能掺和?”蒋黎挑挑眉,这个女鬼好生妖艳,就是不看他一眼,素白抿嘴,他说的我好像不无道理,走之前素白指着他,警告:我告诉你,萧成不是你能动的,别妄想动他! 蒋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我动他干嘛,我想动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你啊,我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你啊,你为何会认为我在害你! “素白!” “素白!” 林子里一声声传来萧成急切的呼唤,素白在远处便看到了萧成的身影,她提起裙子朝着他跑去,“阿成,我在这儿!”素白高兴的唤着他,萧成听见声响,猛地转过身,看到素白的那一刻,他紧皱的眉头终于松懈下来去,他敞开双臂等待素白扑向他。 素白一头栽倒他的怀里,“对不起我,让你我为我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萧成紧紧的抱着她,像是许久不见一般,他忽而想到那个捉妖师,问道,“你刚刚有没有见到奇怪的人。” “见到了,一个坏人,我没有理,就赶紧来找你了。”素白抬头看着他,挤出一个笑,“我们今天不摘果子了好吗?我们回家。” 萧成点点头,牵着她便回去了。 令两人都意外的是,回到家中的他们在一次蒋黎。 此时的蒋黎正站在院外门口,弯腰谢着萧母收留,见到这一幕萧成赶紧上前制止萧母,“娘,您怎么,什么人都收留呢?” 萧母使劲剜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当着人家面说这些话。 “什么叫什么人,人家是捉妖师,天色晚了,借住一晚而已,没什么不行的。” “娘。”萧成看了看蒋黎,拉着萧母走到一旁,“娘,若是他报假身份呢,是个坏人呢?” 萧母看看蒋黎,“不能吧,看着挺老实的。” “那也不行啊。” 萧母看着意外谨慎的萧成,这孩子真的变了不少呢。 素白走过来,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罢了,借住一晚而已,没什么的。”她朝着萧成笑笑,表示自己没事,转头对蒋黎说道:“明日一早你就离开。” 蒋黎点点头,“嗯。”而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第11章 你在试探我的底线 傍晚,萧成坐在院子里整理着这几天摘回来的野果子,素白换好衣裳出来望了望厨房的方向,又看了看蹲在院子中摆弄着野果子的萧成,慢悠悠的走过来,“你不去看看?”她示意萧成厨房的一幕 ,萧成只是回头看了看,不理睬,“不去。” 蒋黎正和萧母两人在厨房弄着食材准备晚餐。 素白蹲下身,看着他,“怎么?还生气呢?” “没生气,就,就是不想看见他。”萧成噘着嘴,小声嘟囔,“大骗子,还是坏人,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围着他。” 这句话却被素白听见了,“没有啊,我在围着你转啊。” 萧成抬头看看她,笑了,“不知娘今晚会做些什么?你不去看看吗?若没有喜欢的,我,我在给你做。” 素白突然发现一件事,萧成不结巴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为什么现在又恍恍惚惚的结巴了。 “你怎么时而口吃,时而利索啊。” 萧成憋红了脸,“此事我也不清楚,娘也说,我,比以前说话利索了。” 素白凑近,“这是好事啊。”仔细看了看萧成的脸颊,“你脸红了。” 萧成赶紧蒙住脸,“热的。” 素白抬头望了望逐渐黑的天,就会狡辩,“我去厨房那看看。” “嗯。” 素白笑笑朝着厨房那走去,萧安这是手捂着鼻子走出来,“”咳咳”,咳嗽两声,见到素白急忙拦下,“别去了,里面现在呛!” “娘呢?还在里边?” 萧安摇摇头,“我让娘回屋去了,现在那个捉妖师在里边呢,他不出来。” “我去看看。” “那你注意点啊。” 素白捂着口鼻走进厨房,一抬头便看到了灶台前忙碌的蒋黎,她上前拍了拍他,“出去缓一缓,让烟往外走一走在进来弄。” 蒋黎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出去,“不行,这锅里的食物再不弄出来,就吃不了了,现在都已经糊了。” 素白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无奈的探口气,一把将他拉走,“你....”蒋黎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见素白抬抬手指施法,便将锅活活脱离起灶台,火焰也随之熄灭,而后锅内的食物也从锅里逐渐移动到盘子里。 “还是第一次见你施法。” 素白翻了他一个白眼,将锅缓缓落下,“你该庆幸我第一次在你面前施法不是都动手杀你。” 蒋黎笑笑,“那还多谢素白大人不杀之恩了。” 素白哼笑一声,“出去吧你。” “嗯,你先。” 素白走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萧成那边,告诉他,“阿成,晚饭没有我爱吃的,你给我炒个肉呗。” 萧成起身擦擦手,“好。”回头看了看蒋黎,憋着笑,小声对素白说:“他怎么那个样子啊,好像小丑。” 素白顺着视线看去,不由得笑出了声,“不用管他,你弄你的,一会我和你一起去弄。” “现在不行吗?”萧成疑问,他看向厨房,素白回答道:“里边烟多,放一放你再去。” “好,你想怎么吃肉。” 素白想了想,“蕨菜炒五花肉。” 萧安在一旁接过话,“刚好白天我去镇子里买了五花肉,你可以做给弟妹吃。” 素白笑了,萧成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小想法,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你还真是盯着家里的每一处呢。” 素白吐了吐舌头,“要不然哥也是买给我吃的。”她看向萧安,“对不对,哥。” 萧安笑了,“对。” 蒋黎看着这一幕,他自己都有些羡慕这一个普通的家庭了,难怪素白不舍的离去,如果他在这样的家庭里,也会不舍得离开,萧成给了她足够的宠溺与安全感,这是他不能比的。 萧母披了件外衣出来,对蒋黎说:“小师父歇着吧,之后的就交给我两个儿子就好了。” 蒋黎回过头微微低下头施礼,“您的两个儿子都很孝顺,想必和您有很大关系。” 萧母不失礼貌的笑笑,“小师父过奖了,我就是个村妇,他们年龄尚小就失了父亲,都是可怜的娃,他们自己心地善良,是他们治愈我。” 蒋黎欣慰的笑了,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人间的温度。 “我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您歇着。”蒋黎微笑着对萧母说,回头便看到他们三人嬉闹的场面,小跑过去融入他们。 萧成见到蒋黎,脸色瞬间就不友好了,他转过身,拿起一旁的菜刀,蒋黎吓得一哆嗦,倒退一步,素白笑笑,“瞧你那样。” 蒋黎抿着嘴,“他好像很讨厌我。” “我也讨厌你。”素白斩钉截铁。 蒋黎瞬间心凉透了,他巴巴的看着萧安,寻求鼓励,结果萧安看都没看他,转身走了。萧成拿着菜刀在一旁剁肉,蒋黎又跟过来,素白无奈的笑笑,出去找萧母了。 见素白离开,萧成回头看看,眼里满是失落,刚刚还说和他一起的,现在又离开了。 转过头朝着菜板上的肉狠狠一剁,都是这个混蛋惹的祸,他凶恶的看向蒋黎,“你还站在这里干嘛?” “我想你对我有什么误会。”蒋黎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成便就说:“你是坏人,还有什么误会?” “我是坏人?谁和你说我是坏人了?” “素白。” 蒋黎抬手扶着额头,瞬间觉得头疼,“我不是坏人,我和素白很久就相识了,她算是我的秦青梅竹马....” “啪” 蒋黎被吓得眨巴了下眼睛,萧成手中的刀狠狠地摔在了板子上,之后便是萧成凶狠的眼神直视着他,他的肩膀被死死的抓住。 “你,你做什么?” 萧成嘴唇颤抖,“我的忍耐有限度,请你不要再触碰我的底线,可以吗?” “你的底线?”蒋黎试探着问,他什么时候触碰底线了,不就是正常聊天吗? “我知道你和素白旧时识,就不要再提你们的过往了,可以吗?” 蒋黎恍然大悟:这是吃醋了?难道我们的事素白都和萧成说了,这丫头还是把我当做外人了啊。 “好好好,不说。”蒋黎使劲将他的手拨开,“但是我真的对素白没有任何恶意,我也想保护她。” “她不需要你。”萧成转过身继续切肉,蒋黎耸耸肩,“看出又了。” “那就好。”萧成又放下刀,歪头看他,“还不走?” “走走走,这就走。”蒋黎赶紧离开,在待一会儿,他真怕萧成拿刀砍他。 见蒋黎离开,萧成才缓缓停下手上的刀,长呼一口气。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这时萧成突然感觉后背被什么抱住,他侧头看去,是素白。 “怎么来了?” “不想和他在一块,就躲出去了,然后他又出去了,我就回来找你了。” 萧成心情突然好了,他转过身,低头看着她,将头靠近她的头,“不知道为什么,你在这,我的心情就没有那么不好了。” “嘿嘿,这不我回来了吗。” “还好你回来了。” 第12章 卖菜 与萧成的点点滴滴素白都已清楚地记下了,这是她作为人与鬼以来最为快乐的时光。 蒋黎每年的春节都会跑来这边一起过,怎么挡也挡不住,可把萧成烦透了。 萧安成功考上了官职,可给萧母和萧成高兴坏了,但他们又有些不舍萧安,毕竟当了官职之后就不会在这个小镇生活了,会去京城,甚至更远的地方。 这一天,萧母拿着萧成破旧的衣裳再那补丁,素白走过去看着她,萧母揉了揉有些乏累的双眼,素白瞬间觉得母亲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她伸手拿过萧母手上的衣裳,“娘,你教我怎么补,以后啊,这些事儿,我来做。” 萧母看着素白,忽而笑了,“唉,以前啊,这些都是我在做,这现在,眼神都有些看不见了。” “不急,以后我来。”素白语气平和,眼睛里透露着真诚。萧母看着素白这淑贤笨拙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年轻时的自己,她笑着给素白打样子教她怎么补丁,素白在一旁连连点头,似乎明白了一些技巧,伸手接过来照着萧母的样子缝补起来,萧母微笑着,她这个儿媳妇学东西可真快,萧成高兴地抱着新鲜的草莓跑来,“娘,尝尝,我新摘回来的。” 素白瞪他一眼,萧成以为没给她而不高兴,送出去的草莓又收了回来,素白却说,“洗了没。” 萧成摇头,素白呵斥道:“拿脏的草莓给娘吃?去洗。”萧成站起老老实实的去洗草莓,萧母笑笑,“成儿似乎很听你的话。” 素白笑笑,“还行吧。” 不一会儿萧成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端着洗好的草莓给素白,素白示意他,“先给娘。” 萧成见素白没有生气,转头递给萧母,“娘,吃草莓。” 萧母笑着看两人,无奈的拿起一个草莓,“好,娘吃。”萧母放到嘴里吃了一口,“还挺甜的,快给儿媳尝尝。”她微笑着对萧成说。 萧成回答,“哎。”又乐颠颠的送到素白面前,见素白手上有活,萧成拿起一个放到她嘴边,素白微笑着看他,眼里都充满了爱意,她张嘴接过,萧成迫不及待的问道:“甜吗?”素白点点头,“你在哪采的?” “就附近,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去采一些回来。” “你外出的时候要小心些,尤其天快黑的时候,就赶紧回来,知道吗?” “嗯嗯嗯,知道。” “院子里的蔬菜可以采摘了,明日摘一些去镇子上卖,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萧母忽然说道,萧成回头看看院子里的菜,点点头,“明日我去卖,娘你就不用操心了。” 萧母点点头,以往这些事情都是萧安在做,如今萧安进京城了,这些事只能萧成来做了,素白看出萧母的担心,开口说道:“你放心吧娘,明日我和阿成去,不会有事的。”萧母点点头,有素白在,她便放心了。 素白早早的就和萧成起来挖菜,清理了一番之后,便挎着篮子去镇上卖,虽不是很多,但是也能帮助家中添一些补给,一想到这些,素白还是很高兴的。 “阿成,你是不是第一次出来卖菜啊。” “嗯,第一次,以往都是哥哥来,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你要相信自己。” 萧成转头笑笑,点点头,“嗯,有你陪着,肯定能卖的出去,” 他们两人找了空位摆上摊位,来来往往的人会时不时的蹲下询问价钱,也有的人不悔问询价钱就会直接买走,一整天下来,生意还算不错。 晌午十分就卖的没啥了,两人商量着要回去时,却被半路截下,期初素白以为是什么人来找茬儿的,却不曾想那人看着篮子里的菜,问这菜还卖不卖了,素白笑笑,低头看了看篮子中的菜,不好意思的笑笑,“菜有些蔫了,不太好了,您还要买吗?” “无妨,我都收着吧。” “那好,我们少收些钱两。” 男人摇摇头,“都是出来做生意的,这是我拦下了,要不你们就走了,我也没有菜吃不是,正常价给你们,都不容易啊。” “好。”素白笑笑没有拒绝。 之后的几天菜卖的都还算顺利,院子里的菜也已经所剩无几了,萧成看着稀少的菜园,“今日最后一天卖菜,之后这些就是我们自己吃了。” 最后一天也是一如既往地好卖,正当两人要收摊回去的时候,被旁边摆摊的人拦下了,说着他们抢了自己的生意,萧成将素白挡在身后,“我们卖的品不是一样的,何来抢生意一说?你自己的东西卖不出去,为何怪罪我们?” 那人不依不饶,依旧抓着萧成不放,执意要萧成挣的钱全拿出来才肯就此罢休,素白死死抓着萧成的胳膊,以防他做出什么傻事,萧成回头拍拍她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周围围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人先告状,说自己的钱被我们二人抢走,要求还给他,素白气的脸色很难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气不过我们生意好,才闹得这一出,现在还甩我们一脸烂泥。” 围观的人看到素白,大声喊道:“是她,那个恶人,克死了好几家人的恶女,活下来的就她一人,她怎么又跑到这个镇子上来祸害这的人了。” “哎呦,这么一瞅,这不是那个结巴少爷吗?” “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起来了,这结巴的兄长呢,不会.....” “啧啧啧,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素白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不知如何是好,她本以为逃到这么远的地方就会没事了,没想到,还是如此。 萧成将她护在怀里,“没事,别怕,我在呢,我们现在就走,再也不来了,好吗。” 萧成一脚踹开惹事的商人,拉着素白就跑,他们再一次逃了,逃回那个偏远的草屋。 离开时,素白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个人恶狠狠地说:你就是一个不幸的存在,早晚会克死那一家人。 之后的不久,镇子上的人便就找上门来,要求他们滚出这个镇子,带着煞星离开,萧母和萧成将素白护在身后,不让素白露面,萧母一直要求素白进屋去,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情景,素白却是不依,这毕竟是她带来的不幸,她怎么能一直待在别人身后呢,她之前还想着要护着萧成一家人的现在怎么反过来了呢。 忽而他们手举着篝火朝院子里扔来,草屋瞬间被点燃,萧母见这情景晕了过去,篝火一个接着一个的扔进来,萧成扶着萧母,“娘!你怎么了!” 素白回头看着萧母,心里冲上一股怒火,她真的想杀了这群人,不辨是非,扶墙而立的人,简直令人恶心。 萧成看着她,摇摇头,让她不要做傻事。 “烧死你们。” 外面的人一边起哄,一边纷纷离开。 留下萧成一家三口守在这火势蔓延的家中独自看守怀中的母亲,素白拿来湿毛巾捂着萧母的口鼻,“快把娘带到安全的地方,我来灭火。” “那你....” “你忘了,我不是人类,不会有事的。”素白握着他的手,“看看娘,娘有什么事,我会不好受的。” 萧成点点头,看着素白冲进大火,她娇小的身躯舞动着手臂,眨眼的功夫火势便就小了下来。 第13章 萧母之死 “娘!娘,你醒了?”萧成托着萧母的头抱起,“娘你可吓死我了。”萧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尤其是看见娘亲倒在自己的怀中奄奄一息,此时此刻他慌了。 萧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同时她也看到了素白在那熊熊烈火中毫发无伤的走出来,她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会觉得心疼。 早些年,萧母便就听到过“鬼新娘”杀夫一说,所有人都在说新娘杀夫如何可恶,却没得人说这个新婚丈夫是何等为人,没得人说这丈夫人家何等欺凌弱小,萧母之前就认为这个“鬼新娘”其实是在为民除害,为何会有那么些人对她不满,要她去死。 与素白相处的这些年,萧母更加的确定了素白并非那种十恶不赦之人,素白的单纯及孝顺都是萧母看在眼里的,她待成儿很好,待萧家更好,这样的人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要她去死呢。 素白从远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萧成旁边,低头看着萧母,抓起她的手,“娘,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素白的声音微颤,她好似看到了死亡的边界,萧母快要不行了,年岁大了,再加上这么一折腾,她的心脏已经受不住了。 萧母看着素白,素白脸上擦上的炭黑显得格外刺眼,萧母抬手为她擦拭,却怎么也抬不起手,素白见状赶紧将脸上的炭黑擦掉,强挤出一个笑,“娘,您看,脸上是不是没有东西了?” 萧母微笑着,没有说话,她还是想抬手去摸摸儿子儿媳,可是她好像再也摸不到了。 素白抓着萧母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娘,您要说什么就说,我和阿成都在。” 萧母哑声吐出几句话,让人听了心里很是难受,“娘其实知道一些事情,但娘不怪你,你们俩要好好地,咱们过咱们得日子,不要在意其他人。” 素白望了望萧成,点点头,“娘,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地。” 萧母又看向萧成,“成儿啊,长大了,有男子气概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以后要好好护着素白啊。” 萧成点点头,“嗯,娘我会的,你也得好好地,我们一家人好好地。” 萧母摇摇头,“娘可能抱不到孙子了,娘岁数大了,禁不起折腾了,你也不要去怪他们,怪就怪娘身子骨弱。” 萧成抿着唇没有说话,素白看着萧母忽而流了泪,她惊措的抬手擦拭,皱着眉头,她怎么会流泪? 做鬼这么些年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心痛,却是因为萧成的母亲要离去,为此感觉心痛,素白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只是觉得奇怪。 素白站起身,背过身,偷偷地抹眼泪,素白看着天边划过的云朵,心想着:这一切的不幸都是由她带来的,不论如何她都应该做个了结。 萧成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似乎感受到了母亲要离开的事实,他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因为他的母亲告诉他,她的离开与任何人都无关,一切都是命数。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萧母已经断了气,萧成还在紧紧抱着她,好似自己的母亲还在一般,素白看着他,心里不是滋味,她蹲下身子,轻声对萧成说,“娘她离开了,我们好好安葬吧。” 萧成无动于衷,素白喊着他,“阿成,阿成,娘走了,阿成.....”喊着喊着她便哽咽的说不出话,萧成这才低头看向素白,哑声道:“娘,她走了,是吗?” “嗯。”素白点点头。 萧成看看逐渐黑去的天,忽而落了泪,痛在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感觉到。 布置好 一切之后,他们两人简单地将萧母埋葬,萧成看着木雕刻的碑,那是娘的名字,戚妍之碑,原来母亲是这个名字,他之前从未记得母亲的名字,这一次他记住了,却也再也不会出现在世的名字了。 萧成回到原来的小院里,看着四周,已经烧毁的不成样子,哪还有家的样子,素白拉着他的手,“今天夜深了,先对付一夜,明日我们在收拾,好吗?” 萧成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素白上前找来干草铺在地上,拍平之后招呼萧成过来,萧成一步步的走近,坐下,他的情绪低落,眼中黯淡无光,却往往忽视了身边现在最看中自己的人,他转过身看着素白,素白漂亮的脸蛋上不知何时弄得泥土,兴许是刚刚和自己一起挖坑弄得,也可能是找干草弄得,他有些心疼的将素白拉入怀里,“对不起,让你和我受苦了。” “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我,都是因为我。”素白也在自责,萧成拍拍她的背脊,“我既然娶了你,你自然就是我们萧家的人,无论何时,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不会把你抛弃。” 素白双手一颤,紧紧地将萧成抱住,萧家给了素白足够的安全感,而她却给萧家带来了不幸,她真的该死。 哄睡了萧成,素白悄悄的离开了。 她褪去了以往的素衣,一袭红衣在夜晚更是耀眼,白齿红唇更加妖艳,她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掌,忽而笑了,“四年了,四年没有杀人了,今夜,杀个够。” 第14章 鬼新娘再次现世 黑云压城,夜里微风拂过,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素白拖着沉重的裙子一步步的走向下一家,她看着满是鲜血的双手,却觉得恶心至极,因为这些溅在她手上血令她作呕,人类的贪婪,欲望,以及丑陋的心,都令她作呕。 她深呼一口气,缓缓地走到这最后一个仇家,她手轻轻一挥,大门便无人自开,她抬腿迈进去,脑中不断回想起这家人如何嘲讽萧成,侮辱萧母,羞辱萧家,她微笑着走向侧卧,世人说她为祸害,那她就做这个祸害给他们看看。 男人和女子在屋内嬉戏,女子甜美的笑声,惹得男人热情高涨,正当两人闹得火热的时候,素白一把将门推开,素白看着半赤裸的女子,冷笑一声,“卑贱。” 两人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吓得不轻,女子裹着被子躲在男人身后,男人先是有些愤怒的叫骂,“是谁这么大胆,进本少爷屋连门都不敲的吗?”见到素白那一身红衣,加上她那精致的脸蛋,男人瞬间变了脸色,柔声说道:“美人这么晚是要去哪里啊?” “自然是你心里啊。”素白笑笑,一步步的靠近他们,女子颤抖的身子一直向后躲着,男人倒是一点也不害怕的站起身,朝着素白走来,“美人可是迷了路?还是只是为了找我而来。” 素白站在那,轻笑,“自然是专程来找你的。”专门来杀你的。 见到素白的轻蔑一笑,男人更是心里乐开了花,张开手臂便就抱住了素白,素白心里一边泛着恶心,一边微笑着,“公子急什么,你难道忘记了你身后还有其他人?” 男人身体一怔,回头看着吓得哆嗦的女子,简直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美人,现在看了这个就恶心,“滚吧,本少爷今天有人陪了。” 女子没有动弹,“她,她不是.....” 素白微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女人立马闭了嘴,素白对男人说,“就让她在这吧,正好让她瞧瞧你的东西。” 男人瞬间红了脸,“原来,你喜欢这样的?”男人凑近,有些迫不及待的去解素白的腰带,素白轻推了他一下,“哎,不急,你看看我的手。”素白将手举到他的眼前,男人握着放在嘴边亲了亲,身后的女人干呕了一声,男人回头看她一眼,“你恶心什么,让你滚还不滚?” 他自己难道看不到吗,这个女人身上的血,还有他自己握着亲吻的白骨手,难道他都看不到吗? 素白对上女子的视线,“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这个男人的心,如何?” 女子一愣,便看见素白的白骨手赤裸裸的穿进了男人的胸膛,鲜血在素白掏出心脏的那一刻喷涌而出,溅到了女子的脸上,“啊!”女子忽而大喊,素白闪身过去,“嘘,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你去爱吗?你们同床共枕多年,却因一个长相貌美的女子夺去了你多年的陪伴,不觉得很可笑吗?我这么做只是让你看看他的真心。”素白拿出那颗鲜血淋淋的心脏,让女子瞧,“你看,他的心明明就是黑色的,他的心里压根就没有你,” “呕!”心脏传出的血腥味,令女子一次次的恶心,素白掐着她的下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女子害怕的点点头,眼泪直流,忽而她惊恐地看向素白的身后,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 “儿啊,我的儿。”老妇人听到叫喊声,带着家丁赶来这边,走进门便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倒在地上,她扑向地上已经断气儿的男人,抱在怀里哭泣,素白回头看到了那人的脸,正是白天挑事儿的那个女人,原来她自己也知道失去挚爱的痛苦。 素白没有理会,起身便要离开,却被拦住了路,老妇人恶狠狠地说道,“你杀了我的儿,还想走?你这个人间败类!祸害了多少人,自己不清楚吗?还出来祸害人。” 素白转头看向她,“好,那我就告诉你,我祸害了多少人,他们都该死,我本想杀得就只是我嫁的那个新郎,他若真心待我,我也不会杀他,奈何你们这群人多管闲事,口口声声说我该死,那我便让你们该死。” “她,她根本不是人类,是白骨!”女子突然在床榻上叫喊道,素白回头看着她,简直愚蠢至极,那个男人那般对他,竟还要如此,她本不想杀多余的人,看来,今日得都杀了。 老妇人跟发了疯似的,“难怪,这么多次你都毫发无伤的逃出来,死的只是新郎一家人,我的儿子他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被...”掏了心脏,她这才仔细的看着怀中的儿子,是被活活挖去了心脏,才致死的,乍一看,这妖女的手上拿着鲜血淋淋的东西,那分明就是她儿子的心脏,“妖怪,你根本就不是人类。” 素白听到揭穿她不是人类的身份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是冷冷笑道,“妖怪?我可不是什么妖怪。”她看着那男人,恶心的将心脏扔掉,那颗肉球滚到男人的身边,老妇人痛恨在心,“女妖,你好恶毒的心。” “你听好了,我不是妖,自然也不是人,我是鬼,一个已经死了好久的鬼。至于你说我恶毒的心,也是因你们这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造成的。”素白嘲笑,忽而抓起老妇人的脖子,一把拽起,“真是的,我和你们这些将死之人废什么话呢?” 她加大了力度,“你会遭报应的。”素白活活将老妇人掐死,她冷哼,“报应,我的报应需要你一个死人来说吗!” 她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手掌一挥,屋内的烛光瞬间红的吓人,照在她的脸上,她邪魅一笑,红色转为大火蔓延整个屋子,屋子的其他人纷纷逃窜,“逃吧,反正都是要死的。” 她迈着步子离开,太阳逐渐升起,大地渐渐有了暖意,她抬头看了看天,找了个河边洗了洗脸上以及身上的血迹,一切收拾好之后,她看着河中映出的自己,忽而笑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她终究还是不适合做人类,也不可能在成为人类。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家,回家找我的夫君。” 和他道个别吧。 第15章 素白的过去 素白一进家门便看到了四处张望着寻找自己的萧成,他焦急的模样都有些让素白忘记了他是一个傻里傻气的人。 她轻声唤了一声,“阿成。” 萧成体,听见声响,朝着声音望去,喜极而泣,向素白跑去,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你去哪了?” 素白摇了摇手上的活鱼,“去抓了几条鱼回来给娘。” 萧成紧紧的抱着她,没有松手,他不愿去拆穿素白的谎言,也不想让素白知晓自己的顾忌,便就应了下来,说自己去弄鱼,给娘送去。 素白点点头,说自己去做一些干粮给娘,萧成点点头!看着素白渐渐走远,他清楚的瞧见素白鞋跟沾染的带有血迹的泥土,却一句话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低下头,觉得自己无用,又在连累素白,他感觉母亲离开之后,他想维持的这份婚姻关系可能也有了尽头。 “阿成!”素白高兴地喊着萧成,拿着小块的饼朝着正在忙碌的萧成跑来,萧成听见声响回头看去,却瞧见一脸高兴的素白正朝着自己奔来,他心里悬着的石头忽而落了地,觉得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甩了甩胡思乱想的头,怎么又开始自卑,他的素白不会嫌弃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过。 他张开手臂等着素白跑来扑进他的怀里,可素白跑近却并没有抱住他,而是举起手上的饼,“快尝尝看。”萧成失落的张嘴尝了尝,这个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让他想哭。 素白笑里带着泪光,询问着:“怎么样,是不是和娘做的味道一样?” 萧成点点头,又大口咬了一口饼,“我还以为再也吃不到了呢。” “以后我做给你吃。” 萧成点点头,素白看着锅里的肉,“弄好了咱们给娘送去,然后收拾收拾草屋,咱们也不能一直住在外面啊。”素白在那自说自话,“还有,娘的事儿通知兄长一声,要不然他在外面该有人说闲话了。” 萧成点头,他没有想到的事情素白都替他考虑到了,她也只是个弱女子,娘的走对于她来说可能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但也会心痛,想来想去萧成好像从没安慰过素白,今早她回来时,自己也没有多余的问题,理所应当顺着素白的意。 萧成突然搂过素白,“一切安顿好之后,你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 素白听了这话愣住了,萧成还是第一次提起她的过去,她以为萧成不会在意她的过往呢。 素白抬手抱住他,点点头,“等一切结束之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萧成觉得心里莫名的绞痛。 一周后,萧安听到消息从京城赶回来,看到曾经的草屋变得破旧不堪,补补丁丁的样子,他心头涌上一股酸痛,当见到萧成和素白从草屋内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他便绷不住的哭了出来,萧成见到兄长小跑扑了过来,兄弟两人相拥无声的哭泣,素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鼻子也一阵阵犯酸,她抬头望望天,整理好情绪之后,说道:“哥回来了,我们得高兴,哭什么啊。” 萧成赶紧放开萧安擦了擦眼泪,嘿嘿笑了起来,“我去给哥做点好吃的,哥奔波了这么久,累了吧,你先去歇着。” 萧安点点头,看着跑开的萧成,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的弟弟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素白端来了水递给萧安,萧安看着素白,不知说什么是好,娘走了,如今家里只剩下她和萧成两人,萧成还有些痴傻,让素白如何是好。 素白只是笑笑,她能看出萧安的顾忌,没等萧安说话,她便开口,“哥,您放心,萧成待我很好,萧成的症状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娘的走很突然,萧成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了,他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了,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既然决定跟随他,就会一直跟着他,不会离开。” 说到最后,素白其实是犹豫的,自己真能一直陪伴他吗,世间真的会允许吗? 萧安欣慰的笑笑,接过水,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萧成,开口道:“说真的,我没想到萧成有一天会长大,会成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他这一切的转变都离不开你,你的存在给我们萧家带来了很大的帮助,我金榜题名,母亲也因你的到来有了盼头,还有萧成,他的改变。”萧安长叹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一句,“所以你,不要因为别人的话,失了你自己的本心。” 素白愣了一下,默默地低下头,“谢谢。”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直在包容他们,而他们也在一直包容无家可归,生性杀戮的我。 萧安端着酒水跪在萧母的墓碑前,“娘,孩儿来看您了,在您最需要孩儿的时候没能在您身边,对不起。” 萧成拍了拍萧安的肩膀,萧安余光看了看他,继续道:“您放心,以后的日子我们都会好好地,不会让您担心,我和弟弟,弟妹我们三个还是一家人。” 萧安跪在那里和萧母唠了好一阵,说到了自己的官职,说到了圣上,说到了自己的判的案,说到了自己的心仪姑娘,说到了现在,说到了以后,说着说着就流了泪,说:“您以后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对吧?” 微风拂过,路边的花瓣飘落到萧安的面前,萧安伸手托住,看着手心中的花瓣,笑了,“谢谢您。” 傍晚,素白依偎在萧成的怀里,突然道:“阿成,倘若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也要像现在一样,为自己而活。” 萧成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素白并没有回答,她坐起身,直视他,说道,“你之前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去吗,我现在告诉你,好不好。” 萧成皱着眉头,他想说:不想了。 素白笑笑,这个笑,却异常的难看,“我现在告诉你。”她又靠在萧成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我出生在并不富裕的平民家庭,我被卖到妓院,侍奉富家少爷,突然有一天,有个人将我赎了回去,我以为我遇到了真爱,可是不曾想在新婚之夜,我又被没见过的新郎卖掉....”萧成打断她,“别说了。” 素白却没有理会,继续道:“之后,被人扔进了“狼”堆,任人消遣,糟蹋,被人玩弄三天三夜,等人都离开之后,我跳河自杀了,因为怨恨,我没有转世投胎,凭借着生前的记忆找上了那个赎回我的新郎,活活挖去了他的心脏,才发现他的心脏并不是黑的,也不是凉的,但是为什么他的做法会那么冷血。” 素白抬头看着萧成,“听我说完,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很变态。” 萧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她,摇摇头,“并没有,他该死。” 素白笑了,“之后,我就因这副长相,获得了很多人的芳心,人人都想要娶我,我便应了,可是我发现,他们爱的,喜的都只是这张脸,腻了就会抛去,根本不爱,我便一次次地挖去他们的心脏,一个又一个。” 萧成端着她的下巴,让她看自己,“那你当初是不是也想挖我的心脏了。” 素白却笑了,“你当初傻里傻气的,我哪有那么坏。” 萧成低下头,轻轻亲了亲她的唇,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不再遭受那样的事情了。” 素白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颈窝,“嗯。” 希望一切不要来的那么快,这段美好的时光,我希望能和萧成好好地度过。 两天前:蒋黎来找素白,并告诉她,“你现在整个除妖师界的焦点,你已经被通缉了,你们的时间没有多久了。” 素白没有多说,只是回他一句,“谢谢你这些年的包容。” 蒋黎看着她,满是心疼,“我还能帮你托住他们几天,这几日,你和他好好道个别吧。”说完他便离开了。 素白转身回了草屋,奔向收拾草屋的萧成,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萧成有些发蒙的转头看她,“怎么了?” 素白只是摇头,心里却是五味杂陈,难道就真的到头了吗?好不甘啊! 第16章 离别 萧成这几日意外的粘着素白,一有空隙间,便就抱着素白不肯撒手,好似知道素白的小心思般,实则在萧成那里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素白他不会像其他男子那样抛弃她。 每当他抱着素白的时候,素白都会仰起头吻他,亲热过后的两人总是抵着对方的头,看着对方笑,素白也总是会小声的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萧成每次都只是摇摇头,而后抱着她许久。 距离那一天很快就到来了,素白嗅着夜晚的空气里残留的气味,转身看了看正在铺着床的萧成,内心平静的对他说:“这一次,我真的就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 萧成皱着眉头,摇头,“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素白顿了一下,扑向他的怀里,原来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是这样的,内心是恐惧的,不舍的。 她紧紧的抱着他,“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为你自己而活,不要做傻事。” “没了你,我怎么活呢?”萧成反问她,素白纠结着,她真的想要和萧成长相厮守,但她一个“鬼”,还杀了那么多人,世间怎会允许她存在,她活的够久了,久到自己已经忘了年龄,忘了自己是个“鬼”,还要妄想着做个人类。 素白推开萧成,“记住,我并非人类,人妖殊途,你可懂!” 萧成喊道:“我不懂!”意识到自己凶了,他赶紧上前,去抓素白的手,却被素白躲开,“我只知道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愿意,大不了,我们就都做鬼,一直在一起……” 素白上去就是一巴掌,把萧成打懵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打。 “你清醒一点,你若出了事儿,哥怎么办,哥就真的没有人陪伴了。” 萧成颤颤巍巍的摸向自己刚刚被打的脸,真疼啊,不是脸上传来的痛,而是心里的痛。 素白看着萧成的模样满是心疼,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 她声音放弱的说道:“听话,我本来就是个死人了,不奢求太多,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不要也将自己的命给我,那是你自己的,给我好好留着,这世间有太多美好我还没来得及看,你替我看,好吗?”素白捧着他的脸,亲亲他的额头,和他被打红的脸,萧成扶上她的手,眼睛里眼泪直打转,“真的就只能如此吗?” “我杀了人,就要付出代价,他们找了我好多年了,一直都是蒋黎在帮我掩护着,如今已经瞒不住了。” 萧成低头看着她,看着这个日夜相伴三年之久的妻子,若这一刻抓不住,也再也抓不住了。 “哥!”萧成忽然大喊,将正在熟睡的萧安喊了起来,萧安以为出了什么事,光着脚跑来,焦急的问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成死死拽着素白,看着萧安,“哥,帮我个忙。” “什么忙你说就行,你抓着弟妹作何?”瞧见素白挣扎着,指不定是出了什么事,看着两人僵持,萧安不知如何是好。 “阿成!”素白懊恼的喊着他,“你放开我!” 萧成摇头,对着萧安说:“哥,外面来了坏人,能不能告诉他们,家里只有你一人。” 萧安愣住,“坏人?”他转过身看向院子门口,只是眨眼的功夫,门外便聚集了三四个人,他又转头看了看萧成,眼神错乱,好像在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成苦笑,“拜托了哥。” 萧安看着他们,“赶紧走。”说完便关上门朝着大门口走去。 素白看着离开的萧安,低声呼唤,“哥,不要去,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哥....”萧成捂住她的嘴,温柔的看着她,“我带你走。” 素白摇头,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见到素白这般模样,萧成心疼的将她护在怀里,“别哭,素白别哭,我只是不想离开你,失去你,我,我太害怕了,才,才会这样,你别讨厌我,别离开我。” 素白颤声道:“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是我不能自私,因为我的事,娘已经把命搭进去了,我不想你和哥在因为我失了命,哥现在有危险。” “哥是人类。” 素白摇头,“只要与我相关,他们都不会放过。” 素白挣脱他的怀抱,冲了出去,正如她所料,萧安已经被挟持了,稍年迈一些的除妖师压着萧安的背脊,令萧安不能动弹,素白看着他们几人,淡定的说道:“我跟你们走,放了兄长。” “呦,出来了,本以为这一次你又会逃呢。” 素白走近几步,似有愤怒的散发着鬼火,声音带有几分邪魅,“我让你放了兄长!” 抓着萧安的除妖师加大了手劲压着他,萧安惨叫了一声,“你怎么出来了,走啊,不要管我。” 除妖师低头看了看萧安,对素白说道:“这个人身上沾染了你的恶臭味,简直难闻至极,这样与鬼相伴的人类,就该死。” “我说了,我和你们走,放了兄长。”素白再次强调。 这是萧成追了出来,除妖师见到萧成,兴奋地笑出声来,“瞧啊,屋子里还藏着一个气味更浓的人类。” “一并杀了,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 素白转头看着萧成,手掌一挥将萧成推向屋内,反手接住他们的攻击,冲击力将几位除妖师推向远处,其中一个人说道:“这只鬼力量增了不少,有些棘手,一起上。” 素白手掌化作白骨,回头对萧成说:“老实待着,我会没事的。” 萧成看着素白化身成鬼的样子还是第一次,他乖乖的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几个人围上素白,他虽然很想上前帮忙,但是过去了只会给素白添乱,分了她的心保护自己,所以他只能等待。 押着萧安的除妖师见到那几个新手除妖师打这只鬼有些吃力,虽说来了好几位除妖师,但是也都是新手,来的几人也并没有带法器,想要杀死这只鬼恐怕需要一些时间。 他放开萧安,悄悄的跟了上去,打算从背后偷袭过去,萧成见状大喊道:“素白,小心身后。” 素白听见声响,回头看去,老除妖师偷袭未成,直接朝着萧成袭来,“看你是活腻歪了。”素白摆脱几人的追击直奔萧成这边,心里想着一定要赶得上,萧成不要出事。 素白徒手抓住了老除妖师的手臂,朝着一旁甩去,刚要出手杀他时,却不曾想自己的胸膛先一步被人刺穿,身后的人抽出剑,“哼,你还有心思取关其他人。”素白反手打去,那人飞出去好远,她看着萧成,口吐一口鲜血,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 这是法器,我的伤无法愈合。 萧成向前扶着素白,“你在流血,在流血,我是不是碍事了。”素白摇头,“没有,是我小看他们了。”在一旁的萧安突然冲过来,架着素白,对萧成说,“快走,趁着他们注意力不在这。” 两人架着素白就跑,素白回头看着那几个除妖师,刚刚那一击对他们损伤也挺大,一时半会估计追不上来,她转头看向萧成,哑声说道:“不怕我吗,现在这个样子。” “很美。”萧成回答。 素白笑了,“你们把我带走,也没有用,我要死了,再一次死。” “不管怎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打啊。”萧安说道,看到前面的大树,“到前面歇息一下。” 两人将素白放下,萧成就赶紧扯自己的衣服给素白包扎,素白制止了,“没用的,法器所伤,没用的,我没想到,那人手上会有法器。”她伸手摸摸萧成的脸,她的血擦到了他的脸上,“让我好好看看你,以后就见不到了。” 素白的左手一直是白骨的状态,她现在已经变不回去了,体内的力量在一点点的流逝,直到完全消逝,她也便消失了,永远的消失,灵魂也会消散。 萧成抓着她的手,“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消失,你说,我去做。” 素白摇摇头,张开双臂,想让萧成抱抱她,萧成倾身抱着她,“素白,我不想你离开我,不想啊。” “阿成,你是我这一生来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你有事,不想你因为我毁了自己,答应我好好地。”素白无力的说道,看着不远处走来的蒋黎,“阿成,我该走了。” 素白轻轻地推开他,她的脸上已经逐渐的露出白骨,萧成抓着她早已化为白骨的手,不停地摇头,萧安挡住了蒋黎的步伐,“最后一刻,留给他们两人好吗?” 蒋黎看了看萧安,没有说话,从袖口掏出红盖头递给他,“这是素白的执念,我从草屋那边来的,你们放心,他们不会追来。” 萧安接过红盖头,看了看蒋黎,转身递给萧成,见到半身已经变为白骨的素白他惊了一下,但还是将东西给到了萧成,素白看着红盖头,笑着对萧成说,“再一次为我盖上吧,像我们成亲时那样,再一次掀开。” 萧成轻轻为她盖上,低下头紧紧握着那双白骨手,轻声说道:“娘子,我为你掀开红盖头,此生我们便是一体,不离不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好。” 素白顿了一下,轻轻点点头,这一次萧成没有犹豫,抬手直接掀开了盖头,抱着素白的脖子向前吻了上去,他的眼角划过一行泪,顺着嘴角流进口中,他舌尖舔舐到感觉这泪苦涩的他心痛,他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他亲着亲着就泣不成声。 耳边穿过一声:阿成,你要好好地。 他知道现在亲吻的只是一个白骨,但它也是素白啊,他不想放开,不愿放开,他怕自己一松手这一切就真的变成现实了。 完 我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俊俏的少年郎,真是不曾想到,他还是个痴情种。 “你的故事我收下了,说说吧,你想在我这换取什么?” “我想再看看她。”我摇头,他又说,“那是不是我死了就可以在看见她了。” 我再一次摇头,回答,“她,已经魂飞烟灭了,世间已经没有素白这个人了,你即使死了也见不到她。” 他失了魂似的坐在椅子上,“那,我该怎么办,我见不到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现在本来也快要死了。”我淡淡道,这个人好像一开始就没有搞明白,他自己坐在那里三五十载,怎会还是个活人。 “看来我有必要帮你回忆一下,她走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她说:好好地活着。可你呢,草草应了她的话,然后奔波一年找来了这里,便一直在这里等着,三五十年,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她呢。” 萧成愣在那里,抱着头,“我错了,我没有好好听她的话,没有好好活着,是我不好。” “素白清楚自己没有来生,没有魂魄,不可能和你再续前缘,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好好活着,结果你活的一塌糊涂,甚至忘记了还在世的萧安,你放下他不管,你想知道他这一生怎么过的吗?” “兄长。”萧成抬起头,看着我,我无奈的将镜子显现,镜子里面出现了萧安的模样,萧成离开后,他退了官职,寻找自己的弟弟,与那位心仪的女子断了联系,从此踏上了寻找弟弟之旅,他苦苦寻找两年之久,后因劫匪屠村,被误杀乱刀砍死。 萧成捂着口鼻,泣不成声,“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问你,你后悔与素白的相遇吗?” 萧成摇头。 “我再问,若回到过去,在遇到素白,还是会走同样的路,你还会再次救她吗?” “会。” 我笑了,摆摆手,锦囊凭空出现在我的手上,我慢慢打开锦囊,将他的故事与情谊收下,“你的故事我收下了,而你,也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了。” 我轻轻将手一挥,他便消失不见。 去投胎吧,或许你们还能再相见。 萧成路过奈何桥时,一眼便瞧见了萧安和萧母,他哭着朝他们跑去,一把将两人抱住,“娘,哥!” 萧安拍拍他的背,低声和他说,“你看看身后,看那是谁?” 萧成猛地回过头,素白正一身白衣微笑着望着他们,朝着他们一步步走来,萧成张开手臂拥抱她,这是真实的,不是梦。 萧成,你要感谢你对素白的执念,只有执念够深,才会令她再现。 执伞人 (1) 无聊的日子又来了,真不知道青莲那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怪想她的。 清闲的我只能打打鱼了,看着院子内鱼缸里四处游玩的鱼儿,我也想变成一只鱼儿加入他们了。 我轻轻勾动着手指,水中的鱼儿都朝着我这边游来,我轻笑,“怎么,你们的小主子不在,来找我这个大主子了?” 鱼儿们摇着鱼尾,吐着泡泡,“青莲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真是没心!当初是谁把你们带回来的难道忘记了?” 小鱼儿一溜烟的跑了,“是您没错,但是您也不曾管过我们。” 我听着这话怎么有点小伤心呢,我真的没管过它们吗?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院子的门响了起来,传进来的是一个柔声的弱女子声音,“请问,有人在吗?” 我站起身,坐到石椅上,使了个小法术门就开了,门打开的那一刻,那位女子忽然就冲了进来,跌跌撞撞的来到我跟前,她手捧着一把油纸伞,见到我那一刻突然高兴地哭了出来,“原来是真的,真的存在。”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将她扶起,“姑娘,何事如此惊慌。” 姑娘稍稍站起身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我,道:“你能不能救救他。” 就它?一把伞? 我看看那伞,不知所措,“它只是一把伞而已,为何要救。” 姑娘摇头,“不,他不是伞,他是清朗,他是清朗。”说着她便将伞打开,遮住了自己的身体,伞在打开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那个若隐若现的气息,是“他”的气息。 “你看,他就在我我的身旁啊,我能感觉得到,他就在我身旁,只是看不见。” 我抬手轻抚过伞下那一丝丝的气息,才察觉到她所说的清朗。 “灵魂消散,只留一境,执念吗?”我轻声嘟囔着。 她转头看着我,高兴地说:“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是不是他还有救。” 我摇头,“恕我无能,这个人我救不了,他已经消失了,你看到的只是你的执念罢了。” “不可能,他不会离开我的,他陪了我那么久,怎么会消失。”她握着伞柄,默默地流下泪水,我看的惊慌失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把伞的主人不会帮你。” “主人?”她歪头看我,“那是谁?” 谁啊,我都记不得了,但是看见这把伞,我的记忆一点点被打开,这个伞是“他”送给我的,只是后来又被我弄丢了。 我示意她坐下,并询问着她的名字,她告诉我她叫芷鸳,见这个姑娘如此执着,我也是心痛,毕竟他们两人如今已是阴阳相隔,我看着石桌上的油纸伞,伸手摸摸它,隐约的还能够感受到清朗的气息,若非芷鸳的执念,或许他早已消散在人间。 清朗本不该属于这世上,怪就怪它以前的主人是为神,它同样也沾染了神的力量,而成为了“执伞人”。 “我可以答应你救他,但是我有条件。” “请说,我什么都答应你。”她两眼瞬间有了光芒,抓着我的手,炽热的目光盯的我有些发毛。 我长叹一口气,“你来的时候,或许已经知道,我这里是个商铺,想得到什么,就得拿等价的东西来换。” “好,你要什么?” “你们的故事,我收下了,其次由于他。”我指着那把伞,“他灵魂已经消散,救活很难,但是需要其他力量维持,我施法消耗很大,所以我还要一样东西,这把伞在你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交与我。” 芷鸳想了想,点点头,“好。” 我双眼看着她,口吐几个字:请说出你的故事。 执伞人篇 陆家新生儿是个灾星,她出生那日,母亲死了,她咿咿呀呀时,就一直是奶娘照顾着她,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便让奶娘领着她去河边玩耍,不料奶娘却掉进河里淹死了,而她却没有任何情绪,好似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般。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被定位陆家的灾星,毫无情感的灾星。 之后的她就一直被关进屋子里,一关便就是五年,八岁的她像个大人,不闹不怨,就这样一直被关着,她觉得无聊的时候会望着天空,一望就是一天,也不知她在看什么。 直到其他的子嗣突然有一天来看她这个所谓的“姐姐”,来看看也就罢了,没想到是来找茬的,将早上厨房送来给她的食物拿走了,还朝她的屋子里扔了老鼠,辱骂她,芷鸳看着四处逃窜的老鼠,不经意笑了出来,“就连你也怕我吗?不敢靠近我,也对,毕竟和我亲近的都...”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尖叫声,屋子里映出了火红的色彩,热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芷鸳推门出去,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出门,她看着火势蔓延,四处逃窜的下人以及她的血亲,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死活,她低下头默默地离开了。 她再一次来到那个河边,看着水面平静的河面,突然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她亲眼看见河水突然上涨,水中突然伸出一双透明的大手朝她袭来,她就愣愣的站在那里,是奶娘一把将她推开,她才能得救,要不然死的其实是她。 芷鸳突然流下泪水,奶娘,奶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待自己好的人了,可是她不在了。 她朝前迈了一步又一步,直到脚上沾满了水,也不停下,继续往前走,河水淹没了她的肩膀,脖颈,下颚,鼻子,那种窒息感突然袭来,她闭上眼睛,直至整个身体后 都被淹没,她嘴角上扬,就这样死掉吧,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留恋了。 突然一股怪力将她拖出水面,男子撑着伞低头看着晕过去的芷鸳,开口说道:“今后,请多指教。” 芷鸳再次睁开眼是在一个陌生的草屋里,很破旧,她想坐起来,可是身体却异常的沉重,怎么也起不来。 就在她费劲巴力支起半个身子时,屋子里走进一个妇人,她“哎呦”一声,放下手上的菜篮子就跑过来扶她,“怎么不喊一声,我好进来帮你啊。” 芷鸳看着她,想到自己的厄运体质,将她推开,“别靠近我,会出事的。” 妇人没有生气,反而笑笑,继续扶她,“你一个孩子,我能出什么事。” 听见这话,芷鸳愣住了,她说自己是个孩子,原来还有人把她当做孩子看。 芷鸳摇头,“我是个灾星,靠近我的人都会不幸。” 妇人听这话笑了,“我都已经这般不幸了,还能在不幸吗?”让她看看四周的环境,原来在妇人口中的不幸指的是这些。 屋子里又突然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孩子醒了。”他笑着走过来搂住妇人,“可有什么不适?”他问着芷鸳,芷鸳看着他们,摇摇头,轻声道了句谢,便要称自己要走了。 男子却拦下她,“去哪呢?我们去河边打鱼,发现你轻生,才把你带回来的,你这是又要去轻生吗?” 芷鸳低着头不说话,双手死死攥着床单,妇人摸摸她的头说:“孩子,你还小,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你要是是有什么难处和我们讲,不要轻生,每个生命都来之不易。” 对啊,这条命是奶娘用死换来的,她得活着,但是,她该去哪呢,回陆家吗,她不想回去了,那里根本没人希望她回去。 她小声说道:“我没地方去了,不知道去哪。” 妇人和男子对视一眼,“你若是不嫌弃,可否留下,我们养你,虽然生活会苦,时饱时饿的,但是,我和鸿熙会对你好的。” 男子也说:“嗯,我们一直想要个孩子的,可一直没有。” 妇人突然痛心,摸着肚子,“若是没有流产,他估计也该有你这般大。” 芷鸳想着委屈,突然哭出来,抬起头眼泪汪汪的,口齿不清的说:“我愿意,我愿意做你们的孩子。” 这个世界再一次出现了接纳她的人,愿意对她好的人,就如妇人所说的,他们已经这般不幸了,还有什么样的不幸会更加不幸呢。 妇人将她抱在怀里,“别哭啊,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芷鸳点点头,抹着眼泪。 男子笑笑,道:“我叫鸿熙,她叫曼霜,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芷鸳抬起头看着他们,笑了,“嗯。” 执伞人 (2) 芷鸳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自她记事以来,不曾有人真的对她好,她无条件接受着他们给的温暖,她无时无刻都在小心着自己的厄运体质会加害到她的“家人”,可事实证明,她的“厄运”并没有给他们带了任何的不幸,这是她庆幸的。 只是她感觉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有什么变了,她因为溺水的缘故身子骨变得虚弱了,足足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好不容易能下地走了,却因为迈了一步而摔倒,牙齿磕到椅子上脱落了几颗,曼霜安抚她说:“没事没事,几颗牙齿而已,我们芷鸳正是在长身体期间,过一阵牙齿就会再长出来的。” 芷鸳眼泪汪汪的看着曼霜,“真的吗?” “我怎么会骗你?”曼霜将她扶起来,坐到椅子上,将地上的牙齿捡起,用布包起来,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这牙齿啊,新掉的牙齿要包起来,扔到屋顶上,仙人看见了就收走了,就会再还你新的牙齿。” 芷鸳歪头看着曼霜,“仙人?世上有仙人存在吗?” “有的,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 包好牙齿之后,曼霜就出去了,芷鸳从门缝看曼霜蹦的老高将牙齿抛向屋顶上,看着有些笨拙的曼霜,她不经意的喊出了,“娘,您慢点。” 曼霜本是想要在起跳向上抛的,一听到屋内传出的“娘”,她一时慌了神,微笑着应了一声“哎”。 鸿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弄得满身是泥土回来,曼霜笑着为他擦脸上的灰,轻声的告诉他,“芷鸳今日喊我娘了,哎呦,当时我那个高兴啊。” 鸿熙看了看屋子,心里想着: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喊我一声爹! 芷鸳就叫过曼霜那一次“娘”,在那之后,又过了很久,一次没有喊过。 由于芷鸳行动不便,鸿熙特意为她弄了一个拐杖,见外面天气正好,芷鸳决定出去透透气,秋天了外面天气逐渐转凉,她拿起被将自己裹成了粽子,当她想伸手曲娜拐杖时发现,手也被包子了被子里,无奈的她又将被子放下,看着柜子上曼霜的棉衣,她有些心动,可是未经允许穿别人的衣服不礼貌,她拄着拐杖,一步步的挪到了门口,轻轻地推开门,冷风瞬间吹了过来,她闭上眼睛感受,觉着这个温度刚刚好。 她久违的走出了屋子,四周看了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新家的样子呢,曼霜和鸿熙去田地收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也想帮忙的,可如今自己的这副弱身子什么也帮不上,倒给他们添麻烦。 她拄着拐杖慢悠悠的来到院子门口,朝外面望了望,她真的好想出去啊,只是出去的话,如果爹娘他们回来,找不到自己会慌的。 “想出去?” 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她害怕的转过身,刚刚她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那现在说话的是谁? 她转过身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她调整好心态,或许只是自己幻听了。 她见没有人也就没有多理会,站在那里望着外面许久,恍惚间她好似看见了一个身影,那个人手执一把油纸伞,慢慢悠悠的穿梭在小巷里,芷鸳看了他好一阵,觉得他是一个怪人,这天气明明这么好,为什么要撑着伞走。 直到那个人离开了她的视线,芷鸳才要打算回到屋内,当她再次迈着步子走时,突然觉得格外的吃力。 站的太久了吗?脚使不上力。 她支撑着拐杖,借着力走了一步,就腿发软的摔在了那里,她狼狈的支起上半身,看着几近废了的双腿,狠狠地捶打它,她气自己没用,气自己好不容易有了自己想要追求的幸福,却成了彻头彻尾的废人。 她不停的捶打她的双腿,豆大的泪水滴在地面上,她没有知觉了,她这样用力地捶打都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明明刚刚她还凭借着腿上的力量站起来,走了路的,现在一切都回到最初了,她就不该站在那里那么久,不该走出这个家门,不该看那个怪人。 芷鸳手指扣着地面,任由泥土进到指甲里,只是一会的功夫,她的指甲便已经渗出了血。 “你何必这样。” 那个声音再一次在芷鸳耳边响起,她赶紧抬起头,忽而对上了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她小声嘟囔着:仙人。 男人撑着伞将两人罩在伞下,低头看着这个憎恨自己的女孩,他记得当初救她时,她还没有如今这多变的情绪,为何突然她就这般自卑自负。 是这个女孩将他唤醒,他理应回报她赋予自己的生命,可是为什么却给这个女孩带来了其他这样不好的情绪,他是不是做错了。 半年前:那时候的他还是个破旧的油纸伞,不知是哪个仙人掉落人间的,因为那个仙人的神识,他留有一些灵气在这把油纸伞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被埋葬在泥土里,身上也是处处灼伤,被老鼠啃过,被天上的禽鸟啄过,却唯独没有人能将他带走。 他就这样沉睡了一年又一年,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他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直到他再一次睁开双眼时,这个世界已经变了,芷鸳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类,这个孩子身上缠绕她多年的厄运以及绝望令他兴奋,这是个废料,能让他摆脱这具身体的废料。 就在芷鸳光着脚踩过在他身上的泥土时,他一点点的吸收掉依附在芷鸳身上的“厄运”,原本对芷鸳虎视眈眈的河精瞬间没了吞没她的兴致,芷鸳一点点的靠近河边,她身体的力气逐渐被抽离,导致在她进入河中时才不会那般有压力,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只留下了解脱。 他冲破地面,化作人形,一身水墨色衣裳,撑起那把油纸伞,遮住半边脸,他本不想救那个女孩的,但随着女孩呼吸衰弱,他体内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消失,手掌若隐若现。 “该死。”他骂了一句,施法将她拖出水面,看着她没死,本想着离开,却又折回来。 我是你唤醒的,只能跟随你了。 “今后,请多指教。” 执伞人 (3) 芷鸳抬头望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曼霜说的仙人,她轻声道:“仙人。” 男人撑着伞遮在她面前,轻笑,“我不是什么仙人。”只是一个想活命的灵体罢了,既然当初选择不救你时,我的身体会逐渐消失变回原来的模样,那便是因为我身上有着你的“厄运”,就只能陪着你将这股“厄运”驱散,或者某种其他的羁绊,才能真正拜托我灵体的状态。 芷鸳看了他许久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人不就是她刚刚盯着的那个怪人吗? 男人将她扶起,口中说着:“你腿没有事,只是天气凉了,咱外面站的久才会如此,不要怨恨自己。” 芷鸳被男人架着胳膊站起,不知为什么她好像刚才没有知觉的腿可以站的起来了,她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男人,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男人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将她送回了屋内,将她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才解答她的疑问,“你只是因为天气太凉才导致双腿没有知觉的,让你的双腿暖和起来,它就有知觉了。” “真的?”芷鸳眼睛发光的盯着他,男人无奈的点点头,没有说话,芷鸳见他在屋子里也一直撑着那把伞,便问道:“你为何一直撑着伞,外面有没有雨,也没有雪。” “它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我不能离开它。”男人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弄来一盆热水端来她身边,芷鸳看着这样长得极度好看的男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男人将热水放下,对她道:“手。” 芷鸳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男人叹一口气,何必和一个孩子怄气,他撑着伞的手稍稍用力向上推了一下伞柄,油纸伞脱落他的掌心,就那样悬在空中,悬在他的头顶上,芷鸳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傻了,愣愣的看着那把油纸伞,男人见她这模样有些觉得好笑,但也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将她的手拿过用湿抹布擦拭着,芷鸳感觉到疼痛“嘶”了一声,男人抬眼看看她,心里嘟囔:现在知道疼了,刚刚那股抠土的劲哪去了! “忍着点,不清理,手指会感染的。”他还是开口安抚了一句。 芷鸳点点头,小声问道:“你是谁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男人脱口而出,“你男人。”他不知道监管她未来这个说词怎么称呼,就只能说了句,“你男人”这句话。 芷鸳瞬间红了脸,虽然她现在小,但是听见他这句话还是会忍不住脸红,男人看了看芷鸳,还不明白自己的话存在什么韵味,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芷鸳的手指,她的小手在他的手里显得更加小了,他下意识的捏了捏那个小手,不经意的笑了,觉得这个小手是个玩物般,芷鸳见他起了玩心,下意识的抽回手,男人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有些失礼了,他回头将抹布洗了洗,泥土和红色掺杂在一起,他轻声的问道:“不疼吗?” 芷鸳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被擦拭干净的手,说了句:“谢谢。”除了奶娘,曼霜和鸿熙,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男人微愣,拧了拧手中的抹布,将她的另一只手拿来擦拭,心里在想:她突然道什么谢啊,他做的这一些都只是为了自己活命,不想变回之前的那支破伞而已。 “我再问你疼不疼!”他又不耐烦的问道,只是芷鸳依旧没有答复,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人想了想,好像他还没有为自己取名字。 “没来得及取。”他淡淡回答。 芷鸳突然凑近闻了闻,男人下意识向后躲了躲,芷鸳险些从床上跌下去,还好他一把将她扶住,他呵斥道:“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坐着?” 芷鸳只是笑笑,回答:“你身上有清淡的河水味道,一副文绉绉的样子,要不就叫你清朗吧。” 男人皱眉,文绉绉?他上下扫视了一眼芷鸳,“你哪里看出我文绉绉?” “你的衣裳啊。” 他低下头看了看,这件山水墨的衣裳吗? “下次换掉。”他淡淡回答。 “为什么?这件很好看。” 男人将她的手放到床上,端着水盆离开,芷鸳追问,“你去哪?” “倒水。” “你不许换这件衣裳,清朗。”她笑的很开心,好像第一次这样如同孩子般笑。 男人无奈的回头看了看她,见她这样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他若是不答应,或许这笑容就没有了,为了守住这笑,他只好妥协,“好。” 芷鸳笑的更开心了,她没想到他会真的答应,也不知为什么,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会听她的话。 清朗指着她,“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别动。” 芷鸳点点头,,就那样老老实实等着他回来。 清朗抬手将伞柄握在掌心来到芷鸳面前,看着窗外,“时候不早了,你的父母也快回来了,我该走了。” 芷鸳有些不舍,询问道:“那你以后还会再来看我吗?” 清朗有些不明白,“为何要我来看你?” 此话一出,芷鸳也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寂寞了,想找人说说话吧。 清朗叹一口气,“会来的。” 说完他便离开了,芷鸳在屋内巡视了一圈都不见踪影,她便又小声嘟囔着:还真是仙人,一眨眼就不见了。 清朗的声音又再次从耳边传来:我不是仙人。 芷鸳笑了,这人一直在她身边啊。 那之后清朗总是会出现她的面前,远远的站在一旁,不会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她,芷鸳叫他过来时也不会过来,只是远远的看她。 芷鸳为了能让清朗亲近自己,会时不时搞一些小动作,就比如:拄着拐杖故意摔倒;想喝水时因腿脚不便够不到水杯,将水杯打翻;故意出门再次待到令腿失去知觉坐在院子里等他带自己回屋等。清朗每次都会心软的来管她,芷鸳很命好,赌对了。 次数多了,清朗便离她越来越近,她便不会故意弄出这些事端,他只是觉得这只是小孩子的玩笑罢了,也就依了她。 曼霜见芷鸳进来心情格外的好,便问她,“可是遇到了什么高兴地事?” 芷鸳摇摇头,因为清朗告诉她,他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娘,等到天气暖了您带我出去走走吧。”芷鸳一句话给曼霜感动坏了,这是第二次她喊自己娘。 “嗯。”曼霜点点头,“等这个冬天过去了,让你爹带你出去玩。” 芷鸳看了看鸿熙,“爹,你会带我出去的吧。” 一声“爹”叫的鸿熙心里开了花,“嗯,你的事爹肯定答应。” “就是这个腿现在一受凉就会没有知觉,要不然我现在就想和你们出去。”芷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失落的说道。 曼霜握住她的手,“没事的,有什么,爹娘都会陪着你的。” “嗯。”芷鸳抬头看着他们,笑笑,现在的一切都是她之前奢望不到的爱,她此刻很幸福。 执伞人 (4)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芷鸳就已经十二岁了,褪去了些许稚嫩,多了一些女子的美丽,不过在清朗眼里她还是那个女孩,因为她的一些想法还和以前一样幼稚。 夏天芷鸳会嚷嚷着去外面溜圈,三年的成长并没有让芷鸳摆脱她的体弱,只是稍比之前强壮一些,不用一直拄着拐杖,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情了,她不想做个废人,不想在这个新的家庭中一直备受关照,她自己可以的。 深夜,院中寂静的只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芷鸳借着月光偷偷摸摸的溜到院中,她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清朗的身影,便移动到院子外,小声喊着:“清朗,清朗。” 微风浮动,带起了野草和树叶,清朗站在她身后,依旧撑着那把油纸伞,轻声道:“何事。” 芷鸳回头见到他一脸的高兴,张开双手就扑过去,只要芷鸳一找他,不管清朗在哪都会来到她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感觉清朗一定会来。 芷鸳张开的双臂一瞬间就要将清朗抱住,就好像许久未见般,她依旧这般热情,清朗转过身轻巧躲过,芷鸳抱了个空,她嘟着嘴巴回头看他,仍旧不死心的跑来再次去尝试去抱她,清朗几次都躲了过去,芷鸳耍赖的坐在地上,嚷嚷着自己腿疼,起不来了,清朗这才放下警惕走过来,蹲下问她:“怎么突然又这样了?” 芷鸳笑笑,一把将他抱住,而后抬起脑袋冲着他吐了吐舌头,撒娇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轻声问道:“我都好久没有看见你了,你就不想我吗?” 清朗淡淡道:“三日而已,我就三日没来,” 芷鸳不理会他的话,再次问道:“这几日去了哪里?” 清朗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物件,递给芷鸳,芷鸳拿在手里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清朗摇头,“不知,只是看好多男子都会送女孩这个。” 芷鸳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粉红色的粉末,她伸手沾了一点,在手指上碾开,瞬间手上便一片粉红色,“这是假血粉吗?” 清朗歪着脑袋看她的手,“血不是红色吗?这个是粉色啊。” 芷鸳盖上盖子,收起来,“明日我问问娘是什么?” 清朗站起身,伸手也将芷鸳扶起,“你这么晚不睡觉出来找我干什么?” 芷鸳站起身打打身上的灰尘,轻声漫语:“睡不着,还有想你了不行?” 清朗转头看看她,这个女孩个子小小的,却总能说出令他在意的话,不知她是有心无心。 清朗长叹一口气,“我这几日去了镇子上的集市,然后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人,那个人拿着一个东西可以发出声音,那个声音很好听,不知道是什么?” 芷鸳想了一会,围着一个人看? “你说的应该是表演,还有你说的那个会发出声音的东西,应该是乐器。” “乐器?那是什么?”清朗一本正经的问着,他虽然在这个世间存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但是对人类的玩意他真的不懂。 芷鸳看着他,不知如何作答,“嗯,就是会发出好听的声音的器具。” 清朗歪头看她,“器具?” 芷鸳叹一口气,这该怎么和他解释呢。 想到清朗对乐器发出的声音很感兴趣,芷鸳突然来了兴致,“你喜欢那个乐器发出的声音吗?” 清朗思索了一会,“不讨厌。” “那你还记得那个人手上拿着的是什么样的乐器吗?” 清朗想了想,“长长的,托在手里,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拨动,就会发出声响。” “古筝?”芷鸳脱口而出,她看过鸿熙的书,稍有些印象。 “那是什么。” “乐器,或者你能画出来吗?” 清朗四周看了看,看到了一旁的树枝,走过去拾起,在地上画起来,芷鸳小跑过来看,地面上勾勒出乐器的轮廓,芷鸳凑近看着,“怎么和我看到的不是一个?” 清朗画完最后一笔之后,偏头看着她的后脑勺,轻声道:“琵琶。” “琵琶?”芷鸳蹲到地上用手指轻轻划过沿着树枝画出的小沟,“我没有看到过这个乐器,它很好听是吗?” “嗯,很好听,我站在那里围观,旁边的人说的这是琵琶。”他低下身子轻轻将她拉起,“不要蹲太久,腿会麻。” 芷鸳顺着他的力站起,她笑笑,还真的有点腿麻,她抓着他的手臂缓了一会,心里想了想,清朗第一次和自己说他喜欢的东西,和她说他在外面的情况,芷鸳是高兴的。 “呐,清朗,你喜欢的话,那我们做一个琵琶好不好。”芷鸳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说完又觉得很丢人,低下头,突然脸红起来。 清朗这一次却没有拒绝,柔声的回答:“好。” 芷鸳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他,清朗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 “那我......”清朗手指轻点她的嘴唇,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有什么明日再谈,如今已经很晚了,你该去睡觉了。” 芷鸳嘟着嘴巴,有些不高兴,“嗯,好吧。”芷鸳有些不舍的放开他,迈着步子朝屋内走去,她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清朗,“明天,明日你要早点来找我。” 清朗点点头。 “不许说谎。”芷鸳有些气愤地小声吼他,因为这个人总是不遵守诺然,总和她玩失踪,她每次都得找他好一阵才能找到。 清朗点头,“明日一定来。” 芷鸳轻轻地打开门走进,又悄悄的回到床上休息,她的动作惊醒了熟睡的曼霜,曼霜睡眼朦胧的问她,“怎么了?” 芷鸳撒谎道:“方便去了,对不起吵醒您了。” 曼霜笑笑,将她搂在怀里,“胡说什么呢,没吵醒我。”她拍拍芷鸳,“睡吧。” “嗯。” 执伞人(5) 芷鸳早早的就起来了,还未等曼霜他们吃完早饭她便和他们两人道别,谎称自己出去玩了,鸿熙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曼霜,“出去玩拿走我的书作甚。” 曼霜不紧不慢的说道:“貌似拿走的是你那本乐器解析。”她又思索了一下,“这孩子何时对乐器感兴趣了?” “无妨,随她去吧,难得她有什么兴趣。”鸿熙为曼霜夹了菜放到她碗里,“难得做的一桌子好菜,这孩子却没吃几口,阿霜多吃一些。” 曼霜瞥他一眼,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这菜明明每日都做,这孩子分明是吃腻了才没吃几口。 “芷鸳的生辰快到了,一会咱们去裁缝铺给女儿做件新衣服去。” “不带女儿一起去吗?” “不用,带她去就没有惊喜了。” 鸿熙高兴地拄着桌子看她,“那也正好,也为你做一件新的。” 曼霜心里是高兴地,但是还是拒绝了,“我就不了,家里本就不富裕,不必要的就不买了。” “怎么不必要,你也需要美美的啊,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还是够得。” “你呀。”曼霜轻笑一下,鸿熙继续为她夹菜,“多吃点,这一阵子跟我忙前忙后的都有些营养不良了。” 曼霜嫌弃,“那叫瘦了,还营养不良,不会用词别瞎说。” “都是一样的。” 芷鸳来到林子的尽头,看了看四周,并不见清朗的身影,这是他们的聚集地,按理说,昨夜他答应了会赴约,那他今日应该早早的就到了。 她又四处张望了一阵,还是不见身影,她索性坐到地上等他,一张一张翻阅着手中的书,她会识字还是鸿熙教她的,她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琵琶,嘴中小声嘟囔一句:“原来琵琶长这样子啊。” “长什么样子。” 清朗突然来到她身边,撑着伞缓缓低下头,带着一股清淡的薄荷香,芷鸳嗅到这股薄荷香便知道他来了,她将书合上,抬头看他,“你来晚了。” 清朗柔声说道:“应该不晚,我算着日出来的,平常这个时间你还在吃早饭的,为何会来的这般早。” 芷鸳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难道说自己没吃几口饭就着急忙慌赶来的吗。 “我今日不怎么饿,吃的少,就早来了。” 清朗看了她一眼,轻笑,“哦。” 随手拿给她一个干粮,芷鸳伸手接过来,他夺过芷鸳手中的书转过身,“下次在说谎的时候,记得把你那不争气的肚子填饱。” 芷鸳低头看了看咕咕叫的肚子,羞红了脸,小声吼道:“早上我真的吃了饭的,就是吃的少而已。” 清朗坐到一旁树下,轻轻地翻开书,淡淡道:“我没说不信。” 芷鸳气呼呼的跑来一把合上书,“真的吃了!” 清朗抬头看她,点头,“我信。” 芷鸳见他这懒懒散散的样子就来气,也不知自己气的什么,清朗一直不就这样吗。 芷鸳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怎么随身带着干粮,你总会饿肚子吗?” “我不需要吃东西。” “那你为什么带干粮?” “因为有的小孩子时常会饿,就备着了。” 芷鸳看了看手中的干粮,又看了看清朗,“我不小了。” 清朗转过头看她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实和刚遇到她时要长大了一些,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吃吧。” “嗯。” 清朗翻着书,一页又一页,颇有兴趣的看着书中的图画,看到琵琶的那一页时,顿在那里细细沉思了一会儿,道:“不朽木,蚕丝线。” “那是什么?”芷鸳探出脑袋问着,清朗想了一会,“材质,琵琶的材质。” “不朽木与蚕丝线我们都没有,是不是做不成了。”芷鸳似有失落的低下头,看着书中的图画,明明离得那般近却什么都没有。 “可以,不朽木很常见,只是这蚕丝线,有些困难,想找到一个成年的蚕织成的线很难找,但是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清朗合上书递给她,顺势擦了擦她嘴角的残渣,“不说自己长大了吗,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芷鸳别过脸使劲的擦着自己的嘴角,“没有,你只是看错了。” 芷鸳在心里默念道:安慰人都不会安慰人,就只会调侃我。 清朗站起身,看了看远处,“走吧,我们先去找木。” 芷鸳也跟着站起身,询问道:“去哪里找?找什么木呢?” “黑檀木,或紫檀木,我更倾向于黑檀,比较常见一些。” 芷鸳绕到他前面说:“紫檀不常见喽。” 清朗低头看着她,想了一会,其实他也不知道,只是胡口乱说的,但还是回答:“是吧。” “那我们找紫檀,它不常见,那我们就要做一个独一无二的。” 清朗轻咳一声,“咳,好。”被一个无知的孩子信任,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半日的时间他们一大一小翻阅了大半个山区都没有找到那个檀木,芷鸳的腿有些累了,她看着眼前的清朗觉得和他离得有些过于遥远,并不只是眼前的遥远,她鼓足了力气,支撑着身子跑到清朗身旁,紧紧贴着他,与他共同撑着伞,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走起路来没有那么吃力了,她抬头看着清朗,是因为他的缘故吗? “你这个大人就不能等等我这个小孩子吗?” 清朗站下低头看着有些乏累的芷鸳,轻笑道:“现在知道自己是小孩子了?” 芷鸳有些理亏的点点头,“我不是一直都是小孩子吗!” “累了?” “嗯。” 清朗指了指前方的那棵大树,“去那歇息一会儿,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吃的果子。” 芷鸳点点头,又摇头,“不行,这深山野岭的,我,害怕。”芷鸳本就有厄运体质,若是招来了野兽怎么办,她现在腿脚还不好了,跑都跑不动。 清朗看出她的顾忌,将自己的发带取下,黑直长的头发瞬间飘散下来,他将发带的一端系到芷鸳的手腕上,另一端则系在自己的手腕上,“这个发带连着我们,偶事喊我,我就出现了,不要怕。” 芷鸳看着这个发带,一点点的变得透明消失,点点头,“嗯,我不怕。” 因为她知道清朗他一定会来,只要她喊一声,清朗就会出现,一直如此。 执伞人 (6) 清朗在附近转了转,并没有走多远,出于对芷鸳的保护,他就在不远处转悠找食物,不知道什么样果子人类可以使用,他摘了好几种给芷鸳,芷鸳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高兴地站起身来迎接,可是腿刚迈了一步就软了下去,她险些跪在地上,还好她及时扶住了一旁的大树,她支撑着身子,咬着牙,强颜欢笑的看着走来的清朗,这幅身子真是处处给她添乱。 “你回来了?”芷鸳为了不让清朗发现什么端倪,一直微笑着,清朗轻轻“嗯”了一声,将果子放下,扶她坐下,“站不住了就不要逞能,那样只会加重你的腿伤。” 芷鸳默默地低下头,心里有些别扭,“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只出来半日,我的腿就走不了了。” 清朗皱着眉头没有看她,心里五味杂陈,因为她如今这副瘦弱的身子全是拜他所赐。 “不会。”清朗回答。 芷鸳抬头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跟着我这个废人呢?”她终于止不住地问出了这个困扰她三年的问题。 清朗低下头看她,开口道:“我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已,不得已跟着你。” “直到我死吗?” “嗯。” 芷鸳笑笑,“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并没有,是你给予了我生命,陪你一生,不算什么。” “是啊,毕竟你是仙嘛。” 清朗皱眉,“我不是。” 芷鸳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拒绝就感觉很好笑,低下头又看看地上的果子,问道:“你怎么摘了这么多回来。” 清朗为了掩饰尴尬,眼睛瞟着远处,“我不知道哪个适合你们人类使用,就都摘回来一些,给你。” 芷鸳拿起一个,在衣服上蹭了蹭,“谢谢了。” 清朗偷偷的瞄了她一眼,心道:原来这个是能吃的,早知道多摘一些回来了。 芷鸳看到清朗在偷偷看自己,举起自己吃了一半的果子给他,“你也要吃吗?” 清朗摇头,“我不用吃食物。” “你们仙人都不饿的吗?”芷鸳收回手中的果子,觉得自己又做了多多余的事情。 看出芷鸳有些低落的不高兴,清朗叹了口气,说:“你就那么想我吃你们人类的食物?” “人类的食物很美味的,你吃不到,真的很可惜。”芷鸳回答。 清朗突然弯下腰伸出手,芷鸳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问道:“怎么了?” “你不是说好吃吗,拿来一个能吃的果子给我。” 芷鸳瞬间愣住了,但还是高兴地在地上找着能食用的果子,找到一个看着熟透的红果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清朗,“给,这个肯定好吃。” 清朗看了看她手中的果子,又看着她一脸期待的表情,就很不理解,他就说想尝试一下他们人类的食物,至于让她这般高兴吗? 他接过果子,放在手上掂了掂,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芷鸳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经意笑出声来,“你干嘛那般模样,大胆吃就行,不会有事的。” 清朗看了看果子,咬下来的果子内部是黄白色的,吃在嘴里味道怪怪的,他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嘴里泛着酸水,芷鸳问他好吃吗,他点点头,“好吃。” 见清朗吃的高兴,芷鸳又找出几个类似的递给他,“这几个也一定好吃,你留着。” 清朗抱在怀里,低头看着那几个果子,好吃?是什么样的味道的。 他又看了看他咬了一口的果子,但是这个他是真的不想再咬一口了。他扔下刚才咬了一口的果子去吃怀里的其他果子,这一个就不是刚刚的味道,至少不会让他皱着眉头咽下去,这个果子应该算是好吃的吧,清朗心里这样想着,嘴角也在逐渐上扬。 芷鸳抬头看着他一点点的变化,见到清朗笑,她愣住了,与他相识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呢。 清朗感觉到炽热的目光之后转头看向那个目光的来源,“吃饱了?” 芷鸳摇摇头,“没,只是第一次见你笑。” “笑?我刚刚笑了?” “嗯,笑了,很好看。” 清朗闭嘴不说话,他不记得自己有笑啊,什么样的算是笑呢。 “吃好了,我们就下山吧,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太晚的话,你父母该担心了。” 芷鸳点点头,“哦。”忽而又想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该怎么下山,“可是我的腿。” “我背你。” 芷鸳想了想,“你是仙人,不能使用仙法带我回去吗?” “可以,但是,你是人类,不能在人类面前使用仙法,会触犯天条的,作为人类,就应该本本分分活的像个人类的样子,而不是窃用仙术。” “知道了。”芷鸳低下头,清朗说的没错,她太想利用清朗的仙术让她恢复如初,让她拥有常人之身,可是清朗拒绝了。 芷鸳很老实的趴在清朗的背上,单手玩着他的头发,忽而道:“做仙人真好,不用发愁生老病死,不用生病,不用饿肚子,不用在意其他的感情,好想像你一样做个仙人,可惜我不是。” 清朗走的很慢,静静地听她絮叨,听到她说仙人好的时候,他在想:仙人有什么好,不食人间烟火,不懂情感,什么都不懂,还得需要一个孩子来教自己人类的知识,只会惹得她体弱多病,却不能医治,还要处处提防身边人,防止暴露自己是仙人的事实,苟活于世。 哪里又是他的容身之所呢。 下山的路和上山的路完全不一样,逐渐清朗背着芷鸳来到一个土地洼陷的地方,周围树木紧密,清朗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直径走过去,身上的芷鸳却突然大叫起来,“清朗清朗,快看,那里有个被人看了的树。” 清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紧密的树林后边,映出了那个仅剩下树根的一个巨粗的树,好像正是他们要找的紫檀。 清朗将芷鸳放下,“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芷鸳坐在地上,看着他走远,喊道:“你小心些。”喊完了又觉得不对劲,他一个仙人能有什么事。 一会的功夫,清朗就带着那个紫檀木回来了,捧在手里,“也不算白来一趟。” 芷鸳傻傻的笑了,抚摸着那个紫檀木,“它真的好美啊。” “确实,和其他木比起来,它更美一些。” 芷鸳抬头看着他,‘这样一来,我们就剩下那个蚕丝线了。’ “嗯,这个我去找,你就不用跟着来了。” “为什么?我要去。” “你有其他的事做。”清朗将木递给她,“这个木需要你雕刻出轮廓。” 芷鸳搓楞,“我?我哪会啊。” “你不会,但是你可以求助啊。”清朗摸摸她的头。 “爹,我可以让爹来帮我。” 清朗点点头,可算聪明了一回。 他蹲下身,背对着她,“上来吧,我们回家。” “嗯。”芷鸳一把抱住他的脖颈,继续赶路,她歪头看着他,“天黑之前我们能到吧?” “可以。” 芷鸳笑笑,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久在外面,爹娘他们应该担心坏了吧,她每次出来都会期待回家的那一刻,因为家里有人在等她。 执伞人 (7) 芷鸳到家时刚好是傍晚,她在外面休息了好一会儿才一瘸一拐的进院,屋子里点着蜡烛,灯火微微亮却恰到好处,她回头看了看站在院外的清朗,清朗手撑着伞静静地站在那里,显得格外的凄凉又可怜,芷鸳不知道他这几年一直在哪里,只是她知道在芷鸳需要他时,他就会第一时间出现,他住的好不好,休息的好不好,快不快乐,芷鸳一概不知,也对,清朗一个仙人他又知道多少自己的事情呢,人类的情感支撑他又理解多少呢,或许他根本不会觉得孤独吧,待她这般好也只是为了他所谓的活下去吧。 芷鸳朝着他招了招手,清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她,芷鸳将手挡在嘴边小声说道:“你回去吧,我安全到家了。” 清朗点点头,眨眼间他便消失不见了,芷鸳失落的看着那里,自嘲:让走就走啊。 芷鸳转过身回到屋子里,满满一桌子她爱吃的菜,看着曼霜和鸿熙忙前忙后的身影,她轻声的喊了声,“爹,娘,我回来了。” 曼霜回过头,见到芷鸳微笑道:“回来了,累了吧,先歇一会,马上就吃饭啊。” 芷鸳点点头,将鸿熙的书放回了原处,鸿熙走过来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小声问道:“喜欢乐器?” 芷鸳被吓得一激灵,回头看着鸿熙,将书放好,点点头,“想做一个琵琶学学。” “琵琶?”鸿熙若有所思,“那东西可不好学啊。” “我可以慢慢学的,不打紧。”芷鸳哀求着,他还指望鸿熙给他弄紫檀木呢。 “爹没说不让你学。”鸿熙笑笑,摸摸她的头,“我刚刚听你说,做一个琵琶?” “嗯嗯,我今日和清.....和伙伴儿去找回了一个木头,做背料,想爹爹你帮忙做出轮廓。”芷鸳看着鸿熙的表情,请求道:“可以吗?” 鸿熙却想都没想就回答:“可以啊,难得你对一样东西感兴趣,还开口求爹,爹怎么忍心拒绝呢。” 芷鸳打心底里高兴,她想冲出去和清朗说这件事,可是那个人还会在院子里吗。 她似有失落的低下头,高兴地对鸿熙道:“谢谢爹。”一把扑向他的怀里,鸿熙微愣,拍拍她的后背,“谢什么,我是你爹啊,帮女儿完成心愿是理所应当的。” 芷鸳没有说话,他们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不会忘却。 冷冷清清的夜晚,清朗没有离去,只是隐了身形,他静静地望着他们,心里道:将芷鸳托付于他们没有错。 见到这一幕温馨的画面,清朗险些相信了世间温度,他的前任主人都是薄情寡义之人,要不他也不会散落人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无人问津。 他看着芷鸳一家三口来来往往,他有想过若是自己是人类的话是否能像正常人一样融入到他们之中,可他并非常人,他连最基本的人类常识都不懂,情绪也不懂,如何融入。 正当他要转身离开时,芷鸳那小家伙又灰溜溜跑了出来,手中端着个盘子,里边盛满了今晚的菜食,她悄悄的放到院子门口,左看看右看看,又低头看了看盘中的食物,小声说道:“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清朗低着头看她,心里有些奇妙的感觉,他看着她左望右望,实则她要找的那个人就在她面前只是她看不到罢了。 看着芷鸳离开,他蹲下身,拿起那个盘子,放到鼻子旁闻了闻,“还挺香的。” 此言一出,他自己都愣住了,方才他为何称作“香”呢?或许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应该用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吧。 他端着盘子消失了,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芷鸳吃完饭出屋消化,低头间便看到了消失的盘子,她心里突然高兴地不得了,清朗看见她为他准备的食物了。 她望着那里许久,就好像清朗在那里一般,这个人自从她获得“新生”就一直伴她左右,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甚至有些离不开他了,虽然清朗一直是一副清高的样子,但是却从未做过令芷鸳讨厌的事,还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助她,陪伴她,清朗对于芷鸳来说是她的长辈,她的大哥哥,在芷鸳眼里清朗早就已经是她的家人了,甚至超乎了家人的存在。 清朗在一个宅院里停下脚步,轻轻一跃跳到屋顶上,理了理衣袖,坐到屋顶上,摊开手掌,那盘食物显现在他手中,另一只手将油纸伞挥到头顶,令它悬在自己的头顶上,他看着那食物,若有所思:到底吃不吃呢。 想着他便拿起一个放到嘴边咀嚼了一下,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般,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手中的食物,“真没想到,你这般丑陋,食起来,味道还是好的。” 他望着头顶的月亮,月光衬着他皮肤白皙,轮廓立体凸显,吞下食物的喉结上下微动,发带赠送了芷鸳头发便就在没有束起,头发懒懒散散的飘着,他吃累了,便就倒在那继续看天上的月亮,一点点的那把油纸伞彻底遮住了月亮,他便闭上眼睛休息,他不用睡觉,但是需要休息,需要“补充能量”,他不知道这,该作何称呼,所以他称“补充能量”。 执伞人 (8) 在这个镇子的最北边是一座山,山下有着一个很可怕的丛林,名为“蛛林”,因为那里有成妖的蜘蛛精,镇子里的人都不敢靠近,因为早些年前往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这个丛林的身后便是那座山,名为“蛛山”。 清朗这天很早就来找芷鸳,与她告别,清朗要去那山上去求得蚕丝线,世上仅存的蚕丝线如今只有“它”有一根,若是等“蚕”新编制成线,芷鸳是等不到的,蚕丝线是由百年成蚕所织,而这成蚕千年一遇,所以他只能去求。 太阳刚刚升起,天空还没有大亮,清朗撑着伞站在院外,静静地看着那个窄而温馨的家,小屋子内没有一点要转醒的意思,他站在那里许久,忽而天空阴云密布,下起了蒙蒙细雨,瞧见铺满院子的干柴,他皱了皱眉头,手轻轻一挥将干柴聚拢在一起,他手悬在空中,想变出什么东西遮住雨的,可是一想到如果这样做可能会暴露自己,他便收回了想要施法的手,再一次看了看那堆干柴,至少现在淋的干柴要少一些。 清朗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最后转身离开了。 等不到芷鸳了,这天气这样,估计他们一家三口会睡到很晚吧。 迷迷糊糊中,鸿熙从睡梦中醒来,听到外面哗哗下着雨,他“咻”的一下坐起来,摸索着鞋就往出跑,曼霜见状也跟着起来,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晾的干柴没有收。”鸿熙回答,一听是此事,曼霜也跟着慌起来,穿上鞋跟着跑出去,却发现干柴已经收好了,鸿熙站在雨中发愣,他不记得自己收了。 曼霜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你这不是收完了吗,还傻站在雨里作甚。” 鸿熙转头看着曼霜,“我不记得昨天收了。” 曼霜笑笑,“我看你是睡傻了,不是你收的难道干柴自己长了腿,聚拢到一起的?” “也对。” 芷鸳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见外面下着雨,她将腿缩进了被子里,一到阴雨天她的腿就会隐隐作痛,出不得屋。 她轻声喊了一句:“娘,你们在做什么啊。” 曼霜转过身走到芷鸳身旁,扯了扯被子,对鸿熙说道:“门关上,芷鸳受不得风。” 又转头对芷鸳说:“你爹,脑子不好使,明明昨夜收了干柴,却说不记得此事。” 芷鸳点点头,忽而想到昨夜是她最晚出的门,晾的干柴确实没有收,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清朗,便笑了一下,看着窗外心想:早上便来了吗?现在估计已经离开了吧。 鸿熙将门关上走过来,“外面下着雨,今日就不去耕田了,今天陪芷鸳,帮芷鸳做琵琶可好。” 芷鸳探出脑袋,笑笑,“好啊。” 蛛林外,清朗望着这阴森恐怖的丛林,迈着步子走了进去,脚刚踏入那片领地之时,便觉得被这林中的浓雾压得喘不过气。 浓雾中还掺杂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他皱了皱眉,抬手将口鼻捂住,他朝着前方望去,却毫无边际,心想: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走了近百米,雾气不再那么浓郁,脚下也逐渐看的清晰,他低下头看去,愣住了,原来一路磕磕绊绊,没想到竟是人的白骨。 放眼望去,清朗的周围全是人死后干枯剩下的白骨,一路走来,他竟然一直踏着人类的尸骨,他干呕了一下,支起身子继续前进。 忽而一股力将他挡住了,清朗站在那,周围的雾气也逐渐散去,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位公子是要去什么?” 清朗抬起头,他的伞柄被线缠住了,他紧紧握着伞没有松手,那丝线拽着他向前走了几步,他施法将丝线燃烧,撑着伞横扫了一圈将周围的丝线打断。 “你不是人类,难怪气息非同一般。”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清朗蹙紧眉头,环视着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却不见踪影。 清朗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那个声音再一次传来,“公子难道是哑巴?怎么不理奴家?”这一次声音的方向颇为明显,他抬手将眼前的雾气挥散,朝着那声音的来源袭去。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给那东西躲避的机会,他手中变换出的匕首抵在那东西的脖颈处,渐渐地那东西周身的雾气散尽,那东西的样貌逐渐展露出来,是一个有着人头蜘蛛身体的半人蜘蛛,长相极为骇人,他吞了口口水,属实有些反胃。 “为何挡我。” 它轻声笑了笑,拿着蜘蛛爪子朝着清朗脸上袭来,“自然因为你生的好看,想留下你。” 他倾身躲过,落到地面上,将匕首收回,“我看未必吧,这地上的尸骨难道都是因为长得好看留下的?” 它盘旋在树枝上,顺着蜘蛛丝悬在半空看清朗,“他们都是些低级的人类,哪有你这个半人半妖好看。” 清朗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很不好意思,在下来这有其他事情,不能陪你。” “这蛛林里克没什么值得寻得,除非你是去往更深地方。” “对,在下就是去那,蛛山。” 它落在地上,缓慢地爬到他面前,“去那里可没人能活着出来的,你确定不留下来陪我,要去那蛛山。” “你也说了,人没可能活,可我并非人类,说不定能活呢。” 它不再阻挡,说了一句,“蛛林是我的守护之地,我不会轻易放放任何人进去,也包括你,想要往里走,就得破了这蛛林之阵,可想好了。” “横竖不都是一个闯吗,竟然来了,自然是已经想好的。” 蛛林是人欲望所生之地,欲望的源泉,这些尸骨都是为求那一点点欲而来,索性输了性命,只所以未有人能战胜欲望,也就未有人活着出去过,也就有了之后的蛛林吃人,蛛山更为可怕之说。 清朗迈着步子往林子深处走去,一步一步,没有任何阻力。 它爬到树上看着阵眼,若有所思。 阵法没有异常,那有异常就是他。 清朗撑着那把油纸伞,阻隔了他一切的欲望,他忽而抬头望望那个伞,真的是伞阻隔他的欲望吗,还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欲望。 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执伞人(9) 清朗抬头望着那个近在眼前的蛛山,心中若有所思,若此次前来没能将蚕丝线带走,还将自己的小命搭在这里,岂不是亏了。 他朝身后看了看,他想: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可能在回头了。 踏进山脉,蛛山空气与蛛林的空气完全不一样,与其说不一样,蛛山的空气可以说是根本不是人能带的了得地方,山脚处与蛛林相似有恶臭的尸臭味,还有浓郁的雾气,越是向上空气越是清新,闻不到的尸臭味,以及浓郁的雾气也逐渐消散。 山顶处,逐渐映出一个庭院,一座小楼,这是白天却点着灯笼,大门紧闭。 他迈着步子缓缓地走近,忽然被一股风迎面挡住,地面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他向后退了一步,稳稳地站住。 “你是何人,竟敢入我蛛庭。” 紧闭的大门忽然敞开,白气缭绕之下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她有着极为俊俏的脸蛋,身着紫黑色的长裙,长长的直发就那样凌乱的散着,额头间刻有它们蜘蛛的本体图案,手中拿着一个长笛,说话间还不停地转着手中的长笛,“你这个人无欲无求,来我蛛山作何?” “有求。”他开口,向前一步,那女子又一挥笛子将他拦在那里,他低头看着又变深的地沟,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女子生性不易近人,很是难对付,难说和啊。 “在下想求得一件物品。” 那女子凭空坐下,颇有兴致的看着这个男人,这男人生的好看,就是没有什么表情,过于死板,这蛛山也是百年不见一人,如今来了一位男丁,况且还这般好看,也就多了几分耐心,“讲。” “在下想求得那蚕丝线。”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蚕丝线千年一遇,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弄来的,给你?”她瞥了一眼他,“你有什么值得我给的呢?” 清朗愣住了,因为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考虑到拿什么交换这贵重的东西。 他真的不适合在人间待,不适合来做人类,因为待了这么久,他好似连最基本的礼尚往来都未能学会。 见清朗发呆,便就得知这公子哥定是没那什么等价的东西来换,她双脚落地走到他跟前,拿起长笛将他的脸抬起,仔细的瞧了瞧,啧啧嘴,“我看你生的好看,很合我的胃口,若是你将自己留下最为交换,也不是不可以。” 清朗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好看,很好看,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好看的,可她这副样子或许只是变换出来的,并不是自己的本来样貌。 他别过头,“我还没那么低贱,拿自己来赎。” 女子轻笑,放下长笛,“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可以拿来换的?” 他默默地想了想,好似真的什么都没有,微风浮起撩起女子的碎发,轻划过他的脸庞,手下意识的抓住,他抬眼看了看女子凌乱的发,“我可以为你束发吗?” 女子低头看着他的手,双手抱胸,夺回自己的那一缕发丝,“你这人是有什么怪癖吗?” 清朗连忙后退,感觉头上的伞都在跟着他红了脸一样,“不是的,因为见你头发凌乱,想必你不会束发,就想为你束发,以作回礼。” 女子点点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发。 很乱吗?束起来也好,省的这头发碍事,倘若不喜欢,再留下他,喜欢也留下。 她变幻出梳子递给他,凭空坐下,清朗伸手接过,另一只放开那把伞,她抬起头看着那把伞,不由得一问:“执伞人?” 他轻轻点了点头,拿起梳子为她束发。 “执伞人,半人半妖,吸收人精气而活....” 清朗打断她,“不是精气。” “哦?那是什么。” “她的厄运。” “厄运体质。”她想了想,感觉到不对的地方,“你和人类缔结契约了?” “是。” “你和人类缔结契约,她命那么短,如何共你长久,何不与我,我们天长地久。” 清朗手上一顿,“是她将我唤醒的,我不能弃她。” 女子许久没说话,忽而开口,“叫什么。” 清朗本能的以为她询问的是与他缔结契约人的名字,脱口而出,“芷鸳。” 她皱眉,“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清朗。” “原来她叫芷鸳,是个女子?” “是个孩子。” 清朗束完,放下梳子,她站起转过身看他,冷笑,“我竟比不上一个孩子?” 他抬手握住伞,摇摇头,“她,唤醒了我,我必须陪伴她,一直到她生命结束。” 她并没有理会他说话,变出铜镜在那里左照照右照照,忽而勾唇,“还不错。”她抬起头看着他,“清朗?对吧。” 他点点头。 “你束的发我还挺中意的,想邀请你一直为我束发,你可否愿意。”她伸出手,邀请他,并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我叫紫韵。” 清朗看着那纤细的手,他犹豫了一下,将那只手缓缓放下,摇摇头,“我不能答应你,山下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紫韵冷笑一声,她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拒绝她,她突然收起了刚才的笑容,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他,“你要的蚕丝线,我这里没有,请回吧。” “你怎么出尔反尔,明明我帮你束发作为回礼,你就将蚕丝线赠与我。” “我何时答应过你,说将蚕丝线赠与你?” “你....”清朗哑口无言,紫韵好像从始至终都未答应过说要将蚕丝线给过他,一切都只是他的空幻想而已。 “不知你要那蚕丝线作何,我这蜘蛛丝也是上等的丝线,到是可以赠与你,以表束发之礼。” “做琵琶弦,蚕丝线更好一些,你的蜘蛛丝不如它。” 紫韵咬牙,还嫌弃我的蜘蛛丝。 “你爱要不要。” 执伞人(10) 紫韵踏着轻盈的步子失望的回到庭院,留着清朗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面对这样一个性格独特,生性倔强的女子让他有些束手无策,她不像芷鸳那样会听他的话,不会像芷鸳那样等着他,依赖他。 他们两人只是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而已,又为什么要把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蚕丝线交给一个陌生人。 紫韵的所作所为也不无道理。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直到深夜,太阳再次升起,再一次降落,直到它再一次升起时,那个紧闭的大门再一次敞开了,紫韵缓缓地来到他跟前,“苦肉计?” 清朗抬起头看着她,摇头,“我没有上演苦肉计,只是在想到底拿什么与你交换。” “想了两天两夜?那你想明白了吗?” “我好似什么都没有。” 他能给的只是他的好,但是这份“好”,好像除了芷鸳没有人会要。 紫韵又是一声冷笑,“你什么都没有,却来讨要,我说我要你,你又不答应。”她伸手将他的脸抬起,细细端详着,“你这张脸,要不是你这张脸,我也不会和你耗这般久。” 清朗抿唇,“你就这么想要我?” 紫韵放开他,转过身,“并非如此,你若是有等价的东西来换,我也换。”她变幻出蚕丝线落入掌心,“可你偏偏没有,那就只能拿你来抵了。” 他看着蚕丝线,如今他想要的东西就在他的眼前,却得不到,不属于他,他若拼死去抢,估计能抢到,可那样的话,他还有命回去吗。 紫韵侧过头看他一眼,“如何?你考虑好了吗?” “我答应你。”他黯淡无光的看着紫韵,脱口而出,“所以你能宽限我百年吗,待她生命离去,我任你处置,我的命就是你的,你做什么都可以。” 紫韵皱眉,“你要你命何用!我要的是你,你难道看不出,我....”喜欢你吗! 她制止至了后面的话,却嘲笑自己起来,竟然会喜欢上一个只认识了两三天的男人。 或许她喜欢的只是他的那股执着吧,对芷鸳的执着,对芷鸳的付出,对芷鸳的“爱”?她在想为什么没有人会这样为自己,所以她对清朗也执着起来,想让那个人也这样为自己。 她是自私的。 她克制了一下有些激动的情绪,继续道:“可以啊,待她生命结束之后,你就属于我,你的命归我所有。” 她将蚕丝线抛给清朗。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将其接住,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那团丝线,是蚕丝线,是他一直想要的。 可不知为什么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抬起头看着紫韵,紫韵的表情透露着深情且失落的表情,他不知为何她会有如此表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绪,很复杂,很难以捉摸,就好似一触碰会碎掉一般。 “谢谢。”清朗吐出两个字,便转身离开。 紫韵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下,还真是绝情啊,难怪能踏过蛛林那种欲望之地来到我这。 “哦,对了,忘了和你说。”她突然开口,清朗站住脚步回头看她,她笑着继续说:“我这蛛山深处天与地,仙界与人界之间,可谓是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天界,岁月也就不同于二者。” 他蹙着眉头,有些恍惚,“是何意思。” “也就是说,你在这里的三四天,人间已经过去了三四年,你在回去时,或许与你缔结契约的那个人已经将你忘却。” 他攥着那个蚕丝线,“咯咯”作响,“你故意的。” 故意在拖延他的时间,故意将留他在外等待两天两夜才出来见他,又是故意戏谑他要他,这个自始至终都未曾想要真的与他交换什么,简直卑鄙至极。 “随你怎么想,如今蚕丝线在你手中,是去是留,都在你。”紫韵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伤心的,因为她并没有那样想,也没有故意,因为清朗也属于妖,她以为他知道岁月流逝不同,却不曾想他什么也不知道。 见清朗并没有走,她便又嘲讽道:“怎么?不走了?要留下陪我吗,还是说你怕她真的把你忘了!” 这句话真奏效,清朗生气了,他咬着牙,坚强的笑了一下,“她不会的,她会等我回去。” 紫韵笑了,笑的有些苦涩,“但愿吧。” 这一次清朗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她回到庭院内,望着下山的清朗,心中泛着一种苦涩,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对清朗有这种感情,或许她真的太久未见到其他人了,或许她天真的以为这个男人就是为寻求她而来,但这也只是她的一种幻想罢了。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抚摸着束起的发,笑了起来,忽而又消失,她站起身。 我不相信他就是为求得蚕丝线而来,当真对我毫无感情。 她再一次看向山下,那个人的身影早已无了踪影,她轻笑一下:来日方长,我不能急于一时,再将人吓跑了。 芷鸳坐在院中发呆的望着外面,四年了,清朗消失了整整四年。 她长大了,也逐渐懂事了,她的腿不再痛了,但她的厄运好像再次回来了,却再也见不到清朗了。 她不管是什么天气都会坐在院外望着大门口,等着清朗回来,因为以前的清朗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长大,守护着她,现在她来等他,等他回来。 她真的好想清朗,岁月久到她有些忘记了清朗的模样,忘了清朗说话的语气,他不怎么爱笑的脸。 她好害怕时间冲淡这一切。 天气逐渐转凉,白天也随之越来越短,天空逐渐暗了下来,她感觉到一股凉风,身体不由得一颤,自顾自的嘟囔道:“该回去了。” 就在她起身要回屋时,空气中传来了那股许久没有闻到的薄荷香,是他! 她猛地转过头,便就看到了执伞的清朗,他依旧是那身青衣,依旧是那样一个英俊的面容,他轻笑,上下唇微动,“我回来了。” 芷鸳踉跄的步子爬过去。 该死这种时候腿使不上力气。 再抬头时,清朗已经在她的面前,芷鸳站直身子,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哇哇大哭,“啊啊啊,你怎么才回来啊。” 他有些束手无策,表情很是心疼,幸好,幸好她还没有忘记自己,还在等着他,还是那个动不动就会惹人心疼的芷鸳。 她抬手抹着眼泪,一头扎进他的怀抱,使劲的蹭着自己的眼泪,清朗摸摸她的头,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芷鸳长高了,已经快到他的肩膀了。 岁月过得可真快啊。 执伞人 (11) 芷鸳将做好的琵琶背料拿出来给清朗看,清朗看了看做工精致的琵琶背料,夸赞着鸿熙的手艺,芷鸳骄傲的昂起头,也跟着夸起来。 当芷鸳询问起蚕丝线的由来的时候,清朗说起时避开了有关紫韵的一切,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清朗不想让她知道紫韵的存在。 “那你为什么会去那么久啊,一去就是三四年。” “那个地方与世隔绝,生长在天地之间,既不属于天也不属于地,它的时间也不同于人界,不同于天界。” “所以在那个世界你可能只待了几个时辰或者几天,而我就过了几个年。”她说的不紧不慢,却说的格外沉重,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与清朗的差距,岁月的间隔令他们两人越来越远。 清朗点点头,“我去的时候并不知道它的时差与人间不同,是我的失误,让你等了那么久。” 芷鸳摇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蚕丝线既然回来了,把它安装上吧。” 他照着书上的样子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其安装上,轻轻地拨动了弦,琵琶发出闷闷的声音,他皱了皱眉,抬头看着芷鸳,芷鸳正一脸傻笑的看着自己,他羞涩的将头低下,心里回想:那日听到的琵琶声,好似不是这个样子。 “怎么啦?声音不对?”芷鸳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清朗点点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芷鸳凑近看了看书上的图纸与制作好的琵琶,“好像没有错的地方啊,是不是这个东西得磨练磨练啊。” 清朗脑子转了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像是吧。” 芷鸳大笑起来,清朗抬头看她,“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像傻瓜一样吗,一个不懂的问另一个不懂得,在这瞎猜。” 清朗苦涩的笑了一下,“声音不对,我在重新安装一下吧。” “好。”芷鸳仔细的看着图纸,和他一起在一次将琵琶安装好,两人长呼一口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这一次一定可以的。 清朗轻轻拨动了弦,这一声清脆悦耳,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正对上芷鸳,芷鸳看见这笑容,自己忽而低下头,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泛着红晕,清朗不明所以,轻声道:“这一次的音色没有错。” 芷鸳红着脸点点头,“嗯,这个音色挺清脆的,应该是琵琶的正常音色吧。” 他将琵琶提给她,“试试?” 芷鸳看着那个琵琶,心中涌上一股热流,这个琵琶,她心心念念的琵琶做成了,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抿着嘴唇,握着琵琶柄,小声说道:“可我不会。” “没关系,试试音,找找感觉。”清朗歪头看着她,芷鸳低头看着手中的琵琶,轻轻地波动一下,发出清脆的悦耳的声响,芷鸳高兴地咧嘴笑笑,再一次波动,这一声与刚才的音色截然不同,比上一个音要高一些,她抬头看看清朗,“你听,不一样的。” 清朗点点头,“嗯,你继续试试看。” “好。”芷鸳认真的低着头一遍遍的拨动着音弦,声声入耳,声声不一,不成调子,些许难听了些,但清朗却听得津津有味,芷鸳弹的也极为认真,好似这就是一首曲子版,一首独属于芷鸳的曲子。 芷鸳突然嘿嘿傻笑起来,偷偷的抬头看清朗,“我弹得好像每一次都不一样。” “我觉得挺好的。” “真的?” “嗯。” 芷鸳将琵琶收起,放到一旁,“明日我问问爹那有没有乐谱,这样就能有曲子了。” “也好,那样的话,你也不至于忘记前一秒弹得哪个音了。” 芷鸳羞红了脸,真不知道清朗到底清不清楚他自己的有的时候真的很不给人情面。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清朗道。 芷鸳看了看傍晚的天,确实有些晚了,自早上出来之后还一口没有进食,也是有些饿了,她点点头,拿着琵琶,“明日......” “明日我有其他事情,不能陪你。”清朗抢先一步打断她的话。 芷鸳有些低落的“哦”了一声,她有些想知道清朗明日要做的事情,可鉴于那是他的私事,就没有多问。 将芷鸳安全送回来了家,清朗板着脸看向身后,“你就这么喜欢跟踪?” 躲在深夜的紫韵现出身形,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他身边,轻笑道:“怎么?怕我伤了那女孩儿?” 清朗蹙着眉头,“你是蛛山唯一一个修炼化形的人,为何非要抓着我不放?” “我看上你了,况且你与我做了约定,自然要来盯着你,你若跑了,我上哪去找。” “我与你的约定,我不会失言,到时候,我自会去找你。”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呢?等那女孩儿老去?已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你还会记得与我的这般约定?倒不如...” “那你想怎样?” 紫韵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握紧拳头,“倒不如了结她的性命,这样你就可以直接跟我走了。” “你,你若敢动她,我可不会坐视不理,即便拼死,我也会杀了你。” “呦呦呦,这么紧张啊,说说而已。” 紫韵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忽而觉得他对那女孩儿似乎有些过于好了,好到她真的想做出什么。 “你最好如此。” 紫韵见他如此不经逗弄,便又说道:“不过你这些时日要陪我,若是你拒绝,那小丫头性命可就难说了。” 清朗蹙紧眉头看着她,“你威胁我。” “嗯,威胁你。”紫韵点点头,“如何?” 清朗咬紧牙关,双手攥紧拳头,一字一顿,“好,我答应你。” 紫韵听见她应自己的无理要求,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走在他前面,“跟上,本小姐可要好好在这人间逛一逛。” 清朗长舒一口气,跟在其后。 眼下只能顺着她的意,若她真的对芷鸳出手,我哪有能力保芷鸳。 执伞人(12) 紫韵还是第一次逛人类的集市,她多多少少带着几分期待。 就在昨天,在紫韵的软磨硬泡下清朗终于答应了带她到处逛逛的请求,清朗嘴上说着不愿意,但还是带着紫韵来到了人类的集市。 紫韵满心的期待着,欢喜着,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在人间游玩,而陪伴她的人,是她看上的。 这一路上,有人满心欢喜,充满期待;而有的人却是无比烦躁,想要逃离。 紫韵回头见他心不在焉,心里莫名的有一股火气,但又瞬间消失不见,露出一个笑容,抬手指着前方的演奏处,那里传出阵阵悦耳的曲子,清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听见清脆的曲子声,他便想起了芷鸳,不知那丫头有没有好好练习琵琶。 紫韵转身一把将他拽走,他这才晃过神,自己竟忘记了走路。 清朗盯着紫韵拉着自己的手,紫韵的温度极低,掌心温度都透着一股凉气,他缓缓地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道:“我自己可以走。” 紫韵转头看着他似有嫌弃,还有几分害羞的模样,冷哼一声,“行,我劝你赶紧跟上,不然本姑娘一不高兴,那丫头可就要遭殃了。” 清朗皱眉,这只妖精怎么动不动就拿芷鸳威胁自己。 前方人越来越多,清朗站定在不远处,低声道:“前面人多,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去吧。” 紫韵回头望了他一眼,“装什么高清。”咂咂嘴,便迈着轻盈的步子凑近那处演奏曲子的地方,她挤进人群中,一眼便瞧见了被众人未在中间的一男一女,他们二人演奏着动听的曲子,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这一曲的点缀,一曲的精妙,紫韵这样想着,便毫不犹豫的转头跑到清朗身边,再一次拉起他的手,“走,去那边。” 清朗执拗着,“不去,人太多了。” “这曲子多动听,你就不想....” “不想怎样。” 紫韵轻笑,这榆木脑袋多半是不会跳舞的,还容易害羞。 握着清朗的手忽而放开,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而后握住他执伞的手,露出妩媚一笑,将他的伞夺下,轻盈的提步后退。 清朗错愣的看着她夺去自己的伞,咬牙道;“你....” 紫韵妖娆的舞动着身子,那把伞在她的手上显得格格不入,美丽动人。 就在他想要上前去抢夺时,却发现那把伞依旧在自己的头上,他抬头看了看依旧还在的伞,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双眼看着在自己的面前跳舞的紫韵,她将伞遮住自己的半边脸,抬眸一笑,冲着他轻眨了一下眼睛,清朗无奈的垂下眼,耳边传来曲子的高潮处,以及众人的欢呼摆手叫好,他便又抬起眼望了过去。 紫韵转着手中的伞,洒下了一片片花瓣,伴着淡淡的清香,执伞转了几圈轻轻地将伞搭在自己的肩上,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她缓缓地转头看向清朗,露出一个清澈开朗的笑容,那是她第一次这般高兴,这般发自内心的笑。 清朗见状,心中异常的不安躁动。 或许她的这份赤心,清朗并不能回应。 紫韵并未察觉他的心思,高兴地跑到他身边,将伞收起,“怎么样,我舞的怎么样。” 清朗正对上她那清澈的双眼,那双眼睛就好像在说:快夸我,夸夸我。 他别过头,看向人群,“不怎么样。” “你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懂什么。”紫韵赌气的转身,双手抱胸,“哼。” 清朗却突然笑出声音来,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笑,只是觉得这只蜘蛛精反差有点大,所以有些止不住想要笑出来。 紫韵诧异的回过头,这个男人竟然笑了。 “你就这样在大街上使用法术,不怕他们发现你是妖吗?” “不会,刚刚的那缕花香便是迷药,能让人忘却的迷药。” 紫韵觉得不对劲,凑近问:“你刚刚是在关心我吗?” “不是,只是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难道还有比我更麻烦的?” 清朗眨巴眨巴眼睛,她还知道自己麻烦啊。 “没有。”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紫韵将伞隐藏,说道:“我饿了。” 清朗四下看了看,“妖精也需要进食的?” 紫韵无奈,“能不能不一口一口一个妖精,难道你自己不是妖吗。” 清朗一板一眼的正经回到:“准确的说,我不是妖,也不是精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紫韵似有嫌弃的上下看着他,这人怎么这么无知,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么说来,她好像也看不出这男人究竟是什么。 她再一次强调,“我饿了。” “我没有银两。” “你....” “我不用进食,吃的几次食物都是芷鸳给我的。” “....” “要不我也带你去芷鸳那,让她给你拿一些。” 紫韵怒视着他,语气中带有不屑,“你还真是惦记那个丫头,几句话都离不开芷鸳。” 清朗暗自反省,他有吗? “我看是你自己想要去见那丫头吧,本姑娘即使恶习,也不会要那丫头施舍。” 清朗点点头,“那随你。”说完便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留下紫韵站在原地生气,她气愤地跺跺脚,快步跟了上去,清朗见她跟了上来,心里暗爽。 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清朗停在了一家烤饼铺子,紫韵见他停下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不走了,这是累着了。” 清朗并没有去理会,转头对着老板道:“我可否用此物换几个烤饼。” 他从袖口处拿出一个人参,递给老板,老板见到此物顿时惊掉了下巴,这人怎么随随便便拿人参换烤饼,“可以到是可以,只是这东西如此贵重,怕是换几个烤饼有些显得廉价了。” “无妨,供这位姑娘吃饱就行。”他将人参放到铺子上,牵起紫韵坐到一旁的小桌处等候。 “良心发现了啊,竟然带我吃烤饼了。”紫韵阴阳怪气。 “这家烤饼不错,带你尝尝。” 清朗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渴了吧,喝点水。” 紫韵手拄着下巴,细细的端望着他,“你转性了,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说话间拿起茶水一仰而进,茶水入口及苦,她露出极少的丑态,怒瞪着清朗,这人定是知道这茶水苦才肯倒给我喝的。 清朗并没有注视到紫韵的火气,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来,还细细的品味着,忽而抬起头对上紫韵那双带有火气的眼睛,心里疑问道:她又怎么了? 执伞人 (13) 紫韵看着清朗也喝下这茶水,忍不住道:“你喝了怎么没事啊。” “茶水而已,能有什么事儿。” “苦啊。” “茶水自然是苦的。” 紫韵简简单单“哦”了一声,原来茶水是苦的啊,她在山上喝的露水都是甘甜的,还没喝过苦的东西呢。 另一边的芷鸳抱着琵琶坐在家中看着院外,心中似有担忧,昨日与清朗匆匆道别,清朗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那般匆忙,而现如今清朗并没有来找她,也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她低下头轻轻弹起琵琶弦,声弦清脆,没有了昨日的那般发闷,她好似有些领悟了琵琶的弹奏,也不枉她辛辛苦苦练了一整天,总算也是有了些许进展,就是不知道清朗什么时候才会将事情忙完,然后来和她一起弹曲子。 想起清朗她的脸颊泛起一阵红,她慌乱的拍打着脸。 我这是怎么了,在这瞎想什么呢。 “芷鸳啊,别练了,来吃饭吧。”曼霜在屋内喊着,芷鸳应了一声,便放下琵琶回到屋子里,看着一桌子都是她喜欢的菜,她高兴地抱住曼霜“啵啵”亲了两口,“谢谢娘。” “琵琶今日练得怎么样啊。”鸿熙为她夹了一块肉,低声问道,芷鸳憨笑一下,回答:“练得还成,有点进步了。” “明日爹去集市给你买一本乐谱回来,你照着练。” “别了,爹,别浪费钱,买那些无用的东西了,买回来我也不一定看得懂,我就自己造新的曲子,就行。” 鸿熙笑笑,“也罢,也罢,都依你。” 见芷鸳吃的正来劲,曼霜凑到鸿熙旁边,小声对他说:“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女儿又像原来那样活泼了,不像这几年那般无神了。” 鸿熙看着芷鸳,点点头,“确实,近日看她有些盼头了般,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这些年来,他们不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芷鸳总是会自己偷偷跑出去去见什么人,回来的时候总是高高兴兴的,期初他们以为是芷鸳在外边交了什么朋友,才会经常跑出去玩,她本就体弱,曼霜有次怕她在外边出什么事,便就悄悄跟了上去,却发现芷鸳根本没有什么朋友,而是对着一把油纸伞说话,还时不时的傻笑,除了这些以外,她还会将家中的食物拿出去给那个油纸伞。 曼霜以为芷鸳是太过孤独才会如此,直到有一天,鸿熙说他根本没有将院中的晾的干柴收起,却无缘无故被完好无损的收起时,她才起了疑心,或许那把油纸伞是什么仙人吧,那位仙人一直在保护着芷鸳,芷鸳一直时体弱多病的,如今和那个伞仙人在一起,芷鸳的病情一直建好,只是那两年间,芷鸳眼中无神的那几年,芷鸳的病情又突然加重,曼霜隐隐的意识到可能是那位仙人离开了,直到芷鸳现在又恢复了原来的神采,她猜测,那个伞仙人又回来了。 “娘,一会吃好了,你听听我弹得曲儿呗。” 曼霜抬头笑笑,“好啊,娘听听,但是娘不懂音律啊。” “没事的,您觉得好听就行。” 眼看着便就要到芷鸳的十六岁生辰了,她也要到了婚配的年纪了,曼霜看着自己的女儿,是越发生的好看了啊,还记得她刚进这个家的时候还那么大点,如今都已经成了大姑娘了,也总不能关在这小院里了,得让他多出去走走,见见外面的风光,看看有没有中意人啊。 芷鸳一曲弹完,眼巴巴的看着曼霜,曼霜慈祥的笑笑,摸着她的头道:“我女儿还真是心灵手巧啊,不过半日的时间,竟能弹得出一首曲子了。” 芷鸳傻笑笑,“其实我练了好一阵子了。” 曼霜没有回答,只是笑笑,突然她想到了那位伞仙人,“芷鸳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芷鸳愣住了,不知曼霜为何会突然问起此事,她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 芷鸳摇摇头,她只是觉得清朗生的好看,若是喜欢的话,她应该是喜欢清朗的吧,可清朗并非凡人,她不能喜欢清朗。 “娘,我明日想和爹出去走走。”芷鸳握着曼霜的手突然道。 曼霜抬起手拍拍她的手背,“好啊,正好你临近生辰,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物件,让你爹给你买。” “嗯,谢谢娘。” 紫韵拍拍填饱的肚子,很是满足,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打包的烧饼,清朗见她这模样,觉得很好笑,她一个蛛山的主人竟然比他知道的还要少。 察觉到异样的眼光,紫韵转头狠狠地回了过去,“看什么看,是你自己不吃的,还不让带走吗?” “那倒不是,只是你一个姑娘家,一口气吃那么多,人家店铺老板会起疑心。” “切,他一个卖食物的,不就是供人食用的吗。” 清朗不知如何作答,与她解释好像解释不通。 执伞人 (14) 傍晚,清朗悄悄地来到了芷鸳的住处,他远远地望着屋内一家三口,他们欢声笑语,惹得芷鸳咯咯一直笑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小草屋内传出一阵琵琶声,清朗站在那里听得入神。 她好像会弹琵琶了。 紫韵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看了一会她便离开了。 清朗回头,见她离开了,便又转过头继续看着屋内。 紫韵是个好妖怪,她每次拿芷鸳威胁他,都只是说说,并没有对芷鸳造成伤害,甚至都没有靠近过芷鸳。 只是紫韵的心意他不能回应,也不能给她希望,答应她的事情,在芷鸳不需要他时,他也会去承诺。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活的多久,他这条命来自于芷鸳,若芷鸳离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跟着消失。 屋内的灯逐渐暗了下去,低声谈笑也渐渐散去,清朗才默默地离开。 紫韵坐在屋顶上望着天边一闪一闪的星星,这一日并没有圆圆的月亮,只有一个半圆的月亮勉强撑起漆黑的夜晚你,她并没有回头看清朗,便开口嘲讽道:“舍得回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清朗已经见怪不怪,没有回复她的话,扫扫衣角也做到屋顶上,与她一同观赏。 紫韵见他不说话,这才回过头,眼神不是很友好的看看他。 “哼,装模作样。”她站起身,跳下屋顶。 “你去哪?”清朗开口。 “你管不着。” 紫韵撇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清朗本以为紫韵不会再回来了,结果第二天早上,紫韵趾高气昂的站在他面前,还高高举起她手中的钱两,清朗瞬间就明白了她这一晚究竟去了何处。 他手扶额头,“哪来的?” “偷的呗。”紫韵说的云淡风轻。 “你.....”清朗不知如何作答,这只妖有时很明事理,有时却又很无礼,让人无计可施,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惆怅什么,拿着这个钱带我去吃好吃的,买好玩的。” “你不是小孩子了,这个钱不能花。” “为何?”紫韵看着手中的钱袋,攥紧,又继续问道:“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你不要?” “肮脏钱财,不能要。” 肮脏?他竟然嫌肮脏! 紫韵一把将钱袋扔到地上,她用一晚上的时间去织丝绸,早早去集市上卖了钱回来,他竟然嫌肮脏。 她说偷来的他便就信了,难道在清朗心里,她就那么不堪。 紫韵扭头离开,而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清朗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低下头拾起地上的钱袋,那是独有的蛛丝所构。 紫韵那般憔悴,蛛丝,她莫不是用自己的蛛丝..... “我还真是糊涂。”清朗将钱袋收入腰间,寻着她的气味找到了她。 小蜘蛛正坐在河边洗脚,她那双修长的双腿就那般裸露在外,半个小腿都淹没在河里,她扑腾着双腿打出水花,嘴里不停地咒骂清朗。 “生气了?”清朗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偏过头,脸上已然是妖化的形态,额头上印着紫黑色的蜘蛛印记,眼睛的双侧分别有两条深深的裂口,那是没有睁开的四只眼睛,头发也被吹得凌乱,她轻蔑的瞄了一眼他,又转过头,“你来做什么。” 清朗见到她这模样,顿时觉得有些惊慌,“你这是,妖力耗尽了?” 紫韵明显一顿,“你才妖力耗尽,我只是,只是不想被人类的样子拘束而已,所以才变回妖形态。” “哦。”清朗轻笑,坐到她旁边,抬手摸摸她的头,不知为什么,紫韵这个样子总有些让人心疼,但却不是那种心情。 紫韵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一惊,缓缓地转过头,“你做什么?”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清朗微笑,那是他第一次发自愧疚的笑。 他低下头,淡淡道:“我想过了,我对你的感情和紫韵是一样的,你们都像是小孩子,让我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去呵护,或许我存在这世间太久了,久到不记得那种情感是什么,所以我不能回应你,只能辜负你了。” 紫韵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多话,让紫韵有些无措。 “我对你也只是,单纯的想要占有,也不一定是那样的情感。”紫韵脱口而出,她被拒绝,总要找个理由下台阶,但是她确定,她对清朗的情感就是那样的,不仅仅是占有,而是想要一起长相厮守的情感,但她好像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 “我只是闲来无事,才来山下烦你,你不要有负担。” 紫韵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在发光,也好似在隐藏着什么东西。 清朗将那钱袋拿出来,“我带你去好吃的,要不然你的妖力白消耗了。” 紫韵看着那钱袋,点点头。 “我要吃肉,吃大餐,吃虾。” “好。” 清朗这一次带着她没想别的什么事情,只是专心的陪着她,在一切说通了之后,他觉得自己亏欠紫韵。 带着紫韵吃了大虾,禽类肉食,猪肉,鱼肉,只要能想到的,都带着她吃了个遍,紫韵像是吃不饱一样,还要嚷着去吃其他。 清朗蹙着眉头看她的肚子,紫韵注意到视线,捂住肚子,“你干嘛?” “你...”不撑吗?但想到紫韵是妖,好似不会像人类那般,便就没有说下去。 “我怎么?”紫韵追问。 “没什么,带你去看看裁缝铺?做件衣裳如何?”清朗提议道。 紫韵摇摇头,“先不去,我想先看看饰品。” “饰品?” “首饰啊,头饰啊,玉佩啊之类的。” “你喜欢?”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的。”紫韵突然想到,他之所以会问出这句话,或许是因为芷鸳吧,然后她又说道:“女孩子都会喜欢的,还有胭脂水粉,都喜欢。” 清朗点点头,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你不会以为我在想芷鸳会不会喜欢吧?” 紫韵眼神闪躲,“你想谁,关我何事。” 清朗眯着眼睛看她的表情,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发簪,放入她的手中,“我只是在想你一个妖不是应该不知道人间的小玩意吗,怎么也会喜欢这些东西。” 紫韵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发簪,这个是黑紫色的,是她喜欢的款式。 “路边看的,见与你平时的衣着相符就买来了。” 紫韵低头看着那簪子,一时间忘记了说话,她没想到清朗会送她礼物。 “可喜欢?”清朗低下头问她。 就在耳边很近,紫韵点点头。 “喜欢。” 就如同我喜欢你那般。 清朗,你这个人真的很坏,不喜欢我,不能回应我,又为何处处勾引我,你这样要我如何放手。 执伞人 (15) “请问有暗紫色的胭脂粉吗?” 店铺老板呆愣的看着紫韵,又看看站在她一旁的清朗,“这.....” 清朗一把将紫韵拉到一旁,对老板说道:“对不起我们不买了。” 紫韵抬头望着他,“为何?” 这个事情该怎么和紫韵解释呢,他也不太懂,只是至少要比紫韵知道一些,但是紫韵张口要一个那般罕见的颜色,属实难以理解。 “你推我干嘛?我还没买呢。” “这儿没有,咱去下一家。”清朗淡淡道,下一家或许也没有吧。 紫韵轻笑,“不会是我要的太刁钻,根本没有这个色吧。” 清朗尴尬的笑笑。 “那不买了,我们去看看衣裳?” “好。” 芷鸳跟着鸿熙第一次来到集市,她第一次见到这般热闹的场面,一时间看花了眼,不经意的她看到了铺子上的胭脂粉,她跑到跟前,拿起一个放在手上摩擦。 这个和清朗送的一样。 她又看了看铺子上的其他胭脂粉,以及各式各样的其他装饰品,她都好喜欢,她在一堆的玉佩当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刻有“清”字的腰佩,她走过去拿在手里,扶向那个字。 “清朗。”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忽而笑了。 “此腰佩名为清雅,温文尔雅,这只腰佩的前主人是个书生,将这腰佩赠与我,说道,若是有有缘之人看中,便低价赠予他。我看姑娘喜欢,你是要送人吗?你要送的那位佩戴之人也定是个温文尔雅之人吧。” 芷鸳抬头看看老板,点点头,“他,青出于蓝胜于蓝,清水般透彻,这个腰佩我要了。” 芷鸳扔过去几个铜板就离开了,老板看着那几个铜板若有所思:我记得好像说了赠予,这丫头怎么给我钱了,也罢那就收着吧。 鸿熙买完东西转身的功夫就不见芷鸳的人影,可给他吓坏了,正当他着急的时候这丫头蹦蹦跶跶的跑过来了,鸿熙故作凶态,打她一下,“跑去哪了,蹦蹦跶跶的,没个女子模样。” 芷鸳傻笑,“爹,你不说带我去看衣裳吗,我们快走吧。”拉着鸿熙就走,鸿熙拍下她的手,“你这丫头知道路吗?就拉着我走。” 她赶紧老老实实的站定,抬起手臂做出请让的动作,“爹请。” 鸿熙轻咳一声,“走吧。” 芷鸳笑笑,紧跟在后。 到了裁缝铺,一进门芷鸳便就不笑了,因为她看见了清朗,以及清朗在为一个女子挑衣裳。 芷鸳站定在门口,有些束手无措,她要不要上去打声招呼呢? 鸿熙开口道:“傻站着干嘛?进来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清朗抬起头,一眼便就看到了芷鸳。 对视的一瞬间芷鸳低下头,走了进来,对鸿熙说:“爹,我遇到个熟人,去打声招呼。” 鸿熙四周看了看,这家店铺除了一旁的那个女子,和我们没有其他人了啊,难道芷鸳认识那个拿伞的女子。 紫韵细细看着布料,察觉到异样,她回过头,正好看见芷鸳,她笑笑,轻声说了一句:“芷鸳,终于见到了。” 芷鸳有些搓愣,那女子竟然认识我。 她看了看清朗,似乎在说:她怎么会认识我? 清朗放下手上的布料,“你怎么出门了?” 芷鸳没有理会清朗的话,径直走向紫韵,“姐姐,你长得好好看啊。” 紫韵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她捂着脸,“你也蛮好看的。” 芷鸳走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凑近她的脸,仔细的端详这张脸,忍不住感叹道:“姐姐,你真的长得好好看,是我见到的最好看的人,刚才离得远就瞧着这个女子气质不一般,离近了瞧,简直让人离不开眼。” 紫韵笑了起来,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夸。 她缓缓地推开芷鸳,微笑着看着芷鸳,淡淡道:“你也很好看,在稍稍打扮一下,定是个大美女。” “真的吗?我也会像姐姐那样吗,那么好看。”说着她昂起头,美美的笑了。 “会的。” “嘿嘿。”她看向清朗,“听见没,姐姐说我长得好看,所以我不是小孩子了,也能出门了。” 清朗愣住,解释道:“不是因为你小不让你出门,而是因为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没事了,好着呢。” “你也来看布料,做衣裳?”清朗问。 “对呀,我和我爹来的,这不我要成年了吗,爹说给我做件新衣裳。”芷鸳有意无意的瞟向紫韵,“然后就碰到你和这个姐姐也来挑布料。” 紫韵看芷鸳这样子明显就是喜欢清朗,而清朗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还真是榆木脑袋,一根筋啊。 真是可惜了这丫头的纯情。 紫韵将芷鸳拉到一旁,低声与她说:“我呀,是他的债主,他呢,从我那拿了东西,当然他没有钱,只能陪我我这个妖怪走走人间,看看风景,算是抵债了。” 芷鸳听得一头雾水,债?清朗有什么债?难道是蚕丝。 她转头看着紫韵,紫韵一直微笑着,“就是你想到的那个。” 芷鸳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四年之久,她等了四年,清朗一直在这个女子身旁。 “那儿的时间与这不同,那儿一天相当于这里一年。”紫韵又道。 芷鸳点点头,她听清朗与她说了时差,可是她还是有些难过。 “姐姐,你是妖吗?”她小声地问。 紫韵点点头,“你不害怕吗?” 芷鸳摇头,“对我而言没有伤害我的,都是好的,不管是不是妖,都是好的。” 紫韵摸摸她的头,“你倒是天真无邪啊,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人。” 芷鸳笑笑,“姐姐一会儿跟我挑布料好吗?我爹有事情要干,我不想他因为我误了他自己的事儿。” “好。” 芷鸳跑到他爹面前,与鸿熙说明了情况,便离开了。 清朗满头雾水的看着这一人一妖,怎么她们两个人能瞬间熟络起来。 芷鸳突然转过头看向清朗,“清朗。” 清朗看向她,“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的从腰间拿出那个腰佩,递给他,“这是我今天在摊位上看到的,和你很像,就买下来了。” 清朗伸手接过,上面刻着“清”字,确实和他很配。 “谢谢。”他顺手系在腰间。 芷鸳歪头看着,笑了起来。 牵起紫韵的手,“走姐姐,我们去看布料。” 执伞人(16) 在外面逛了一整天的芷鸳腿都有些发软了,她靠在一旁的墙边,缓了一会儿,看着清朗和紫韵的背影,心中泛着一股酸味。 他们都是妖,或许能天长地久吧,我一个人类,就不要再掺和了。 清朗见芷鸳迟迟没有跟上来,他转过身,便就看见了面色苍白的芷鸳,他急忙赶到她身边,询问道:“你怎么样?” 芷鸳将手臂支撑着膝盖,缓缓地抬起头看他,而后摇摇头,“实在抱歉,扫你们的兴了,我这出来久了,身体又有些.....” “没事的,我们回去?” 芷鸳点点头。 “我送你回去。” 清朗揽住她的手臂,便要将她扶起,芷鸳轻轻推开他,再次摇头,“不用,我缓一会自己就能回去,你还是.....”陪着那个姐姐吧。 她看着紫韵,眼神恍惚。 紫韵这时也折了回来,开口道:“我送你。” 而后又开口道:“听说你爹爹做的饭菜很好吃,我想尝尝,可以吗?” 芷鸳听见,笑了起来,“好啊。” 清朗看着两人,她们两个还真都是小孩子性格。 紫韵跟着来到这里之后,便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这里充满了厄运的气息,围绕着这间木屋,却找不到突破口冲不进这间屋子。 她看向清朗,难道这就是清朗一直不肯离开的原因吗? 见到家中来了人,曼霜穿着围裙就走了出来,芷鸳踉跄的跑了过去,“娘,我回来了。” 曼霜一把接住她,摸摸她的头,“瞎跑什么,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吗?” 训斥了一句之后抬头看向院外的紫韵,“快进屋。” 紫韵点点头走了进来,而清朗站在院外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紫韵看着他,“怎么不进来?” 曼霜见她这一举动看向院外,并没有人啊。 “快进来吧,孩子他爹也快回来了。” 紫韵再次听见邀请便毫不犹豫的迈着步子走了进来,走进院内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一股能量,似乎冲破了什么,但又好像不是,应该说是某种结界。 清朗跟着走了进来,他撑着伞的手颤了一下,他淡定的呼出一口气,紧紧握住。 还是进来了。 紫韵满是疑问的看向清朗,为何她觉得这里的气息与他那般相似就好像.... 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鸿熙在天黑之前赶了回来,他热情的同紫韵打招呼,寒暄几句便就转向曼霜那边,整个屋子内,只有她与芷鸳同清朗说话,好似他们不待见清朗一般,又好似他们根本看不见清朗。 若真是这样,与他有羁绊的芷鸳和同为妖类的紫韵可以看见他,那为何街道上的行人,以及店铺老板皆可以看见他,唯独他二人看不见呢。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转头看着清朗,迟迟没有说话。 清朗注意到视线,转头回望,“作何?” “无事。” 芷鸳从厨房端来一盘鸡腿放到清朗面前,“快尝尝看,爹做的鸡腿最为好吃了。” 说话间拿起一个放到他嘴边,紫韵眯着眼睛,吃起醋来,“你就只给他,不给我吗?” 芷鸳笑笑,“你有更好的。”说完再次跑到厨房,端出来一盘更加大的一盘鸡腿给到紫韵,小声趴在她耳边说:“我给姐姐的鸡腿比他的要上一倍。” 紫韵笑着摸摸她的头,“真乖。” 一餐之后,紫韵与清朗便要离开了,夜色也逐渐越来越深。 紫韵站在院内同芷鸳说道:“清朗是你的,我不和你抢,我打算回到我的地方了,那里还需要我去管制。” 芷鸳听到清朗是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你要离开了?不回来了吗?” “此次下山也是为了游玩一番,玩也玩够了,该回去了。”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我得空就来看你。”她轻刮了一下芷鸳的鼻子。 清朗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看着她,蹙着眉头。 紫韵转过身,“好了,回去吧,夜深了,该休息了。” 说罢,她便消失了。 芷鸳看着空空的院内,回头看了一眼清朗,清朗也是一样的话,“好好休息,我明日来看你。” 说完,他也消失了。 紫韵站在河边看着波澜起伏的河面,身后传来清朗的气息她才缓缓地开口:“芷鸳父母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看到了吗?就是普通的人类。”清朗淡淡道。 紫韵握紧拳头,猛地转过身,“他们根本不是人类,甚至连妖...”她顿了顿,“灵魂都不是。” 清朗走近 ,他的语气依旧很淡,好似与他无关一般,“她想要一个呵护她,爱她的父母,仅此而已。” “你制造的这一切的幻境就是为了她的一个愿望吗?”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唯一的念想就是这个,我因她而活,若不满足她的愿望,我也活不了,这是我活下去的代价。” “你自己都是个灵魂体,虚无缥缈,我一掌就能打散你,你还耗费那般的灵气去为她制造一个幻想,你会死的,彻彻底底。” “我知道,我因她的厄运而活着,她也因为我常年体弱多病,她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我们就是这样不死不休的一个连体。 无人能解,最初的他也想直接舍弃这个女孩离去,但他没有走,他既然没有走,就会护她一生一世,这是他作为活下去的代价。 紫韵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你也乐意。” “嗯。”清朗看着她转过身,忍不住道:“你是要回蛛山吗?” “是,你不肯跟我走,我还赖在这里作甚。” “保重。” “哼。”紫韵轻哼一声,忽而消失不见,只留下河边的一团紫气缓缓缭绕,她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别死那么早,你还欠着债呢。 清朗笑了,这是被盯的死死的。 执伞人(17) 紫韵回到蛛山,再次回到那个冷清的山顶庭院,她离开已有几日时间。院中的花花草草已经枯败,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妖力维持着,她一离开,这里便也就恢复了原来的死气模样。 她抬起手臂轻轻一挥,将妖力撒到各处角落,以及山下的蛛林,转瞬期间,这一处变回了冒然生机的样子。 她坐到庭院的石凳上,拄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该动情的,已经决定了与世隔绝,怎么就这般轻易动了情。 她无奈的苦笑,“不管了,还是修我自己的道吧。”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紫韵走后,清朗与芷鸳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清朗每日都会来陪伴她,看她学习琵琶,学习书画,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 芷鸳不再是那个小丫头了,她的长相越来越出众,再也不是当时那个只会抱着他撒娇的孩童了。 少女披着一件鲜红色的外衣,上面绣着紫褐色的花朵,那花朵绽放的令人痴醉,似有野兽般的攻击性,那是在芷鸳成年那日做的新衣裳,芷鸳很喜欢。 至于上面那朵绽放的花,是她自己亲手绣上去的,不知为何,在成年之后,她总是会做一些噩梦,梦中总会出现这些紫褐色的花,她很喜欢这个花,又恐惧,一来二去,她便将它绣到衣服上,日日见它就不会觉得恐惧了。 她倚在门框上,看着外面逐渐下起的小雨,她伸出手将屋檐处落下的水接在手心,手心处的水映出她若隐若现的面孔。 她长叹一口气,突然道:“今日不会来了吧,不会来看我了。” 她将水握在掌心,任由水从掌心滴落。 “芷鸳啊,进屋吧,外面凉了。”曼霜在屋内喊着她。 她将门关好,“嗯”了一声回到屋里,坐下帮曼霜挑着桌上的豆子。 曼霜见她如此游离,问道:“怎么?不高兴?” 她抬手拉了拉下滑的外衣,摇头,“近日身子又有些犯毛病,搞得心里烦闷。” 曼霜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芷鸳的身体她是知道的,自成年之后,她的身体就越发一天不如一天,即便她能偶尔见到那位伞仙人芷鸳身旁,芷鸳的身子也是如此不见好。 “娘,天气好的时候,您带我出去走走吧。” 曼霜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你。” 这是芷鸳第二次提出要出去走,现如今她身子骨越发不好,出去走,恐怕.... “娘!”芷鸳郑重的又喊了一声,“我已经没事了,就是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看看是否有喜欢的人,搏一搏命。” 因为那个人不可能是她的天子,她只能另寻他人了。 曼霜抿着唇,强忍着心疼,“好。” 她抬手理了理芷鸳的头发,“到那日,娘给你好好打扮打扮,我女儿这么好看,肯定有好多人喜欢。” 芷鸳笑了一下,没有出声,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她微笑的脸瞬间消失了。 窗外依旧是那个撑着伞站在院外看她的青年,十年了他依旧什么样貌都没变,依旧是那个俊俏的模样,依旧是那个做事有度的青年,令她念念不忘的青年。 只停了一刻,她便将头转了回来,而后抬起手放在嘴边轻咳两声,支起身子对曼霜道:“娘,我出去一下。” “外面那么凉,你出去作何?” 芷鸳摇头,“无碍,我去去就回。” 她开门看着那青年,就是那样一个不苟言笑的青年,陪了她整整十年,十年啊,是她这辈子的青春了吧,只是这个青年却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是在给她希望,又处处回绝的绝望。 “你来了。” 芷鸳披着斗笠一步步地走近他,清朗蹙着眉头,“你怎么过来了。” 她微笑,两只眼睛跟着弯起来,“你来了,所以我就过来了。” “病情加重了?” 她眼神闪躲,低头看着地上的雨水,不语。 清朗又道:“天凉,回屋里。” 芷鸳抬起头,有些生气,“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 “没有。” 她凑近他身边,深吸一口气,“雨天的时候,你的身上便,没有那个薄荷香了。” 清朗转了下眼睛,抬起另一只手臂放在鼻子处嗅了嗅,好像是这样。 想到自己的这一动作之后,他赶紧将手放下,轻咳一声,“并没有。” 芷鸳嗤笑一声,忽而猛地咳嗽起来。 咳的她瘦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清朗上前拍着她的背,她的咳声逐渐消去,他才小声的问道:“你怎么样?” 芷鸳缓缓地抬起头,便就见到了清朗一脸的担心与心疼。 你看,他又是这个模样,紧皱着眉头,轻声的问着你是否安好,之后便在远远地离去,不闻不问,他总是这样。 她轻轻地挪开他的手,摇摇头道:“我没事了,你不必担心。” 她站定身子,缓缓道:“过几日,我去走走,看看有没有年龄相仿的郎君,打算嫁过去。” 清朗 许久没有说话,云淡风轻,他的伞轻轻偏了一下,又回正,轻声回道:“好事。” 芷鸳抿唇,回头看看他,“外面凉,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说完,她便回了院中,没有再回头。 这样对谁都好。 他是仙人,命长得很,陪你这个小丫头十年已经仁义尽致了,不要再奢求什么了,你能陪他几个十年呢,现在的情况,恐怕连一年也是恩赐吧。 泪水混着雨水滴落在衣衫在流到地上,混成水泡儿,一脚踏进去溅在靴子上。 清朗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看这个她,她哭了,清朗是知道的。 但他没有去哄,他知道,这个人他再也哄不好了。 那一天清朗一直没有离去,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他才逐渐离去。 看看有没有年龄相仿的郎君,打算嫁过去.... 年龄相仿,他们从不相仿。 他们隔着的不仅仅是年龄,还有身份。 清朗从没有觉得作为一个游魂有何不好,他可以一直瞧着世间美景,瞧着许多新鲜玩意儿,却从没想过,真正遇见一个濒临死亡的女孩儿他会心软,会心疼。 为何他不是人类,不是一个可以感知疼痛的人类,感知情感的人类,那样芷鸳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他捂住胸口,面部狰狞,抿着嘴唇,撕咬着唇角。 胸口的某一处为何会这般疼。 执伞人(18) 再见到清朗的那天已经是七天后,而芷鸳已经决定在一月之后举行婚礼。 清朗面上多了几分憔悴,却依旧文雅的看不出。 在得知她要在一月之后举行婚礼的时候,他备上了一份大礼,一块黄金。 芷鸳看着这一大块黄金,瞬间傻了眼,有些哭笑不得:“你从哪弄来的这么一大块黄金。” 清朗一本正经,“河里淘的。” “当真?” “嗯。” 芷鸳明显不信的样子,盯了他好一会,与他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听见那位准新郎唤她。 她应了一声,转头对清朗说道:“叫我回去了。” 清朗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问出:“你开心吗?” 芷鸳愣了愣,微笑道:“自然,有人愿意娶我,自然开心。” “嗯,回去吧。” 清朗站在那看着她离去,芷鸳离开的很决绝,没有像之前那样与他挥手道别。 “明日,明日你同我再去一次那个河边,我想听你弹曲子。” 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芷鸳有些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她微笑着回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应该好好道个别,至少这样不会留有遗憾,那样的话,清朗应该会去赴约吧,找那个紫韵姐姐,他们同为妖类,应该会在一起吧。 清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手掌变得若隐若现,变得透明,他,快要消失了,这副身体已经逐渐在这个世间消失了。 他本就是个灵体,一个根本不会存在世间的灵体,因为芷鸳的厄运体质获得肉身,存活于世,若从一开始不理会这个柔弱的孩子,他或许会与天地共存吧。 如今理会了,就不能不管,那就管到底吧。 第二日清晨,清朗早早地就来到了那个他们相遇的河边,河中平静的好似河底没了怪物作祟。 他看着平静的河面,突然想起了这十年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他一点点看着她长大,从一个孩童到一个可成婚年龄的女子,她会有很多的表情,或喜或悲,时哭时笑,难过的,感慨的,虚弱的,还有一些他根本看不出的,太多太多。 他们时常就会来到这,这几年间,最为频繁,他们一坐就是一小天,直到夜晚才舍得离去,她总是会有好多的话与他说,说一些人类的东西,人类的情感,节日,节日会做些,吃些什么,说都说不完似的,他也不会觉得烦,只是不会回复她,见他不回话,她便歪头问他:“不好笑吗?” 这时他才会轻轻地“嗯”一声,然后在微微一笑,“挺好玩的,你继续说。” 见到清朗的回应,她便又滔滔不绝,说个没完,说累了,就倒在一边睡觉,起来时,身上就会多出一件衣服。 看,他还是有情感,会照顾人的,就是不懂罢了。 芷鸳常常这样想,总是自我疏导,那样她就不痛了。 芷鸳看着站在河边的清朗,青年的背影永远那么凄凉,身旁带着清冷的气息,看着就很难亲近。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琵琶,这是他们一起做的,她藏了十年啊,快藏不住了,这一刻该结束了。 “清朗。”她轻叫了他一声。 清朗回过头,“你来了。” “嗯。” 她找了个木桩坐下,今日她穿着浅粉色的裙子,画了清淡的妆,曼霜为她束了一个很随意却很好看的发,简简单单披了一件青色外衣,也是她自己绣的图案,是一把油纸伞。 清朗慢慢的走过来,看着她的打扮,脱口而出,“很好看。” 芷鸳微愣,这是他第一次夸她好看。 她笑笑,“嗯”了一声,又道::“我为这首曲子添了几句词,我,唱给你听。” “好。” “清水潺潺 朗朗动听 芷若清香 鸳鸯戏水 纸伞遮万物 仙人漫步雨中屋”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轻微的沙哑,听着让人心碎。 “仙人终是不懂人间情 可谓伤了女子心” 泪水从芷鸳的左眼眼角滴落,一曲完了,她抬手轻轻擦掉那一滴泪,“清朗,今日之后你就自由了,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孩童了。” “我现在有人保护了,他会待我很好的,你放心。” “你也要好好地。” 清朗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那些道别的话,都是芷鸳说的。 空中突然窜出一团黑烟,正朝着他们两人飞来,清朗一把护住芷鸳,芷鸳一头雾水看着有些紧张的清朗。 “怎么了?” 挡着芷鸳的手都是颤抖的,他的灵力现在逐渐衰退,跟着芷鸳的流失,跟着他的消耗流失,已经所剩无几,如今这些厄运体冲破了那道结界正朝芷鸳扑来,他害怕,害怕自己不能保护她了。 “呆在这别动。” 说完他冲上前,将手中的伞挥了出去,挡住那团黑气,黑气冲撞在油纸伞上,瞬间被弹开,强大的气流飘过芷鸳的身边,带动了她的头发,她不经意的拉拢了一下外衣,看着清朗。 还是第一次看到清朗动用武力。 那团黑气转了方向再次袭来,一团化为几团四处攻来,清朗握着伞柄回到芷鸳旁边,中指食指放在嘴边默念咒语。 “.......” “生灵万物皆为灵,灵气也是灵,精灵也是灵。”脑海中突然蹦出这句话,那好似是他还未成为灵的时候他的主人说的话。 “散。”他扔出手中的伞,伞缓缓地落在他的头顶,转着圈,支骨处飞出银针,刺向那一团团黑气。 周围不再有那股气流出现,芷鸳望着头顶,她什么也看不见。 清朗转过头问她:“可有事?” 她摇摇头,“我身边是不是总会出现那些我看不见得东西,一直都是你班给我驱散的。” 清朗没有说话。 “你,不用再帮我驱散了。”她说。 她抬头看着那皱着眉头的脸,轻轻抬手抚上,“不要皱眉,我命不久矣,不想再拖累你,你为了我耗费了太多太多,我不想你在这样下去了。” “我不是为你。”不是这样的。 “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因为你而苏醒,必须保你死亡,方可解脱。” “我挡住了你的厄运,但却给你带来了一副弱体质。” “你常年无病在床,都是因为我。” 她只是笑笑,并没有生气,“我得谢谢你,厄运不仅仅给我带来灾难,更是给我的身边人带来不幸,这样刚好,我不会伤害身边人了。” “你。”清朗无从下口,她为什么不恨他呢。 “一月后的婚礼你会来的吧。” “不去了。” “好。” 芷鸳捂着嘴轻咳两声,“我回去了,出来的也很久了,他该担心了。” “好。” 芷鸳离开了,清朗没有回头看她,没有挽留,没有多余的话。 这一切的结果都是按照他希望的发展,不是挺好的吗,只是她那副身体能活多久呢,能开心多久呢? 执伞人 (19) 一月后的婚礼,在场的人如众星捧月般悉数到场,而清朗也正如他所言,宛如那断了线的风筝,杳无音讯。 但芷鸳希望他来,希望他能来。 那算是她的一个念想吧,希望他能来把她带走,告诉她:我不许你嫁给他人。 哪怕她只有短短几年或者几天的生命她都想和那个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是清朗没有来。 收到芷鸳的请帖紫韵便再一次下了山,来到这里,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去礼堂,而是去找了清朗。 见到清朗的那一刻,她吓了一跳。 那个人已经半个身子变得透明,双目无神,却依旧寡淡,像个仙人。 紫韵没有出口问他身体的事,而是问了他为何没有去参加婚礼。 他说:不想看见她和那个人在一起。 紫韵苦笑,没有说话。 突然他汇聚了身体所有的灵力,正在逐渐传向一个方向,那就是礼堂那边。 “你疯了!”紫韵大喊,“你会魂飞魄散的。” 清朗微笑,“我本就不存在,只求她活的开心。” “你爱她。”紫韵看着他双眼含着眼泪,颤抖的说。 你魂飞魄散了,我怎么办,我的债去向谁讨。 清朗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你是妖,不要向任何人示弱。” 清朗也不知为何会说出这些话,他之前好像听谁说过这些话,但记不清是谁说的。 他轻轻抹去她的泪,“你很好,但是我心里好像放不下你了,若是早些遇见你,我定和你双宿双飞,一同修炼。” “可我做不到了,我连来世都没有了。” 紫韵握住他的手,“你好狠的心。” 清朗笑了一下,他不懂爱,在人世间飘荡十余年都没有懂得,直到遇见紫韵,她的点点滴滴都在向他展示自己的爱意,他才瞬间明白,原来他对芷鸳的种种都是因为他爱她。 在紫韵打通了这一切,他也释怀了,也就消失了,因为芷鸳选择了其他人,他们人类才是最为合适的。 只是辜负了眼前的这只小蜘蛛。 清朗张开双臂,“我就要消失了,你不抱抱我吗?之后可就再也抱不到了。” 紫韵抬起头,猛地扑了上去,他摸着她的头,轻声道:“再见了。” “不要,不要....” 紫韵抱着那已经散去的身体留下的一把伞,嚎啕大哭。 世间再无清朗。 紫韵来到礼堂,礼堂内正在高呼,“二拜高堂!” 一瞬间曼霜和鸿熙消失的无影无踪。 堂内瞬间一片混乱,紫韵一把拉住芷鸳,拖出了礼堂。 “是不是很惊讶你的父母为何会突然消失?” 芷鸳掀开红盖头,对上紫韵,看向她手中的伞,“他....” 紫韵拿起那把伞,递给他,“他消失了。” “因为你。” 芷鸳颤抖的接过那把伞,“他为什么会消失。” “因为他耗尽了所有的灵力保你,保你今后再无厄运,再无灾病。” “在那之前他的灵力就已经几乎耗尽,逐渐消失,因为满足你的美满家庭的心愿,你的父母是他用灵力所绘出的幻象。” “他消失了,你的父母也就消失了。” “你现在可以好好的和那个郎君在一起了,今后再无清朗这个人。” 说完她便走了。 我不管你们了。 芷鸳抱着那个油纸伞,就好像在抱着清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想让清朗好好的离开,不再让他浪费时间耗在她那里,为什么清朗会消耗了所有为她今后铺路。 为什么啊? 他不是不懂情感,不懂爱吗? 他是爱我的吗? 完 我品了一口茶水,越发没有味道。 这个傻伞怎么就会有了感情去为个人类做到这个地步呢?怎么就会这样呢?是因为当时我的影响吗?应该不会吧。 我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吧。 好像真随我了。 孽缘啊。 “小姐,可是好了?”芷鸳轻声问道。 我轻咳两声,“好了,我...” 我指了指她身后的屋子,“你去那里稍等片刻,我施法救他。” 一听到我要救他,她高兴的站起身,鞠了一躬,“好,我去里面等他。” 待芷鸳离开之后,我看着桌上的伞,轻轻抚上它,真是好久不见呢。 我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灵识赠与他,或许能补他缺失的灵魂。 毕竟我的灵识来自于仙界,应该能充当那一位的灵魂吧。 这个傻伞,竟然那般挥霍一个神的灵魂力量,若是让他知道了,不得打死你。 灵识注射完之后,便是肉身,我掏出腰间的锦囊,还好有我之前捏的小人,正好充当肉身。 将伞内的灵魂再次抽出打入那个肉身当中,那个肉身逐渐有了血色,有了体温。 看来我还是很厉害的。 清朗站起身,眨巴着眼睛看向四周,正好看见我,他瞳孔放大,迈着步子走向我,磕磕绊绊的半跪在桌脚,他笑着,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流了两行泪。 而后摇摇头,“我,我。” “想说什么就说,你可以说。” “我是他亲手做的,注入了灵魂,赠与你,他真的爱你。” 我笑了,将他扶起,我们的事,现在都需要一个伞来说教了,真是越活越回去。 “罢了,陈年旧事,都忘了。” 我拍着他的肩膀,“不错啊,你都修成人形了。”我看着桌上的伞,“本体我留下了,有人在等你。” 他点点头,我手轻轻一挥,那扇门打开了,芷鸳从里面走了出来,便看到了清朗,她大步的奔向他,哭哭啼啼,“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真的吗?” “真的。” 我真的很喜欢看这种重逢的场面,他们幸福美满,我便高兴地很。 送走了他们,我便沉睡了。 青莲那丫头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想她了,都没人伺候我了,这里真的太安静了。 番外:紫韵篇(1) 紫韵回到山上后,脸上再也不见昔日的笑颜,她终日凝视着山下的那个村庄,然而,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人却已消失不见。 她常常趴在桌子上,如一只慵懒的猫,酣睡终日,也不知时光流逝了多少。某一天,山下忽然跑来一个孩子,约摸三四岁,模样生得极为俊俏。 紫韵缓缓走近他,在他面前蹲下,柔声询问道:“你是谁呀,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蛛山上下皆有结界守护,这孩子却能凭空出现在此,定然非比寻常。可她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孩子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又怎能穿过那片蛛林呢? “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小孩的话语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甚是惹人喜爱。 “迷路?” 紫韵轻轻地将他抱起,只觉得这孩子轻如鸿毛。 “你叫什么?” 小孩儿用那甜美的嗓音奶声奶气地回答:“我叫清慕。” “清慕。”紫韵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和那个人一样,都有一个“清”字。 “你爹娘呢,叫什么?” “我阿爹是清朗,阿娘是芷鸳。” 清朗,芷鸳! 紫韵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嗡嗡作响。她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他们叫什么?” “清朗,芷鸳。”清慕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她缓慢的走着,走了几步又站下。 山脚处走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们,清朗和芷鸳。 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如今就站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 终于,他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 还有了一个孩子! 紫韵走近他们,清朗优先开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对于她而言,仅仅过去了数日,而对于他们,却宛如数年。 “阿爹,阿娘。”清慕那如黄莺出谷般稚嫩的嗓音响起,紫韵并未松开他,依旧如铁钳般死死地抱着这个孩子。 清慕微微挣扎了一下,或许是紫韵抱得太紧让他有些疼痛,“姐,姐姐,你放我下来吧。” 紫韵的目光飘向清慕,轻笑一声,却并未松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蛋,“这孩子生得如此俊俏,倒是给我留下做晚餐的不二之选!” 她抬起下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轻蔑地看着山脚的两人。 清朗微微皱眉,“莫要开玩笑。” 他深知紫韵此刻正在气头上,责怪他死而复生却没有来找她,责怪他擅自决定灰飞烟灭,与世隔绝。 “你怎知我是在开玩笑?” 她的手如鬼魅般缓缓地移向清慕的脖子,手指瞬间长出如利刃般长长的指甲,指尖划过清慕的脖颈,瞬间鲜血顺着她的指甲流了下来。 清慕只是静静地看着紫韵,他没有丝毫畏惧,语气平淡地问道:“姐姐,不要难过。” 紫韵的手微微颤抖,有些惊愕,这真的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抬手将手中的孩子如扔垃圾般抛了出去,孩子缓缓地落入清朗的怀中。 “把蚕丝还我,你似乎无法来赴约了。”紫韵伸出手,向他讨要。 “蚕丝没有了,它已经如断了。”清朗缓缓道。 “它那般珍贵,你竟将它断了!”紫韵发出一声闷哼,强压着自己心头的怒火。 “它已被制成琵琶,并未随身携带,若有机会,我定将琵琶拿给你。” “罢了。”紫韵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浅笑,目光扫视着他们一家三口,随后转过身去。 “这蚕丝我便不要了,权当送予你们。只愿你们能信守承诺,自此不再来叨扰于我,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她实在是太累了,只想觅得一处清静之地,好生歇息。 “在人间的那段时日,多谢你的照拂,往后你我便两不相欠,莫要再现身于此。”紫韵轻抬玉手,随意一挥,便将他们送出了蛛林。 紫韵只清静了两日,便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男人如同轻盈的蝴蝶般,迈着优雅的步子,背起双手,大摇大摆地走向蛛山。 紫韵嗅到了一股恶臭味,如触电般猛地站起身,鬼魅般移身来到男人的面前,出手挡住他的去路。 “我说怎么传出恶臭味,原来是你这只死乌鸦。” 男人的脸憋得如同熟透的苹果,通红通红的,“你,你不准叫我乌鸦。” “你不就是只乌鸦吗!”紫韵双手抱胸,嘴角轻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你又来干嘛?” “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啊,阿紫。” “滚下去,这里不欢迎你。” 男人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别嘛!我都多久没见你了,我刚来,你就赶我。” “并不久。”紫韵仿若触电般一把打开他的手。 男人叹一口气,“唉!也对,你这里有结界,对你而言我们不过是一月前刚见过,但对于我而言,已经是几十年啊。” 紫韵看着这个如怨妇般诉苦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被赶出来的?” 男人摇摇头,抬手幻化出自己在蛛林外截来的琵琶,递给她,“给,这里面有蚕丝的痕迹,我就抢来了。” 紫韵没有接过琵琶,抬手揪住他的衣领,“你抢来的,人呢!” 他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紫韵会是这般,帮她拿回蚕丝不应该高兴吗,为何会生气。 “什,什么人。” “拿琵琶的人。”紫韵一字一顿,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你不知道吗?山下一年发生瘟疫,那个村子的人几乎都死光了。” 她的身体如风中残烛般明显颤了一下,又颤声问道:“那,持琵琶的人呢?” “死了。” “死了?”紫韵如失魂落魄般呢喃着,怎么就又死了呢。 “跟我下山看看。”紫韵放开他,淡淡道。 她行尸走肉般缓慢地往山下走去,胸口处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疼痛难忍。 “啊?”男人虽然满脑子疑问,但看着紫韵如游魂般游离的状态,还是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山下几乎都已经...”他顿了一下,没有说出口,继续道:“你还去干嘛啊?” “去看一眼。”再看一眼他,尸体也好,人也罢,都想再看一眼。 到了山下,她轻车熟路来到了那个木屋,木屋如死一般寂静,没有丝毫生气,屋子里没有任何人,他们真的死了吗? 她走进屋内巡视了一圈,确定了没有人之后,她又在村子的其他地方走了一圈,都是清朗之前带她走过的地方,还有那个河边,那个屋顶,她都走了一遍,缓缓地,走了几日,最后她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穿过蛛林,走向蛛山,突然她在山的中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清朗! 紫韵僵着的脸稍稍露出一点笑容,张口唤出:“清......”朗! 她还没有完全的喊出他的名字,就见身边人冲近她的视线,一击将那个男人打倒在地,低声呵斥道:“你是何人?胆敢闯入蛛山!” 紫韵楞在哪里,眼睁睁的看着牵着孩童的人缓缓倒下,在他倒下的一瞬间,他回头望了一眼她,眼角微微弯起。 对不起,又来叨扰你了。 紫韵一下冲了上去,一脚将男人踹到树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黑羽!你知道你杀了谁吗?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让那个孩子怎么办!”她抬手指向那个站在原地不动的孩子。 黑羽轻咳着,“他,他是....”他就是紫韵在村子要找的那个人类吗? 紫韵身体颤抖着,声音沙哑,“他,已经是个人类了,那么脆弱,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黑羽第一次见她哭,她哭的那么伤心。 清朗吐了一口鲜血,唤着紫韵的名字。 紫韵转过身走向他,看着狼狈的他,清朗一生桀骜不驯,哪这般狼狈过。 他已经不像他了,脸上有大块的伤疤,兴许是瘟疫带来的吧。 “紫韵,不要怪,不要怪他。”他淡淡道,“我已经时日不多,早晚都要离开的。” 他勉强的支撑起身体,将清慕的手搭在紫韵的手上,“我唯一的牵挂就是清慕,他还小,我希望你能收养他,他很听话,没有染上瘟疫,他可以照顾你,可以,可以替我赎罪,代替我赴约。” “你看,可以吗?” 紫韵低头看着那只小小的手,点点头,“好。” 清朗笑了一下,缓缓地躺在地上,又说道:“我本以为,我活了下来,会好好地活着,却没想到上天捉弄,不让我多活,不让我与她再一起,或许在另一个世界,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一起长久。” “或许吧。” “紫韵,我欠你太多,希望我死后,你不要因为我去伤害自己。” 清朗说完最后的话长久的睡去了。 她牵着清慕的手走向山顶,“把他的尸体葬了吧。” 黑羽抬眼看她,缓缓地起身将清朗带走。 “滚下去,就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到你。” 黑羽身体停顿了一下,点点头,离开。 “你,不难过吗?”这句话是对清慕说的,这个孩子淡定的不像是个孩子。 她问完之后,便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痛,清慕攥的太紧了,他的手也在颤抖。 她低头看了一眼清慕,他长高了,四年的时间,竟然长大了这么多。 清慕亲眼看着他的阿娘因瘟疫死在床榻上,现如今又见自己的阿爹被人一击打死,鲜血直流,他的神经已经麻木了,痛到麻木,不知道怎么痛了。 这个世间再也没有疼爱他的阿爹阿娘了。 “姐姐,我没有家了。”他的声音依旧是稚嫩的,带着哭腔,微微抬起头看着紫韵,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紫韵伸手擦去他的泪,“男子汉不许哭。” “还有,我和你阿爹同辈,不许叫姐姐,我叫紫韵,你以后就叫我韵姨吧。” 番外:紫韵篇(2) 那一年,清慕年仅七岁,双亲便已离世,自此他与紫韵于蛛山上相依为命。 他生性沉默寡言,凡事皆藏于心底,默默承受。 他常常独坐庭院外,凝视山下,那是他的出生地,如今却已沦为荒芜之地。 他上山一月有余,山下却已历经三十载。 他回首望去,紫韵仍在酣睡,他未发一言。 他腹中饥饿难耐,肠鸣之声已持续许久。 初至山上那几日,他几乎日日忍饥挨饿,只因紫韵无需进食,唯有他这个凡人需要食物果腹,而此处并无人类可食之物。 他缓缓起身,朝山腰走去,那里有几棵果树,或可解饥。 紫韵苏醒之际,清慕已不在屋内。 她伸展着身躯,步出庭院,沉凝地喊道:“清慕,清慕?”连唤两声,未见回应。 她环顾四周,亦未见其身影。 莫非又去了山腰那边? 她紧闭双眸,感知其去向。 “果不其然,又往山腰跑去!”她迈着稳健的步伐,徐徐朝下方行去。 未行数步,便望见那抱着一堆果子往山上奔来的小人儿。 小人儿见到紫韵,遽然止住脚步,怀中果子纷纷坠地。 “韵姨。”他小声叫了一声。 紫韵见他神色慌张,不禁心生笑意,她沉稳地走上前去,拾起果子,端详一番,“为何又去摘果子?” “我……”他言辞闪烁,难以启齿。 紫韵忽而听闻他腹中传来一阵肠鸣,须臾间便洞悉了缘由。 她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饿了?” 清慕缓缓摇头。 “莫要诓我。”她拉起他的手,朝山下走去。 清慕微微一怔,凝视着被她牵住的手,沉默不语,又回首望着遗落在地上的果子。 可惜了那果子,韵姨难道是要将我送走? 他实在不愿再经历分别之苦,于是挣脱了一下牵着他的手。 紫韵回头凝视了他一眼,嘴角微扬,轻笑着弯下身来看着他。 小人儿憋得满脸通红,双眼泛红,噘着嘴与紫韵对视一眼,瞬间便低下头去,“我,我以后不会再去摘果子了,你别把我送走,我以后都会听你的,不要,送走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然而紫韵听力极佳,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孩子为何会有如此想法,认为自己会被送走?他竟是如此缺乏安全感吗?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莫要胡思乱想,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是凡人,需要进食。” 她将他抱在怀中,清慕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他已经长大了,却还被这般抱着,不禁感到些许羞涩。 紫韵抱着他微微一怔,这孩子怎会如此之轻。 来了山上这么久,她好像从未管过他,都是靠着那些果子充饥的吗? “你为何什么都不与我说?”紫韵凝视着他,眉头紧蹙。 清慕紧抿双唇,“我怕你嫌我烦。” “你不说,又怎能知晓我会嫌烦?” “因为,你不喜我。”他的声音极小带着委屈。 她收养了他,却从未照管过他,将他弃置在庭院一落,指着旁边的卧房,便对他言道:相中哪间就去哪间歇息。 同在庭院里坐着,她时常会看他不顺眼,指着门口同他说:碍眼,出去。 见他一句话不说,便道:我莫不是养了个哑巴? 他便小声唤一声:韵姨。 她听后若有不满,便道:我活了千年了,做你祖宗也不为过。 他答:韵祖宗。 她回:闭嘴,叫姥姥。 他应:韵姥姥。 紫韵望了望山脚,沉声道:“不是不喜,是.....”太难过,见到你就像见到清朗,你太像他了。 小人儿转过身抱住她的脖颈,“韵姨不要难过,以后清慕都会陪着你。” 她笑了笑,“你怎知我是在难过呢?” “韵姨难过时会发呆,目光游离涣散,我看得出。”说话间他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睡会,到山下还需要一阵。” “嗯。” 十年之后。 少年于河中静立,裤腿整齐卷起至膝,他缓缓起身,挽起衣袖,轻拭面庞水渍,神情沉稳。 蓦地,他将手探入河中,抓起一尾鱼,沉声道:“韵姨,看,此鱼甚大,今夜吃食有着落了。” 坐于一旁的紫韵微微一笑,“莫再玩了,快点上来。” “好。”他稳步走向她,轻抖身躯,溅起些许水花,落于紫韵身上。 她伸手捉住他的手,“莫再甩了,你莫非是水鸭不成?” “我有意的。” 紫韵面露“我就知道”之色看着他。 “时辰不早,回山吧。” “好。”缚好鱼,提于手中,随紫韵返回蛛山。 到了蛛山,清慕亦未停歇,径自在其种植之园中采摘青菜,历经十年,他熟知诸多食材,每回皆能烹制别样佳肴,置于餐桌之上供两人享用。 紫韵这些年都有些习惯了人类之食,被清慕弄得有些嘴刁了。 “韵姨,今晚吃鱼,放辣吗?” “随你。” “那我一半放辣,一半不放,做两份吧。” “可行。” “我就知道。”清慕小声嘟囔。 “我听得见。” “哦。” “日后不许叫我韵姨。” “为何?” “你长大了,在旁人面前,唤我姨,我岂不是老了?” “以前还让我叫姥姥呢,现在说自己老了。”他又小声嘟囔。 “清慕!”紫韵哼了一声。 “在。” “我说我听得见。” “哦。”他轻笑一下,“那以后叫姐姐?” “随你。” 又是这样。 紫韵突然说道:“一点都不可爱,不如小的时候可爱了。” “我长大了。”言罢,清慕的笑容便消失无踪。 十年已逝,此人依旧,未曾老去。然而,他自己却会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衰老,直至死亡。但他并不希望时光匆匆而过,只想与她,一直这般。 但他是个凡人,终会生老病死。 在他愣神期间,紫韵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发什么愣,鱼糊了。” “什么?” “我说,鱼糊了。” 他慌张的将锅中的鱼盛出来,看着烧焦了的鱼,他面上多了几分难过。 “怎么?第一次失手?” “并非。” 紫韵轻笑一下,“也罢,能吃就行。” “你,不嫌弃?” “嫌弃。” 又过了两年,紫韵突然要赶清慕离开,原因是她发现了清慕的感情。 还有她自己的那份不清不楚的感情。 她得断掉。 青年泪流满面,已经哭成了泪人,声音沙哑:“你说过,不会赶我走。” “并非赶你走,只是你我有别,无法如此。”紫韵神色淡然,凝视眼前的青年,心中略有不舍,此去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期。 他凝视手中的种子,道:“待我将其培育成参天大树之时,我的生命已至尽头,又怎能与你重逢。” 此乃方才她赐予他的种子,给他时叮嘱道:你下山去吧,将这颗种子培育长大,待到能结果、能遮阴之日,再归来,若,若无那一日,便不必回来了。 紫韵如此决绝,如此不近人情,仿若这十二年来,与他相伴的人并非她。 “那便不见了。”紫韵此言一出,他如遭雷击,颓然瘫坐于地。 紧咬牙关,决然道:“我定会归来,无论多久,我必回。” 清慕离去,一去便是两月,山下已然历经六十年。 蛛林的小妖前来禀报:那个种树的青年已然老死。 紫韵面沉似水,手中的扇子滑落至一处,许久未曾再挥动。 番外:紫韵篇(3) 距离清慕离世已经过去了三年,人间则已过去千年之久。 紫韵整日在这蛛山巡游,甚是乏闷,这里处处都是清慕的痕迹,却处处不再有他,每一处都有他的记忆,她在这儿仿佛就是一种折磨。 三年过去了,她本以为她该忘记那个青年,处处谦让她的,处处为她着想的,想尽办法逗她开心的那个青年,可是怎的也忘不去。 忘不去又如何呢,他已经不在了。 这个世间再无清慕此人。 她自认为可以忘却,自认为可以断的干净,自认为可以不再怀念,自认为能过得很好。可实际并非她所愿。 “清慕。” 她呢喃着,双目无神,只是眨了那么一下,便溅出了泪花。 “你怎,没能回来。” “待我将其培育成参天大树之时,我的生命已至尽头,又怎能与你重逢。” 她的脑海中环绕着清慕最后的话,是她将他赶走的,她又在这里遗憾什么呢,这一切不都是她想要的吗。 “清慕……”她又呢喃道,而后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第二日晌午,她顶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庭院,却在山脚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快步走上前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怎么会,怎么可能还活着。 青年站定在那,看着山上走下来的人,露出了微笑。 他早已不再是离开的那个青年,岁月的磨炼,令他褪去了以往的稚嫩,留下的却是男人该有的气概,瞧着模样有棱有角,更加端正些许。 紫韵看清了模样,站定在离他百米之处,她捂着嘴巴,想唤他一声的,却生生没能喊出,泪水抢先一步流了下来。 “许久不见,怎还哭了。” 略带中性男子的嗓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他真的变了好多,变得沉稳了,不再像之前跟在她身后那般叫着“韵姨”了。 “笑一笑嘛,难得重逢。”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低头看着她。 “千年了,对我来说太久远了。” 蛛山一天人间一年,可不过去了千年之久了。 “能抱抱我嘛,我,想你了。” 紫韵抬头望着这个男人,向前一步,紧紧拥住。 清慕愣了一下,抬手拥住了怀中的她,低头埋在她的颈窝,是他熟悉的味道,他,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下山之后,将种子交于有缘人之手,替他种植,他寻了一处,便自刎了。 人死后灵魂归阴界,他来到阴界,并未选择投胎,而是决定一直做鬼,因为做鬼不会在经历死亡,他就能和紫韵在一起了,没了岁月的啃食,他们便就能长久地生活在一起,他以为是这样的。 在人间游魂几载,他被阴界下了逮捕令。 他不敢回蛛山,因为那颗种子还未长成参天大树,他不能归。便在人间四处逃亡,他走了人间各个地区,见到了无数的人,有那么的一瞬间,他好似看到了他的父亲,他们太像了,举止谈话间都一模一样,他久久站在那人的面前,痴痴地望着他,一时间忘记了走路。 那人注意到视线,转过头看他,轻轻点了点头,微笑了一下,便再次与旁人说着事情。 他张了张嘴,走到他的面前,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没有说话,倒是与他同谈话的旁人回答了他的话,“京中状元都不知晓,外地来的吧。” 他摇头又点头,视线从未从那人身上离开。 “清朗。”那人回答。 他张张嘴,半响,说出:我叫清慕。 清朗微愣看着这个二十出头孩子,点点头,“你我很有缘分,都有一个清字呢。” “你,可好?”他没头没脑的问出此话,瞬间又觉得唐突了。 清朗却没有回避,轻声答道:“挺好的。” 旁边的人又道:“自然是好,下月你就要娶那位侯爷孙女儿芷鸳,高兴得很吧。” 清朗低头脸色红润,没有说话。 芷鸳,阿娘! 他看着青涩的清朗,笑出了泪花,这一世他们很好,他们会长长久久的,会在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都是好的。 “愿你此生无灾无害,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握住清朗的手抵在额头,认真祈祷。 清朗看着眼前的青年,不知为何,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与他相识,超越了某种情感的熟悉。 他走了,还有阴界的人在抓他,他不能把灾难带给他的爹娘。 他逃了几百年,还是被他们抓到了,他被关押在十八层地狱,那里春夏秋冬没有,却有刀山火海日日相伴,经历十年阴界的人便来观察他一番,看他是否灰飞烟灭,魂魄尽散。 若不是他意志坚定,因清朗的一缕神识也就是天上那位的灵魂在他体内,恐怕他早已撑不住了。 不知他被关押了多少年,阴界的王亲自找来,居高凌下的看着这个仅仅二十出头便自刎不肯入轮回的青年,“你真让本王头疼。” 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见到了天上那位,或许是有什么渊源吧,这么一直扣着也不是回事,若天上那位知晓了这里的事情,知道了将他的神识这般关押折磨,这阴界可就真的成了“阴界”了。 “我不能死,我还要回去找她。”清慕缓缓开口,声音沙哑的像个老人。 “你可知十八层地狱。” “不知。” “你现在所在的是第七层,人间的春夏秋冬乃刀山火海,越往下层,惩罚越重,千百年来,都未曾有人活着走出第十八层,如若你走的出,我便放你走。” 听到放他走,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当真。” 阴界的人没想到清慕会是这般反应,他笑道:“前提是,你有命走出来。” 第八层,他咬咬牙挺了过来。 第九层,第十层,十一层,皆是如此。 第十二层,他不满伤痕踏过那道门。 第十三层,十四层,他身上已经几乎看不见血肉了,身上的血肉已被厉鬼啃食殆尽,只剩下支骨,他缓缓地走了出来,巧的是,他在十三,十四层所受的伤,在第十五层都痊愈了。 真是上天眷顾他。 第十五层,那里的一切如同仙境般,他在里面走了好久好久,都未看到出去的门。 他回头看着那道来的门,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往回走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依旧坚定自己的意志往前走,终于走到尽头。 十六层,十七层,他走出来的时候神情恍惚,灵魂被抽离又被归位,一次又一次,那种身体突然被掏空的感觉比他自刎时带来的疼痛,要疼上百倍。 “最后一层了,马上就能见到紫韵了。” 十八层,那是前十七层所有的惩戒聚到了一起,一道一道在割食他的肉体,剥离他的灵魂,抽取他的一丝丝神识。 “啊!” 十八层地狱内传出他的惨叫声,连续了三天三夜。 阴界之王来到十八层时,见到清慕遍体鳞伤走出了那道门。 “我出来了,你不能失言。”说完,他便一头栽了下去。 怎会有人走得出十八层地狱。 阴界之王看着眼前的青年,默不作声。 忽而他的身后传出一道声音:上面那位都没要收他,你难道要收吗? 他回头望去,是个温文尔雅的女子,她长发及腰,一袭金色淡衣,她只是站在那里,却令人感到窒息的清冷。 他低头敬了礼,“收他,便就是我言而无信了。” “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他怎会不知,何况这十八层,也不是没人闯过。” 她看向地下那位,只是一缕他的残魂,便就这般相像。 清慕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蛛山脚下了,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他笑笑,摸摸自己的脸,不知是过了多久,紫韵是否还记得我,千百年她还在这里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踏上了蛛山,在山腰便就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紫韵。 “我现在并非人类了,可以同你在一起了吗?”他小声地问着。 紫韵抬头抚摸着他的脸,纵有千言万语,也比不过一吻。 她心疼眼前的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清慕错愣,环着她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我从未嫌弃过你什么,都是我太过自以为是,让你苦等了这些年。” 清慕握着在她的手抵在胸口,“不苦,一切都值得。” “傻。”紫韵轻笑。 “紫韵。” 他小声唤着她的名字。 “没大没小。” “紫韵。”他又朗朗叫了一声,好似回到了他二十出头的那一年。 完 戏曲 (1) 送走了清朗等人,已是过去了数日,闲来无事,我便想着出门走走吧,去看一看如今的人间。 我毅然决然地锁上大门,将店铺隐匿起来,如此一来,世人便难以寻觅其踪。不知青莲那女子是否能够归来,罢了,不必再想,或许她在仙界正逍遥自在,兴许早已将我这个主人遗忘。 踏出这个店铺的那一刻我纵然觉得一身轻松,忽的像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般,外面的景色与店铺所看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走到哪去了? 我沉稳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到了人间,这人间我已是许久未曾来过了,上一次来人间还是几百,几千年前吧,忘记了,太久了。 再次见到人类,我不禁有些许诧异,如今的人类模样倒是颇为耐看。女子不再是传统的长发及腰,而是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发型,或卷发飘逸,或直发垂顺,亦或盘于头顶,再配上一顶精致的帽子。相比之下,男子则几乎不见留长发者,皆为整齐利落的短发,显得简洁大方。他们的穿着也颇为独特,服饰不再繁复,也没有过多的装饰。 这样看,倒是我这个穿着汉服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寻了一处僻静之所,换上与他们相同的服饰,包括束发之式。一袭纯黑旗袍,点缀数朵花型纹路,肩头披上一件酒红色外搭。我将头发束起,盘于耳侧,再戴上一顶小巧帽子作为装点。我凝视着地面上雨积而成的水泡,端详着自己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满意。未曾料到如今人类的模样竟如此动人。 “日报,人民日报。” “哎,给我来一份儿。” “近日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啊?” 我凑过去仔细听。 “自然是我们香港第一首富也是当年的上将大人啦。 ” “啊?那位大人已经隐匿许久了。” “哎哎哎!你谁啊,在这偷听。”卖小报的指着我,不由自主的将手上的报纸抱紧。 “你藏它作何?我又不偷。” “不是本地人?”两人惊叹了好一阵,那卖报纸的依旧死死抱着它的宝贝。 我指了指他手中的报纸,“我买,别藏了。” 他眼神闪躲,“我全要了。”一听我这话,他的眼睛瞪大了,我似乎能听见他在说:今天赚大发了,出来一会儿就全卖完了。 “但我也有我的条件。” “你,讲。” “我想知道你口中的那位上将大人究竟是何人?” 他说:上将大人可是我们的大英雄,他保护了全城的子民,战争结束之后他依旧保卫着这片土地不被其他人侵占,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身后的夫人一直在默默支持着他,之后战乱不再发生,他便将一切事物转手给了副将,带着他的爱人隐匿了,近日才有一些消息,城东那片土地不胜繁华,他捐了一大笔金额填补啊,老弱病残都有了解救,那是轰动全城的事情啊。 他又说:一些新闻报道说,这些都是他的夫人替他做的,还真是模范夫夫啊。 “夫夫?” “对,上将大人的那位夫人,是个男人。” 如今世道确实变了啊,上一次见到两个男人相爱还是景墨他们二人的事,如今又让我碰到了一对。 真想知道他们的故事呢? “那他们是如何.....” “这个我可说不好,要不你去问问他们本人吧。” 说的什么话,我去哪找他们本人。 我正这样想着他便伸手指着我的身后,“那两位便就是上将大人和他的夫人。” 我转头看过去,果然是模范夫夫啊。 那两人极为养眼,即使已经看着年老许多,但那一身正气凛然的气势丝毫没有减退的模样,我转身就要朝他们二两走去,卖报纸的拉住我,朝我伸手,“给钱!” 我轻笑一下,甩出一块金条给他,他吃惊看着我手上的金条,我再次伸手递给他,旁边的人也是吃惊的张着嘴巴,无动于衷。 “不要?” 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杵他一下,“和你说话呢。” 卖报纸的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这,太多了,我不敢拿。” 看着他担惊受怕,想要又你不敢要的模样,我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无妨,他们若是找你麻烦,让他们来找我。”我转手又给他一张符。 他看着我,缓缓地接过我手中的金条和符,点头的瞬间我已经离开了。 我隐约的听到那个卖报纸的叨咕着:她究竟是什么人啊。 来到那个上将面前,我拦住了他们两人的去路。 上将见到我将那位“夫人”挡在身后,见到这一动作之后,我有些羡慕了,好似我活了这么久还没人这般护着我。 我笑笑,盯着旁边那位“夫人”瞧了一会儿,此人长相算是清秀,难怪这个=位上将会如此重视。 “我并非坏人,只是想同两位说说话。” “夫人”轻拍了拍上将,上将这才放下警惕。 还真是听话。 “姑娘想说什么?” 我看了看四周,“这里不宜说,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 他们两人将我带来了一处安静的餐馆,说是餐馆倒不如说是茶馆,只是这儿的茶水好生苦涩,还黑乎乎的。 那位夫人见我皱眉,柔声问道:“喝不惯?” 我摇摇头,“这茶水真苦。” 他微愣,看了看一旁的上将,转头又对我说,“这不是茶水,是咖啡。” “咖啡。”我呢喃道,“不好喝,不如我的灵谷茶好喝。” 夫人轻笑,双手拄着桌面凑近我:“你不是这儿的人吧。” 我点点头,为何他们一眼便就认出我并非这儿的人,我已经做的和他们无异了啊,究竟为何呢? 我叹了一口气,又拿起那个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属实难喝。 上将在一旁道:“你不说找我们有事情吗?究竟什么事?” 我淡淡道:“如你们所说,我并非属于这里,我来自很远的地方。”我瞧着那位夫人,目不转睛,“听闻你们二位是模范夫夫,想知道你们的事情,可否告知一下呢?” 上将皱着眉头,拒绝道:“不方便。” 我靠在椅子上,失落道:“也罢,你若不愿,那就作罢。” 夫人看了一眼上将,拍了拍的手,示意他不要如此。 他放低姿态再次开口:“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告诉你我们的事情?” 原来是我忘记了自我介绍。 “我名唤江帆影,是一家梦魇店铺的老板,以有缘人的故事作为买卖,交换你们的所需,这便是我的由来。” “你为什么会找到我们?”夫人再次提问。 “因为你们是我要找的有缘人啊。” 上将横叉一句:“交换的代价是什么?” “你们可以选择将故事永存于世被世人知晓,亦或是埋葬,或者忘却,我赋予你新的梦境。” “我们选择永存于世,交付与你保管。” “好。” 上将瞥了我一眼,淡淡道:“我们所求,可否,可否为,转世还能相遇相爱。” “可以,但是相爱的话,看你们之间的羁绊了。” 我伸出手,摊在桌子上,他们两人将手放在我的手上,我轻动唇片:请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八 民国战乱时期,能够在战乱之中活下的都是上天给予他们的恩赐。 李清扬是那场战争的幸存者,家中无人幸免,唯留他一人。那一年,他仅仅十九岁,便孤身来到香港这座大都市闯荡。他自幼便跟随父母学戏,他的家族世代以唱戏为生。 他找了一家戏馆工作,便在那里住下了,给他开着少之又少的工钱,吃着粗茶淡饭,本来就娇瘦的他越加看着瘦弱了。 这日他坐在梳妆桌前画着脸上的妆,便听见走廊里传出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他闻声拖着戏服走了出去,脸上的妆还是一半有粉一半无粉的模样。 他开门的那一瞬刚好瞧见慌慌张张的戏子一溜烟的钻进他的屋子,他回头看着卷曲在衣架底的戏子,没有多说什么。 李清扬他一个刚来的戏子有什么可说的呢,这里的人都是他的长辈。 他不能多言。 他再次转头看向走廊时,刚好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上,那人一脸严肃的模样,带着军帽,一身军装英俊洒脱。 他后退了两步,揉了揉有些撞疼的脑袋,抬眼间他看到了那人胸膛处的白粉。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清扬浑身颤抖着,连忙道歉,生怕这人把他拖出去枪毙。 在这个弱肉强食,忍辱负重的年代,低头认错都不一定能逃过一个枪子儿。 “啊。”谁知那位军人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随后便听见他身后的人跑来,“上校,人跑了。” 他又淡淡说出一个字,“搜。” “是。” 李清扬侧过身子看着他,他只是稍稍轻点了下头,似乎是在与他打招呼。 士兵将那个戏子拖了出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我错了错了。” “贩毒的时候干嘛了,走。”士兵一路拖着那个戏子走。 上校看了一眼李清扬,大步离去。 走了之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抚平自己的胸口,嘴里不停地念叨:吓死我了,那个人太可怕了。为什么那个人那般眼熟。 李清扬突然想到,那个人不是这几日一直在这听戏的姚执秋上校吗! 戏曲(2) 据说那位上校是上任不久,从外地刚调回香港本部,回乡数日,整日在军队里整理公文,管理城中大大小小的事物,治安制度。 他身心乏累的时候就会去那家戏馆听曲儿,之所以会去那一家是因为近来有一伙贩毒余党隐藏在这家戏馆充当戏子,便借此机会瞧一瞧这个贩毒余党何时露出马脚,只是他尚未查出个所以然,那位便就做贼心虚坐不住了,这才将其捕获。 自那日之后,上校再也没有来过戏馆听曲儿,李清扬也依旧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一月时间过去,不知不觉他成了这儿的招牌,一切都不枉费他的刻苦,他心里是高兴地,如此一来,他就能多赚一些钱,找个房子自己住了。 他高兴,自然就会有其他人不高兴。 “这才来了多久,就抢了头牌。” “没办法,谁叫人家长得好看,那些官爷都喜欢呢!” “他好日子也过不了几天,这个馆长可不是什么善茬。” “据说啊,上一个头牌他卖给了一位官爷,男娼啊,你们懂得。” “啧啧啧,你看他那样,细胳膊细腿的,弄回去,几天不就得玩坏了!” “哈哈哈,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李清扬站在门边,没有进去,几位长辈的话他都听见了,他本着想多做些事情,赚点钱娶妻生子度过此生,可现实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安宁。 他看着手上的糕点,看来是白拿了,他又悄悄的放回兜里,转身离去。 自从成了头牌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在唱戏,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一整日下来能睡个四五个小时的觉已经算不错。 其他的长辈们还会临时将他们的戏台让给他:你是头牌,他们都想看你,这场你上吧。 他总是忍气吞声,因为这里没有他能依靠的人,能依靠的 只是他自己,所以他不能倒下,不能与他们起冲突。 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他都只是笑笑,应了下来,一来二去,便就成了他的主场舞台。 夜间,那是他今日的最后一场戏,他已然疲惫的很,不想再出这场戏的,他同馆长说明了此事,却被回绝,回绝的理由便是:你是招牌,想多赚钱,就得多唱。 是不是这样的话就会被那位官爷看上,被买走.... 他画好妆容之后,缓缓地走上台,抬起戏服的衣袖遮住半边脸,柔情的看着台下的人,他一眼望去,便看见了坐在最偏位的上校。 他微微一愣,有几个月不见了吧,上校好像还是那般模样,总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台上的人。 音乐响起,他舞动着身姿,开口便唱了起来,他的声音些许沙哑,带着雌雄难辨的嗓音柔声唱着,很是醉人。 姚执秋坐在那里抿了一口酒水,“他叫什么?” 问的是他旁边的领队仇岩,仇岩低下头附在他的耳边,“回上校,此人是这家戏馆的招牌,叫李清扬。” 他看了眼台上的戏子,摆了摆手,仇岩又再次站好。 一曲完了,李清扬深沉的鞠了一躬,便要退去,却被台下的人叫住了,让他再舞一曲。 他蹙着眉头,想拒绝,但是又不敢,他将头看向身后的戏台,那里是馆长,馆长示意他继续,可他不想了,他的嗓子要废了。 还未等他拒绝,音乐声再次响起,台下的人纷纷起了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他现在估计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正当他要张嘴再次唱曲儿的时候,“砰”的一声,打破了这混乱的场面。 女人捂嘴包抱头的卷曲在桌底,男人也都吓得不敢出声,李清扬望着那开枪的仇岩,他的枪还指着棚顶,枪口处还冒着白烟。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枪,他在台上一动没动。 是嫌其他人太吵了,才开枪示意他们安静的吗?如今鸦雀无声了,他是不是该唱戏了。 弹曲子的也吓得停了曲子,他无奈之下张嘴清唱着,只唱了一句,声音便颤的不像话,他接着唱第二句,就见到仇岩将枪放下,别在腰间。 抬起的手微微颤抖,隔着戏服都能看见那只抖的不像话的手。 别抖了,别抖了。他一遍遍在心里默念,一遍遍骂自己无用。 姚执秋站起身,走到台前,说了一句:不想唱就不唱。 他愣愣的看着他,站定了身子,默默地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 “仇岩。” “在。” “赏。” “是。” 仇岩拿出一沓钞票递到他面前,他看着那沓钞票,许久没有伸手去接。 仇岩冷哼一声:“上校给的就留着,别不识抬举。” 他颤颤巍巍的接过钞票,攥在手心,看着姚执秋的背影。 这位上校大人好像与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仇岩而后又甩出一沓钞票,说道:“今夜令各位受惊了,这钱算是给你们的补偿。” “这上校就是阔绰啊,随随便便赏人就是一沓。” “这位上校咱可惹不起。” “走吧走吧,今天的戏可是听不下去了。” “好像把上校惹不高兴了。” “那位本来就喜静,这么一闹腾,自然不高兴。” “得得得,咱也走吧。” ... 客人陆续的撤离,等人全走了之后,李清扬手中的钞票被抢走了。 “我呸,卖惨还能给这么多。” “反正这最后一场应该是我们出演的,被你占了无所谓,这钞票就给我们吧。” 钞票还未在他们的手中捂热乎,就被馆长拿走了,他瞪了一眼他们,将钞票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李清扬看着他们无动于衷,只觉得累了,他想休息。 他缓缓地朝台下走去,却被馆长揪住他的头发一把拽了上来,见情形不对,那两个前辈已经跑没影了。 他被扯得头皮疼,抬手捂住抓着他头发的手,“你这是干什么,钱你已经拿走了。” “你忤逆我,我让你在继续唱,你为什么那副姿态,你不想想挣钱吗?”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怎么就能错在他头上了,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你这招牌当着可真是不错呢,连少校那种不近人情的人,都被你迷住。” “我什么都没做。” “谅你也不敢。”馆长一把将他摔在台上,象征似得拍拍身上的灰尘,“你知道你今天得罪的是是谁吗?参谋员张先生,他今夜特意买你的戏,结果你给我搞这一出。” 张先生,参谋员,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那该怎么办?” 馆长一脸邪笑的看着他,“我已经同他打过招呼了,若你陪他一晚,这事就了了。” 李清扬觉得自己听错了,那个馆长真的是这样的人,为了钱,他什么都干的出来。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呢,出了这个戏馆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我。”他看了看馆长,低下头轻声回答:“我答应。” 这一切都是他们算计好的,将他一步步地推向深渊,无法自拔,逃都逃不了。 戏曲(3) 李清扬一夜没有睡,他窝在被窝里曲着身子,眨巴着双眼,满脑子都是当晚发生的事情,他不应该那般草率的答应馆长的要求的,可若是不答应,他的结果最遭也是不出台而已吧。 可他又想到那日前辈们的话,被卖出去当男娼,他好像怎么觉得都是那一条路。 他呵呵笑了,笑着笑着就哽咽起来。 他只是想安安分分的活着,就这么难吗? 第二日他一如既往地上台唱戏,嗓子因昨夜哭泣哑的更厉害了,但是这戏他依旧得唱。 直到夜晚,那个参谋员张先生来了,他在台下看着李清扬,眼神极为令人作呕。 他唱完这一出戏便下了台,跑到那间梳妆台他草率的洗了洗脸上的妆,将昨夜收拾好的几件衣服拿出来,逃了。 他必须逃,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了,都是恶魔般的人类。 弱肉强食的地带,他该去哪呢! 他还未出这个门便就撞上了找来的张先生,他被张先生堵在门口空炉,“这是要去哪啊?” “我....” “你可是我花了高价钱买的,跟我回去吧。” 李清扬惊恐的摇着头,他想喊人的,当他看见站在张先生身后的馆长之后,他一切都明白了,他们抛弃他了,喊谁来都是这个结果。 他的嗓子也哑了,说不出话,“我不跟。”支支吾吾的说出了三个字。 “这可由不得你。”说着张先生的手便伸来抓住他的手腕,他挣脱了一下,未能挣开,他太弱小了,他什么都不会,只是个任人宰割的玩具。 他死死的盯着那人的手,掰到自己的嘴边,上去就是一口,直到那只手放开自己他才松口,借着这股蛮力他一把推开了张先生,馆长慌张的去扶张先生,没顾上他,他这才逃了出来。 到了戏馆的大门口又围上了一群人,是参谋员带来护他的士兵。 他孤独的站在中间,无力地看着他们。 身后传来馆长以及那位张先生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只是站在那里,冷风吹在他的身上真疼啊。 “这不是那个招牌吗?” “这是又要被卖了吧?” “据说啊,这个戏馆之前就是个,青楼呢!” “别瞎说,人家老板在这呢。” 身边又围上来戏馆的客人来看热闹,却没人能帮他。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被他们卖。”他无助的看着这些围观的人,可那些无人也只是看着,并没有帮他。 “都在这干什么呢?”仇岩的声音在这群人中响起,参谋员的人见来人是军队的,纷纷让了路。 姚执秋盯着眼前的这个少年,衣着单薄,双眼泛红,狼狈至极。 不知怎的见到姚执秋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得救了。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身后的馆长打断了。 “呦!今日上校又来听曲儿?快里边请,今日啊,有个模样俊俏的姑娘来唱,你准能喜欢。” “嗯。”姚执秋越过他径直走进戏馆福安,他楞在原地,姚执秋擦过他肩膀处还带着风声,撩起了他的碎发。 他为什么会觉得姚执秋和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会觉得他得救了。 他握着拳头,转身朝着馆长的脸上就是一拳。 他恶狠狠的看着馆长,他从未这般恨过一个人,他尊敬他,感激他,在他无处可去时给他一席之地,给他工钱,给他粗茶淡饭,他明明已经很满足了,为什么要将这份感激之情当成炮灰,当成他挣钱的工具。 “你疯了!把这个疯子赶紧给我拖走。”馆长狼狈的将他推起,一旁的下人将他拉起,馆长站起身就是几巴掌过去,瞬间他的嘴角就流了血。 “你不得好死,你坏事做尽,会遭报应的。”李清扬咬牙切齿,说完便哈哈笑了起来。 馆长气的浑身颤抖,上去又是几脚,脚脚落在他的小腿上,肚子上。 他闷哼着,一声不吭,直到他发泄完才缓缓地抬头,“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馆长不知哪来的勇气,朝着他身旁的仇岩投去了目光,抬手就要去拿他腰间的手枪。 仇岩一把抓住他的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模样,道:“谁给你的胆子。” 见到是仇岩,他立马收回手,却发现仇岩攥的紧紧地,抽不开,“那个,领队,手。”他颤抖的说着话,眼睛都没敢看姚执秋。 张先生这时候插进来,“哎哎哎,自家人自家人别伤和气。” 仇岩瞥他一眼,冷哼道:“谁和你是自家人?” “我,我是张参谋啊。”张先生有明显的错愣,但心里还是暗不爽。他一个领队的竟这般猖狂。 这时候刚迈进屋内的姚执秋转过身,看了张先生一眼,只是仅仅一眼,他便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咬伤,他轻笑一下,“张参谋?此次前来要找的人就是张参谋。” 他给了旁边的仇岩一个眼神,仇岩便领会他的意思,这才将馆长的手放开。 “找,找我?上校您找我有什么事啊。”张先生眼神刻意躲避。 “人在紧张或者慌张的时候就会像您这样眼神躲避不敢看上校。”仇岩在一旁道。 说话间他从军服兜里拿出一张纸,念道:“张昇,抗战中,多次投敌,并引进毒害品贩卖,判决:处死,人身财物归国家军务所有。” 他的眼神瞟向李清扬,“也包括李清扬。” 说完他又看向姚执秋,仿佛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姚执秋一个眼神过去,仇岩瞬间低头。完了说错话了。 “抓起来。”他又道,仿佛刚才那些小动作并非他做的。 “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士兵将他抓住。 抓着李清扬的士兵发下他,刚才的那些话,他们也听得清清楚楚,都纷纷的低下头等待处决,仇岩又说:“不知者无罪,你们等待发落。” 他们互相看了看,点头回复“是”。 “证据?我抓人从来不需要。”姚执秋走到他身边说道。 他说完朝着东面走去,仇岩紧跟在后,注意到李清扬没有跟上来,转头看他,“你怎么不跟着?难道要我押着你走?” 李清扬被他的话惊了一下,抬脚就要跟上去,这个时候馆长开口道:“你们还带不走他,因为张先生并未付李清扬的卖身钱。” “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你姚执秋想英雄救美,还不够....”张先生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打断。 “你卖他多少,我出十倍的价钱赎他。”姚执秋缓缓开口指着李清扬,他并未用买这个词,而是赎他。 李清扬看向姚执秋,眼神中充满了渴望的眼神,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的路。 这个人真的与其他人不同。 戏曲(4) 李清扬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包袱,突然他觉得今日的风忽然没有那么冷了。 将张先生带到了车上,姚执秋上了另一辆车,李清扬也要跟着上去,刚迈开腿要登上去就被拽了下来,“哎哎,你跟着上去干什么?我们要去军队,你要跟着?”仇岩看着他傻里傻气的模样,顿时有些凶不起来。 他歪头看着车上的姚执秋,又看看仇岩,小声回答:“我,那我该去哪?” 他的嗓子哑得厉害,回完话,赶紧将嘴巴闭上,因为对于他们戏子而言,嗓子是最宝贵的东西了。 “自然是想去哪去哪。” “我,没钱。” “没钱?!”仇岩几乎是吼出来的。 “嗯。” “那天上校赏你那么多,你跟我说没钱?” “被抢了,被馆长拿走了。” “他妈的!”仇岩破口骂一句。 转头看向上校,“上校,这....” “人身财产的一部分。”姚执秋默念道。 李清扬根本不在他们所属范围内,仇岩自作主张将李清扬牵扯进来,他不想管。 “上校这个时候别开玩笑了。” “归国家军务所有。” “上校....”仇岩也是记仇的主,打不过他就加入,“出十倍价钱赎他。” 姚执秋瞥他一眼,好像让他掺和进来也有他姚执秋的份,“上车。” 最后姚执秋也只能跟着协。 李清扬看着两人没有动,将他从那个地狱救出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他不想再奢求什么了,于他而言他们已经帮了他大忙了,他不应该在麻烦他们了。“我还是不跟着你们了,我.....”他不知说什么好了,因为他真的无处可去。 “愣着干嘛,上车!难道要我抱你上去。”仇岩又是一声叱喝,没等李清扬回答,他已经将人拎了起来,车上那位让了地方,一把将他拉上来。 他愣神的看着他们,他们真的很好。 这个严肃的上校也没有那么刻板嘛,仇岩也是一样,表面冷冷冰冰,其实很热心。 看着他迷茫的眼神,姚执秋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时候仇岩已经坐到了驾驶位,“我吗?” “没说你。” 李清扬突然摇着脑袋瓜,“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姚执秋:? 仇岩:? 姚执秋突然想起可能是他与仇岩的拌嘴,掩饰的轻咳一声。 “怎么了上校,病了?要不要去买点药来。” “不....”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旁边的人的嗓子,“先去药房。” “哦。” 药房处,姚执秋偏头对他说道:“在车上等着。” 李清扬点头。 仇岩回头看了一眼李清扬,也跟着下了车。 李清扬看向窗外,看着他们走进药房,两人并肩在一起走并不像主仆关系,倒像是很好的朋友,药房里的姑娘见到军队的人来到此处,都纷纷凑了过去,见到人是姚执秋都脸红红的,这个上校女人缘还是挺好的。 姚执秋并没有理会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转头便就对店员说:“哑声药,保护嗓子的,创伤药,都拿一些。” 仇岩看着上校,嘴角微微上扬。哑声药?护嗓子?这明显就是给李清扬的药啊! 注意到不友好的视线,姚执秋侧脸看他,“你有事?” “没。” “一会你自己去军队。” “啊,为啥。” “我把他安顿一下。” 仇岩朝着外面看了看,凑近他耳边,“您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姚执秋后退一步,“你疯了我疯了,他是男的,我是正常男人。” “很显然,您现在不正常了。” 姚执秋瞪眼看着他,他立马不再说话了。 出药房姚执秋坐上了驾驶位,仇岩紧跟着上了副驾驶,一屁股坐上了他放在副驾驶的药。 他偏头,冷哼一声,“滚下去。” 仇岩委屈,“上校大人,我滚下去,怎么去军队。” “自己想。” 仇岩被赶下了车,一股风从他的身边飞过,他转头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心里暗凉。 他与姚执秋从小就在一起玩,长大了一起进入部队,出生入死多次,也算是生死之交,怎么就能因为一个男人打破了,他还是不“爱”他仇岩啊,怪就怪他不够漂亮,不娇小玲珑,他就喜欢李清扬那样的。 “臭男人,我记住你了。”见车子跑远了,仇岩大喊道。 李清扬张望着四周,隐约的听到了有人在骂臭男人,他又看着前方的姚执秋,想着要不要同他说,便见姚执秋拿着那袋药递给他,“给你的。” 李清扬接过药,低头看着药名,心里一暖,柔声道:“谢谢。” 姚执秋从后车镜看他一眼,又再次将注意力转到车上,“先吃着,养一阵子,不见轻的话,我在给你找医生。” “谢谢。”他再次哑声回答。 姚执秋再次看他一看,轻声道:“你就会这一句?”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突然想到他在开车,应该看不见他在摇头,又答道:“不是。” 姚执秋却笑了一下,因为他看见了他摇头又开口答话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笑。 姚执秋将车子开到一间很大很华丽的邸宅,李清扬下了车四处张望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房子呢。 “这是我的私人邸宅,你随便住。” “谢谢。”半晌,李清扬吐出两个字。 “你怎么又说这句话。”姚执秋看着他,他也同样眨巴着眼睛看他,没有说话。 姚执秋又说:“你是我花钱赎回来的,自然要管你,道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姚执秋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他还是没能逃过金钱的束缚,他只是被另一个人赎了身而已,还是一个身无分文,奇人离下,任人宰割的奴隶。 “我要做什么?”李清扬说。 姚执秋见他突然又变回了那个有些带着仇恨的模样,多少有些不舒服,转过头,走进院子,“进来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伤养好。” 李清扬握紧拳头。看吧,都是一样的,养好了,在给人玩弄,他们都不喜欢玩具是坏的,所以才会为他买药。 “还有,你是在那受虐待,休息不好吗?”姚执秋又问道。 李清扬看着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在那里就是睡不好也吃不饱,还受尽了虐待,欺压。 “你,好小一只,长不高的样子,是未成年?” “我,成年了。”他回答,带着不服气。 “那就是营养不良。” 这个上校一直这个样子吗?明明在外面那么严厉可怕,为什么现在这副模样,开玩笑似的与他说这些,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房子很大,却很温馨,花花草草几乎都有,这里的下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兴许是见上校第一次领人回家,他们的表情都很惊讶,但却没人出声。 姚执秋站在屋内与他们说道:“他是我带回的客人,日后待他就如同待我。” “是。” 他又回头对李清扬说道:“跟我上来。” 李清扬看了他们一眼,点头打了招呼,抱着包袱跟了上去,走台阶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姚执秋回头看他,没有说话,他赶紧跟了上去,姚执秋这才转过身继续走。 这是不高兴了?谁惹他了?难道是嫌我太笨了,可我也不想这样啊。 他闷闷不乐的跟着上了二楼。 戏曲(5) “衣服脱了。”姚执秋将外套脱下扔到一旁,对李清扬说。 李清扬愣在原地,没有动。 他难道现在就要对他做什么坏事吗! 见李清扬没有动,他坐到椅子上,静静地端详着这个戏子,轻笑道:“给你擦药。” 李清扬听到这四个字之后才缓缓地动起来,将手中的包袱放到地下,药袋也放下,双手颤颤巍巍的解着衣服扣子。 姚执秋皱眉,“我不是张昇那些无耻之徒,对男人不感兴趣。” 他手上一颤,僵在那里,眼泪不争气的流下,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就委屈,格外的委屈。 姚执秋站起身,将地上的包袱和药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低头看着这个浑身颤抖的戏子,他娇小柔弱,或许他稍稍动动胳膊肘,就能将眼前的人弄残废。 他握住他的肩膀,说道:“这里很安全,以后没有人能欺负你。” “所以别哭了,不要将自己柔弱的一面表露给他人。” 李清扬抬起头看他,点点头。 误会眼前的这个人了,这个人很好,他不该拿那些恶心的人与这个上校对比,不该那般想上校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姚执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看着这张脸蛋,有些心疼,每每去看戏听曲儿,这人都一脸笑容,阳光灿烂,现在却哭成了泪人。 “坐椅子上,我给你擦药。” 他摇摇头,“不麻烦上校了,我自己就可以。” 姚执秋没有说话,静静地盯着他,他微愣,老老实实的坐下。 先给他脸上的伤擦拭干净,手臂,脖颈,姚执秋盯着他的锁骨看了一阵,不为所动,问道:“身上还有哪些地方,疼?” 李清扬摇头,因为他浑身哪都疼。 姚执秋皱眉,缓缓解开他的衣服扣,他抬手想要阻止,却被姚执秋一个眼神吓到了,一动没动。 他的胸膛裸露在外,看到他的肚子上的淤青之后,姚执秋明显的脸色不太好。 他说:“我不疼。” “撒谎。” 姚执秋戳了他肚子的淤青一下,他疼的缩了一下。 “你太瘦了。”他又说。 李清扬点点头。 “裤腿撩起来。”他转身去拿新的药膏,李清扬手足无措,慌忙的理着衣裳,低头拽起裤角,,他回身刚好撞上他的脑袋,李清扬小声说道:“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坐好,我来吧,弯腰会压到肚子上的伤。” “嗯。”他赶紧老老实实的坐好,低头看着姚执秋,他单膝跪在地上,仔细的擦着小腿那处的淤青,擦完之后会凑上前吹一吹,李清扬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注意到视线,他抬头看他一眼,轻笑:“喜欢吃什么?”说话间将他的腿放下,裤子也顺势撂下。 李清扬想了想,摇摇头,“不挑食,能吃饱就行。” “真好养活。” “寄人篱下,自然不能太挑食。”他缓缓道。 “在这不算,你可以当自己的家。”他收起药膏,缓缓地站起身,打开他的包袱,看到里边的几件衣裳,都破烂烂的,他拿起又放下,回头看了眼李清扬,想了想:我年少的衣服他应该可以穿。 “等我。”说完他就离开了。 李清扬摸不着头脑的坐在那里,将衣服系上,站起身将那几件衣服再次包起来。 还嫌弃我的衣服,这是我仅有的家当了,全在这。 姚执秋回来时正巧见他抱着那个包袱发呆,他倚在门框上望着屋里那位的下一个动作,却迟迟不见他有任何,甚至还带着委屈。 他小声嘟囔一句:“都嫌弃我。” 姚执秋轻笑一声:“谁嫌弃你了?” 突然说话的姚执秋把他吓了一跳,他缓缓地转过身,“什么?” “没事。”他走进屋,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他吗“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他低头看着他手中的衣裳,“这个?” “我以前的衣服,小了,给你穿正合适。” “谢谢。”他抬手接下。 “改日带你去买新衣裳。” “不用,这些足矣。”李清扬抱在怀里嘴角微微上扬,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他东西还称给他买东西。 姚执秋看他心情转好也不再多说什么,“你就要在这间住下,我在隔壁,有事可以找我,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李清扬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似有的不舍,又不知在不舍些什么,就在隔壁而已,闲来无事自然可以去找他谈话,可是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可谈说的。 换好了衣裳,他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床单,这床真软,有幸之年竟还能有这般待遇,睡上这般好的床。 他埋在枕头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他是被饿醒的。 推门而出,他转头看向隔壁,那扇门紧紧关着。 李清扬心念:他还在休息吗? 就在这时楼下的做菜婆婆喊话:“呦,小少爷醒了,饿了吧,饭菜做好有一阵了,快下来吃吧。” 李清扬低头望去,轻轻应了一声,下楼期间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那扇门, 做菜婆婆又道:“少爷去军营了,不在。”说话间她将重新热好的饭菜端到了桌上。 “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我就随便做了一些。”做菜婆婆很和蔼,说话时总是带着笑容,语气也是温柔的很,这让他想起了母亲尚在的时候,也是会这样问他饭菜合不合口。 他轻声回答:“我喜欢。” “啊。”做菜婆婆有些意料之外,笑了笑继续说:“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他坐到餐桌上,做菜婆婆盛了一碗米饭递到他面前,他受宠若惊的接过,“谢谢,我自己来就好的。” “少爷说了,待您如同待他。”她再次温和的回答道。 “我姓李,名清扬,婆婆怎么称呼。” “我也姓李,您就叫我李婆婆吧。” “好。”他笑笑,吃起桌上的菜肴,着实美味的很,吃一会儿便就会回头夸赞李婆婆的手艺一番,给李婆婆弄得有些害羞。 他之所以会这般夸赞,是因为这顿饭真的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他想他的娘亲了,这位李婆婆的和蔼可亲颇为像娘亲,就会止不住地想和她多说几句话,一顿饭下来,他说了好多,脸上的笑容从未下去过。 待他吃完之后李婆婆转手便将剩下的饭菜统统倒掉了,李清扬想制止一下的,可突然想到这里不是他能左右的,这些剩菜剩饭谁又会去食用呢,堂堂上校不缺这点食材,但也着实浪费。 “上校什么时候回来。”他问道。 李婆婆在厨房忙碌了一阵,转头回复:“说不准,近几日城中频繁混乱,少爷在家时很少。” 他点点头,缓缓地回到了楼上,一头栽倒床上,看着天花板,闭上了眼睛,困意逐渐袭来。 戏曲(6) 这是李清扬在外睡得最为踏实的一天,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温暖的阳光照进屋内,照进他的被子上,他懒懒的翻了个身,抬手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猛地坐起身,他还要早起上台演戏的。 他恍惚的看着四周,长舒了一口气,对啊,他已经从那个地方出来了,以后再也不用早起走台,不用日日夜夜练习唱戏,不用在低三下四的讨好了。 他捂着头再一次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冷笑一下,还真是有钱人的房子,一盏灯而已,装饰的花里胡哨。 他闭眼想了一下昨天的事情,还真是荒唐至极,前脚被卖,后脚就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他自嘲的冷笑一声,这一切不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吗。 又躺了一会,他晃晃悠悠的走下床,门的旁边就是一间浴室,他低头摸了摸肚子上的淤伤,不那么疼了,擦得药膏已经过去了一天,洗澡应该没事了。 放了热水的浴缸温暖的很,他一脚扎进去,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将头埋进水里,闭上眼睛想着刚刚在镜子里的自己,简直不像他,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右脸被打的肿的好高,眼周围也是青的,凌乱的头发像刚掏了鸡窝,身上的淤青更是惨不忍睹。 泡了好一阵他才舍得从浴缸里爬出来,出来的时候还险些晕倒。 泡的太久了,有些缺氧。 他扶着洗手池站了一会,穿上昨天的衣服走出了门。 门口是早已候着的李婆婆,她冲李清扬笑笑,“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小少爷可以去用餐了。” 李清扬点点头,缓缓地走下楼梯,对于这个称呼他还是多少有些不适应的。 看着饭桌上的菜,这是和昨天一样的菜,他回头看向李婆婆,问道:“这个菜...” 李婆婆未等他说完,她便回答:“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照着昨日的菜做的。” 他看着桌上的菜,不像是做好重新热的,倒像是新做的。 李婆婆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没等他询问,李婆婆便说道:“听见屋内有动静,我起身做的,小少爷不要多想。” 李清扬笑笑,“麻烦了。” 李婆婆也只是笑着点点头,他收回视线,看着桌上的菜,长吐出一口气。 他一个新来的“客人”,被这样百般宠爱,难免有些不自在。 李清扬没有说什么,他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中午了,他睡了这么久吗? 李婆婆又说:“早饭您错过了,先生没让叫您,说您什么时候醒了再备饭菜。” 她这样解释,算不算这一切的安排都是那个人的意思。 听见“先生”,他面上多了些情绪,“上校,回来了?” “昨晚很晚才回来的,那时您已经睡下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端起桌上的碗吃起来。 不知道他今日会不会回来,这个屋子空荡荡的,没什么生活的气息,令他有些呼吸困难。 四周都是这里的下人,他们每日规规矩矩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屋子里的灰尘擦了又擦,都能擦掉一层皮了。 他吃好之后看着桌上剩的饭菜,有些不忍心被倒掉,他回头看着李婆婆,“剩的饭菜不用倒掉,晚上热一热还能吃。” 他一个乡下野孩子,见得饥荒的场面,如今来到大户人家里,衣食无忧,这样浪费粮食,属实看不下去。 李婆婆笑笑,“不扔,一会我们这些下人就吃了,昨天的倒掉,是因为我们这些下人都吃了晚饭,才选择扔掉的。” 他听到此番话语,耳朵瞬间红了,李婆婆却只是更欣慰的笑笑,“好孩子,吃去歇着吧,婆婆来收拾。” 他点点头,想要帮忙却被拒绝了,只好作罢。 他慢悠悠的走进卧室,拿出药袋,给身上的伤擦药,擦着擦着他便掀起裤腿看着脚腕,看着看着瞬间就红了脸。 昨天姚执秋好像一直握着这个脚腕为他擦拭腿上的伤。 他胡乱的拍了拍发烫的脸,整理了一下屋子里的自己的衣裳,他整齐地叠好,看向旁边的柜子,犹豫着要不要放进去,想了想还是将衣裳放在椅子上。 他只是借住,并非主人,住几日可能就会离开,他不敢奢望太多,怕奢望的太多,一下就跌落谷底。 闲来无事,他眨巴着眼睛好好的看了看这个屋子,床的左边有一个书架,上面摆了几本书,他走过去将书拿在手里,看了看书名,“《简爱》。”他小声吐出两个字,翻开书看了一眼,英文版的,他看不懂。 他将手中的《简爱》放回书架,又拿了一本名叫《军人》的书,他翻开看了一页,中文,他能看得懂。 李清扬饶有兴致的边走边看,坐到床上仔细地阅读起来。 他真的太无聊了。 这本书与军事相通,而姚执秋是一位军人,他想去了解有关他的一切,迫不及待的想去了解。 看了一会,他便觉得眼睛有些累了,他站起身将书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穿着拖鞋挪到了门口,外面安静的很,像没有人一样,他轻轻推开门,露出一道门缝,门口映出一道身影,是他没有见过的。 那个男人听见声响转头看向他,男人的脸上有一道疤,看着很凶,他胆怯的笑笑,“你好。” 男人面无表情,点点头,转过身继续站在那里。 他绕过那个刀疤男,下了楼,在一楼大厅转了转,他再次叹一口气,他想出门走走,很想很想。 角落里的丫头冲着他笑了笑,“小少爷想出门?” 李清扬点点头,又摇摇头,出去的话会给这些人添麻烦的,还是不要出去了。 他失落的回到楼梯口,那个刀疤男走了下来,看着他,“想出去,我带你出去。” 他愣了愣,摆摆手,“不用的,就是有点闷,想去院子走走。” 刀疤男没有理会他,径直略过他,打开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凉气顺着门缝钻进屋子,他穿的少,不经意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候刚刚与他说话的丫头已经为他拿了一件外衣,他抬眼看看,接到手中道了一句谢。 刀疤男已经不耐烦了,“快点。” 他慌张的将衣服披上走了过去,外面的空气打在他的脸上,瞬间他的呼吸都流畅了不少呢,屋内真的是太压抑了,压抑到他呼吸不通畅。 刀疤脸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动,他回头看了看刀疤男,这个人长得好像姚执秋。 “你是....” “你住的那间屋子的主人。”姚亚卓回答。 戏曲(7) 李清扬瞬间站直了身子,像认错的孩子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支支吾吾的说声:“对不起。” 姚亚卓皱了皱眉,心道:他怎么弄回来这么个完蛋玩意儿。 “该道歉的不是你,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眼前的这个人怎么看怎么柔弱,他哥怎么就带回个软蛋,还接回了老宅,还住他的屋。 李清扬无措的搓着手指,小声说道:“我不知道那是有人住的屋子,东西我没有动过,所以道歉。” 说话间他直视着眼前的刀疤男,眼睛里充满着赤城,很是无辜的看着她。 姚亚卓无奈的转过身,不去看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你来这多久了?” “一天。” “一天?” 姚亚卓有些吃惊,看下人那般对他尊敬,以为已经住进来许久,没想到才住了一天,这个家难道换主子了? 他再一次回头看着娇弱的男人,上下打量着他。 我哥喜欢这样的?男人!?不对不对,若他俩真的有什么为何住我的房间。 他的瞳孔再一次放大。 我哥给我找的?不可能,我从没和他说过我喜欢男人啊?不对不对,啊啊啊啊啊啊! “先生?”李清扬见他惊慌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上前询问,“你怎么了?” 姚亚卓手扶向额头,“没事,你不走走?不是你想出来的吗?” 他看了一眼姚亚卓,缓缓地走开,他抬手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在院子周围转了一圈,仰起头呼吸新鲜的空气,心情瞬间好多了,这一天他几乎没说过几句话,嗓子也恢复了不少,不那么疼了,也不那么沙哑了,他回头偷瞄了一眼姚亚卓,见他没有看向这边,小声的开口哼唱起来。 姚亚卓坐到围墙旁的摇椅上,低头看着脚边的枯草,冬天快到了,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微风拂起,吹到他的耳边,一声声的戏腔钻进他的耳朵,他猛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那个娇弱的男子竟是个戏子,这个戏曲是娘亲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 他荡着摇椅细细的听着,这个娇弱的男子唱的真好听。 李清扬抬手揉了揉被吹疼的脸颊,他的脸还是肿的,不知道刚刚有没有吓到那个人,他抬起手伸向天空,尝试着去抓空气,可是空气怎么弄能抓的住呢,他被自己的这个无知弄笑了,稍稍咧嘴便传来一阵刺痛,他不得不捂着嘴角。 什么时候身上的伤能好。 只是唱了一会的功夫,他便觉得口干舌燥,又变回了哑声,还真是作。 他又在院子里四下转了转,这个院子很大,他只转了四分之一都不到,又不敢离开姚亚卓的视线,看着天色逐渐暗下来,气温也随之降下,他走到姚亚卓的跟前,开口哑声道:“回屋吧。” 姚亚卓皱着眉头看他,只是唱了一会儿就哑了?还真是娇弱。 他起身先一步走进屋子,李清扬跟在后面进了屋,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提给门口站着的丫头,道了句谢就朝楼上走去,走到那间屋子的时候,他站在了原地,回头朝坐在楼下沙发上的姚亚卓。 这间屋子是他的,如今他回来了,我不能在这待着了。 他进屋将自己的衣裳打包带了出来,被子叠好,书也放回书架上,怯怯的走出来。 他将衣服包放在了二楼窗边的桌子上,窗户的右侧是两间屋子,他没有去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是住人的还是放物品的;窗户的左侧则是两间卧室是姚执秋和姚亚卓的,三楼只有两间屋子,他也没有去过。 这个家很大很大,大到他找不到一处可以睡觉的地方。 他窝在二楼的沙发上发呆,看着窗外的风景,这里是他没见过的院子,明天出去在好好转一转,他又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又忍着痛收回笑容,桌子上有水,他手贴近试了试温度,是温热的,看来是换不久的热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润了润发干的嗓子,感觉好多了。 “上校,这是近日查出的境外来的一批人员,您过目。”士兵拿着一个档案袋敲门进来放到桌子上。 姚执秋放下手上的文件,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眼睛,轻轻应了一声,“下去吧,辛苦了。” 士兵见姚执秋看了一天的文件,有些乏累,便开口道:“上校,您歇会吧,您都看了一天了。” 姚执秋没有说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近那个小士兵,伸手要东西,“烟。” 士兵愣了愣神,姚执秋盯着他,他胆怯的从兜里拿出一包烟递给上校。 姚执秋接到手里,瞧了他一眼,退后一步,抬腿就是一脚,士兵“哎呦”一声,捂着被踢的屁股。 “滚蛋,在发现,就罚你跑操场。” “我错了,再也不抽了。”他双手并拢做着“拜”的动作求饶。 姚执秋颠颠盒中的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刚要拿出火机点着,见那士兵未走,冷眼看着他,“还不滚!” “上校,赏一根给我呗。”他小声地求着,还没等他伸出手,屁股上又迎来了一脚。 士兵灰溜溜的跑了出去,刚好撞上进门的仇岩,仇岩“啧”了一声,“急着投胎啊,路都不看。” 士兵见来人是仇岩更加慌张了,急急忙忙道了句歉就跑走了,他们这个底层的人都知道上校身边有个“阎罗王”,那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谁敢惹啊。 仇岩一抬头就见到这位上校在叼着烟吐气,他抬手拍散那些烟气,“怎么抽起烟了,很棘手?” 姚执秋瞥了他一眼,将烟掐灭,“还好。” “那你怎么?”仇岩知道姚执秋从不沾烟,今日突然沾了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令他烦心了。 “那个戏子?”他脱口而出。 姚执秋摇摇头,“不是,他那么个小人物能弄出什么大动静。”他侧身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刚送回来的档案袋,绕着线打开。 仇岩看着那个袋子,捉摸了一会,挡住了他伸进袋子拿文件的手,“这位爷,您都工作了一天了,该歇歇了。” 他轻笑,放下档案袋,揉了揉眼窝,“我也想,但是事出紧急,我.....” “外径入围的事儿?”仇岩问。 “不止。”他搓着指腹,看着那盒烟,又想抽一根,欲伸手去拿,却被仇岩拿走了,他抬眼看了看,继续道:“境内有人与境外联系,在倒一批货,我不确定是什么,很可能是赃物。” 仇岩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话题,“这些明日再查也不迟,天都快黑了,该吃饭了。” 姚执秋看向窗外,点点头,拿起椅子上的军衣,“走吧,去吃饭。” “得嘞。”仇岩一把勾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着:“我叫了几个妞儿,要不要看看。” 他偏头看了他一眼,打掉搭在身上手,“要去你去。” 仇岩噘噘嘴,摊了摊手,“好好好,不叫。” 戏曲(8) 这顿饭吃的很热闹,仇岩叫了几个手下的士兵一起,还喝了不少,姚执秋也喝了一些,他被送回老宅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这里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李清扬是被关门上惊醒的,他从沙发上坐起,看向一楼大厅,丫头点着了夜灯,将姚执秋身上的军衣接过,口中说了什么话,他没有听清,只见姚执秋摆了摆手,丫头便去休息了,他看着摇摇晃晃的姚执秋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的喝着,“当”的一声杯子重重的落在桌子上,他被惊的一下站起来,以为姚执秋出了什么事,他趴在扶梯处看着姚执秋,姚执秋驻在桌子上揉着太阳穴,很难受的样子。 他悄悄下了楼,听见声响姚执秋转头看过来,视线有些模糊的皱了皱眉,直到他走近他才看清走来的人是谁。 他转过身靠在桌子上,将胳膊搭在桌子沿,仰头沉沉喘着粗气,喉结上下的动。 李清扬站在离他两米的地方,轻声问道:“你喝酒了?” 他轻“嗯”了一声,微微侧头看他一眼,还是那件破烂的衣裳,“还没睡?” “醒了而已。”李清扬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家里回来个人事,就被他命令去睡觉。 李清扬抿着唇没有动,他支撑着手臂站起身,“听话。” 李清扬怔住了,这两个字格外的好听,姚执秋在他身边擦过,摇摇晃晃的上了二楼,看到二楼沙发处的衣裳搭的“窝”,回头看着跟上的李清扬。 “你怎么睡在这儿?”说话间他的视线移向那扇紧闭的门,他手扶额头,头疼。 这小子回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以往这个季节不会回的啊。 李清扬走到他身边,扯着嘴角笑了笑,“这里也不冷,就睡在这了。” “委屈了?” 他摇摇头。 姚执秋笑了一下,“跟我来。” 他打开自己的卧室门,走了进去,李清扬站在原地愣了神,这是在邀请他吗? 姚执秋倚在门口抱胸看着他,“进来啊。” 李清扬挠了挠头,“不了,我睡沙发就行。” “进来吧,又不会吃了你,我对男人没兴趣。”姚执秋一把将他拉了进来,顺带关了门。 卧室的灯一下被打开,他抬手遮了一下刺眼的光,适应了一会儿,才把手拿开,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难闻,很符合姚执秋的风格。 姚执秋理了理床上的被子,走到浴室门口,边走便将上衣脱下,拿在手上,还不忘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皱着眉,一股烟酒味,不能要了,犹豫着要不要扔进垃圾桶,抬眼间便撞上了李清扬的视线,他愣了愣神,突然想到他把李清扬带进屋了。 “你睡床另一侧,我去洗洗,一身酒味。” 李清扬点点头,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他没多看屋子一眼就毛进被子里,脸颊微热,他不记得自己对男人会有这样的怦然心动,可是姚执秋那样的男人真的很难不心动。 他怀疑自己无药可救了。 浴室内传出水流的声音,困倦的听着这样声音睡着了。 姚执秋打着哈欠走出浴室,他揉着未干的头发坐到床上,偏头看了一眼他,温柔的笑了一下。 睡得还挺香,真是天真无邪啊。 他起身将屋内的灯关掉,拉起被子躺了进去,困意逐渐来袭,他也便沉沉的睡去。 姚执秋醒来的时候,一只手揉着有些疼的头,侧头看向睡相不好的李清扬,他把自己的胳膊当枕头不说,还一条腿压在他的身上,手还不老实的伸向他的怀里,摸他的腹肌。 他皱着眉头从这个大章鱼怀里出来,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看着床上并未醒的李清扬,走到书桌上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水,他甩了甩晕乎乎的头。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头难受死了,这还怎么查案子。 他走出卧室,轻带上了门,好巧不巧姚亚卓从隔壁的屋子里出来,还晴朗的叫了一声“哥”。 他点点头,“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不突然回来,怎么知道你带了人回家,还安在我的房间里。” 姚执秋一时语塞,“事出有因,其他房间还没打扫出来,打扫出来就搬出去。” 姚亚卓冷哼一声,转头看了眼沙发,疑问的看着他哥,“他在你屋?”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嗯?!哥,我从来不知道你好这口。” 他朝楼下走去,不紧不慢的回应着,“哪口?男人?还是他那样的娇小柔弱,浑身是伤?” 姚亚卓被呛的没说话反驳,确实他哥就算喜欢那也得是胸大窄腰的女人啊,怎么能和他一样不正常喜欢男人,那他姚家岂不无后了。 而且那个男人一身伤,估计是看他可怜才破例带回来的吧。 姚亚卓坐到餐桌上,看着对面的姚执秋,“哥,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啊。” “什么事儿?”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我喜欢男人。” “噗。”牛奶还未下肚就被他一口全喷在了姚亚卓的吧脸上,“你说什么?” “我喜欢男人。” 他放下杯子,看着弟弟拿着自己的脸,那道伤疤清晰触目,他无奈的别过头,“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知道,挺久了吧。”姚亚卓咬了一口春饼,含糊的说着,“那几年跟地狱似的,没见过女人,就转性了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掩盖了所有的伤痛,只留下了嘴角的笑容,希望眼前人能理解他。 姚执秋夹了一块他爱吃的咸菜给他,“怎样都好,哥永远都在。” 他傻傻的笑了。他就知道他哥肯定不会怪他,会支持他。 “那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他问起了李清扬的事情,眼睛不自觉的看着楼上。 “我查人时卷进来的,要怪就得怪你岩哥,他自作主张救下的,然后就不管了,无奈之下,我就带回来了,他浑身伤,又没地方去,就留下了。” “您还真是菩萨心肠。” 李婆婆端着一盘意大利面走来,放到桌上,“大少爷,二少爷,那个小少爷人不错,是个可怜的娃儿。” 姚亚卓咂咂嘴,杵着盘中的春饼,“难得啊,婆婆你竟然帮他说好话,我都没听过你夸过我。” 李婆婆笑了笑,“二少爷也很好啊,待我们如亲人一般。” “好了,不闹了。”姚执秋插话,“婆婆你去二楼把他喊下来吃饭吧,这回估计也醒了。” “是。” 戏曲(9) 李婆婆再去敲门的时候,李清扬开了门走出卧室,正好与李婆婆碰上,他点点头,招呼了一下,李婆婆微笑着,“吃早饭吧,少爷们都在。” 少爷们?他侧头看向楼下餐厅,上校还没走。 见到谈笑的兄弟俩,他的心一阵阵刺痛,他没有亲别人了。 他走到楼下餐厅,坐到桌子的一角,李婆婆递过来一个盘子,他轻声道了句谢,看着桌上的早餐,陷入了沉思,东西离他太远了他够不到,站起身又不合规矩,他不知道怎么办了,早知道就坐的离近一些了。 姚执秋与姚亚卓说着话,无意间看了一眼他,将桌上的食物动了动,他看着食物离自己近了些,诧异的瞧了一眼姚执秋,拿起筷子吃起来。 姚亚卓将这一举动看在眼里,扬起一阵笑,姚执秋突然道:“今日我不去军队,陪你出去走走,买些衣物回来。”话是对李清扬说的。 但他好像并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继续吃着盘里的食物,姚亚卓见他哥一片好心当成了耳旁风不由得大笑起来。 这一笑,倒是惊动了李清扬,他抬起脑袋看着他们两个,将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我吃东西的丑态令他笑到了? 姚执秋叹了口气,递过来一张纸巾,说道:“不用理他,他,精神不好。” 李清扬伸手接过,刚要开口道谢,就被姚亚卓打断。 他憋住笑,轻咳了一声,朝着姚执秋吼着:“你才精神不好。”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看着李清扬,“昨天忘了问你,你多大?” 李清扬放下筷子,擦擦嘴,轻声说道:“二十一。” “那你比我要小,称当这个小少爷身份。”他站起身,看着姚执秋,“您慢慢吃,我出去玩了。”说完便离开了餐厅,李婆婆礼貌地低下头迎送他出门。 李清扬走神的坐在那里,拿起筷子继续吃,他的余光扫向姚执秋,见上校也在安安静静的吃饭,他便也舒心的吃着,见上校放下了筷子,他也赶紧放下筷子,怔怔的看着上校。 姚执秋瞥向他,轻笑:“你,怕我?” 他摇摇头,说着:“刚刚不知道上校是在和我说话,所以,对不起。” 姚执秋想了想,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两只手臂拄着餐桌,下巴放在交错的手指上偏着头看他,“那你想去吗?” 他点点头,“想,但是我没钱。” “又没说让你花钱。” “上校陪我去吗?” “嗯。” “您今日没工作吗?” 说起这个姚执秋脑子又疼上了,“昨天喝了酒,脑子还不算清醒,就不去了。” “我给上校煮一碗醒酒汤吧。”说话间他已经去了厨房,并问着李婆婆是否有他需要的食材,刚好厨房里都有。 姚执秋看着他的背影来来回回的在厨房里走动,很熟练的样子,之前在家中定是经常下厨的主。 他招招手,示意可以收了桌子上的食物,便坐到沙发上等着这碗醒酒汤。 锅里的汤已经冒着白泡,李清扬拿起勺子搅了搅,心里在不停地念叨:这是给上校准备的味道不能太奇怪。 想着他便歪了一小勺尝了尝口味,勺子刚放在嘴边,身后便传来姚执秋的声音,“你怎么还偷喝。”把李清扬吓得一哆嗦,险些将手中的勺子扔出去。 他转身看了看走过来的姚执秋,“我尝尝味道。” “一个醒酒汤而已,能有什么味道。”说话间他拿起李清扬端勺子的手往自己嘴边送,“我来尝尝。” 李清扬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细细端详着这张脸逐渐放大的脸,睫毛很长,一扇一扇的;鼻梁高挺,黑而浓郁的眉毛,组建在他的脸上很好看。 姚执秋吧唧吧唧嘴,很满足的点点头,“味道不错。”放开他的手,顺势将勺子拿到自己的手上,“我自己来盛就好,你去换身衣服,我喝完咱们就出发。” 他缓过神点点头,去了二楼换衣服。 姚执秋看着他走远,转过身盛汤。 士兵提着裤子来敲门,慌慌张张的进来,“副队,外边有个来惹事的,您去看看,我们搞定不了,他,太能打了,单挑我们十几号人。” 仇岩放下报纸,披上军衣跟了出去。 军队操场处,十几个人提着裤子在操场跑圈,坐在石头上的姚亚卓在一旁看热闹,手上拿着一个腰带把玩着,脚边扔了十几条腰带,见到仇岩,他仰着头看他,嘴角洋溢着笑。 仇岩看着士兵提裤子的样子也想笑,但是他得忍住。 他走到石头边,低头看着姚亚卓,“恶作剧过了啊。” “你怎么知道是我。”姚亚卓扔掉手中的腰带,站起身来,冲着操场的人大喊,“再跑十圈儿,跑不完不准吃饭。” 士兵们一阵阵哀求,但还得坚持跑。 仇岩一把搂过他的肩膀,“也就你,能做出脱裤子罚跑的事,再有,上校今一早就给我招呼了,说你回来了,指定来这惹事。” 他拍开他的手,弯腰拾起地上的腰带,扬手扔到身后的树上,拍拍手,“没劲。” 仇岩看着树上的腰带,有些欲哭无泪,又看看跑圈的士兵,自求多福吧,这小祖宗没人治得了。 姚亚卓摆摆手,“拜拜,我走了。” 仇岩追了上来,他转头看了眼他,问道:“你跟上来做什么?” “看着你。”他一本正经。 姚亚卓站定,他回过头看他,扯了一下嘴角,“你今年怎么回来了?” “想回就回了呗。”他抬起脚继续走,仇岩继续跟着,他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岩哥,我都二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不用在跟着我了。” “二十四,对我来说也是个小孩啊。” 姚亚卓瞪了他一眼,“你没事干?” “你哥都不在,我能有什么事。” “回头告我哥去。” 仇岩笑笑,“还真是没大没小啊。” “我去酒吧,你要去?”他偏头问他。 仇岩回望他一眼,微笑着回答,也要跟着去。 姚亚卓暗爽:去吧,去了有你后悔的。 戏曲(10) “半透明”的牌匾映在仇岩的眼中,他们几乎跨了半个城市才到达这里他的印象中还真没有这样一个酒吧。 他站在那里望着那几个字没有动,以前端着高脚杯和果汁的小人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甚至还学会了喝酒,时间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姚亚卓回头看着他站在原地不动,开口嘲笑道:“怎么,不敢进?” 他冷笑一声,“这有何不敢的,不就是个酒吧吗?难道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次换姚亚卓不走了,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告诉他:“这里是gay吧。”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虽不懂什么意思,但应该是他理解的那样,他上前抬起手摸了摸姚亚卓的头,他要比自己高上一点,去摸他的头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姚亚卓被他这一举动吓到了,连忙打开他的手,“你做什么?”他别过头,看着远处的高楼,轻声问道:“不觉得我很奇怪,很恶心吗?” 仇岩掰过他的脸直视自己,他的脸被他两只手挤压,嘟着嘴的模样很可爱,即使他脸上有很深的一道疤在仇岩眼里也很可爱,和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岩哥”的模样差不多。 ..... 五年前姚亚卓还没有成年,十七岁,他经历了一场劫杀,囚禁,他从未经历过的社会黑暗,就在一天前他还在和哥哥们天真的要着成年礼物,第二天夜晚就被反党的人劫走,遭人囚禁,十大恶行,不听话就会鞭打,每天备受折磨,生不如死,他每天都望着地牢里那点点的灯光,祈求着他的哥哥们早点来救他,早点来接他回家,这一等便就是五个月,他能吃着他们施舍的剩菜剩饭已经算好的,饿极了不给饭就吃地牢的老鼠,虫子,即使再恶心,他也要吃,因为他要活下去,活下去杀了这群畜生,解救这里备受囚禁的人。 这还不是最为令人恶心的,最让他双眼一黑的是交织在一起的两个人,囚禁的人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他本以为作为男人就不会受这屈辱,当他看到他们对男人做那种令人作呕的事情之后,他缩在角落里吐了足足一个时辰。 仇岩带着士兵赶到地牢时候,他手上握着满是血的破碎盘子,衣衫不整,双眼通红,害怕的指着地上早已沉睡的尸体,他的衣襟上满是血水,脸上划了一道深深地伤口,仇岩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都醉了,他脱下外套缓缓地走到他身边,将衣服搭在他的身上,地牢里很冷,很冷。 姚亚卓被突然地触碰吓得一哆嗦,扬手就是一挥,碎盘子划到仇岩的脖颈,他抬手紧紧地抱住他颤抖的身体,一遍遍安抚,他挣扎的厉害,用尽力气推搡,“别碰我,别碰我!” “是我,我是岩哥,我是岩哥。” 姚亚卓听到“岩哥”渐渐地安静下来,握着碎盘子的手用力的握着,手上已经留着血,仇岩缓缓地掰开他的手将盘子扔了出去,“别怕,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仇岩拍着他的背,抱着他不停地安慰,他的身体一直抖个不停,好一阵他轻轻道:“岩哥。” “是我。” “岩哥,我,我杀人了。” 仇岩瞥向躺在一旁的死尸,“他该死,没事,杀就杀了,别怕。” 姚亚卓缓缓流下眼泪,他好怕,好怕自己变成社会底层的人渣,怕变成他们那样令人恶心的人渣,恶人。 姚执秋带着其他人赶到,见到弟弟的那一刻,他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握着枪的手紧了紧,自己弟弟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被人践踏,折磨,他的心都在滴血,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弟弟不应该咋迫于这样的事情,都是他这个哥哥的错,他没有保护好他。 他拿起手中的枪朝地上的尸体开了两枪。 姚亚卓抬眼看向姚执秋,张了张嘴,又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哥哥,他想抱抱他的哥哥,告诉他:我没事,这一切不怨哥哥。 姚执秋左眼滑下一行泪,偏头对着士兵说:“全都枪毙,一个不留。” 说完他走到他们身边,摸着姚亚卓的头,勉强的挤出一个笑,“我们回家。” 姚亚卓抿唇点点头,“嗯。” 仇岩将他抱在怀里,走在前面,他窝在仇岩的颈窝,小声说道:“岩哥,我,我不干净了。”我杀人了,染了血了。 仇岩心里猛地一颤,低头看着他,“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和你哥弟弟。” 姚亚卓歪头看了看姚执秋,姚执秋也看着他,相视而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姚执秋摸摸他的头,“成年了,不许哭。” “嗯。”他哽咽的回答,却始终忘不掉那不见天日的五个月。 ..... 仇岩轻笑,郑重的回答:“不恶心,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弟弟。” 姚亚卓拿下他的手,没有说话,“那,进去吧。” 一前一后两人来到酒吧,仇岩本以为这样的酒吧会是那种很开放的场面,结果进门只是普普通通的酒吧,根本看不出异样。 他左右看了看确实没什么异样,除了都是男的以外,好像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酒吧,他暗暗舒了一口气,走在他身前的姚亚卓突然站住,他险些撞上去,他绕开转头看他,“干嘛停下。” 姚亚卓饶有兴趣的低下头看他,“你刚刚是不是舒了一口气。” 他心虚的看向别处,“哪有,我是那种怕的人。” 姚亚卓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一楼没什么,去楼上。” “去就去,谁怕谁。” 到了二楼,音乐变成舒心妩媚的轻音,还有着淡淡的香气,令人痴醉。 仇岩偏头看了眼四周,他瞬间心跳加速,沙发上的两个人在激情的热吻,那模样,怎么看都是俩男的啊,他赶紧转过头,盯着眼前的这个背影,心里默默地想着:他来过这里多少次,见过多少次,有没有像那两个人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 姚亚卓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人,眯了眯眼睛,看向身后的人,他面赤耳红,像个青涩的小姑娘。 他低下头凑近问他:“岩哥不会没见过别人亲热吧。” 仇岩抬起头,刚好撞近他的眼里,他站直身体,手足无措的抿着唇,仇岩笑笑,“自然见过。” 他轻咳一声,转过身朝楼梯那边走去,“这里还有三楼哦,要是岩哥受不了,就回去吧。” 仇岩怔在了原地几秒,抬步跟上去。 姚亚卓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嘴角上扬,挑衅道:“岩哥要是承受不住,就拉着我的手,闭上眼睛,我带你上楼。” “瞧不起谁。”仇岩小声嘟囔。 他笑的更放肆了。 戏曲(11) 华人街最华丽的服装店现如今聚集了围观的人,原因是这个城市的风云人物上校大人亲自来挑选衣服,引来了不少女人看上校的尊容。 他坐在服装店大厅的椅子上,端着下巴看李清扬选衣裳,李清扬好像很高兴,他会微笑着与售货员谈话,选了几件当代的衣服之后,转过身看了眼坐在一旁的上校,与他对视一眼之后便转过身试衣服。 李清扬的骨骼小,衣服几乎拿的都是男士最小码,穿在他的身上还有些略显宽松,他看着镜中瘦柴如骨的自己,轻叹了一口气,他望了望四周,没有合适的衣服了,此次前来怕是要白跑一趟。 他进了试衣间将衣服脱下,脱到一半试衣间的遮帘被拉开,他将脱到一半的上衣放下,愣愣的看着来人。 “怎么换下来了,不喜欢?”姚执秋迈一步进来,上下打量着这身衣服,看着蛮不错的,为何脸上没有笑容。 他摇摇头,继续脱衣服,将上衣脱掉之后,说道:“已经是最小码了,我穿着还是有些宽松。” 姚执秋看着前胸贴着后背的上身,回想了一下昨晚,抱着好像有些硌手,“你太瘦了,营养不良。” 他对点了点头,继续脱衣服,双手放到裤腰上解扣子,解到一半抬眼看了一下姚执秋,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背过身脱下裤子穿上自己的衣服,他拿起刚刚试的几件,叫上姚执秋出了试衣间。 姚执秋见他有些失落的模样,笑了笑,买了下这几件衣服,试衣服的时候他全程看着,这几件衣服穿着都很好看,洋气,只是李清扬不自信,那他就让他自信起来。 他和售货员说了几句话,就见售货员去了楼上,不一会的功夫就拿着十几件唐装走下来,一件件挂好推到李清扬面前,他有些震惊的看着姚执秋,姚执秋没说话,抚摸着那一件件唐装,轻声说:“戏台上你穿戏服的样子很好看,很适合你,唐装,估计你会喜欢。” 李清扬心里暖暖的,他上前看了看这一件件的唐装,颜色不一,形态不一,薄厚不一,似是一年四季的都在这里了,他拿起一件看了看尺码,在身上比了比,好像是他的尺码。 姚执秋推着他去试衣间,“喜欢就试试,瞧不上的,就不要。” 他面上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去试衣服,他试了一件一件,每一件都很好看,引来了好几位买衣服的贵客来看他试衣服,因为真的没有人能驾驭唐装,唐装优雅大气,能穿在身上的定是一位温文尔雅的书生,这个小公子面善,脸上虽带着伤,但能看得出他骨子里的贵气,唐装在他身上显得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大家庭的公子哥。 姚执秋对旁边的售货员说了一句:全包起来了吧。 售货员还没来得及迈步,他又说:店里有新的款式,他能穿的码直接送到姚家宅院。 售货员心里直乐,看不出这个试衣服的人到底是谁,都说上校有一位弟弟,难道是他的弟弟? 姚执秋再一次走进试衣间,李清扬不回头看都知道是谁,因为就这个上校一点礼貌都没有。 他抬手去够后背的拉链,够了半天才够到,艰难地向下拉,拉到一半他的手腕被抓住了,“我帮你。” 他回头看了一眼上校,点点头,突然意识到刚刚他的动作好像显得有些在勾引,“这件衣服有些奇怪,其他的都是侧身拉链,这个在后面,我没有.....” “没有什么?”姚执秋拉好之后歪头看他,他却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想说,谢谢上校。”他回头冲着他一笑,嘴角咧的有点大,扯到伤口了,他又一阵龇牙咧嘴,姚执秋笑了笑,催促他赶紧换衣服,就出去了。 他换好衣服,才发现刚刚试的那些衣服都已经被包好了,他看着手腕处的这件,递给了售货员,摇摇头告诉他不要这一件。 姚执秋走过来看着被收起来的衣服,“这件不喜欢?” 他点点头,真的不想说这件衣服有些太像旗袍,穿在他身上有些怪异,还是不要留着了。 “我瞧着还挺好的。”姚执秋默默说了一句,便转身往外走。 他站在那里闷闷生气。瞧着好看?我看他是想看我出丑。 他小跑跟了上去,衣服被人送回了老宅,姚执秋带着他并没有先回老宅,而是先去了军营。 姚执秋先一步下了车,他紧跟在后,车门再一次被关上时姚执秋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他也跟着下了车,想说你不用跟着下来,但看见他一脸期待的样子,没说出口。 姚执秋回办公室拿了文件便要离开,见李清扬两眼发光的看着四周,不忍心打扰,便坐下看了看昨日送来的那个档案袋。 李清扬瞧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看着屋子里的摆件,徽章,荣誉,样样都戳他的心头,那是他求不来的东西,姚执秋却有很多,他很羡慕,也很崇拜,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他的眼睛扫了一眼上校,心脏怦怦跳起来。 好像彻底迷恋上了这个人。 .... 姚亚卓走了几步发现人不没还跟上来,他便回头瞧了一眼,却发现仇岩闭着眼睛摸索着上楼梯,他转过身站在那里等他,谁知仇岩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仇岩张牙舞爪的死死抓住扶手,因为他不知道撞得人是谁,睁开眼睛便看到姚亚卓站在面前,还搂着自己的腰。 “你....”姚亚卓欲言又止。 “你怎么突然停下。”仇岩站直身子,拍开他的手。 “谁让你走的那么慢,停下来自然等你。”他调戏的伸出手,“岩哥要不要我牵着你走啊?” 仇岩看着他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索性将手放在他手上,“走吧。” 姚亚卓看着放上来的手,咬着唇没有说话,转过身往楼上走。 他,牵我的手了。 姚亚卓嘴角上扬,心情大好。 到了三楼一切安静,这里放着轻音乐,舒适没有杂音。 姚亚卓捏了捏他的手,“岩哥,睁开眼睛吧。” 仇岩没有听他的话,这里一层比一层开放,二楼已经那般大胆,三楼指不定什么样,他可不想睁开眼睛就见到裸露的场面。 他好像听到了姚亚卓在笑,似有恼羞成怒,却不敢睁眼,只能使劲回捏他的手。 姚亚卓笑的更灿烂了,却没有发出声。 前台的调酒师见到了姚亚卓,热情的招呼了一声,还见他牵着人过来,有些遗憾的笑了笑,自己是没有戏了。 戏曲(12) 姚亚卓牵着仇岩走到吧台处,凑到他的耳边说着可以睁开眼睛了。 调酒师眯着眼睛看着仇岩,五大三粗的,没想到姚亚卓喜欢这样的,但长相确实也是一等一。 仇岩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站在吧台的调酒师,调酒师对他笑笑,他没有动,环顾了周围,很普通,没有过于夸张地接触,就很平常的在喝酒聊天。 姚亚卓坐到吧椅上,示意他也坐下,调酒师弯下身子,将手臂驻在吧台上,“喝什么?” “和往常一样。” 调酒师挑挑眉,转头问仇岩,“这位少爷喝点什么?” 仇岩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喝的,随口一句,“和他一样。” 调酒师直起身子微笑,“好。” 仇岩凑近姚亚卓,转身向后边望去,“这三楼怎么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姚亚卓见他像做贼模样试的小心翼翼,一把将他向后看的头掰回,“你和我说说你想象的三楼是什么样的呢。” 仇岩一时语塞,还是不让他知道的为好,他坐正身子,说了一句:没什么。 刚好他们点的酒水做好了,推到了他们面前,姚亚卓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偏头看着仇岩,刚好仇岩也在看自己,他笑了一下,示意仇岩喝。 仇岩端在手里摇了摇,喝了一口,入口的那一瞬间,他瞪大了眼睛,转头看他,“果汁?” 他端着下巴点点头。 仇岩哑口无言,心里却暗暗笑了。还是个小孩子。 音乐声很安逸,他们端着那杯果汁聊了很多,聊到了他们年幼的时候,聊到了军队,聊到了学院里的种种,却唯独避开了那五个月的事情。 身后走来一个男生,青涩的拍了拍仇岩,仇岩回头瞧了他一眼,不认识,但这模样,面红耳赤..... “我们认识?”仇岩向吧台缩了缩,避免与那男生接触。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是仇岩队长。” 仇岩舒了一口气,兴许是之前救助的其中一位。 “我仰慕你很久了,之前不知道你是这边的,仇队长能聊聊吗?” 仇岩瞬间觉得心情不好了,他也只是陪同啊,他将眼神瞟向姚亚卓,却见到他与另一位聊的热火朝天。 姚亚卓嘴角上扬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端着酒杯凑近,“这位少爷和我去二楼?”说话间脸也凑上来,试图去亲吻他的唇。 仇岩站起身一把将男人扯到一旁,他这一下可不轻,男人被拽的四仰八叉,直接坐在地上,杯里的酒水灵灵的全撒在了男人裸露的胸膛上,仇岩伸手挡住姚亚卓的眼睛,“不许看。” 他却笑了,撤下仇岩的手,“岩哥,你干嘛。”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目光,地上的男人破口骂了一句,狼狈的起身,看着仇岩,仇岩挡在姚亚卓身前,一副“休想靠近”的模样。 男人瞧了一眼,似乎很不好惹,就离开了。 “呦呦呦,还是那般招蜂。”调酒师在吧台里边咂咂舌。 姚亚卓回头看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 调酒师乖乖闭上嘴,又说道:“你赔。” 姚亚卓没有说话。 仇岩放下他的手,再次坐到吧椅上,摇着杯里的果汁,刚刚的男生还站在这里,小声地与他说话,他一个字没有听下去,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试图亲吻姚亚卓的画面。他是不是与很多男人都这样过。 “杯子里什么都没有,别摇了。”姚亚卓说道。 仇岩放下杯子,对那个男生说道:“抱歉。” 男生失落的走掉。 姚亚卓却冷笑了一声,“他好像很喜欢你,不考虑考虑?青涩,还爱害羞,和女人差不多。” “可我不喜欢男人。” 一句话让姚亚卓心凉了一大截,他的岩哥就是这样,性子冷的要命,若是温柔起来也会让人招架不住沦陷。 他将杯中的果汁一仰而尽,杯子落在吧台磕出声响,他对仇岩说了一句,“走吧。” 仇岩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他却突然又来一句,“我没带钱,岩哥付。” 仇岩瞧了一眼吧台处的调酒师,心里默想:这小子绝对在坑我。 但还是拿了钱付账。 转头间,姚亚卓已经不见踪影了,他快速的下了楼,出了门见到了站在门口抽烟的姚亚卓。 他想将烟抢下来,警告他不许沾,可有什么资格管,他哥都在纵容他,他有什么管的,只要人好好地就不奢望什么了。 姚亚卓抽完烟,转头看他一眼,“你不走?” 仇岩站在那动了动脚没有迈开,心里压抑着情绪,不知从何而来,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姚亚卓悠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仇岩抓住他的手,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家。”他抽回手,“你回吧,我在玩儿一会。” 说话间他已经回了身要进酒吧,仇岩说了一句,“你就那么喜欢刚刚那个男人。” “嗯?”姚亚卓回头瞧了一眼,“你在闹脾气?” 仇岩没有说话,他走到他身边,低着头看他,“岩哥,是你缴了我的猎物,我还没生气呢。” “你变了。”仇岩哑声说,“我认识的姚亚卓不是这样的,他很听话的,不会这样的。” 姚亚卓闻声捧起他的脸,果然他的眼睛红红的,要哭出来一样,这得是多大的气啊。 还真是败给这个人了。 “我跟你走,行了吧。” 仇岩别过脸,挣脱他的手,“走。” 他跟在身后,笑了笑,怎么有种干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 “饿不饿。”上校放下手上的文件问李清扬。 他站在窗前望着场地训练的士兵,轻轻的应了一声,转过身,却见上校戴着眼镜正看向这里。 他缓缓地低下头,走到上校身边,“要回去了吗?” “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吃点东西。”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并不是回老宅,他拿起沙发上脱下的外套套在身上,说了一句,“不回老宅吗?” “你想回老宅?”上校穿上外套,走到门口。 他摇摇头,回去就出不来了,又得待在老宅里,闷。 上校笑了笑,“我带你吃些洋玩意。” 他歪头看着上校,指了指自己的鼻梁上方,“眼睛,没摘。” 上校停下脚步,转过身将眼镜摘下,顺手递给他,他愣了愣神,伸手接过, 放回桌子上,跟着上校出了门。 他们来到了一家法式餐厅,餐厅的一角摆放着一架钢琴,一名演奏者正沉稳地弹奏着乐曲。 李清扬放眼看了看,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他何尝不想像那位演奏者那样沉浸自己的音乐中,不受外界干扰,不受任何屈辱,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瞧出李清扬的失落,姚执秋揽住了他的肩膀,李清扬偏头看了看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小声说道:“我没事。” 姚执秋这才放下手,服务生带着他们两人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下。 李清扬将外衣脱下,服务生递来了菜单,他伸手接过,看不懂英文,放到桌子上推给上校,“我看不懂,你点就好。” 姚执秋翻开菜单,随意说了几句英文,服务生便走了,李清扬双手拄着下巴看着他流利的说英文,羡慕的眼睛都有些发了光。 李清扬小声的说道:“这里不是不许外境的人进入吗,为什么会开一家法式餐厅。” “并非全都阻隔了,有些外境人喜欢这里,并且愿意签了合同,就能再次开店了。”姚执秋倒了一杯温水给他,“走冷了吧,喝点温水暖一暖。” 他点点头,捧着水杯吹了吹,喝了几口。 戏曲(13) 桌上端上来两盘牛排,刀叉放在李清扬手边,他双手拿起刀叉,学着上校的样子使用,却怎么也不协调,上校看了他一眼,耐心地教他怎么使用,他学的七七八八,看着盘子中没有一块切下来的肉,他失落的放下刀,想直接用叉子吃。 他刚叉起肉饼便掉在了盘中,紧接着他的盘子就被拿走了,换来的是一盘切好的牛肉,他抬眼看着伸过来的手,上校没有说话,继续切刚刚换过来的牛排。 “谢谢上校。” 姚执秋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切,“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我差不多能升职。” 他叉起一块肉放到嘴里,嫩而有嚼头,很好吃。 “为什么这么说。”李清扬含糊的问了一嘴,本以为上校不会回答有关军队机密的事情,不料上校竟回答了。 “最近查的一批倒运海外禁品的人有眉目了,月底我们就会进行收网,犯罪分子抓住了,就会升职。” “那会有危险吗?” 姚执秋切牛排的手顿了一下,他没有说恭喜,祝贺,而是再问有危险吗。 他笑了笑,“会。” “那,你注意安全,职位,地位没那么重要,人活着最重要。” “好,我注意。” 李清扬咬着叉子,点点头,又说道:“以后还能再来吃这个吗?” 上校放下刀,两指捏着叉子,歪头看他,“喜欢吃?” 他点点头。 “可以。” “谢谢上校。” “开吃吧,吃完回军营带你看看我的搭档。” 李清扬戳着盘中的肉块,心想:他的搭档不就是仇岩吗,那个凶巴巴的领队,明明已经见过了,为什么还要见。 ... “公主!”姚亚卓吼着前方训练的拉布拉多犬,拉布拉多听见有人叫它摇着尾巴看向这边,见到主人尾巴摇的更欢快了,得教练的批准才撒欢的跑过来,姚亚卓蹲下自信的张开手臂迎接小家伙的冲击,却不料这拉布拉多根本没理他,直直奔向他身边的仇岩,一下跳的老高,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姚亚卓站起身抱着手臂“切”了一声,“多大了还撒娇求抱。” 仇岩摸摸狗头,笑了一声,“你要是撒娇,我也抱。” 姚亚卓轻哼一声,没说话。 公主跳下来走到姚亚卓脚边蹭蹭他的大腿,那模样就是在说:快摸摸我。 姚亚卓蹲下扯着公主的脸,“你还认识我啊,嗯?” “嗯~”公主轻哼一声,张着嘴巴呼气,姚亚卓凑近抱着狗头,稀罕了好一阵,才放开它。 转头问仇岩,“汤圆呢?” “它今天没训练,估计在笼子里。” “放出来,让它和公主撒会欢儿。” 仇岩摇摇头,“汤圆是你哥的,只有你哥能放出来,没你哥的允许带不走。” 姚亚卓摸摸坐在地上的公主,“这什么破规矩。” 仇岩暗暗的回答:你哥的规矩。 “汪!”公主突然朝远处的两个人影叫了一声,两人转头看了过去,姚执秋和李清扬正站在远处看着这边。 姚执秋起初还未发现他们两人的存在,还是李清扬提醒才知道他们两人也在这里。 李清扬看着走近的仇岩和姚亚卓,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公主,那小尾巴摇的跟风火轮的似的,一下萌化了他的心。 他抬眼瞥了一眼仇岩,还真是带他来看搭档“仇岩”。 见他们好像要谈论军事,李清扬退后了几步,姚执秋一把拉住了他,“去哪?” 他想了半天没说什么,或许不是什么要事,那就站在这吧。 他低头继续看着公主,公主也抬头看着他,张着嘴巴冲他笑,姚亚卓一把捏住公主的嘴巴,它也不再摇尾巴了。 李清扬看了看姚亚卓,这个人似乎并不待见他。 “哥,你把汤圆放出来。”姚亚卓放开公主的嘴巴,它听见“汤圆”又开始疯狂的摇尾巴。 李清扬笑笑,公主听见小声歪着脑袋看他,也跟着咧嘴笑笑。 三百人目光纷纷看向他,他赶紧闭上嘴巴。 倒是姚亚卓开玩笑道:“别看它现在嬉皮笑脸的,那是因为我们在,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它可凶了。” 李清扬站着没有动,怎么想他说的话也是在唬人,这小家伙怎么可能会凶人,明明很可爱,和蔼。 “别听他胡说。”姚执秋轻声说。 李清扬转头看他一眼,“没听。” 姚亚卓冷哼一声,“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他拉着仇岩,“岩哥,走,我们去放狗。” 看着公主跟着他们离开,李清扬目光跟着他们离去。 姚执秋拍了拍他,“走,跟上。” 他愣了神,“我们也跟过去吗?” “对啊,说了带你去看搭档的。” 李清扬点点头,跟了上去。原来“搭档”不是仇岩吗? 铁笼里关着一只德牧,它就是汤圆。 姚亚卓开笼将它放了出来,汤圆望了望他们没有动,又缓缓回到笼里趴下。 那模样很失落,好像在说主人没来,它不出去一般。 姚亚卓看了看汤圆,又看了看仇岩,仇岩摆摆手,表示他没办法,上校的狗和他自己一样倔。 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汤圆站了起来,跑出了笼子,跑出了屋子,只奔向姚执秋,见着突然奔过来的“狼”,李清扬吓得站住了身子,见“狼”直奔上校,他本能的拉了一把上校,不料这“狼”狂叫一声直接朝他扑来。 姚执秋伸出胳膊挡在他身前,轻吼了一声,“狼”站住了,坐在地上摇尾巴。 李清扬偏头看着上校,“你,没事吧。” 姚执秋摇头,“这句话我该问你。” 李清扬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就看见上校上前摸了摸“狼”的头,它摇着尾巴很享受。 “它...”李清扬指着“狼”没说出一句话。 “它是我的搭档,汤圆。”姚执秋说道。 姚亚卓和仇岩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站在屋外看了一会热闹,姚亚卓说道:“你说你一个弱男子逞什么强,差一点就被汤圆咬了吧。” 李清扬没有说话,刚刚自己也是下意识就拽了一下,没想到那“狼”会护主把他当做坏人啊。 姚执秋低头对汤圆说:你吓坏了人,是不是该去道歉。 汤圆歪着脑袋仔细听他说的话,想了一会,走到李清扬身边,吓得李清扬一屁股坐到地上,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它。 汤圆看了看他,回头又看了看姚执秋,姚执秋又说:“你看,把他吓坏了吧,哄哄。” 汤圆坐到李清扬身边,低着头嗅着他的气味,伸出爪子扒了扒他的裤腿,爪子蹭到了他身上的愈伤,他们闷哼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了看它。 姚亚卓饶有兴趣的低头对公主说了一句:“你也去哄哄。” 公主摇着尾巴跑来这边,摇着风火轮尾巴,舔着他的手,他微颤了一下,看着站在身边的两只犬,又看了看姚执秋,姚执秋笑着和他说:“没事的,摸摸看。” 他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拄着土地,汤圆凑近舔了一下他的指尖,他低头看了看,抬起手想去摸,又缩了回来,这一只太凶了,还是这只小白犬温顺,他转头摸摸公主,公主主动贴贴他的掌心,舒服的“嗯~”了一声,汤圆失落的哼唧了一声,蹭蹭他的小腿。 李清扬笑笑,坐起身,凑近摸摸汤圆,见到这小“狼”的示好,他实在不忍心再怕它了。 两只军犬一股脑都贴了上来在他身旁打转,他扬起了笑脸,看向姚执秋。 谢谢你。 戏曲(14) “真没想到,他还挺讨汤圆喜欢。”姚亚卓双手抱胸对着仇岩说。 仇岩摆弄着手上的犬绳儿,“他讨喜自然是某人下了话的。”双眼瞥向姚执秋,这是明目张胆的偏袒,赤裸裸的偏袒。 “公主。”他叫了一声,公主摇着尾巴屁颠的跑过来,坐到他脚下,张着嘴巴喘粗气。他将犬绳套在公主身上,将另一条犬绳扔给李清扬,“给它也套上,咱们去溜溜。” 李清扬将绳子拿到手里,缓缓地站起身,低下头轻声哄着汤圆,“狗狗乖啊,我给你套上,然后带你去玩儿。” “它叫汤圆。”姚执秋走过来对他说。 “汤圆。”李清扬笑笑,重复了一句,“汤圆乖,我给你套上。”汤圆摇着尾巴乖乖站好,李清扬套好之后摸摸它的头,这小狗这会儿可真温顺。 他将绳子递给姚执秋,姚执秋没有接,让他牵着就行,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绳子,心里的开心都要溢出来了。 姚执秋指了指前方的训练场,对旁边的仇岩和姚亚卓说,“走,比一场如何。” 仇岩笑笑,“上校,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不对,欺负狗,公主刚训练完,哪有那个体力,还有,汤圆一个大男生跟我们公主比,好意思吗!”他看了看汤圆,汤圆回复了两声“汪汪”。 李清扬笑笑,低头对汤圆说:“你是男孩子啊,怎么就起了个汤圆这个名字,听着一点也不刚烈。” 姚亚卓在一旁答道:“我起的,你有意见。” 他回头看了看姚亚卓,尴尬的笑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这个人凶的很他可不敢多说些什么。 继续摸着狗头,狗儿被他的手劲儿搓的有些脑门疼,哼唧了一声,但并没有离开,而是贴着他的小腿蹭了蹭,狗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安,试图安慰他。 他被这举动感动了,抱着狗头贴贴,人在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大型犬类给的温暖足矣填满整个心。 “好了,去那边。”姚执秋弯下身子拍拍他的肩膀。 李清扬点点头,牵着汤圆离开,姚亚卓冷哼一声,也跟了上去。 训练场上,有很多军犬在这里训练,见了上校来这里,他们纷纷打了招呼又都离开继续训练,狗儿们都很听话,乖乖的站在主人身边等待号令,听见哨声便一股烟的窜了出去,跑了一圈回来蹲在主人身边要吃的。 李清扬看了看身边的姚执秋,心里想着这个人训练军犬的样子是不是也这个样子,威严不苟言笑,认真心无旁骛,对手下的人严厉,人人都怕他。 看着刚刚跑来打招呼的几个训练士兵就知道了,上校在这里人人都敬畏,不敢靠近。可在李清扬看来上校的不苟言笑好像只是在军营里,在家中对待下人,对待弟弟都很和蔼。 “在想什么?”姚执秋见李清扬发愣的看着场地,牵过他手上的犬绳都没发觉。 李清扬摇摇头,“让他们去玩会吧,我看汤圆有些迫不及待想去玩儿。” 来到这里汤圆和公主便就一直摇着尾巴看着场地训练的犬摇尾巴,想和它们玩耍,姚执秋低头看了眼汤圆,他都从未察觉过汤圆的小心思,没想到李清扬会这般在意军犬的感受。 姚执秋冲着场地的人吼了一声,场地内所有训练犬的士兵纷纷转头看向这里,高呼了一声,“今天的训练取消了!” 仇岩低头解开了公主的犬绳,姚执秋也同样解开了,便偏头对李清扬说道:“你好像很懂它们。” 李清扬摇头,笑了笑。不是我懂它们,而是它懂我,汤圆懂我。 秋天的风飘忽不定,太阳远远地挂在半山腰,要偷偷溜走了,一缕风刮进李清扬的衣服里,他打了一个颤,搓搓手指,继续看着狗儿们傻乐。 姚执秋和仇岩则坐在场地门口边上的石头上说着话,时不时的看一眼场地上的狗儿们和站在不远处打着哆嗦的李清扬。 姚亚卓去场地外抽完烟回来,和仇岩挤在一个石头上坐下,手不老实的抱紧仇岩,嘟囔了一句“岩哥,我冷。” 闻到烟味的仇岩推了推他,“多大人了,还撒娇。” 姚执秋笑了笑,“亚卓还是那么粘你。” 仇岩哭笑不得,这哪能叫粘着,这叫赤裸裸的欺负。 姚亚卓瞟了一眼姚执秋,凑过去贴他的哥哥,“哥,我冷。” 姚执秋拍拍他的肩膀,无奈摇头,“回家?” 姚亚卓摇头,坐正了身子,其实他一点也不冷,就是想抱抱两位哥哥,两年不见,自然想念。 “岩哥。晚上来我家吧,我让李婆婆多做几道菜,咱们哥仨儿聚聚。” 仇岩看了看姚执秋,有些欲言又止。 姚亚卓挡在姚执秋前面,“你看他干嘛,想来就来,不怕他。” 仇岩却笑了,“我不是怕他,就是觉得我们昨天晚上刚喝完,今天再喝·····” 姚亚卓转头看了看姚执秋,又看了看仇岩,“好啊,你们背着我喝酒,都不叫我。” 姚执秋轻咳了一声,“你也没说你回来,连个消息都没有就直接回来了。” “怪我咯?我那不是想给你惊喜吗,结果你先给我惊喜。”姚亚卓指着李清扬说。 姚执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这也有你岩哥的功劳。” 李清扬听见动静转过头朝他们这边瞧了一眼,他们三个人聊的热闹,有说有笑,看着他们这般模样,他突然想起了战争之前他的父母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也会像这样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开怀大笑,那时候的他多开心啊。 李清扬收起目光,看着训练场上的汤圆,它同样也朝他看了过来,而后便摇着尾巴朝他扑了过来。 他接了个满怀,一屁股坐在地上,汤圆蹭蹭他的脸,随后接连着好几只军犬都跑了过来,在他身边打转,在他身上胡乱蹭,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士兵们慌了神,以为出了什么事,吆喝着跑过来看情况,却只看到了一脸笑容的李清扬。 姚执秋三个人也跟着走过来,见上校过来,军犬们被士兵纷纷带走,只剩了汤圆和公主坐在他身边,李清扬收起笑容,无助的看着上校,好像搞砸了,上校不会是生气了吧。 李清扬低着头,汤圆舔了舔他的手指,好像在说:别怕。 他笑了笑,勾着手指摸了一下它的鼻尖。 姚执秋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递到他眼前,“地上凉,起来。” 李清扬抬起头看他一眼,将手放在了伸过来的手上,他的手掌有茧子,很厚,很温暖。 将李清扬拉起来之后,他便转头训斥了汤圆一顿,“你怎么扑过来,还带了那么多小弟一起扑过来,要是伤了人怎么办!嗯?” 汤圆半懂不懂得歪着脑袋看他,张嘴笑笑,偏头看了眼李清扬。 李清扬摸摸它的头,“我没事,别训它。”亲亲它的脑袋。 小家伙儿在安慰我,怎么能挨训。 戏曲(15) 太阳快落山之前他们四人回到了姚家老宅。 姚亚卓跺着脚噌的一下窜进屋子里,摸起桌子上的热水就喝了起来,呼出的气都能清晰地看见,对比之下屋子里的气温也在下降。 姚执秋无奈的摇着头,眼睛无意间瞥向李清扬。 怎么在外人面前现在也这么不知礼数,越来越小孩儿了,简直丢了姚家的脸。 李清扬却看着姚亚卓这反差的状态露出了笑容,或许只有在至亲至爱面前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流露出舒心且天真的模样吧。 李清扬的笑容逐渐僵在那里,他根本融入不到这里,这里也根本不属于他,上校已经给予了他太多太多,他不能一味地索取。 他抬头望了望姚执秋,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瞧了一阵,他略显慌张的低下头,胡乱编了个谎话,“我想休息一会儿。” 姚执秋“嗯”了一声,转头上楼,“跟我来。” 李清扬朝仇岩点点头抬脚跟了上去。 本以为姚执秋会带他回自己的房间,来到楼上之后姚执秋却转身去了右侧。 李清扬站定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他的背影,见李清扬没有跟上,他回头叫了他一声,李清扬才缓缓地跟上去。 “以前这屋没人住,也就没打理过。”姚执秋将右侧的第一个门推开,里面是一个简单的卧室,格局有些小孩子气,床桌放着一盏海豚台灯,湛蓝色,可爱极了,墙面和吊棚也是如此,都涂了颜色,配色有些偏暖,还透着一股男孩子的意味,很像给几岁儿童的房间,或许不知是男孩女孩所以才会准备成这样子。李清扬看向他,不会是他们哥俩小时候的卧室吧,那未免有些过于可爱。 姚执秋似乎看懂了李清扬在想什么,他眼神瞟向屋子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默然,又转眼间消失不见,“这间房间,是准备给我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的。”他停顿了一会儿,眼睛落入那盏台灯上,“只可惜他尚未出世,母亲就离开了。” 谁都不想提起死去的亲人,提起就会带着感伤,不能相聚,只能想念,一念便就走不出。 李清扬握住他的手,“对不起。” 姚执秋指尖颤了一下,回握住他的手,转过头看他,“没事。”手上的温度互相传递着,姚执秋蹙了蹙眉头,“怎么这么凉。” 李清扬抽回自己的手,在脸上试了试温度,笑了笑,“没有很凉,是你的温度太高了。” 李清扬说完话之后脸上突然涨红,他略显羞耻的低下头,搓着自己的手指,半响姚执秋说了一句,“你这么爱脸红。” 他低着头轻轻说了“没有”两个字,就见姚执秋绕过他走出了门口,路过他的时候还说了一句“上午买的衣物都在衣柜里,累了就歇一会儿,晚饭叫你。” 他应了一声,便听见身后人嗤笑了一下,接着就传来了关门声。 他抬起头,转身看着门口,确定人走了他缓缓走到床边,一头栽了下去,脸上的温度还在上涨,他将头埋在枕头里,无声的咆哮了好一阵儿,才慢悠悠的坐起来,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去了靠门口的洗手间,他看着镜子里面色通红的自己,本来他皮肤就白,这红起来,如同两个通红的苹果挂在脸上,如今脸上的燥热感已经退去,还这般红,不知道刚刚会是个什么鬼样子,简直丢死人了。 他捂着脸不去想刚刚的事情,用清水洗了洗发红的脸,上了点药便倒在床上睡了一会,他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没了光亮, 屋里有点燥热,他将窗户开了一个缝,冷风吹了进来,还带着几片雪花,他伸手接了一下,落在掌心就消失了。 “下雪了。”他嘴角上扬,想将窗户开的大一些,可风太大了,屋子的暖气都吹凉了,他只好将窗户关好,看了一眼墙上的吊钟。 六点,估计也快到晚饭时间了,出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他悠哉悠哉的开门出去,楼下却传来了姚亚卓的哀嚎,“这什么?真丑?我包的?” 仇岩丝毫不留情面,“是的。” 李清扬下楼走到厨房门口,见到三个男人在“玩面”,弄得满身都是面粉,还有地面,桌面,场面惨不忍睹。 三人吵吵闹闹根本没看见门口站着的人,仇岩无意间扬了一下手上的面粉,才注意到门口看他们疯闹得李清扬,他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立马站的笔直,拽了一下姚亚卓,姚亚卓还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干嘛?” 转过头看到李清扬,脸上也收敛起愤怒又有些欢笑的欢笑,手上七形八状的饺子皮及肉馅“啪”的掉在地上,发愣的看着李清扬。 见到地上掉落的饺子皮,擀皮的姚执秋上来就是一擀面杖打在姚亚卓头上,“老子辛辛苦苦擀的,你就扔了。” 两人齐齐挡住了姚执秋的视线,他根本没看见李清扬,“你们两个突然干嘛呢?罚站?” 李清扬低头笑着,听见笑声姚执秋歪头看了过来,擀面杖也掉在了地上,李清扬笑的更放肆了,都笑出泪花了,说了一句“我有那么吓人?” 说话间他走进了厨房挨个看了他们一眼,“你们都成了花猫了。” 一向脾气不好的姚亚卓憋着没说话,仇岩最先笑了出来,姚亚卓用胳膊怼了他一下,仇岩捂着侧腰笑的更大声了。 李清扬走到姚执秋面前捡起地上的擀面杖,抬头看了一眼他,发现他也在脸红,调侃道:“原来上校大人也会脸红。” 此话一出姚执秋脸更红了,仇岩和姚亚卓都惊掉了下巴的看李清扬。 仇岩悄悄朝他伸出大拇指。勇敢啊! “怎么你们三个在厨房,不是说回来喝酒吗?李婆婆呢,她怎么不在。” 姚执秋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面粉,“回来才发现今天是个小节气冬至,就让李婆婆回去陪家人了。”他又尴尬的挠挠头,“冬至不是要吃饺子吗,我们三个就....” 李清扬看了一圈厨房的遭遇,“哦”了一声,随后说了一句“就成了小花猫。” 姚执秋轻咳一声,“我们,不是不会弄吗,就难看点,能吃。” 李清扬洗了洗手,擦干来到桌前,拿了一团新的面团揉了起来,“你们出去吧,我来弄。” 姚亚卓惊讶,“你会包饺子。” 李清扬嗤笑,“至少不会弄成花猫的模样。” 仇岩推着姚亚卓出去了,姚执秋低头看着李清扬手上的面团,没有要走的意思,李清扬抬眼说了一句:“你也出去。” “哦。”姚执秋听话的也出去了。 李清扬缓过神,笑了一下。这三个人平时看着超凶,在家里好像都很,很蠢。 戏曲(16) 李清扬将他们撵出厨房不一会的功夫,他们又干净利索的全都回来围观,眨巴的眼睛盯着李清扬轻巧的小手,将那一团团面包成一个个好看的饺子,仇岩不经赞叹,就连高傲的姚亚卓也对这个柔弱的男子刮目相看。 姚执秋坐在桌前托腮看他,他认真的样子有些让人着迷,注意到视线,李清扬瞥了一眼姚执秋,然后道:“快包好了,烧水去。” 姚执秋笑笑站起身去烧水,仇岩又惊了一下,凑过来对李清扬小声说:“还没有谁敢命令上校,你是第一个。” 李清扬偏头,笑着回答,“我现在是主力,不听话的话,你们都没饭吃,自然听我话。” 姚亚卓拉过仇岩,小声嘟囔:“别离他那么近。” 仇岩偏头“啊?”了一声,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我们去拿碗筷。”姚亚卓拉着仇岩去了餐厅那边。 李清扬回头问了一声,“水怎么样了。” “开了。” 他端着饺子转身,姚执秋一把接了过去,“我来。” 饺子下锅之后李清扬便开始收拾厨房的惨状,姚执秋挡住他,“下人做就好。” “闲着也是闲着,就弄了吧。”李清扬没听他的话,继续收拾。 姚执秋站着看了一会儿,拿起抹布擦拭桌面的面粉,水渍。李清扬见他也跟着收拾起来,拦住他,“你不用一起的,我自己来就好。” “两个人快。”姚执秋笑了笑,拍拍搭在手腕处的手。 锅中的饺子翻了水花,李清扬拿起勺子搅了搅,姚执秋蹲下身拿出几个盘子放到一旁,饺子出锅带着暖暖的白气吹在李清扬的脸上,他将捞出锅的饺子放在灶台上,姚执秋喊着餐厅那两人来端饺子。 仇岩和姚亚卓脚前脚后的进了厨房端饺子,李清扬看着两人端饺子的模样感觉到了一种气氛,合家团圆的年气。 回到餐厅四人看着桌上的饺子,都露出了笑容,这一切功劳总算没白费,虽说后来只有李清扬自己在弄,但他们三个人也出了力。 姚执秋去橱柜拿出一瓶红酒放到桌上,李清扬看着酒淡淡道:“你们吃饺子还要喝酒吗?” 仇岩笑了笑,“自然是有下酒菜的。” 说话间姚亚卓已经站起身,跑到厨房的蒸笼里拿出了一只烧鸭。 放到桌上时,姚亚卓很自信的说了一句:“我做的。” 姚执秋揭穿他,“只是他烤的,腌制都是李婆婆弄得。”一边拿起酒杯倒酒一边问李清扬,“你能喝酒吗?不能的话,有果汁。” 李清扬点点头,“可以少喝。” 姚执秋看着酒杯里的半杯酒,心里掂量着:应该可以了,会不会太多。 将那半杯酒推给李清扬,“先喝着,不喜欢就不喝。” 李清扬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半杯酒,若有所思。 姚执秋又分别给仇岩和姚亚卓各倒了一杯酒推给他们,仇岩撇撇嘴,“上校大人给我倒酒,真稀奇。” “滚蛋,以前没倒过?” 仇岩想了想,好像也倒过,但这一次不太一样。他端起酒杯眼睛瞟了一下李清扬。 餐桌上姚执秋和仇岩聊起了几日后的抓捕行动,他们不想带太多的士兵解决此任务,容易打草惊蛇,在确定反党组织准确位置之前,不能进行突击,所以只能里应外合进行围猎。 姚亚卓一直嚷嚷着要跟他们一起行动,可两人都没答应,李清扬托着腮听他们谈话,时而严肃,时而笑笑,时而扬起酒杯喝一通,时而互怼两句,时而谈起家常琐事,时而说起训练时的大小事务。姚亚卓一直能插上话题,因为那些所谓的过去他都参与过。 李清扬听着听着就在桌前打起了盹,两只眼皮直打架,他疲惫的趴在桌上就睡着了,恍惚间听见姚执秋叫他,他迷迷糊糊的哼唧了一声,便就听不见声音了。 仇岩哈哈笑起来,“半杯红酒而已,就醉了。” 姚亚卓凑近他耳边低语:“我看你也醉了。” 仇岩捂着耳朵远离他,“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醉!” 姚亚卓坐直身子,细细端详着仇岩的脸上的温度,一会的功夫,红了半张脸,他嗤笑了一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姚执秋见李清扬没有要醒的样子,将人拖回了卧室休息,下了楼继续与他们喝酒。 见到仇岩红的半边脸,姚执秋调侃道:“你这是被人轻薄了半张脸吗?怎么一半脸红,一半不红。” 仇岩捂着发热的半张脸,恶狠狠的看着姚亚卓,情况之外的姚执秋叼着饺子看他们,“你们两个是不是瞒着我干什么坏事了?”他突然吼了一声,嘴里的饺子都掉了出来,“我告诉你不行,这个任务很危险,亚卓不能去,你别想着给他走门儿!” 姚亚卓点点头,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哥,“放心吧哥,我不去,我在家乖乖的,不给你惹事。” “信你才怪。”他伸手接过纸巾擦擦嘴。 仇岩缓了一会儿脸上的温度,对姚执秋说:“这次的事儿你和上级提了吗?有没有应急措施,别到时候,我们两个被人发现,就....” “没提。” “这...没提?那我们私自出任务,会被罚的。” “我怀疑上级有奸细,在偷偷做着小动作,所以没有提。” 仇岩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转头看向姚亚卓,“亚卓在家也好,至少能支援我们一下。” 姚亚卓点点头,他的哥哥们他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姚执秋笑笑,“亚卓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了。” 姚亚卓高傲的仰起头。 姚执秋又说一句:“但是也得把学业上完。”姚亚卓眼巴巴的看着他,“哥,我真的不想去学院了。” 仇岩在一旁笑出了声。 姚亚卓托着脸偏头看仇岩,他岩哥笑起来真好看。 戏曲(17) “扬扬,扬扬...” “扬扬长大了,要好好读书,去大城市发展,不要像爹娘这样没出息...”女人笑着给五六岁的孩子夹菜。 男人拿着筷子敲敲手里的碗,“吃饭吃饭,孩子还小,说这些干什么?”又对那孩子说着,“别听你娘的,这年头要什么出息,开开心心的最重要,总归别让人欺负了去,健康幸福就好。” “嗯!” 十二年后。他拿着通知书下了火车,便高兴的背着包往家跑,一路上他都揣着喜悦,可进到村口他就笑不出来了,村子烟雾缭绕,看不见一个村人,他攥着通知书的手微颤,疯狂的跑向戏剧院,通知书飘落在土地上,盖上了一层灰尘。 不可能,不可能,两天前父母还给他回了信,不可能出事的。 一路上横尸遍地,都是他熟悉的面孔,张婶儿,李叔,二婆婆.... 他在戏剧院转了一圈儿没找到父母的身影,便回到剧院后边的小草屋,那是他的家,他刚迈进院子里,便就看到了,母亲抱着一个箱子依靠在门框上,父亲紧紧地将母亲抱在怀里,瞪着眼睛看向院内,他缓缓地走到他们跟前,伸出手去触碰他们的脸颊,冰凉的体温,他收回手,双手抱在胸前豆大的眼泪滴滴落下,他不敢出任何声音,他害怕附近还有叛敌,他抬手抹掉了眼泪,将母亲手中的小盒子拿过来,打开,是他这几年寄回来的信封,每一封都在,他从他稚嫩的笔记到规规矩矩书体,他虽没有陪在他们身边长大,却以另一种方式在陪伴。 他小心翼翼的将信封放回盒子中,纸张很薄,很脆,有的都已经看不清字,但依据保存的很好,他抬手将父亲的眼睛合上,张开怀抱将两人拥在怀里,轻声道:我回来了。 他将父母埋在了院子里,那个小盒子也和他们一同埋了起来,他跪在土包前许久,找来了剪子将头发剪下一撮,压在一块硬土下,抓起一把散土扬起,俯下身子重重磕了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李清扬睁开眼睛,抬手摸向自己的眼角,湿漉漉的。 “怎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他翻了个身,抽泣起来。 爹娘,我想你们,我想你们了.... “扬扬,你要坚强。”母亲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他渐渐睡去,梦里他再次见到了父母,他们远远的望着他,他跑过去,他们张开双手迎接,他撞进他们的怀里,嚎啕大哭,嘴里嘟囔着:我很坚强,我很坚强。 女人摸摸他的头,“扬扬,长大了,瘦了。” “也越来越好看了。”男人在一旁应和道。 他说了好多话,把近几年的事情都说了个遍,他没有说自己的苦,只说了周边人的好,说起姚执秋时,他缓缓的低下头,露出了笑容:“他很不一样,和我遇到的所有人里都不一样,他待我很好,在这里我感觉到家的温暖,我很想一直这样下去,想和他们一直在一起,我对他起了歪心思。” 男人拍着他的背,慈祥的笑笑,“跟着自己的感觉,不要害怕,爹娘都在你身边。” “好了,爹娘该走了,你要幸福的走下去。” 他伸手去抓他们的身影,却抓了个空,父母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消失不见,他跪坐在那里,看着眼前,双眼失神..... 李清扬捂着头坐起,看着被单,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爹娘托梦给我,是因为我最近心情逐渐变好的缘故吗。 他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他洗了洗脸下楼,楼下桌上的食物已经收拾干净了,李婆婆在厨房周转,他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到厨房,听见声音的李婆婆转头朝他问好,他有礼貌的回了一句,便要伸手帮她忙活,被婆婆婉拒,说让他去喊少爷们起床,饭菜已经备好了。 他回头看了看二楼的两扇门,点点头走了上去,他轻轻敲了姚执秋的门,里面半天才传出来动静,姚执秋开门打着哈欠,揉了揉头发,说了一句:“早上好。” 李清扬看他没有穿上衣,转过头轻声回了一句,“早上好,我去叫你弟弟。” “嗯。” 他敲了敲门,没有动静,半响才传出仇岩的叫声。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仇岩惊慌失措的翻身下床指着床上的人。 姚亚卓揉着眼睛看着炸毛的他,一脸无辜的说到:“不知道,我昨晚好像和我哥一屋的啊。” 仇岩压下自己的火气,只是和弟弟睡在一起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仇岩看着姚亚卓的一脸得意样。但他喜欢男人啊,喜欢男人! “你是不是故意的!”他问道。 姚亚卓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是我房间,可能半夜上了厕所就走错了吧。”他笑着细细端详仇岩的腰线。 仇岩抓起衣服套在身上,欺身将姚亚卓压在床板上,哑声道:“上厕所?你哥的房间里有卫生间吧,你唬谁呢。” 姚亚卓眼睛眨了一下,带着淡淡的忧伤,他的岩哥似乎很忌讳他喜欢男人这件事。 姚执秋刚好一把推开门,看到了仇岩在欺负姚亚卓的景象,姚亚卓听见声响,偏头看着姚执秋略带着哭腔说道:“哥,岩哥欺负我。” 李清扬歪头看过来,惊了一下,床上那两位衣衫不整,画面不堪,着实惊吓到他了。 姚执秋回身挡住他的眼睛,“醒了就赶紧起来。”转头对室内的两个人说。 姚执秋推着李清扬下楼,姚亚卓看了一眼仇岩,推开他下床,率先跟了出来,仇岩独自留在屋子里发呆。 刚刚姚亚卓的眼神,好像受伤了。 也对,被自己的信任的岩哥嫌弃,甚至遭到质问,威胁,怎能不伤心。 仇岩穿好衣服下楼,姚亚卓并没有在楼下。 饭菜端到桌上姚亚卓才从二楼下来,他在姚执秋的房间洗漱,穿着他哥的衣服,衣服在他的身上松松垮垮,他笑着拉开椅子坐下,瞧见李清扬的表情,忍不住逗弄道:“昨晚睡得好吗?怎么一脸春样,梦到谁了?” 仇岩看着姚亚卓,他心情不好就会这样,嬉皮笑脸,说着最毒的话攻击别人。 李清扬低头看着桌面,没有说话。 姚执秋叱喝道:“谁惹你,朝谁撒气去!” 姚亚卓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李清扬看着姚亚卓离开的背影,心里莫不是滋味。 戏曲(18) 李清扬看着姚亚卓离开的身影,悄悄跟了上去,不管姚亚卓出于何事朝他恶言相向,但姚亚卓都是因为他才没有吃饭就离开的,他得把他找回来。 姚执秋见李清扬跟了出去,对仇岩说:“你知道了?” 仇岩含糊的点点头。 “我都没说什么?你就知道了?” 仇岩愣住了,好像是的! “亚卓怎样,他都是我弟弟,我不允许你伤害他,你若觉得心里不舒服,就不要做老好人插手他的事情。” 仇岩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了,不会那样的。” “吃饭吧。” “那他们....” “李清扬性格温和,亚卓不会怎么样的。” 仇岩戳着碗里的米饭,苦笑,对于姚亚卓他了解的还是太少了,口口声声称人家的哥哥,却因为知道他喜男人而远离,简直糟透了。 .... 老宅院内,姚亚卓回头看了眼跟出来的李清扬,没有理会继续走着,带着他来到了老宅的后院,那里有一个崭新的房子,他站定在那,说道:“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李清扬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这个屋子,“你心情不好?” 姚亚卓转头看了看他,这人莫不是有什么毛病,那样说他了竟然还能若无其事。 “不关你事。” “关我事,毕竟你是因为我才跑出来的。” 姚亚卓皱着眉头转回头,走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下,李清扬也跟着坐到他旁边,他转头看了一眼,朝边上挪了挪,“你还真是死缠烂打。” 李清扬笑笑,他现在就是在死缠烂打赖在你们家不走啊。 李清扬歪头看着姚亚卓,对上姚亚卓的视线,看的他有些发毛,李清扬弯着眼睛微笑,“说说看,你的心事。” 姚亚卓转回头拿起一旁的树枝在地面上乱画,李清扬看着心情愉悦。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嘛。 “我有心事,为什么要和你说。” 李清扬抱着双腿将头枕在膝盖处看他的侧脸,认真道:“总有些心事是不能和家里人说的,你现在肯定有,我做那个聆听者,可以吗?” 姚亚卓握着树枝的手顿了一下,冷笑,“你现在很像老妈子,哪有大男人愿意听这些的?” 李清扬眼睛转了转,轻声道:“我不听的话,谁做你的聆听者,你的那些心事谁为你开导,嗯?” 姚亚卓看了看他,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李清扬瞬间慌了,他坐直身体手足无措,伸手想去安抚,却被姚亚卓一把挡住了,“我没事,就是第一次有人说做我的聆听者,愿意为我开导,哥哥们不会这样说,他们只会说,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打回来,或者说你能被人欺负?”说着他傻笑了笑,“不会像你这样温和的,像个老妈子似的求着听别人说心事给你听。” 李清扬尴尬的笑笑,“我,也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吗,毕竟我现在寄人篱下,不能白吃白住。” “我家不缺那点钱。” “正因为不缺,所以不能将这些的看做理所应得。” 李清扬拍拍他的背,“说说?” 姚亚卓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他的身上,李清扬愣住了,“你身子弱,我不冷。” “我也不冷。”李清扬小声说。 “扯淡,你都哆嗦半天了。” 李清扬看着他只穿了件衬衫,“你不会冷吗?” 姚亚卓摇头,“我身体强壮的很,不会冷。” 李清扬伸手摸摸他胳膊上的肌肉,有捏捏自己的,笑了笑,开口道:“你确实我弱了些。” 姚亚卓瞥他一眼,“你是不是想问我和岩哥的事情。” 李清扬拢了拢外衣,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喜欢仇岩吧。” “嗯,很久就喜欢了吧,在我得知性取向之前可能就喜欢了。” “仇岩挺好的,总觉得他傻里傻气的,说话也直。”他偏头看着姚亚卓的表情,“但他好像喜欢女人,对男人并不感兴趣。” 姚亚卓抿着唇没有说话,李清扬继续说,“他是不是很忌讳你喜欢男人这件事。” 姚亚卓点了点头,何止忌讳,是非常忌讳,甚至到恶心的地步,若是知道了这个同性恋喜欢自己,他的岩哥会彻底离他远去吧。 李清扬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我帮你。” 姚亚卓笑了,“你怎么帮?” “那你就别管了,我帮你就是了。”他凑近对姚亚卓说道,“既然我知道了你的秘密,那也告诉你个秘密吧,我可能喜欢上你哥了。” 姚亚卓瞪大眼睛看他,苦笑,“你怎么就喜欢那个老木头啊。” “他怎么就是木头了,他很好啊。”他坐正身子小声说,“若是没有你哥,我现在指不定被卖到哪去了。” “你确定自己是喜欢,不是崇敬,不是感激,就是那种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的喜欢。”姚亚卓认真的问他。 他点点头。 姚亚卓叹口气,还真是同病相怜啊,他哥也不是什么好攻略的对象啊,应该和仇岩差不多吧。 两人相视笑了笑,同时叹了口气,又笑笑。 “所以你不要难过,还有我陪你。” 姚亚卓“嗯”了一声,站起身,朝他伸出手,“走吧,未来的嫂嫂,回去吃饭。” 李清扬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抬手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我哥啊,老古板,但我感觉你有戏。” “借你吉言。” 两人回到老宅时姚执秋和仇岩还在餐厅坐着,桌上的食物没有动过,似乎在等着他们回来。 姚执秋看着李清扬身上的衣服,皱眉看姚亚卓,姚亚卓做了个鬼脸拉开椅子坐下,“你瞪什么,他身子弱,披件衣服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下次做好人记得用自己的衣服。”姚执秋回怼。 李清扬坐下攥着披着的衣服的一角微微笑了笑。 姚执秋盛了一碗汤推到他眼前,“喝点热汤暖暖,出去也不说披件衣服。他道歉了吗?” “谢谢。”李清扬端起那碗热汤放在嘴边吹吹,瞟了一眼姚亚卓,“没有。” 姚执秋看着姚亚卓,“道歉。” 姚亚卓笑笑,“不要。” 仇岩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他似乎真的伤了姚亚卓的心,改天找个机会道歉吧。 李清扬小声对姚执秋说道:“亚卓也在外边待了许久,还把衣服给了我,也给他盛一碗吧。” 姚执秋愣住了,拿着筷子扒拉碗里的饭,“他自己有手。” 李清扬瞥了一眼仇岩,嘟囔着:“我也有手,你不还是给我盛了。” 姚执秋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姚亚卓笑了。他哥被拿捏得死死的,似乎都不要他帮忙。 恍惚间他的眼前放了一碗热汤,是仇岩为他盛的,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收住了,转头看着缩回去的手,低声道了句谢,缓缓地拿起那碗热汤,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真暖和。 戏曲(19) 转眼间李清扬在这个家已经住了一个月了,姚执秋去做那个危险的任务了,已经去了一周,杳无音讯,他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内整日窝在书房内看书,姚执秋临走的时候有告诉他书房很多书,无聊时可以去书房看书,或者让姚亚卓带他去军营转,他到是很想去军营转,顺便去看看那两只调皮的军犬,可是自从姚执秋他们走后,姚亚卓也不见了踪影。 “半透明”酒吧三楼吧台处,三三两两的男人上前来搭讪这位调酒师,可这位调酒师的眼睛一直看向角落处的刀疤男,他郁郁寡欢靠在墙边喝闷酒,已经连续一周之久,这样下去可不行。 调酒师打发走了来搭讪的人,见天色暗了下来,楼上也几乎没了人,他弯腰钻出吧台来到姚亚卓面前,顺走了喝酒人手中的酒杯,“之前一直喝果汁,这几天抽什么风,喝这么多酒。” 姚亚卓手中的酒杯被拿走,他看着手发呆,半响才抬起头看向来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我一直都在这。”他有些欲哭无泪,“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或者我是谁。” “我自然知道。”姚亚卓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在身边坐下,任由他拨弄自己的头发,突然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拨弄头发的手突然顿住了,他苦笑的挡住那双迷离的双眼,而后说道:“喜欢能怎么样,你又不会回头看我。” 姚亚卓抬手抓住放在眼前的手,放在脸上给自己的脸降温,“程轩,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好,我的过去,你都不知道。”说完他便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程轩温柔的笑笑,并没有急着抽回手,而是贪恋的摸摸他脸上的那个刀疤。 .... 姚执秋两人混进了新招募的佣兵人群里,他们顶替了其中的两人名额,由于这批货物很保守,这些反党人所招募的佣兵都带着他们赠送的面罩,身上并刻印了他们独有的印记,为了以假乱真,他们也画上了这印记,只不过不同于真的印记,他们的这个能擦掉。经过几次交接才来到这边的总部,两人分别行动找人质和货物,却只找到了人质却迟迟没有找到他们要运的货物。 人质是一家三口,孩子才七八岁,抱着妈妈的腿掉眼泪,他很乖并没有大声哭泣,给父母招来麻烦。姚执秋自行要求来看管这三个人人质,听他们说话的口音是从外地运来的,他默默地握拳,这群反党组织简直丧心病狂,孩子都不放过。 仇岩那边搜寻货物迟迟没有下落便站在走廊尽头的卧室听屋内的谈话。 “轮船今日晚上便能到岸边。”这个声音仇岩好似在哪里听到过。 “货怎么样了?”男人醇厚的嗓音传出来。 “新招来的佣兵看护,没有异常。” “看紧点,警方已经在搜查这边了,指不定哪个佣兵就是混迹来的老鼠。” “是。” 仇岩闻言,缓缓的退后,里边的人要出来了。 他转身若无其事的走开,那扇门被推开,他余光瞟向那里,出来的是那个佣兵,那个人出门时将门带上,转头便看到了仇岩,“你,干什么的?”呵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仇岩转过身,低着头,“报告,是来巡逻的。” 男人冷哼一声,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抬起头。” 仇岩不明白,他戴着面罩,按理说不会看出什么,为何要他抬起头。不过他还是抬起了头,当看到那张脸时仇岩瞬间涌上一股怒火。难怪,刚刚听这个声音这般熟悉,原来是老熟人。 当初就是这个畜生组织反党人员带走了姚亚卓,最后被端了老巢瞎了一只眼逃走,如今又抱了一尊大佛啊。 瞧见仇岩的发红的眼神,男人哼笑,“有过节?” 仇岩后退,低下头恭敬的回答:“不,是见到您的眼睛,感到惋惜。” 男人并未打算放他走,步步紧逼,手放在他脸上的那个面罩,“这个面罩有些碍眼啊,不知为何,你有种熟悉的感觉,很令人讨厌。” 仇岩没有出声,他很稳定,手在不经意间已经放在腰间的手枪处,脸上的面罩已经掀开一角,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09号佣兵!我让你巡逻,你杵在这干什么!” 仇岩高呼应了一声,向左迈了一步,恭敬地低下头。 “萧团长。”男人转过身看着走来的人。 仇岩默默地走到来人的身后,萧枫偏头看了眼仇岩,对眼前的男人说:“张团长,我带来的新兵不懂规矩,还望您谅解。” 张呈冷笑一声,“说笑了,开个玩笑而已,既然知道他不守规矩,自然得有萧团长惩罚不是?”说完他便离开。 仇岩跟在萧枫身后走到楼梯口,萧枫回头对他说:“张呈性格怪癖,不是善茬,以后看见他绕着走。” “嗯。”仇岩点点头,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圆场。 “去继续巡逻吧。” “是。”仇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个人一周前将他们带到总部这边,这一批新的佣兵都由他来管,几天下来每每人质有突发情况的时候,几乎都是他吩咐人照看,还有那个孩子他总是会带些零食给他,叫他不要哭闹,他似乎在保护这几个人质,也是他默许了姚执秋看管人质,这个人似乎并不是坏人,但为什么要在这边做事。 与姚执秋会合之后,他说了屋外自己听到的话,姚执秋却说这几个人质就是他们索要运输的货物。 仇岩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偷听的话确实很奇怪,说着货物是否安全,却问了人质。 他们还从中得知了一个好消息便是,此次来反党的总部并非他们二人,还有警方的人在这边,据姚执秋推算,那个萧枫很可能就是警方派来的卧底,可能已经潜伏很久的卧底。 难怪他们混进总部会这般轻松,那这一切便就都说的通了。 晚间运货的轮船到岸边时,就是他们动手的时机。 戏曲(20) 姚家老宅,李清扬窝在一楼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黑白影像的美国电影,他已经坐在这里看电视整整一天了,啃着手里的半个苹果至少啃了半个多小时,沙发边上是一推他早已翻完的日报。 电视机时而变成雪花白,时而人物脸型变得扭曲,发出滋滋的声响,他无聊的打着哈欠,看了看门口,半月之久了,那个人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有没有事。 他穿着拖鞋慢悠悠的上楼,窝在床上看屋顶,手抚摸着脸颊,脸上的臃肿已经消退,接连着身上的淤青一起,他现在浑身都是劲儿,却只能待在这里,他想找些事情做,比如收拾收拾屋子,在厨房帮着忙活忙活,可是下人们根本不让他做,他每天的事情就是睡觉,吃饭,看书,看报纸,看电视,然后这些上面一点都没有姚执秋的消息,让他很烦躁。 街道上的小巷子里有乞丐收报纸,李清扬每天都会将看过的日报塞给他,这天他又来到这里送报纸,却不见那个乞丐了,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其他的巷子里讨乞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将那沓报纸放在之前乞丐常在的位置,便离开了,面对人突然地消失离去,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战乱的时代,指不定哪一天就被拖走卖掉,也不足为奇。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哈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他那边也在下雪吗? 傍晚时分,一家三口被押上了轮船,也就是在这时姚执秋两人也失踪,萧枫对于他们两人的消失早在意料之中,他知道两人身份不平凡,起初他本以为这两人是警方派来支援他的,但他们好似并不知道对接暗号,那便不是警方的人,他推测很可能是军方组织。 姚执秋先一步到达轮船上,混在其中的商人当中,晚上轮船上有拍卖会,各国的商富都几乎聚集在此处,在这里各国警方不会插手,因为它属于联商拍卖会,拍什么的都有,一旦货物到达拍卖台上,他们便阻止不了,所以要赶在这之前将货截胡。 但至今为止他都不知道货究竟在哪,不知道仇岩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仇岩没有上轮船,他依旧在这个总部里,趁着这里的人转移“货物”期间,他溜进了反党老大 的办公室,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气,不出意料的话,这个人定是常年吸毒犯子,桌面上放着公文,他走近瞧了瞧,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在办公室的后面有一个小门,他推门进去,瞬间傻眼了,窄小的屋子里,放着一张折叠床,床上躺着一个小孩子,他的肚子上开裂一个长长的扣子,血水已经干涸,肚子上的肉被反复割裂已经泛着浓水,他走近便能闻到大量的刺激气味从肚子上的伤口处溢出。 床上的孩子显然已经断了气。 他戴上手套扒开肚子上的伤口,里面包裹着赃物,一小袋一小袋,他从里面拿出,颤抖的放到雪白的床单上,即便这个床单已经变得血色模糊,但依旧能够看出它之前很白,很干净。 他将孩子的眼睛缓缓合上,拿着那几小袋赃物离开。 他立刻联系了军队那边,他已经找到了货物的运输手段,赃物并已属实,军方以及警方均可抓捕。 他攥着那几小袋赃物,神经逐渐麻痹。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这般残暴,没有人性的人存在,拿孩子的身体运输赃物,活生生刨开肚皮,承受不住地人当场死亡便就那般搁置,那押送的一家三口是不是肚皮上都割有一条伤疤,里面藏着赃物,日日忍着疼痛,不敢作声,承受非人类的待遇,简直丧心病狂。 姚执秋见到了萧枫等人来到展厅,他见身后并未跟着其他人,便匆匆离开了展厅,展厅人员众多,萧枫并未看见姚执秋,他也在等待机会下手,这里人员太多,若是开战,定会有人受伤。 突然一声枪响,展厅的人群瞬间乱作一团,要转移去二楼的姚执秋被人用枪抵在脑门上,张呈一把摘掉脸上的眼罩,“好久不见啊,上校大人。” 姚执秋后退两步,看着那只瞎了的眼睛,面无表情,“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登徒子。” 张呈用力地抵着他的脑门,手指给枪上膛,“你别以为你今天能活着回去,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姚执秋眯着眼睛轻笑,“不信。”话音刚落他便抓住那只握枪的手偏头,“砰”一发子弹打在地板上,抓着他的手令他弯下腰,抬起膝盖就是朝他脸上一击,枪从他的手上脱落,姚执秋快速的拾起,朝着他的大腿开了一枪,张呈嚎叫着捂住大腿的枪伤,抬头间姚执秋已经没影了。 萧枫安顿好了轮船上的人群,走到张呈面前,张呈刚想开口求助,萧枫身后却跟上来两个青年,他说了一句:“拷上,带走。” 他朝着姚执秋的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动作快点,拍卖马上就开始了。”男人坐在沙发上叼着粗烟,吐出一团白烟催促道。 包房里女人躺在床上,被人切开肚皮上缝合的伤疤,地上的孩子掉着眼泪抱着几乎没了生气的父亲,床上的母亲看着孩子,忍着割开血肉的疼痛愣是一声没有出。 “这个人的内脏和货粘在一起了不好拿出来。” “那就毁掉。”男人冰冷的说道。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手上一顿,手术刀避开要害一刀下去,血水溅到他的脸上,他一点点的将货物取出,女人已经晕厥,他拿出针线想要为其缝合伤口,被沙发上的男人制止了。 “她没有价值了,我们耽误了太多时间,赶紧联系张呈,准备拍卖。” 白衣男人放下手术刀和线,对着对讲机喊话,那边没有讯息。 许久传来,“张呈不会再回来了,你们现在在哪。” “妈的!”男人一脚踢开桌子,货物带着血水啪嗒掉在地上,紧接着包间的门便就被推开,他举枪朝着门口“砰”,“砰”开两枪,白衣男人站在角落里投降,姚执秋瞥了一眼他,朝身后跟来的萧枫说道:“先救人质。” 见到床上血淋淋的女人,他握紧了手枪,对准男人,“你简直丧心病狂。” “我今天走不了,你们也别想走。” 转眼间包间的暗门里走出来几十号人,他轻笑,“我怎么可能一点准备没有。” 包间里进行了一场厮杀,拖延了好一阵,军队和警方的支援才到,好在人质没有什么大碍,跟着萧枫来的那两个年轻警察把那一家三口保护的很好,他们受了些伤没什么大碍,那一家三口也进了治疗,命都在,姚执秋在这场厮杀中也受了伤,他的小臂和肩膀都中了枪伤,反党组织被一窝端,人被警方带走审问。在总部的地牢里同样发现了被抓的人质,他们都被解救出来。 日报上详细的写着姚执秋上校与警方联合剿灭反党人员,成功救下人民群众,是他们的英雄,日报里还写了上校受伤了。 李清扬什么内容都没看下去,只看到了姚执秋受伤了。 戏曲(21) 姚执秋回来时李清扬正窝在沙发里看那台老旧的电视机里放着那部他看了不下三遍的美国电影,电影的内容他几乎都能背的下来了,他百般无聊的盯着电视机,心思却不在电视上,听见声响,他将视线转向门口,见到是姚执秋,他慌乱的站起身,看着周边是否混乱,一切规规矩矩他才再次望向姚执秋。 姚执秋见他似有慌乱的模样觉得有些想笑,但由于伤口的原因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你回来了。”李清扬接过他手上的大衣,看他脸色惨白,不由得皱起眉头,“受伤了?” 姚执秋一把搂过李清扬的肩膀,将所有的重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低头看他的表情,心中暗道:小身板力气还挺大。 “扶我过去。”姚执秋的声音带着闷哼,指了指沙发。 李清扬颤颤巍巍的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他靠在沙发上,头枕在靠背的顶端,睁眼对李清扬说:“谢谢。” 李清扬看着他抿唇没有说话,将电视机关掉,倒了杯水递给姚执秋,姚执秋再次睁眼将身体微微坐正,接过水杯大口喝起来。 “可是受了伤?”李清扬再次问道。 姚执秋将杯子放到桌上,“没事。”说话间他去解上衣的纽扣,“你去楼上,把药箱拿来给我。” 李清扬站着没有动,他不知道在哪。 姚执秋见他未动,又说:“我床边柜子下面。” 李清扬转头去了楼上。 姚执秋将上衣脱下,左臂和肩膀粗糙的缠着纱布,已经渗出血水,通红一片,他们一行人沿途回来,从未歇息,只做了简单地紧急处理,如今肩膀上的子弹还未取出,抵达总部就开了及时会议,也未来得及去处理一直拖到现在,午夜时分才回到家,虽说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经历了许多次,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等他回来,为他留灯,和他说:你回来了。 李清扬下楼的时候见到沙发上血淋淋的肩膀时候心里一阵抽痛,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将药箱放在桌子上,打开寻找里面的纱布,翻找了一会之后他想到或许应该先处理一下身上的血渍,他缓缓地站起身去厨房烧热水,一切他觉得平平无奇,但在姚执秋眼里看到的确实一个行尸走肉的木头人,机械般的做着脑子里输入的下一步行动。 姚执秋看着李清扬从厨房里走出来,两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李清扬便就低下头了,姚执秋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惊慌,同时也看到了他的红眼眶。 李清扬再次蹲到药箱旁边翻找纱布和药水,他颤抖的手被姚执秋握住。 他没有动,看着那只握着自己的手。 “别害怕,我没事。”李清扬转头看着姚执秋,点头,“我还得需要你帮我处理伤口,所以别在害怕了,好吗?” 李清扬再次点头,“刀和酒精在最底层,你找出来给我。”姚执秋收回手,看着他翻找,已经没有在抖了。 厨房里的水壶发出声响,李清扬找出酒精和刀便去了厨房弄水盆。 见到李清扬离开,姚执秋拿起酒精便往自己的肩膀上倒,伤口处传来的刺痛让他脑门上渗出了汗水,拿起小刀在事先已经点好的烛火下烤了烤,对准枪口便扎了进去,刀尖在肉和骨头间擦过,每一下都疼痛难捱,他抿唇愣是一声没坑。 李清扬端着水盆见到那一幕,加快步子走近,小声说道:“我来。” 姚执秋嘴唇发白,抬眼看着他,将手中的刀递给他。 “不怕了?” “没怕。” 李清扬再次将刀尖在火上烤了烤,另一只手在桌上随意拿了一个苹果递给姚执秋,“吃苹果。” 姚执秋看着苹果,抬手接过,嘲笑道:“我还有心情吃苹果?” “让你吃就吃。” 见到姚执秋张口去咬苹果,李清扬将刀尖快速扎入枪口,姚执秋闷哼一声,李清扬扒开伤口,李清扬清晰的看见他脖子上的蹦出的青筋,得有多疼啊,看了一眼姚执秋便没有再看,看了只会心疼,他割开血肉,将子弹剜了出来,子弹落地发出“当当”两声,便没了任何声响,李清扬将他口中的苹果拿下来,深深的一排牙印,眼睛里还藏着泪花,他抬手擦了擦姚执秋的眼角,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做一些令人发狂的事情,比如亲吻。 李清扬回身捞起水盆里的毛巾,细细的擦拭着肩膀的血水,擦拭干净之后,伤口开张的有些渗人,他将姚执秋的手臂抬起,伤口便合上,垂着手臂伤口便是开张着,“这样抬着。”李清扬举着他的手臂和他说。 姚执秋点点头,低头看着李清扬为他上药包扎,虽然包的相当难看,但看他认真做事的模样很舒心。 处理完肩膀,便处理手臂上的刀伤,是一处很深的刀伤,缠了一圈纱布之后,姚执秋的手臂已经成了木乃伊,李清扬剪了一条纱布将手臂挂在姚执秋的脖子上,一切做好之后,悬着的心像是落地了般,他长舒了一口气,收拾药箱和地面的血渍。 “放着明日他们收拾就好。” 李清扬回头摇摇头,“明日就不好清理了,何况都是女孩子,见到了会害怕的。” 姚执秋心说:你不也害怕了。 “你吃过东西没?没吃的话,我简单做点给你吃。”李清扬又说。 “可以。”姚执秋想了想又说:“刚刚见你挺害怕的,没想到处理伤口那么果断。” “不瞒你说,我学的是医学系,只是只学些皮毛,就没有再读了。”家里就出事了。 “那你怎么该去唱戏了。” 李清扬回头冲他一笑,没有在说话。 姚执秋得知自己说了他的伤心事,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李清扬却愣住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又没做什么。” 姚执秋抬头看着二楼,“亚卓不在?” “你走的这几日他一直没回来,不知道去哪了,会不会在军队。” 姚执秋摇头,说自己刚从军队回来,没有见过他。 戏曲(22) 萧枫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半透明”。 午夜时分,是“半透明”最热闹的时间,程轩站立在三楼最为显眼的前台调酒,他拢了拢额前有些稍长的碎发,前台有个男生从包里拿出一个皮筋递给他,程轩接过轻笑着道了句谢。 伪娘在这个地方很常见。 男生托腮看着程轩,“哥哥,人家注意你很久了,能和哥哥认识一下吗?” 程轩面带微笑,将酒杯推到他面前,“不行哦,哥哥有心上人了。” 男生失落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果汁?” 程轩点头,然后不失礼貌的提醒道:“未成年不许喝酒。” 说话间程轩的视线落入角落的姚亚卓,那人又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走出吧台拿了件衣裳,走过去,余光却瞟见了楼梯处的穿着警服的人,程轩攥紧了手上的衣服,没有理会萧枫。 萧枫见程轩并未理会自己便跟在他身后,眼睁睁的看着他给另外一个男人披衣服。 萧枫攥紧拳头站在一旁,心里不爽,却始终一句话,没有说,他等着程轩做完事情。 程轩转过身,上下打量一番这个一走就是五年的竹马,好像瘦了,也变得帅气了,脸上褪去了稚嫩,成熟了不少。 程轩从他身边走过,“有什么事情等我忙完再说,一别就是五年,杳无音讯,你最好找出合适的理由同我解释。” 萧枫怔住,默默地低下头,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不告而别,在最好年纪最好的时机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思,而是选择了逃避,他本以为再次回首他还能见到那个情同手足,带着小小心思的竹马为他敞开欢笑,迎接他回来,却不曾想那个人已经死心了。 萧枫坐到姚亚卓的对面看着这个程轩的新欢,或许算不上新欢,爱慕对象也说不准,他面上有疤,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这样想着,心里便谋划着怎么将眼前人至一个罪名抓进牢里关起来。 想想他便笑了,觉得自己好生幼稚。 他将头转向忙碌的程轩,程轩头发长了些,还扎起了小辫子,他以前有这样的兴趣吗,好像并没有,还瘦了,脸都成瓜子了,下巴那么尖。他不在的这几年是没有好好吃饭吗,想起这些他的心便就隐隐作痛。 不知坐了多久,程轩终于忙完过来,楼上的人也逐渐走的差不多了,他走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叫醒姚亚卓,姚亚卓哼唧一声没有要醒的意思,程轩瞥了一眼旁边的萧枫,“过来帮忙。” 萧枫站起身将姚亚卓扶起,眼睛看着程轩,表示送去哪。 程轩指了指吧台后的员工卧室。 萧枫皱眉,“他睡那?” 程轩挑眉,点点头。 以前不睡,但是今天他睡定了。 萧枫一把将姚亚卓托起,粗暴地将人放在沙发上,程轩站在一旁暗笑,冷声道:“床上!” 萧枫偏头瞪着眼睛看他,抿唇没有动,程轩叹一口气低头将人费力的抱起,萧枫看着两人紧贴在一起,一把将人抢过来。 姚亚卓这时候稍稍有了动静睁开眼睛,对旁边扶着他的人说:“你这么粗暴干嘛?” 萧枫没有理会,将他甩到了床上。 姚亚卓趴在床上,埋着头,呼吸有些不顺畅,艰难地翻了个身,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屋子眼生,好像不是他住的那间。 “程轩,这是哪?” 程轩急忙压上来将他的嘴捂住,“我卧室,你不是一直在这儿吗?喝迷糊了?” 姚亚卓只觉得头疼,他在说什么也没仔细听,只是听到了“一直在这儿”,他这几天确实一直在,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便拉着被子转头睡了。 萧枫拉起程轩,“他睡这儿,你睡哪?” 程轩坐到床边,表示,这儿! 萧枫闭上眼睛,压下自己的火气,然后道:“我有话对你说。” 程轩攥着床单,站起身,“出去聊。”他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姚亚卓,没了以往的那种心悸,或许他对姚亚卓只是朋友间的情感,和对萧枫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知道萧枫是警察,所以开了这家酒吧,因为他知道一切混乱都有这个竹马为他扫平,在他身后站着,突然有一天萧枫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警局里没有他的任何资料,所有人都不记得他的存在,凭空消失一般,就好像只有他记得萧枫是真实存在过的,那段时间里,他迷茫了,不知所措,直到姚亚卓来到这里,他从姚亚卓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和他做了朋友,久而久之他忘记了萧枫,将姚亚卓刻在了心里,他对他好,本能的以为这就是喜欢,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姚亚卓,可他错了,他见到姚亚卓和仇岩牵手他心里没有一丝不痛快,反而觉得高兴,见到这几日姚亚卓闷头只顾喝酒,他会心疼。当姚亚卓问他是不是喜欢他时,他不知怎么回答,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萧枫再一次出现他面前,他的心情很奇怪,望着他时心里会隐隐作痛,还掺杂着猛烈地心跳,似乎这五年的道别都消散,云淡风轻。 两人坐在角落里,屋里点着微弱的灯,闪闪作亮,程轩调了一杯萧枫五年前最爱喝的酒,五年没有调这个酒了不知道味道有没有变。 萧枫端杯小喝了一口,还是那个味道,这是程轩为他自创的酒,只属于他。 “为什么突然离开的理由,你想好了怎么辩解了吗?”程轩眼神真挚的看着萧枫,闪闪发光,一瞬间萧枫哑口无言,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你是我最好的····”程轩顿了一下,“朋友,我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不告而别,杳无音讯五年,整整五年。” “我根本没把你当朋友!” “可我们就是朋友啊,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萧枫没有说话,双眼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你刚消失的那一阵子,我去警局找过你,为什么他们说根本没有你这个人。” “因为任务需求,需要作废我以前的身份,警局上上下下都需要保密,萧枫这个人不存在。” “好,下一个问题,即使你临时出任务,至少和我说一声,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的梦,萧枫可能就是我幻想出来的假人,根本不存在。” 你知道那阵子我怎么过的吗?像个傻子一样,风言风语,店都要开不下去了。 萧枫见程轩情绪有些不对劲,握住他的手,“我没想过回去那么久,我以为只是几个月,潜伏几个月就好,任务一旦成功,我就会升职,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我以为····” “你就想着你的利益,根本不在乎我,亏我把你当朋友,你却什么都不和我说。” “我说了,我他么就没把你当朋友!” “那你把我当什么?你说啊!” 萧枫紧紧握着他的手,低声说:“我喜欢你啊。” 程轩抿唇,眼泪滑落下来,逼他说几个字可真难。 他怎么会不知道,萧枫做着危险事,争着做危险的事情,就是为了他过的更好,只是他想要的只不过一个安心而已,却让他失去了萧枫那么多年,还好,萧枫平安回来了。 戏曲(23) 姚亚卓醒来的时候已经大中午,他揉着眼皮坐起来,四周看了看,这是哪? 屋里还放着程轩的照片,细看的话他照片好像不全,被折起了一半,他没有多想,伸了个懒腰推门出去,脑袋晕胀的厉害,连喝了好几天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哥也快回来了,不能他哥回来还没有回家,要不然他哥得打死他。 出门转了一圈都没见着程轩的踪影,他拿了吧台抽屉里的烟下了楼出门,站在门口吸烟,一根接着一根,都未见程轩回来,他转头看了看牌匾,皱着眉头将店锁了。 小爷我不给你看店了。 走了几步他的头就又疼起来,截了一个人拉车载自己回家,这一路他换了两个人拉他,因为太远了,这一个人拉他太累了,他多给了纸币给他们,高高兴兴的回到姚宅。 推门进去,屋内扑面而来的菜香让他些许缓解头疼,当他走到餐厅时,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了他哥,姚执秋端着手臂,另一只手尧起碗中的汤喝了一口,没有去看回来的人,不去看也知道是谁。 李清扬刚想招呼姚亚卓过来吃饭,姚执秋便开口说了一句:“舍得回来了?” 姚亚卓支支吾吾没有说出话,挠挠头缓缓走近姚执秋身旁坐下,“哥,你受伤了。” 姚执秋转头看他,像是看傻子般,心说:都摆在明面上,还问。 “严不严重,去医院了吗?”姚亚卓又问,看着这吊着的手臂,着实吓人。 李清扬在一旁插话:“去了,上午去的,静养一阵子就能拆,看着唬人而已,不用担心。” 姚执秋冷哼一声,“他还知道担心我?一身酒气,又去哪鬼混了?” 姚亚卓看了看自己,没有吱声,又看了看姚执秋的手臂,“真没事儿吗?” “死不了。”姚执秋道,“赶紧洗洗,过来吃饭。” 姚亚卓笑了一下,“得嘞,这就去。”起身跑去了二楼。 姚执秋余光看了眼他,继续吃饭,对李清扬说:“你对我这个弟弟倒是很照顾。” 李清扬盛了一碗汤放下,“有吗?” “嗯,自从上次你们一起回来之后,就有了些许默契一样。” 李清扬看着姚执秋,笑笑没有说话。 自然,因为他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 “上校,我想出去找点事情做。”李清扬开口,小声地询问。 姚亚卓叼着包子看他,口齿不清的问他,“你为什么想出去啊,一直待着不好吗?” 姚执秋抬头,放下勺子,怼了姚亚卓一句:“谁像你整日游手好闲。”又对李清扬说:“待着无聊了?” 李清扬点点头,“我也不能一直待着,什么事情都不做。” 姚执秋点点头,“行,我帮你留意一下,这里你可以一直住着,还有我不是上校了。” 李清扬笑了,“升官了?” “嗯,现在是中将。” 姚亚卓和李清扬对视一眼,双双抬手“恭喜”。 姚执秋应和着笑笑,“你们两个,真的是···”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家常话,好似真的是一家人一般。 -- 军营操场新招来一批新生,个个高挑健壮,姚执秋站在场外巡视了一圈,心里暗暗自嘲:现在的这群孩子到是吃的好,不像当初我那一辈,比不了比不了。 他这样想着,便就又想到了李清扬,他很想知道最后的李清扬为何没有进入医学,而是改为唱戏,这件事令他很在意。 “受伤了就在家好好待着,来这凑什么热闹。”仇岩走过来拍拍他的后背。 姚执秋转头瞧了他一眼,“没大没小。” 仇岩冷哼一声,掐腰仰首展示自己的中校徽章,姚执秋觉得自己眼睛有点难受,转头看了看站在树下的李清扬,他正和姚亚卓聊的火热,不知姚亚卓说了什么,便抬起手捂嘴笑了一阵子。 仇岩顺着姚执秋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瞅见树下的两人,“他们一直在?我刚刚没见到那里有人啊。” “刚到不久。” “这你都知道?” 姚执秋转回头,含糊的点点头。是太注意李清扬了吗,不对,应该是姚亚卓那个混蛋吧,好像也不对,是他们两个! 姚执秋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很奇怪的心情。 李清扬抬手理了理衣领,头埋的低低的,凑到姚亚卓旁边小声说:“你哥好像发现我们了。” 姚亚卓抬头朝着场内看了眼,无所谓的说了句:“咱们俩进来他就看见了,不用遮遮掩掩,该干嘛干嘛。” “哦。”李清扬四处瞧瞧,“这是招的新兵?” “每年都会招,老兵退休,新兵上阵。对了,你说想找点事情做,想做什么?” 李清扬走了几步,抬头望望天,太阳暖气照在脸上,暖烘烘的,一阵风吹过他又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我啊,现在什么都不会,干老本行呗,做个戏子,只是自己找的上一家不好,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姚亚卓闻言笑笑,“这次不会了,这次我哥有我哥呢。” “嗯。”李清扬转头笑笑,“我想汤圆和公主了,你带我去看看呗。” “走吧。” 两只军犬都在训练,见到主人两只小脑袋都朝这边瞧来,尾巴摇的跟风火轮似的,教官都不知怎么训练了,无奈之下只好将两只犬牵过来,并对它们说:“你们放假了。” 姚亚卓伸手接过绳子,并将拴在他们脖子上的绳子解开,汤圆甩甩身子,舔了舔姚亚卓的掌心,公主蹭着他的小腿,李清扬站在一旁笑着看他们,想招手叫它们,却又不敢,怕它们已经忘了他。 汤圆歪着脑袋看了李清扬一会,然后摇着尾巴跑到他身边,贴贴他的手背,那意思在说:你怎么不摸摸我。 公主也跟着围了上去,姚亚卓收了绳子,说道:“没想到它们还记得你。” 李清扬蹲下身摸摸两只犬,它们发出舒服的“哼唧”声,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姚执秋从身后走来,低声说了一句:“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它们呢。” 李清扬抬头看着他,站起身,点点头,“怎么说呢,喜欢乖的。” 姚亚卓看向他哥身边的仇岩,默默地低下头,将狗绳揣进衣兜,仇岩打趣道:“你还和狗儿们抢绳子啊。” 姚亚卓闻言将绳子拿出来,将那个浅色的绳子扔给他,“公主的我不要。” 仇岩伸手接住,看了看绳子也看了看姚亚卓。算是哄不好了。 仇岩好像也没哄过。 戏曲(24) 见仇岩两人气氛微妙,李清扬摸摸狗头,对姚执秋说:“过去走走?” 姚执秋点点头,“想去哪?” “就你平时训练的地方?” “行。” 姚亚卓也要跟着去,被李清扬拦住,说:我和你哥单独待会,你也跟着。 姚亚卓看了看他和他哥,落寞的低下头,带着公主往反方向走,仇岩默默地跟在姚亚卓身后,没有说话,直到走到公测,姚亚卓回头问他:“你还要跟着?” “我的军犬被你带走,我不跟着怎么办?”仇岩挑眉,低头看着公主那一脸的傻样。 姚亚卓低头看了看公主上去就是一脚,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后腿没站稳,直接坐到地上,又站起抬头委屈的看着姚亚卓,结果姚亚卓一句:“滚去你主人那。” 公主摇摇尾巴,而后歪着脑袋呆呆的看着姚亚卓,好似听不懂他的话,只知道眼前的人好像讨厌它了,它耷拉着耳朵来到仇岩身边,紧紧贴在仇岩的小腿边儿坐下,姚亚卓转头进了公测,仇岩站在原地摸摸狗头,小声说道:“不是凶你。” 姚亚卓出来的时候没见到仇岩,或许已经离开了,他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子,低声骂了一句:妈的。 谁知道此话一出,站在厕所门侧的仇岩便从他身后走了过来,他抬手揉了一下姚亚卓的头发,“别生气了。” 姚亚卓转头看了他一眼,打开他的手,“没生气。” “没生气这么凶?” “一直这样。” “哦,那是在闹脾气?” 姚亚卓“啧”了一下,拔腿就走,仇岩跟在身后不停地唠叨,“我出去这么久,你都不担心我,不问问我受没受伤,岩哥真伤心啊。” “你看你哥那么厉害都受伤了,我也受伤了,你都不关心我。”仇岩继续唠叨。 姚亚卓回头看了他一眼,仇岩立马将嘴闭上,微笑着快步追上他,凑近又说道:“怎么?心疼了?” 姚亚卓没说话继续走,仇岩便就再次说道:“你最近和李清扬关系不错嘛,你是喜欢他吗?” “嗯,喜欢。” 仇岩听见了姚亚卓唯一的回话,却突然站住脚步,看着渐行渐远的姚亚卓,心里莫不是滋味,姚亚卓见仇岩没跟上,便站在原地回头看他,他嘴角上扬,“你恶心了?” 仇岩走过去,摇头,“没有,就是觉得你不了解他,怎么就会喜欢了。” “他长得好看。” 仇岩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只是觉得这一切好荒唐。 上一次他开姚执秋玩笑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放在姚亚卓身上就这般不舒服。 “岩哥要是没事儿,就别跟着了,我去找清扬了。”姚亚卓说。 见仇岩愣神的功夫,姚亚卓已经不见踪影了。 仇岩长舒一口气,看了看场地的新兵,回到了办公楼处,让自己忙起来,撇掉心里复杂的心情。 -- “喝!”新兵发出响亮的吼声,那阵仗将李清扬惊住了,他也跟着不自觉的站直了身板,姚执秋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你不用这样紧张。” 李清扬觉得丢脸,将头埋在围巾里,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觉得很奇妙,方方正正的军人,个个英姿飒爽,军服穿着整齐,头发也打理的利索,和他这样的完全不一样。他抬头瞄了一眼姚执秋,心想姚执秋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只是姚执秋好像也没有多大。李清扬想到这笑了起来,定是因为常年板着脸的缘故,让李清扬有了这样的想法,觉得姚执秋已经不再年轻了。 姚执秋歪头见他弯着眼睛,开口询问道:“笑什么呢?” 李清扬回过神,摆摆手,“没笑。” “还说没笑,都出褶子了。” 李清扬抬手去摸自己的脸,“有吗?” 这回轮到姚执秋笑起来,李清扬气愤的放下手,转过身留给姚执秋一个后背。 “你想学吗?”姚执秋在他身后说。 “学什么?”李清扬回头问道。 “格斗,防身用。” 李清扬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身板,无奈道:“算了吧,我这小体格,学什么都无用。” “有用,你多吃点,长长肉,我教你。” 李清扬眼睛里发着光,点点头,又抬起手摸摸姚执秋受伤的手臂,“还有你的伤得完全好之后。” 姚执秋尴尬的轻咳一声,将头偏向别处,小声说道:“下次不会再受伤了。”不会再让你见到那般血腥的场景了。 李清扬将耳朵凑过来,“你说了什么?” 姚执秋后退一步,“没什么。” “哦,下次不再受伤。” “你···” 李清扬笑笑看向场地训练的新兵,嘴角漾着笑意。 爹,娘,我真的好喜欢他啊,怎么办,喜欢的不得了。 -- 之后的几天他们都会来军营看新兵训练,日子转眼就将近新年,李清扬的工作也已经有了眉目,年后他便就去戏院工作,姚亚卓也会在年后重新回到学院里上学,再有一年也能毕业,想到年后要重新回去上学,姚亚卓就整日提不上精神,他不想再去其他城市上学,想回本市的学院上,被姚执秋一一回绝,姚亚卓郁闷了好几天。 这天穿着棉马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姚亚卓下楼跟着他一同窝在沙发里,瞧见姚亚卓的郁闷,他放下报纸问怎么回事。 姚亚卓只是摇头叹气,愁眉苦脸。 姚执秋下楼瞧见李清扬挨着姚亚卓问情况,他端着茶水走到他们面前,对李清扬说:“别管他,走,带你去买年货。” 姚亚卓看着他哥,脸色更加不好了,“哥,你就行行好呗,把我调回来,我想给在本市读。” “不行,就差那一年了?” “差!” 李清扬憋住笑,低头对姚亚卓小声说,“好了,还是这个事啊,回头我在帮你说说。” 姚亚卓一脸你尽快的模样,“年后开学。” 李清扬点点头,跟着姚执秋出门。 “亚卓····”李清扬刚开口,就被姚执秋接过去,“不许为他求情。” 李清扬闭上嘴,抬头瞥了眼姚执秋,这兄弟俩一样都是死脑筋。 他突然想到仇岩以现在的能力好像也可以倒出一些档案,或许能帮姚亚卓,然后他便提议,“晚饭叫上仇岩一起吧,亚卓年后就要离开了,仇岩他们俩好像还没和好,让他们关系缓解一下?” 姚执秋想了想,点点头。 戏曲(25) “不是说去买年货吗?怎么来戏院了。”看着眼前盛大的戏台和装扮的物件,李清扬顿时眼前一亮,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戏台,和他之前表演的戏台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般的存在,这是正规的,有人精心装扮,有纪律的戏台,若是能在这里演出,他此生也就无憾了。 “带你来看看你以后工作的地方。”姚执秋看着台上忙碌的下人,转头对李清扬继续说道:“新年将近,这里要开展演出,你要不要来?” 李清扬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发懵的问了声:“我能来?” “为什么不能。” 李清扬不加掩饰的笑了出来,“嗯,要来。” “那这一周左右你都要在这里排练,准备一个你拿手的戏曲,等你演出的那天我来看你表演。” 李清扬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姚执秋,点点头,他近日看来要忙起来了。 与这里的老板打了招呼之后,两人便离开了,李清扬边走边说:“这个老板好像很怕你。” 姚执秋笑了笑:“可能是因为那阵子总查这里的缘故,所以怕了。” “不做亏心事,怎么可能害怕查。” “嗯,有道理。” “那你为什么查戏院啊?是因为上次的参议员吗?” “嗯,城中大大小小的戏院我都去了。” “也都坐在那里听戏,一听就大半天的?” 姚执秋苦笑了一下,点头。 李清扬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又憋住,曾经上校大人的一世英名啊,怎么就这么破防了。 姚执秋偏头瞧了他一眼,低声说:“别笑了。” “嗯。”李清扬清了清嗓子,“我们准备去买什么?” “不需要我们去,家里有人准备,我带你出来就是来戏院的。” 李清扬见姚执秋心情挺好的,便开口试探着问:“亚卓的事情,不能通融吗?” “亚卓性子偏野,况且他刚成年那会出了点事,所以我才会将他送到那所学院,主要是补缺他内心的创伤,若是回到这里,学院的环境变了,周边学生变了,而且不排除学院内部会不会再次出现那样的事情。” 李清扬听了他的话,大致的意思他明白,姚执秋想保护亚卓,想给他补缺那段时间的心理创伤,那为什么之前的学校可以填补,为何这边的就不可以。 “我见亚卓现在没有任何心里问题,他现在很快乐,或许已经走出了那段往事,他想回家,就让他回来吧,他一个人在外面,你放心?” “并非,父亲在那边,他会生活的更好,更安全。” 原来这一切的源头,是姚执秋以为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姚亚卓,才会坚持他回去上学,不让他留在本市的原因。而姚亚卓现在所在的学院是他们母亲一手创建的,那里有着他们母亲亲朋以及下属的关怀,这个小少爷又怎会受欺负。 “那你有问过他怎么想的吗?” 姚执秋叹一口气,“他总你以为我这个哥哥是他的榜样,他的顶梁柱,他的支撑,可我不是,我脆弱的很,根本不配,他应该活的开心自在,那是我所希望的。” “那你看,你说不让他回来上学,他开心吗?” 姚执秋抿唇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李清扬,不知说什么。 “他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已经放下了,你也该放下,不要在惩罚自己了,虽然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亚卓现在已经不受那件事影响,而你,依旧困在那里,不是吗?” 李清扬伸手抚向他的手臂,“你是哥哥,这点事还不懂吗?” 姚执秋笑了,“回家吧。” 姚执秋觉得挺丢人的,竟然让一个软弱无力的人给教训了,但好像李清扬并非他所想象的那般脆弱。 “那亚卓的事情?”李清扬追上去,又再次小声问着。 姚执秋快步的走着,头也不回,“回家再说。” “哦。” 李清扬心里乐开了花,姚亚卓上学的事情好像解决了,就差仇岩他们俩的事情了,他感觉来到这个家之后一天天的可是操碎了心。他胡思乱想间已经被姚执秋落的好远,他小跑再次跟上,姚执秋腿长胳膊长的,走路也极快,李清扬一直小跑的跟着,有些喘,姚执秋不知不觉的放慢了脚步,暖心的说了一句:“以后多锻炼。” 李清扬仰头看着他的下巴,“哦!”冲着他吼了一声。 转头便看到了一旁买糖人和糖葫芦的,李清扬看了两眼,跟上姚执秋,结果姚执秋转身来到买糖葫芦这里,要了两根糖葫芦和糖人,要糖人的时候还问了李清扬喜欢哪个图案,李清扬指着那个小兔子说要这个。姚执秋又要了一个老虎形状的糖人拿在手里,李清扬不禁问了一句,“给亚卓的?” 姚执秋点头。 李清扬小声嘀咕:比我大一岁啊。 “你什么属性。”李清扬问。 “狗。” “亚卓属虎的对不对。” “不对,他属牛。” “那你为什么买个虎糖人。” 姚执秋笑了笑,“他十二月份出生,就差几天便是虎年,他很气馁为什么不晚几天出生。”他顿了一下,又说:“牛,天生莽撞,长相丑陋,老虎生来勇猛,草原之王。所以啊,他喜欢老虎,不喜欢牛,对外称自己属虎。” 李清扬听了笑笑,“回去得好好调侃他一下。” “我劝你别,他会炸毛的。” “猫科动物确实会炸毛。”李清扬若有所思,看了眼姚执秋,不知犬科动物会不会。 姚执秋捕捉到视线,“怎么了?” “这不是回去的路。”李清扬看着陌生的四周。 “嗯,你不说晚饭叫仇岩吗?这是去仇岩家的路。” “他不在军营?” “军营放假,这两天有巡逻,在轮休。” “你也回去巡逻吗?” “会,所以你记住路了吗,这几天你就得自己去戏院了。” “又不是小孩子,能找到。” 仇岩的家相比姚执秋的宅子要差一点,但在其他方面还是占有优势的,那就是这里有人气,仇岩的父母也住在这里,院子里有花花草草,还有果树,很温馨的家庭。 仇岩将两人请到屋内做客,眼睛时不时的瞟向李清扬,低声对姚执秋说:“你不对劲啊,现在出门都带家属了?”又拍拍姚执秋吊着的手臂,“伤恶化了?这么久还不能拆啊。”仇岩没记错的话好像已经过去有半个月了,以往在大的伤口姚执秋也没有这么久还没好的时候,这次怎么就迟迟不见好。 姚执秋咧嘴笑笑,心想:李清扬非要让这样吊着,以防伤口裂开,我有什么办法。 “晚上拆。”姚执秋说。 仇岩笑着看着李清扬手上的糖葫芦和糖人,“怎么不吃,一会该化了。” “回去和亚卓一起吃。” 听到亚卓,仇岩眼神有些闪躲,姚执秋拍拍他的肩膀,“李清扬说让你晚上去那边吃,你们俩这样一直僵着也不是事。” 仇岩点点头。 戏曲(26) 李清扬从仇岩家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他伸出手去接天上落下来的雪花,雪花落入掌心,化成一滴水珠,他凑近瞧了瞧,心想他的手心也没那么热啊,怎么就掉在手心就化了呢。 他发呆的那一阵仇岩推着自行车走近,按了两下车铃,清脆的“铃铃铃”声传入李清扬的耳朵,他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突然想起了他上学那时,骑着自行车上下学,老旧的自行车总是掉链子,他爹就细心地给他修,嘴里还叨咕着:这是我年轻的时候你爷爷留下的,我一直骑它,它啊,比你爹我岁数都大。 下人将另一辆自行车推到姚执秋身旁,仇岩说:“家里就两辆了,我载着你。” 姚执秋点点头,看向正在发呆的李清扬,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看着那辆自行车,问道:“我的呢,我没有吗?” 姚执秋将车推给他,“这个是你的,我骑不了。”他抬抬手臂,给李清扬看。 李清扬接过车,“那我载你?” 姚执秋刚要回绝,就听仇岩说:“行啊,正好我骑车不稳当,这中将腿脚不好,不对,手没好利索,抓不稳,再摔了。” 姚执秋回头瞪了仇岩一下,转头对李清扬说,“没事,我和仇岩一起。” 李清扬跨上自行车,拍拍后座,“没事,以前也载过我爹。” 姚执秋微愣,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李清扬说起他的爹娘,他没有在推脱,坐上了李清扬的自行车上,用没受伤的手臂环住了李清扬的腰,李清扬明显的身体僵了一下,低头看向那只手,结巴道:“坐,坐好了,出发了。” “嗯。”姚执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仇岩先行一步,李清扬紧跟在后,他骑得很稳,冬日里的风挺冷的,但是姚执秋的手环着他的腰身,令他燥热。 姚执秋抬头便就能看见李清扬发红的耳朵,他将身体贴着李清扬的后背,风力被李清扬的小身板遮住了大半,他感觉不到冷,甚至觉得莫名的烧脸。 姚执秋问道:“你冷不冷,冻耳朵不。” 李清扬回答没有,姚执秋便说:“还说没有,耳朵都冻红了。” 李清扬苦笑,那不是冻红的,是····· 仇岩在前边不远处等着他们,见他们跟了上来,抱怨道:“你们真慢,不等你们,我都到了。” 姚执秋在后边说:“又没让你等。” 仇岩鼓着腮帮,和李清扬抱怨:“你看看他,说的是人话吗?我这还不是因为怕李清扬找不到?” 姚执秋露出脑袋,“我不是在吗,难道我也找不到家?” 仇岩闭上嘴巴,骑车离开了。 李清扬笑笑,继续跟着,看着仇岩的车渐远,说道:“仇岩和我最初刚接触的时候不一样。” “哪不一样?” “我本以为他是那种很凶的,不好招惹的人,结果他,很喜欢开玩笑,还特怕你。” 姚执秋笑笑没有说话,好像所有人都很怕他。 李清扬继续说:“亚卓也是一样,他也是那种给人感觉不好招惹,长得还凶,其实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哄着来得。” “那我呢?”姚执秋问。 “你?”李清扬想了一会,“你没什么不一样,和想象的一样,善良,正直,对任何人都很好,默默地付出,很好很好。” “就这样?” “嗯,还有,不会包饺子,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姚执秋不说话了。 李清扬后背抖了抖,姚执秋搂紧了他的腰,说:“又笑。” -- 姚亚卓披着风衣在院子里看雪,人在无聊的时候总是想找点事情做,但是他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便就来到院子里吹风,在家待了差不多两个多月,假期也快结束了,难道年后真的要再次回到原来的学校吗,他不想,想和哥哥们在一块生活,他老爹真的是很磨叽,整日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总和他待在一块他觉得自己也老了,其实老爹才五十刚出头。还有一点就是他爹刻板非常的刻板,管他这个,管他那个,一点自由都不给,出去玩要报备,和谁出去要说,他就想不明白,老爹也是将领出身,怎么和他哥完全两个模样,他哥到这么大岁数的时候会不会也变成这样样子,他不想面临两个佛爷。 院外传出车铃的响声,姚亚卓顺着声音看去,他本以为是路过的行人,却不曾想,骑车的人直接拐进了院子,离得远他没看清人脸,直到那个人骑着车过来,他才看清了是谁。 姚亚卓上前挡住仇岩,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仇岩将自行车停下,脚支在地面上,头发和肩上都落了雪,脸和耳朵都被风吹得通红,说话时嘴边冒着白气,“吃饭啊。”他笑着回答。 “谁让你来的。”姚亚卓不信,他抱起手臂,继续说:“你来找我哥?” 仇岩手臂支在车把上,仰头看着他,“若我说,我来找你呢。” 姚亚卓更加不信了,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要回屋,仇岩哀求道:“真冷啊。” 姚亚卓站住,回头,“冷就回去。” 仇岩迈下车,推着车走到他身边,“亚卓,岩哥冻得耳朵疼了,你给我捂捂呗。” 姚亚卓瞥他一眼,“自己没长手?” “手冷,你给我暖和暖和。” 姚亚卓没动,仇岩又说:“我手真的冷。”说完,他便去抓姚亚卓大衣下的手,“不信你试试。” 姚亚卓感觉到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下意识的握住了那只手,转头看仇岩,仇岩也被姚亚卓突然地行为惊了一下,但是手却没有抽走,姚亚卓放开他的手,“仅此一次。”说完他转过身,抬手包住仇岩的两只红耳朵。 掌心传来的温度令仇岩脸颊滚烫,他错开姚亚卓的视线低头看着姚亚卓的大衣,这件大衣好像是他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大衣是披着的,姚亚卓抬着手臂时,大衣从肩膀上滑落,仇岩伸手接住,再次为他披上,姚亚卓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岩哥,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仇岩不明白,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刚想问什么,姚执秋和李清扬就回来了。 姚亚卓收回手,转身进了屋,仇岩推着自行车放到一旁,对李清扬他们两人说:“你们真慢。” 姚执秋说:“闭上你的臭嘴。” 戏曲(27) “岩哥,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仇岩坐在沙发上发呆,这句话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回想起来他就会觉得心跳巨快,脸烧得慌。 仇岩偷瞄了一眼茶桌旁的姚亚卓,他穿了深蓝色的衬衫,领子开了两个扣,露出小片的锁骨,他的锁骨上有一颗痣,很明显的露在外面。 姚亚卓突然转头朝仇岩这边看来,四目相对,仇岩立马低下头。 姚亚卓不明所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皱起眉头,好苦,茶叶放多了。 他将交叠的双腿放下,站起身走到沙发旁,坐到仇岩身边,歪头看他,“岩哥,想喝茶吗?” 仇岩抬起头,“沏好了?” “嗯。” “那喝一杯。” “我去给你倒。”姚亚卓揣着坏心思端来一杯茶水给仇岩,看着仇岩喝了一口,本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苦到皱眉头,却不曾想仇岩来一句,“茶水好淡。” 姚亚卓看着他手中的茶水,夺过来小抿一口,好苦。 “你的舌头有问题。”姚亚卓说。 仇岩看着那杯自己喝过的茶水发愣,以前也喝过一个杯子的水,并不觉得奇怪啊。 姚执秋换了衣服边下楼边说:“不是他舌头有问题,是喝浓茶喝习惯了。” 姚亚卓看着杯子的茶水,颜色好深,那浓茶,颜色是什么样的,不敢想象。 李清扬拿着药箱跟在姚执秋身后,将药箱放到沙发前的桌子上,对姚亚卓说:“茶水苦放点冰糖就不苦了。” 姚亚卓端着茶杯迎合着点头。 李清扬告诉他厨房有冰糖,让他自己去拿,又转身叫姚执秋坐好,他给他换药。 姚执秋老老实实的坐在小沙发上,任由李清扬摆布,仇岩在一旁调侃道:“不见得你之前这么听话啊,怎么在李清扬这,这么温顺。” 姚执秋白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是个粗人?” 仇岩耸耸肩,没有说话,姚执秋看着手臂上的伤,道:“肩膀包一下就好,手臂这处已经结痂了,不用包了。” 李清扬看了看他的手臂,点点头,其实肩膀的伤口也结痂了,为了保险起见,李清扬还是将肩膀包了起来,这一次没有吊起来,姚执秋瞬间觉得身上减轻了负担。 “你还是得小心点,肩膀刚刚有些愈合,很容易裂开。”李清扬边收拾药箱边说。 姚执秋轻轻摆动着手臂,回应了一声。 饭桌上,姚执秋和仇岩都喝了不少的酒,姚亚卓没有喝多少,不是很醉,他和仇岩的关系也逐渐缓和了些,他挑起眼皮看仇岩,这个人一喝醉酒就不省人事,说话都说不清楚,还在那举杯,竟然还要求一杯就倒的李清扬喝酒。 李清扬只是微笑,他转头看看姚亚卓,那神情在说:你赶紧把他制止他啊。 姚亚卓一把夺过仇岩手里的酒杯,“好了,岩哥,你喝醉了,别喝了。” 仇岩反手握住姚亚卓的手,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姚亚卓,然后嘟囔道:“亚卓,你不恶心,不恶心····” 姚亚卓别过脸,无奈道:“你非要提这茬吗?” 李清扬看着仇岩醉的不轻,提醒道:“你把他抬到楼上休息吧,他喝的挺多的。” 姚亚卓点点头,看着仇岩,皱眉道:“我送他回家,正好要问他些事情。”说罢,他一把拉起仇岩的手臂托起。 李清扬跟着起身,看着外面乌黑的天,“这么晚了,你送他回去?还下着雪呢。” 姚亚卓点头,“没事,我开我哥的车送他。” “那你慢点开。” “嗯。” 姚亚卓拖着仇岩离开,屋内只剩下了他和姚执秋,姚执秋趴在桌子上有好一会了,他坐到姚执秋身边的座位,也跟着趴下,看着姚执秋的睡颜,屋内的灯李清扬几乎都关了,只留一个昏暗的灯微弱的亮着,姚执秋脸红扑扑的,头发扎进眼睛里,他眼皮一颤,李清扬伸手将他的头发拿开,他紧着的眉头才松开一些,李清扬继续趴在那看着他,微弱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温柔。 -- 仇岩整个重力都搭在姚亚卓的肩膀上,他搂着仇岩的腰身将他拖到床上放下,他掐着腰长喘一口气,“看着不胖,怎么这么沉。” 缓了一会儿,姚亚卓将仇岩的外衣和鞋子脱掉,他摸了摸仇岩发烫的脸,询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仇岩皱着眉头,慢慢的睁开眼睛,握住了脸上的手,“你手真凉快。” 姚亚卓咂咂嘴,“谁像你,喝点酒就烧的跟红屁股似的。”说完他起身给仇岩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仇岩单手支在床沿,缓缓坐起,看着姚亚卓为他倒水的背影,说道:“亚卓,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你喜欢男人,不觉得恶心,那天是岩哥反应大了,给你赔不是,所以你别生气了行吗?” 姚亚卓端着水杯一顿,转过身坐到床边,将水递给他,“那我说,我之喜欢男人,是因为你,因为。”姚亚卓直视着仇岩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着,“我喜欢你。” 仇岩紧握着水杯,心脏狂跳,燥热从脸烧到了耳根直至脖颈。 姚亚卓见仇岩没有反应,苦笑一下,“你看,你不还是受不了。”说完他站起身便要离开,仇岩慌乱的将杯子放到床头桌,一把抓住了姚亚卓的手,“亚卓。” 姚亚卓仰起头让眼泪留在眼眶里,哑声道:“岩哥,别再折磨我了,算我求你了。” “我没有受不了,就是很突然。” “突然吗?”姚亚卓回过身,低头看着他,反握住那只手,俯身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的种种举动都在说喜欢你,岩哥,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通过手的触碰传到仇岩的大脑,他抬头直视那双发红的眼睛,他现在很乱很乱,若是普通的弟弟他会这般在意,会这般耐着性子哄着,他不会,或许他对姚亚卓也是不一样的吧,可姚亚卓是他领导的弟弟,他若起了什么心思,怎么交代。 他抓紧姚亚卓胸口处的衣服,狠狠一拽,露出了小片锁骨,他便又看到了那颗痣,仰头咬了一口锁骨处的痣一口,姚亚卓吃痛,却没有推开他。 仇岩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才肯松口,他双眼迷离的看着姚亚卓,姚亚卓抬手擦掉他嘴角的血迹,低头吻了上去,双唇触碰的那一瞬间,仇岩体内的燥热直线上升,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一般,他在想现在想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冒烟了。 “岩哥,你喜欢我吗?”姚亚卓问道。 仇岩没有回答,一把将他拉到床上,压在身下亲吻,额头,脸颊,嘴唇,下巴,脖颈,刚刚他咬的那处锁骨。 “岩哥。”姚亚卓捧起他的脸起身去吻他的唇。 戏曲(28) 姚亚卓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人了,他睁开疲惫的双眼,看了眼床头的水杯,勉强的撑起身子去够那杯水,拿在手里他恍惚了一下,温热的,难道人没走? 他闷头喝了好几口,直到见底才放下杯子,他稍微挪动一下,便能感觉到下体传来的痛感,他扶着腰下床随便在衣柜里找了一件仇岩的衣服穿上,将脖子上的痕迹遮住,开门走了出去,问了下人仇岩在不在,都说不在,桌子上放着一碗刚做好不久的热粥,做饭婆婆告诉他这是特意为他做的,姚亚卓心脏触痛,看了一眼那碗粥,说了不喝便离开了。 他姚亚卓算什么,发泄的人体工具?一夜春宵之后不见踪影,含蓄温暖的话语也没有,就连那句喜欢都没能听到,他的坚持到底在感动谁。 回到姚宅他冲了澡,躺在浴缸里将自己淹没,睁眼望着水面,双眼通红,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哭,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讽刺,他的满心欢喜,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他输的彻彻底底。 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去了,他太累了,昨夜折腾了许久根本没睡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扬喊他吃午饭他才一瘸一拐的下楼,看见他红着的眼眶,李清扬吓了一跳,去厨房拿来新煮的鸡蛋给他揉眼睛。 “怎么搞的,一夜没睡吗?”李清扬担心的问,他看见姚亚卓是早上回来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当时就没问什么,怎么睡了一觉之后反而严重了。 姚亚卓抬手将李清扬抱住,没有说话,他吸了吸鼻子,“我没事,你别担心。” 李清扬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跟他说好消息,“你转学的事情你哥答应了,年后你就不用走了。” “我不转学了,还是在那边继续念吧,那里环境熟悉些。”他推开李清扬,尴尬的笑笑。 “到底怎么了。”见着姚亚卓不对劲,李清扬伸手贴向他的额头,没发烧啊,突然他瞧见了他脖子上的痕迹,瞪大眼睛看他,“你,你们····” 姚亚卓拉着衣领遮了遮。 “别遮我都看见了。”李清扬放下鸡蛋给他盛了碗汤,“难受吗?” “还好。” “仇岩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 李清扬咣当一下摔了碗,汤从碗边溅出来,姚亚卓也是吓了一大跳。 “欺负完了,就不管了?仇岩真不是好东西,男人没好东西。” 姚亚卓笑笑,抱住他的肩膀,将脑袋搭在他的肩上,“好了,别气了,我不也是男人,没什么的。” 李清扬摸摸他的脸颊,不再去提,“下午陪我去戏院?” “好啊,我哥去吗?” “他值班去了,得晚上回。” “那我陪你去,我喜欢听你唱戏,想在听你唱那天我们初见的那首。” “好,那我就准备这一首。”李清扬端起那碗汤,拿起勺子递到他嘴边,他张嘴接着,说道:“你熬的?” “你怎么知道。” “李婆婆熬不出这味道。” “怎么说?” “家的味道。”姚亚卓坐起,拿过那碗汤自己喝起来。 在姚亚卓心里,李清扬已经是自己的亲人了,他给他的温暖不属于他哥给的,这个人明明比自己年纪要小,却很会照顾人。 -- 仇岩再次回到家的时候是中午,他看着饭桌上未动的粥,闹到厨房放进锅里热上,问一旁的下人:“他还没醒吗?” “姚少爷已经离开了,在少爷您做好粥离开之后不久就醒了。” “他走了,可有说什么?” “没有,他粥没有喝就离开了,走的时候挺急的,而且感觉他心情不怎么好。” “知道了。”仇岩转身去了那间卧室,屋子里干净整洁,被子整齐地叠放在床上,桌上的水喝尽放在那里,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住过人一般。 就在四个时辰前,他巡逻抽出时间回来,蹲在床边看姚亚卓的睡颜,那么美好,那么的幸福,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身边躺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早上起来的时候身边是暖和的,你稍微你动身身旁的人就会有动静,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语,似是在抱怨。 仇岩俯身摸着被阳光晒得温热的被褥。 “岩哥,你喜欢我吗。”昨夜姚亚卓一遍遍的问着他,他只字不语,没给那个满心炽热的少年一个答复。 等这阵子忙完了,他给他一个答复。 仇岩没来及吃饭就又赶去了火车站站岗,年跟前儿来来往往的人多,他们军营的干部也陪同士兵来站岗,警察自然也不例外。 另外一边的萧枫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本以为卧底任务做完之后他就能享一阵子清福,谁料年前仅需人马,整不好这个年都不能陪程轩过上,该怎么弥补啊,唉,这又要哄个时日了。 -- 戏院大厅,姚亚卓坐在第一排看着台上一个个排练的人员,只觉得他们个个长得歪瓜裂枣,唱的还不好听,舞的也不好看,再有五天就新年了,这样的节目拿的出手吗,姚亚卓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后台有人叫了一声姚亚卓,他顺着声音望去,便看到了李清扬朝他招手叫他过去。 姚亚卓看着李清扬悄悄摸摸的模样自己也跟着悄悄摸摸的走过去,快走到时才发觉,他又没做什么事情,心虚什么? 想着,他挺直了腰板走两步不到,腰间传来阵痛,他又弯着腰走过去,李清扬将他拉向后台,从身后拿出一个巨大的桃子给他,“他们刚刚分的,我拿了个最大个儿的,给你,拿着啊,发什么呆。” 姚亚卓看着他手上的桃子,缓缓地接过,李清扬拍拍他的肩膀,“去吃桃子吧,看着你都快睡着了。” “没有。” “哦,对了,晚饭咱们好像回不去,这边要选服装。” “行,我待会打个电话去家里。” 李清扬笑笑,转身回去了。 傍晚,姚执秋回到家发现人都不在,便问了管家,管家告诉他,两位少爷在戏院那边,晚些回来,晚饭不用等他们。 姚执秋拿起大衣开车去了戏院,一到戏院他便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姚亚卓,问道:“李清扬呢。” 姚亚卓指着后台,“在里面。” 姚执秋瞧了他一眼,转身往后台走去。 姚亚卓跟着站起身,说道:“外人不准进去。” “我是谁!他敢不让?”姚执秋回复道。 姚亚卓一时哑口无言,你是中将大人,你最牛。这样也好,就能跟着去后台看热闹了。 李清扬很好找,在人员众多的服装区一眼就看见了他,他拿着纸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细细端详着那件衣裳,看了一会又走到另一边去看其他衣裳。 “找看服装?”姚执秋说。 李清扬闷头“嗯”了一声,突然回过神,抬眼朝着声音来源望去,“上校,不,中将,你怎么来了。” “叫我名字就行,不用叫中将。”姚执秋看着他手里的纸张说道。 “哦。” 姚亚卓扑上来抱住李清扬的肩膀,“扬扬,你是在选服装吗,从这几个中选吗?”他指着李清扬手中杂乱的画稿。 李清扬点头,姚执秋盯着他们两个,“扬扬?” 姚亚卓抬头看他哥,“对呀。”他两只手戳戳李清扬的脸颊,“清扬说他爹娘都这么叫他,我就这么叫了。” 李清扬扯下姚亚卓的手,“别闹。” 戏曲(29) 仇岩巡逻结束之后就来到了姚宅,管家告诉他少爷们不在。 他没有离开,站在门外等他们回来,直至午夜,姚亚卓都未回来,他很累。昨夜没有休息几个时辰,早早起来巡逻,如今在这寒冷的冬日夜晚里站上几个时辰。即使咱强壮的身体也会承受不住,他靠在石柱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他吐着白烟抬头看着满是星星的天空,他似是出现了幻觉,竟然在天空的星星中看到了姚亚卓的脸,他与姚亚卓相识数十年,刚见到时,还那么大一点,整日跟在他哥屁股后面咿咿呀呀的话都说不利索,他和姚执秋一起去参军再次回来的时候,姚亚卓稍微长高了一些,但还是以前的样子,动不动就哭鼻子,什么不依他就哭闹个不停,姚父严厉,小家伙从来不在姚父那里撒娇卖萌,见到他们俩就一个劲的闹腾。 “岩哥,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参军!”十三岁的姚亚卓一脸的坚定。 姚执秋拍了他一下后脑勺,“求我不成,就去求你岩哥?” 姚亚卓捂着脑袋嘿嘿傻笑,“岩哥·” “岩哥,你和哥哥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十七岁的姚亚卓悄悄的问他,眼中充满了闪光。 他摸摸他的头,“告诉你就不是惊喜了。” 十八岁的姚亚卓黯淡无光,伤痕累累,故作坚强,“岩哥,我没事,能不能不和我哥说。” 他抱着他,点头。 -- “会不会回来的太晚了,大门都锁了吧。”李清扬下了车问道。 姚亚卓接过话,“主子没回,就能锁门,那也太不像话了。” 姚执秋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串钥匙,“我带了钥匙。” 三人相视一笑。 姚亚卓紧了紧鼻子,“好重的烟味。” “哪个乞丐蹲在这门口抽的吧,不用理会。”姚执秋边说边开门。 李清扬朝着那边石柱看了看,“那可不行,若是什么坏人盯上这里怎么办?” 姚亚卓一把勾过李清扬,“有我哥呢,还怕什么坏人。”他顺便看了眼那石柱,瞬间愣住了。 仇岩从阴影处站起来,走进灯光下,逐渐映出样貌。 勾着李清扬脖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李清扬拍拍那只手臂,“亚卓。” 姚亚卓这才放下手臂对他们说:“你们先进去吧,我说几句话就进去。” 蒙在鼓里的姚执秋刚要问仇岩为什么在这里,就被李清扬推着进了院子。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姚执秋跟着走,回头看李清扬。 李清扬含糊的回答,“仇岩可能找亚卓有事情吧。” “那非得大晚上说?这烟味是仇岩抽的吧,他一般不抽烟的。” “你疑心太重了。” 姚执秋没有多想,进了屋子,屋里的灯一一被开启,李清扬站在门口看着院外,轻轻将门关上,“你怎么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姚执秋贴近在他耳边说。 李清扬捂着耳朵将他推开,“你凑这么近干嘛?” “我喊了你好几声,都不理我。” 李清扬故作镇定,扯了扯围巾,边走边说:“你说了什么?” 姚执秋将大衣脱下,挂到衣架上,“你和亚卓最近怪怪的。” 李清扬笑了,没有说话,他倒了两杯水给自己和姚执秋,姚执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又说:“仇岩也怪怪的,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个呢,得你自己发现,我也不好说。” 姚执秋发懵,又要问什么,李清扬已经转身去了二楼卧室了,姚执秋端起水杯猛喝了两口水,当的一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也回了二楼卧室休息。 -- 姚亚卓若无其事的点根烟,说:“我记得岩哥不抽烟的,今日怎么抽这么多啊。” 仇岩看着地面的烟头,没有说话,他感觉一日之间他和姚亚卓之间疏远了,可是为什么,昨夜他们明明有将话说开的,明明各自的感情可以更进一步,为何会疏远。 见仇岩不说话,姚亚卓又说:“岩哥,今晚是找我,可是想念我的身体了。” 此话一出姚亚卓自己觉得讽刺,觉得心脏绞痛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仇岩攥紧拳头,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你为何会这么想。” “那我该怎么想。”姚亚卓将烟扔掉,踩灭烟火,走近他,“岩哥喜欢我吗,好像并不喜欢,那昨晚不就是闹剧吗,一夜情而已,岩哥应该以前有过经验吧,各自欢快而已,你不欠我什么,我自愿的。” “一夜情?亚卓,不是这样的,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身体····” “关心和道歉的话就不必再说了,我是男人,没什么不适,岩哥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也挺晚了,我想睡了。” 说完姚亚卓转身就走,仇岩站在原地发愣,他今晚来这里不是想说这些的,不是道歉,不是关怀,是····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不是现在这个结果,他不想和亚卓变成这样,想和他变得更加亲密,但是喜欢亚卓吗,他不知道,只是不想失去,不想离开亚卓。 他不想草率的说“喜欢”,那样对亚卓不公平,亚卓满心的欢喜赤城的爱恋要的不是他一句“喜欢”,应该是同等代价的赤城热爱的心。 “亚卓,现在得我不确定是否喜欢你,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一整天我都在想你,不是因为昨晚的亲热,是单纯的想看见你,想抱抱你,亲亲你,喜欢对于我来说很轻易就能说出口,但同样我也该对这两个字负责,在没有准确的心意之前我不能给你答案。” 姚亚卓身子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又忽而流下泪水,“好,我等你给我答案。”说完他快步的回到屋子,回到自己的卧室,将门关上靠在门上下滑,抱着双腿发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不知是高兴地还是难过的,就是在哭,没有心碎,没有喜悦,因为他与仇岩之间还未成定局。 李清扬听见声响,来敲姚亚卓的门,“亚卓,你怎么样。” 姚亚卓在里面回答,自己没事,却迟迟没有开门,李清扬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没有离开,小声的问道:“真的没事吗?” 姚亚卓这才将门开了一个小缝,“你一直没睡?” “你没回来,我怎么可能睡。”李清扬看着他红肿的眼睛,“怎么又哭了。” 姚亚卓吸吸鼻子,“冻得。” “扯皮。” “还是你好,不像我哥,睡得跟猪一样。”姚亚卓抱怨道。 李清扬笑笑,“没事就好,早点睡,我回去了。” “嗯。”姚亚卓将门关好,就听见隔壁的人打了个喷嚏。 姚执秋听见声响想要去问问情况时,被李清扬抢先一步,所以他便站在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结果却被无缘无故骂了一句。 知道姚亚卓没什么事,他也便回到床上休息。 姚执秋看着屋顶的吊灯,好像自打李清扬来到这个家之后,完全变了样,一向不与人亲近的姚亚卓却和他很要好,两人还有了小秘密,这个哥哥都已经不需要了,唉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跟在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喊哥哥的小亚卓了。 戏曲(30) 转眼间就到了李清扬表演的日子,李清扬的时间被安排在了晚上九点,姚执秋早早就回了家中等待,仇岩也受到了邀请,只是他巡逻的地方比较远,李清扬的演出他未能赶上。 姚家兄弟两人坐在第一排观看,姚执秋算着时间李清扬快要上台了,不知为何他有点小小的激动,另一边的李清扬在后台露出小脑袋看了看第一排的两人,长舒了一口气,他还是第一次上这么大的舞台,第一次为这么多人演唱。 到李清扬了,他整理一下戏服,再三确认一下脸上的妆容,闭上眼睛深深喘了一口气,面带走向微笑走上戏台,鞠了一躬,抬眼瞧见姚执秋,见他也看向自己,抿唇微笑了一下,抖抖衣袖将手露出,音乐响起,台上人舞弄身姿,开嗓唱戏。 台下人听得入神,姚亚卓听着这戏腔,瞬间红了眼眶,他吸了吸鼻子,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像,太像了。 姚执秋眼睛直视着前方,伸手拍拍姚亚卓的后背,低声说:“很像吧,娘以前最喜欢这个曲子了。” 姚亚卓闷声回应了一下,继续看戏,微笑着将整场戏听完,等李清扬下台之后,他跑去了后台找到李清扬,将他抱在怀里,闷声哭泣。 李清扬愣在原地,垂下的双手缓缓地抱住他,不明所以的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 姚执秋这时候也来到了后台,李清扬朝他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再说:怎么回事? 姚执秋一把拎起哭泣的姚亚卓,“多大人了,还哭鼻子。”姚亚卓转身扑到了姚执秋怀里继续哭,小声说道:“哥,我想娘了。” 姚执秋长叹一口气,顺顺他的后背,“哥也想,哭一会就得了啊,丢死人了。” 姚亚卓吸了吸鼻子,说:“哥,我一会的车票,我打算回那边过年,还有,我不回来读书了,继续留在那里。” “怎么突然转性了。” “爹一个人在那,两个亲人都没有,我回去陪他过年,今年家里有执秋陪你,我就不留下了。” 姚执秋摸摸他的头,行啊,真是长大了。 姚亚卓走了,将他送上火车之后,姚执秋和李清扬便回了姚宅。路上碰见了要赶去戏院的仇岩,姚执秋告知戏已经结束了,不必再去了,回家吧。 仇岩没见到姚亚卓便问了他的去向,李清扬对他有点抱怨,便告诉他姚亚卓回学校去了,兴许他现在去车站还能见到最后一面。他扭头便往火车站的方向奔去,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姚亚卓已经坐上了火车离开好一阵子了,现在他去也不会见到姚亚卓。到了火车站他去了每一个检票口,都未曾见到姚亚卓,姚亚卓身材高挑,走在人群中很好辨认,他找了很久都未曾见到与姚亚卓相似身影的人以及真正的他。就在仇岩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身着黑蓝大衣的男人跨上了火车,两人相离百米远,却是很艰苦的一段路,他挤过人群奔向那里,每走一步都要说声:对不起。被推搡的人不满的谩骂他都没有理会,只是朝着那节车厢走去。 陆陆续续的人都上了火车,他从车窗里找寻那人的影子,却始终没有找到,他想直接上火车却被拦下来,没有车票不能上车。 列车即将出发,警员拦住他,告诉他列车即将出发,请远离列车。 仇岩没有理会,继续跟着缓缓行走的列车,从快步走,到奔跑,到狂奔,他声声喊着“姚亚卓”,却始终没有回应,他眼睁睁的看着列车从视线消失,他跑累了,弯腰喘着粗气。 姚亚卓走了,没有到别的离开了,他们之间还会有路可走吗,仇岩站直身体,冲着那渐行渐远的列车喊道:“我会去找你的,一定!”他抬头望着乌黑天空中的星星,或许这其中一颗就是他和姚亚卓,总有一天会再次相遇。 “你在这车站里发什么疯啊。”萧枫不知何时站在了轻盈的仇岩的身后,穿着警服一副看小丑的模样。 仇岩转过身,说了一句,“不关你事。” 萧枫见这人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就想把他抓起来,“赶紧走吧,别在这给我惹事,要不是你,早把你关起来了。” 仇岩道了句谢,离开了火车站。 萧枫临走的时候和他说:“你怎么现在才来送人啊,人家姚亚卓的列车走了好一阵子了,姚中校和一位先生来送的。” 仇岩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李清扬会干这种缺德事儿,但是想想他刚刚的作为也挺疯的,改天找李清扬聊聊吧,他好像对他有什么误会了。 -- “说吧,仇岩到底怎么招惹你了,我怎么感觉你对他有些仇怨呢。”回到家第一件事,李清扬就面临了赤裸裸的拷问。 姚执秋坐到李清扬的面前,盯着李清扬,他越想越不对劲,李清扬不像是会针对人的人,今日却非要仇岩空跑一趟车站,他不明白其中的用意,只能直白的来问他了。 李清扬托腮看着姚执秋,有些不理解姚执秋的眼力,他不是挺精明的吗,为何在感情方面这么拙劣。 他看了好一会,然后道:“你,真看不出来?” 姚执秋被他看的有些发毛,靠向座椅,“我应该看出什么?” “亚卓喜欢仇岩啊。” “怎么可能,仇岩看着他长大,他怎么可能喜欢仇岩。” “那你说说,为什么自从仇岩在这里住了一晚之后,亚卓会突然和仇岩保持距离。” 姚执秋皱眉,他想起了那天早上看到的画面,仇岩确实有些不高兴,之后姚亚卓也怪怪的。 李清扬继续说:“亚卓坦白喜欢男人,仇岩怎么会不知道,亚卓跑去和他住,傻子都能看出什么。” 姚亚卓没有说话,这是在说他傻子吗。 “仇岩定是说了什么话,让亚卓很伤心,然后有意无意的避开亚卓,之后亚卓被欺负了,你没发现吧,这就是我和他的秘密,我今天之所以恶搞仇岩,也是在为亚卓抱不平,让仇岩吃点苦头。” “他还欺负仇岩了?” “可不就是,要不然他干嘛突然要回去上学,回去过年,肯定又是仇岩搞得。” 姚亚卓求了那么久的事情怎么可能答应了他,又反悔不要这次机会,返回之前的地方学习,这确实不像姚亚卓的风格。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姚中将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清扬双手托着下巴微笑着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亚卓喜欢男人,喜欢仇岩的。”姚执秋问。 “就那日早上我追去安慰他时。” “然后他就和你说喜欢仇岩的事情了?” “对啊。”见姚执秋不信,李清扬又说:“我们之间还有其他秘密,不能告诉你。” “难道你喜欢亚卓?”姚执秋凑近看他。 李清扬笑容僵住,无奈道:“谁知道呢。”说完他便起身,“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李清扬回了二楼休息,姚执秋一人坐在那里发呆,他的弟弟怎么就会喜欢仇岩那个混蛋呢,他实在想不明白,揉了揉有些乏累的眼眶,也回了二楼卧室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