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又不是只有你》 第1章 最初 萧长莺在去岁的状元林巍身后追了一年多以后,突然就不想追了。 可是彼时全上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皇后母家萧家的嫡长女萧长莺,爱惨了去岁的状元林巍。 一年来死缠烂打,惜纡尊降贵地跟在他身后送房送钱。 甚至还派了仆人,过去侍奉林巍卧病在床的母亲。 这般的死缠烂打,结果人家却根本就看不上她。 全上京城的人都在看萧长莺的笑话。 甚至,一些公子哥们章台走马的时候,传的比事实还要难听的多。 原因无它,萧长莺作为皇后母家的嫡长女,身份尊贵,地位崇高,很多世家大族要想求娶萧长莺都必须是家里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次子都不行。 纨绔更是靠边站。 即便是皇后的儿子,宫妃的儿子,也不遑多让。 结果,却偏偏看中了这么个玩意。 且不说林巍只是一个过了气的状元,就说他那一无所有的穷酸相,也是万万配不上萧长莺的。 大家一边叹息萧长莺眼盲心瞎,一边对走了狗屎运的林巍恨的牙根痒痒。 而萧长莺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林巍是状元,才学出众,人长得也好看,端方君子遗世独立,就连平日里那一身洗的发白的衣衫,穿在他身上都更显得他有文人风骨。 喜欢的时候,还真就是什么都是好的,对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的身份,一直都是高高在上被人追捧的,哪里做过追人的事情,所以,这一年来,她确实追的不得章法,徒惹了他人笑话。 萧长莺初见林巍是在京城小有名气的悦来酒楼,当时的悦来酒楼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萧长莺应小姐妹林晓晓的邀,到悦来酒楼吃饭,彼时林巍只身一人从遭了灾的南地进京赶考,靠给落脚的悦来酒楼打下手和给书店抄书勉强维持生计。 这天酒楼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老板忙得脚不沾地,不得已,只能让在后厨帮忙的林巍帮着上菜。 上到萧长莺那间包间时,等菜等的百无聊赖的萧长莺一眼就看出了林巍的与众不同。他虽然穿着一身店小二的衣服,但气质却与其他店小二却截然不同,身姿挺拔,长得眉目清朗的。 萧长莺心中一动,闲闲地问了一句:“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店小二?” 林巍闻言,微微一怔,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萧长莺,女子衣着不凡,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大家闺秀的贵气,非一般人家能娇养得出来。 林巍迅速低下头去,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他之所以选择在后厨帮忙,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还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如果让人知道了,不仅会给他本来就不好的出身再添一笔,还可能影响到他参加科举考试后前途。 他低垂着的眉眼,恭顺地先将手中的菜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上后,才缓缓退到一边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回答道:“回姑娘的话,在下是今年进京赶考的考生,因家乡今年遭了难,路上又遭遇劫匪,身上财物尽失,一时拮据,幸好得到老板收留,所以才在此处酒楼帮忙做事。” 萧长莺看着眼前站着的男子,他态度恭谨,面容轮廓清晰,线条分明,仿佛每一处都被精心雕琢过一般,身形清瘦,但并不显得单薄,反而透露出一种坚韧的力量,衣着朴素,甚至有些陈旧,但站在那里时,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 萧长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几日看过的一本画本子,上面讲述了一段高门贵女与落魄才子之间的浪漫爱情故事。她不自觉地将眼前的男子代入了这个故事中,想象着他或许也是那种才华横溢却命运坎坷的才子。望着他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丝怜惜之情。 她懒懒地回头,目光落在身后的贴身大丫鬟随心身上。随心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看似普通的钱袋子,里边鼓鼓囊囊装满了银子。她走上前去,轻声对男子说道:“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一点心意,请收下吧。敢问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第2章 相熟 林巍一路上京,最开始兜里有些钱的时候,也被沿途的贵女看中过,送过他文房四宝,银钱,他有钱的时候,为了以后的名声拒绝了,他没钱的时候,为了糊口想收,结果却没人送了。一路艰辛竟是让他忘记了自己曾经动的心思,只觉得自己是一路坚持文人风骨过来的。 上京城富贵人家的姑娘想不开的更少,萧长莺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赠予他银钱的女子,这让他觉得折辱的同时又认为萧长莺比之前给他送东西的女子更不如,毕竟,在上京城这种地方,眼界竟是不如她们。 但是,眼前这人长得真美啊,小脸嫩白盈泽,唇不点而朱,举手投足间都贵气十足,攀上她,也不是不可以。 几番推拒后,他最终收下了银钱,并且与萧长莺交换了姓名。 萧长莺也不是什么纯傻白甜,遇到合眼缘的人就一门心思的扑上去,她回去就找人去查林巍的底细了。 从打探到的消息来看,林巍和林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萧长莺便开始试着接触林巍,她的想法很简单,也不一定非要得到这个人,感兴趣想接触接触而已。 起初,她邀请他参加自己组织的宴会,大多数都被他委婉地拒绝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还是逐渐熟悉起来了,萧长莺觉得这人还蛮有意思的,恭谨谦和,就开始有些上头了,给他送各种礼物:书籍、画作、纸张、毛笔、手炉、衣物、发带、玉佩等等,无一不送。 最初,林巍一一拒绝了这些礼物。 但是萧长莺并不气馁,依旧坚持送,并想出各种理由让他收下。林巍有时候实在难以推辞,只好勉强收下。 后来,林巍果然考上了状元,萧长莺兴奋不已,立刻又送了他一套位于上京繁华地段的宅邸,这次,林巍推拒了两次后,便收下了,跟她说算借住,没有去官府办理过户手续。 没想到,这次送礼竟然成为了两人关系曝光于众人眼前的导火索。 这么大的宅子,谁买的当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京都这种地方,根本藏不住事,更何况这处宅邸还位于寸土寸金的朱雀街。后来谁住了进去自然也成不了什么秘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萧家,萧家知道这个消息后差点炸了。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将萧长莺叫到书房盘问了很久,萧长莺那时候和林巍也确实没什么事,所以就一口咬定自己是惜才,替镇国公拉拢人才,希望能为国公府所用,而且她觉得林巍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若是现在与他交好,对国公府也是有益的。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听后对视一眼,虽然还是有些不相信,但见女儿如此坚持,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们心里想着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女儿一直以来都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镇国公和国公夫人叮嘱她下次再接触林巍,一定要带自己哥哥一起去,将人引荐给自己哥哥,以后的事,就不用她管了。一个高门贵女,天天追在一个寒门子弟身后像个什么样! 可恋爱脑上头的女人,怎么可能被管得住。 没过多久,萧长莺又听到了一个消息:林巍将他的母亲从遥远的北地接回上京城了。 第3章 一颗真心 萧长莺认为林巍的母亲一定很可怜,便从自己身边调派了几个贴心可靠的人过去伺候着,按常理来说,这种行为已经足够表明她对林巍的态度了。 然而,林巍收下了这些人,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长莺越来越沉不住气。终于,萧长莺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决定打直球不再迂回。 那天,当太阳渐渐西斜的时候,萧长莺的马车停在了林巍下衙必经之路的路旁。她静静地等待着,目光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当林巍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刻,萧长莺的大丫鬟随心走上前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大人,请留步。”随心轻声说道。林巍停下脚步,看着随心眼神中一丝不耐一闪而过。自从房子的事情后,他每日上朝都会被一些大家世族的人明里暗里的排挤,寒门的人也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了,可以说是两头讨不到好。 今天萧长莺竟然又在这里堵他,让人看到了,他以后的日子恐怕只会更加艰辛。 作为伺候人的奴婢,随心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中的不耐,但是主子的吩咐,她不能违逆:“林大人,我家小姐邀您去望江亭一叙,有些话,想当面跟您说。” 她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心中对小姐一会要做的事,已经不抱成功的希望了,即便是成了,她也要将刚刚林巍的反应告诉她家小姐,小姐待他们这些下人一向仁善,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被蒙蔽,即便是小姐到时候恼了她,将她发卖出去她也认了。 林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没什么好的理由拒绝,况且一直在路上僵着也不是个事儿。 望江亭中,微风拂过,吹拂着两人的衣角。 萧长莺和林巍面对面坐下,克己守礼,没有多余的动作。萧长莺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林巍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林大人,以你的状元之才,看懂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心思应该不难吧?此次前来,我别无他意,只是希望能与你开诚布公,将心中所想说个明白。”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目光中透着真诚和期待。 林巍默默倾听着,他的眼神也同样落在萧长莺身上,但脸上的表情却始终保持着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内心的情绪正如同汹涌澎湃的波涛一般。 说实话,那日在悦来客栈,萧长莺闲闲的嗓音仿佛化作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他抬起头时,那惊鸿一瞥更是令他此生难以忘怀。不心动,那是假的。 如果有机会,他当然愿意与这样的女子共度一生,共同走过漫长岁月。 然而,他自卑。。。。。。他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对于父亲的身份一无所知,而母亲本身也是一个孤儿。这样的身世让他感到无比的自卑和无奈。 有时他甚至会暗自幻想,如果萧家能够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辉煌,变得一无所有,那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她就不再高高在上,他们就可以一同在艰难困苦中挣扎求生了。但理智告诉他,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萧家如今正处于鼎盛时期,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衰败。 他明白自己只有考上功名才可以有争一争的机会。于是,他加倍刻苦地学习,渴望在科举考试中夺得名次,有资格站在她身旁。 他考上了,真的给他考上了,他是状元了,他很高兴,高兴的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可是他连她家住的那条巷子都进不去,这事他当然不会对她说,说了也只怕是让她心里对他看轻。 更糟的是,自从他住进了她借给他的房子,将他们二人的关系暴露于人前,他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第4章 算了吧 那些世家子弟,本就对寒门不屑,如今更是将寒门中的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那些寒门子弟。 则认为他谄媚萧家,是他们寒门的耻辱,不屑与他为伍。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举步维艰,仕途怕是也将会因此受到影响。 他愿意么? 如果他愿意,他和母亲这些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如果真的接受了萧长莺,然后借着岳家的权势来登上高位,那他把自己的文人风骨置于何地呢?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以自己文人的身份而自傲,坚守着那份清高与骄傲。 而现在,如果接受了这门亲事,岂不是要违背自己的初心? 再者说,母亲年纪已经这么大了,身体状况也不佳,这些年母亲把自己养大吃了不少苦头,若因他娶了萧长莺,还得让母亲对萧家和萧长莺伏低做小,他的孝道又在哪里体现呢? 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不愿违背自己的良心,更不想放弃自己的骨气。 即使萧长莺长得再漂亮,也不能成为他放弃孝道的理由,就算萧家地位再高,也不能让他丧失文人的风骨。 “这段时间幸得萧姑娘的帮扶,林某才得以将一切在上京城安顿好,此番情意,林某心中不胜感激。”望江亭的风,徐徐而来,吹得林巍白色的绸缎外衫在风中微微滚动,衬得他越发君子如玉。 林巍这一身,发冠是她送的,外衫是她送的,腰封是她送的,鞋子也是她送的。当然,她不仅仅送了他这几样,她送了他很多,这只是这些里边他最喜欢的。 “然而林某自知身份低位,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如若萧姑娘不嫌弃,日后林某必当涌泉相报。” 但是以身相许是万万不可的。 萧长莺当然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是非常委婉地拒绝了她。萧长莺不禁暗想: 难道是自己不够漂亮?她的容貌,说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那是她家世不够显赫?但上京城的世家,还有谁家比她家更显赫? 难道是她对他不够好?这一点,最不应该怀疑,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捧出了一颗真心。 所以,她属实有些困惑。 她拿起桌上刚刚随心给她倒的茶,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眼神中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情绪,娇艳的口脂在茶杯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红痕,衬得茶杯更加翠绿欲滴。 有困惑问清楚便是,他敢说,她就敢信,只要不是太离谱。 “林公子可否告知个中缘由。” 林巍心下沉了沉,看着眼前明艳却又端庄的女子,他发现自己是有些舍不得的,可是他这样处境艰辛的人,情爱之事,不重要。 他站起身,朝萧长莺深深一礼:“萧姑娘,林某家境贫寒,希望能得一位与林某出身相似,家境相近的女子,孝敬婆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地过完此生。” 呵,孝敬婆母,他怎知她就不会孝敬婆母? 萧长莺也怎么都没想到,打败她的竟然是她的家世。 家境相近?亏他说的出来。 她倒是可以做到,可是断没有自己放弃大好的家世去过苦日子的道理。 而且,明明有好日子,为什么不是他跟她一起过好日子? 那便。 算了吧。 那些他的想当然,她说了他也不会信,与其用一生去验证,去强求,不如就算了吧。 她将目光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不去看林巍的表情:“之前种种,是我唐突了,还望林公子不要见怪。 那些不重要的人和物,就当做给林公子的赔礼,不必还了,林公子放心,日后我也不会再为难您了。”说罢,便起身冲林巍施了一礼,仪态端庄地走了。 林巍顿时愣在当场。 第5章 不要也罢 她,她怎么就这么放手了?不再争取一下么? 这一年中,她为他做了那么多,足以见得是动了真心的。怎么就,这么走了?林巍的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得无法呼吸。他想追上去,可双腿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一身樱粉色衣裙的她上了马车,马车远去后,林巍才缓过神来。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辆马车,直到它消失在视线之中。 走了好啊,以后就没人拿他当眼中钉肉中刺了,那些寒门子弟也不会再瞧不起他了,他的仕途,也不会被影响了,最关键的是,他以后都能挺直腰杆,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萧长莺上了马车后,随心也上了马车:“姑娘,可要吃点桂花酪?” 他们家姑娘心情好的话,多半会想吃城南那家点心铺子里的桂花酪,作为一个合格的下人,随心早早地就让人买好了冰在食盒里备着。 萧长莺微微点头,“好啊,拿过来吧。” 随心打开食盒,将桂花酪递给萧长莺,萧长莺接过桂花酪,轻轻咬了一口,一股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随心看着萧长莺,笑着问道:“姑娘,味道如何?” 萧长莺点头道:“味道不错,你也吃点吧。” 随心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姑娘,随心一直拿您当亲人,有些话随心知道现在说可能不是时候,但是随心必须得说。” 萧长莺其实也没觉得今天的桂花酪有多好吃,齁甜齁甜的,说好吃只不过是体谅随心的心意而已,所以她顺势就把装着桂花酪的小碗放到小方桌上,温柔地看着随心,轻声说道:“你我之间何必客气,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随心斟酌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许是今天林公子公务繁忙,奴婢刚刚找他的时候,他对奴婢似乎有些不耐。”随心这是在给萧长莺留面子,她很清楚,林公子这么做,实际上是对萧长莺。 她看了看自己指尖新染的丹蔻,色泽莹亮,粉嫩嫩的,衬的她手指青葱,但是她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没有刚刚染上时的那一眼好看了:“我知道了,随心,这丹蔻的颜色我不喜欢了,有点寡淡,回去你帮我找找看,看还有没有颜色更艳丽一些的。” 随心有些摸不清萧长莺的想法,点头应下,就听萧长莺又淡淡地开口道:“明日你带人将那个宅子的地契和送过去的那几个人的身契给林公子送过去,多叫几个人跟着,如果他推拒的话,你就顺势把宅子和人都领回来吧。”本想着错付了就错付了,但是既然他不耐,那就都收回来吧,省的在他那里碍眼。 随心松了一口气,她家小姐终于想开了,这段时间这么付出,就算是石头也焐热了,偏偏有的人就是不识好歹。她笑着应下,拿起桌上姑娘扔下的桂花酪:“小姐,这个您不吃奴婢吃了哈。” 萧长莺笑了,车上的气氛终是缓和了。 “我想去郊外散散心,你让车夫改道去咱们郊外的庄子吧。”到底是追了那么久的人,萧长莺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不过高门贵女的身份不允许她在被明确的拒绝后再死缠烂打,况且,那不是拒绝,那是嫌恶。 郊外的官路已经有些蒙蒙黑了,但是贵人出行,车架华丽,奴仆环绕,暗里还会跟着不少暗卫,除非恶人有备而来,一般的土匪都不会贸然对贵人动手。 然而黑月寨他就不是一般的土匪。 第6章 苏景寒 萧长莺的马车缓缓驶向黑月寨埋伏的那个路段。此刻,黑月寨的众人正藏匿于山林之间,静候时机,准备伏击即将路过此地的富商。然而,好巧不巧,一封来自山下的暗报传来,信上说今晚的目标已经在上一个路段被另一个山寨劫走了。黑月寨的寨主顿时暴跳如雷,咒骂不停,正欲带领众兄弟撤回山寨。 结果,萧长莺的马车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们埋伏的道路上。黑月寨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寨主虽然有些见识,但也不多。他一眼能看出马车内的人身份尊贵,但对于萧长莺的具体背景,他却无法准确猜测。\"本着来都来了,顺手的事儿的想法,寨主低声喝令道:“小的们,就是这辆马车!都给我趴下,等我命令!\" 萧长莺的马车在山路上缓行,萧长莺正和随心讨论上京城最近新兴的花样子,突然,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从路旁的树林中窜出,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站住!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恶狠狠地喊道。 萧长莺的护卫们立刻拔出武器,护在萧长莺的马车前,赶车的刘伯拉住缰绳,大声呵斥道:“大胆,国公府的马车你们也敢拦,不要命了!” “哈哈哈,管你是谁,爷爷我今天就是要打劫!”寨主嚣张地笑道。 萧长莺听到外面的动静,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不过她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觉得很有趣。 萧长莺想了想,从车厢里拿出一锭金子让刘伯扔给了寨主,“这锭金子足够你们花销一段时间了,赶快让路吧,别耽误我们时间。” 寨主接过金子,眼睛放光,但还是不满足,“就这么点?姑娘家身上肯定还有更多值钱的东西!” “你别得寸进尺!”刘伯怒声道。 “看样子你们是要钱不要命了,小的们,给我上!”寨主一挥手中的大刀,示意手下们动手。 萧长莺本想着小小山匪,给点钱打发了也免得自己这些亲随动手,万一伤了哪个这些山匪都赔不起,况且还麻烦,结果,这些山匪是不识相的,得寸进尺,那也就没办法了,看来他们的山寨是不想要了。 山匪们得了老大的命令,纷纷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向马车扑了过来。护卫们毫不畏惧,身形灵活,剑法凌厉,与山匪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两方人马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护卫们虽然经过训练剑法高超,但是架不住山匪人多,也有几人负了伤。 正当萧长莺想吩咐暗卫现身的时候,突然人群中爆发出山匪头子的喊声:“都住手!” 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两方的人都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上胡乱披着一件黑衣的男子手拿一柄短匕首,架在山匪头子的脖子上。 山匪们看到这个情景也不跟护卫们打了,火急火燎地往他们寨主那边跑,一瞬间将那人和寨主团团围住。 “现在能听我好好说话了吧?”那人紧了紧手里的匕首,寨主的脖子上立马出现一道血痕,血珠顺着刀刃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 “您说您说。”寨主见这是个狠人,不敢轻举妄动,双腿不停地打颤。 “你们不要命了,上京城的贵人都敢打劫,你看看那个车标,一看地位就显赫,你再想想上京城但凡没点本事的人家,谁家敢大晚上的出城还带这么点人,你信不信你惹急了人家,整个寨子都给你夷为平地。” “是是是,小爷您说的对,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马带着我的人撤。”寨主根本不知道挟持他的人在说什么,只想保自己的狗命。 “还不快滚!”那人一脚踢在寨主的屁股上,寨主连滚带爬地带着他的人跑得无影无踪。不跑不行啊,那人真的是万千人中取他狗命如入无人之境。 待众山匪离开后,萧长莺马车的车帘挑开,一个侍女下了车,那人借着挑开的车帘隐约看到一抹淡绿色的身影,随心已走到那人身前,施施然一礼,微笑着开口:“刚刚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知这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苏景寒。”苏景寒低头回礼,有礼有度。 “苏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谢礼,还请笑纳。”随心将手中的钱袋子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苏景寒没有推辞,拿了钱袋,留下一句:“代我谢过你家姑娘,在下告辞。”便离开了。 马车继续前行,山路万籁俱寂,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至于收回给林巍的房子和下人的事情,既然已经吩咐了,萧长莺自然不用操心,只需要等待结果即可。 第7章 收宅子 果然,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随心就回到了庄子上:“小姐,送出去的下人已经被带回来了,还有房子也收回来了。” 萧长莺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书,语气平静地道:“办得不错。” 随心笑着说道:“林巍那边找新的住处、收拾东西腾房子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才会拖到下午才把这些事情办完。” 萧长莺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她觉得今天的水晶糕味道似乎不太对,于是将剩下的半块放回盘子里,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随心,吩咐道:“房子收拾收拾直接赁出去,带回来的人送回原来的地方任职。我现在有些乏了,你让下边的人去安排吧。” 说完,萧长莺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随心见此情形,连忙应下,并带着其他人一同离开了房间。 随心走的时候分神回想了今天去那宅子的情形,她带来五六个家仆跟着,其中有两个上了年纪一看就喜欢聊家长里短的婆子,开门的是他们家小姐送过去的小厮,小厮屁颠屁颠地去给随心传信儿去了,因着随心的特意叮嘱,随心并没有进去在角门内等待,而是领着人就那么站在门外等着林巍出来。 不是她看不起林巍,而是在这上京城,她是他们小姐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在国公爷和夫人那里都是能看得上眼的,所以这身份地位,还真比很多小官员高得多,平时在外边,即使是比林巍官职高的人,看在萧家的面子上,大多数也对她客客气气的,林巍区区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还是她家小姐给活动来的,如今还敢对她家小姐不耐,被小姐厌弃了,她还真用不着看得上眼。 看门的小厮之前不是做门房的,所以有些事情照顾不到,随心一行人,从半开的门看去,院子不大,里面种着几棵树,还有一些花草,显得有些冷清。 两个婆子站在她身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哎,你们说,这林巍家可真够穷的,那开门的居然都是咱们小姐送的小厮,这得多穷啊,居然连个门房都请不起。” “就是啊,这林巍家也太穷了吧,你看看这院子,这将来哪个官家的女儿嫁过去,可是要受些委屈了。”另一个婆子附和道。 随心听着她们的话,心中不禁有些庆幸,还好她们家小姐拎得清,没一条路走到黑,这要是嫁过来,少不了被生活磋磨,小姐那样一个娇滴滴惯会享受的人,哪里受得了。 今日正好是林巍休沐,但是单独在大庭广众见女眷也不太好,所以林老夫人陪着他一起出来了,也算是给足了萧家面子,林巍和林老夫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都觉得是萧长莺后悔了,毕竟这一年来萧长莺对林巍的追求不似作假,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林巍又没有犯什么大错,过来的路上林老夫人还偷偷劝林巍:“儿啊,只要她肯服软,你就也让一让吧,毕竟咱们拿了人家这么多,而且她家那么显赫,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 林巍没说话,经过一晚上的沉淀,他的心反而更乱了,像是陷入了两难,一边舍不得萧长莺,一边又觉得终于解脱了。 很快随心便看到林巍跟着一个瘦弱的被人搀扶着的老妇人一起出来了。 那老妇人身体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受尽苦难之人。但是看起来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她身着一袭深蓝色的绸缎长裙,裙摆飘逸,上面绣着精致的牡丹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绽放出鲜艳的花朵。领口和袖口处,则用白色的丝线绣着精美的花边,本意为凸显其优雅得体,但却与她目前的气质不太相符。此刻的她,就像是庄子里的下等婆子偷穿了主子的衣服,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协调的滑稽感。 尤其是她脸上的笑容,更是让人感到十分违和。明明是想要展现出友善和亲切,却因为自身的气质跟不上而显得生硬和尴尬。 林巍穿着一件灰色外衫,衣服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图案,看起来非常简单和朴素。 他身材修长挺拔,站立时身姿笔直,面容沉稳,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毅和自信。整体散发出一种寒门子弟特有的自强不息、坚韧不拔的孤傲气质,仿佛在告诉看到他的人:我虽然出身贫寒,但绝不堕文人风骨! 见到随心站在门口的时候,林巍下意识地看了看随心身后,没有马车,心下不禁一阵失落。他缓缓开口道:“不知随心姑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随心礼貌地向眼前人见礼,萧府的家教还是要维持的。她轻声说道:“林公子,随心此次前来并无要事。只是我家姑娘昨日吩咐让随心将这座宅子的地契和那些下人的身契送来给您。随心不敢耽搁,所以一大早就赶过来了。这是地契和身契,请公子收下。”说着,便将手中的地契和身契双手递到了林巍面前。 林巍面色一白,双唇紧抿,身体微微颤抖,努力克制着将自己的卑微和贫穷展露于人前的羞耻感。 第8章 给他等着 林巍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心,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责怪之意。他心里很清楚,以萧长莺的为人和性格,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肯定是下面的人看着自己无权无势,故意刁难他,想让他难堪罢了。 一个奴婢而已,给他等着! 他努力克制住情绪,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这些东西。 随心看着林巍,态度依然恭敬。 身后的年纪大的婆子却不惯着他,嗤了一声:“装什么装,我家姑娘送的那些东西,你或多或少的不还是收了,端的一副又当又立的做派。 说什么日后会还,以你现在的官职,一辈子,哦不,两辈子都不一定还得清。 至于什么飞黄腾达,简直是痴心妄想,上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状元,有的人到老了都还是个芝麻官,全家老小都挤在上边分配的大院子里,那院子,一个院子里住好几户人家,听说院子还有人养家禽,那味儿。” “王妈,住嘴!” 随心回头面色不悦地呵斥了王妈一声,上前一步,将地契和身契举得离林巍更近了一些,语气无波:“林公子,你不必如此。这是我们姑娘的一番心意,她希望你能在这里安心居住,不必为生活所困。” 林巍的脸色更加苍白,因为他看到附近几户人家已经有小厮偷偷地探出头来朝他们这边 张望了,那婆子刚刚的话也没有收着声,想必有心的人应该会听个七七八八。 林母以为林巍是犹豫了,便要上前一步代他接过地契和身契。她可以不要这个脸面,她一路辛苦将儿子抚养长大,若是要脸面,他们母子早就饿死了。 到时候即便是有人说起,也就是说她一句眼皮子浅,见钱眼开,那又怎么了,女人有几个不爱钱的,只要她儿子是个好的,谁会因为一个老婆子看不起她儿子。 林巍眼角余光看到了林母的动作,心中一紧,迅速挡到林母身前,伸手将地契和身契推了回去。他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说道:“随心姑娘,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我们母子俩是绝对不能收的。请您把它们收起来,不要再提此事了。” 随心看着林巍,面上有些为难:“您的意思是?” 林巍朝她拱拱手答道:“随心姑娘,我今天正好休假,原本就计划着寻找一个新的住所。麻烦您先回到府上等候片刻。等我把一切安排妥当后,会尽快将这人和宅子归还给萧姑娘。” 随心点了点头,回他:“那就依林公子所言吧。府里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下午我会派人过来一趟。”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留下林巍和林母站在原地。 林巍心里又是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随心竟然敢忤逆萧长莺,他心里想的是,即便是他再三推拒,有萧长莺的命令,随心也得将地契和身契硬塞给他,这样邻居看了也会道一句他是被迫的,萧长莺对他死缠烂打,日后。。。。。。 林母拽拽他的衣袖,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他:“儿啊,你真的要出去找住的地方么?那那些她送的东西怎么办?” 林巍心里烦躁,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回她:“母亲,咱们先回去。” 第9章 马场 萧府。 萧长莺平日里没什么兴趣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折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此刻,她正被丫鬟和小厮簇拥着,手中拿着一把剪子,对着院子里的一颗牡丹下手。 那牡丹开得正艳,花瓣层层叠叠,如丝绒般柔软,花蕊金黄,散发出阵阵清香。然而,萧长莺似乎并没有欣赏这美景的心情,她的目光专注而冷漠,手中的剪子毫不犹豫地对着牡丹花的底端剪了下去。 一旁伺候这些花草的婆子看着这一幕,心疼得直咧嘴,心想这牡丹怕是要遭大罪了。果然,萧长莺手中的剪子一挥,那牡丹的枝叶和花朵纷纷落下,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瞬间秃了一块儿。 萧长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一边剪着,一边自言自语道:“茎剪的长一些插起来好看。”之后就再也没看那棵牡丹一眼。她身后的随心上前捡起那段花枝后,只剩婆子一个人心疼的龇牙咧嘴。 这时有小丫鬟过来通传说林晓晓约她去逛街,林晓晓是个闹腾的性格,一分钟也闲不下来,萧长莺心下想,这小丫头估计是又在家里待不住了,找了这么个由头约她,若是约别人,林家也不会放她出来。 萧长莺回到屋子里,心下一动,换了一身红色的修身劲装,她的身材本就高挑修长,这套劲装衬的她身姿更加挺拔,腰肢纤细,双腿笔直修长,动作之间透出一种优雅和自信。皮肤被映衬上淡淡的粉色更显得白皙细腻。丫鬟将她的头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支红色的发簪固定,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耳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萧长莺又吩咐随心让下边的小丫鬟将林晓晓存在她这里的劲装找出来带着,逛街多无聊,还是骑马射箭好一些。 林晓晓看到她的装扮就知道了她的打算,当即拍手叫好,拿着自己的衣服就回马车里换去了,马车到了马场,她也正好收拾妥当,粉白配色的劲装让她整个人都灵动起来,和萧长莺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两个人在马场上自成两道靓丽的风景。 不远处正在骑马射箭的公子哥们的视线不由地被二人吸引,迟家二公子迟佑正百无聊赖地跟在哥哥迟彦身后看他射箭,看到萧长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挥舞着手里的马鞭,高兴地朝萧长莺这边喊:“长莺姐姐,长莺姐姐。” 萧长莺被他的声音吸引,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小少年骑着一匹白色骏马,正朝她挥手。 小少年初长成,个子已经有成年男子那般高了,但是由于抽条的太快,身量看起来还略显单薄,脸上也还有些未脱的稚气。 他的皮肤白皙,眉眼深邃,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扬,笑起来时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显得十分阳光。 他的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增添了几分灵动。 认识的人都不觉得他这般随意喊萧长莺有什么不妥,毕竟年纪小,又总是愿意跟在她身边。 谁也没注意到 ,他身后跟着的姜遂小公子身后,一个小厮放肆地抬头看了萧长莺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去。 第10章 再遇 萧长莺和林晓晓的小厮将马牵到二人身前,两人便动作利落地旋身上马,然后驱马朝着打马向她们跑来的迟佑跑去。待跑到近前,迟佑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姐姐,我近日新得了一面镜子,照人效果比铜镜好的多,正要差人给你送去呢!”说着,他还从怀中掏出了那面镜子,展示给萧长莺看。 那面镜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晶莹剔透,表面光滑,映照出人的面容确实比铜镜要清晰很多。迟佑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表情:“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贝,送给姐姐最合适不过了。” 萧长莺接过迟佑手中的镜子,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举起来端详了一下:“确实不错,小迟佑有心了。”迟佑见萧长莺喜欢,心中十分高兴,继续说道:“姐姐,以后你每天早上起床后,就用这面镜子来整理妆容,保证让你变得更加美丽动人。”萧长莺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嗔道:“就你嘴甜!”三人一边说笑,一边继续骑着马前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照着三张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庞。 姜遂发现马下站着的苏景寒虽然一脸恭谦,但那双眼却一直往不远处的萧长莺身上瞟去。他心里一惊,差点没坐稳直接摔下马去。 \"苏……苏哥!\"姜遂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您......您该不会是。。。。。。\" 苏景寒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都被刻意收敛了起来。他看起来和普通小厮并没有什么区别,低调、恭顺、内敛,只是长相稍微俊秀了些罢了。 听到姜遂的话,苏景寒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就这么淡淡地扫了姜遂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姜遂竟然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但是姜遂还是有些紧张地看着苏景寒,萧长莺可不是谁都能肖想的,姜遂这样的小门小户,怕是连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就算是场上这些公子哥,也只有家里的嫡子才可以试一试,苏景寒的身份,看一眼都算是冒昧,可别害他啊。 苏景寒又迅速恢复了之前的恭谦之态,仿佛刚才那个眼神根本就不属于他。他微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好奇上京城的贵族女子们的喜好而已,将来我若有幸辅佐于你,也能更好地适应上流社会的生活,不至于显得过于愚钝。” 姜遂瞪大眼睛,他实在没想到,苏景寒竟为他打算至此:“苏哥,你真的是太有心了! 不过,这两个人您就不必费心了,以我这般低微的身份,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与她们有交集。” 然而,姜遂突然灵机一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迅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快步走到苏景寒身旁,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不过萧姑娘倒是。。。。。。 现在到处都在传言,说她心仪去年的状元。那个状元,身世背景可不怎么样,家里只有一个孤苦伶仃的寡母。据说,在结识萧姑娘之前,他家境贫寒,甚至连赶考的费用都是靠着在悦来酒楼当帮厨以及给书院抄书才勉强凑齐的! 不过他确实是运气好,认识萧姑娘后,这境遇简直翻了天了。现在的他,穿上了绫罗绸缎,用上了精致的文房四宝。甚至考上状元之后,官职都是萧姑娘私底下给他活动的。 这还有一个多月就又秋闱了,也不知道今年的状元能不能也有他那样的好运气,入了贵人的眼。” 跑马场上,迟佑已经央求着萧长莺和林晓晓陪他跑了一圈了,周围其他的公子哥也凑过去一起骑马射箭,顿时让这小小的跑马场变得热闹非凡。 阳光下,马上的萧长莺长发随风飞扬,面庞秀美而坚毅,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的脊背挺直,手中紧握着弓箭,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目标。 随着她松开弓弦,箭矢如闪电般疾驰而出,准确地命中目标。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叹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萧长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她轻拍马背,骏马再次奔腾起来,一派英姿飒爽。 苏景寒得以随着众人的眼光光明正大地朝她看去,遥遥一顾,鲜衣怒马的她,美丽的如同一朵盛开到靡荼的玫瑰花般,娇艳欲滴,自信明艳。 不知怎的,苏景寒的心头一动:今年的状元他也不是不可以一争。 去岁的状元苏景寒跟在姜遂身边见过几次,他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他穿着绫罗绸缎,配着金镶玉器,却还要努力地去端一副寒门子弟的样子。那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现在再见了萧长莺,苏景寒就觉得,那么一个惺惺作态的人,高低是配不上萧长莺的。 此刻那个惺惺作态的人,正肉疼地和他的母亲租住在一间客栈里。 第11章 没眼色 上京城里合适的房子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况且即便是找到了,租金也都那么贵。 所以林巍不得不找了一家在自己承受能力范围内的小客栈。 这个客栈胜在离他上朝的地方比较近,但是价格决定它照比悦来酒楼要简陋的多得多。 不大的房间内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床,粗糙的被褥上边还有几个补丁和几处干涸的脏污,让人看了就不适。 由于屋子的窗户不大,又是阴面,采光不是很好,所以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霉味,让人待在里边就觉得有些窒息。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林巍把椅子拼起来,在上边已经将就了一晚。 现在是临近中午,母子俩刚吃完早饭没多久,关上门,还是可以听见共用的大厅里,旅客们交流和用餐的声音,嘈杂声吵得林母想要午睡一会儿都困难。 林母躺在床上,看着这逼仄的空间,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失落。 林母不是没有吃过苦,相反,一个人将儿子养大还供他读了书,她的人生充满了各种苦难与挫折。然而,正是因为这些经历,让她更无法承受好不容易踏入天堂又坠入地狱的巨大反差。 她刚被林巍接过来的时候,一眼就被眼前的大宅子震撼到了,看着眼前的大宅子,她欣喜地差点没掉下泪来,她的儿子,总算是飞黄腾达了。 院子和屋子里的摆设先不说,就单是那床上的真丝被褥,就是他们以前几辈子都买不起的。她起先还睡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粗糙的身体会损坏它。 晚间吃饭的时候,林巍主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萧长莺提供的,还再三声明是暂时借住在这里,至于那些吃穿用度,也算是跟萧长莺借的,等将来有钱了,都会还回去。 同为女人,萧长莺的心思,林母一听便知,所以她只是象征性地问林巍:“儿啊,你跟那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巍认真地回答道:“娘,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您别多想!” 林母点点头,儿子这是不愿意,不愿意便不愿意,她儿子如今这般优秀,上赶着贴上来的女娃还不是多了去了,也便不再问了。 又过了没几天,萧长莺派了几个丫鬟和小厮带着很多林母需要用的东西过来。 林母看到这些东西,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看着眼前站定的几个丫鬟和小厮,他们身上穿的、戴的,都比她这个状元郎的母亲要好得多。 林母心里有点酸,这是什么世道啊,她一个状元的母亲,穿的竟然还不如别人家的丫鬟婆子,不过这么看来,这萧长莺的身份一定很高贵。 这么高贵的一个人,竟然纡尊降贵地对她儿子好,还讨好她这个未见面的老婆子,呵呵,一定是爱惨了她儿子吧。 想到这里,林母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也自信了不少。 自己的儿子果然不一般,能让这样的女子倾心。 一个一心想做她儿媳的小妮子而已,孝敬她的东西她当然可以享用。 所以她把能享受到的都享受了一番。 那些料子她亲自监督着,赶制成了各季的衣物,精致的里衣、华美的外衫、各种配饰,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每一样她都喜欢的不行,所以做成的衣服,应季的她恨不得一天要换两身。 送过来的吃食很多都是她以前从来吃过没见过的,她当然要不辞辛劳地一趟趟往厨房跑,生怕被厨房那些下人偷了、吃了或者浪费了。顺便督促他们变着花样地把那些东西都做成吃的,享受了。 她的身体状况向来不佳,但其实并无大碍,主要还是因为长期以来饮食欠佳导致营养不良。所以,在那段时光里,享受着丰盛可口的饭菜,又无需操劳家务琐事,再加上身旁有一群乖巧懂事的丫鬟和小厮,可谓是使奴唤婢,她心情愉悦舒畅,身心状态也逐渐得到改善,健康状况日益向好。 不过短短十几日,之前面黄肌瘦、精神不振的老太太就变得面色红润起来,而且身上还长了些肉,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少了很多,这让老太太十分满意。 这才是状元母亲该过的日子。 苦尽甘来,她就该过这样的日子,不是么? 可是现在。 萧长莺怎么就把那些东西都收走了? 她怎么敢的? 她儿子不过是跟那个小贱蹄子客气客气而已,那个没眼色的蠢东西,竟然就直接将那些东西拿回去了? 就算是下人没眼色,可是她不应该再让他们送回来么? 到时候她和儿子不收,她再亲自上门送,当着她的面赔赔罪,她婆婆的威信不就立起来了? 可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林母想不明白,这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就不一样呢? 在他们那里,哪个丫头片子不是上赶着往他儿子身上贴的,林巍那边走不通,不少人也打她这边的主意,给她伏低做小的也不在少数,哪个像她这样? 还是那小妮子只是在故作矜持,过几天就来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可得好好立立威,不然还真有可能镇不住那小蹄子。 若是三天两头闹这么一出,那可真是太惹人烦心了。 “母亲,您再忍耐一下,我明日等下了早朝就去内务府那边问一下,看看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林巍顿了顿道:“之前他们问过我需不需给我安排住处,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 他也知道母亲心中不是滋味儿。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直接去找萧长莺说要回那些东西吧。他要是这么做了,那以后他在世人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所以他只能先安慰一下自己的母亲,然后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林母在心里正想着怎么给萧长莺立规矩,一时没转换过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能不生气吗?这客栈哪有咱们家里舒服,而且还这么贵。” 林巍一怔,他母亲什么时候对他说话这么大声过,而且,那里怎么就是他们家了? “母亲,上京城的物价太高了,就这个客栈,都贵的让人咂舌,咱们如果不节省点,我手上的银子都不够熬到下次发俸禄的。” 林母叹了口气,没再跟他闹。 她一个寡妇,儿子有出息了,以后是要跟着儿子讨生活的,把儿子闹得跟她离了心,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但是儿媳妇就不一样了,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到时候拿捏儿媳妇还不是手到擒来,那小妮子也是个没眼色的,给她等着! 屋里一时陷入了安静,听着外边的嘈杂声,林巍想起自己上京赶考之前的日子,那时候林母身体虽然不好,但还是很勤快,经常坐在他学习的灯下,一边缝补着衣服,一边帮他挑灯丝。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和声细语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呢? 还有萧长莺,怎么就说断就跟他断了呢,那这一年里她追在自己身后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莫不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和文采,想在他这里搏一搏,现在发现自己不是那种摧眉折腰的人,所以理智地退却了? 还好,林巍的运气还算不错。当他找到内务府的刘大人时,对方一听他需要一个居住的地方,便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安排。不过,之前要分给他的住所半年前已经分给别人了,现在的住处相比之下显得狭小而阴暗。那是一个大院子,林巍搬进去后刚好院子就满了,不大的小院里住着整整八户人家。林母一进院子,眉头就紧紧皱起,始终没有松开过。 第12章 落差 看起来有些破旧狭小的院落里,地上跑着几只撒欢的家禽,不知谁家屋里的孩子,扯着嗓子哇哇哭叫着,还有三个站在门口嗑瓜子的老婆子。 这和她之前住的那个宽敞明亮、干净整洁的大院子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林母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再次涌起一股怨气。 她忍不住在心里又一次埋怨起萧长莺来:“没分寸的小蹄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嗑瓜子的两个老婆子看到林巍母子,早就听说了信的她们,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但林母此时心情不佳,并没有什么兴致搭理对方,只是草草地推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便要进自己的屋子里去。邻居看着她那副无精打采、恹恹的样子,以为她真的生病了,便关切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买药或者找大夫看看。 林母心中烦闷至极,这俩人怎么说也是上京城里的官家妇人。怎会如同她们家乡村口那些喜欢嚼舌根、搬弄是非的老婆子一般令人反感! 然而,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林母也明白凡事不能过于冲动和张扬,所以还是尽量克制着内心的不满情绪。 面对那两位热情过头且喋喋不休的妇人,林母努力保持着平日里从儿子那里学来的一副礼貌与谦逊相,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向她们表达出自己并不需要所谓的“帮助”。随后,便迫不及待地拖着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紧紧跟随在儿子身后,快步走进屋内。 可当踏入房间的一刹那,林母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仿佛所有希望都瞬间破灭。 入眼的是一幅让她倍感失望的场景:简陋破旧的家具摆放得杂乱无章,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屋子不仅又小又破,而且朝向也不好,一天之中只有下午才能照进来一些阳光。这样阴暗潮湿的居住环境,还不如他在南地时的住所,起码那是个独门独院,小房子也是坐北朝南的。 唯一差强人意的是,这间房是老少间,空间足够她和儿子林巍居住。但即便是如此,林母还是无法掩饰内心的失落。 —————————— 萧长莺最近接二连三地收到上京城各府的主母或者千金拜访和邀约,属实忙的她有些脚不沾地,后来她一咬牙,直接跟母亲商量,在家里办了一场赏花宴,邀请各府的主母,千金,公子到镇国公府聚一聚,一次性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省的今天这个来试探试探,明天那个来打听打听。 当然,林巍是不可能被邀请的。 国公夫人看着坐在身边乖乖巧巧的女儿,怎么看怎么喜欢,她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伸出手,轻轻握住萧长莺莹白粉嫩的手,放在手心缓缓摩挲:“长莺啊,这上京城这么多和咱们门第相当的人家,你可有属意的儿郎?”声音温柔而亲切。 萧长莺和林巍的事情国公夫人也是知道了一些的,但是现今女儿已经回头了,这人哪有不犯错的,回头了就好,她也不说萧长莺,给孩子留面子,都是大姑娘了。 萧长莺今日穿了一身明黄色的齐胸襦裙,衬得她越发娇俏动人,腰间的镶钻石腰带、手腕上的玉镯,无一不精致,这套衣服确实是她精心挑选的,每一处细节都经过了仔细琢磨,只为在母亲面前展现出她娇俏不谙世事的形象,以防止她母亲借机催她选男子定亲。 萧长莺抬起头,目光清澈如水,她抿了抿嘴唇,低头轻声回答道:“母亲,女儿还小,还想多陪您几年呢,您是不是不喜欢女儿了,这么着急将女儿嫁出去,女儿不依!” 说着便将自己的手从国公夫人的手里抽了回来,转过身去不理人了。 国公夫人被女儿娇嗔也不恼,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娘当然是喜欢你的, 娘最喜欢你了,可是最近宫里边传出风声,说皇上等科举之后想要选妃,并且有意让你入宫。” 萧长莺听了国公夫人的话,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觉得恶心极了,她姑母是皇后,她入宫,和姑母伺候同一个人,亏皇上能想得出来,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 不过她也能理解皇上的想法,国公府只有她一个嫡女,哥哥们都已经完婚了,各方势力再想拉拢国公府,只能求娶她,皇上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谁娶了她都不如亲自娶了放在后宫放心。 这也是萧长莺为什么一直想找一个身份不显,但未来可期的人成亲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堪堪配得上国公府的门第,又不会对皇权的稳定造成不良影响,皇上才有可能同意她的婚事。 从国公夫人院子里出来,萧长莺一边走一边算时间,离今年的科考也没多长时间了,如果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总不能让国公爷在放榜当天去榜下捉婿吧,不仅丢尽了国公府的脸面,而且随随便便抓来的人,谁知道他的底细如何?万一抓到一个心怀不轨或者品行不端的人怎么办?想到这里,萧长莺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棘手起来。 随心刚刚一直跟在萧长莺身侧,国公夫人的话她也听见了,身为贴身大丫鬟,将来主子嫁人,她也是要跟去的,她也希望小姐能够嫁个好人家,这样她们做奴婢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可是想了想这上京城适龄的公子哥儿们,她暗暗地撇了撇嘴,这些人哪家的父辈不是姨娘环伺,他们房里,恐怕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随心,收拾收拾,带上家里今年最好的茶和李嬷嬷今天新做的点心,咱们去趟叶伯伯那里。”萧长莺的话,打断了随心的思路,她福了福身,吩咐身后的小丫鬟去办。 叶天福是夏国有名的神医,不仅医术高超,而且用毒也是一绝,想要找他看病可不容易。一来,他喜欢四海为家,行踪不定;二来,他这人脾气有些古怪,若是看不顺眼的人,就算家世再显赫,出再高的价钱,他也不会接诊,若是求医之人不小心把他惹急了,还会无缘无故地染上一些不治之症。 不过,叶天福对萧长莺倒是颇为客气,并非是有多喜欢她,只是因为萧长莺那里有一个让他惦念的人,那人愿意跟着萧长莺。所以,他多少是要萧长莺几分面子的,免得让那人因为他而受了委屈。 蒙着面的萧长莺穿着一身普通人家小姐的衣裳,她身边跟着同样蒙着脸、穿着普通大户人家丫鬟服饰的随心,两人手中还拎着一些东西。她们就这样走进了叶天福新买的小院子里。 过了一段时间,当两人再次从院子的小门走出来时,脸上的面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面容。此时的她们,就像两个普通的女子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随心好奇地问道,同时跟随着萧长莺朝着正大街走去。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易容。 萧长莺微微一笑,神秘地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她并不想过多地解释,因为大街上人来人往,人多嘴杂,如果不小心被有心之人听到,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随心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也不再追问,默默地跟随在萧长莺身后。她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一家名为“清雅居”的酒楼前。这家酒楼在京城颇有名气,以其美味佳肴和独特的氛围吸引着众多食客。 第13章 巷子里的人 萧长莺缓缓止住前行的步伐,目光悠然抬起,凝视着上方那高悬于酒楼之上、龙飞凤舞般书写而成的招牌,嘴角不由得轻轻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随后,她轻移莲步,从容不迫地迈入了这座酒楼之中。而紧随其后的随心见状,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起来。 此时此刻,酒楼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正聚拢着数人。这些人的衣着装扮皆流露出一股浓郁的文人雅士之气韵。其中一些人身形高挑修长,笔直地伫立在桌案之前,一只手紧紧握住毛笔,全神贯注,仿佛正在挥毫泼墨,又似乎是在潜心书写;还有一部分人则是以三两之数结伴而立,围聚在一幅幅精美的字画跟前,或颔首沉思,或低声品评,神情专注而投入。 萧长莺曾从先前前去拜会过的几位好姐妹口中听闻,这处名为“清雅居”的酒楼近来对大堂进行了精心的重新装点与布局,刻意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氛围,使之摇身一变,成为了整个上京城中那些文人才子们相互切磋、交流心得的绝佳胜地。今日母亲所提及之事着实令她心生些许慌乱之感,故而她才毅然决然地亲身到此一游,至于能否有所斩获倒也并非至关重要,权且当作是一次闲逛罢了。 可惜偏偏却碰到了让她扫兴的人。 萧长莺随意地走到大厅的一个僻静角落,缓缓落座。美眸随意地四处打量着。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不是林巍还能有谁。只见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那袍子仿佛是由月光织就而成,散发着淡淡的银辉。衣袂飘飘间,似有清风徐来,吹得那锦袍微微拂动,宛如陌上君子一般飘逸出尘。 萧长莺一眼就认出了那件熟悉的锦袍,那是她送的,就连他腰间那块精致的压坠,也是经过她仔细斟酌、精挑细选之后才搭配上去的。 不得不承认,林巍本身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其英俊潇洒的容貌配上那份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简直堪称完美无缺。 只可惜,对于如今的萧长莺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已变得无关紧要。 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便将视线移开,仿佛这个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男子如今已变得陌生。她心里明白,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么这个人也就不值得她再去关注了。 林巍今日休沐,他之前那些寒门朋友因为萧长莺的事情都不怎么理他了,上层的权贵他又高攀不上,听说这里有这么一个文人墨客的聚集地,便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结交到几位志同道合的挚友。 屋内众人正沉浸于各自的事情之中,除了萧长莺以外,似乎没有人特别留意到他的到来。但毕竟身为状元郎,林巍的才华与气质自是不俗。他落落大方地走向人群中央,微笑着向大家拱手作揖,自我介绍起来。 起初,人们只是礼貌性地点头回应,但随着交谈的深入,他们逐渐被林巍的学识所折服,也被其风趣幽默的言谈逗得开怀大笑。不知不觉间,原本陌生的隔阂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见恨晚之感。林巍凭借自己的能力,迅速融入其中,与这些文人墨客们畅所欲言,把酒言欢。一时间,清雅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气氛融洽至极。 萧长莺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手里的茶也觉得有些涩口。 “走吧。” 随心慌慌张张地从怀中掏出几个银裸子,匆匆忙忙地扔在了桌子上,然后紧跟着她家小姐的身后离开了酒楼。 走出酒楼,萧长莺兴致不高地问随心:“你平时给我买酥酪的那家店离这里远么?” 随心想了想:“小姐,不算太远的,大概有您院子到夫人院子一个来回的路程。” 萧长莺点点头:“走吧,咱们去看看有没有现做的,吃点好的。” 说是不太远的路程,但是走起来七拐八拐的,随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萧长莺觉得没什么,左右不过是出来散心而已。 “小少爷,我们这些人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大老爷那边抓着我们几家老小作为人质,您今天如果要是不死,我们所有人可都要因为您而陪葬了,反正您迟早都会被大老爷所杀,倒不如发发慈悲,就当作是行善积德,给我们这些小喽啰们留条活路,随了大老爷的愿吧!” 萧长莺闻言,心下冷嗤:说得好像人家若不死便是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凶手似的。真荒谬。 听着可笑,但是萧长莺却并未停下前行的步伐,更没有出手相助之意。在上京城里,每天都有不少人命丧黄泉,又岂是她所能拯救得了的?况且,即便有能力施救,又怎能确定自己所救之人究竟是善是恶呢? 于是,两人逐渐远离了方才那喧闹之地,至于后来那几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已然难以听清,唯有隐隐约约传来些许打斗之声。然而,世间之事往往并非逃避便能轻易避开的,萧长莺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常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几声怒不可遏、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萧长莺心头一跳,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迅速转身,目光所及,竟是一个满脸鲜血淋漓、狼狈不堪之人,那人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来。而在其身后,紧追不舍的则是几名凶神恶煞、嘴里还不断叫骂着的彪形大汉。 由于此人脸上沾染了太多血迹,以至于让人难以看清他原本的面容,但萧长莺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对于生存的极度渴求以及因体力耗尽而濒临绝境的绝望。 当他的视线与萧长莺交汇的那一刹那,仿佛在一片黑暗之中突然发现了一丝曙光一般,他那原本绝望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强烈的希冀之光,并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向萧长莺这边奔跑。 萧长莺也不慌,就那么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跑来,一旁的随心则被吓得不轻,慌忙往萧长莺身后躲,随后立即反应过来瑟瑟发抖地挡在萧长莺身前颤抖着声音试图警告那个正向他们逼近的陌生人:“你……你别过来啊!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们可喊人了!” 那人本也没有太过靠近的想法,只是奋力地奔跑至近处,然后扑通一声瘫软在地上,眼睛紧紧地看着萧长莺,用一种极低却又急切的声音,说出了一句仅有他们三人才能够听到的话语:“苏景寒恳请萧姑娘相救。”话音刚落,他仿佛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双眼一闭,径直昏厥了过去。 萧长莺那如柳叶般的眉毛微微一挑,美丽的眼眸冷冽的光芒一闪而过,她不动声色地冲暗处使了个眼色。刹那间,数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的身前,挡住了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大汉的去路。 那几个大汉见状,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凶猛地想要冲破这道防线。萧长莺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都杀了吧。”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听到这句话,护在萧长莺身前的一个黑衣人毫不犹豫地出手,他的动作迅猛如电,瞬间便将最前面的一个大汉击倒在地。其他的黑衣人也纷纷而动,他们的身手矫健,招式狠辣,很快就将那几个大汉制服。 萧长莺转身看向眼前还晕着的苏景寒,朱唇轻启:“带他去庄子里治伤,别伤他,控制起来。”便带着随心离开了。 第14章 亭内一叙 苏景寒是在被救的第二天晚上才悠悠转醒的,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华丽的床幔。床幔由淡紫色的丝绸制成,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散发着淡淡的冷香。他微微转头,环顾四周,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珍贵的字画,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和古玩。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精致的油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苏景寒坐起身来,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床铺,心中不禁感叹这家主人的奢华。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走了进来。他看到苏景寒已经醒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连忙走到苏景寒面前,说道:“公子,你终于醒了。你先不要动,我现在就去找大夫过来,再通知我家主子。” 苏景寒点了点头,一时间有些恍惚。是她吧?她真的救了他。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之外,并无其他不适。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跟在小丫鬟身后进了屋。从门的开合间他隐约看到门口站了几个腰间带着刀的侍卫。 大夫走到床前坐定,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处,仔细感受着脉搏的跳动,皱眉沉思。片刻之后,大夫收回手对他说道:“公子,您的伤暂时已经没有大碍,只需好好调养即可,但是您的脉象虚弱,平日里切记不可劳累过度。另外,情绪亦要保持平稳,莫要忧思过度。”说罢,大夫拿起笔,写下一张新的药方,然后将其递给一旁的小丫鬟,并嘱咐道:“按此药方抓药,每日煎服两次即可。”交代完毕,大夫背起药箱转身离去。 小丫鬟接过药方,向大夫道谢后,便急匆匆地跑去药房抓药。待药熬好,她小心翼翼地端到床边,轻声唤道:“公子,该喝药了。”苏景寒缓缓睁开眼睛,自己坐起身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喝完药,小丫鬟又赶忙去厨房取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小丫鬟很有分寸,除了必要的沟通,其他时间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而苏景寒本就性格内敛,不善言辞,屋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 原本萧长莺是想让侍卫带着苏景寒到国公府问话的,不过她今天正好在附近和小姐妹赏花,便顺路过来了,也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萧长莺走到门外的时候,屋内的苏景寒正在换药,耳畔传来侍卫们向萧长莺恭敬问安之声,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他迅速扯过一旁的被褥,紧紧地将自己裸露在外的身体包裹起来。 萧长莺踏入房门,一眼就看到床上裹着被子的男人。他的头上缠着刚刚换好的纱布。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尴尬之色,她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是她考虑不周了,随即退出来,转身问守在门口的侍卫:“伺候他的人呢?” 那侍卫闻言,赶忙抱拳施礼回道:\"回禀小姐,青禾姑娘已前往为屋内公子抓取药物。\" 萧长莺微微颔首,并未再多言语,只是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随心。随心心领神会地点头示意,随后领着一名小厮一同进入房中。 不一会儿,随心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未等萧长莺开口询问,她便径直走到坐在门口软椅上的萧长莺跟前,轻声禀报:\"里头那位公子说不习惯女子帮忙换药,让奴婢出来陪您。\" 没过多久,小厮便毕恭毕敬地走了出来,请萧长莺入内。萧长莺不紧不慢地把手中正在摆弄的精致小糕点轻轻放在一旁,然后整了整衣裳,正色向屋内走去。 屋内苏景寒已经收拾妥当,手扶着桌角稳稳当当地站立在那里。他身上穿了一身清月白色的宽松袍子,与他那稍显苍白的面容相互映衬,唇色淡淡的,但并不给人一种病弱之感,反倒看起来很坚韧。 问好之后,萧长莺便抬手示意他坐下。毕竟他们之间有故,在尚未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实在没有必要对他太过刁难。 萧长莺美眸凝视着眼前之人,语气平和地问道:“那日你是如何认出我的?”她直截了当地提出这个问题,心里其实也明白,此人未必会如实相告,但她仍然决定给他一个自我辩解的机会。 至少,能大体判断他的些许意图。 苏景寒看向萧长莺,又觉得有些冒犯复又低下头去。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听起来还带有几分沙哑。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嗓音,尽可能清晰地回答道:“那日在下确实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萧姑娘海涵。 不瞒您说,在下对于他人的面容特征具有一种特殊的记忆力,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所以当我看到您的时候,便能立刻将您认出来。 至于如何知道萧姑娘的名讳,在下见过萧姑娘两次,第一次是在城郊,那次遥遥一顾便记住了您的相貌,第二次是在马场,那日我作为门客随姜遂姜公子会友,恰巧遇到了姑娘在马场与人赛马,因为见过,便跟姜公子打听了一下您的名讳。” 萧长莺信也不信,她听说过这样的人,也见过,但未经查证,不可轻信。 “对人的相貌过目不忘,还真是稀奇,不知公子可否为小女子展示一二?” 苏景寒心知她不会轻易信了自己的话,能得此机缘于他已是上天恩赐:“可以。” 萧长莺看向随心,随心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应下,随即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她领着一群小丫鬟盈盈地走进房间,并排站在两人面前,待苏景寒点头示意后,随心又领着这群小丫鬟悄然退下。过了片刻,她再次领上来一群蒙着面的小丫鬟,这些小丫鬟们静静地站在两人面前。 苏景寒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小丫鬟,他的目光敏锐而犀利,仿佛能够透过面纱看到她们真实的面容。他看着第一个小丫鬟,缓缓说道:“这第一位姑娘刚刚簪的是粉色的珠花;这第二位姑娘刚刚簪的是腊梅珠花;这第三位姑娘刚刚簪的是一根素净的银钗……这第六位,应当是没在刚刚的人中,恐怕,还是一位男子。” 萧长莺听闻此言,转头看向随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心则状似无奈地冲萧长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回小姐,是来福那个促狭的,非要自己混进来凑个热闹。” 还剩下五六个蒙面的小丫鬟,萧长莺轻轻摆手,示意随心将她们带下去。动作优雅而从容,上位者的贵气不经意地透露而出。 随后,她转头看向苏景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下边的人胡闹,还请公子见谅。” 苏景寒忍不住正了正身姿,微微仰头,目光落在萧长莺身上,心中暗自感叹怎会有人的声音如此悦耳,勾的人心里痒痒的:“无碍。” 事情查的七七八八,萧长莺便不预多留:“公子雅量,那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公子这些日子便在这别院先养着,待到痊愈再离开即可,如果需要帮你给朋友那边传个信儿的话,公子跟身边伺候的人说一声便是。” 苏景寒见萧长莺要走,心中一急,连忙站起身来:“萧姑娘留步,在下有一事想与姑娘相商,可否屏退下人与在下到门口的亭内一叙?” 萧长莺微微一愣,停下脚步,看着苏景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轻轻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侍从退下。然后,随着苏景寒一同走向门口的亭子。 第15章 灾民 湖心亭内,丫鬟和小厮们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忠诚的守护着萧长莺,与这里的宁静氛围相得益彰。而苏景寒,则谨遵礼数,与萧长莺之间始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萧长莺身着一袭淡雅的浅蓝色长裙,仿佛一朵盛开在风中的娇柔花朵。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其上用金丝线精心绣制而成的叶片闪烁着微弱却不失耀眼的光芒。那丝线的光泽既不过分张扬,亦非过于内敛,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其独特的魅力。 \"在下苏景寒,在此郑重谢过萧姑娘的救命大恩。\" 苏景寒那张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庞,由于一路走来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此时微微泛起一丝异样的淡粉色。 若是有可能,他实在不愿以如此狼狈不堪、身带重伤的模样来面对萧长莺,并与她谈及自己心中所谋之事。然而,即便如此艰难的局面,对他而言亦是难得一遇的契机。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或许还应当感激那些向他投毒并险些将他置于死地的恶汉以及幕后指使他们的黑手。毕竟,若非这场意外,他恐怕难以获得这样一个与萧长莺近距离接触并表达心意的宝贵机会。 “你之前也帮过我。”萧长莺目光从湖心的莲叶移向眼前的男子,男子身上宽大的衣袍自有一股子衣袂飘飘的劲儿,让人难以窥探到其身体究竟如何。然而,通过他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微表情——微微皱起的眉头,可以推断出他身上的伤势尚未痊愈,想必此刻仍承受着不小的痛楚。 可即便如此,站立于对立面的那个男人却依然站的笔直,身形挺拔如松,自有一种不骄不躁、沉稳内敛的独特气质。这种气质绝非刻意伪装所能造就,因为哪怕能够一时佯装得惟妙惟肖,但在一举一动之中,终究还是会有破绽显露之时。由此可见,此人平素里大抵便是这般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之态。 “萧姑娘,请原谅我的唐突和无礼。我深知此刻提及此事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鉴于我目前的处境,恐怕将来很难再有机会与您相见。因此,恕我冒昧地请求,希望能在此次春闱过后,凭借着状元郎的荣耀,博得萧姑娘您的垂青。”苏景寒深深地弯下腰去,行了一个极其规范的君子之礼。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那原本应该稳定有力的双手,此时竟微微颤动起来。一时叫人分不清究竟是由于内心的紧张不安,还是身体上的痛楚所致。 萧长莺默默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没有立刻回应苏景寒的话,无论是表示同意还是拒绝。对于她来说,状元这个头衔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毕竟,成为状元意味着可能会有光明的前途。然而,过去的经历让她明白,不能仅仅依靠外在的光环来判断一个人。 就像曾经的林巍那样,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才华横溢,但实际上却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尚未得志便对她有诸多不满。所以,即使苏景寒真的能够高中状元,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步林巍的后尘呢?在这个充满变数和诱惑的世界里,人心难测。 就在苏景寒感觉自己快要无法支撑下去、眼前阵阵发黑之际,萧长莺突然发出一声充满嘲讽意味的轻笑:“莫不是苏公子觉得我对状元有什么情节不成?” 听到这话,苏景寒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挺直起来。此刻时间紧迫,机遇稍纵即逝,如果使用阴谋恐怕难以奏效,倒不如坦诚相待,以光明磊落之策应对。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景寒绝非那种浅薄无知之人。然而对于萧姑娘的婚姻大事,景寒确实存在一些个人看法,因此才鼓起勇气将内心真实所想一吐为快。” 紧接着,苏景寒继续阐述道:“萧姑娘既不愿意与位高权重之人扯上关系,又不愿无端招惹猜妒,那么依在下之见,姑娘的终身伴侣唯有寻觅如状元这般有锦绣前程之人方可。 世间不乏目光短浅之辈,过于看重旁人的看法,但景寒绝非此类人等。 景寒不惧别人的眼光,既然一心想跟姑娘在一起,那得到了好处便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如果萧姑娘愿意给景寒一个机会,我们可以相处着试试看,日久见人心。 如果景寒有任何让姑娘不满意的地方,姑娘可以不应景寒的请求,即便是最后成了婚,也不打紧,休夫也可,凭萧姑娘的权势,守寡也不难不是么?” 萧长莺心中暗自思忖这苏景寒的口才真是不错,说的她确实有些动心,她能看中微末之时的林巍,为什么就不能看中眼前的男子呢,论长相,虽因身负伤势而面色略显苍白,但却丝毫不影响其容貌出众,尤其是那双眉目,更是犹如繁星般璀璨夺目,令人难以忘怀。再看身材方面……好吧,身材她没法比较,但是单凭他之前能于山匪中劫持匪头,想必其身体素质定然不差,智谋应该也尚可。 这样一想,萧长莺愈发觉得苏景寒也不错。与其将来被迫入宫侍奉那位,或是嫁与上京城中的那帮纨绔子弟中的一个,磋磨于后宅,倒不如尝试一下,最坏能坏到哪里去? 只要自身所拥有的权力和势力足够强大,那么即便不能完全掌控局面、轻松摆布对方,但在这场婚姻里肯定不会处于下风、遭受亏待。 即使日后男人发达了,她真的吃了亏,只要夫妻二人心里明白要为了他们共同的孩子而努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那就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退一万步讲,哪怕最终结局非常凄惨,那也无妨。愿赌服输,无论嫁给哪个人都会面临类似的风险,凭什么她萧长莺就不会输?如果到那个时候她依然具备相应的能力,选择果断分开也是行的;若是没有那份能耐,被欺负狠了,以她的魄力,但凡有一点能力,守寡也确实没什么难的。 这样一看也好,怎么都好。 萧长莺并未即刻回应他,而是将目光投到不远处的假山上,几只蝴蝶想要寻花却不得,翩翩然地飞着,缓声道:“苏公子,这几日在这里养伤,你不妨深思一番,南地的灾荒致使众多难民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纷纷涌入上京城。对此,你可有何良策?” 这无疑是对苏景寒的第一重考验,至于后续的种种,暂且留待日后再议。 苏景寒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喜悦。他深知,萧长莺愿意给予他考验,实则是赋予了他一个难得的机遇。倘若萧长莺无意于他,大可以当场回绝,又何必如此周折:“苏某不才,愿意一试。” “好,三日之后,我会来此处查账,届时,苏公子可前来一叙,让我听听你的高见。”亭内无风,萧长莺宛如一幅绝世画卷,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苏景寒赶忙躬身行礼,恭敬地道:“萧姑娘慢走。” 南地过来的灾民如潮水般汹涌,他们在上京城已经逗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起初,各大世家为了展现自己的悲悯情怀,纷纷慷慨解囊,施粥施药,试图给予这些灾民一些温暖和帮助。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是再富有同情心的人,也无法承受长期的付出。毕竟,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凭空而来的,渐渐地,施粥施药的善举变得越来越少,最终无人问津。 城西逐渐成为了灾民的聚集地,那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气,死亡也成了家常便饭。苏景寒起初也是混迹在这些灾民之中的。 第16章 林巍想通 他早在去年就来到了这里。尽管他没有参加去年的秋闱,但他凭借自己的智慧和才华,搭上了姜遂,并且最终帮助姜遂获得了一个同进士的功名。 这个名次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对于姜遂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因此,姜遂对苏景寒十分器重,总是亲切的“苏哥”、“苏哥”地叫他。 朝廷对南地灾民的态度,苏景寒从姜遂那里也算是略知一二。他心中对灾民同情,希望自己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然而,仅凭姜遂和他的家世,还远远不足以影响到上层的决策。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萧长莺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可以,能为苍生谋福祉,别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娶了萧长莺,就算是在她身边做一个见不得人的玩物又有何不可? 林巍这天下衙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喧闹的菜市场。在去之前,他特意换下了那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官袍,穿上了一袭青灰色的布衫,仿佛想要融入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的眼神有些茫然,思绪飘回到了过去。自从认识萧长莺,她给了自己一个随身伺候的小厮之后,自己就再没有来过这里了。文人清高,菜市场这种充满了市井之气的地方,他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然而,现实却让他不得不低头。他的母亲自从搬进上边帮他安排的庆升胡同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今天,母亲更是病得下不来床,这让林巍心急如焚。无奈之下,他只能先托隔壁王嫂子帮忙照看一下母亲,自己则在下职后亲自来到菜市场买菜,准备回去照顾母亲。 走进菜市场,各种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讨价还价声、吆喝声、鸡鸣犬吠声交织在一起,林巍在拥挤的人群中费力地前行,时不时被人碰到手臂,心中涌起一阵阵的不悦,他讨厌别人的碰触,君子之间就该有分寸,有距离。 走了不远他就草草地将东西买好了,一块猪肉,一把青菜。 猪肉用麻绳穿着,拎在手中,看起来有些油腻,还有些血腥。不知被谁挤了一下,就贴到了他的外袍上。天气不冷,他穿的薄,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那凉腻腻的触感。 林巍忍不住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涌起一阵厌恶。 再想到刚刚猪肉摊刺鼻的气味,还有摊主那油腻腻的手,让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是没办法这些东西他得拎回去,估计还要咬着牙做了,他母亲生病了,必须吃点好的养一养。 他咬了咬牙,强忍着恶心,小心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仿佛后面有人在追他似的,尽快逃离了这个让他感到恶心的地方。 回到家,王嫂子见他回来了,赶忙起身,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就回自己家了。这王嫂子的男人是十年前的榜眼,和林巍一样在国子监也是一个小编修。 但是他这个编修一当就是十年,俩人也就一直在这院子里住了十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和一个卧床的公公,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个人照应着,能抽出点时间帮林巍照顾他母亲,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林巍见母亲还睡着,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公用的厨房里。他看着厨房里摆放着的各种炊具和食材,心中有些烦闷。都说君子远庖厨,可是这几天母亲病了,根本起不来床,他不得不做饭。 可是他记忆里母亲也生过几次这样的病,但是都拖着病体起来给他做饭了,怎么这一次,就不行了呢? 林巍深吸一口气,心知想那些都没用,拿起猪肉,忍着不适将其清洗干净。他紧紧握着菜刀,手有些微微颤抖,心一横,将肉整个一分为二,拎起其中一块,向正在做饭的王嫂子走去。 王嫂子见到林巍送来的猪肉,连忙推拒,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自己留着吃吧。”林巍却坚持要给她,说道:“王嫂子,您就收下吧,今天多亏您照顾我母亲了。” 王嫂子推拒了几次见实在是推拒不了,便满脸笑意地收下了猪肉,笑着说道:“真是难为你了,以前下过厨么?” 林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瞒您说,还真没有,我也是没办法,母亲病了,只能我来做。” 王嫂子看着眼前温文尔雅、长相清俊的小编修,动了心思:“要嫂子说啊,这家里就只有你和你娘两个人真不行,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到时候娶了媳妇,你娘就有人照顾了,这屋里屋外的活也都有人干了,你说是不是,林编修。” 说话间,刚刚烧的水开了,林巍没有回王嫂子的话,歉意地指指锅,赶紧走回去,将切好的青菜放入锅中。他小心地加入少许盐和油,用铲子轻轻翻着。 忙活了很久,林巍才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房间里,叫醒林母吃饭。林母看着桌上的饭菜,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巍儿,辛苦你了。” 林巍微笑着摇摇头,“这是儿子应该做的。” 母子俩相对而坐,吃着桌上简单的饭菜,一时谁也没再说话。 直到快要吃完的时候,林母才终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看向林巍:“巍儿啊,你和萧家那姑娘,真的不成了么?” 林巍夹菜的手一顿:“母亲,您说什么呢,我与萧姑娘只是朋友,她帮儿子也是出于好意,并无其他。” 林母看着林巍,自己的儿子,撒没撒谎她还看不出来:“儿啊,你就别骗娘了,那萧家姑娘对你什么心思,娘还看不出来么。 娘是过来人,看的多了,这男人啊,娶谁不是娶。 管她高门低户,娶回来还不是一样生孩子照顾家里。 这高门女子怎么了,她不也就是个女人,能翻出什么天来。 咱们使点手段,还不是要服服帖帖地伺候男人和婆婆。 而且还能给咱们带来好日子。 你想想之前咱们过的那是什么日子,现在咱们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这过日子,哪有什么靠女人一说。 她既然心甘情愿嫁给你,那她带来的东西,咱们就使得。 她愿意啊,对不? 女人呢,有时候还是要哄一哄的,你顺着她哄一哄,她就不会生气了。 娘也不是要你轻贱自己,你今天也看到了,比起哄哄萧家姑娘,去菜市场是不是更让人难以忍受?” 果然,还是当娘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最知道怎么说才能直接在孩子的痛处上插刀。 林巍这些时日也想了很多,他发现即便是跟萧长莺划清了界限,那些寒门的人也没有因此而亲近他半分,反倒是高门的人,平日里碍于萧长莺的势力,只敢给他使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绊子,这几日却开始明着欺负他了。 比如他前段时间熬夜编修完的一本工匠技艺方面的书籍,那个靠着关系进来的闫琪,走到他桌前什么也不说,直接就给扔散在了地上,之后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 更有甚至堵在他下衙的路上,非要看看是谁给他的狗胆,竟然连萧家的嫡女都看不上,他怎么解释两人没有关系,只是朋友,他们都不信,最后还是他的上司路过,才帮他解了围。 有错的不是萧长莺对他的心思,错的是那些眼红他的人。 他其实。。。 他其实应该不惧所有人的眼光,和萧长莺在一起。 即便是有人看不惯他又怎样? 还不是拿他没办法。 即便是寒门疏远他又怎样? 凭他的本事,他早晚还不是会结交一些真心待他的好友。 林巍盯着自己油腻腻的手和溅了不少水渍的衣襟,仿佛突然醍醐灌顶一般:“母亲说的是,儿子明天就去找她谈谈。” 第17章 见不到 第二日,林巍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萧家递帖子,希望能见萧长莺一面,但走到巷子口才想起自己上次就被拦在了这里。 果然,当他表明身份后,又被门口的官兵拦下了。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硬闯,而是从怀里掏出了拜帖,说明来意,并请求官兵帮他把拜帖递给萧长莺。 然而,即使这样,官兵还是拒绝了他,表示不会收下他的拜帖。 笑话,他家小姐那么高贵的身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随便便见的么? 况且国公夫人再三跟他们这些下人叮嘱过,谁要是跟林巍有来往,要了他们的狗命! 林巍当时觉得挺尴尬,可他还是想见萧长莺,想通之后,他觉得没有比萧长莺更好的娘子人选了。他想到了萧长莺平时常去的几个地方。 但是,以他的身份,那些场合他也根本就进不去。 苏景寒这两天伤养的差不多了,到底是年轻,大夫说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萧长莺走后他便让人给姜遂送了消息,姜遂也给他回了话,让他好好养伤,不用担心他那边。 这两日以来,他一直琢磨着南地难民之事。要知道,南地所发生的状况绝非仅仅是遭遇天灾那么单纯。往年,南地同样也有难民,只是数量相对较少罢了。通常情况下,这些难民都会在临近冬季之际,携家带口地朝上京方向蜂拥而至,待到次年早春时分,则又纷纷返回故乡。 此番上京,他混迹于难民群中,耳闻目睹了诸多传闻。其中,最为可信的一种说法是:当地赋税过于沉重,而大量的良田又都集中于豪绅手中,百姓们靠着手头的那几亩薄田,已无法维持生计。而且据传,每逢每年秋季收成完毕,南地的官员必定会前往京城一趟。 紧接着,不出两年,他们便会被调回京城任职。随后,继任的官员依旧如法炮制。在南地,官员任期普遍较短,能任职超过两年者实属罕见。 实际上,后来苏景寒也曾从旁侧打探过相关信息。结果发现,其他某些地区的官员亦存在类似情形,难以长时间留任原地,不久后便得以晋升。而那些地区与南地的境况颇为相似,时常出现难民外流的现象。 倘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实在是别无他法,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抛弃自己世世代代生活的故乡和那片熟悉的土地,选择背井离乡去外面颠沛流离、辛苦万分地谋求生存之路? 自然灾害诚然令人感到恐惧,但比这更为恐怖的事情却是,这片土地上竟然没有一心一意只为百姓着想的官员。 贪污受贿、违法乱纪之事固然让人胆寒心惊,然而更加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被当作牺牲品献上祭坛的都是无辜的黎民百姓。 苏景寒觉得这是个难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有人不想有一个好的发展前景,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经受得住利益的诱惑,所以,顺着来似乎更好一些,不若,就让他们明着贪吧。 萧长莺来庄子里盘账的时候不小心把苏景寒的事情忘了,不是她记性不好,而是庄子里出事了,平日里看起来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专门负责管理账目的人,竟然和负责采买的婆子暗中勾结,趁着月初结账,将所有的流水资金以及收益卷走了。 报上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抓回来了,但他们仍心存侥幸。起初,他们战战兢兢、吞吞吐吐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饶命;可当发现这些求情毫无作用后,便开始相互指责、推诿责任,试图将罪责全部推到对方身上。 而自始至终,萧长莺都只是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吩咐身旁的账房先生以及跟随而来的管家和仆人们先行去核对账目。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两人越吵越凶,声音越来越大,令人心烦意乱。最终,忍无可忍的萧长莺挥手示意下人上前,将二人的嘴巴堵住,不能出声的两人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同时发出阵阵呜咽声。就这样折腾了好一阵子,直到精疲力竭再也闹腾不起来了,才如同两条失去生命的死鱼般无力地摊倒在地上。 管家回来之时,脸色不是很好,他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那本账册,走到萧长莺面前,微微躬身说道:“回小姐,此乃小的方才前去查账所得之结果。” 萧长莺接过账册,起初还神色平静,但随着她一页页向后翻阅,她那好看的柳眉却愈发紧紧蹙起。待到翻至最后一页时,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一把将账册狠狠摔在了眼前的两人身上,怒喝道:“送他们到地府之下与过世的刘嬷嬷相见吧!让刘嬷嬷在阴曹地府好好替我管教一下这两个有眼无珠的蠢货!” 那两人听到这番话,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身旁小厮们的束缚。他们嘴里发出阵阵惊恐而又含糊不清的呜咽之声,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最终,他们还是被无情地拖拽了出去。没过多久,一名小厮匆匆返回,向萧长莺禀报:“启禀小姐,已然处置妥当。” 萧长莺转头看向管家,目光中带着一丝信任和期许,缓声道:“刘伯,这段日子就劳烦您多费心在此处盯着了,务必要尽快寻几位信得过之人,将此地好好整顿一番。” 刘伯恭恭敬敬地拱起双手称是,萧长莺就领着其余的人员离开了正厅,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此刻,苏景寒一大早就起床匆匆吃完饭后,一直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差不多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仍然没有看到萧长莺来找他的身影。 树上叽叽喳喳的雀鸟吵得他心烦,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犹豫和不安:莫非萧长莺压根儿就没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当回事儿? 当初是自己主动提出请求,并获得了这样难得的机遇,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弃。 不管怎样,都必须争取走到她面前,亲口询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于是,他打听了一下萧长莺的消息,终于得知了萧长莺当天所处的正厅位置。然而,由于萧长莺并未主动要见他,他自然也就无法直接进入正厅见到她。因此,当他试图接近正厅时,同样被负责守卫的侍卫们无情地阻拦在了通往正厅的入口之处。 苏景寒心里琢磨着,如果不见自己,那萧长莺怎么也会离开这里回家去。而她如果要离开,必定会经过府邸的大门。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大门方向奔去。紧跟其后的侍卫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苏景寒似乎并没有想要甩掉他们的意图。 当他终于远远望见快要走出大门的萧长莺时,心中一阵激动,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和形象,扯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萧姑娘,请稍等一下!请稍等一下!”急切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府内很容易地就传开了。 侍卫见状不好,几步上前想要捂他的嘴,把他拖走,苏景寒急忙闪身躲开,侍卫见他灵活,便伸手抓向他的衣襟。他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萧长莺很难不注意到,看到苏景寒那一刻她就想起了今天忘记了什么了。 她递给随心一个眼神,随心急忙出声喝止了侍卫。苏景寒趁机就要往萧长莺面前跑,被萧长莺带着的小厮拦了下来,随心心领神会地上前对着苏景寒行礼,将人引向萧长莺。 第18章 你行 苏景寒一边走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袍,刚刚一番慌乱,使得他的形容有些狼狈。他心里是有些许失落的,除了第一次帮她的时候,这两次见她都很狼狈,但他很快便又释然了,和奴仆环绕,从小就被娇养长大的萧长莺比起来,大多数人都是狼狈的吧,而她愿意见他,他就已经很幸运了。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们真的能合作,那他简直是三生有幸,一定要好好珍惜。 萧长莺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心中升起些许歉意,他的伤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步伐平稳,面色也还好。身着一件水蓝色的修身外袍,那颜色如同清澈的湖水,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这件外袍剪裁精致,贴合着他的身材,将他劲瘦的腰肢勾勒得恰到好处,萧长莺不自觉地想,身材还是不错的。 随心引着萧长莺和苏景寒又来到了那日两人谈话的凉亭,她依旧是不远不近地守着。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凉亭里,苏景寒特意在萧长莺要坐的石凳上放置了一个柔软的垫子。 萧长莺坐下后,微笑着示意苏景寒也一同坐下。 两人隔着石桌相对而坐。 “苏公子,今日庄子上出了点事情,长莺一时疏忽,忘记了与你的约定,还望苏公子海涵。”萧长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之后便直奔主题:“关于南地的难民,你有什么想法?” “无妨。” 苏景寒剑眉微蹙,他将目光缓缓落在眼前的青瓷茶杯上,沉默片刻后,沉凝道:“不瞒萧姑娘,我此番也是和阿弟一同混在难民中一起上京的,对于南地灾民的情况,也算是略有了解。 此次南地旱灾严重,灾民数量众多,若要彻底解决,需要从两方面着手。一是粮食供应,二是安置住所。” 萧长莺微微颔首,眼中透露出对苏景寒见解的认同。 “苏公子所言极是,粮食供应是当务之急。朝廷需尽快筹集足够的粮食,确保灾民们能够填饱肚子。”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苏景寒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而安置住所同样重要。我们可以在合适的地方搭建临时住所,为灾民提供一个栖身之所。同时,也要考虑到他们的生活需求,提供必要的生活用品。” 萧长莺若有所思地说道:“此外,我们还可以组织一些义诊活动,为灾民们提供医疗救助。毕竟,在这样的困境中,疾病也是一大威胁。” 苏景寒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萧姑娘考虑得周全。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鼓励灾民们开展自救,比如组织他们进行农耕,让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一定的收入。” 默了默,他再次开口:“此次大灾,朝廷重视,有姑娘的献策,自是会得到妥善的处置。 可是景寒了解到的是,其实南地每年都有流民在青黄不接时上京,他们如候鸟一般,解决这部分流民的难处,才是真正的解决了南地的问题。” 萧长莺眼神一动。 “景寒人微言轻,但是萧姑娘若是能给景寒一个机会,景寒定会倾尽全力,在半年之内让萧姑娘看到成效。” 萧长莺觉得这人确实有点东西,便将身边的龚福留给了苏景寒。 回去的时候,又吩咐下边的人去查一查苏景寒的身世背景,人品如何,如果可以的话,一旦苏景寒得了状元,她愿意跟他合作试试。不光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南地的难民。 萧长莺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她二嫂嫂李桐已经等她很久了。李桐一见到萧长莺,便快步迎了上去,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语气中带着些许兴奋:“长莺啊,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她这个二嫂嫂可是厉害得很,一进家门就把二哥管得服服帖帖的。二哥手里的田产铺子和她自己的嫁妆,如今都牢牢地掌握在了她自己手里。而且,听说这两年的进项,硬是比在二哥手里的时候翻了一番。李桐为人处事也十分爽利,不吃亏也不让别人吃亏。 只可惜二哥不是嫡长子,否则以她的能力,掌家绝对是绰绰有余。 每日都能见到,李桐也不跟她寒暄,见她进来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亲昵地坐下,爽快地说起正事儿来:“长莺,我听家里传来消息说皇后最近手头的事情有些多,有意找个人伴在左右,不拘男女。你要不要试试?皇后她老人家那么宠你。你要是能跟在她身边,那可是能多学不少好多东西。” 萧长莺听了,心中不禁一暖。二嫂嫂到底是向着自己的,这样难得的机会,若能抓住,对自己的未来必定大有益处。 “二嫂嫂,谢谢你如此为我着想。我一会换件衣服就进宫去。我近日新得了一个铺子,想着正适合二嫂嫂,还请二嫂嫂不要嫌弃。”说着看向随心:“让随意把东街那个铺子的地契拿过来。” 李桐笑着让了让便拿着铺子的地契走了,姑嫂之间的情谊是情谊,该得的好处也是要拿的,毕竟她还要回去感谢娘家人能把话递过来。 萧长莺匆匆忙忙地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就进宫了。姑母十分宠爱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想进宫,随时都能进得去。她进宫时,正好赶上官员们下职的时间。那些下职的官员远远地看到她的车驾,纷纷避让。尽管萧长莺并没有郡主之类的正式身份,但由于得到了皇后的宠爱,她在宫廷中的地位颇高,这些官员自然不敢怠慢。 林巍也在这群官员之中,当他看到萧长莺的车驾经过时,心中不禁一动。他远远地望了一眼车驾离去的方向,悄悄握了握拳头。虽然他已经认出了这是萧长莺的座驾,但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贸然上前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他心下不禁黯然,以前那些和萧长莺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一场梦境般虚幻而不真实。 他应该是要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才能一步步走到萧长莺的面前吧?但是不怕的,他有状元之才,最近官途也还不错,只要他肯努力,一定会有机会的。 因着他和萧长莺之前的事情,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压抑,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敢轻易开口说话。官员们小心翼翼地走着,时不时地偷偷瞄一眼林巍,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猜测。 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在偷偷地用眼神交流,询问对方他是不是真的失了萧长莺的心,俩人是不是再无可能了。 这些官员一个个都是人精,他们虽然对林巍心存疑虑,但由于尚未明确局势,仍然对他怀有几分忌惮。毕竟,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万一哪天萧长莺脑袋又进水了,林巍或许会重新得势。 但是如果以后确定了萧长莺不会再回头,那他们可没有必要惯着这小翰林。 每年都有新的科举考试,状元也是层出不穷。而且,出身名门、才华横溢的状元也不在少数。 相比之下,他林巍出身苦寒,带着一个寡母,既无权又无势。所谓的才华,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如此,并没有特别之处。还不是该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该住哪就让他住哪。 林巍回到住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见他回来只掀了掀眼皮的母亲,再去厨房看到盆朝天碗朝地的冷锅冷灶,心里更难过了,他一定要娶萧长莺,他不能没有萧长莺。 皇后的寝殿内。 第19章 伴皇后驾 皇后正拿着一本折子蹙眉跟太子说着什么。 这几年皇上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多年来的政务操劳以及纵情声色,致使他频繁遭受头痛的折磨,处理政务时也常常感到力不从心。皇后在近几年,陆续从皇上手中接过了不少的折子。 起初,这些折子多是些无关痛痒的问安折子,以及边境他国示好的文书。慢慢地演变成了一些琐碎的小事。皇后并未对她有所避讳,偶尔也会提及其中的内容。 但今年,皇后却比往些年忙碌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她前来探望十次,皇后有九次都在眉头紧蹙地批着折子。她并未吵闹着打扰皇后,而是安静地在一旁抄录书籍,时而为皇后揉捏肩膀,时而在皇后心烦意乱之时,还会讲述一些外边的趣闻轶事,以逗皇后一笑,暂时忘却烦恼。 并非是皇后牝鸡司晨,实在是因为皇家子嗣稀薄。皇上膝下仅有四个皇子,而皇后所生的太子作为长子,年仅七岁,目前确实尚无能力承担政务,替皇上分忧。 就算是这样,皇后在处理政事时,也经常会带着太子一同前往,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尽管太子聪慧过人、启蒙较早,但毕竟年纪尚幼,仅仅能够勉强看懂折子上面的文字罢了,至于决策,还是要皇后做,做完之后再一点一点的给他讲。 皇后教导得辛苦,太子学习得同样辛苦,但他们谁都没有放弃的念头,时刻准备着承担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萧长莺到她常坐的地方坐下,皇后身旁的李公公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一碗红枣奶皮放在桌上。这是萧长莺平日里最爱吃的美食。萧长莺乖巧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吃着,耐心等待着皇后与太子结束。 李公公站在一旁,满心欢喜地看着萧长莺,心中暗自感慨:小主子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欢喜。 他知道,萧长莺今天进宫,应该是因为听到了皇后有意寻找帮手分担压力的消息。而这消息,正是他悄悄传递到了萧家的姻亲手中。 他不能直接把消息告诉萧长莺。要是这么做了,萧长莺说不定会误解成皇后想要她过来帮忙,这可就麻烦了。毕竟,在皇后眼中,萧长莺始终还是那个天真可爱、娇憨可人的小女孩儿。 皇后和太子放下折子就看见萧长莺一身水蓝色齐胸襦裙,将头发高高盘起梳成高发髻,显得比平日里端庄稳重了不少。太子立即褪去了刚刚的高冷,向萧长莺跑过去:“长莺姐姐,你来了,今天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萧长莺笑着说:“殿下别急,先让我给皇后娘娘请安。”说完,她起身给皇后请安。 在太子扑过来之前,萧长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制的盒子递给太子。太子兴奋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七彩的鸟,它一边转一边唧唧叫着,十分可爱讨巧。太子看了皇后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悄悄地将盒子盖上,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边。虽然太子平日里表现得稳重,但他毕竟只是一个才七岁的孩子,对于这样新奇有趣的玩具难免会心动。 皇后看着这一幕,心头一软,太子毕竟是个孩子,对这些小玩意有着天然的喜爱之情。但作为皇室成员,他必须学会克制和自律。 皇后假装没有看到太子的小动作,微笑着问萧长莺:“这个时候进宫来,是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萧长莺从位置上起来,正了神色,恭恭敬敬地给皇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 太子一看就知道两人有正事要谈,带着一众随侍悄然退了出去。随着房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萧长莺和皇后两个人。 萧长莺见屋里的人都走了,登时不复刚才的端庄,上前亲昵地拉住皇后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撒娇般地说道:“皇后姑姑,侄女年纪也不小了,从小您就疼侄女,侄女在您这里得了数不尽的好处和宠爱,侄女从未忘记您的好,一直想找机会回报。所以,姑姑,这次您就让侄女随侍左右可好?” 皇后看着跟刚刚判若两人的小丫头,恨不得将自己的护甲戳到她脑门上,当然,也就是想想,她舍不得:“你这个鬼灵精,别人求之不得的位置,你却说成是帮我分忧。” 语气中充满了宠溺和无奈,但眼神中却难掩对萧长莺的宠爱之色。 萧长莺凝视着皇后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庞,尽管岁月的痕迹不可避免地让它有了些许皱纹,但她的美丽和威严依然令人瞩目。萧长莺是真心希望能够为皇后分担一些忧虑。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因此不敢轻易许下过多的承诺。她轻声说道:“姑姑,侄女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您做点什么。请您给侄女一个机会,让我先来这里尝试一段时间。如果侄女做得不够好,不需要姑姑您驱赶,侄女自己会主动离开。” 这深宫内院,充满了无数的尔虞我诈和阴谋诡计。皇后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而在她最为困苦的那段时光里,当年那个还显得稚嫩软糯的萧长莺给她带来了许多温暖和慰藉。同时,萧家也给予了皇后强大的支持和力量。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情谊,皇后愿意纵容这个侄女。 “好,明日一早,你就到本宫这里来吧。” 萧长莺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感激地看着皇后:“多谢姑姑,侄女定不让姑姑失望。” 见过萧长莺之后,苏景寒第二日就带着龚福离开了庄子,他得回自己的住处去,一来科考将近,他要挑灯夜读,确保自己能夺得榜首,二来,庄子离上京来的难民住的地方比较远,他行事也不方便。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长莺每天都到宫里报到,而苏景寒每天除了备考,也会去难民聚集的地方转一转,遇到熟人还会跟人家攀谈一阵儿,丝毫不在意别人知道他曾经混迹于那里。 阳光明媚,萧长莺身着一袭淡雅的衣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腰间用一条浅蓝色的腰带束起,更显得她的腰肢不盈一握。她的脸上略施粉黛,双颊透着淡淡的红晕,宛如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她难得早早地从宫里回到国公府。 刚坐下,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过来传话说是她娘有事找她。萧长莺来到她娘屋里的时候,她娘正拿着一个帖子发呆,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萧长莺轻轻走过去,她娘都没有发现。 “娘,您找我?”萧长莺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清泉般安抚着她娘不安的心神。在她娘回神后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揉起肩来。 国公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因为刚刚的失神还是有一些低落,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抚了抚手上成色上佳的镯子,那镯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国公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上的帖子递给萧长莺,语气说不上的无奈:“长公主的生日宴,邀请了你。” 萧长莺看着那上边印着烫金字体,坠着翡翠流苏的水绿色帖子,感觉有些烫手,不想接过来,可是没办法,怎么也是皇家的帖子:“女儿知道了,娘您放心,女儿明日一定会谨慎行事。” 萧长莺走后国公夫人看着手上的镯子又发起了呆,想起了她和长公主之间的恩怨。 第20章 长公主往事(一) 那年,国公夫人还是秦家未出阁的嫡长女,秦瑶。秦家世代书香,可她却偏偏对习文毫无兴趣,一心只爱习武。 秦家的话事人对她宠爱有加,虽纵容她习武,却也以此相逼,让她将女工和课业学精。也正因如此,全上京城的人都知晓,秦家有一位文武双全、英姿飒爽的女娇娘。 声名最盛之时,她的骑射技艺甚至不逊于当年的武状元。而那一年,萧家送往边关历练多年的小霸王萧玉回京。 这萧玉在去边关之前,便已声名远扬。他生得唇红齿白,纨绔潇洒,令上京城众多少女为之心动。 秦瑶与萧玉,一个是秦家的嫡长女,一个是萧家的小霸王,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人,命运的齿轮却开始悄然转动。 萧家乃武将世家,家主萧老爷子眼见着自家儿孙整日与那些狐朋狗友厮混,心中着实不是滋味。于是,在第一次发现这群人出现在秦楼楚馆后,萧老爷子与那几个狐朋狗友的家长一合计,当机立断,将这群不争气的臭小子们打包送去了边关。 这一去,便是六年的漫长时光。 六年的边关生活,让萧玉彻底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如今的他,身材高大健硕,肌肉结实,一身腱子肉充满了力量感。他的眉目依然惹眼,但不再是曾经的唇红齿白,取而代之的是多年在战场上历练出的刚毅与果敢。这种独特的气质,使得他在上京城的少女们眼中更加魅力四射。 而在这众多倾慕者中,长公主便是其中之一。彼时的长公主正值青春年华,适龄待嫁。她对萧玉一见钟情,多次偷偷向皇帝提及赐婚之事。然而,皇帝却不忍心让一颗刚刚升起的将星尚公主,便一直拖着未予应允。长公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始终认为皇帝只是在考量萧玉,只要自己再努力努力,此事必能成功。 但她却不知,萧玉心中另有一番打算。在边疆的日子里,萧玉就听闻上京城有一位文武双全的秦姑娘,其才华与美貌令人称道。从那时起,萧玉便心心念念想要会一会这位不一样的秦姑娘。 说来也巧,也是长公主的生日宴,长公主为了见萧玉一面,邀请了全上京城适龄的公子小姐,秦瑶也在其中。 秦瑶至今都记得那日萧玉的打扮,不是什么鲜衣怒马的少将军,而是和上京城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的普通打扮,一袭白色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甚至更为低调。 然而,当萧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她分明感受到了那一瞬间的炽热,那惊艳中带着一抹习武之人独有的欣赏。 萧玉也记得那日秦瑶的打扮,普通人看着她的衣着可能和上京城的大家闺秀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但他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这女子就应该是秦瑶。 她头上的簪子如果不是懂行的人,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是他懂,那簪子如果遇到敌人,可以见血封喉,毫不费力地取人性命。 她的头发虽然柔顺地梳起,但是中间下意识地加了几根固定的篦子,这样即便是有什么打斗的动作也不容易散乱。 这些,都只是能够让他更加确信那是她,但不是她一眼认出她的原因。 是她的眼睛,她的眼里不像身边的大家闺秀们隐藏了很多的情绪,能看到的只有温温柔柔的表象。多年来的习武,让秦瑶看他的那一眼很有神,甚至有一丝锐利。 两人的目光交汇,萧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上过战场的他心态还是能控制的住的,微微冲远处的秦瑶点头致意,在秦瑶礼貌地点头后,找了个机会朝着秦瑶走去。 “秦姑娘,在下萧玉,在边关就久仰秦姑娘的大名。”萧玉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让秦瑶的心头不禁一震。 秦瑶毫不避讳地看着萧玉的眼睛,福了福身道:“萧将军谬赞了。” 萧玉见秦瑶对他的态度不咸不淡的,就知道她一定也听说过他没去军营之前的劣迹,想着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不然以后估计更不好接近了:“素问秦姑娘善齐射,不知后日可否有幸在西郊马场与秦姑娘一较高下。” 秦瑶正欲开口拒绝时,长公主在一群贵女和丫鬟的簇拥下款步而来。 长公主身着华丽的锦袍,袍袖上绣着精致的牡丹花纹,头上戴着璀璨的珠翠,面容端庄大气,嘴角挂着一抹优雅的笑容,看向秦瑶是眼神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她的一只手已经紧紧地攥紧。 秦瑶表情平静,向长公主福了福身,微微低着头,没有回话。 萧玉拱拱手回道:“回长公主,没什么,臣与秦姑娘只是恰巧遇到,随便聊聊。”他的表情自然,语气听起来恭敬疏离。 长公主看着他们,心中冷哂。她的眼神在秦瑶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充满了不屑和嫉妒。然而面上她却不嫌,只是笑着说:“既然如此,那你们聊。”说完,她转身离开,步伐优雅。 可是她身边的几个贵女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哟,还不是看萧公子一表人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她们的声音虽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了萧玉和秦瑶的耳中。 其中一个贵女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继续说道:“可不是么,说什么文武双全,其实是粗糙的整个上京城都没人愿意要的玩意而已。”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仿佛秦瑶是一件低贱的物品。 另一个贵女则掩嘴轻笑,附和道:“是啊,哈哈哈,还真拿自己当哪个牌面上的人了,竟然有脸舞到萧公子跟前。”她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萧玉和秦瑶之间沉默了一瞬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萧玉的脸色微僵,尴尬地开口道:“秦姑娘,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 秦瑶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道:“无碍,听得多了,早就不当回事了,再说她们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另类,没人要也是真的,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眼中的看淡真是不做作,确是对这些闲言碎语早已习以为常。 她不似其他贵女那般娇柔,也不是说娇柔不好,人和人哪有一样的,虽然她能接受别人娇柔,但是别人不接受她的独特也无所谓。那些嫉妒和非议,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她们不愿意跟她玩,其实她也不太习惯和她们相处。 萧玉看着秦瑶神情淡漠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动,忍不住脑子一抽:“秦姑娘,我……不知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话一出口,萧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冲动竟然把真心话说出来了,不仅在心里懊悔:“我怎么像个糙汉子一样鲁莽?她会不会觉得我冒犯了她?” 而秦瑶听到这句话后,也直接就愣在了当场。饶是性格爽朗大气,她的脸上还是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眼睛微微睁大,嘴巴也不自主地微张。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暗自思忖:“这人怎么如此奇怪?虽说我们从小到大虽然都在上京城,但是今天其实是第一次见面,他怎么就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他疯了不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两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第21章 长公主往事(二) 萧玉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掌心已经满是汗水。他试图从秦瑶的表情中找到一丝回应,但只看到了她的迷茫和困惑。 秦瑶的内心也在激烈地挣扎着。一方面,她对萧玉的突然表白感到十分意外,甚至有些反感;另一方面,她又不禁好奇,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样的感情。她的目光在萧玉身上扫了扫,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些答案。 萧玉搓搓手,显得有些许憨傻:“对不起,秦姑娘,冒犯了,萧某刚刚一时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秦姑娘可以给萧某一个机会,后日辰时,西郊马场咱们不见不散!” 说罢也不等秦瑶反应,转身跑远了。 两日转眼便逝,萧玉骑在马上翘首以盼。 辰时,秦瑶如约而至。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萧玉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身姿挺拔,意气风发。那骏马毛色乌黑发亮,犹如绸缎一般,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萧玉看到秦瑶到来,脸上登时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下马快步走向秦瑶,惊喜地道:“秦姑娘,你来了。” 秦瑶微微一笑,点点头,心中竟有些紧张。 她低垂的目光无意地落在了萧玉的手上,那是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手指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两人各乘一骑,驰骋在马场上,风在耳边呼啸,秦瑶的发丝随风飘动,她的心情也如同这飞扬的发丝一般,轻松而愉悦。 萧玉不时地与秦瑶交流着,他的声音顺着风传入秦瑶的耳中,秦瑶一时觉得还挺好听的。 骑了一会儿,两人都挺开心,萧玉便提议进行一场齐射比赛,秦瑶欣然答应。 他们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萧玉和秦瑶各自拿起弓箭,准备一决高下。萧玉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他拉满弓弦,箭头瞄准远方的靶子。秦瑶也毫不示弱,她调整呼吸,全神贯注地瞄准目标。 “嗖!嗖!”两声箭响,两支箭同时飞驰而出,如闪电般射向靶子。萧玉的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靶心,而秦瑶的箭也紧挨着靶心。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流露出对彼此的赞赏。 他们继续射箭,每一次弓弦的颤动都伴随着箭的飞出,仿佛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比赛进行得酣畅淋漓,两人的技艺不相上下,都展现出了高超的射箭水平。 在这场比赛中,萧玉和秦瑶不仅享受了骑射的乐趣,更增进了彼此之间的了解和默契。 回来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片野花丛,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萧玉停下马,采下了一朵最鲜艳的花,站在马下递给高坐于马上的秦瑶,鲜花明艳,却不如少年热烈,秦瑶一时晃了眼,她俯下身,接过萧玉手中的花,轻轻地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正午时分,萧玉在休息的长亭内再次向秦瑶表白心意。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情和坚定:“秦姑娘,上次贸然求娶,在你的眼里萧某可能略显轻浮,但是那日萧某确实是对秦姑娘一见倾心。 通过今日的相处,萧某更加坚定了求娶秦姑娘的决心、 萧某离京之前年少无知,确实做了多年纨绔,但是经过这么多年军营的历练,萧某已经成为了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儿,萧某的人品,你大可放心。 而且你我二人志趣相投,日后定会相处的十分融洽,请秦姑娘给萧某一个与秦姑娘白头偕老的机会。” 这一次,秦瑶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答应了萧玉的求娶。 在这个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逆。若不答应萧玉,自己或许会被迫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那样的未来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未必会比眼前这个让她一眼心动的萧玉更好。 更何况,以她的情况,能嫁出去已属不易。若一直未能出嫁,待到父母离世,嫂子掌家之时,她必然会成为嫂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这个男人,即使日后对她不好,只要有了孩子,大不了她就选择去父留子。彼时,作为正妻的她,还是有着一定的话语权的。 第二日,萧家便兴高采烈地前往秦家提亲。 在尚公主和娶秦瑶这两件事上,萧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萧家本就是武将世家,对于秦瑶尚武的名声不仅毫不介意,反而还颇为欣赏。 而秦家一直为秦瑶的婚事发愁,如今萧家主动上门提亲,而且还是为萧家未来的家主提亲,秦家自然是求之不得。就这样,两家一拍即合,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就在半个月后举行。 当大长公主得知此事时,萧家长辈们早已欢欢喜喜地喝完了新媳妇的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这可不是萧家没往宫里和各府上送请柬,而是宫里率先收到了请柬。皇上一见,那是喜上眉梢啊!这可算是解决了他的一个心腹大患。然而,他又担心大长公主会从中作梗,于是将请柬压了下来。紧接着,皇上连夜将大长公主支到了江南,让她在那儿一待就是一个月。 要知道,大长公主的身份何等尊贵,让她做妾,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即便是平妻也不行。待她回来得知此事后,气得当场病倒,整整病了一个月。病好之后,大长公主便开始变着法儿地找秦瑶的麻烦。没办法,她既不能冲着皇上撒气,又舍不得伤害萧玉,只能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秦瑶身上。 最过分的一次,大长公主竟然花钱雇佣了刺客,企图刺杀秦瑶。好在事情败露,皇上龙颜大怒,狠狠地斥责了大长公主,不仅停了她半年的俸禄,还直接下旨将她下嫁给了一个从外地调任回京的小官。为了能镇住大长公主,皇上甚至给那个小官的母亲孙夫人破格封了诰命,赐了管家藤条,并下了一道圣旨。 圣旨中明确规定,孙夫人的诰命高于大长公主,孙夫人的职责便是看管住大长公主,使其不得再胡作非为、惹是生非。若是大长公主犯了错,孙夫人有权代替皇家杖责大长公主。而且,这诰命之位及其职责,将世袭罔替,一直到大长公主薨世为止。 此后,大长公主确实无法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了。她在孙夫人的管教下,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但其实背地里还是经常会使一些小手段,没办法,她是皇亲,萧玉夫妇只得稍稍避着点,倒也还算过得去。 ------------------------------------------- 今日收到请帖,国公夫人本能地就觉得大长公主要搞事情,但是皇家的邀请函,又是邀请萧长莺这个小辈,不去根本说不过去,就算是病了,为了不落人口实都得硬撑着去。她拉着萧长莺的手,在自己的屋子里屏退下人,将这些陈年旧怨一点点细细地讲给她听,尤其着重地讲了这些年大长公主使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希望能给女儿一些借鉴,到时候如果发生了,也好提前有所应对。 萧长莺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回忆着国公夫人跟她说的那些事情,顺着这些事情又开始慢慢地分析,女人之间的小把戏,最多的应该就是毁人名节,但是如果是在大长公主的宴席上毁了萧长莺的名节,难免会被皇上怀疑,即便是不被皇上怀疑,大长公主也难辞其咎,所以,如果发生在大长公主的宴席上,多半是一些个让她丢脸的恶心人的事情,她还应该注意沿途的安全,应该多带一些护卫和暗卫,保不齐大长公主会豁出去在路上生事。 但是千算万算,萧长莺也没想到,大长公主会拿她和林巍的事情做文章。 第22章 膈应 大长公主的宴席设在一座华丽的宫殿之中,殿内灯火辉煌,烛光摇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宴席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山珍海味一应俱全。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酒杯中盛着香醇的美酒,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宫廷乐师们在一旁演奏着优美的乐曲,丝竹之声悠扬婉转,为宴席增添了一份高雅的氛围。舞姬们身着华丽的服饰,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轻盈优美,如同仙子下凡。 宾客们身着盛装,相互交谈着,欢声笑语不断。他们或是朝廷的权贵,或是名门望族的代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萧长莺坐在宴席之中,心中有些烦躁。 她坐在那里,看似平静地看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林巍。然而,她的内心却早已波澜起伏。 林巍今天的穿着确实格外引人注目,那身靛蓝色外衫仿佛为他量身定制,衬得他风度翩翩,宛如世家贵公子。他那白玉冠将头发高高束起,更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只是他那若有似无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地往萧长莺这边看,这让她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廉价。 当林巍的视线终于与萧长莺的视线相撞时,他的心中既紧张又惊喜。他紧张的是不知道萧长莺会作何反应,惊喜的是终于有了与她对视的机会。他下意识地冲萧长莺拱了拱手,示好之意明显。然而,萧长莺却似是没看到般将视线移开,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萧长莺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她不明白林巍现在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以为勾勾手指她就会凑上去吗?她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子。她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不会轻易被他人左右。 而林巍也不恼,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算是想明白了,世家贵女,多少都是有点脾气的。何况之前确实是自己不识抬举,没有好好珍惜与萧长莺的缘分。如今,他只想找一个机会,能够重新靠近她,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 于是,林巍一直关注着萧长莺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与她接触的机会。 苏景寒今天也跟着姜遂来了,他身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袍,宽松的款式却不失流畅的线条,衣摆随风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他的优雅与不羁。 长袍的胸前和袖口处,以细腻的线条和丰富的层次感勾勒出精美的金色云纹,与淡紫色的长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腰带上镶嵌着金色的装饰,与长袍上的图案相互呼应,那束紧的腰带不仅使得长袍的线条更加流畅,也凸显了他完美的身材比例。他的头发仅用一根素净的玉簪子固定住,简洁中透着一丝高雅。 苏景寒和姜遂的位置很靠后,被人群遮挡,根本无法引起萧长莺的注意。此刻的苏景寒,正默默地借着品酒,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萧长莺身上。他当然注意到了那一束同样时不时就落到萧长莺身上的目光,那是来自林巍的。不光是他,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有的人甚至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你看林巍那眼神,恨不得粘在萧姑娘身上,他不是说自己和萧姑娘之间没什么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后悔了?”一人压低声音说道。 “谁给他的胆子,众目睽睽的就这么盯着萧姑娘看?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另一人附和道。 “小点声,万一萧姑娘愿意呢,他俩的事要是真成了,有你好看的。”有人提醒道。 周围的人觉得这人说的有道理,顿时都不吱声了。 苏景寒的心中很不爽。他看着林巍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不明白,林巍为何如此大胆,竟敢在众人面前如此放肆地盯着萧长莺看。 而萧长莺,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切,依然优雅地与他人交谈着。 苏景寒紧紧握着手中的酒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在这样的场合下,不能轻易地流露出自己的不满和愤怒。然而,心中的火焰却在燃烧,那是对权力和地位的渴望,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他暗暗告诉自己,要更努力,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对于放弃,他从未想过,她给了他机会,让他看到了希望,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和挑战,他也不会退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会逐渐进入了尾声。萧长莺起身告辞,准备离开这个喧嚣的场所。林巍见状,心中一阵焦急。他想要跟上萧长莺,但却被她带来的丫鬟婆子远远地拦住了。这些丫鬟婆子们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严阵以待,不给林巍任何接近萧长莺的机会。 萧长莺在宴席上一直小心翼翼,饭没敢吃几口,水也不敢多喝。为了避免落单后被林巍纠缠,她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安排好了丫鬟婆子保护自己。现在看来,她的防备果然起到了作用,成功挡住了林巍。 林巍紧盯着拦在自己身前的丫鬟婆子,拳头紧紧握起,骨节泛白,嘴唇也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愤怒和不甘,但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强行追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对着眼前的丫鬟婆子深深地行了一礼。丫鬟婆子见状,赶忙堪堪避开。 林巍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不知二位可否帮忙给你家小姐带句话,就说林巍知道有愧于她,想邀请她明天中午到悦来酒家一叙。 小丫鬟没有说话,她只是低着头,眼神闪烁。而她旁边的婆子则是一脸的不屑,她恰巧是伺候过林巍母亲的,婆子当时就挺看不上林巍她母亲的,小家子气,满心满眼的算计,连带着她对林巍也没什么好脸色。 她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林公子如果想见我家小姐,就正正经经地到萧府递帖子,这么胡乱地让我们这些下人传话,如果我们帮您传了,显得我们这些下人像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规矩似的。” 这话看似说自己,实际上是在讽刺林巍。 林巍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就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他的眼睛瞪大,嘴唇紧闭,额头上的青筋也因为愤怒而凸起。他想要反驳,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被噎的满脸通红。 他当然懂规矩,问题是他根本递不进去帖子,他甚至连萧家的那条巷子都进不去。 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任由婆子和小丫鬟一步几回头地追着萧长莺远去。 正当他绝望地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远处萧长莺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林巍的心情瞬间从谷底升腾到了云端。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喜悦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脸上的绝望瞬间被惊喜所取代。 林巍的瞬间心中充满了希望,他就说,他就说,一定萧长莺还是喜欢他的,萧长莺怎么会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开来。 他提步往前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轻盈,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柔软的云朵,又或是,青云梯。 两步道间,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如何跟萧长莺承诺。 他要告诉她,他会好好对她,不惧世人的眼光,她会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正妻。。。。。。 第23章 自作多情 然而,他再次被跑过来的丫鬟和婆子拦住了,那小丫鬟终于没忍住:“你这人是不是看不懂好赖脸啊,我们都拦你一次了,你怎么还来?当初我家小姐拿你当盘菜,你拽的二五八万的,现在怎么了,过的不如当初好了,想起来我们小姐来了,可真是……” 旁边的婆子赶紧拉住小丫鬟,差点捂住她的嘴。毕竟,这个小丫鬟出了名的毒舌,嘴巴不饶人。而她们姑娘让她和小丫鬟拦人,估计就是想要借小丫鬟的嘴一用。不过,婆子也不敢让这小丫鬟可劲儿说,因为她知道,凡事都要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不然这事儿传到国公夫人那里,自己也是要跟着吃不了兜着走的。 林巍自从考上状元,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骂过了,他气的咬牙切齿,但是见萧长莺更重要:“你胡说什么,你家小姐停下来了,她要见我!” “谁说我家小姐要见你的,唔。。。唔。。。” 婆子压了压自己也挺不待见对方的情绪:“林公子,我家小姐确实是等人,但是并没有说是等您,而且等的也确实不是您,还请您不要继续纠缠。” 林巍一愣,朝萧长莺那边看去,正好看到一个紫衣男子朝萧长莺走去,他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是明显能感觉到那人朝他看过来的那一眼里隐含着不屑和敌意。 俩人并未停留,而是边走边聊,渐渐地又远去了,这次直到人消失在转弯处,小丫鬟和婆子才对林巍应付地行了一礼跑着追过去。 林巍经历了此番心情的大起大落后,突然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肩膀瞬间垮了下去。下次再见到萧长莺不知是何时,也不知自己是否还有机会接近她。时间越久,萧长莺就越容易对他失去兴趣,他到底该如何才能见上萧长莺一面? “林公子对萧家丫头真是一片痴心,着实让本宫动容。”大长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在林巍身后,轻声说道。 “大长公主。”林巍赶忙作揖。 “本宫不忍心见到你和萧家丫头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可以帮忙缓和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你可愿意。” 林巍吃惊地抬头看向长公主,到底是皇家的人,就往那那么一站,不怒自威,吓得他赶紧又低下头,再次拱手:“愿意的,只要能和萧姑娘重修旧好,让在下做什么在下都愿意。” 大长公主微微一笑,靠近林巍耳畔低语道:“待会儿她在回家途中会遭遇袭击,你可趁机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但你放心,不会有人真的伤到她,只是做做场戏罢了。” 林巍心中又是一惊,刺杀朝中重臣的子女,这可是重罪!一经查实,像他这样的小人物,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大长公主看出了他的犹豫,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了一声嗤笑:“怕什么,这世上哪有你坐在那里就能直接落到你头上的好事?就算有,你都已经遇到过一次了,没把握住,凭什么你就还能再遇到一次?你也不用怀疑本宫的用意,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待到日后你飞黄腾达了,本宫若是失势,你能照拂一二便可。” 林巍在大长公主嗤笑的时候,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的额头紧贴着地面,不敢抬头看大长公主一眼。听完长公主接下来的一番话,他紧紧咬着牙关。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谢大长公主成全。” 大长公主看了一眼身边的贴身侍女,侍女会意,走到林巍身边。一阵耳语后,林巍便对大长公主躬身又行了一礼,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看着那迫不及待远去的身影,大长公主弹了弹袖子上看不见的灰尘,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呵,真当自己是什么台面上的人,值得本宫费心结交。”她的眼神轻蔑,仿佛在看着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 萧长莺刚刚等的不是别人,正是苏景寒,苏景寒也是见不到她,但是她留在苏景寒身边的龚福可以,龚福来的时候萧长莺不禁愣了一下,她确实没有想到这样盛大的宴席,苏景寒竟然能来参加,后来便也想通了,他怎么就不能来了,有些事只要想做,不管兜几个圈子,最终怎么也是有机会做成的。 这是萧长莺第一次看到穿着比较体面的苏景寒。她不禁暗叹,以苏景寒的气质和相貌,如果他真的考中了状元,其实并不一定非要与她在一起,就算是尚公主也是完全可以的,当然,萧长莺心里清楚,成为公主的伴侣并非最佳选择。 毕竟,那样的生活就如同被囚禁在金丝笼中的鸟儿,虽然衣食无忧,但却失去了自由。相比之下,与自己在一起,既能继续担任官职,又有强大的后盾支持,前途更为光明。 成年人的世界,见色起意是有的,但大部分时候,也都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不知苏公子找我有何事?”萧长莺的态度算不上好,语气里带着淡淡地疏离。那态度就好像在说:你最好有事。 苏景寒看着眼前金尊玉贵的骄矜女子,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了一点欢喜,又见面了,这一次,他是带着有用的消息来的,而且,他衣着得体,他很多时候都想,如果和萧长莺能够是得体的见一面该多好,可是他又想,即便是自己衣着得体,那样骄矜的女子,也不过是扫他一眼而已,甚至有可能和那次马场一样,看都不会看到他。 所以,即便是落魄的时候和她有过交集,他也愿意,至少有了交集,也有了希望。 “萧姑娘,我来之前一位熟人给我透露了一些消息,说是今日大长公主宴席结束后,他们要假意行刺一位贵女,目的是促进这位贵女和前几日闹了情绪的有缘人解开心结,促成二人的姻缘。”苏景寒轻声说道。 萧长莺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跳,她的眼神微微一暗,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苏公子的意思是……”萧长莺轻声问道。 苏景寒拱了拱手,神色郑重地说道:“在下跟这位熟人打听了一下,根据行事的大概地点和那位贵女的一些信息,经过仔细的分析和推断,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冲着萧姑娘来的。所以,特来将这个消息告诉萧姑娘,请萧姑娘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萧长莺听了苏景寒的话,心中越发笃定。 这次的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萧长莺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索起来。如果是冲着自己而来,林巍肯定没有这个能耐,那就很有可能是长公主的手笔。而这次刺杀也许仅仅是她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接下来可能还有更多的事情等待着自己。于是她开口问道:“苏公子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苏景寒凑近萧长莺一些,但依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轻声说了几句话。萧长莺听后点了点头:“多谢萧公子提点。” 此时两人的距离更近了,萧长莺身上淡淡的茉莉熏香随着一阵微风飘来。苏景寒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失神了一秒钟,随后立刻回过神来:“不敢当,能帮到萧姑娘是我的荣幸。” 第24章 苏景寒的家事 萧长莺微微侧过身去,对着随心使了个眼色,随心会意地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描金盒子,然后走到萧长莺身边递给她。 萧长莺接过盒子,轻轻地打开盖子,里面露出一块精美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几株栩栩如生的竹子。她微微一笑,将盒子递给苏景寒,柔声道:“这是我前几日外出时偶然看到的,当时就觉得非常适合苏公子,今日见到苏公子,倒是省去了专门派人送去的麻烦,还请苏公子笑纳,莫要嫌弃才是。” 苏景寒连忙伸出双手接过盒子,微笑着说:“萧姑娘太客气了,如此珍贵的礼物,景寒怎会嫌弃?多谢萧姑娘的美意。”他打开盒子,仔细端详着那块玉佩,眼中的喜欢真真切切。 萧长莺看着苏景寒喜欢这块玉佩,心中也感到十分高兴,继续说道:“苏公子能喜欢就好。”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苏景寒便告辞离开了。萧长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想起之前查到的关于苏景寒的情况。 苏家原本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家境殷实,地位显赫。然而,命运的转折点却在苏景寒父亲外出经商时悄然降临。那一次,他父亲遭遇了可怕的海难,不幸离世,留下了苏母和年幼的苏景寒,以及刚出生不久的弟弟苏景阳。 从此,孤儿寡母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大伯一家趁机霸占了苏家的家产,不仅如此,他们还心怀叵测,企图谋害苏母和苏景寒他们,以绝后患。苏母为了保护两个孩子,她毅然决然地带着他们踏上了逃亡之路。 一路上,苏母用她那瘦弱的身躯,为孩子们撑起了一片避风港。尽管生活困苦,但苏景寒和弟弟苏景阳在母亲的呵护下,慢慢地长大了。 然而,命运的残酷并未就此停止。在苏景寒十岁那年,苏母积劳成疾,最终病死在了逃亡的路上。这对苏景寒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他还有弟弟,母亲不在了,照顾弟弟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不能倒下。 埋葬了母亲后,苏景寒带着弟弟继续逃亡,两个小男孩,一路艰辛可想而知。 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们遇到了一伙土匪。这伙土匪虽然以抢掠为生,但是他们的首领看到苏景寒和弟弟的可怜模样,却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收留他们。 两兄弟也算是幸运的,在这个土匪窝里,他们得到了暂时的庇护。土匪们给他们提供了食物和住所,让他们能够慢慢长大。而首领更是看中了苏景寒聪明好学的特质,认为他是个读书的料子,不仅让他有机会读书识字,还请了一位先生来教导他,期望有一天他能够出人头地,帮助他们摆脱土匪的身份,过上正常的生活。当然,不发达也无所谓,不过是指缝里漏出的那点钱而已。 苏景寒十分争气,他不仅精通经史子集,而且对于兵法战略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认识。土匪头子对他越来越器重,在他成功通过童试、乡试后,更是鼓励他到上京城去参加科考,希望他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然而,在上京的路上,苏景寒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他的盘缠被偷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意识到如果派人回去取钱,也不能保证钱能安全送到他手中。于是,他果断决定混进南地的难民队伍中,一路上,他经历了许多惊险,但最终还是平安无事地抵达了上京城。 到了上京城后,苏景寒开始寻找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终于,他遇到了姜遂,并成为了他的谋士。 不太严格地说,他这样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补齐了萧长莺没见过人间疾苦的短板。在很多事情上,他可能会有一些独特的看法和见解。比如说南地难民的事情,萧长莺前几天跟太后讨论过这件事情,她把苏景寒的看法跟太后说了,太后很是夸赞了他一番,还说有机会想见见他。 =================== 大长公主的宴席设在京郊,跟上京城隔了一个镇子,路途着实有些遥远。因此,大长公主贴心地提供了休息住宿的地方,方便那些不便回去的公子小姐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出发。她深知萧长莺的性子,知道她不会留宿,毕竟夜长梦多。 果然,萧长莺选择连夜往回赶。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高悬于天空,洒下清冷的月辉。京郊的道路上,一辆华贵的马车正疾驰而过。突然,十几个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前方,拦住了马车的去路。他们身着黑色夜行衣,面容被黑布遮掩,只露出一双双锐利而冰冷的眼睛。 马车的车夫见状,心中一惊,连忙拉紧缰绳,试图让马车停下。然而,由于惯性的作用,马车还是向前冲了一段距离,才在黑衣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住国公府的马车!”一个侍女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怒声喝道。 黑衣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刀剑,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一步,手中的剑朝着马车刺去。车厢内瞬间响起一声尖叫。 随后其他几名黑衣人一同朝马车围攻上来。萧长莺的随从也不甘示弱,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又都是野路子,各有各的打法,随从们虽然奋力抵抗,但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有的人甚至身上多处受伤,就在随从们疲于应对,眼看着黑衣人逐渐占据了上风之时。林巍突然从草丛里急匆匆地冲了出来。 他提着衣角,一边跑一边喊:“大胆贼人,刚刚我已经让人去附近的官府和大长公主府报信了,官府的人马上就到,还不赶紧滚!”他响亮的声音划破夜空,让黑衣人们不禁一怔。本就是做戏,此刻即便是林巍喊狼来了,这群黑衣人都是要走的,何况这个借口还算说得过去。 黑衣人假装面面相觑后,只听一人喊道:“撤!”,便四散而逃。他们动作迅速,转眼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时间卡的刚刚好,人都逃没了,四周正好亮起了火把,两队人从两个方向赶了过来。一队是手持兵器,神情严肃的官差;另一队大长公主带头,领着一群公子哥儿,后边跟着十几个举着火把的府兵,不像是来救人的,反倒像是来看戏的。 大长公主一脸焦急,看到林巍后,急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林巍喘着粗气,匆匆答道:“回大长公主,适才有人妄图谋害萧姑娘,幸而您与官兵及时赶到,方使他们未能得逞。” 大长公主眉头紧蹙,环视四周,目光落在眼前安然无恙的林巍和那几个捂着伤口的随从身上,神色一暗。真是废物,想要成事,竟连一点伤都舍不得受。 “此番多亏了林公子,若不是林公子送来消息,恐怕这萧家姑娘难逃一劫,林公子当真是智勇双全。”林巍闻听大长公主的夸赞,连忙拱手作揖:“大长公主过奖了,这些都是在下应当做的。” 一个富家公子哥儿突然插话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林公子仪表堂堂,又是去岁的状元,我记得您与萧姑娘关系匪浅,如此看来,倒真是一段天作之合的好姻缘。” 第25章 破局(一) 大长公主佯装斥责:“张小公子,休要胡闹,姑娘家家的,你这么说,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时,另外一位比较稳重的公子上前,对着长公主恭敬地拱手行礼后,缓声道:“长公主所言甚是,此事确实对萧姑娘的名声有损。在下早前听说萧姑娘和林公子关系甚好,不若您做主,到宫里给萧姑娘求一道赐婚的圣旨。”其他公子哥儿也纷纷附和。 林巍心中暗自窃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故作腼腆地低下头,轻声说道:“多谢张兄和各位的好意,只是婚姻大事,还需从长计议。”说罢,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大长公主见状,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失威严,又带着几分亲切。她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多亏了林公子。本公主定会向皇上如实禀报,替你二人讨一个赐婚的圣旨。本宫也算是你二人的媒人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本宫喝一杯喜酒。”说完,她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吩咐道:“将这里收拾一下,把伤者送去医治。” 就在众人准备行动的时候,两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一阵凉风吹过,带来了萧长莺和她的随从张伯之间的对话。 萧长莺轻声说道:“张伯,前面那不是我们的马车吗?”张伯回答道:“回小姐的话,确实是我们的马车,似乎是出事了。”萧长莺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焦虑,连忙说道:“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当萧长莺从马车上下来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大长公主。她快步走过去,向大长公主行了个礼,恭敬地问道:“大长公主,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饶是再见多识广,咋一看见萧长莺,大长公主的眼底还是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萧家丫头,还好你没在马车里,刚刚有一伙贼人,要刺杀你,幸亏林巍及时给我和官府报信,这才吓跑了那群贼人,他们都起哄让你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呢,本宫知道你害羞,本宫都懂,你放心,本宫明日就进宫帮你和林巍请一道赐婚圣旨。” 萧长莺心里无语,合着在这等着她呢,这大长公主显然是打听清楚了,她的父母不喜欢林巍,而且也看出林巍并非值得托付终身之人,这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存心膈应她的父母。 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说道:“多谢大长公主的好意,但是我并未在车内,这林公子,救也救的是我车内的人,要以身相许也是我车内的人以身相许,您说不是么。” 见大长公主要开口,萧长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赶忙补充道:“大长公主您先别急,虽然车内是我府上的一个丫鬟,但是您放心,我回去就让父母将她认作义女,按国公府嫡女的规格出嫁,断不会堕了林公子的面子。” “话可……”大长公主话还没说完,一个刚刚还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小丫鬟从不远处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巴掌大的脸上此刻都是惊恐的泪水,这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在长公主宴席上拦着林巍,不让他见萧长莺的那个。 她一边重重地对着大长公主和萧长莺磕头,一边泣不成声地说道:“求大长公主和姑娘开恩啊,奴婢就是削了头发去尼姑庵做姑子去,也不要嫁给那个姓林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一个丫鬟,能被国公府认作嫡女,还可能风风光光地嫁给前途一片大好的状元郎,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么,她怎么还反应这么大? “秋露,别担心,你家小姐说话算话,回去就立即让父亲母亲认你做嫡女,出嫁的规格也是嫡女的规格,而且只要国公府在一天,就一天是你的依仗。”萧长莺上去一边安抚秋露,一边想要将她扶起来。 然而,秋露却奋力挣脱了萧长莺的手,然后又对着她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这才一咬牙,语气坚定地说道:“小姐,秋露自是一千个一万个想做国公府的干女儿的,但是这姓林的,秋露是断不愿意嫁的。” 秋露边说边抽噎着,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眼里的惶恐之色愈发浓烈,丝毫不像在作假。她接着说道:“小姐,这姓林的,首先他那个母亲就是个眼皮子浅、心胸狭隘且不好相与的。您当时给她送过去的那些东西,在您跟姓林的说清楚之后,根本就没还回来多少。 不是他们不想还,而是那些绫罗绸缎,还有那玉盘珍羞,都被那老妇变着花样地享受完了。她一边享受着这些荣华富贵,一边还在背地里肆意嘲笑您。 您说,就凭您这样尊贵无比的身份,都不能让她有所收敛,奴婢我一个小小的干女儿,日后还不是要受尽她的百般磋磨。” 秋露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你胡说,家母不可能是那样的人!”林巍听到秋露说他母亲的不是,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瞬间烧得他理智全无。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秋露,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头。 “林某虽然出身贫寒,但是断不能让你平白无故地污了家母的名声!”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颤抖,带着无法抑制的怒火,在空气中回荡。 “姓林的,你也说你家出身贫寒,那我请问你,以你现在的官职,一个月俸银是多少?你母亲平日里走动时穿的用的,你的俸银能买得起哪一样?这里好多东西都是铺子里只有一份的,是谁买的,很多铺子的掌柜的都有记录,你敢跟我对峙么?”秋露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了林巍的心里。 林巍被怼得一噎,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最近一次母亲去陈家赴宴时的情景。那一身华丽的行头,确实是价值不菲,而那也确实是出自萧长莺之手。他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羞愧,还有对母亲的一丝怨怼。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无从辩驳。他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他内心的愤怒和痛苦。 “小姐,您看这姓林的如今的样子,如果不是他瞎的话,他就是觉得他那娘那么做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今日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他母亲,奴婢若是嫁过去,面对那样的婆婆,再加上一个偏心的夫君,哪还有活路?还不如去庵堂里做个姑子,落得个清净! 且不说他母亲,就说这姓林的今日这一身行头,哪一样不是小姐您当初所赠?可这姓林的,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小姐您的赠予,一边又在文人圈子里四处散播谣言,说是您一厢情愿。 大家都好好想想,我家小姐何等高贵的身份,若他能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想法说清楚,我家小姐怎会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分明是他又想占便宜,又要装清高!”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回荡,秋露的话戛然而止。林巍的脸色涨得通红,他的手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刚刚打过秋露的那只手,此刻正指向狼狈地倒在地上的秋露。 第26章 破局(二) “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妄议主子!”林巍的眼神中闪烁着怒火,仿佛要将秋露燃烧殆尽。 大长公主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眼里闪过一抹阴鸷,林巍这个废物,闹成这样,她的计划怕是不成了。 秋露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并没有屈服。她倔强地抬起头,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直视着林巍的眼睛,毫不退缩地说道:“我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主子?我家主子都没说话,轮得到你打我,还是说你觉得我家主子让我们伺候你们几天你就也成了我们的主子了?”” 林巍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愤怒似乎已经达到了顶点。他一步一步地向秋露逼近,每一步都带着巨大的压力。 “你这贱婢,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林巍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秋露耳边响起,“我今日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尊卑!” 秋露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但她依然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肯低头。 “秋露,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何必拿出来再说,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这件事就这样吧。”萧长莺的声音平静地制止了眼前的闹剧。 “今日让大长公主和各位费心了,国公府定不会忘记,但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家母恐心生担忧,不便久留,日后定会让家母和家兄一一感谢各位。”说完,萧长莺便对长公主福了福身,眼神在那群公子哥脸上扫了一圈。 很多公子哥都暗暗地垂下了头,他们虽然纨绔爱惹事,但是他们真不傻。他们是被长公主游说过来,想要看萧长莺笑话的,甚至还存了一些跟着起哄让她不好过的心思。然而,现在他们意识到,萧长莺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好欺负,甚至她应该是洞悉了什么。若是被萧长莺记住了,哪有什么感谢,以后少不了明里暗里地被报复。 大长公主见萧长莺如此,心中不禁有些懊恼。她原本以为可以借此事让萧长莺难堪,却没想到选了一个这么没用的东西。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与萧长莺说了一些场面话,便放她离去了。 萧长莺走后,众人也都纷纷散去,只剩下林巍一个人呆立当场,脸上满是愤怒和无措。他瞪大双眼,望着萧长莺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道,“我明明已经快要成功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萧长莺的马车里,随心和萧长莺看着一脸无所谓地拿着冰帕子敷脸的秋露,两人都有些无语。随心忍不住开口道:“秋露,小姐是让你配合,但也没让你这么。。。。。。” 随心都没法形容了,叹了口气又说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凭你的身手,我不相信你那一巴掌躲不过去。” 秋露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随心姐姐,这您就不懂了,我师傅告诉我,干一行爱一行,要有敬业精神,要想骗过敌人,就得先骗过自己。再说了,这点小伤算什么?只要能完成任务,就算再受点伤也值得,何况奴婢很早就想这么痛痛快快地骂那个狗男人一通了,什么玩意儿,又当又立的。” 秋露的话语中,有几个词汇如“敬业”“又当又立”等,对于萧长莺和随心来说,显得颇为陌生。然而,这并不妨碍她们理解秋露话中的深意。萧长莺对这个怼人时条理清晰、仿若有神助的小丫头甚是喜爱。她轻轻褪下手上的镯子,戴在了秋露的手腕上:“以后你就跟随随心吧,月钱按照一等大丫鬟的标准发放。” 秋露满心欢喜地收下了镯子,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谢小姐。” 自此,秋露凭借着自己的伶俐口才和毒舌,在萧长莺的近身丫鬟中,成功地占据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位置。 经过一番折腾,萧长莺感到一丝疲惫。她缓缓撩起车帘,向后边的马车望去,随后又轻轻放下帘子,倚在柔软的靠垫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大地上,带来了一丝温暖。大长公主却被皇帝的一封紧急诏令匆忙叫进了宫。宫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无人知晓皇上与大长公主究竟说了些什么。负责洒扫的小太监进入殿内后,收拾出了一个破碎的茶盏,想必皇上是动了气。 大长公主回到府邸后便请了大夫。之后,便称病闭门谢客长达半年之久。 科举之期转瞬即至。萧长莺特意差人给苏景寒送去诸多考试必备之物。历经数日的封闭式考试,终于迎来了放榜之日。不出所料,苏景寒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放榜当日,为避免榜下捉婿之事发生,苏景寒并未亲自前往看榜。其实,他内心亦是颇为紧张。毕竟,为了考取状元,这段时间他每日挑灯夜读,直至深夜。他四处拜师访友,虚心求教,不耻下问。每逢遇到难题,都会苦心钻研数日,直至寻得答案。然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状元之位并非街边大白菜,岂能轻易获得?在结果真正尘埃落定之前,他的心中始终有些许忐忑。 听到龚福一路小跑带着兴奋的声音,苏景寒这几天始终提着的心终于落定。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两步,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龚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兴奋地说道:“公子,天大的好消息啊!你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苏景寒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光芒,他朗声说道:“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家小姐,约她到望江楼一叙。” 望江楼的大堂内,食客们都在讨论着今天放榜的事情,几家欢喜几家愁,更有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将今年的新状元和去年的状元放在一起做对比,一时人声鼎沸。 雅间内,当事人苏景寒一身白衣,公子端方如玉,正心情愉悦地等待着萧长莺的到来。 当萧长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眼睛一亮,心中的欢喜差点溢出来。 萧长莺一身淡粉色的修身束腰襦裙,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衬得她粉面桃腮,美丽动人。只微微一笑,便宛如微风拂过湖面,让苏景寒的心头泛起层层涟漪。 “恭喜苏公子,得偿所愿。”萧长莺将一枚玉佩递给苏景寒,苏景寒双手接过,仔细端详着玉佩。 “萧姑娘,景寒见识浅薄,敢问这玉佩可是你前几日随身带着的那一枚?”苏景寒对这枚玉佩当然不陌生,他每次见到萧长莺,她随身都带着,这玉佩应该就是萧家儿女定亲的信物,但是他就想听萧长莺亲口说出来,只有她亲口说出来,这件事才算落定。 萧长莺点了点头,笑起来颇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羞:“正是,这玉佩是长莺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苏景寒的心终于落定了,连忙说道:“好,景寒定不负萧姑娘所托。”目光灼灼。 “之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我如果考上状元,就可以跟你成婚,如今我何时请媒人上门求娶比较合适?” 第27章 林母拦轿 不怪苏景寒着急,因为他从姜遂那里听到了消息,下个月皇上就要开始着手选秀的事情了,萧长莺进宫,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还好这些年皇后一直很宠萧长莺,但却没有给她请封郡主就是为了让她婚配的时候能够有自己决定的自由,不然郡主成婚,于理是要上奏后才可的。 “越快越好。”萧长莺自然也想到了那件事情,沉声说道。 苏景寒求之不得:“那就明日吧,我这就去找媒人。” 苏景寒来提亲之前,萧长莺需要先回家说服自己的父母。 当萧长莺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时,国公爷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他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到地上,杯子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你再说一遍,你个死丫头,真是长本事了!”国公爷瞪大了眼睛,声音震耳欲聋,“前段时间跟去年的状元不清不楚,惹得全上京城说三道四,这又要嫁给今年的新状元,怎么着,你就非得嫁给状元么?” 国公夫人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听到女儿的话后,她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她猛地一拍桌子,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整个房间都震了震。 “完蛋玩意儿,你看你爹,当年可是征战沙场的大英雄,就算是着急嫁出去,你挑一个他手下的也行啊,你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看上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不行,我不同意!”国公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 “你可知道这是怎样的人?你竟然就要嫁给他!我和你爹都尚未见过,也未替你把过关,倘若他与先前那位一般,穷得叮当响却还死要面子,再加上个那样的婆婆,往后的日子可有你好受的!” 萧长莺紧咬嘴唇,眼眸中闪过一抹痛楚之色,眼眶瞬间盈满泪水,就那么楚楚可怜地望着二人:“爹,娘,女儿知晓你们是疼爱我的。之前我看上林巍,那是女儿瞎了眼,女儿早已想通了,那样的人家,女儿是万万不能嫁的。 女儿对爹娘打心眼里崇拜,您二位都是能上战场为国杀敌的大英雄,能嫁给父亲手下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可是爹娘,上头会同意我嫁给这样的人吗? 女儿听闻一个月后就要开始选妃了,女儿入宫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光是女儿,如今这上京城有好几户人家都在给女儿筹备订婚和婚礼呢,今日苏景寒都不敢去看放榜,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榜下捉婿了。” 女儿并非盲目嫁人,咱家的状况以及女儿目前的处境,苏景寒均了如指掌。苏景寒的家世背景,女儿也早已查明。他本是世家子弟,父亲早逝,又遭亲戚陷害,才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其母在逃亡途中也不幸离世。父亲母亲大可不必忧心女儿嫁给他后会有婆媳矛盾。 他以及他唯一的弟弟,我已派人多方打探,这二人的人品皆是极好的。况且,我与苏景寒已达成共识,先携手共度当前难关。倘若日后发现彼此并不合适,我俩尚可和离。 以咱家的家世背景,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状元,和离又岂是难事?爹娘说,难道不是如此吗?” 国公爷冷哼一声,“你怎知他就是个好人?你与他相识不过短短时日。”但语气已明显有所松动。 国公夫人亦随声附和道:“莺儿啊,婚姻大事可绝非儿戏。即便你与他和离,恐也难以再觅得如意郎君了,你可曾想过?” 萧长莺深知父母是为她忧心:“爹娘,事已至此,也唯有此法可行了。女儿无论嫁与何人,皆无法令上头安心,反倒会给姑母徒增烦扰。唯有下嫁那身份低微、毫无背景的苏景寒,上头才会稍作认可,亦能消除忌惮。 待到他日太子。。。。。。我们行事也更为便利?由不得他对女儿不好,如若女儿想和离,也由不得他不同意。况且女儿观这苏景寒,倒也颇为不错。” 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流露出些许无奈之意。“明日且让他先来一趟,我与你母亲先相看一番再说。”国公爷的语气稍稍和缓了些许。 江南一处宁静的小镇,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照着古色古香的建筑。一个双腿残疾的小少年坐在简陋的木轮椅上,他的面部轮廓和苏景寒有几分相似,但是神色比苏景寒沉寂一些。在众人的殷殷注视下,他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 “景阳哥,你说景寒大哥这次真的能高中么?”一个与小少年年纪相仿的少女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忐忑。她的目光紧盯着苏景阳,眼中满是担忧。 苏景阳微微一笑,仿似冰雪消融,伸手轻轻摸了摸许清月的小脑袋,安慰道:“清月别担心,我哥是个有成算的人。他既然带了信儿回来让咱们先过去,应该就是做好了打算。你要相信他。” 许清月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眼中的忧虑却并未完全消散。 苏景阳似乎看出了许清月的心思,他想握住她的手,但是最终还是攥了攥拳头,认真地说:“清月,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相信哥哥。他一定会为我们安排好一切的。即使不能娶到大嫂,他也不会让我们无家可归。” 许清月听了苏景阳的话,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开始问苏景阳一些关于上京城的事情,还着重问了未来嫂子是什么样的人。 坐在两人另一侧的,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手里的帕子在大家看不到的角落里已经被捏得不成样子。 苏景寒得到消息后,次日未带媒人,而是带着丰厚的礼品,恭恭敬敬地前往国公府拜访。然而,姜遂为他安排的马车在半途中,却被一个老妇人拦住了去路。那老妇人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好不凄惨。 苏景寒掀开轿帘,定睛一看,那老妇人虽身着锦衣华服,但其气度却与这身衣裳极不相称。原来,不是林巍的母亲还能是谁。此刻的她,之前养起来的那点富态劲儿早已随着快速的消瘦干瘪而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一股子尖酸刻薄劲儿。 林母在地上死死地拽着龚福的袖子,哭得声嘶力竭,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隐约间听到似乎是要让龚福带她去见萧长莺。龚福一脸无奈,试图挣脱林母的纠缠,却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伤到她。 周围的人们渐渐围拢过来,对着眼前这一幕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不是林巍的母亲吗?怎么会在这里拦人家的马车?”一人惊讶地喊道。 “还状元郎的母亲呢,看她这副模样,真丢人。”另一人附和着,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什么状元郎的母亲,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今年的状元是苏公子。”有人纠正道。 “这苏公子昨天没有亲自去放榜,游街也婉拒了,到底长什么样子哟。”众人纷纷好奇起来。 话题渐渐偏离了最初的焦点,人们开始猜测起苏公子的容貌和身世。而林母依旧死死地缠着龚福,不肯罢休,她的脸上写满了执拗和不甘。 也是,过过好日子的人,怎么肯轻易地就让好日子飞了呢? 苏景寒觉得,觉得,自己的脸面,其实不要也罢。 反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会高攀萧长莺,没什么好遮掩的。即便是给他泼脏水,他也不在意。愿意相信他的人,无需解释;不相信他的人,解释了也是徒劳。 可是萧长莺,不行,谁也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给萧长莺泼脏水。 第28章 萧家盘问 苏景寒看向龚福身边的另外两个小厮,眼神冰冷地说道:“堵了她的嘴,在林状元下职的路上给他送回去吧。”语气决绝、果断,显然已经决定不再私下解决此事。这样做意味着将事情公开化,让更多人知道。而选择在下职的路上归还林母,无疑会让林巍感到难堪。因为那时,可能会遇到许多林巍的同僚,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此时,林母的哭嚎声越来越大,但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轿子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紧接着,两名小厮快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捂住了林母的嘴巴。尽管林母拼命挣扎,但却无法挣脱两人的束缚。她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呜咽声,而那两个人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直接拖着她向林巍下职的方向走去。 苏景寒知道自己此举可能会激怒林巍,但他无惧。想要迎娶萧长莺,迟早要与林巍正面交锋。既然对方主动挑衅上门,他自然不会选择退缩或隐忍。 萧家。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神情严肃地打量着站在下首的少年郎,他们目光如炬,仿佛要将这个少年看穿一般。 少年郎身材高大挺拔,长相同样出众,眉目温润,五官俊朗,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唇微薄而红润。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小麦色,既不显得黝黑粗糙,也不过分白皙细腻,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他的硬朗给人一种很有担当的既视感。 他的衣着搭配得宜,锦袍精致,颜色淡雅,给人一种低调奢华的感觉。腰间系着一条玉质腰带,不仅凸显出他的劲瘦腰肢,更增添了一份优雅与贵气。整体形象给人以沉稳内敛、身强体壮的感觉,让人不禁对他产生信任。 国公爷端坐在太师椅上,微微眯起双眼,眼神犀利,透露出久经沙场的老练与睿智。 这年轻人模样还算周正,气质也颇为沉稳,倒是看的过眼。 一旁的国公夫人同样审视着苏景寒,她的目光温和但不失锐利。她仔细观察着苏景寒的一举一动,从他的言行举止到穿着打扮,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外在条件虽称不上绝顶出色,但也堪堪配得上自家女儿。 然而,国公夫妇二人还是忍不住将他与林巍相比较。 同样是状元之才,也都是从受灾的南地而来,同样吃过生活的苦。可不知为何,林巍身上总有那么一丝装模作样的文人清高,穷酸气却是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 而这苏景寒,却仿佛浑然天成,没有那些令人反感的做作之态。再看这苏景寒的身体底子,结实健壮,比起那林巍来,不知强了多少。这一番比较下来,国公爷和夫人心中对苏景寒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觉得看得差不多了,国公爷盯着苏景寒,冷冷地开口道:“不知苏公子娶长莺是出于什么意图?” 这话问得着实无礼,然而苏景寒早有心理准备,深知自己最初难以得到友善的待遇,故而并未产生太大的心理落差。 他面容依旧恭恭敬敬,微微低头,双手抱拳,言辞恳切地说道:“回国公爷的话,起初,在下对萧姑娘的倾慕源自她的绝世容颜。后来,萧姑娘的救命之恩更是让在下感激涕零。如今,在前两者的基础之上,在下愈发欣赏萧姑娘大家闺秀所养成的高雅气度和优良品行。” 国公夫人听了,不禁冷哼一声。她的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冷漠,冷嘲热讽道:“哼,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 苏景寒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国公夫人。他的脸上带着一抹从容的微笑,再次向国公夫人行礼,郑重说道:“国公夫人所言极是。在尚未与萧姑娘有所接触之前,在下的确只能远远地欣赏萧姑娘的美貌,而萧姑娘的容颜,确实令在下一见钟情。 不过,请国公夫人放心,景寒此生,倘若能够得偿所愿,迎娶萧姑娘为妻,定不会纳妾。除了萧姑娘,身边绝不会再有其他女子。”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蕴含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这话说的好听,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男人最了解男人,像这样的承诺,国公爷见过很多人给出过,有的是在生死之间,有的是在千辛万苦终于得偿所愿后。然而,他从未见过有谁真正信守诺言,最终还不是娶平妻的娶平妻、养外室的养外室、流连秦楼楚馆的流连秦楼楚馆。所以苏景寒的话,在国公爷眼中,并没有多少可信度。 国公爷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年轻人,我见多了口头上说得好听,但最后还是违背誓言的人。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苏景寒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国公爷,缓缓开口道:“国公爷,若是您心中还有疑虑,不妨先集中精力度过眼前的难关。我苏景寒今日所言,皆是肺腑之言。若您仍有担忧,日后,凭借国公府的势力,若是我违背了今日之誓约,无论是和离、丧偶还是去父留子,都任由国公府抉择。”他的语气平稳而坚定,仿佛磐石一般不可动摇。 国公爷听着他的话语,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深思之中。一旁的夫人同样面色凝重,似乎在权衡利弊。苏景寒继续说道:“如今的形势下,国公府的兴盛之势已是势不可挡,区区一个我又算得了什么呢?然而,如果国公府能够押对宝,那么萧姑娘未来的生活将会一帆风顺。她无需在后宅面对那些繁琐之事,亦不会受到婆媳关系的困扰,夫妻之间更是恩爱有加。仅仅是为了这些,国公府也值得一赌,您二位认为呢?” 他的目光扫视过国公爷和夫人,眼中透露出自信与诚恳。 国公夫人将目光投向国公爷,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短暂的沉默过后,国公爷缓缓开口说道:“明日,带着媒婆上门吧。” 苏景寒听后,立刻面露喜色,连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多谢国公爷、国公夫人成全!那景寒便先行告退了。”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国公府。 待苏景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国公夫人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此人倒是颇具胆识,只是不知其是否真心实意。”国公爷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接着说道:“暂且不论他的真心与否,目前咱们也别无他法。倘若他真能帮助萧家顺利渡过此次难关,也未尝不是一个良策。” 国公夫人点了点头,但心中仍有些疑虑。若他只是为了攀附权贵,那么这桩婚事可能会给萧家带来一些麻烦。 苏景寒离开国公府后,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要想获得国公府的信任,前方还有漫长的道路等待着自己。 然而,她,值得。 另一边,林巍中午下职,同僚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有说有笑,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宛如被世界遗忘的弃儿。 同僚们对他的孤立,连傻子都能看出来。长公主宴席那晚的事情,如瘟疫般迅速传播开来,现在上京城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了。那些稍微忌惮他一点的,在背地里对他冷嘲热讽,肆意嘲笑他的狼狈;而有点本事的,则毫不掩饰地前来奚落他,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林巍的心中难免涌起失落和沮丧,但自从认识萧长莺之后,他经常遭受这样的待遇,也算是渐渐习惯了这种孤独。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千斤重担,缓缓地朝着家中走去。一路上,他的思绪如乱麻般缠绕,思考着如何应对当前的艰难局势。 第29章 萧家出手 大长公主那边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甚至他还要跟她划清界限,虽然有人猜测当日的事是他和大长公主合谋的,但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倒也仅限于猜测。 然而即便是这样,自己在官场上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萧长莺当日的反应,她似乎对自己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了,怎么会呢,这一年来,萧长莺对他的好,不似作假,再说了,她怎么能,怎么能在把他从深渊拉上来后,又把他推回深渊,当他是什么阿猫阿狗么?她必须对他负责到底! 思绪纷杂间,就见到两个强壮的家丁拉着一个老妇人朝他这边走来。家丁他看不出来是哪家的,但是老妇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走得近了,林巍定睛一看,这被堵了嘴,头发乱糟糟,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的老妇人,不是他的母亲还有谁。林母的衣服凌乱不堪,原本整洁的衣裳如今已变得脏兮兮,上面还沾有泥土和草屑。一张老脸上布满了泪痕,泪水混合着鼻涕,让她的面容显得十分狼狈。 她的嘴巴被堵住,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眼神向林巍传递着痛苦和委屈。 林巍看到母亲这副样子,顿时心如刀绞。他一边急急地跑向林母,一边愤怒地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放了,青天白日的,怎敢如此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周围的同僚瞬间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纷纷佯装无意地向林巍这边靠拢过来,目光不时地瞟向林巍和他的母亲。与姜遂关系要好的人,一眼便认出了那两个家丁。 是一直跟随在姜遂身边最为得力的谋士身旁的,那谋士,好像叫苏景寒,这名字,好像跟今年的新科状元一样。 林巍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刹那间有些懊悔,应寻个无人之处再处理此事的。 只可惜为时已晚,那两个家丁松开了钳制林母的手,对着林巍行了个礼,朗声说道:“林公子,还望您能约束好您的母亲,莫要再做出当街拦人哭闹这等事了。 如今龚福跟的是我家公子,无法帮您母亲寻找萧家小姐。退一步说,即便龚福仍跟随萧家小姐,萧家小姐也不是他能做主带任何人前去相见的。” 看在他是官员的份上,家丁的话也没说太狠,给他留了些颜面,但是说实话,这老太太真挺没眼力见的,龚福什么身份,上京城不少官员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都得敬他几分的人,她竟然当街给龚福难堪。 是真蠢还是没把国公府放在眼里? 周围的官员都是人精,听了这话,再看看林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老太太真勇啊,敢给国公府这么大的难堪,这林巍,怕是要完蛋了。纷纷又退了几步,离这个倒霉蛋远点。 林巍脸色铁青,他很想继续斥责两个家丁,维护自己的颜面,也给母亲出口气。但是,无论是萧家的龚福,还是能用得起这么体面的家丁的那人,应该都是它惹不起的。 所以,这委屈,他得受着。 他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拱手道:“今日之事,待我问过母亲后,定会给你家主子和龚福一个交代,敢问你家主子是?” 两个家丁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们挺胸抬头,说话的声音更大了些,脸上是满满的与有荣焉:“我家主子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苏景寒。” 林巍愣了愣神,是啊,自己已经是过了气的状元了,今年的科举已经放榜,新的状元郎风头正盛。 “原来是今年的状元,不知两位可否告知林某苏公子的住所,待到林某弄清事情的真相后,登门拜访。”从始至终,林巍都没有承认家丁口中林母的所作所为。 家丁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来,冷笑一声:“不必,我家公子连日来事务繁忙,没有时间会客。”之后转身离去。 待二人走远,早已自己取下塞在口中的布的林母才骂骂咧咧地开口道:“装什么装,我儿子也是状元,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儿子。。。。。。”将来是要娶国公府嫡长女的。 林巍没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完:“母亲,回家再说吧。” 林母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各个锦衣华服,还想说下去,给她儿子长脸,结果就被林巍扶着往家的方向赶了。 二人走远,那群官员还在叽叽喳喳地悄声讨论着,角落里,一个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看了林巍的方向一眼,转身走了。 萧毅一回家,便将此事告知了国公爷与国公夫人。 年轻的公子哥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甚至来不及更换衣物,径直就去了国公爷那里。他的五官轮廓以及那暴躁的脾气,无一不像国公爷。若不是身旁的小厮阻拦,恐怕他今日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痛打林巍一顿。什么官员不官员的,统统揍了再说!不打那老妇人是因为他不对妇孺动手! 如今的国公爷,这些年在上京城来往频繁,性格总算稳定了些。他身上那件深紫色的华服,更是增添了几分威严。只听他冷哼一声,说道:“这等无用之人,竟然连家中的愚蠢妇人都管束不住。幸好长莺已经想通,否则若是嫁给这样一个令人糟心的家伙,我实在难以保证自己是否能够控制得住情绪,一剑将他们劈了!” 国公夫人也没好气儿,一只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杯子,骨节发白:“长莺跟我说长公主宴席那次,这个混蛋还跟长公主合谋,要强行跟皇上要一个赐婚。 还好景寒给长莺提前递了消息,不仅化解了危机,还摆了长公主和他一道,当时我就说要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长莺愣是拦着没让,说是有仇当面都报了,没必要跟不重要的人浪费时间。” 萧毅皱着眉:“妹妹还是心太善了,早在他不识抬举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弄死他,真当自己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了,跟谁在那儿又当又立的。不过今日那老妇在苏景寒那里也没讨着什么好,这小子,算他有眼力见儿。有时间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苏景寒今日来国公府,不巧世子在边关,二少爷萧毅也因急事进宫了。 国公爷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思索片刻后说道:“一会儿我就去吏部的温老哥那边走一趟,看能不能先给他活动一个偏远地区的芝麻小官。等年底考核的时候,再让老哥给他评一个不合格,罢了他的官,让他再嘚瑟。”说罢,国公爷已经起身,准备前往吏部。 萧毅在旁边附和道:“对,就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然上京城的人都当咱们国公府是摆设呢!”国公夫人看了儿子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个家,自从老大去了边关,没一个稳重的男人,都是暴脾气。 “找几个人看着那对儿母子,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实在不行调令下来之前让下边的人想办法把那个老妇人送衙门里边待几天。”国公夫人补充道。 她叹了口气,本来没想过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的,毕竟当初也确实是自家女儿一厢情愿,为了表示歉意,那些衣服首饰甚至是房子,只要林巍想要,都是能给他的,除了房子,其他东西,林巍也确实留下了不少,可是现在还这么往上扑,甚至不惜污了萧长莺的名声,这是他们萧家不能忍的。 而且,长莺马上要跟苏景寒成亲了,也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林家屋内。 第30章 旧地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映照在林巍那俊朗的面庞上,此刻他的神情却充满了焦虑和急切。他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紧紧地拉着一直在喋喋不休的林母,努力保持着冷静,将她带回了家中。 院子里,两个婶子正忙碌地收拾着晾晒的衣物,她们注意到林母的异样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李婶子身穿一件蓝色的粗布衣裳,腰间系着一条围裙,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一丝好奇。周婶子则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褂子,身材有些发福,脸上浮上一丝担忧。 \"林状元,你母亲这是怎么了啊?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呀?\" 李婶子关心地问道。 林巍刚要说话,就感觉手里的林母不对劲儿,林母终于抓住了说话的机会,立刻来了精神,妄图挣脱林巍的钳制,向李婶子她们走过去,诉说自己的遭遇,她就不相信了,自己是萧长莺未来的婆婆,连见她一面都那么费劲,她就要说,要让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个小贱人是怎么不敬长辈的。 林巍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林母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抱歉地对几个婶子笑了笑,然后带着林母快步走进了屋子。留下几个婶子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李婶子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她忍不住低声与身旁的周婶子嘀咕道:\"这林状元他妈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得了疯病吧?\" 周婶子皱起眉头,心里有些认同李婶子的猜测。林母一直缠绵病榻,对外只说是身体状况不佳,到底是个什么毛病,一直也没说,或许真的有可能得了疯病。接着,她又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得了疯病的人,他们行为怪异,时而傻笑,时而自言自语,甚至疯起来还会无缘无故的打人,甚至杀人,想想让人毛骨悚然。 越想越害怕,周婶子的身子不禁抖了抖,她连忙说道:“你可别瞎说啊,怪吓人的。” 李婶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一边轻轻拍打着晾晒的衣服,一边继续说道:“看你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只是每个人生病的类型不同罢了。 不过,如果真的是疯病,那就难搞喽。 前几天,我娘家的嫂子还拜托我帮忙问问,能不能让她家里的小女儿跟着林巍一起生活,也不用什么名分,就先跟着他,照顾照顾他和他娘的起居就行。幸好我嘴慢,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着,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庆幸的神情。 周婶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嘀咕:就算你说了,人家林状元也未必看得上眼啊。人家连萧家的千金小姐都没有放在眼里,怕是想要娶公主,一步登天吧! 想到这里,她连忙找了个借口:“我得回家看看锅里的情况,闻味儿好像要烧焦了。”说完,便急匆匆地溜走了。 她才不会这么无聊,在这里听李婶子说状元郎的坏话。要是不小心被状元郎听到,误以为她们是一伙儿的,到时候被记恨在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婶子撇撇嘴,把干了的衣服收好,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她要回家和娘家的嫂子打个招呼。 而另一边,林巍拉着林母进了屋子之后,立刻把门给锁上了。接着,他仔细地观察了四周,确定屋里没有其他人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将窗户全部关上。做完这些,他才放心地走到屋内的椅子上坐下,并询问林母道:“母亲,您能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用母亲说,他心里已经大概有了数。从家丁们的话语中,他可以拼凑出事情的大致经过。应该是母亲拦住了萧长莺身边的龚福,吵闹着要求龚福带她去见萧长莺。而龚福拒绝了这个请求,于是母亲就在大街上闹了起来。 他真挺无奈的,母亲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明明以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对他说话一直都是柔声细语的,对身边的人也很温和,怎么就能做出来当街闹这么丢人的事儿呢? 男人永远也不会明白,有些女人,自己拉扯儿子吃了一辈子的苦,都能吃,但是一旦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媳妇出现后,她就会心里不平衡,觉得自己这些年吃的苦都得让儿媳妇吃一遍,如果不能,从别的地方也要找补,看着儿媳妇吃苦,低三下四地伺候她,她才能勉强好受一些。 林母看着一脸严肃的儿子,心里更气了。她心想,这小贱人还没过门呢,就已经把她的儿子迷得晕头转向,甚至跟她离心离德。 以后要是真的过门了,那岂不是要翻天? 不过,他儿子现在还没有把人弄到手,为了将来的好日子,她还是可以暂且忍耐一下。 于是,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儿啊,娘这么做可全是为了你呀! 娘今天在街上偶然遇到了之前那丫头给我们的小厮,娘还记得那小厮平时对娘可是毕恭毕敬的,所以娘就想让他带娘去看看那丫头,也好帮你一把。 谁知道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连理都不理我。 娘当时也是气急攻心,就忍不住跟他说了几句重话。 可娘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最后会闹成这样……” 说着,林母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林巍看着母亲,心中满是无奈。他无法分辨母亲话语中的真假,但眼前的事实却让他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得罪了新科状元和萧家。 这让他感到无比沮丧,因为他知道,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更糟糕的是,他甚至没有机会向他们道歉并请求原谅。 萧长莺他见不到,而苏景寒他更是连住哪里都不知道。这种无助感让他愤怒不已,但又无从发泄。 在满心的愤懑中,他突然想起了曾经的“家”——那个萧长莺借给他的地方。那里是他记忆中少有的温暖之所,也是他曾度过的一段快乐时光。如今,这个“家”成为了他唯一能寻求安慰的地方。 然而,这美好的生活已经离他远去。也许永远无法再回到他身边。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走进内室,没过多久,便换上了一套体面的常服。多么可笑啊!这套常服,也是萧长莺送给他的。而他自己,自从考上状元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令人惊讶的是,他甚至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直到失去所有希望后,他才恍然大悟,没有萧长莺,他既得不到寒门的认可,也无法获得世家的尊重。他林巍原本就是一无所有的普通人,本就如此。 那个唯一能够让他过上富贵生活的人,却被他愚蠢地拒绝了,而且再也无法挽回。 林母看到儿子穿着华丽的服装走出房间,但脸上却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心中不禁对萧长莺产生了怨恨。 她儿子如此出色,萧长莺真是不知好歹,如果不是因为萧家富有且有势力,她绝对不会多看萧长莺一眼。 林巍一点也不知道林母的想法,只沉浸在自己的绝望中,机械地凭着记忆朝那出宅子的方向走去。 一出屋门便看到了正要回娘家的李婶子,李婶子本来想跟他打声招呼的,但是看他的表情,硬生生地忍住了。 这状元一家,怕不是都不正常吧,她得赶紧跟娘家人说一声。 第31章 苏景寒怎会 林巍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知道双腿沉重得再也迈不开步,最终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座大气磅礴的宅邸,繁华似锦,一如既往,不是曾经萧长莺给他的宅子又是哪个?他远远地凝着这座宅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尽管这座宅子已经不再属于他,但仍然能让他感到一丝安慰。仿佛只要回到这里,一切都会变得不同,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会减轻。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走近看一看它,看看那红砖绿瓦的墙壁,静谧有序的庭院。曾经的美好回忆仿佛都历历在目。他想象着自己仍旧在这里生活着,那些与家人共度的温馨时光,以及与朋友聚会的欢乐场景,依旧鲜活生动。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把无情的利刃,刺痛着他的心。紧闭的大门和森严的守卫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过去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他根本无法忘记那些充满了温馨和快乐的日子。 那些日子,只会衬得他现在更加的孤独和寂寞。 林巍又想起了林母,如果不是萧长莺派人过来好水好米地养着她,她的身体怎么会一点点地好起来。现在没有了萧长莺,林母不仅肉眼可见地干瘪孱弱下去了,而且性情大变,变得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他的一切好日子,都是萧长莺给的,没了萧长莺,他还是一粒尘埃,即便是再努力,也不可能和母亲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一切要是能重来该多好。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过去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 正当他痴痴地望着眼前这座宅子发呆之际,蓦地,一顶看似低调的轿子悄然停在了宅子门口。然而,即便其外观低调,却也难以遮掩那股奢华的气息。 那轿子的主体由紫檀木精心打造而成,木质纹理细腻如丝,色泽深沉且庄重,宛如岁月沉淀的瑰宝。深蓝色的绸缎轿顶之上,绣着精美的云纹图案,随着轿子的微微晃动,那些云纹仿佛是天空中飘逸的云彩,在轿子上轻盈地舞动。 轿子的四面被淡灰色的薄纱所环绕,细腻的花鸟图案在薄纱上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透过那若隐若现的薄纱,隐约可见里边正襟危坐着一个男子。整个轿子没有过多繁复华丽的装饰,然而在每一处细节之中,都尽显低调的奢华,更是将轿子中的男子衬托得如芝兰玉树般挺拔,似清风霁月般高洁。 此人究竟是谁?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一系列的疑问在林巍的心头萦绕。 接下来,他看到龚福小心翼翼地绕道轿门一侧,腰弯得如同一张弓,脸上的神情满是恭敬与谦卑。他静静地候着,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终于,轿子上边的人掀开了轿帘,龚福连忙向前一步,伸出双手,准备搀扶那人下轿。 龚福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怠慢。那人的脚刚刚踏出轿子,龚福便立刻跟上,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人后边,走进了宅子。 林巍看着这一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以前龚福也跟过他,但是态度绝没有现在这般的恭敬和小心谨慎,对这人倒是又恭敬又谨慎。 他心中的一个猜测愈发强烈。难道萧长莺又在这里安排了人?他不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猜测实在有些荒诞。 萧长莺与苏景寒的婚期定在了半个月后,时间虽略显仓促,但国公府这些年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为萧长莺置办嫁妆,无论什么事都不曾亏待她。 只是苏景寒家境贫寒,自然是没地方住的。 萧家便拨了两处空宅子给他,其中一处在萧家隔壁一条街,因为要办喜事,正被工匠们紧锣密鼓地收拾着,眼下还不太方便入住。 而且,就算这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以苏景寒现在的身份也是没资格住进去的。 于是,他就先来了这一座宅子。 萧长莺担心他会多想,觉得自己怠慢他,其实是打算把别处的宅子腾出来让他住的。可苏景寒却拒绝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不过还是算了吧。”他笑着说道:“那处宅子的位置没有这里好,而且现在还在租期内,如果现在让租户搬走,恐怕有些不妥。 而且,怕人说闲话的话,就有说不完的闲话,莫不如坦荡荡地接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过好当下,过好以后。。” 萧长莺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房子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又何必去在意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呢? 然而,苏景寒心中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原来,他暗自琢磨着,既然这房子曾经被林巍住过,那他就偏偏要在这里再住一住。这样一来,他就能将林巍所留下的一切痕迹与记忆统统抹去,只留下属于他自己的气息,让萧长莺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一人。 “你们听说了么,萧家嫡女的婚事好像是定下来了。”翰林院,几个人一早就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聊起了昨天晚上得到的消息。 其中一人穿着青袍,面色兴奋,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了,好像是定给了今年的新科状元苏景寒。” 另一人穿着蓝色长衫,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说:“原来是他啊,难怪他中了状元都这么低调,别说看榜了,甚至连游街都拒绝了,原来是定了萧家的嫡女。” 林巍刚一进来,就听到这么爆炸性的消息,身子忍不住一僵。一袭白色长袍,衬得他带着一丝惊愕的面容很是苍白。他快步上前,拉住刚刚提到苏景寒的人,脸色有些焦急,质问道:“你说什么,萧长莺定给了谁?” 那人被吓了一跳,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林巍和萧长莺的过往,以及私下里有人传的林巍过段时间的去处。他紧紧地抓住衣服,用力从林巍手中拽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不屑,冷哼道:“你没听错,萧家的嫡长女确实是定给了今年的新科状元苏景寒。哼,你不识抬举,自有慧眼识珠之人。” 林巍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仿佛要将心中的不甘和失落都发泄出来。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胡说什么?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那人看着林巍激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怎么?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别做梦了,萧长莺可是萧家的嫡长女,这样的贵女,怎么会由着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苏景寒同样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就凭他如此的识大体,识抬举,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量,至于你,呵!” 林巍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让他无法平静。他咬着牙,怒视着对方,反驳道:“我有我自己的坚持,有什么错!你这般爱搬弄是非,背后嚼舌根,也就是个小人,还在这里妄议我的前程,你未免也太拿自己当个事儿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而压抑。 没参与刚刚的讨论的几个官员充当和事佬,试探着将两人拉开了,,真打起来,对他们翰林院的名声不好,所有人年底的升迁备不住都要受影响,甚至有些人可能都不能再留在翰林院了,所以,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林巍也冷静了下来,那天在宅子的猜测终于还是落地了,那人,应该就是苏景寒吧,如果单是苏景寒,他是不是可以去见一见他。 第32章 再碰壁 知道那个宅子是苏景寒住着的,林巍就敢去了。苏景寒和他一样没权没势的,守卫应该和他当时住的时候差不多,肯定不会像萧府那样森严。不过,他也明白,这个消息必须要守口如瓶,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肯定会如潮水般涌来,巴结讨好苏景寒。到那时,自己可就没机会去找他了。 林巍一下职,便迫不及待地匆匆离去。他的脚步显得有些匆忙,仿佛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屋里的同僚们还未离开,他们看着林巍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不禁互相对视了几眼。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种心照不宣的揶揄,似乎在嘲笑林巍的徒劳。 “走那么快有什么用?他难道还能挽回得了萧家嫡女的心?”一个同僚轻声说道。 “是啊,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自己即将被外调的命运。”另一个同僚附和道。 “对了,外调的事他应该还不知道呢吧?估计也没人会告诉他。”又有一个同僚插话道。 林巍自然没有听到这些议论,他一心只想着尽快赶到苏景寒的府邸,他不知道要跟苏景寒说什么,但是他就是想要见一见苏景寒,哪怕是问问他为什么和萧长莺成婚也好。 至于调职的事儿,林巍当然不知道。他哪有时间跟别人交际,不仅要照顾生病的林母,还要想各种办法接近萧长莺,现在,更是着急去找苏景寒。别说他主动交际了,下了职,别人想找到他的人都难。 终于到了那个宅子门口,林巍发现负责守门的已经不是小厮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和刀而立的府兵。他们身穿黑色的盔甲,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威严,一看就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林巍深吸一口气,咬咬牙还是走了上去。他的步伐有些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面容略显憔悴,眼神很复杂,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是翰林院的林巍,有事想求见新科状元苏景寒,还请二位帮忙通传一下。” 守门的府兵一听名字就立马机警了起来,虽然小姐和未来姑爷没说,但是龚福在他们来的第一天就说了,有客人来访无论什么身份都要通传,但是唯独林巍,不见,说出大天来都不能放他进去见苏公子,更不能帮他通传。 府兵隐约听说过一些林巍和小姐的事情,毕竟当时闹的挺大的,所以对林巍也没什么好脸色:“我家公子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你与我家公子可是亲朋好友?” 林巍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与府兵周旋。 正在此时,去难民区的苏景寒一身贫民服饰,领着同样穿的简朴的龚福回来了。两人看到林巍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不知林翰林找在下有何事?”苏景寒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 林巍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平民的苏景寒,心中不禁升起一股鄙夷之情。既然已经跟了萧长莺,怎么还是这副穷酸打扮?看来,萧长莺对他也不如何。 想到这里,林巍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很快又调整好情绪,微笑着说道:“林某今日特意前来,是为了向苏兄道歉。那日我母亲多有失礼之处,让苏兄受委屈了。林某深感愧疚,特来赔罪。”说完,林巍拱手作揖,态度诚恳。 接着,他又补充道:“不知苏兄是否愿意与林某单独一谈,有些话,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 苏景寒看着这个真敢往他跟前凑,还隐隐透露出不屑的前状元,冷冷一笑,“不必了,当日之事我不想再提。至于谈话,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他转身对龚福吩咐道:“龚福,送客。” 龚福应了一声,走上前来对林巍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公子,请吧。” 林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没想到苏景寒竟然如此不给面子,但是还是强压着怒气说道:“既然苏兄不愿,那林某便不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待林巍走远后,苏景寒看向龚福,“以后这种人直接赶出去便是,无需与他废话。” 龚福点点头,“主子说的是。不过这林巍突然找上门来,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苏景寒眼神微眯,“我知道。他无非是想试探我如今的境况。哼,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主子打算怎么办?”龚福问道。 “以不变应万变。”苏景寒淡淡地道,“他林巍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接着便是。你家主子一天天那么多正事儿要忙,他一个小人物,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你找几个人看着他点,别让他舞到长莺那边去。” 龚福笑了,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不还是怕人家跟他抢小姐,这个主子果然是个妙人。 给萧长莺筹备婚事的空档,萧家二少爷还是抽出时间,约在悦来酒楼的雅间里见了苏景寒一面。 萧毅今日穿得很是贵气,一袭淡紫色的长袍,袍角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发用一根玉簪轻轻挽起,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风流倜傥。但却难掩健硕的武将身身姿,让人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苏公子可知将来若是娶了我妹妹,以你的家世,会遭到多少上京人的非议?”萧毅也不跟苏景寒寒暄,直言道。 苏景寒没有坐下,站直了身体后,拱手说道:“萧二公子说的是,景寒家世低微,配不上令妹,婚事属实会被人所非议。但景寒对萧姑娘的真心,绝无半分虚情假意。日后定当竭尽全力护萧姑娘周全,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况且这世上的事,哪有圆满一说,景寒的家世,目前暂时无法改变,而景寒又心悦萧姑娘,心心念念着想与萧姑娘长相厮守,既已得了这般机遇,断没有放手的道理,也没有拉着萧姑娘跟着景寒过苦日子的必要,即是得了诸多好处,又有什么让人说不起的。” 如果是他,他也会说,可能会比别人说的更甚,他之前不也是看不上林巍么。 萧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知道自己的妹妹眼光向来很高,能让她看上眼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他摆了摆手,示意苏景寒坐下,然后笑了:“你小子倒是坦荡。我并非想为难于你。只是她毕竟是我们萧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娇生惯养,未曾受过半点委屈。 如今要嫁给一个家世不如她的人,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我作为兄长,自然希望她能够幸福美满,不受任何委屈。所以还望景寒你子能够理解我的担忧。” 苏景寒点了点头,设身处地的话,他非常理解萧毅的顾虑,他再次起身,郑重地向萧毅行礼道:“萧二公子,请放心。景寒虽家世贫寒,但依仗着国公府再凭借着自身的能力,总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届时,必不会让萧姑娘受到半点委屈。 而且,无论将来景寒如何,萧家的繁盛一定都会是经久不衰的,如果景寒哪里做的不好,景寒任凭萧家处置,断不会让萧姑娘受了委屈。” 萧毅看着苏景寒诚恳的目光,心中不禁暗暗称是。这样的一个人,或许未来真的有可能会有所成就。 他由衷地笑了起来,拍了拍苏景寒的肩膀:“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日后你胆敢亏待我妹妹半点,或是让她受了什么委屈,可别怪我不客气!” 推杯换盏间,两人的关系逐渐拉近了些,苏景寒问萧毅:“听闻二哥最近经常去西郊那边,可有什么需要景寒的地方?” 第33章 王孙不知苦 萧毅最近经常去西郊剿匪,这不是什么秘密,苏景寒知道也很正常,西郊那边治安一向很好,可是不知怎么的,最近匪患却一波接一波的。 萧毅皱起眉头道:“西郊最近不太平,我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但每次都抓不到真正的土匪头子。” 苏景寒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问道:“那这些土匪有什么特征吗?” 萧毅想了想回答道:“明面上,他们都是一些流民自行组织起来的,不伤人,抢的东西也不多,一袋玉米面,几个干粮,几个鸡蛋什么的,抓起来都还能全数返还给被抢者。” 这样的案子,不会有什么太重的刑罚,那些流匪关几个月也就得放出来。 “但是奇怪的是,那些人被抓不仅不害怕,反倒还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萧毅又疑惑道。 苏景寒:“他们的目的好像不单单抢劫。” 萧毅点头认同。 苏景寒这些年一直混迹于流民中,对底层人民的生活状况了解得非常清楚。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些流匪的行为有些异常。经过一番深思后,他提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测:“不知景寒猜的对不对,那些流匪怕是活不下去了,想到牢里待一段时间,在牢里至少有吃有住。景寒粗略地算了算,届时刑期满了再从这边往南地赶,正好能赶上种粮食的时令。” 萧毅听了这话,看了苏景寒一眼,又看了苏景寒一眼,他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为了一口馊了的饭去坐牢,牢里虽然给一口馊了的饭,但是还有大量的重体力劳动,还总是要挨打,怎么会呢? 苏景寒虽然出身低微,但他曾在姜遂那里见识过高门生活的奢华与富裕。那些人确实很多都对贫苦百姓的生活一无所知,甚至,其实能问出“何不食肉糜”这样荒谬的问题也不奇怪。 “二哥,依小弟之见,您不妨先行派遣一些人手前去探查一番情况。倘若事实果真如同景寒所讲那般,那么此事便容易处理多了。二哥您呢,可以向周边的那些庄子询问一下是否需要短期雇工。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赵家的庄子近期正在忙着采收供给上京城各个府邸的秋季蔬菜呢,因此急需大量的劳动力。而且,他们给出的薪酬也算过得去。 通常情况下,赵家都会去隔壁的几个镇子上去雇佣工人,但这样一来,不仅得花费车马费用,就连人力成本也不低。”苏景寒说到此处,便适可而止了。 他心里清楚,以萧毅的头脑,理解其中深意自是不在话下。至于后续诸如人员如何管理、具体薪酬应该定为多少等等这些问题,那自然就是赵家自己需要操心的事情。 听到这里,萧毅不禁笑骂道:“嘿!你这个臭小子,敢情这事儿你早就想得明明白白的啦?”言语之中虽有责怪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对苏景寒智谋的欣赏与赞许。 “实不相瞒,如果二哥今日不找景寒,景寒下午的时候就要到府上寻长莺了。”苏景寒说的不是假话,他早几日就听说这件事了,他也着实费了一些心思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解决方案也是他几番推敲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帮萧毅一把,一家人有难处,当然是要帮的。 萧毅回去一查,还真让苏景寒说对了,那些人真的是活不下去了才想到的这样的办法,之前南地上京的难民少,他们还勉强能吃饱,甚至能攒下一些钱回去种地,但是今年就不同了,南地大灾,难民太多了,刚开始还有人施粥施药,可是后来就没有人管了,别说粥了,他们有的人甚至好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跟饿死相比,馊了的饭和繁重的劳动,又算得了什么呢,至少还能活着不是么,最差也就是死不是么? 萧毅的心里有些沉重,他见过那些难民,知道他们过得很辛苦,但是真的没想到会难成这样。 ------------------------------ 庄严肃穆的皇宫里,萧长莺恭恭敬敬地跪在皇后下首,轻启朱唇,将自己即将成婚的喜讯一五一十地道出。其实这本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毕竟又不是国公府世子那般重要人物的婚事,按常理而言,通常无需报到宫里来。然而,萧长莺向来深得皇后娘娘的宠爱与青睐,如此一来,向皇后禀报一下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至于皇上那边,他心里究竟打着怎样的算盘,皇后和萧家自然是心知肚明。因此,对于是否要将此事上报给皇上,着实让人感到左右为难,难以抉择。 不过所幸的是,近日皇上突然病倒了,而且病情似乎颇为严重。 繁重的国事几乎一股脑儿全压在了皇后和太子的肩上。皇后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但即便如此,她还得时刻保持警惕,小心翼翼地替皇上隐瞒着病情,以免引起宫中众人不必要的恐慌和猜测。 此刻,听完萧长莺的禀报后,皇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轻声说道:“到底是怎样出色的人儿才能把我家的长莺丫头给迷住了?改日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他领到宫中来让本宫瞧上一眼吧。” 按理说,皇后原本是无权擅自召见外男入宫的,可如今皇上病重,由她暂时代为把关相看一番,似乎也还勉强能够说得通。 “姑母,您要是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的。”萧长莺面带微笑,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双手轻轻地交叠在身前,语气诚恳地说道,“他这个人啊,首先,对侄女有用,您懂的。” 接着,萧长莺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敬佩之情,继续说道:“其次,他心胸宽广,不在意世人看他的眼光。”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似乎在强调苏景寒的独特品质。 “最后,他能力还不错。”萧长莺的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神情,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仿佛在为自己的发现而兴奋。她望着皇后,眼中满是恳求,“姑母,您若是见了他,觉得还不错,能不能帮忙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 皇后看着萧长莺那满意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她差点走下来,伸出手指怼一下萧长莺的脑门,嗔怪道:“你个死丫头,上一个是状元,这一个也是状元,你才是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的主儿。” 只见皇后微微坐直了身子,脸上原本慈祥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与凝重。她那双历经岁月沧桑却依然明亮犀利的眼睛,此刻正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萧长莺: “本宫今天就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了!”皇后的声音不大,但其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果本宫对你所选之人不满意,哪怕你自己觉得再怎么满意,都绝对不许嫁给他!切不可因为一时的心急,而将自己再次推入另一个水深火热的火坑之中!” 说罢,皇后稍稍向前倾了倾身,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搭在了萧长莺的手上,那只保养得宜、肌肤细腻光滑的手传递出的不仅仅是简单的肢体接触,更是一种深深的关切和无尽的疼爱之情。 “姑母最疼我了。无论什么事,只要是您说的,我都会乖乖照做!明日,明日我就让爹爹带着他进宫来拜见您!”萧长莺娇声说道,在皇后眼里,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透出无尽的亲昵与乖巧,微微嘟起小嘴,轻轻摇晃着皇后的衣袖,那模样真是惹人怜爱极了。 然而,皇后却不吃这一套。 第34章 补个缺 她轻笑着嗔怪道:“好啦,别再耍你的小性子啦!赶快把手头这些折子都看完,要是看不完啊,可别怪本宫罚你不准吃饭!”说着,还故意板起脸来,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萧长莺见状,知道皇后不是真的生气,但也不敢再多嘴,连忙站起身来,向皇后福了一福,然后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她稳稳地坐下后,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接着便将目光重新放回那些堆积如山的折子上面。 第二日。 国公爷面色严肃地领着苏景寒缓缓走进宫门,这一路行来,国公爷向苏景寒仔细交代了面见皇后时需要留意的诸多事项。 此前苏景寒给萧毅出谋划策的事情,萧毅一回到府上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国公爷,因此,国公爷对待苏景寒的态度相较以往有了些许改善。而且,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将女儿许配给他,自然不能让他在外面做出有损国公府颜面之事。 两人终于来到皇后所在之处,只听得一声轻柔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苏景寒闻听此言,不敢怠慢,依言轻轻抬起头来。皇后定睛瞧去,只见眼前之人容色俱佳,不由得心中暗赞:此人的长相着实出众,比起去年的状元郎,的确要胜出许多。只是不知其腹中才学与处事之能究竟如何。 沉默片刻之后,皇后突然开口问道:“你对 100 多年前的凌朝王皇后暂代朝政这件事怎么看?”皇后自己其实也有些诧异为何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但话已出口,她倒是也想听听这年轻人对于女子代管朝政一事有着怎样独特的见解。 苏景寒略加思索,而后恭敬地答道:“回娘娘,微臣认为,王皇后摄政乃是无奈之举。当时局势动荡,皇帝年幼无法理政,王皇后临危受命,以女子之身担起国家重任,实乃大义之举。 且王皇后摄政期间,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可见其能力非凡。虽女子摄政在当时引起不少争议,但从结果来看,此举并未损害国家利益。” 皇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心想此子所言倒也有理有据,观点独到。她继而追问:“那依你之见,若今时今日,再有类似情形,女子是否亦可摄政?” 苏景寒再次思考一番,缓声道:“微臣以为,时代不同,境况亦异。如今社会风气渐开,女子亦有机会接受教育,参与国事。若有女子具备足够能力,未尝不可一试。关键在于德行与才干,而非性别。” 皇后没有接他的话,转而又问道:“你对南地难民的事情怎么看?” 苏景寒神色凝重地说道:“实不相瞒,景寒是跟着南地难民一路上京的,一路上景寒深有感触,南地难民之事,实属不幸。朝廷应积极施以援手,救助灾民。不仅要提供食物、居所,还需设法安置他们,使其得以重建家园。 此外,当查明灾源,采取措施避免类似情况再度发生。 同时,景寒还有一点个人观点,南地此番大灾,来了数不尽的流民,得到了朝廷上下的重视,但是实际上,南地十多年来,一直断断续续地又流民来上京城,由于人数较少,混在其他流民中,不足以引起重视,但是一年两年可能是意外,十多年就不可能再说是意外了。 据景寒打探的消息,问题的症结在于当地的官员流动性太强,而且多是以增加各项苛捐杂税达到敛财的目的,再用钱财行贿博得一个升迁的机会。 景寒认为,南地之事,是考验朝廷治理能力的时机,应借此反思现行制度是否存在疏漏,以便及时改进。” 皇后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地看向眼前之人,缓声道:“此事交由你办如何?” 这件事情所牵涉到的范围极其广泛,其中各方势力更是如老树之根一般,相互交织、错综复杂。国公爷作为历经风雨、洞察世事的老臣,自然深知这其中隐藏着的巨大凶险与变数。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上前一步,对着皇后拱手施礼道:“皇后抬爱了,景寒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小新科状元,年纪尚轻,阅历浅薄。对于此事能够说出些许见解,也纯属偶然巧合罢了,实在难以担此大任。” 站在一旁的苏景寒也赶忙跟着行礼,态度恭谦有礼。只见他垂首应道:“景寒多谢皇后娘娘的厚爱与赏识。然而景寒虽然略有些自己的看法和想法,但终究还是涉世未深,经验不足。面对如此复杂艰巨的任务,实难胜任,还望娘娘您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定夺。” 皇后心中自然明白这其中所隐藏着的关键之处。倘若当真将此事交予苏景寒来处理,以苏景寒之能,想必定能成就一番不凡的功绩。 然而,如此一来,却无疑会将国公府以及苏景寒本人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他们将会在无形之中树立起诸多敌人,这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其实,皇后之所以会那般询问,不过是想要借此试探一下苏景寒对于功名利禄究竟有着怎样的渴望程度,同时也是为了判断他是否属于那种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而不择手段、无所不为之人。 皇后最终开口说道:“此事本宫自会另有安排。明日你就去户部个缺吧。长莺那丫头,眼光还算不错。”国公府除了在外的长子,一家子都是武将,总算又多了一个有成算的人,这些年要不是皇上身体不好,一直又有她护着,国公府早就不知道被上京城的世家分食多少次了。 萧长莺今日并未入宫,但她却一早就等在了宫门外,目光紧紧锁住那扇紧闭的大门,一颗心高高吊起,就怕这期间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都显得如此漫长而难熬。 当国公爷的身影缓缓出现时,萧长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看到跟随在国公爷身后的苏景寒,她那颗悬在空中许久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隔着老远,萧长莺便看到苏景寒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事,应该是成了。 她终于不用嫁给宫里那位,成为一场政治权谋中的牺牲者了。萧长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若是自家那阅历丰富、见识广博的姑母,都能对苏景寒给予肯定与认同,那是否就意味着他的品性应该还算得上过得去呢?如此一来,自己日后或许便无需走上和离之路,亦不必面临去父留子这般艰难抉择了。 毕竟,尽管这场婚姻最初仅仅只是一场相互受益的利益交换,但是,这世间又有哪一个女子不心怀憧憬,渴盼着能够嫁得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相伴此生呢?谁不想拥有一份真挚深厚、情投意合的爱情,与心爱之人携手走过悠悠岁月,共赏春花秋月,同度风雨霜雪,直至白发苍苍,相濡以沫呢? 即便明知眼前这段姻缘起始于功利考量,可内心深处依然会隐隐期待着,也许在朝夕相处之中,彼此之间真的能够萌生出丝丝缕缕的真情实意来。说不定,那个原本被视为合作伙伴的男子,最终竟会成为自己生命中的挚爱伴侣,给自己带来无尽的温暖与幸福。 这种可能性虽然渺茫,但却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一般,始终存在于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散发着微弱而迷人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第35章 第一天上职 女儿天天进宫,国公爷并未过多留意自家女儿所在的方向,只顾着与身旁的苏景寒边走边念叨:“这四品官职说到底还是低了些,我堂堂国公府的女婿,起码也得是个二品。你先干着,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升起来。” 而另一边,苏景寒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刚在宫门口与萧长莺那短暂的对视。粉色的襦裙,摇曳生姿的钗环,衬托得她愈发娇俏动人、明艳不可方物。这般美丽的容颜令苏景寒不禁心神荡漾,难以自持,心中暗想:“她是不是也有一点在意我?” 国公爷等了许久,却始终未听到苏景寒的回应之声。他不禁心生疑惑,缓缓地回过头去,目光落在了苏景寒身上。只见刚刚在宫里还端方持重的小伙子,此刻正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仿佛沉浸在了某种美好的思绪之中。 国公爷见状,联想到方才自家女儿似乎一直等在宫门口的情景,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了然于心的笑容。实在是觉得有趣得紧,恶趣味地忍不住出声,想要打断苏景寒的遐思:“景寒,景寒!” 被接连呼唤了两声之后,苏景寒如梦初醒一般,即刻回过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国公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接着,他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国公爷说的是,景寒日后定会好好与长莺过日子,绝不让您失望。” 听到苏景寒这话,国公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开怀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洪亮:“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真是!行!你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记住,一定要对长莺好!” 苏景寒还没上任,他在户部任职的消息就传出来了,能够攀上关系的南地的官员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见苏景寒的人,甚至一大清早就在户部门口排上了长队。 苏景寒心中早有预料,知晓定会有人前来攀附关系,然而他却未曾想到竟会有如此之多的人。在见过自己的上级郎中高强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领着高强为他配备的宋峰,还没开始工作就开始匆忙地见这些同僚。 当林巍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一只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捏住了手中的竹简。那力度之大,仿佛要将这脆弱的竹简生生捏散一般。坐在他对面的一位同僚察觉到了异样,急忙开口制止道:“哎呀!林兄,你这是做什么!”这位同僚一边说着,一边眼疾手快地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从林巍手中夺过那卷竹简。 这卷竹简可是他们小组好几个人花费了数日的心血才完成的,如果就这样被捏散了,不仅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还得从头再来。更重要的是,距离规定的完工日期已经所剩无几,万一赶不上进度,后果不堪设想。 那位同僚拿到竹简后,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他谨慎地将竹简放进自己的柜子里,并仔细地上好了锁,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又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着手处理其他的工作。 他不想跟林巍多说一句话,一个过了气的状元而已,还得罪了萧家,马上要调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人,真没这个必要。 上级早有耳闻林巍即将离开的消息,自那之后便不再给他分配新的任务了,这卷竹简的整理和编修工作,也就成了他目前手头仅有的一份活儿。如今竹简被同僚拿走,林巍一下子就无所事事起来。 他默默地坐在那里,脑海中思绪万千。想不到上边竟然直接给苏景寒安排了一个四品户部员外郎的职位,林巍心中暗叹,如此一来,萧长莺和苏景寒之间的事情想必也算是彻底公开化、摆在明面上了吧…… 如果自己当初。。。。。。那个位置是不是就是他的了。那可是四品啊,他们这些人,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什么升迁的机会。 不过这件事倒是让他冷静下来了,没有再去找苏景寒,他也知道,即便是找了苏景寒,他说什么?说苏景寒你别娶萧长莺,萧长莺本应该嫁给他林巍? 这不是有病么? 苏景寒的职位比他高,又是户部,不搞死他都是苏景寒废物。 还有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个事,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真是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他盯着空了的桌面,心里盘算着,眼下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做出一番成就来,让自己能够出现在萧长莺的面前,苏景寒那样的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他希望有朝一日,苏景寒若是负了萧长莺,他可以有资格站在萧长莺面前,对她说:没事的,你还有我。 苏景寒第一天去户部,萧长莺特意等他下职跟他一起出宫,他目前的身份尚无在宫中乘轿的特权,因此二人并肩而行,沿着长长的宫道缓缓向外走去。 一路上,微风轻拂着他们的面庞,带来丝丝暖意。萧长莺轻柔的话语也如同这温暖的春风一般,悠悠地飘进了苏景寒的耳中:“今日在户部可还习惯?” 苏景寒心中熨帖他微笑着回答道:“还好,今日上职先是拜见了上峰高强大人,他为人十分和善,不仅对我关怀备至,还特地给我配了一个帮手。熟悉户部事务的间隙,又见了一些南地那边的同僚。” 萧长莺一边倾听着苏景寒的讲述,一边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那件崭新的官袍之上。此刻身着官服的苏景寒,比起平日来更多了几分威严的气势。只是这官袍的颜色,如果是二品大员的颜色似乎更衬他::“那便好,过几日便是你我的婚期。嬷嬷说了,自今日起直到大婚那日,我都不能再与你相见。若你在此期间遇上什么棘手之事,记得去找我爹爹或者二哥帮忙。” 听闻此言,苏景寒的耳根不自觉地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好。” 两人之间的氛围如春日暖阳般和煦宜人,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紧紧地包裹在一起。路过的官员们纷纷被这温馨的场景所吸引,不由自主地投来关注的目光。有些人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宛如孩童发现了新奇的玩具;而另一些人,则毫不掩饰内心的嫉妒之情,那炽热的目光似乎要将眼前的美好画面焚烧殆尽。 先有林巍,如今又出现了苏景寒,这两个家伙究竟何德何能,可以赢得萧长莺的青睐。苏景寒自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那些异样的眼神。虽说他向来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自己,但一想到有人会认为萧长莺选择他只是一时糊涂、有眼无珠,他的心头就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 不行!他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一直发生。他必须要做些什么,让世人知道,萧长莺的眼光是很好很好的。 出了宫门,俩人没有便各自上各自的轿子,萧长莺觉得苏景寒的轿子有些寒酸,让苏景寒上了自己的轿子,吩咐龚福第二天早上苏景寒上职之前,务必换一顶配得上苏景寒的轿子。 苏景寒觉得,他这样的人,其实是配不上轿子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和萧长莺在一起,他不仅配得上轿子,还配得上更好的轿子了。 轿子一路很平稳,苏景寒给萧长莺讲了很多他小时候的趣事,这些事都是身处高门的萧长莺没听过的,萧长莺很喜欢听,有时候还会问一问细节,到了苏景寒的住处,萧长莺竟然听的意犹未尽。 第36章 见苏景阳 苏景寒看着萧长莺那意犹未尽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想要捉弄她的冲动。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等大婚那晚,我再继续给你讲。” 说完这句话,苏景寒和萧长莺都愣住了,之后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的脸都涨得通红。萧长莺羞涩地嗔瞪了苏景寒一眼,那眼神中既有羞涩,又有一丝嗔怪,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苏景寒则被她这一眼勾得心砰砰直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萧长莺那美丽的脸庞上,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印在心底。 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地上去牵萧长莺的手,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这样做太不尊重萧长莺了,于是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但是视线却始终不愿意从她的脸上移开。 天色稍稍有些暗了,轿子里点了一盏灯笼。灯笼的光芒在两人的脸上晃动着,衬得他们的脸红得更加明显。苏景寒的脸红得仿佛能滴血一般,萧长莺的脸也同样红扑扑的,她甚至羞得都没再出声,只是微微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 良久,苏景寒才依依不舍地掀了开帘子下了马车,他的视线落在了宅子门口的几道身影上,一眼就认出了坐在轮椅上的苏景阳:“景阳,你们到了。”声音中带着难掩的喜悦。 苏景阳见了苏景寒也很高兴:“哥,你终于回来了。” 苏景寒笑着跟其他人打完招呼,示意众人稍等,回头又钻回了马车:“长莺,我弟弟来了,你要不要见一见?”声音中隐含着一丝期待。 苏景寒下了马车萧长莺本来是要离开的,但是听见马车外边苏景寒激动的声音,便停了一会儿,没想到苏景寒还会重新上马车。 萧家知道苏景阳的腿脚不便,其他苏景寒的其他朋友又都是山匪,两家谈婚事的时候,有出于礼貌提过请苏景寒的亲朋上京,当时苏景寒没有给一个准确的答复,萧家也没强求。 乍然听小叔子真的来了,苏景寒还要让她见一见,萧长莺心里不禁有些怯,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就像是新媳妇即将见到公婆时那般紧张无措。可毕竟这是苏景寒的亲人,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要见一见的。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见,哪有不见的道理。” 听到这话,苏景寒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轻轻舒了口气。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得很,刚才萧长莺表现出的那份害羞,并非是对自己存有什么特别的情愫。 那只不过是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面对亲事所流露出来的正常羞涩罢了。换做别人是她的未婚夫,说出那样的话来,她也会因为难为情而感到脸红、羞怯。 苏景寒轻盈地跳下马车,亲自掀开帘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萧长莺走下马车。苏景阳一行人目睹着从马车上款款走下的佳人,皆瞠目结舌,他们从未目睹过如此金枝玉叶般的人儿:面容姣好,肌肤白皙如雪,宛如羊脂白玉,柳眉弯弯如新月,眼眸明亮似星辰,鼻梁挺直如山峰,嘴唇不点而朱,宛如熟透的樱桃。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恰似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在风中傲然绽放。 在衣着方面,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锦衣,衣摆处绣着精美的银丝纹路,闪着点点星光。腰间系着一条镶满宝石的腰带,随着她轻盈的脚步微微晃动,不招摇,亦不低调。头上戴着他们从未见过的金玉珠翠,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原来金尊玉贵是真的把金玉都穿戴在身上,甚至连鞋面上都缀着圆润有光泽的珍珠。 苏景阳率先回过神来,连忙撑着轮椅,试图起身问好。 萧长莺看,急忙走上前,轻声说道:“景阳不必多礼,你的情况景寒跟我说过了,改日我让御医过来给你瞧瞧。”声音温柔,表情如常,没有嫌弃和敷衍,让苏景阳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眼睛里亮起了希望的光。 他感激地看着萧长莺,说道:“谢谢嫂子。”被苏景阳叫嫂子,萧长莺的脸上闪过一丝害羞之色。 “嫂嫂,你可真漂亮啊,就像那戏里演的天仙。”许清月没忍住赞叹道。 众人也开始你一嘴我一嘴的夸起来。有的说她的容貌倾国倾城,有的说她的气质好,还有的说她的心地善良。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萧长莺更加不好意思了。苏景寒见状,赶紧出来解围。他微笑着向萧长莺介绍众人,缓解了她的尴尬。 萧长莺感激地看了苏景寒一眼,然后微笑着向大家点头示意,笑容和熙,依旧是一副没有什么架子的样子。 打完招呼之后,萧长莺没有跟着众人一起进府,而是上了马车回萧府了,走之前她还跟龚福说,让他着人回府上再带几个人手过来,有什么缺的东西也帮着补一补。 看着麟麟远去的车马,平日里照顾苏景寒最多的王婶子眼中满是慈爱地感叹道:“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天仙一样的人儿,景寒,你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很多人都跟着点头称是,他们的脸上也洋溢着欣慰的笑容。然而,人群中也有酸的声音。李嫂子一脸挑事的表情说道:“这大户人家的女儿,哪里会看得上咱们这样的人,都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要不她怎么不留下来跟咱们吃顿饭再走?” 李嫂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众人不禁朝她看去,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却难掩尖酸刻薄的面相,一时场面静了下来。 苏景寒的脸登时就冷了下来,他是要报恩,但是不代表他是个拎不清的人,他冷冷地盯着李嫂子,声音不咸不淡地说道:“李嫂子,这里有这里的规矩,行事作风也有所不同。 她是皇后最看重的侄女,国公府的嫡长女,若真要论起来,咱们都是要给她行礼请安的。 若您实在不喜欢这里的规矩也无碍,我给您一笔银子,作为这些年对您帮我的谢礼,可好?” 李嫂子听见苏景寒这么说,还冷着一张脸,状似心虚似的低下了头,不说话了。然而,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可一点儿都不心虚。以往,但凡她在自家儿子面前数落儿媳的不是,儿子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不仅好生安抚她一番,还对儿媳怒目相斥。哪曾想这个苏景寒,竟然如此忘恩负义、不知好歹。 他们大家伙儿可是一路帮衬着他长大成人的,就跟他的亲人似的,怎么不比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人强?今天看苏景寒这样子,往后怕是指望不上他了。她若想继续在上京城待下去,再把一家人都接过来,恐怕还是要另做打算。 一旁的苏景阳与许清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李嫂子,她女儿早已经嫁人成家,按理说不太可能是因为想把自个儿闺女嫁给苏景寒才有这般举动。那这李嫂子要么就是眼红别人家日子过得红火,见不得别人好,要么就是个挑事精。 这次跟着苏景阳一起来的人数着实不少,混入几个患了“红眼病”的也实属正常。只是得寻个合适的时机,赶紧将这李嫂子打发走才好,免得她留在此处给景寒哥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第37章 可以么 在婚前的这段日子里,苏景寒与萧长莺当真谨遵礼教,未曾再有过会面。这一天,萧长莺自宫中归来,刚一进门,就听闻侍女禀报说龚福前来求见。她心中暗自思忖,料想多半是苏景寒那头出了什么状况,于是当即便决定召见龚福。 不多时,龚福被引入厅内。只见他恭恭敬敬地向萧长莺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小姐,近日来咱们已经抓获了两批企图对姑爷不利之人。 经过一番详查,大致可以确定这些人均来自两股不同的势力。其中一方乃是姑爷大伯所派,只因姑爷在此地高中状元,又与小姐您定下婚约,他们担心日后姑爷得势难以抗衡,故而妄图趁姑爷尚未成婚之际将其除掉。 至于另一股势力,目前尚在审讯之中,暂且未能查明其身份来历,而且对于他们行刺姑爷的真正目的,也暂时没有审出来。” 萧长莺微微颔首,萧家树大招风,苏景寒除了他大伯一家之外,似乎也确实没听说过跟谁结下过深仇大恨。如此一来,这次袭击事件背后的另一股神秘势力,极有可能就是冲着萧家来的。 想到这里,萧长莺不禁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叮嘱道:“如今敌人隐藏在暗处,我们一时难以摸清他们的底细。所以在还未查明究竟是哪一方势力搞鬼之前,你们务必要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确保苏景寒的安全!” 龚福连忙恭敬地应承下来,但随即又面露迟疑之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小姐,那姑爷大伯家那边咱们该如何处置?” 萧长莺闻言,转头看向窗前摆放着的那个装满信件的匣子,沉思片刻后说道:“先去询问一下苏景寒的意见吧。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想法,只要是合理的,咱们都尽量帮助他达成心愿便是。” “是。小姐。”龚福心中暗自感叹,自家小姐对待这位未来姑爷可真是没得说,那可不是一般上位者对于攀附者表面上的敷衍,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尊重。 正事说完了,龚福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子,如获至宝般双手捧着递到萧长莺面前,笑着说道:“小姐,这个可是姑爷知晓小人今天要来见您,特意嘱咐小人务必带给您的呢。” 萧长莺接过后,轻轻地将那个手工制作的盒子捧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 盒子的材质似乎是某种珍贵的木材,纹理细腻而独特,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它的表面经过精心打磨,光滑如镜,反射出微弱的光芒。盒子的边缘镶嵌着一圈细密的银丝,线条流畅自然,仿佛是在诉说着制作者的精湛技艺。 盒盖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一朵盛开的莲花栩栩如生,花瓣层层叠叠,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莲花的花蕊处镶嵌着一颗璀璨的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为整个盒子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盒子的侧面则雕刻着一些简单而优雅的线条,勾勒出一幅优美的画卷。这些线条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制作者的匠心独运,让人不禁感叹其巧夺天工。 萧长莺不禁被这个盒子的外观所吸引,虽然它的做工与她见过的大家之作相比还有一定差距,但从它的每一个细节中都能感受到制作者的用心和诚意。 萧长莺轻轻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精致的盒子。随着盒盖缓缓开启,她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了——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个栩栩如生的木雕小人儿。 这两个木雕小人儿雕琢得极为精细,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只需一眼,便能从它们的眉眼之间辨认出,一个是缩小版的萧长莺,另一个则是苏景寒。两人的神态、动作都刻画得惟妙惟肖,宛如真实的人物缩小了比例呈现在眼前。 在两个木雕小人儿的下方,还放置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萧长莺仔细端详完两个可爱的小人儿之后,伸手将那张纸条轻轻拿起来。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期待与好奇,慢慢将纸条展开。 只见纸条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书写者深厚的功力。“数日不见,以此解相思之情。”短短的一行字,却饱含着无尽的深情厚意。 萧长莺见过各种各样的追求方式,或浪漫奢华,或别出心裁,但像这样朴实而真挚的表达,还是让她心中泛起了一阵涟漪。然而,当她想到苏景寒此时可能并不知道外面正有人暗中谋划要刺杀他,却依然能安心地待在屋子里专心致志地雕刻这两个小人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过有趣了!在如此危险的情境下,他竟还有这份闲情逸致,这份对自己的心意着实让人感动又好笑。 这日子啊,慢慢地过,这人啊,就慢慢地看吧。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便迎来了成婚的大喜日子。这一日,天空湛蓝如宝石,阳光宛如金色的丝线洒落在大地上。 苏景寒身披一袭鲜艳夺目、绣工精致的红衣,那红色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炽热而耀眼。他身姿挺拔如松,英武不凡,仿佛天生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此刻,他正端坐在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背上,这马浑身毛色洁白胜雪,没有一丝杂毛。它四蹄矫健有力,每一步都似踏云而行,蹄下生起阵阵轻风,似乎也能感受到主人今日满心的欢喜和按捺不住的激动心情。 只听得锣鼓声震天动地,鞭炮声响彻云霄,苏景寒率领着一支浩浩荡荡、气势恢宏的迎亲队伍,沿着宽阔的街道向着国公府徐徐前行。这支队伍旌旗飘扬,彩带飞舞,鼓乐喧天,好不热闹!沿途所经之处,人们皆被吸引而来,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他们望着那位骑在高头大马上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新郎官,忍不住交头接耳地称赞起来。 有人感叹道:“如此俊美的男子,当真是举世无双啊!” 还有人羡慕地说道:“能娶得这般佳人,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更有不少年轻女子看着苏景寒,眼中流露出倾慕之意,暗自心想若自己能嫁与此等人物,此生无憾矣。 终于,那座气势恢宏、美轮美奂的国公府宛如一座璀璨的宫殿般出现在了眼前。这座宏伟壮丽的府邸此刻被装点得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祥和之气扑面而来。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彩色绸缎随风飘扬,每一处细节都无不彰显着其尊贵与奢华。 苏景寒身姿挺拔地翻身下马,他步伐稳健有力,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命运的节点之上。身后庞大且华丽的迎亲队伍亦步亦趋地紧紧跟随在后,长长的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浩浩荡荡地向着国公府的大门行进。 婚礼仪式庄重而肃穆,完全依照古老的礼仪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鼓乐齐鸣,欢声笑语响彻云霄,在众多亲朋好友和宾客们真挚的祝福声中,苏景寒与萧长莺并肩而立,虔诚地行完了象征着婚姻美满的三拜之礼。 随后,在簇拥下缓缓步入洞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府邸都沉浸在宁静与神秘之中。新房里灯火通明,红烛高烧。摇曳的烛光将房间映照得如同梦幻之地一般,四处都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苏景寒在喜婆的引导下,用称杆轻轻地挑开萧长莺头上的盖头。刹那间,烛光映照在她那倾国倾城的娇美容颜之上,眼前的人,面若桃花,眉似远黛,双眸犹如繁星闪烁,朱唇不点而赤,美得让人窒息。 苏景寒的心下一阵忐忑,可以么? 第38章 餍足 苏景寒没有顺势坐在床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和挣扎。最终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直起身子,走到桌前,端起了一盘点心。 苏景寒端着着点心回到床边,柔声对萧长莺说:“忙了一天饿了吧?来,先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我再让他们送点膳食过来。” 房间里的红烛跳跃着,闪烁的烛光将苏景寒的身影映照在墙上,忽明忽暗。那温暖的光芒洒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更显得他五官深邃,轮廓分明。萧长莺静静地凝视着苏景寒,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感。 苏景寒眼中的温柔,仿佛被这氛围所感染,也带着些许的暧昧和不好意思。他的目光与萧长莺交汇,萧长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那是红烛燃烧时散发的味道,混合着苏景寒身上特有的气息,萧长莺轻轻咬了咬嘴唇,试图压抑内心的冲动,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苏景寒靠近了一些。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嫁前一天,母亲身边的嬷嬷带她看的那些小册子,以及和她说的那些话:“这洞房花烛夜,女子一定要矜持,要欲拒还迎,方才能让男人疼惜。”她的心如鹿撞,想要不动声色地将身体移回去,却又有些犹豫。 苏景寒也敏锐地感受到了萧长莺的靠近,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然而,还没等他高兴起来,他就感觉到萧长莺的身体似乎要离他远一点。他的心中一急,端着盘子朝萧长莺靠近。 萧长莺不断后退,苏景寒则步步紧逼。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后背已经靠在了床边上,退无可退。此时,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炽热起来,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有无数的火花在其中碰撞。 “长莺,要不要吃块点心?”苏景寒的语气低哑,犹如醇厚的美酒,带着一丝醉人的诱惑。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萧长莺,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那眼神中蕴含着的深情,不像是在询问萧长莺是否要吃点心,倒像是在询问萧长莺是不是要尝尝他,暧昧的氛围瞬间如潮水般弥漫开来。 萧长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的心跳如鼓,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她的目光与苏景寒的交汇,瞬间被那炽热的眼神点燃,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喂我。”萧长莺的声音轻如蚊蝇。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宛如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苏景寒心中一惊,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与慌乱。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如鼓,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仅存的一丝理智驱使着他手忙脚乱地将点心盘子放到边桌上,拿起一个桃花酥,顶着一张爆红的脸,小心翼翼地递到萧长莺嘴边。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桃花香,仿佛是他们之间那暧昧情感的化身,愈发浓郁醉人。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萧长莺的发丝,也撩动着两人的心弦。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他们彼此的目光,如此清晰,如此炽热,仿佛要将对方融化。 萧长莺望向苏景寒,将他那紧张的模样尽收眼底。她微微张嘴,轻咬上那块点心。由于紧张,她的力度没掌握好,嘴唇在苏景寒的食指上轻轻划过,苏景寒拿着点心的手一抖,点心直接脱离了手指,朝萧长莺身上落去。 苏景寒和萧长莺均是眼疾手快地朝点心伸手,结果点心没抓到,两只手倒是被对方抓了个正着。他们的手紧紧相握,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两人的脸都变得更加通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苏景寒凝视着萧长莺的眼睛,那眼中的羞涩与期待让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他缓缓凑近萧长莺,嘴唇轻轻触碰着她的额头,然后慢慢向下移动,最终停留在她的唇上:“长莺,我们做真夫妻好不好?” 萧长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没说话,但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苏景寒看着有些紧张,又一脸娇羞的萧长莺,得到鼓励般地覆上那令他朝思暮想的唇瓣。 房间内的红烛燃了一夜,屋里的声响直到快天明才堪堪止了,随心领着几个丫鬟红着脸将一直热着的水送了进去。 好在不用第二日早起给公婆请安,苏景寒又不懂规矩,两人第二日直到中午才悠悠转醒。苏景寒率先睁开双眼,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有些迷蒙地看着躺在身侧的萧长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确定这一切并不是梦。 回忆起昨夜的种种,苏景寒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心中犹如小鹿乱撞,思绪也变得纷乱起来。他想起萧长莺那娇羞的眼神,想到她情到深处时泪眼盈盈看向他的样子,是那般的楚楚动人,想起两人相拥而眠的温柔缱绻。 苏景寒的目光如同一股炽热的火焰,不由自主地落在萧长莺的脸上。她的睡颜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美丽而动人,同时散发着一种他从未领略过的娇憨媚态。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想要轻轻触碰她那如丝般柔滑的肌肤,但又害怕这轻微的举动会打破眼前这如梦似幻的宁静。 睡梦中的萧长莺似乎感受到了苏景寒那炽热而又缠绵的视线,她悠悠转醒,迷蒙的眼眸如同清晨的薄雾,缓缓睁开。当她看到苏景寒那张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脸上还带着痴迷的神情,尤其是他那健硕的肩膀裸露在外,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萧长莺想要挪动身子,远离这个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然而,当她一动,才惊觉自己不仅身无寸缕,而且下身还传来异样的感觉,腰肢也隐隐作痛。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嗔怪地瞪了苏景寒一眼。 这一眼,在苏景寒的眼中,却如同春日的微风,轻拂着他的心弦。那含羞带俏的眼神,似娇似嗔的神态,让他整个人都仿佛沉醉在一片暧昧的氛围之中,无法自拔。 感受到苏景寒身体的异样,萧长莺顿时更羞了,昨晚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他那炽热的目光,仿佛能将她融化,而他低沉嘶哑、带着磁性的声音,更是让她的心跳如鼓。 他逼着她叫了一整晚的“夫君”、“相公”,在她耳边也说了一整晚的情话,她竟不知,有人能温柔多情地说出如此多的情话,也恶劣至此,把她逼的泪眼盈盈都不肯放过她。 “娘子……”暗哑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犹如一股电流传遍她的全身,令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又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萧长莺试图用酸软无力的胳膊推开靠近她的人,当她的手触碰到他那滚烫紧绷的胸肌时,又仿佛被烫到般,瞬间又缩了回来。 苏景寒轻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宠溺和暧昧。“娘子喜欢怎样就怎样,不用不好意思。”他说话时离她的耳朵很近,呼出的温热气息吹拂着她的耳畔,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苏景寒掌握主动权,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柔软,萧长莺似乎听到一声餍足的喟叹,若有似无地从头上传来。 三日时间,对于刚刚成亲的小情侣,如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明天一早,萧长莺就要带着苏景寒回门了。据说回门这天,她大哥也终于能赶回来,萧长莺很高兴,她觉得她大哥应该是整个国公府和苏景寒最谈得来的一个。 第39章 抱憾终身 回门前一天夜晚,月色如水洒落在窗棂之上,屋内一片静谧祥和。苏景寒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些天来对萧长莺过于闹腾,于是今晚难得地有所收敛,不再像往常那般肆意妄为。 两人洗漱完毕后,便早早地上床歇息。苏景寒轻柔地将萧长莺拥入怀中,感受着她那柔软的身躯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他伸出温热的大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萧长莺平坦的小腹。 此刻的苏景寒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无比期待这个地方能够早日孕育出他们爱情的结晶;另一方面,他又心生恐惧,害怕这里过早地出现属于他们的子嗣。因为他怕,怕萧长莺一旦有了孩子,可能会让他离开她们母子二人的生活。 这几日与萧长莺共度的时光,于苏景寒而言宛如一场美轮美奂却又虚幻缥缈的梦境。 如今的他已经无法想象没有萧长莺陪伴在身边的日子将会如何度过,更是绝不容忍看到她与其他男子相依相伴。 直到此时,苏景寒方才惊觉,原来自己内心深处对萧长莺的占有欲竟然已经强烈到这般难以抑制的程度。 “长莺,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苏景寒的声音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宁静的氛围。他紧紧地拥着萧长莺,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放心,我一直在努力,日后一定会有所成就。以后为夫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改,只要你别离开我。”他的语气里满是坚定和深情,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感动。 萧长莺将头从他怀里抬起来,不解地看向他,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你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动听。 苏景寒用下巴轻轻地蹭蹭她的额头,语气低落,却又带着一丝甜蜜。“从遇见你开始,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让我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 萧长莺笑了,那笑容如一缕暖风,温暖了苏景寒多年寒冷的心。“我的家世,这上京城,谁娶了我都是高攀,所以他们笑话你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 至于努力,你当然要努力啊!你若不努力,我固然可以凭借我的家世,让你跟随我过上舒适的日子。然而,我更希望看到你凭借自身的聪明才智去拼搏,期待有朝一日,能让我和我的家族,因你而享受更好的生活。毕竟,你具备这样的潜质,不是吗? 最后,有什么话咱们当然要当面说清楚。我实在不喜欢那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却让我受委屈,或者让你受委屈的行为方式。咱俩又不是哑巴,涉及到彼此的事情,自然应当坦诚相告。 不过,也无需你盲目地改变自己。倘若我有不妥之处,你只需跟我讲道理,哪怕是死缠烂打地哄我,我也定是能够理解的。” 苏景寒看着怀里一脸认真的小女人,高门贵女,有自己骨子里的自信和通情达理,谁要是错过了她,真的是要抱憾终身,想到这里,他自然地想到了林巍。 他对林巍的看法很复杂,一方面看不上他的假清高,软饭硬吃,另一方面又感谢他有眼无珠,让他有机会得到了萧长莺这样的宝贝,他不珍惜,自有他苏景寒如珠如宝地宠着珍视着。 林巍和林母在萧长莺大婚之前就离京了,萧家人自然不可能把这个不确定因素留在上京城,毕竟他们不知道林巍会不会突然出现搅乱婚礼现场。大长公主其实有偷偷找人,想砸场子,但可惜的是,这一切都被她婆婆发现了。 最近面圣变得越来越困难,而大长公主也已经被禁足,所以这件事也就只能被压下来,没有上报给皇帝。然而,该有的惩罚却一点都没有少。据说大长公主被家法打得在床上躺了足足有半个多月,连下床都做不到。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林巍,面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他与母亲蜷缩在一个简陋而狭小的庙宇里。这座小庙位于山间,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给他们提供一丝温暖和庇护。 从繁华的上京城被贬谪到遥远的小镇,还得罪了萧家这样的权贵。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护送林巍前往新的任职地。所有人都害怕惹祸上身,纷纷避开他,甚至连昔日的朋友也不敢伸出援手。 第40章 回门 也不能说没了萧长莺他林巍就跌落尘埃了,变得一无所有、一无是处了。事实上,即便没有萧长莺,他林巍本来也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不是么? 可是林巍和林母都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一切都是萧长莺的错,如果不是萧长莺突然变心,他们现在还住在那座大宅院里,过着奴仆环绕的好日子,仕途也是一路顺遂。 然而,林巍和他的母亲却并不这么想。他们固执地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萧长莺身上,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过错。如果不是萧长莺突然间变了心,他们如今应该还住在那座宽敞豪华的大宅院里,享受着众多奴仆的侍奉,过着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而且,林巍的仕途也必定会一帆风顺,前途无量。 所以,她萧长莺怎么能中途变心了呢?她凭什么变心?都是萧长莺的错! 萧长莺对于林巍内心深处那些复杂而隐晦的念头,可谓是一无所知。此刻,她正与苏景寒一同安坐于宽敞舒适的马车之中,缓缓向着萧府的方向前行。 这辆马车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行驶着,马蹄声清脆而富有节奏。车厢内,萧长莺整个人懒洋洋地斜倚着,将头轻轻地枕在了苏景寒结实有力的大腿之上。经过昨晚那一番激情缠绵,苏景寒终究还是未能克制住自己心中汹涌澎湃的欲望,肆意放纵地折腾了萧长莺许久。 此刻的萧长莺,宛如一只困倦至极、慵懒无比的小猫儿一般,紧闭着双眸,安静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安逸。苏景寒则面带微笑,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令他心醉神迷的女子。只见萧长莺的肌肤白皙如雪,细腻如丝,微微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仿佛春日初绽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苏景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轻柔地抚摸着萧长莺那一头乌黑亮丽、柔顺光滑的秀发。那发丝如同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肩头和背上,闪烁着莹莹的光泽。即便是用上等绸缎与之相比,也难以企及这头发所拥有的绝佳触感和无与伦比的顺滑度。 国公府门口,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领着大儿子一家,二儿子一家,早早地就开了正门站在门口等着女儿回来。他们身着华服,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眼中满是对女儿的期盼。 阳光洒在国公府的红墙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芒。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仿佛也在为这喜庆的日子增添一份庄重。国公府内张灯结彩,红绸飘扬,到处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氛。 马车缓缓驶来,稳稳地停在了国公府门前。萧长莺轻轻睁开眼眸,抬起头来,对着苏景寒嫣然一笑,容颜俏丽,眼中闪烁着柔柔的光芒,宛如一朵春日里的花朵盛放在苏景寒的心头,苏景寒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了。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萧长莺下了马车。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赶忙上前迎接,满脸笑容,眼中满是慈爱。萧长莺看到父母,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她快步上前,抱住国公夫人撒娇。母亲紧紧地拥抱着她,叹息道:“我的宝贝女儿,你终于回来了。都别站在外边了,快进去。” 众人走进府内,一路谈笑风生,国公爷和二公子跟苏景寒介绍了昨夜刚赶回来的世子萧朗一家,萧朗和苏景寒看向对方,萧朗的眼里闪过一丝探寻,而苏景寒的眼里则是闪过一丝诧然。 到了厅堂,国公爷设宴招待苏景寒。宴席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气四溢。大家欢声笑语,气氛融洽。国公爷和一家、萧朗一家以及萧毅一家均给了两位新人不菲的见面了,之后国公爷举杯向苏景寒表示欢迎,苏景寒起身回敬,表达了对国公府的敬意和感激之情。 饭后,萧长莺与苏景寒并肩漫步于花园之中。小径两旁,繁花似锦,微风轻拂着他们的衣角,送来阵阵芬芳。 萧长莺嘴角含笑,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开始讲述起小时候那些有趣的往事:“记得有一次,我偷偷爬上了家里那棵最高的树,结果下不来啦,急得直哭……”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仿佛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苏景寒专注地倾听着,也不时插上几句话,分享自己年少时的经历:“那时我刚到寨子里,什么都不会,跟着师傅习武,总是挨罚,但每次都能想出各种借口来逃避责罚,有一次我还偷偷地放走了师傅的马,师傅追了两天才找回来。” 就在两人聊得正欢之时,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原来你们在这里,可叫为兄好找。”萧朗缓缓走来,他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衫,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英俊,气质儒雅,当真如人们所说,是人如其名,宛如风清朗月一般的温润少年。就连国公夫人每每提起自家这个儿子,也是满脸骄傲自豪,直说他可是这上京城众多武将中的佼佼者,实属难得。 其实说白了就是武将里最温润的,文人里最能打的。 “大哥。”苏景寒和萧长莺竟是出奇地默契,异口同声地跟萧朗问好,但是态度却不同,苏景寒是恭敬的,萧长莺则是嬉笑的。 “自家人不必多礼,妹妹,娘正找你呢,说是给你寻了一块好玉,要让你自己挑一个络子配上。”萧朗微笑着说道。 萧长莺听了,眼睛一亮,拉着苏景寒的手说道:“走,景寒,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块好玉。” 苏景寒看了萧朗一眼,正好对上萧朗看过来的视线。 萧朗登时笑了:“小妹,女孩子家的东西,你就自己去看吧,景寒这边有我呢,第一次见面,我也想跟他聊一聊。” 萧长莺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苏景寒的手:“好吧,不过大哥,你可不许欺负景寒。”说完便跟着不远处的丫鬟小厮离开了。 两人看着萧长莺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小谢的拐角处,萧朗才看向苏景寒,问道:“五年前在边城,是不是你带着一众乞丐打退了一波敌寇?” 第41章 边城当年 苏景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我。” 萧朗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走上前,拍了拍苏景寒的肩膀,说道:“当年正是我在那里戍边,幸好有你们,不然他们如果先进了城,局势就被动了。你能不能给我详细地讲一下当时的情况?” 苏景寒深吸一口气,仿佛回忆起了那段不愿意提及的时光。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开始讲述起那个夜晚的故事。 五年前,我们寨子里计划进一批边城的香料来卖钱,师傅安排我和几位兄弟一同前往。然而半路上我们的钱袋子就丢了。 为了继续进货,我们决定伪装成乞丐,沿路乞讨。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边城,我们满心欢喜地以为终于可以买到香料了,可我们身上那仅有的几个钱,却根本无法支付昂贵的香料费用。无奈之下,我们不得不兵分几路,各自寻找生计。 力气大的兄弟去了码头扛活,机灵的兄弟则去了酒楼当跑堂的,而那时的我,因为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身体虚弱得连走路都有些吃力,更别提去做那些繁重的体力活了,只能暂时留在乞丐堆里。 那天晚上,我记的很清楚。一个小乞丐满头是血、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一回来就大声呼喊着,让破庙里的人赶紧逃跑,说是有一群强盗正朝着我们这边逼近。 众人顿时惊慌失措。 一群乞丐,一边跑一边听这小乞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小乞丐说他当时是饿的不行了,趁夜里去外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到一只两只老鼠烤了吃,填填肚子,但是却碰上十几个人,这些人各个高大健硕,看起来就是吃的很好的样子,有的手上还拿着亮闪闪的大刀,没拿刀的人,身上也背着不知道叫什么的武器,总之,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他们像提起一只老鼠一样的将小乞丐提起后,狠狠地扔向一块大石头,当时小乞丐假装自己死了,才逃过一劫,等人走远了,他才抄近路跑回来给我们报信儿。 我听着感觉不像是山匪,山匪的话,武器不可能那么统一,人员的身体状况也是参差不齐的,所以就在安顿好新的藏身地点后,偷偷地溜出去打探了下。 结果就发现这群人是敌国的兵,从他们叽哩哇啦的语言中,我隐约听出他们应该是一队先行小分队,目的是趁守城不备,打开城门放大部队过来。 怕让人去通知你们不赶趟,他们人数也不多,对地形也不是十分熟悉,所以我说通了那些乞丐们,三个人去给你们报信,剩下的人做一些陷阱埋伏攻击他们,其实我的想法只是拖住他们,给你们留时间。 但是这群乞丐很多都是因为敌人才家破人亡沦为乞丐的,所以他们听说是敌人,情绪都很激动,几番配合下来,竟然将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全都拿下了。” 萧朗轻轻地拍了拍苏景寒宽厚的肩膀,缓声道:“景寒,这次你做得很不错。” 然而,苏景寒却缓缓地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些许愧疚与无奈,轻声说道:“兄长过奖了,这实在算不上好。 若是当时我能够说服他们,仅仅是拖住那群人,或许他们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死的死伤的伤,最终甚至连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下,全都惨遭探子的毒手报复。” 听到这里,萧朗不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安慰道:“景寒,你切莫要如此过分自责。他们一心只为报仇雪恨,又岂是你一人所能轻易劝服得了的? 再者说,事后他们遭到探子的报复,此事我也难辞其咎。”一时间,两人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氛围。 片刻之后,萧朗打破了这份沉寂,开口问道:“景寒,不知你是否有意随我一同前往军中历练一番?依你的聪明才智,若投身军旅,想必定能平步青云、迅速升迁。” 面对萧朗抛出的橄榄枝,苏景寒略作思考后,还是婉言谢绝了:“多谢兄长的好意,但眼下情况着实有些特殊。其一,我刚于吏部获得职位不久,如果此时频繁调动工作,恐怕多有不妥;其二……” 说到此处,苏景寒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温柔之色,接着说道:“我与长莺新婚燕尔,还想着能与她多多相处,培养感情。所以,此次只能辜负兄长的美意了。但是兄长,景寒有个不情之请。” 萧朗面色温和地说道:“一家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必有所顾忌。” 得到允许后,景寒稍稍挺直了身子,面色郑重地开口道:“既然兄长如此爽快,那小弟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实不相瞒,在成婚前,我们寨子那边来了不少兄弟。小弟寻思着想拜托兄长您将他们带去军营里好好历练一番。 请兄长放心,这些兄弟们可都是与我师从同一位师傅,经过其精心调教而成长起来的。他们一个个身手矫健、武艺高强,绝对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角色。并且,每个人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优势和专长。” 说到此处,景寒顿了一顿,似乎在脑海中回忆起那些兄弟们的特长,接着继续说道:“二牛兄弟力大无穷,那力气简直惊世骇俗,几百斤重的巨石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就能扛起来; 山虎兄弟,身形异常敏捷灵活,仿佛灵猴转世一般,在山林之中穿梭自如,行走起来如履平地,速度快得惊人; 更值得一提的是,六盛兄弟特别擅长使用暗器,他手中的飞镖一旦出手,可谓是例无虚发,百发百中,令人防不胜防。 像这样身怀绝技的人才,如果能够顺利进入军中,凭着他们如此出色的武艺和超凡的能力,将来必定会前途无量,说不定还能成为兄长您的得力臂膀,为您将来的功名添砖加瓦。” 第42章 谋事(一) 萧朗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毕竟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难免养成了豪爽直率的性格:“哈哈,我当是什么要紧之事呢!放心吧老弟,没问题的!听你这么一说,你这几位兄弟倘若果真如你所言那般出色,那可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为兄也就不跟你客气啦,明日清晨,你便带着他们前来见我。若是一切顺利,七日之后,我回边关去的时候就领着他们一同奔赴边关。” 这边两人刚刚把事情商谈完毕,萧毅就风风火火地找了过来。只听得他大声嚷嚷道:“哎呀,我刚才就在琢磨着,小妹这会儿在母亲那里陪着说话,你能和谁待在一起呢?没想到竟然是和大哥在此处。嘿嘿,大哥,您觉得这小子咋样?是不是还挺不错的?” 萧毅今日并未身着铠甲,而是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常服。这身衣服的布料柔软光滑,仿佛是由最上等的丝绸织就而成,上面还绣着精美的图案,更显他的贵气。衣服的剪裁得体,恰到好处地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完美地勾勒出来,更显得他英姿飒爽、气宇不凡。 萧朗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认同。萧毅见状,心中一喜,立刻迫不及待地去扯苏景寒的袖子,说道:“景寒,我小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跟我走,我那几个处的好的好哥们都想见见你呢。” 苏景寒却有些不想去。他的娘子还在这儿,他走了,她找他怎么办?想到这里,苏景寒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二哥,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娘子还在这儿呢。” 萧毅见拉不动人,回头看了他大哥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笑着对萧朗说道:“哥,你一会过去的时候跟爹娘还有小妹说一声,就说我领着景寒去见几个朋友,一会儿就给他送回来。” 萧朗无奈地笑了笑,答应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快去快回,别让大家等久了。” 萧毅得到大哥的应允,心中更加欢喜。他拉着苏景寒的手,说道:“景寒,你就别担心了。我保证不会让你离开太久的。走吧,我的那些朋友们都很有趣,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说着,他便拉着苏景寒朝门外走去。 苏景寒虽然心中仍是不想去,但也不好再拒绝。便跟着萧毅朝府门方向走去。 出了府门后,苏景寒一行人沿着街道缓缓前行。这条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各种商铺和摊贩琳琅满目,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上京城最大的酒楼前。这座酒楼雕梁画栋,气势恢宏,门口站着几位笑容可掬的店小二,热情地迎接着来往的客人。 进入酒楼后,萧毅和苏景寒被引到了一间雅致的包间内。只见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得十分精美,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点心。 此时,已有几个年轻的少年坐在那里,正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点心,一边兴致勃勃地聊天。当苏景寒他们走进来时,几人的话题恰好转到了北域进贡过来的那几匹膘肥体壮的骏马上。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北域进贡来的那些骏马真是太神俊了!”其中一个少年激动地说道,眼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可不是嘛!我远远地瞧过一眼,那毛色鲜亮,肌肉线条流畅,奔跑起来犹如一阵风般!”另一个少年附和道,满脸向往之色。 “唉,只可惜咱们这些人家世不够显赫,根本没机会得到那样的好马。就算能得到,估计也得先紧着家里的父兄,哪轮得到我们这些不是嫡子的公子哥儿。”第三个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失落。 其他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苏景寒不动声色地将在座众人环视了一圈之后,心中已然有了判断。眼下正值上职时分,这几位看似皆是来自各个官员之家、尚无正式官职加身的次子。若是以前,就凭他那低微的出身,这帮人断然连正眼瞧他一下都是不肯的。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只因他自身的这场婚姻以及二哥的缘故,此刻竟得以与他们同桌共坐,一同品尝精致点心,并悠然闲谈起来。 苏景寒不禁感慨:出身固然至关重要,但倘若一个人能够准确把握时机、洞察局势发展变化,即便其出身略有微瑕,倒也不至于成为阻碍这些人成就一番大事业的绊脚石。 就像他自己这般,纵然出身并非显贵,却依旧能够一步步攀登至如今这般的高度,日后,应该还会更高。 “兄长们可是想要那北域的宝马良驹?”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悠悠地传来,打破了方才的沉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苏景寒。他的语调不紧不慢,不轻不重,但却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啊!那北域的宝马良驹,速度如风,耐力惊人,谁能不心动呢?可像咱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又能有什么法子得到它们呀?”兵部尚书家的次子上官垚率先回应道。他与其他人一样,对那些传说中的宝马良驹充满渴望,然而现实的种种限制让他们只能望而兴叹。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而上官垚则转头看向苏景寒,继续说道:“不过嘛,萧毅倒是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夸赞你这小子头脑灵活、智谋过人。既然今日你敢开口,想必心中已有定计吧?不妨说来听听。”原来,他们几人与萧毅私交甚笃,早已从萧毅口中得知苏景寒的不凡之处,因此对于他此刻的言语并未感到丝毫诧异或轻视。 苏景寒微微一笑,眼神平静地扫过在座诸位兄长,缓缓说道:“小弟我曾听闻,几位兄长皆有为自家打理产业之事,且都经营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不知诸位兄长手中所掌握的产业当中,是否包含赌坊与药坊这两项生意呢?” 第43章 谋事(二) 事实上,苏景寒平日里除了专心备考以及到难民区探访之外,还暗中跟随姜遂四处奔走查探。经过一番努力,他对上京城内各大世家的情况已然了解得颇为透彻。 “有的,不瞒诸位,小弟手上正好有一家赌坊,目前经营状况还算良好,盈利颇丰,这家赌坊就开在上京城西三街。”工部尚书家的小儿子赵庭面带微笑,率先开口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衣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礼部尚书家的次子孙立也不甘示弱地接口道:“小弟我手上亦有家药坊,位置就在正大街上。承蒙上天眷顾,生意一直以来都挺红火,盈利自然不在话下。”孙立微微仰头,脸上满是自豪之情。 其他那些小公子们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开口,想要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来。他们纷纷报出自己手头所掌控的各种相关产业,一时间,场面好不热闹。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就连平日里看上去颇为正直的萧毅,其手上居然也有着一家规模虽说不上庞大,但也绝不算小的赌坊! “各位兄长,如果咱们能够想个法子,将这赌坊还有药坊一同开到边关去,并且把咱们赚钱的目标瞄准那广袤的北域之地。倘若我们成功地掌控住了北域的经济命脉,那么诸位心心念念的那些宝马良驹,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易可得?而且要是咱们这件事情办得足够漂亮出色,说不定整个北域都会变成各位兄长专属的后花园。岂不美哉。” 苏景寒之所以能如此自信满满地说出这番话来,是有着充分的理由和底气的。首先一点,在座的这些人的父兄无一不是在朝中身居要职的大人物,手中握有的权力可谓是相当惊人;再者说了,他家萧家在北域一带更是长期驻有军队,这无疑给他们开设的两坊提供了坚实可靠的安全保障。 所以说,如果当真能够牢牢掐住北域的经济命脉,再凭借着背后强大的国家作为坚实后盾与依靠,即便北域心中有所不满和愤怒,恐怕也只能是忍气吞声、无可奈何罢了。 只是,关于这赌坊与药坊的运营方面,着实得花费一些心力去琢磨一番才行。否则,倘若它们的经营模式与北域的毫无二致,那么那些顾客又怎会舍弃自家门口的便利,而特意长途跋涉来光顾呢? 这些小公子能够帮家族管理产业,就不是愚钝之辈,赵庭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关键问题:“可是人家北域本身就设有药坊和赌坊,我们是开设于北域境外,他们何必不辞辛劳、千里迢迢地赶到咱们这儿来呢?” “赵兄所言极是,要是咱们的赌坊和药坊跟其他普通的并无差异,他们自然是更倾向于选择距离较近的本地店铺,而非远道而来咱们这里。不过嘛,假如我们能够别出心裁,让我们的赌坊和药坊与众不同,独具特色呢? 咱们完全有能力打造出高规格的赌坊与药坊!先说这赌坊吧,咱们只招待那些赌资超过十万两白银的豪客。每天清晨开门营业之后,便只允许客人进入而不许离开,直到夜间打烊时方可出门。至于里面负责伺候的人员,可以从全国各地寻觅一批聋哑人士,经过精心培训后再让他们上岗工作。 如此一来,既能确保服务质量又能有效保障客户的隐私安全。在我们这儿,这些贵客们可不单单能够尽情赌博,还能私下里进行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接下来谈谈药坊。 咱们所拥有的草药资源以及精湛医术原本就要比北域强出太多。 咱们不妨重金聘请两位从宫中退休的老太医前来坐镇。这两位太医必须具备真正的高超医术和深厚经验才行。 每天仅接诊两名患者,但这诊金一定要定得极高极高。相信用不了多久,也许都不需要十年八年那么长的时间,仅仅只需一年左右,北域的财富就会像涓涓细流一般源源不断地流向咱们这边。 等到我们成功将北域的钱财尽数掏空,并牢牢掌控住其经济命脉之时,那整个北域岂不是任由咱们摆布?” 苏景寒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临时萌生的念头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但紧接着又补充道:“这个想法啊,其实也就是我刚才灵光一闪突然冒出来的,其中必然存在不少不够妥当、需要斟酌和改进的地方。因此,如果诸位兄长认为这个想法还算靠谱、具有一定可行性的话,那可就得烦请诸位兄长费心帮忙进一步完善。” 听闻此言,在场的那些小公子们纷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要知道,他们平日里无非就是帮助家族打理一些产业罢了,所追求的也仅仅是实现盈利而已。像这种妄图掌控另一个国家经济命脉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们可是连想都未曾想过! 然而,此刻当这一构想被苏景寒如此清晰明了地阐述出来之后,不知为何,竟让这些年轻气盛的小公子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热血沸腾之感涌上心头。 他们不禁开始暗自思忖起来:倘若这件事情当真能够大功告成,那么他们在家中的父兄是否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父兄们进宫面圣或是外出应酬之时,会不会也愿意带上他们一同前往?到那时,他们岂不是也能成为整个家族引以为傲的存在? 最主要的是,会不会也能给自己奔一个前程。 若要谈论起社会阅历来,那苏景寒绝对称得上是技高一筹,他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人情冷暖,绝非这群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们所能比拟的。然而,若是谈及经商经验,苏景寒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毕竟,他从未真正涉足过商场的波谲云诡,对于其中的门道和规则也只是一知半解。 这些小公子们开始展现出他们各自的才华和见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阐述着自己对经营之事的独到看法和深刻理解。 第44章 邀请苏景阳 有的公子哥从市场需求的角度入手,展开详尽且全面的剖析。他们不仅清晰地指出了当前所面临的优势以及潜藏其中的劣势,更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结论:即便是处于低端层次的意向客户群体,也绝对不容有失!因此,应当巧妙地将这两坊的市场定位明确地区分开来。 其中之一,如苏景寒所言那般,走高端路线。此定位旨在专注于向当地尤其是北域的高官、富商提供高品质、具备极高附加值的各类产品及服务,从而精准地契合那些对于私密性和药坊品质有着极致追求的顾客之需求。 无论是所用的聋哑人,还是装修时为了隔音所选用的材料和装修布局,都务必精益求精,力求打造出一个既能迎合他们赌博的意向,又能为他们提供谈一些重要的或者见不得人的事情的私密性的场所。 而另一定位,则聚焦于广大民众的日常消费层面。它要提供的是价格亲民、性价比超高的一系列产品和服务,以此来吸引数量更为庞大的普通北域群众。这些人的消费目的往往并非单纯追求品质,而是出于好奇心理想要一探究竟,或者仅仅只是为了满足日常生活中的基本所需。 至于火起来会不会有竞争对手,苏景寒和公子哥们也聚在一起讨论了一番,首先,单凭一处豪绅或者是官吏,是根本无法达到他们几家势力所有的财力的,势力的话,更是不可能越过他们去,所以,竞争对手应该是算不上多。 与此同时,还有一部分人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了成本控制之上,并为此提出了诸多极具建设性的优化供应方面的建议。 他们对原材料的采购渠道、整个生产流程的每一道工序细节、物流配送的具体路径安排等众多关键环节逐一展开深入调研,全力以赴地探寻能够有效降低运营成本的潜在空间。 比如说,可以积极主动地与药草的供应商们构建起稳定持久的合作关系,通过双方坦诚友好的协商沟通,努力争取到更为优厚的采购价格折扣;针对现有的生产流程实施科学合理的优化调整,进一步提升整体的生产效率水平;精心策划并妥善规划物流运输的最佳路线方案,最大程度减少运输途中所产生的不必要费用支出。 还有的侧重于营销策略,构思了一系列如何造势吸引北域顾客的方案。他们建议利用舆论造势、提前预热等多种手段,提升两坊的知名度。比如,可以雇一些人混到北域的人里边,先把两坊的消息散播出去;私下邀请一些北域的达官显贵过来体验一番。 就这样,在他们热烈的讨论声中,原本模糊不清的经营思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各种细节问题也被一一解决,整个方案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可以说是完善得七七八八了。 然而,就在话题不经意间转向了政治领域时,原本还热闹非凡、高谈阔论的众人竟像是事先约好了一般,齐齐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心中都清楚得很,这般煞费苦心地企图把控住北域的经济要害,必然不可避免地与北域的各级官员乃至高高在上的皇室产生极为密切且频繁的交集。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居心叵测之人借机安上一顶通敌叛国的大帽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正当气氛愈发凝重之时,只见苏景寒缓缓站起身来,他那张俊朗的面容之上此刻挂着一抹从容不迫的微笑,宽慰道:“诸位兄长无需忧心忡忡,此事交由景寒来设法解决便是。 咱们此次的初衷仅仅是为了掌控北域而已,绝非是要与北域暗中勾结图谋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许多事情还是可以运作的。” 说着,他动作优雅地拿起茶壶,逐一为那些因说得口干舌燥的小公子们斟了清香四溢的茶水:“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今日兄长们与景寒的此番谈话,还请暂时不要对他人声张,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见过太多的合谋,因为管不住嘴,最后功亏一篑。 回去的路上,萧毅有些沉默,他没正形地靠在马车的边框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腰上的络子。 “二哥可是怕此事有风险?”苏景寒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萧毅抬起头,看了一眼苏景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这事儿搞不好就是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还有可能让上边觉得咱们结党营私。” 苏景寒听了,微微一笑,自信地说:“二哥,这件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做不成,只有咱们萧家能做成。” 萧毅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苏景寒。 苏景寒继续说道:“因为这江山未来都是太子的,而咱们一家,明里暗里都是太子的人。皇后和太子对咱们的信任,毋庸置疑。所以,这事,咱们不仅能成,而且做得好的话,夏国的版图都会增加。” 萧毅听了,心中的忧虑稍稍减轻了一些。他知道苏景寒说得有道理,萧家一直以来都是太子的坚定支持者,而这次的事情,也确实是为了太子的未来和夏国的利益。 “可是,这其中的风险还是不可小觑。”萧毅还是有些担心。 苏景寒拍了拍萧毅的肩膀,安慰道:“二哥,不必过于担心。我们只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就一定能够成功。” 萧毅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全力以赴吧。” 马车继续前行,萧毅心中升起一丝期待和决心。 二人回到国公府时,夜幕已然降临,府内灯火通明,晚宴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桌丰盛的宴席摆满了珍馐美味,香气四溢。国公夫人坐在主位上,一边亲切地给苏景寒布菜,一边关切地问道:“景寒,我前几日跟宫里的太医说了,让他去给你弟弟看看腿疾,他可曾去了?” 苏景寒闻言,连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给国公夫人行了一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母亲挂念,前几日王太医确实到府上来了。景阳跟我说,经过王太医的诊治,他的腿似乎是有些知觉了。这次我来,景阳特意托我跟您道谢,并且想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想到府上当面向您道谢。” 国公夫人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爽快地说道:“多大点个事儿,景阳那孩子看着也怪可怜的。” “王太医平日里每七日会来府里给我们请一次平安脉,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他搬过来,这样每次王太医来的时候,就可以帮他看看,府上的药材什么的也全,如此一番,恢复的也快一些。如果治得好的话,我跟皇后说一声,不行就把王太医先留在府中也不是不可以。” 国公夫人又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苏景寒的碗中,继续说道:“景阳上次来府里的时候,我就瞧着这孩子有眼缘,你们的身世我和国公爷也都知道,你既然做了我们家的女婿,我就真心想把你和景阳当成我的孩子,自然是希望你们都能健健康康的。日后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苏景寒感动得都说不出来话了,他嘴唇颤抖着,拒绝的话语在嘴边徘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知道景阳有多希望自己能够站起来,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又怎能忍心替景阳拒绝。 第45章 扮猪的林怡 萧长莺敏锐地洞察到了苏景寒的心思,她拉着苏景寒的手,让他缓缓坐下,笑着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见外。今晚咱们回去就跟景阳说一声,明早就让龚福过去接他来家里。咱们国公府这么大,房间多得是,一点都不麻烦。” 国公爷也在一旁附和道:“长莺说得没错,景阳那孩子我看着就喜欢得很。让他过来吧,闲暇时陪我下下棋,上次才下了一局,实在是不够尽兴。” 国公夫人更是心细如发,她连忙说道:“对了,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姑娘,叫许清月对吧?让她也一起过来吧。长莺跟你出去住了,我这无聊的时候啊,都没人陪我骑马射箭了。听说那姑娘骑射功夫都挺不错的。” 刹那间,整个屋子仿佛被欢乐的氛围所填满,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众人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对于景阳和许清月即将到来的满心期待。 苏景寒一直高悬着的心,在此刻终于缓缓落定。 其实于他自身而言,怎样都行,但他最为担心的便是,萧家人仅仅只是表面上客气客气而已,等弟弟真正抵达时会让其陷入尴尬境地难以自处。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的景象清晰地表明,萧家人确确实实是真心欢迎他弟弟的到来。至于这其中的缘由,虽说喜爱他弟弟或许占据了一小部分因素,但绝大多数情况恐怕还是看在他这个姑爷的面子上,正所谓爱屋及乌。 苏景寒暗自下定决心,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对待萧长莺以及萧家。如此一来,方才不辜负萧家人的这一番深厚情谊。平心而论,萧家人待他可谓是真心实意。 作为武将世家,他们若诚心待人,便不会有过多的弯弯绕绕,或使那些拿捏人心的权谋手段。回想起来,除了初次见面之时曾对他讲过几句重话,以此来提醒他务必要善待萧长莺之外,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说教与指责了。 他曾经目睹过许多与自己境遇相似之人的高攀之路,那些岳家所提出的各种苛刻要求,可谓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有的要求女婿终身不得纳妾,以确保家族血脉的纯正;有的则规定女婿必须长住于岳家府邸之中,以便随时听从差遣;还有的甚至禁止女婿的任何亲戚登门造访,生怕被沾染上穷酸之气。 这些条件看似有些苛刻,但是细想想,所谓高攀,本就是一场可能关乎情爱,但更多的是算计与权衡利弊。既然一场交易,这些条件又在成婚之前就被摆在了明面之上,那么若有人心甘情愿地委身于此,便意味着他们已然认可了这场交换,所以,这就是一场等价交易,没有谁吃亏一说,不是么? 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些人,让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类人属于典型的“软饭硬吃”型,一方面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岳家给予的种种提携与好处,另一方面却又在背地里偷偷地抱怨岳家对其管束太严、控制太多。 更有甚者,表面上信誓旦旦地表示绝不纳妾,私下里却养着好几个外室,将当初的承诺视如粪土一般随意践踏。对于这种背信弃义、毫无诚信可言之人,他连瞧上一眼都会觉得肮脏无比。 所以,能娶到萧长莺,有这样的岳家,他是感恩的,也愿意投桃报李。 这样的萧家,底蕴深厚、门风清正,待他又极好,他对萧长莺和萧家再好都不为过,因为他们都是值得的。人活着,总有一些事情比所谓的面子和情欲更为重要。 但是将来,他也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寒门结合的,因为遇到不适合的人的可能性太大了,他不是自吹自擂,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像他这般想得开的。 用完晚饭后,苏景寒和萧长莺在国公府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缓缓离去。由于并非圣旨赐婚,他们便没有前往宫中向皇上和皇后请安。其实,皇后早已提前告知萧长莺,皇上的身体状况如今确实不适宜接见他人。 两人并未返回苏府,而是径直朝着苏景阳所住的院子走去。开门的是一位面容喜庆的嫂子,她热情地将二人迎进了院子。因他们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此处并未留人。这样的宅子,在上京城这样的地段,也算得上是独一份儿了,说白了,和偏僻位置的那些大杂院有的一比。 然而,萧长莺却并不在意,她觉得只要苏景阳他们这些人过得自在就好。这也是苏景寒更加钟情于萧长莺的原因之一,他不知道别的贵女什么样,但是萧长莺在他心里,无疑是最好的大家贵女,不仅对许多事情都有着极高的包容度,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看不起所有人的傲气。 不过,该有的女孩子家的娇气还是有的,甚至更甚,他偏又爱惨了她的这份娇气,这样的世家女,难道不该被娇娇地宠着么? 走进院子,萧长莺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院内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花草树木也被精心照料得生机勃勃。这一切都显示出,住在这里的人对这座宅子是用心呵护的。 踏入内院,萧长莺一眼便看到苏景阳正静静地坐在凉亭中赏花。看到苏景寒和萧长莺走来,他原本沉寂的脸上立刻泛起了温和的笑容:“哥,嫂子,你们来了。”说着,他便要自己推动轮椅向他们靠近。 一旁的许清月却迅速伸出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苏大哥,嫂子,你们来了。景阳哥哥这两天一直念叨着你们呢。” 许清月来到上京城后,便自觉地改了口,不再称呼苏景寒为“景寒哥哥”。有了嫂子之后,保持适当的距离,既是对对方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与苏景阳和许清月打过招呼后,苏景寒和萧长莺便在凉亭中坐了下来。几人开始闲聊起来,话题从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到京城的风土人情,再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在这个过程中,萧长莺发现,苏景阳虽然身有残疾,但他却像苏景寒一样,对很多事情看的都很通透。 而许清月则是一个开朗大方,却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她对苏景阳的照顾无微不至,萧长莺觉得,就算是经过层层筛选过、专门培训过的宫人,都大达不到她的水平。 萧长莺正欲与苏景阳提及前往国公府诊治病症之事,一道清脆悦耳却又略显突兀的声音骤然传来:“景寒哥哥,你总算是来啦!这偌大的庭院可真是广阔无边呢,我在此处闲逛数日,稍不留意便会迷失方向。不知你何时得空,可以陪我四处走走逛逛,也好让我尽快熟悉一下环境。” 闻听此言,萧长莺不禁微微蹙起蛾眉,目光随之转向那发声之人。只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娉婷而立,她面容娇俏,满脸透着天真烂漫之气。身上穿着一袭洁净素雅的粗布衣裳,或许是因为匆匆赶来之故,此时竟有些轻微气喘,那张粉嫩的脸蛋儿上亦悄然爬升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恰似春日里初绽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单从外貌来看,倒的确称得上是一张俏丽无比的面庞。 苏景寒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林怡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去了。他一个人从社会最底层艰难地摸爬滚打,才勉强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对于林怡曾经对自己怀揣着怎样的心思,苏景寒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清二楚,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从未给过她任何错觉。 至于她此刻心底究竟打着什么样的算盘,苏景寒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这宅子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等你日后有闲暇时间的时候,可以叫上几位婶子陪着你一同四处转转瞧瞧就行。”看着一脸失落,楚楚可怜,又要开口跟他攀扯的林怡,苏景寒心头涌上一阵厌烦。 第46章 不用她出手 也难怪有些岳父岳母家不愿意让姑爷家里那些穷困潦倒的亲戚登门拜访。上门来吃吃喝喝倒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就怕遇上像林怡这种心术不正之人。 明明心怀鬼胎,却还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打吧,显得自己不够大度;骂吧,又担心落人口舌;撵走吧,更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如此种种,当真是令人感到无比厌烦,恶心得要命! 萧长莺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苏景寒,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曾经听闻过的那些后宅之中争风吃醋的种种阴私手段。这些画面如同电影般在她眼前不断放映,令她心中一阵反感。 不行!绝对不行!哪怕苏景寒真的对这种手段颇为受用,她也决不能在两人合作期间让别的女人踏入府邸半步。 他日如果有变,家中产业和孩子她定然会统统带走,绝不会留给旁人一分一毫。那往后再如何,便与她无关了。 萧长莺心思百转时,苏景寒已经面无表情地开口:“清月,我们有些至关重要的事情想要单独同景阳和你说。”话毕,他甚至连看都未曾多看林怡一眼,便转身朝着书房径直走去。 许清月闻言,赶忙伸手轻轻推动着坐在轮椅上的苏景阳,紧跟其后。而站在原地的林怡见此情形,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在她看来,自己迟早有一天都会成为景寒哥哥的枕边人。 所以,他所有的秘密于她而言,根本无需避讳。 即便苏景寒有意要避开她,但她依然想要知晓。 不,准确来说,是她非听不可!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抬脚准备追上去。 然而,仅仅迈出两步之后,她便遭遇了苏景寒与萧长莺身旁小厮和丫鬟们的阻拦。这些人倒也并未口出恶言,毕竟她乃是姑爷的贵客,若是让她难堪,无疑也是不给姑爷面子。 而且依着自家小姐现今对待姑爷的态度,他们着实不敢轻易得罪姑爷。故而,即便心中再如何瞧不上林怡那般姿态,却也只得恭恭敬敬地将其拦下,并齐声说道:“姑娘,请您暂且止步。” 可林怡哪里会去理会他们如此相待自己究竟所为何事?在她眼中,这些人本就身份低贱,对自己毕恭毕敬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她当即怒目圆睁,娇声呵斥道:“你们快快闪开!景寒哥哥行事向来不会避讳于我,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家伙,不过只是些不入流的奴才罢了,居然也胆敢阻拦我?快给我让开!!!” 她完全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下人便是代表着主子的颜面。若是有人胆敢当着主子的面辱骂下人,那就等同于狠狠地扇了主子的耳光。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而此刻的苏景寒本来就已经被她在此处无理取闹的行为弄得有些厌烦,接着又听到她口出狂言,甚至声称自己做事从来不需要避忌于她。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冷声道:“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赶快给我收起你那些不应该存在的小心思!今天下午你就收拾好行李回寨子去吧!” 萧长莺心里却很清楚,寨子里的大部分人对于苏景寒都是有着恩情的。如果真就这样放任这个小姑娘独自一人回到寨子当中,以她这般纠缠不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来看,倘若未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天晓得她会不会将苏景寒与自己编排成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四处传播。 “景寒,她年纪尚小,看在寨子里的人的面子上,不要跟她生气,再说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也不安全,不如,你给她寻一个合适她的工,也算是历练历练。之前你不是给杨大哥他们安排跟着我大哥去军营了么?也不能厚此薄彼。 不如这样,一会儿走之前你带着龚福问问大家,是愿意带一笔钱回去和家人团聚,还是愿意在这里寻一份工,慢慢地把日子过起来。” 恩情归恩情,她也可以跟苏景寒一起养他们一辈子,但是就怕给一些个人养的心大起来,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林怡当然不愿意出去做工,她可是来找她的景寒哥哥过好日子的,怎么能做那种粗活呢? 而且,她更不愿意回到那个破寨子里面去,那里什么都没有,生活条件那么差,她可不想回去受苦。 所以,她必须跟着她的景寒哥哥,跟他回他的府邸去,享受荣华富贵,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这样的生活才是她应该过的。 至于那个什么莺,一看就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哪里比得上自己,她自有办法把她除掉。 于是,她撒娇地说:“景寒哥哥……”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景寒阴沉的脸色打断了。 苏景寒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地说:“林怡,携恩相要也要看看到底有多少恩情可以用,我和景阳,可曾受过你家一点恩惠? 如今让你在这里,也不过是看在汪叔的面子上而已,你如果再闹,我现在就让人把你丢出去!”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和苏景阳当初走投无路,是寨子收留了你们,你们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寨子里的人给的?”林怡在家总是听她娘念叨,所以这话,真是张嘴就来。 一旁听着的婶子气坏了,都怨这个死丫头,她还没逛够这上京城呢,就要出去做工了,这死丫头还有脸说这茬:“你可真有脸说,他们兄弟俩当年瘦的一把骨头的,是没少得寨子里的人帮衬,但是你们家,还真算不上是帮衬。 你回去问问你爹娘,这兄弟俩是不是要先给你们家干足够多的活,才能混上一口剩饭?” 婶子越想越生气,又接着说道:“而且,这兄弟俩都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努力的帮寨子里做生意,没有他们,咱们哪来那么多的收入?而你们家呢,除了会占便宜,还会做什么?” 林怡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倔强地说道:“那也是因为我们家穷,没办法啊。 而且我爹娘那也是看在他们可怜帮他们,要不然,那点活,非得给他们干么?”林怡学着她娘反驳她爹的样子,叉着腰怼这个婶子。 这婶子也是个不饶人的主儿,她直言道:“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活确实是让人干了,给人家的也都是残羹剩饭,这就是两清的事情。现在人家发达了,又巴巴地凑过来,说什么有恩,真是不要脸。” 她接着强调:“穷不是借口,人心才是关键。寨子里谁家不穷?” 然后,她转过头对景寒媳妇说道:“要我说,这一家子都够不要脸的了。你还是不要费那个心思给她找什么活做了,人家的心思可不在那上头。你一个高门贵女,没接触过底层的小人物,更不理解这有些人心里的弯弯绕。以后可要长个心眼!” 这婶子也是个狠人,萧长莺喜欢,冲她感激地点点头。 林怡气的一张脸通红,甚至表情都有一丝扭曲,但是眼里已经续上了一包要落不落的泪:“你,你胡说!”她伸出一只手颤抖地指着那婶子。 “我胡说?”那婶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事实?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有本事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走啊?” 第47章 说服 萧长莺看着林怡的反应,心中暗自发笑。她知道,这个婶子的话已经让林怡乱了阵脚。 林怡瞪着那婶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婶子竟然会如此直言不讳地指责她。 她眼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最后也没说出要走的话来,一跺脚,哭着跑了。 萧长莺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林怡离去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之外。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这个林怡,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明日我会给汪叔写信,将此地的情况详细说明,并安排人手护送她返回。”苏景寒温柔地牵起萧长莺的手,他略显粗糙却温暖的掌心传递出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众人一同进入书房,萧长莺将萧家的计划告知苏景阳。苏景阳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但最终还是坚决地摇头拒绝了。他们一堆人在这里,已给哥哥带来诸多麻烦,若再前往国公府,日后哥哥将会面临更大的压力和困境。 萧长莺看着苏景阳那略显忧虑的面庞,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苏景阳的肩膀,似乎要将自己的安慰与鼓励传递给他。 “景阳,莫要这般忧心忡忡。你且想想看,我如今既已嫁入你家,成为了你兄长的妻子,那咱们可不就成了实实在在的一家人嘛!而且呀,我的双亲对你还有清月都喜爱得紧,在他们眼中,你们皆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今日让你前往国公府暂且居住,也是希望能给你提供一个更舒适安心的环境疗养,待你这腿痊愈之后,难道还担心无法报答这份恩情吗?” 站在一旁的苏景寒此时也连忙点头应和道:“是啊,景阳。说起来,哥哥我其实早已亏欠国公府诸多情谊。等你这腿伤养好,跟哥哥一同努力,也一起帮哥哥回报这份恩情,可好?” 然而,尽管听到兄嫂二人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说,苏景阳的脸上依旧浮现出一丝如阴云般的犹豫不决之色。萧长莺见状,心知苏景阳心中尚有顾虑未解,便又接着劝说道:“景阳,我所言句句属实。我爹爹和娘亲可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把景寒和你当作亲生儿子一样亲近,我家是武将世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想对一个人好,就是真心实意地对一个人好。 倘若你执意不肯前去,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他们的这番好意?万一因此让他们误以为你对他们心存不喜,只能暗自神伤,届时我便是有百张嘴恐怕也难以解释清楚了。” 苏景阳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终于,经过漫长而又紧张的思索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某个决定或者提议。 看到苏景阳点头,一旁的苏景寒和萧长莺不约而同地轻轻吐出一口气来,紧绷着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与释然。 随后,他们一同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许清月。许清月从心底里期望着苏景阳能够早日康复,并且对国公夫人也是满心欢喜。在她看来,如果只是暂时借住在国公府,那么日后想要报答这份恩情也是容易的事情。 就算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偿还这份人情,卖掉自己,去国公府里当个卑微的丫鬟,全心全意、尽心尽力地侍奉在国公夫人左右,对于许清月来说,那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选择。 只听她坚定地说道:“只要景阳哥哥去,那我便跟着一起去。等景阳哥哥身体康复之后,我就立刻前往国公府上,心甘情愿地做一名丫鬟,时刻伺候在国公夫人的身侧,以此来报答这份天大的恩情。 说句实话,像我这般出身低微之人,如果外出寻找工作,能够有机会在国公夫人身边当一个丫鬟,那绝对是我高攀了,占了大便宜呢!” 萧长莺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不禁暗叹,这小姑娘的确很合她母亲的性子。倒不是她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而是以许清月的家世背景和身份地位,国公府通常情况下是决然不会收留这样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做丫鬟的。 然而,许清月却与众不同,因为她深得萧长莺母亲的喜爱。不过,萧长莺紧接着开口道:“清月,我母亲对你着实是喜欢得不得了。不过此次你到国公府去照料景阳,实际上是在帮我们萧家的大忙,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们感激你的付出与帮助,又怎能让你来还这个人情呢?真正该铭记这份情谊的,理应是我们才对。等到时候景阳的腿好了,你的情,让他自己还可好?” 许清月瞬间愣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是啊,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与景阳哥哥之间算是什么样的关系?仅仅只是因为跟随着照顾了他一段时间,难道就欠了国公府的人情吗? 这不是变相地在说她在意景阳哥哥,想和景阳哥哥成为一家人么?刚刚林怡的事情,她可是全程看着的,虽然林怡是妄想跟景寒哥在一起,和她不一样,但是她这样的身份,景阳哥哥日后如果腿好了,有苏景寒这样的哥哥,很难不会有一个很好的前途,她到时候恐怕连景阳哥哥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又怎么配得上他呢。 许清月一时害羞加着急,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娇艳欲滴,她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摆弄着衣角,嘴唇微微颤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景阳看着眼前的许清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爱之情。难得见到她羞涩的模样,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让苏景阳忍不住想要呵护。他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嫂子,您就别逗她了。” 大家见状,也都识趣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萧长莺带着丫鬟们开始忙碌起来,她们有条不紊地帮许清月收拾着两人明天要带的东西,不时传来几声低语和轻笑。 书房里,只剩下苏景寒和苏景阳兄弟二人。苏景寒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景阳,你对清月那丫头到底是什么想法?” 第48章 新开始 苏景阳微微一怔,他那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仿佛被一层阴云所笼罩。然而,仅仅片刻之后,这层阴霾便如被风吹散一般,他的眼眸之中再次迸射出希望的光芒,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般璀璨耀眼。 “哥,清月和她的家人从我到寨子里,就一直照顾着我,以前我的腿一直是这样,我根本就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如果我起了歪心思,那就是恩将仇报。但是如果以后我的腿能够痊愈,能够让她和她的家人过上好日子,我想娶她为妻。这辈子只要她一人陪伴在我身边就足够了。”苏景阳激动地说道,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似乎是因为内心澎湃的情感难以抑制。 此时,在院子的角落里,一个身影悄然隐匿于黑暗之中,鬼鬼祟祟地朝书房张望。这个人正是刚刚哭着跑走的林怡。只见她小心翼翼地躲在那里,屏气凝神,静静地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企图听到或者看到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林怡暗自咬牙,凭什么那个许清月可以跟着一起进去?刚才没有机会,也压根儿就没留意到。他们可都是从同一个寨子里出来的人,要说相貌,她许清月哪一点能比得过她,想到这里,林怡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心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休沐的日子总是短暂而美好的,仿佛眨眼之间,苏景寒和萧长莺又要重新投入到繁忙的事务之中。原本这选择是留给林怡自己做决定的,因此,当龚福前来禀报,告知林怡已在附近一家富裕人家找到了一份浆洗的工作时,苏景寒并未过多干涉此事。 他只是淡淡地对龚福说道:“派人盯着她便是,只要她日后不再出现在我与萧长莺跟前生事即可。”说完,便又埋头处理起手头的公务来。 与此同时,在上京城遥远的一处小镇外,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缓缓停下。只见一个满脸灰尘、头发蓬乱的男子从车上堪堪跳下,随后转身小心翼翼地将一位更为狼狈不堪的老妇人搀扶下车。 两人看上去疲惫至极,但眼中却透着希望的光芒。他们从兜里摸出几枚铜板递给车夫,并连连向其道谢。待车夫驾车离去后,这一老一少相互扶持着,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朝着县衙方向艰难前行。 当他们终于来到县衙门前时,那扇庄严而厚重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名身材魁梧、手持棍棒的衙役。这两名衙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只见他们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满是尘土与疲惫之色,活脱脱一副乞丐模样。 其中一名衙役皱起眉头,满脸厌恶地冲着两人挥挥手,不耐烦地吼道:“去去去!要饭就到别处去,西郊那边每天都有施粥的,别在这里碍眼!” 听到这番话,林巍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仿佛自己的脸面瞬间被人狠狠地摔到地上,然后又被无情地踩踏了好几脚。他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若非多年寒窗苦读所培养出的涵养,恐怕早已忍不住冲上前去理论一番。 然而,一旁的林母却没有这般好脾气。她瞪大双眼,怒视着那名衙役,手指几乎戳到对方的鼻尖,破口大骂起来:“瞎了你那双狗眼!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可是我儿子,他是马上就要上任的县令大人!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东西,居然敢这样对待未来的父母官?还不快恭恭敬敬地把我们请进去!” 林母尖锐的叫骂声瞬间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人们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看着这场闹剧。此时的林巍愈发感到羞愧难当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急忙伸手拉住母亲的胳膊,试图阻止她继续谩骂下去。 深吸一口气后,林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他对着那两名一脸惊愕、难以置信的衙役说道:“两位大哥莫怪,我确实是即将走马上任的本县县令。由于此次行程匆忙,且我母子二人不想给沿途各郡县增添麻烦,故而选择了低调行事。这是朝廷颁发给我的任命文书,请过目。”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卷轴,递向那两名衙役。 此地与繁华热闹的上京城相隔甚远,以至于关于他的种种传闻尚未能传播至此地。对于此等状况,他心中暗喜,认为这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在此处彻底告别过往,重新开启崭新的人生篇章。而这所谓的重新开始,首当其冲便是要树立起良好的声誉和名望。 从表面上来看,他的初步目标已然达成。那衙役仔细审阅过他手中所持的文书之后,其态度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并连连赔礼道歉道:“真是对不住啊!小人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竟未能识得大人您的尊容。像您这般关怀民众疾苦、心系百姓的官员,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位备受爱戴的青天大老爷!” 此时,林巍不动声色地悄悄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围观的人群当中,有些人已经情不自禁地点头表示赞同,眼中流露出钦佩之意。眼见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已然顺利实现,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面带微笑地搀扶着林母,跟随着那位态度恭敬的衙役一同朝着县衙内部缓缓走去。 此前担任本地县令一职的官员年事已高,如今距离他正式退休仅剩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朝廷考虑到此人的多年辛劳付出以及贡献,特意下旨准许他在林巍正式到任之后便可卸甲归田,返回家乡安享晚年。 老县令得知林巍如此迅速地抵达此地,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喜悦之情,脸上更是乐开了花:“哎呀呀!真是惊喜啊!快快快,随我一同前去见见这位新县令。”说着,老县令满脸笑容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师爷,眼中满是兴奋与期待。 要知道,上京城到这里,路途遥远,就算是在遭遇灾年、朝廷发放赈灾款项的时候,那速度也远远不及今日这般快捷。原本老县令还暗自思忖着,恐怕自己得再多辛苦一阵子,才能够功成身退、告老还乡呢。没想到,这新县令竟然来得这样及时。 没过多久,两人便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赶到了后堂。林巍一眼就望见了走在前方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尽管岁月已经在他的头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可他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容光焕发。 只见这位老县令身着一袭深灰色的长袍,袍角微微摆动间,可以看见衣摆处有着些许磨损的痕迹,但整体却仍旧保持着整洁干净。他那慈祥的面庞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人心,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其中透露出的睿智光芒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而那份温和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只消看上一眼,便能知晓此人定是个一心为民、造福一方的清正廉明之官。 “林巍,拜见李大人。”林巍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向老县令行了一个大礼。他的声音低沉而又铿锵有力,宛如洪钟一般,在这不大不小的后堂内回荡开来。 “哈哈哈,林大人实在是太过谦逊了。从今往后啊,这片地方可就要仰仗您啦,老夫我也总算能够安心归家抱抱那可爱的小孙儿咯。”老县令一边开怀大笑,一边伸手捋了捋下巴处花白的胡须。他的笑声、那般爽朗明快,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轻而易举地驱散掉周遭所有的阴霾,使得林巍一路上所积攒的气郁都消散了不少。 第49章 赠衣 49老县令看看眼前的年轻人,只见他身着一袭破旧不堪的衣衫,但即便如此,其身上依旧散发着一种难以掩盖的儒雅气质。听闻此人乃是去年科举殿试中的状元郎,而且方才前来传讯之人还言道,这位林大人竟是独自一人携着年事已高的老母,一路上隐姓埋名,长途跋涉而来。 他们既未向沿途的官府求助,亦未曾给当地的百姓增添丝毫麻烦,端的是一个心地善良、行事低调之人。想来有这样一位品德高尚又颇具才能之士接管此地,日后这儿的黎民百姓应当仍旧能够过上安稳太平的好日子吧。 “承蒙李大人对晚辈这般看重以及信任有加,林某定当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您的重托,更不会有辱使命!”林巍笔直站立于原地,双目如炬般直直凝视着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李大人,言辞之间充满了恳切之意。 此时此刻,尽管未来之事难以预测,但望着眼前这个满怀期望的老者,林巍心中的信念愈发强烈——他渴望能凭借自身的努力和才能,为自己所管辖地区的百姓谋福祉,创造出令人瞩目的政绩,从而一步步迈向更高的位置,实现更大的抱负。 “好好好,老朽日前听闻林大人要来的信儿后,就已经将县令的住所收拾出来了,今日你便和林老夫人先修整一日,明日咱们再做交接可好?”李大人虽是笑盈盈地对林母点了点头,但心里总觉得这老妇人面相不善,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不过这也到无所谓,一个人养大独子,没点个性反倒不应该,只盼着日后不要得了权利给林巍添麻烦才好。 待那两人离去之后,师爷紧紧跟随着老县令,朝着他如今所居住的偏房缓缓行去。一路上,师爷心中暗自摇头叹息不已。瞧瞧这对母子,面对老县令居住于偏房之事,竟然连一丝一毫的推让之意都未曾表露! 要么是她们涉世未深、不懂得人情世故;要么便是压根儿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位老县令。不论是出于何种缘由,日后自己跟随左右怕是都得耗费不少心力。只是转念一想,自己年岁已然不小,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这份师爷的差事还能够干得了几天呢?想到此处,师爷又觉得似乎也没啥值得忧心忡忡的地方。 另一边,林巍与林母则在方才那位衙役的引领之下,没用多长时间便抵达了正房所在之处。果不其然,正如之前所言那般,正房确确实实已经被腾空了出来。屋内不见半点老县令曾经在此生活过的蛛丝马迹,而且清扫打理得也是格外干净整洁。 林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心中终于涌起了一丝喜悦。虽说这里比不上萧长莺所给的那个院子,但比起她在上京城居住的那个四合院,已经强了不少。起码这里有正屋,还有偏房。 虽然目前没有丫鬟小厮,但这也无妨,日后等她儿子飞黄腾达了,总会购置一些的。 自己先在另一侧的厢房凑合一阵子,等老县令离开后,她就搬到老县令那间大的厢房去住,把腾出来的那间留给下人住。 话说回来,那个老县令到底什么时候走? 还有,她儿子的月银什么时候发? 会不会比在上京城的时候多很多呢? 等这笔钱到手后,一定要先去给儿子和自己各添置几套合身且体面的衣裳。毕竟身为这一县之令以及县令的母亲,怎么能日日都穿着如此破旧寒碜呢?这要是传出去,简直就是丢尽了颜面! 屋内的两人刚坐下没多久,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老县令那略带沙哑却不失威严的声音:“林大人,不知老朽此时前来叨扰,是否会有不便之处?” 林巍一听,赶忙站起身来,脸上堆端起笑容应道:“李大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快快请进才是!”一旁的林母也连忙起身一同前去接。 李大人走进屋来,他的身后师爷的手中,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包裹。其中一个包裹外面裹着一层麻灰色的粗布,看上去朴素无华;另一个则是用暗红色的绸缎包裹着,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唉!老朽此次归乡之路途可谓迢迢万里,着实无法携带过多之物。瞧瞧这些衣衫,其中一部分乃是老朽年少时家中亲人一针一线精心缝制而成;而另外那些,则是我那已然仙逝的老伴尚未有机会穿上身的衣物。 它们可皆是用上等好料所制,若就这样丢弃掉,老朽实在于心不忍呐!不知林大人是否愿意将其收下?” 老县令目光炯炯地望着眼前两手空空的二人:想来这一路上,此二人怕是身无分文了。距离发放月钱尚有足足半个月之久,在这漫长的半月时光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俩一直以这般狼狈模样示人吧?于是他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与妻子平素里万般舍不得穿戴的衣衫,权当给这二位解一解燃眉之急。 林巍很是高兴。其实他和母亲并非是由于懒惰而未曾整理行李便坐着歇息,实在是因为这一路走来,他们遭遇了太多不幸。身上带的东西,有的被小偷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有的则被强盗明目张胆地抢走了,还有些不得不卖掉以换取些许盘缠。到最后,真可谓是一无所有,哪里还有什么可以收拾的? 想到这里,林巍不禁眉头紧皱,心中升起慢慢的忧愁。当初离开上京时,那些同僚们对他的冷嘲热讽犹在耳畔回荡。尤其是关于这县令的月银,简直少得令人咋舌,与在上京相比,那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此微薄的收入,往后的日子又该如何过? 正当林巍思绪万千之际,一叠衣物递到了他的面前。林巍赶忙一边连声道谢,一边高兴地伸手接过这些衣物。他心里明白,有了这些衣服,至少能让自己保持一份最基本的体面。 林母心里可不那么想,那可是死人的衣裳!就算从未被穿过,但总归还是觉得有些晦气。她实在是不愿意穿上这样的衣物,于是便开口向李大人问道:“李大人,不知这县衙每月什么时候发放俸禄?” 见多识广的老县令与身旁的师爷瞬间就明白了林母心中所想。然而,老县令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毕竟帮助他们完全是出于自己的一番好意。那些衣物乃是亡妻所留之物,林母对此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除了这些衣物之外,其他更多的忙他确实是爱莫能助了:“距离下次发放俸禄尚有十余天之久,这段时间里,还老夫人和林大人多多担待些。” 林母一听到还要穿着这身死人的衣服度过漫长的十多天,脸上原本勉强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此刻的她全然顾不得思考太多,脱口而出道:“能否提前预支一些?”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连她自己都意识到有些不妥,不禁懊悔自己如此冲动,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等待对方的回应了。 “娘,麻烦您帮我将这两包衣物整理好,然后放进里屋那口柜子里面。”林巍双手捧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转过身去递到了林母面前,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给林母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第50章 儿孙满堂 林母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林巍的面色,还是接过东西,不情不愿地进了里屋,林巍转过头来,对着坐在一旁的老县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李大人,实在抱歉,家母她,小时候被吓到过,所以一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老县令颇为大度地摆了摆手,表示对此并不介意。 一个寡妇,不仅能把儿子拉扯大,还供他一直读书直至考上状元,过得什么日子,真当别人想象不到么?会怕这个,嫌弃倒是掩藏不住的。 其实一开始,老县令心里本打算借机给林巍一些提点的,但看到林母的样子,也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有这样的母亲,这林巍,不出意外的话,也走不远。 老县令稍坐片刻后,与林巍约定好当晚设宴,请他和林母一同用餐,以尽地主之谊,为二人接风洗尘。随后,老县令便起身离去。 林巍送别老县令后转身走进屋内,只见母亲正呆坐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两个包袱出神。此时,包袱已被解开,其中一包整齐地叠放着几件用棉麻布料制成的男子衣衫,每一件都板正有型;而另一包里则装着几件颜色略为鲜艳的女士衣衫。这些所谓“鲜艳”的颜色,其实也就是暗红色、暗绿色之类较为深沉的色调罢了。其中有一件看似是绸缎质地,但即便像林巍这样对布料一窍不通的外行,也能轻易瞧出这不过是次等的料子而已。其余的,则大都是普通的棉布料子。 林巍自然对自己母亲心中所想心知肚明,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当初在上京城时,即便与萧长莺最终闹得不欢而散,但萧长莺倒也未曾绝情到赶尽杀绝、将所有东西尽数收回的地步。 那段日子里,他和母亲依旧过着近似于锦衣玉食般的生活。哪怕每月发放的银两不够花销,只要随意拿出一样萧长莺所赠之物去当铺一当,所得钱财便足够他们母子俩过上整整一年的舒坦日子。 可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如今眼前的这些衣物,虽说比起他们此刻身上穿着的要好出许多,然而这其中的差距感却依然让他们感到难以接受。 更糟糕的是,经过连日的颠沛流离,他母亲原本就不算强健的身体仿佛越发孱弱不堪,每况愈下。可是,面对如此境况,他却是有心无力,实在没有那份能耐去继续好水好米地养着她了。 ------------------------------------ 在宏伟壮丽的国公府上,阳光洒落在朱红色的大门和金黄色的门钉上,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这是苏景阳到国公府第一次见王太医。 上次前往那座宅子,王太医仅仅将他视为一个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远房亲戚。当时,只是碍于国公府的情面才勉强答应前去看一看。他并未对此事太过上心,随意地诊断一番后,便开出了一些常规的药方,想着只要这些药物能够发挥些许作用即可。 至于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次为苏景阳看病,那完全取决于苏景阳自身的造化与表现。 令王太医始料未及的是,这次国公府竟然直接将苏景阳接进了府内。 当他踏入国公府给他安排的宽敞庭院时,心中瞬间明白了国公府对这个人的重视程度。于是,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专注。 只见他轻缓地伸出手指搭在了苏景阳的手腕处,双目微闭,神情专注而凝重,开始为其把脉诊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反复确认着脉象所反映出的信息,试图更精准地把握苏景阳的病情。 完成把脉后,他并未立刻下结论,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脑海里不断权衡各种治疗方案的可行性和有效性。许久过后,他才缓缓皱起眉头,略显沉重地开口说道:“小公子啊,您这病拖延时日已久,想要彻底治愈恐怕并非易事呐!但如果您能够持之以恒,连续三个月每天都接受药浴、施针,同时按时服用汤药调理身体,那么应该可以逐渐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 苏景阳起初听到前半段话语时,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满心的悲伤难以抑制。他心想,就算需要花费三年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治疗,自己也一定能够咬牙坚持下去。只是这样长期留在国公府治病,终究有些不太妥当。 然而,当他听完后半段话后,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突然绽放出惊喜的光芒,那喜悦之情犹如黎明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般耀眼夺目。毕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即便被病痛长时间地折磨变得性格有些沉郁,但一旦遇到如此巨大的希望和转机,那份由衷的欢喜还是无法掩饰地展现在了脸上。 “多谢王太医!”苏景阳诚挚地说道,尽管面色苍白,但眼神却透着坚定,“我一定能够坚持下去的,只是这段时间就要劳烦您多费心照料了。”说罢,站在一旁的许清月莲步轻移,已然走到了王太医身旁。只见她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然后轻轻地塞入王太医手中。 那是萧长莺提前帮他们准备好的。 王太医见状,连忙摆手推辞道:“使不得啊,老夫行医救人乃是本分,怎好收此厚礼?”然而许清月却执意将钱袋子递过去,并轻声说道:“王太医,您就收下吧,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您尽心尽力为景阳诊治。”如此推脱了几个来回之后,王太医终究还是拗不过二人的盛情,只好将那钱袋子收入怀中。 待到为王太医准备药浴之时,周围已无旁人。王太医趁着这个机会,压低声音悄悄对苏景阳说道:“小公子,有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虽说你这双腿如今患有疾病,但并不会影响到你的生育能力。 待日后将病治好,只需调养一月有余,待体内的药力散尽,便可正常娶妻生子。只要女方身子无恙,那么以公子你的体魄和相貌,将来必定能够子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听完这番话,苏景阳原本就因药浴热气而微微泛红的脸庞瞬间变得更红了,就连那小巧的耳垂也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般鲜艳欲滴。他有些窘迫地别过头去,呐呐地应道:“王太医说笑了……”心中不自觉地浮上了许清月的倩影。 眼瞅着就要季节更替,天气逐渐要寒冷下来了,仿佛大自然都感受到了某种不安定的气息。皇宫内,皇上的身体状况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呈现出每况愈下、日益衰弱之势。 自萧长莺休沐结束之后,她待在宫中的时间明显变长了许多。但这并非是因为奏折堆积如山或者政务繁忙不堪,而是宫廷之中某些人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与欲望,开始频繁地制造各种事端,幺蛾子频出,搅得整个宫廷不得安宁。 苏景寒自然清楚她究竟在忙碌些什么,心中很是担心她,然而他是男子,对于后宫中的诸般事宜,他着实有些鞭长莫及。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往她身边安插一些人帮她一二。 宫里的,宫外的,身边的,周围的。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他自己攒下的人脉 和寨子里来的人,除了手头上有脱不开的事的和自己出去寻到工的,竟是被安排了个七七八八。 可是就算这样,萧长莺在宫里还是出事了。 第51章 大火(一) 这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了皇后宫殿内那金碧辉煌的地面上。萧长莺如往日一般端坐在桌前,专注地翻阅着那一摞厚厚的折子。她那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着纸张,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不时地微微蹙起眉头,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些事务。 身旁的宫女们静静地站立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扰到这位正全神贯注的主子。而萧长莺不仅要看折子,还要顺带替皇后处理一些下面呈递上来的琐碎之事。虽然忙碌,但她的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仿佛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整个上午过去了,皇后始终未曾露面。对于这种情况,萧长莺近来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如今皇上龙体欠安,怕是时日无多。 可即便如此,皇上依然不愿放下手中的权势,总要将皇后留在自己身边,命其向他禀报朝中一日或是当日发生的大小政事,就连后宫那些繁杂的琐事,也都要求皇后逐一详述告知于他。 每每想到此处,萧长莺心中不禁暗自叹息摇头。她实在难以理解皇上的想法,一个已然步入暮年、行将就木之人,怎会还有这般强烈的权力欲望呢?若换作是她,在知晓自己大限将至之时,定会是想看看亲近之人,提前妥善安排好身后的人和事,然后抓紧时间去完成那些曾经想做却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的心愿。如此度过最后的时光,岂不比死死抓住权柄不放要有意义得多? 偏偏此人就是如此固执,紧紧握着手中的权力不肯松手,甚至就连传位的遗诏都尚未拟定。倘若哪天他真的驾鹤西去,那这至皇位,恐怕免不了一场激烈的争夺。 皇帝膝下共有四位皇子,而除了嫡长子之外,其余三位皆非皇后所出。虽说这几位皇子年纪尚幼,但终究不是死的,面对这般极具诱惑的皇位,即便这些年幼的孩子本身并不渴求,可他们的生母、以及其身后的世家大族们,定然会垂涎三尺。 如今,他已有半个月未曾召见过其他妃嫔了,恐怕有些人早就已经安奈不住了,只是在找一些借口而已。 这皇后和萧家以后的路,有的艰辛了。 不知不觉已至正午,萧长莺心里想着要去找苏景寒一同回府用膳。算起来,她已有好些日子未曾与苏景寒在午间共同用餐了。 于是,她轻轻地将手中正在翻阅的折子放在一旁,伸出玉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眉心,以此来舒缓长时间处理政务带来的疲惫感。随后,她缓缓站起身来,身后的随心立即蹲下,小心翼翼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褶皱的衣裙。 正当她准备迈步朝着殿门外走去之时,鼻尖忽地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这股淡淡的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飘然而至,让人捉摸不透它的来源。 皇宫向来与寻常人家大不相同,这里的每一处宫殿都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奢华。而这座宫殿之内更是如此,除去那袅袅升起的熏香气息之外,绝不可能出现其他任何的烟味。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顺着那若有若无的烟味,她本能地向四周望去。 突然间,目光定格在了殿外不远处的翊坤宫方向。只见那里将将有一股浓烟升腾而起。 翊坤宫本应是贵妃居住之所,但多年前发生了一场风波。当时皇上刚刚继位不久,最有望晋升为皇贵妃的德妃和宜妃,二人可谓是各有所长。德妃深得圣上宠爱,恩宠不断;宜妃则出身名门望族,家族势力庞大。 她们为了争夺这一尊贵地位,互不相让,明争暗斗,最终竟然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还因此闹出了人命官司。 皇帝龙颜大怒,借此事为由头,不仅下令将翊坤宫紧锁起来,永远不得启用,而且颁布圣旨宣称:此后后宫之中再也不会设立皇贵妃的封号。自此以后,这座曾经风光无限的宫殿就渐渐被人们遗忘,成为了宫廷深处的一段尘封往事,只是偶尔有几个管事的嬷嬷领了皇后的差,带人进去收拾收拾,使其不至于荒废,而当年的德妃、宜妃二人,最终因各种原因死去,只是徒留一场闹剧而已。 没过多久,萧长莺正悠然自得地漫步于庭院之中时,突然瞧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公公满脸惊慌失措之色,一路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朝着她飞奔而来。待到临近跟前,那小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向她禀报:“萧姑娘!大事不好了!翊坤宫那边不知怎的,竟然起火了!” 萧长莺定睛一看,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公公甚是眼生,以前似乎从未见过。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瞬间警觉起来。 像这种突发状况,按照常理来说,应当第一时间前往皇后那边汇报才对,怎么会跑来告知她这么个毫无调配人力之权的人呢?再者说了,即便皇帝平日里并不召见后宫众人,但也并非将整个后宫完全封锁,不让任何人进入。只不过是皇帝的寝宫能够自由出入的人员有限罢了。 如此想来,此人定然不会是皇后宫中之人,找上自己,恐怕也绝非是什么好事…… 萧长莺目光扫过皇后宫中的一众宫人,略作思索后,指向其中一名公公,沉声道:“你,跟着这位小公公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记住,要小心谨慎!”接着,她又将视线转向一名平日里比较伶俐的宫女,轻声嘱咐道:“你速速前往皇后那里禀报此事。”安排好这两人后,萧长莺眼神再次环视其余众人,严肃地说道:“你们余下之人,皆留在各自岗位上各司其职,切不可慌乱行事、轻举妄动!” 此时,那跪在地上一直低头不语的小公公听到这些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甘。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翻了个白眼,动作极其轻微,生怕被人察觉。随后,咬咬牙,恭恭敬敬地对着萧长莺磕了一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领着皇后宫里的那位公公一同朝着翊坤宫方向快步走去。 萧长莺目送二人离去后,又抬头望了望那愈发浓烈滚滚升腾的黑烟,心头不由一紧。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身旁的随心。略微沉吟片刻,萧长莺凑近随心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随心,依我看,这场大火烧得甚是蹊跷,恐怕并非偶然。 你即刻拿上皇后给我的令牌去寻苏景寒。将此间之事详细告知于他,并让他速回府中寻找我的父亲和兄长,他们自会知晓应当如何应对。你做完这些,直接到皇帝的寝殿来找我即可。 若是有人问起,你且找个理由含混过去。切记,一路小心!” 随心微微颔首,朝着那处较为僻静的宫门行去。这道宫门所处之地甚为荒僻,平日里鲜有人至,想必此处所传递的消息相较于其他繁华之处要来得迟缓许多。如此一来,自己趁乱冲出去的胜算便又多了几分。 就在此时,角落里一名毫不起眼的洒扫宫女,双手稳稳地端着唾盂,转过身去,朝着另一扇仅供下等宫人出入的偏门快步而去。眨眼之间,这名宫女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未曾在此出现过似的。 萧长莺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她在心里一点点地捋着这件事情的脉络。 第52章 大火(二) 这场熊熊大火一旦燃烧起来,后宫之中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和太监们,即便拼尽全力也恐怕难以将其轻易扑灭。情况紧急之下,极有可能需要召唤一些守候在后宫外的禁军前来协助灭火。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今日负责守卫在宫门外的禁军,应该就是柔妃的外家——李家的人马。 说起这些禁军,当年皇帝为了维持朝堂权力的平衡,并未将他们全部交托给萧家掌控,皇后手里也没有兵权。 但是,萧长莺的父兄由于他们多年来一直戍守边疆,未曾归家,并且与当今皇后情谊深厚,此次得以求得恩赐延迟半个月启程返回边疆的机会。 按理来说,这件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整个朝廷上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即便如此,那些想要兴风作浪、挑起事端的人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 想来定是有人通过某些渠道探听到了皇上如今真实的身体状况,才会这般迫不及待地开始有所行动。 层层剖析之后,就会很容易地察觉到,那个焦躁不安、坐立难宁之人,必定就是二皇子的亲生母亲——柔妃,而且在她身后还站着一股实力雄厚且庞大的外戚势力。 “李公公。”萧长莺将皇后身旁=第一大公公的徒弟给召唤了过来。毕竟在此等情形之下,恐怕也只有这位李公公有足够的能耐,可以调动一部分人力来帮忙办事。听到萧长莺的声音,那李公公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一路小跑过来,然后恭恭敬敬地弯下腰,身体前倾,做出一副随时听候吩咐的姿态。 “烦请您立刻加派一些人手前往后宫与外界相通的各个大门那里严加把守。记住,除了我们萧家的人和他们所带进来的人以外,其他任何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放行进入!”萧长莺表情严肃,语气郑重地对着李公公下达命令道。 尽管心里非常清楚这些宫女和太监们自身的能力相对比较有限,但是此时此刻,也只能把一丝微弱的期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盼望着他们至少可以暂且抵挡一阵子,哪怕仅仅只是多争取那么一小会儿宝贵的时间。 倘若真要有一战,那决战之地极有可能便是皇帝的寝宫。然而,真正身处极度危险之中的人物,或许并非帝后二人,而是太子殿下。毕竟,一旦太子遭遇不测,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便再也无法被皇后牢牢掌控,必然要拱手让人。 想到这里,萧长莺急切地说道:“快!去太子寝殿!”言罢,她便领着两位皇后安排在宫中侍奉她的宫人,急匆匆地朝着太子的寝殿方向奔去。 此时此刻,若说心中不慌乱,那绝对是假话。萧长莺那颗心犹如受惊的小鹿,砰砰砰地急速跳动着,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尽管她竭尽全力想要让自己维持镇静,可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却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令她难以招架。 可是,事已至此,根本容不得她退缩半步。为了姑姑,为了太子,更为了萧家满门老小的安危与荣耀,她唯有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强撑下去,哪怕前路艰险重重,也绝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与胆怯。 萧长莺心急如焚地一路狂奔,脚下如生风一般,但即便如此,她终究还是迟来了一步。当她带着一群人匆匆赶到太子的寝殿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数名宫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显然刚刚遭受了一顿毒打。而在不远处,几个太监正扛着似乎是晕过去的太子,步伐急促地朝着另一条道路飞奔而去,那方向,似乎也是翊坤宫。 萧长莺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得一沉。这几个太监的身形高大魁梧,动作矫健有力,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些弱不禁风、唯唯诺诺的小太监,从身姿上看更像是几个训练有素的成年男子。 看到这一幕,萧长莺心中原本隐隐约约的那个猜想瞬间得到了证实。她紧紧咬住牙关,那洁白整齐的贝齿几乎要将嘴唇咬破,眼中更是飞快地掠过一抹决然之色。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来用力一挥,向身后紧跟着的众人做出停止前进的手势。 “先不要轻举妄动!”萧长莺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语气严肃而又坚定。随后,她目光迅速扫过人群,挑出了几个体力较好的小太监,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分头去找其他人前来支援!动作一定要快!福公公,你去皇上那边要人,如果能要来,让他们往翊坤宫那边去,跟我汇合。” 安排好了这些之后,萧长莺又转头看向身旁一个身材矮小的宫女,轻声嘱咐道:“我们两个悄悄跟上前面那些掳走太子的太监,注意不要被他们发现了。”说罢,两人便蹑手蹑脚地朝着前方那几个身影追去。 其实,萧长莺此次所带领的人手本就寥寥无几。再加上太子宫中的宫人们此刻都已横七竖八地倒在地。若是她就这样莽撞地率领着自己和手下这点儿人直接冲上前去与敌人正面交锋,恐怕最终的结局也会如同那些倒地不起的宫人一般。想到这里,萧长莺不禁在心中暗暗埋怨起皇上。 他平日里哪怕能给皇后娘娘多那么一丁点的兵权,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被动挨打的田地!倘若她能够带暗卫入宫,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到限制、缩手缩脚。不过,她也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皇后和萧家要是能这么张狂,早就没皇上什么事儿了。 萧长莺小心翼翼地一路尾随着那几个神色慌张的太监,他们脚步匆匆,似乎生怕被别人发现。果然,这几人七拐八拐地到了翊坤宫一处隐蔽的墙外。 那堵院墙里面种着好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这些大树高大挺拔,枝叶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片浓密的树荫。其中一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动作敏捷地将太子紧紧绑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猛地一发力,犹如一只灵活的猿猴般,一个纵身跃上了那高高耸立的院墙。他的身手之矫健让萧长莺瞠目结舌,她焦急万分地躲在暗处,恨不能立刻冲上去解救太子。 然而,理智告诉她此时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不仅救不了太子,还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于是,她强忍着内心的冲动,眼睁睁地看着剩下的几个太监分散开来,站在不同的位置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以防有人突然出现破坏他们的计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对于萧长莺来说都如同度日如年。她紧张得手心出汗,心脏怦怦直跳,不停地祈祷着能尽快找到机会救出太子。幸运的是,没过多久,那个跳进翊坤宫的太监便又如法炮制地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他落地后迅速与其他几人会合,并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一切顺利。接着,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压低声音不知嘀咕了些什么。虽然萧长莺努力想听清他们的对话,但由于距离较远且对方刻意压低嗓音,她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这几个太监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纷纷朝着不同的方向四散离去。萧长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再看看那高耸的院墙,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萧姑娘,奴婢知道这附近有个狗洞,能钻进去。”小宫女知道这样一来自己偷偷进翊坤宫的事情就暴露了,可是跟暴露相比,换一个柔妃那样的主子,她和其他太后宫里的宫女,有没有命活着都难说。 第53章 遇险(一) “带我去。”萧长莺当机立断。 她福至心灵地猜到,这小宫女既然知道狗洞,那一定对翊坤宫的地形十分熟悉。还好她当时就看她顺眼,带了她跟着。 “萧姑娘,请随我来。”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朝外面张望了一番,确认四周无人之后,迅速将身体探出去,敏捷地在前方引路。 二人一路疾行,不多时,只见那名宫女绕过一个摆放着睡莲的巨大青瓷花缸。萧长莺快步跟上,定睛一瞧,果不其然,那里竟隐藏着一个不易察觉的狗洞。小宫女身形瘦小,轻而易举地便钻进了洞中。然而,与小宫女相比,萧长莺略显丰腴,尝试多次都无法顺利进入。关键时刻,小宫女在洞内用力拉扯着她的手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勉强将萧长莺拽进了狗洞之中。 翊坤宫里边的火势愈发凶猛,熊熊烈焰如张牙舞爪的巨兽,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萧长莺心急如焚,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太子的下落。 “离火势最近的房间在哪里?”萧长莺焦急地问那小宫女。 那太监跳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被火烧到,也没有烟灰。这一细节让萧长莺意识到,这太监很可能没有进入火中。那么,还想要烧死太子,就必须将他放置在一间离火源足够近,确保火势能够迅速蔓延过来的屋子里。 小宫女已经被眼前的火势吓坏了,她颤抖着手指,本能地向萧长莺指出了几个地方。萧长莺抬眼望去,离火源都很近,仿佛触手可及。她的眼神在那几个房间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停留在了离她和小宫女最近的一个房间。 “走,我们去那边。”萧长莺当机立断,她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伙太监如此急切,又如此渴望成事,她赌太子一定被放在了那间屋子里。此刻萧长莺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找到太子,保护他的安全。 那间屋子从格局上看,应该是堆放杂物的,萧长莺到近前,被火烤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吸进来的空气仿佛都在灼烧着她的鼻腔。透过浓烈的黑烟,她看到屋子的门有一扇已经摇摇欲坠,应该是被踹开的。她心中大喜,就是这里了! 两人急速地冲进屋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惊不已。只见太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边堆满了各种杂物,有幔帐、桌椅,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物品。这些东西被堆成了一座小山,将太子紧紧地包围在中间。 萧长莺和同伴对视一眼,心中明白,这是对方为了烧死太子而特意布置的。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杂物,靠近太子。萧长莺仔细观察着太子周围的物品,发现这些幔帐和桌椅都被泼上了不明液体,应该是火油,火势一旦蔓延开来,太子将无处可逃。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愤怒,看来真的是蓄谋已久,此番如果能脱险,她必不会让姑姑和家人轻饶柔妃一党。 屋外的火势愈发凶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熊熊烈火无情地舔舐着窗纸,瞬间将其烧穿,火势如饿虎扑食般,作势就要冲进屋内。萧长莺和小宫女心急如焚。 时间紧迫,不能有丝毫耽搁。 两人顾不得其他,毫不犹豫地抬起太子,拼命向屋外冲去。然而,就在她们即将冲到屋外的那一刻,屋门却被人从外边关上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长莺心急如焚,她来不及思考,用尽全身力气,用身子朝那扇摇摇欲坠的门狠狠地撞去。 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昏厥,但她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门。然而,那扇门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纹丝不动。萧长莺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已经走了的太监又悄悄地折返了回来。他站在门外用湿帕子捂着嘴,露出阴险的笑容。此刻的门,已经被他在外边用一根碗口粗的棍子牢牢地支住了。看着屋里的人撞了几下也没把门撞开,他才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转身跑走了。 萧长莺紧紧拉着身旁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两人心急如焚地在屋内四处搜寻着其他逃生的途径。然而,令人绝望的是,唯一能够通向外界的窗户此刻已被熊熊烈火所吞没,橘红色的火焰张牙舞爪地向屋内蔓延开来,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萧长莺目光敏锐,突然发现那团凶猛的火势即将逼近屋内堆放的那堆易燃物品。她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死死拽住身边的太子,然后迅速回身,飞起一脚,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堆危险的东西远远地踢开。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她的心跳急速加快,祈祷着这样做能够稍稍延缓一下火势的蔓延。但事与愿违,一块燃烧得正旺盛的木材从窗沿上掉落下来,轱辘了几下,不偏不倚地点燃了残留在地面上的不明液体。刹那间,“轰”的一声巨响,大火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一般,瞬间狂暴起来,以惊人的速度席卷整个房间。 滚滚浓烟弥漫在空气中,呛得萧长莺和小宫女喘不过气来。她们拼命捂住口鼻,踉跄着退到墙角,但烟雾无孔不入,仍旧不停地刺激着她们的呼吸道,令她们剧烈地咳嗽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愈发猛烈,浓烟越发浓重,几乎让人窒息。萧长莺和小宫女的视线渐渐模糊…… 恍惚中,萧长莺似乎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浓烟中似乎有一个人影朝她这边冲过来,此刻的萧长莺意识已然模糊不清,眼前所见究竟是真实发生的场景,还是仅仅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她也难以分辨得清。随后,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的双眼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 当萧长莺再次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头顶那再熟悉不过的幔帐。她心中恍惚,自己这是已经回到国公府了。她试图转动一下那僵硬无比的脖颈,却感到一阵酸痛袭来,但她依然坚持着缓缓转过头去。只见一个人趴卧在自己床边的内侧,由于角度问题,她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但仅是从那人的身形轮廓来看,应该是苏景寒。 除了苏景寒,哪个男人还敢在国公府上她的床。 萧长莺的思绪渐渐飘回到自己昏迷之前所经历的种种,那些记忆如同破碎的拼图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她依稀记得当时似乎真的有人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屋子…… 是苏景寒。 “娘的心肝啊,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国公夫人双手紧紧握着一条湿润的帕子,急匆匆地奔至床边。当她那满含忧虑与欣喜的目光触及到萧长莺缓缓睁开的眼眸时,眼眶瞬间泛红。 萧长莺曾经目睹过她娘舞剑时的飒爽风姿,欣赏过她骑马驰骋时的豪迈英气,更见识过父母二人比试武艺时互不相让、针锋相对的场景。然而,在记忆之中,她却从未见过有什么事能让自己这位坚强如钢铁般的母亲红了眼眶的。这一回,看来着实是把她娘吓得不轻。 “娘亲……”萧长莺艰难地张开口,试图呼唤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异常嘶哑,犹如被砂纸磨砺过一般。不仅如此,从喉咙深处传来的苦涩味道告诉她,嘴里还弥漫着浓浓的汤药气味儿。 第54章 好好过日子 “孩子,你快别说话了。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安安心心地调养身子吧。等再过几日身体完全康复了,想说什么都来得及。”国公夫人强忍着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轻柔地将手中的帕子展开,小心翼翼地为萧长莺擦拭着脸庞。每一下动作都是那么轻缓而温柔,生怕弄疼了刚刚恢复意识的女儿。 即便是雄鹰一样的女人,对自己疼宠的孩子,也到底是能够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见萧长莺的目光移向苏景寒,国公夫人不禁心有余悸地开口道:“孩子啊,我可是听你哥哥说了,这一次可真是多亏了景寒呐!若不是他当机立断,率先冲入那危机四伏的后宫之中,又恰巧与前来求助的小太监相遇,并一同找到了你们所在之处,只怕你和太子殿下此刻已然葬身于熊熊烈火之中,化作一片灰烬了。” 听闻此言,萧长莺的心中亦是涌起一阵强烈的后怕之感。倘若那时他们当真命丧黄泉,她深知自己的娘亲或许根本来不及为她的离去而悲痛欲绝。毕竟,如此重大的变故一旦发生,恐怕整个萧家都会遭受灭顶之灾,瞬间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景寒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去救你们时,一根巨大的房梁突然从上方掉落,砸在了他的后背上,还好他命大,太医说上了药,好好调养月余,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长莺啊,他对你可当真是不顾自己的性命啊,这往后,你要好好跟他过日子。”国公夫人感慨道。 回想起这段姻缘最初开始的时候,其实大家都各自怀揣着不同的目的。令人感到欣慰和惊喜的是,苏景寒对自家女儿应该是动了真感情。 两个人能真心诚意地一起好好生活下去,无疑是国公夫人和国公爷曾经在心底悄悄盼望过的。 萧长莺看了一眼趴着一动不动,仿若不存在般的苏景寒,点点头,不感动是假的,就冲他这份奋不顾身,她愿意跟他试一试。 紧接着,国公夫人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向萧长莺讲述起她昏迷这一整天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原来,那天守候在宫门外的人,果真是柔妃的娘家人——李家众人。 她父兄收到信息冲进后宫的时候,李家人已经将皇上的寝殿围起来了,柔妃和李家的话事人正要逼迫皇上在传位诏书上盖玉玺,皇后已经被打晕仍在一旁的地上,头上渗着血。 随心端过一杯温水,轻轻地用勺子将杯中的水送入萧长莺口中。温润的水流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原本如沙漠般干涸、疼痛难忍的嗓子,渐渐地得到了滋润和抚慰。 萧长莺听说皇后受伤,一时心急,开口问道:“姑姑她如今状况如何?可有大碍?” 坐在床边的国公夫人伸出手来,温柔地替萧长莺压了压被角,轻声安抚道:“莫要忧心,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她额头之上受的只是一些皮外之伤而已,只要好生调养数日,便能完全康复如初。然而......”国公夫人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接着说道:“相比之下,皇上那边的情形就不容乐观了。据闻此次变故对皇上打击极大,他的身体已然每况愈下,恐怕所剩时日无几了......唉,怕是也就这两日的事儿了。”说完,国公夫人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一声。 回想起当时混乱不堪的场景,国公夫人不禁心有余悸。她缓了缓神,继续向萧长莺讲述道:“当你爹爹他们获知了宫中发生的事情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带领众人冲了进去。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最终成功制服了那胆敢作乱的柔妃及其党羽。只可惜,尽管局势得以控制,但皇上还是因为过度愤怒而气急攻心,接连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不过好在最后关头,皇上总算是想通了,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撑着写下了传位给太子的诏书。不仅如此,还将自己手中掌握的一部分兵权交给了太子和皇后,有了这些兵权在手,这段时日他们在后宫,想必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处处受制、举步维艰了。” “丫头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国公爷那高大威武的身影尚未进入屋内,但他急切的关怀之情已先一步抵达。 萧长莺将目光转向门口,一身铠甲的国公爷正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急匆匆赶来,而在他身后,则紧紧跟着同样穿着铠甲的两位兄长。他们三人脸上都挂着担忧与焦急之色,仿佛恨不得能立刻飞到萧长莺身旁,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再往后看,萧长莺的二嫂也带着一名乖巧的丫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原本宽敞明亮的屋子此刻竟显得略微有些拥挤起来。众人围拢在床边,一双双眼睛充满关爱的齐齐望向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萧长莺。 国公夫人见此情形,开口说道:“已经让下人客房请御医了,我观长莺现在应该只是嗓子不太舒服,其余方面倒还算安好。” 不一会儿,御医便匆匆而来。他仔细地为萧长莺诊脉后,果如国公夫人所言,对原本的药方做了一番精心调整。待一切妥当,御医躬身告退离去。 而朝堂之上所发生之事,考虑到屋内人多眼杂,国公爷与两位兄长唯恐消息泄露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并未向萧长莺透露分毫。他们只是轻描淡写地告知她,皇后与太子皆安然无恙,让她无需忧心,同时殷切嘱咐她一定要静心调养身体,好生歇息。 萧长莺自然明白这其中深意,乖巧地点头应下,表示定会谨遵医嘱,用心将养自身。觉得自己身体稍微好一点了,萧长莺便苦口婆心地劝解了好几番国公夫人,希望国公夫人不要过于劳累,也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起初,国公夫人并不愿离开萧长莺身边,但经不住她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直至夜幕深沉,月色如水洒落在庭院之中时,国公夫人才缓缓起身,准备返回自己的院子去歇息。临行前,她仍放心不下,又拉着一旁伺候的随心反复叮咛嘱托了许久,才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远。 国公夫人离开之后,萧长莺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下人们先行退下。转眼间,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随心一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伺候着了。终于,四周变得异常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萧长莺缓缓转过身去,目光落在依旧躺在床榻之上、陷入昏迷状态的苏景寒身上。午后时分,御医前来替他换药时,她就在旁边亲眼目睹了他身上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尽管御医不停地宽慰她,说这不过都是些皮外伤罢了,并无大碍,估摸明日清晨便能苏醒过来,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萧长莺的心还是止不住地疼。 她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子,心中思绪万千。此前,她从未想过苏景寒竟会为自己付出如此之多。是不是,他对自己是否并不仅仅只是出于攀附权贵或者借势上位?他是喜欢她的吧? 月色如华,如水般洒落在窗前,随心轻轻地点燃了烛火。那烛火在寂静的屋内跳跃着,不时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萧长莺见苏景寒的脖颈间有些散乱的头发随意地垂落着。不知为何,那几缕发丝竟让萧长莺的心弦微微一动,她终是没忍住,缓缓伸出手去,轻柔地帮他理顺那些头发。 第55章 无法宣之于口的心悦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苏景寒的肌肤时,趴着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些许痒痒的触感。他微微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也许是因为受伤后身体虚弱,又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对萧长莺的亲近有所回应,他竟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劲儿,将原本背对着萧长莺的脸转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一阵剧痛瞬间袭来,苏景寒忍不住闷哼出声。听到这声痛苦的呻吟,萧长莺心头一紧,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俯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势:“随心,去,快去叫御医过来。” 随心得到命令后,如朝着门外飞奔而去。他一把揪住门口正在恭候差遣的小厮,语速极快地转达着萧长莺的指示。 “长莺,我没事儿。”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尽管其中透着隐忍之意,但还是清晰可闻。竟是硬生生地将昏迷中的苏景寒给疼醒了过来。 “你醒了!背上一定很痛吧?你先忍一忍,下面的人已经去请御医了,他很快就会赶过来的。”萧长莺一边焦急地说着,一边目光关切地注视着苏景寒。只见他的额头已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然而,面对萧长莺连珠炮似的询问和关心,苏景寒却并未立刻回应关于自己伤势的问题。相反,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儿,缓缓地、仔细地上下来回打量着,似乎要将萧长莺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之中。片刻之后,他才再次开口问道:“长莺,那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听到苏景寒的问话,萧长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也微微湿润起来。她强忍着泪水,微笑着说道:“傻子,我真的没事儿。倒是你,伤得这么重,还只顾着担心我。” 苏景寒突然吃力地抬起手来,试图伸向萧长莺。萧长莺看见急忙喊道:“你别动啊!万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会让疼痛加剧的。”可是,苏景寒仿若未闻,依旧固执地想要触摸到萧长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安然无恙。 萧长莺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苏景寒,心中焦急,无奈之下,她缓缓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了苏景寒那宽大厚实的手掌。当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时,一股温热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苏景寒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了萧长莺那柔软娇嫩的小手,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就在这一刹那间,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上飞快地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神情,那是一种失而复得后的庆幸与喜悦交织而成的复杂情感。 苏景寒的内心充满了千言万语想要倾诉给萧长莺听。他好想亲口告诉她:“还好你没事,刚刚可真是把我吓坏了!”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为他害怕会吓到这个他无比珍视的女子,更担心她会因为无法回应自己如此深厚的感情而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 当初他们走到一起,并非出于两情相悦,于萧长莺而言不过是迫于形势的压力。 但是,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打脸往往来得猝不及防,才过了没多久,御医便迈着匆忙的脚步赶至。在萧长莺那含羞带嗔的目光注视之下,他万般无奈地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着萧长莺柔荑的大手。 “经过老夫一番诊断,苏大人这身子骨应当无甚大碍。依当下这般恢复之速来看,只要每日按时敷药,估摸再过个四五日左右便能开始结痂。而后静心调养半月有余,想来应能行动自若了。”御医在把完脉后不禁慨叹出声。 到底还是年轻力壮,不仅大难不死,而且这复原的速度也是相当不错的,不过,这番心里话他自是万万不敢当着二人的面讲出来的。 替苏景寒重新换过一遍药后,御医便如同脚底抹油一般,急匆匆地告退离去了。苏景寒望向萧长莺的那眼神实在太过炽热,毕竟年过半百,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总归还是有的。 随心脚步匆匆地去送御医离开后,屋内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此刻仅剩下萧长莺和苏景寒二人。 萧长莺尽管苏醒过来没多久,但经过短暂的休息调养,已经能够勉强支撑着身体坐起。她微微俯身,轻柔地将苏景寒身上的被子仔细掖好,动作间尽显关切之情。 当她抬起头时,发现苏景寒正趴在床上,那双明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萧长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莫名的羞涩,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她白皙的脸颊。为了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氛围,她轻启朱唇,柔声说道:“谢谢你,如果不是有你在,恐怕我们三人都会葬身火海之中。” 苏景寒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轻声回应道:“你平安无事便好。至于我醒来这件事,不如咱们等到明日清晨再告知母亲他们如何?想来这段时日他们一直为我们的安危而操劳奔波,若是此时让他们得知我已清醒,免不了要在这深夜里再折腾一番。” 说完这番话,苏景寒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或许是因为刚刚才换过药,又或是御医先前说的那些宽慰之语发挥了作用,他感觉背部的伤痛似乎减轻了些许。原本被松开的双手,此刻竟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萧长莺听了苏景寒的提议,略作思索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今日她见到大家,大家确实都已十分疲倦,特别是她的娘亲,面容上难掩倦意与担忧之色。想到此处,她决定先暂时隐瞒苏景寒苏醒的消息,也好让家人们能在这个夜晚得到片刻的安宁休憩。 “你也躺下休息吧,陪我说说话。”苏景寒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仿佛在寂静的夜晚中划过一道低沉而迷人的弧线。他的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听到这话,萧长莺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听听咱俩这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厨房跑出来两只鸭子呢!”嘴上虽是这般调侃,但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轻轻躺在了苏景寒身旁。就在她刚刚躺下的瞬间,苏景寒的手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一般,迅速地从被子里钻了进去,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柔软纤细的手。 尽管两人之间已经有过最为亲密的接触和经历,但此时此刻,当他们的手再度紧紧相握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潮澎湃之感涌上心头。萧长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强烈的节奏感,犹如雷鸣般在耳边回响。而苏景寒同样感受到一股热流自掌心传来,瞬间传遍全身,让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这种奇异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仿佛是他们重新认识彼此的开始。 俩人一个趴着,一个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萧长莺给苏景寒讲那天自己那边发生的事情,苏景寒给萧长莺讲自己接到消息后发生的事情。期间随心还领着一个端着两碗药的丫鬟进来,喂二人喝了药。 “苏景寒,你那么厉害,当时是怎么被那些人打成那样的?”听苏景寒说完他当时接到消息后,抢了守卫在宫门口的人的剑,孤身一人冲进后宫,干翻十几个禁军,萧长莺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次苏景寒向她求救的事儿了。 第56章 仇得自己报 苏景寒那张俊朗的面庞之上,悄然浮现出了一抹极为明显的尴尬之色。他微微抿了抿嘴唇,而后说道:“我之前曾跟你提及过一些关于家中之事,想必咱们成婚之前,你也是仔细地查探过我的。” 这番话语之中,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肯定语气。 他并未觉得萧家对自己展开调查一事有何不妥之处。倘若换做是他要将自家女儿出嫁,也会事先去深入了解一番男方的具体状况,而且说不定其调查力度比起萧家来,还要更为严苛。 “他们那些人一直以来都在处心积虑地寻觅各种时机,企图加害于我。此次好不容易得知了我的行踪,又听闻我即将参加科举考试。担心万一我当真能够高中金榜、踏入仕途,届时拥有了官身,若是再想取我性命,那可就等同于刺杀朝廷命官之重罪了。所以这帮家伙才急于赶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尽快把我给彻底解决掉。” 说到此处时,苏景寒不禁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意。“那一次,他们可真下足了血本,居然在我沿途所经过的每一家店铺之中,都安插了人手,着迷药令我丧失了抵抗能力。幸运的是,我平日里体质还算不错,对于药物亦有着一定的抗性。故而尽管当时意识已然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强撑着勉力奔逃了一段路程。” 也正是在这般危急关头,有幸与你相遇。若非如此,只怕那一次我的这条小命便真要交待在那里了。”言罢,苏景寒长舒了一口气,有后怕,也有庆幸。所以,这次你真的不必言谢于我。若不是当初你义无反顾地救下我的性命,而后又心甘情愿地下嫁给我这个一穷二白之人,恐怕我与景阳早已命丧黄泉,哪里还有如今这般光景?更遑论景阳能够重新站立起来,恢复如初。” 萧长莺静静地听着苏景寒这番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久久没有言语。原来如此,苏景寒之所以一直以来对自己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并非出自真心喜爱,而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以及以身相许之情。想到此处,萧长莺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自作多情的那个人始终都是自己。 就在方才,她甚至还天真地认为苏景寒定然不会挟恩图报,而自己若是主动一些,向他表明愿意从此与他携手共度余生,或许两人之间的关系便能更进一步。 然而此刻看来,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万幸的是,那些话终究未曾脱口而出。倘若当时自己真的说了出来,苏景寒是否会误以为自己从一开始便对他心怀不轨,妄图凭借着尊贵的身份和崇高的地位来逼迫他与自己谈情说爱? “你那群亲戚,要不要我找人处理掉?”萧长莺问道。无论怎样,此次的确是他救了自己一命,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苏景寒这人还算不错,值得留在身边。因此,她必须确保他的人身安全万无一失。 苏景寒听萧长莺这么说,只当刚刚她的沉默是在心疼他,心中不禁一喜。早晚有一天,他会让她对他动心:“不用,自从与你成亲之后,他们便不敢再像以前那般了,甚至还给我送过悔过的书信,祈求我的饶恕。饶是不会饶的,但是这个仇,我想自己报。” 也是,报仇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自己报比较爽。 萧长莺:“行,那你要是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跟我说。”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萧长莺的房中。两人简单的梳洗完毕后,屋内再次聚满了人。因着是在萧长莺的屋子里,苏景阳没来,但是不代表他不担心,许清月早早便到了,得知苏景寒也醒来了,她先是关切地询问了一番苏景寒与萧长莺的状况,当得知二人皆无大碍之后,便匆忙转身离去,她心中急切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苏景阳。 昨天到今日早晨苏景阳都没好好吃饭,若继续如此下去,身体怎能尽快恢复? 想到这里,许清月脚下的步伐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苏景阳一得知这个好消息后,终于舒了一口气。而一旁的许清月见此情景,则温柔地劝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再吃点燕窝吧,补补身子,也省的让景寒哥和嫂子担心你。”苏景阳点了点头,端起碗来将碗里的燕窝一口口吃了下去。 吃完燕窝后的苏景阳,按照日常习惯准备开始当天的药浴。 这些天,御医只要得空便会前来探望,并根据苏景阳的身体状况调整药方。就在昨日泡药浴的时候,御医说今日要为他重新调配药方,待药浴结束后他可以尝试扶着床沿走上几步。 所以,今日的药浴对于苏景阳来说意义非凡,他心中既充满了期待与兴奋,同时又夹杂着些许不安和紧张。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许清月,苏景阳故意找了个借口把许清月支开:“清月,我突然想起有些常用之物落在咱们之前居住的地方了,你能不能趁我泡药浴这会儿工夫,回去帮我取一下?”许清月丝毫没有怀疑苏景阳的话,点头应道:“好,你安心泡药浴,你都要什么,我这就去给你拿回来。”两人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留下苏景阳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等待药浴的开始。 许清月回到宅子时,里面显得颇为冷清,大家都纷纷出门去做工了,偌大的宅院里只剩下上次与林怡发生过争吵的张婶子。张婶子这会儿也不是无所事事,大伙推选她专门负责看守宅院以及料理琐事。每个月,大家伙儿会共同凑出一百文钱作为她的酬劳。这笔费用由众人平均分摊,这是对张婶子辛勤工作的一种认可和回报。 要说起来,当初林怡也曾试图争夺这份差事。 倒也并非完全是冲着那每月的一百文钱去的,而是另有一番心思——这林怡平日里就常常有事没事地往门口转悠。只要能揽下这活儿,每次苏景寒来的时候,她便能第一个知道,并且还能跟他亲近亲近。 只可惜,最终大伙儿都没有同意将这活儿交给她。一来还从未听说过有哪户人家会让如此年轻的女孩子充当看门人;二来,这报酬可不单单只是用于让人看门而已,同时还包含着打理整座宅院。而林怡这人,平素在家中被娇宠惯了,基本上啥家务活都不会干。要是真把这么大个院子交由她来收拾照料,恐怕用不了多久,这院子就会变得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许清月动作利落地收拾着苏景阳的行李物件,同时与一旁的张婶子闲聊着天儿。张婶子那可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从她嘴里吐出的各种八卦精彩纷呈,让许清月听得津津有味。 言谈之间,张婶子提及许清月似乎是在一家富贵人家当丫鬟做事。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许清月每次回到家中时的穿着打扮却丝毫不像个普通丫鬟该有的模样。从衣裳和配饰上看,怎么看都更像是......张婶子欲言又止,但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显然是暗指林怡在外头做了些不太光彩的事情。 而且,如今林怡不仅不会回宅子了,甚至连她的父母双亲也要带着年幼的弟弟随着下一批前来的人们一同赶来这里。 许清月心里头却是另有一番思量,以林怡的性子,有苏景寒珠玉在前,她断断是不会跟那富户的主人做出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来的。 但是借着国公府姑爷的势,做一些其他事情,倒是有可能。 思及此,许清月决定一会儿回国公府就向景寒哥哥提个醒儿。只是,还未等她动身返程,林怡竟然抢先一步将她堵在了屋子里。 林怡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娇声说道:“清月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妹妹我可太想你了!” 第57章 火折子和香 张婶子脸上满是嫌弃之色,毫无顾忌地伸手搓了搓胳膊,同时还狠狠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嘴里嘟囔道:“咦,真是恶心死个人!” 许清月也没好到哪去,被她的话恶心的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嗯。”随即便低下头,继续默默地收拾起面前的东西来。 林怡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婶子,也不觉得尴尬,大摇大摆地跨过屋门,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许清月身旁,然后不由分说地伸手作势要帮忙收拾东西。许清月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她,神情不悦:“林怡,这是苏景阳的屋子,你进来怕是不妥吧?” 林怡的手停在半空中,心中暗自嘀咕,你不是也进来了,这些年还跟他那般亲近。不过,她可没胆量把这话直接讲出口,只能强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说道:“清月啊,你和景阳去国公府都已经有好些日子啦。你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照顾他,肯定特别辛苦。这不,我这几天刚好不用去做工,就寻思着能不能帮你分担点儿。要不这样吧,你带我一块儿去国公府照顾景阳吧,这样一来,你也能有点空闲时间好好歇歇。” 然而,许清月根本就不想跟林怡过多地纠缠不清。她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必了,国公府那边早就给景阳安排好了几个下人伺候着。我一点儿都不累,也用不着别人来帮忙。倒是你,平日做工那么劳累,还是自己在家多多休息比较好。” 本是正常的一句解释,然而林怡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简直快要把一口银牙给咬碎了!同样是对苏家兄弟有着那么点儿心思,可为何偏偏只有她许清月能够如此幸运? 不仅不需要出去做工,甚至还有机会去国公府享受荣华富贵。以如今国公府对待苏景阳的态度,倘若苏景阳的腿疾能够痊愈,那岂不是会得到更多的提携;即便他的腿始终无法康复,以苏景寒与他之间深厚的兄弟情谊,养活他一辈子也是绝对不成问题。 既然当不了苏景寒的女人,那么成为苏景阳的女人貌似也挺不错。想到这里,林怡心中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一定要想方设法去到国公府才行! 于是,她凑上前去,拉住许清月的衣袖,满脸谄媚地说道:“清月呀,求求你啦,就带我一起去吧!景阳哥哥去治病,你独自一人待在国公府里肯定会觉得特别无聊的。要是有我陪着你,咱俩可以一块儿聊聊天、解解闷儿,多好呀!” 面对林怡的苦苦哀求,许清月的态度依旧十分坚决,她轻轻甩开林怡的手回道:“不行,国公府的事务可不是由我来做主的,我根本没有权力随随便便就带外人进去。” 林怡依旧不死心地继续缠着说道:“哎呀,清月,我怎么是随随便便的呢,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深厚感情啊,要是我能跟你一同前去,不仅可以陪着你解解闷,还能帮着你一起伺候景阳哥哥,说不定我去了以后,景阳哥哥能好得更快些呢!” 许清月听着林怡喋喋不休的说辞,心中烦闷不堪。无论她说什么,林怡总有一套理由来应对,真是让人无可奈何。许清月索性不再开口,心想只要不理睬她,过会儿直接不带她便是了。 林怡眼见许清月和张婶子都对她爱搭不理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脸上露出一副自讨没趣的神情,转身佯装要离开。可刚走出没几步远,她又鬼鬼祟祟地折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潜伏在一旁,暗中窥视着许清月和张婶子的一举一动。 待确认这座宅子里确实只有许清月和张婶子二人后,林怡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倘若许清月不肯带她去,那她干脆自己想办法进去得了! 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地朝着属于自己的房间方向大步流星般奔跑而去。没过多久,当她再次返回时,手中已然多了一样东西——一根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香以及一个小巧精致的火折子。 她熟练地点燃火折子,橘黄色的火苗瞬间跳跃起来,正当她小心翼翼地将燃烧着的火折子凑近那根香时,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毫无防备的她惊恐万分,忍不住失声尖叫。 那人身着一袭黑色夜行衣,脸上更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黑布,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笼罩在一片神秘的阴影之中。出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只是紧紧拉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便带着她快步向屋内走去。 屋内的许清月和张婶子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惊叫声。两人心中皆是一紧,连忙起身准备出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然而,她们尚未踏出一步,就看到林怡被那个神秘的黑衣人硬生生地拽进了屋子里面。 张婶子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张开嘴巴想要高声呼喊来人帮忙。许清月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制止住了她,并压低声音说道:“婶子莫慌,是自己人。”随后,林怡转过头来,看向黑衣人,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怪不得林怡对其没有任何称呼,因为这人是国公府暗中培养训的练有素的暗卫。而暗卫中的佼佼者,往往终其一生都无法以真实面容示人,更不能让外界知晓他们的真实姓名。 那暗卫将林怡控制住,腾出一只手朝许清月拱了拱:“许姑娘,这人刚刚在窗边拿着火折子和一根香,看着不怀好意。” “我没有!你简直就是血口喷人!”林怡瞪大了眼睛,满脸涨得通红,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你快放开我!我告诉你,我和苏景寒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你要是敢这么欺负我,等我见到他,一定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他,到时候让他杀了你!” 林怡紧紧咬着牙关,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一旁的张婶子看到被扔在地上的火折子,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她噌的一下又从刚刚坐下的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边喊一边举着巴掌要过去扇她:“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贱蹄子,居然还在这里谎话连篇!这火折子,上次你回来可是得意洋洋地拿出来跟大家伙儿炫耀呢,在场好多人可都亲眼看见了!” 然而,不得不说这林怡的脑袋瓜确实转得很快。面对张婶子的指责,她仍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打死不认账的模样,毫不示弱地冲着张婶子回吼道:“你胡说八道!我的火折子早在前几天就弄丢了,谁晓得是不是有人捡到后故意拿来诬陷我的?” 第58章 火折子和香(二)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清月缓缓抬起头,冷冷地瞥了林怡一眼,然后转头对那暗卫吩咐道:“麻烦先把她给捆了。” 那暗卫得到命令后,毫不犹豫地从身上抽出一根看起来很结实的绳子,手法娴熟、动作利落地将林怡牢牢地捆了起来。林怡被突如其来的束缚惊得花容失色,她拼命地扭动身躯想要挣脱,但一切都只是徒劳。 她泪眼汪汪地朝着不远处的许清月大声呼喊:“清月,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们啊!我怎么可能去做那样的事情呢?这一切,分明就是他们蓄意诬赖我的!” 面对林怡声嘶力竭的辩解,许清月却仿若未闻,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她看向那暗卫:“那究竟是什么香?”听到问话,暗卫立即松开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林怡,转身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炷香。 然后,他将香凑近自己的鼻子,仔细地闻了又闻。片刻之后,暗卫站起身来,对着许清月拱手说道:“回许姑娘,这香里面应该是掺入了能够使人陷入昏迷状态的药物。” 她想做什么?迷晕许清月和张婶子?之后呢?她想做什么? 许清月实在难以想象像她这样的人,内心究竟在盘算着什么。但有一点许清月可以确定,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不禁暗叹,是啊,他们毕竟是山匪,遇到坏人的概率自然比在普通人群中要大得多。 “你就别再狡辩了!”许清月目光紧紧盯着对方,“他是国公府的暗卫,根本没有任何动机来加害于你。反倒是你,动机十足!你也别觉得我是在冤枉你,这样的香,在上京城恐怕没多少人会去购买,卖家自然也不会多。所以,是不是你买的,只要稍微一查便会真相大白。” 林怡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她梗着脖子,双目圆睁地盯着许清月,大声喊道:“那你赶紧派人去查啊!一定要快点查明真相,还我清白!”许清月看着林怡这般模样,心中已然明了,这香绝对不是她自己买的。既然如此,那么这香的来历也就不难猜测了。 于是,许清月不紧不慢地说道:“这香若不是你买的,那会不会是你做工的那家富户所购置的呢?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便能真相大白。至于他们有没有将这香交给你,大可以叫嫂嫂把那家富户抓来审问一番,所有事情自然都会一清二楚。毕竟,总不可能有这么多毫无关系的人,会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地联合起来蓄意陷害你吧?你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如此煞费苦心地加以算计和谋害?” 听到这里,林怡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她便反应了过来,此时她的表情已经彻底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恶狠狠地瞪着许清月,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恨,咬牙切齿地吼道:“没错,我就是想要用这香迷晕你,然后取而代之,代替你前往国公府,好好照顾景阳哥哥!我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难道有错吗?” “凭什么你能照顾他,而我却不可以? 许清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那些小算盘! 你那点儿心思,跟我有什么不一样? 咱们都是同样的出身,为什么你就能得到他的心,我就不行? 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了?” 声声质问如同一把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了许清月的心窝,令她不由得心神一颤。 是啊,她配吗? 过去的话,如果要论般配与否,她觉得自己应当还是能够与之相配的。即便后来苏景寒飞黄腾达了,她也自认为足以匹配那时候腿脚略有不便的苏景阳。然而,未来呢?假如有朝一日,苏景阳的双腿痊愈如初,并且奋发图强去考取功名,就算最终未能金榜题名,以苏景寒对弟弟的疼爱与照顾,想必也断不会让他的日子太差。那她,还配得上他么? 想到此处,许清月的心中不禁一阵烦乱。 “行了,别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我回去将此事告知景寒哥,至于后续如何处理,全凭景寒哥定夺。你知道的,比起直接报官,这样或许更好一些。”一个寨子出来的,真交给官府办,也怕这人再说一些有的没的给苏景寒添麻烦。 林怡怒气冲冲,瞪大双眼,嘴巴一张一合,还想要继续与许清月争吵不休。然而,许清月已经听得心生厌烦,眉头微皱,转头看向一旁的暗卫,语气冷淡地吩咐道:“麻烦把她的嘴堵了,扔到隔壁柴房去!” 听到这话,林怡顿时大惊失色,刚要开口反驳,却只见那暗卫如鬼魅一般迅速闪至她身旁。动作敏捷地掏出一块破布,不由分说便塞进了林怡的口中,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拖拽起来。 “呜呜……呜呜……”林怡拼命挣扎扭动,但无奈暗卫力大无穷,她根本无法挣脱束缚,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不一会儿功夫,林怡就被暗卫毫不留情地拖出了房间,消失在了门外。 屋内的东西也都收拾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许清月目光扫过四周,确认一切妥当后,对着那名留下来看守林怡的暗卫嘱咐了几句,让他务必看紧林怡,绝不能让她趁机逃跑。安排好这一切,许清月才向张婶子微笑着辞别,转身踏上了返回国公府的路途。 回到国公府,许清月先是马不停蹄地将苏景阳和自己的行李物件分别安放至他们各自的屋子之中。待一切归置整齐,她稍作歇息,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便来到苏景阳的房间。此时的苏景阳刚刚结束药浴不久,正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息着。 许清月轻声走近,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苏景阳来。不知为何,今日的他看起来与往日有所不同。以往每次泡完药浴,虽说面色也会略显红润,但远不及今日这般鲜艳夺目。此刻,他白皙的脸颊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红,比之平时更多了几分迷人的韵味。就连额头处,也有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宛如清晨时分沾染了晶莹露珠的蜜桃,鲜嫩欲滴。 苏景阳敏锐地察觉到许清月的目光有些闪躲,不自觉地飘向别处。他心中暗自一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那女人心思不纯,我哥和嫂子来的那天晚上,光是听她说的那些话,就能猜到她父母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只是我不太方便到嫂子房里去,所以一会儿还得劳烦你跑一趟。见到我哥后,你就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他会妥善处理的。” 此刻的苏景阳,由于身体状况不佳,实在无力亲自守护心爱的女子。但没关系,今日许清月不在的时候,他独自一人悄悄尝试活动身体。尽管过程异常艰难,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剧痛,但好歹还是能够勉强挪动一下了。 他紧紧握起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按时服药,积极配合御医的治疗。他坚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终有一天能够恢复行动。待到那时,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许清月牢牢护在自己身后,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半分。 许清月起身走向萧长莺的屋子。当她踏入屋内时,萧长莺正与苏景寒相对而坐,两人似乎正在商议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59章 进宫 萧长莺一心想着明日能够入宫探望她的姑母。毕竟,她们姑侄二人感情深厚,彼此牵挂。而且,这几日以来,姑母身边的大太监几乎每日都会代姑母前来探望。 然而,苏景寒却认为萧长莺此时身体尚有些虚弱,并不适宜外出走动。萧长莺劝道:“夫君莫要担心,往返路途皆可乘坐轿子,况且姑母知晓我要前去,定会提前为我安排好休憩之所的。”正当苏景寒还欲再度劝阻之时,许清月恰巧走了进来。 许清月先是向二人行了个礼,轻声问候之后,又关切地询问起他们的病情如何。紧接着,她便将林怡之事以及苏景阳所说之话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听完许清月所言,苏景寒和萧长莺很快便明白了苏景阳的意图。 萧长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她右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那块温润的玉坠,左手则轻轻搭在苏景寒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娇嗔地说道:“夫君,这种有关女子之间的琐事,由你来处理终归多有不便。不如将那个林怡交由我来处置吧,只需让我的贴身丫鬟秋露出马,如果她敢说什么难听的,秋露定能把那林怡连同帮她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苏景寒对于秋露的赫赫战绩早有耳闻。据说,就连在那身份尊贵、权势滔天的长公主跟前,秋露也是毫无惧色。当时的场面可谓是令人咋舌,她言辞犀利、条理分明,将林巍狠狠地痛斥了一番,直骂得他狗血喷头,颜面尽失。 不仅如此,秋露更是毫不留情地当众给林巍扣上了一顶“软饭硬吃”的大帽子,这顶帽子戴得可是稳稳当当、实实在在!就凭这份胆量和口才,秋露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此人,可用。 略作思索后,苏景寒接着说道:“好,那就麻烦娘子让秋露过去帮忙吧。之前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本想着能帮就都帮衬一把,把寨子里的人都接到这边来,但如今看来确实不太现实。而且,汪叔给我来信了,说是不想过来折腾了,只想安安稳稳地在那边继续过着悠闲舒适的小日子。 既然如此,我打算给他们送一些钱财过去,也好让他们能生活得更宽裕些。这钱,除了给汪叔的,其他的都要分到各家手上,我再让龚福派个得力的人跟着,把这事办了。” 寨子里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罢了。苏景寒的身世背景,实际上早在他与萧长莺即将成婚的消息传播开来之际,便已被上京城的众多世家大族给调查得彻彻底底。寨子里的人,出去说其实也没什么的,而一些小小的借势,比如出去寻工的时候说自己是苏景寒的朋友这种,苏景寒也是默认的,但是更多的,就不行了。 当日萧长莺还是进了宫,苏景寒一个人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一棵大树发呆,感觉屋里冷冷清清的,他发觉自己已经不适应没有萧长莺的日子了,他很庆幸,在认识萧长莺之初就看清了自己的心,之后又有机会做出努力,所以,以后的日子,他是不是可以努力一把,争取一下萧长莺的心? “来人。”苏景寒撑着身体缓缓坐起身来。 这几日下来,他的确清减了不少,原本圆润的脸颊此刻微微凹陷下去,脸色也不复往昔那般红润,显得有些苍白和憔悴。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不禁皱起眉头,得好生拾掇一番才行。 无论是凭借男色还是其他什么手段,只要不伤害萧长莺,能派上用场、有所助益,他统统都不会在意。 一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一个小丫鬟应声而入。 苏景寒愣了愣,他穿衣洗漱等琐事皆是自行打理,身旁跟随伺候的向来唯有龚福一人而已。这些天有丫鬟,也是因为萧长莺在场。如今这般情形,着实让他感到有些不便。 稍作迟疑后,苏景寒开口对那小丫鬟说道:“你去再叫两个婆子一同进来吧。”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想要独自完成更换衣物与梳洗之事,显然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不多时,两个身材健硕、孔武有力的婆子便紧跟在小丫鬟身后走进了屋子。 那两个婆子轻轻松松将苏景寒从屋里搀扶而出,早早等候在院门口的龚福领着几个下人急匆匆地迎上前去。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过苏景寒,然后稳稳当当地将其放置在一个铺着软垫的凳子上。紧接着,众人齐心协力抬起凳子,一路向着浴房快步走去。 进入浴房后,苏景寒享受了一番细致周到的洗漱服务。待洗漱完毕,他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裳——这身衣服是他受伤后萧长莺特意让随心出去安排裁制的,料子极为柔软,裁剪更是恰到好处,松松地贴在他的身上,不会勒到伤口。玉色的寝衣,外边罩着一件与它同色系的外袍,衬的苏景寒的脸色都好了几分。 穿戴整齐返回屋内,苏景寒再次由两个婆子伺候着侧卧下来。摸着身下已经换新的软垫,他的心中开始暗暗盘算起来:究竟怎样做才能让自身所具备的优势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思来想去,他先是伸出手将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稍稍松开一些,随后又轻轻地拽下几根略短的头发,将它们随意地搁置在额头前方。做完这些,他似乎觉得还不够满意,于是又将领口处的衣襟稍微扯松一些,使得一部分精致的锁骨以及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地展露出来。 沾沾自喜时,苏景寒突然意识到等会儿随心或许会跟随萧长莺一同进房间。连忙又手忙脚乱地重新整理起自己的着装和发型,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定下心来,继续绞尽脑汁思考应对之策。 雕梁画栋的皇宫里,皇后迈着急切的步伐匆匆前行。当她终于见到萧长莺的那一刻,心猛地一揪,眼眶瞬间泛红。萧长莺那张原本娇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令人揪心的蜡黄色,即便是厚厚的胭脂也难以完全遮盖住那份憔悴与疲惫。 再看皇后自己,那高贵的头上简单地贴着一块纱布。这伤口颇深,但好在已经不再渗出血来,从表面看上去情况还算稳定。然而,萧长莺望着姑母头上的伤,也同样心如刀绞。姑母一直以来养尊处优,何时曾遭受过这般苦楚? 俩人一边互相心疼着对方,一边往太子的寝殿那边去。 太子虽与萧长莺一同被苏景寒救出险境,但由于年幼,加之受到惊吓,身体状况恢复得较为缓慢。至今仍无法下床活动,只能静静地躺在榻上休养。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宫人伺候的用心周到,御医也表示,只要好生调养,应当不会留下什么严重的病根。 躺在床榻之上的太子,原本紧闭双眸,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时,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萧长莺正跟着皇后,朝着自己走来。刹那间,太子那张稚嫩的小脸儿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委屈之情,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惹人怜爱。 他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微微颤抖着声音对守在一旁伺候的宫人们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待众人退下后,太子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下,一滴又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地滚落,仿佛断了线的珍珠。 第60章 他们的孩子 皇后与萧长莺见此情景,心中皆是一阵揪痛。太子也不过是个年仅七岁的孩子而已。经历了那般惊心动魄、几乎丧命的可怕事件之后,又怎能不让他感到恐惧和无助。 她们二人快步走到床边坐下,皇后轻柔地将太子紧紧搂入怀中,并伸出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萧长莺则伸出纤细手指温柔地摩挲着太子的发顶,两人温声软语地哄了一会儿,太子那抽抽噎噎的哭泣声渐渐停歇了下来。 他费力地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儿,一双红肿得犹如核桃般的大眼睛直直地望向萧长莺,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长莺姐姐……景寒姐夫现在怎么样了?”说话间,几颗尚未干涸的泪珠依然挂在他那粉嫩的脸颊上,闪烁着盈盈泪光,而他那一脸心疼的模样更是让人看了不禁为之动容。 萧长莺望着眼前这可爱懂事的小太子,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软。也不知道为何,就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将来有一天自己能够和苏景寒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也如太子这般可人疼? ----------------------------------- 安抚了太子好一阵儿,萧长莺才和皇后回到皇后宫中。一回去,皇后便让萧长莺赶紧躺在她让下边人准备好的软塌上躺好。 萧长莺谢过皇后娘娘后,缓缓地躺卧在了那柔软的榻上。此时,皇后也移步至一旁坐下,两人开始闲聊起接下来朝政的相关事宜,首先是她和苏景寒的赏赐。 “此次苏景寒救驾有功,本宫已下令直接将他擢升为户部侍郎,先在户部尚书身边历练一番。若是这几年间他表现出色,待到现任户部侍郎告老还乡之时,若无其他变故发生,便可顺理成章地补上那个缺。”皇后微笑着说道。 接着,皇后话锋一转:“还有我的小长莺,这次也是功不可没。本宫已经草拟好了旨意,册封你为郡主。本该是早就封的,一直拖到现在。如今总算能够名正言顺地给你了。” 不仅如此,皇后还给萧长莺划定了富饶的封地,赏赐了数不清的金银玉器,并且允许她的封地免税以及在封地养私兵。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好处,皇后一样不落地全都给萧长莺配齐了。 然而,即便如此,皇后似乎仍觉得对萧长莺的封赏还远远不够。她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忽然眼睛一亮,对萧长莺说:“长莺啊,本宫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咱们是否可以推行启用前朝的女官制度?若真能实现,本宫希望由你来担任大周国的首位女官!不仅能帮本宫分忧,还能为国家和百姓做出更多更大的贡献。” 萧长莺毫不犹豫地婉拒了:“此事万万不可!如此大张旗鼓地扶持外戚,只怕会引得那几位皇子心生不满,再度闹腾起来。我们切不可授人以柄,这事儿不妨日后再从长计议。”言罢,萧长莺心中不禁一动,很想询问一番皇上此刻的状况。 然而,当她刚把询问的话说出口,便瞧见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即便皇帝平日里待皇后如何冷漠无情,但终究还是有着一份情分在的。皇后幽幽叹息一声,缓缓说道:“皇上他……已经陷入昏迷了。后宫里那几个嫔妃,整日领着自己的儿子前去啼哭不止,一心巴望着能有那么一天运气爆棚,恰好赶上皇上回光返照,好求得一道圣旨让她们母子从此翻身。” “呵!”萧长莺实在是没能忍住,嗤笑出声来。皇上一辈子把手里的权利把的牢牢的,这几个皇子的外戚,闹也是能闹起来,但是跟现在的皇后抗衡,那点少的可怜的兵权和政权,属实是有点拿不出手了,所以太子这皇位,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了。如果自己处于那些人的位置,恐怕早就该清醒地认识到形势,赶紧跑来巴结讨好皇后和太子才对呀,如此兴许还能给自己谋求一线生机。 萧长莺回家时,苏景寒侧卧着,似睡非睡。他的眼眸微闭,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仿佛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徘徊。到底是受了伤需要恢复,再加上刚刚想了那么多事儿,难免疲惫。 听到萧长莺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蒙,声音带着慵懒的韵味:“你回来了,宫里一切可好?” 萧长莺见他如此困顿,轻声回应道:“还好,没什么大事儿,你先睡着,等醒了再说。”苏景寒却努力睁开双眼,目光随着萧长莺的身影移动,看着她走到屏风后,出来的时候,已经脱下了进宫的华服,换上一袭素雅的常服。 随心退了出去,苏景寒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悄无声息地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襟,又不着痕迹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待到萧长莺看过去的时候,已是一番慵懒魅惑的勾人模样。 萧长莺的眼神顿了顿,苏景寒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诱人的笑,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回来了,我一个人就睡不着了。”这句话中的邀请意味,如同一股无形的热浪,扑面而来。 萧长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她凝视着苏景寒,发丝有些凌乱,却更增添了几分随性与不羁。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肤,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眼神中透露着难掩的深情与渴望。 引得她不由自主地朝着他缓缓走去。待到她恍然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然落入了某人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之中,紧接着耳边传来了那人轻柔的低语以及一声心满意足的喟然长叹。 罢了罢了,此时此刻的她确实感到有些疲惫,既然如此,那就索性随了他的意,一同小憩片刻也无妨。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萧长莺脑海里方才在宫中时所产生的那个念头,再次浮上心头——倘若他们能够拥有一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将会长成什么模样?是像他多一些,还是更肖似于自己?亦或是兼具两人之所长……想到此处,萧长莺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屋内静谧安宁,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成一幅美好的画卷。 与这片宁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位于萧家附近那座热闹非凡的福满楼包厢内。 包厢中的众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工部尚书家那位年轻气盛的小儿子赵庭,一见肖毅踏入包间,便如弹簧般从椅子上猛地弹起,满脸急切之色:“景寒到底何时才能痊愈啊?我们这边一切都已筹备就绪了,就等着他过来拍板呢!” 礼部尚书家的次子孙立也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连连附和道:“没错没错!我连需要人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每日的吃穿用度开销着实不小啊。景寒究竟要到何时才能过来瞧上一眼,决定这些人的去留?” 一时间,整个包厢内仿佛炸开了锅一般,乱糟糟的声响不绝于耳。众人像是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七嘴八舌地将肖毅团团围住,不停地追问着各种问题。 第61章 不够 萧毅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脑袋都快被这些嘈杂的声音给吵炸了。他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早就跟苏景寒说了,自己真的没有那个能力来做决策,可是他偏偏不信,非要逼着他过来先拿主意。 萧毅深吸一口气,然后稍稍提高音量道:“各位稍安勿躁!景寒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了,让咱们先自行商议,尽最大努力把这件事情往前推动。等到他身体允许之后,自然会来和咱们碰面,共同商讨后续的事宜。”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反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原来是御史大夫的三子王瑞,他摇着头说道:“那怎么能行呢?这桩生意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稍有不慎出现差错,损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所以,咱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妙,如果景寒不方便的话,我们去府上拜访也不是不可,反正平日里我们也没少去你府上找你。” 不得不说,在这群纨绔子弟当中,王瑞还算是相对比较靠谱的一个。也正因为如此,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大家聚在一起做事有多么不靠谱。 萧毅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那我先回去找景寒商量一下,下午派人过来给你们传个信儿。” 苏景寒听完肖毅的话语,心中不禁暗暗叹息。原本以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此事推给萧毅,让他好好锻炼一番,未曾料到最终兜兜转转又落到了自己头上。事已至此,他除了点头应允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萧毅见苏景寒同意,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兴高采烈地转身出门着手准备相关事宜去了。他赶忙吩咐下人们精心收拾出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并将其布置成临时的书房以供苏景寒使用。屋内的陈设皆是根据苏景寒当下的状况悉心安排的,椅子上加铺了厚厚的软垫,以增加舒适度;一旁还特意摆放了一张柔软舒适的卧榻,方便他随时休息调整状态。 自次日开始,国公府每日都会有人来拜访,他们所打的旗号更是花样百出。有的说是专程前来看望病人的,有的则称是上门访友叙旧的,还有些人说是为了拜见世子而来,更有甚者是前来赠送各种礼品以及仆役的,真可谓应有尽有。 ------------------ 被外调到青阳镇的林巍,日盼夜盼,可算是熬到了发俸禄的这天。 然而,当他接过那为数不多的银两时,心里却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般。 一旁的林母也是满脸愁容,两人对视一眼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些银子除去归还衙门的公账之后,所剩无几,仅仅只有几个铜板留在手中。想到未来的日子,母子俩不禁忧心忡忡,完全没有因为领到俸禄而感到丝毫喜悦。 说起这手头拮据的原因,一来的确是这俸禄实在太少,难以维持正常的生活开销; 二来则是由于二人之前在上京城确实生活的还不错,一时之间未能及时调整消费习惯。尽管明知囊中羞涩,但嘴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了几顿丰盛可口的饭菜。而且林母心疼自己,央求着林巍给自己添置了一身还算不错的新衣。 可是,总这样借用衙门的公账绝非长久之计,万一哪天被别有用心之人告发他挪用公账,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以林巍目前所处的职位,已然是退无可退,如果上面追查下来,等待他的恐怕只有革职查办这一条路了。 一旦失去了这官职,不仅意味着丢掉饭碗、颜面尽失,更是会让他的人生从此陷入黑暗与困境之中,这辈子怕是再也无法翻身了。 林巍决定试着偷偷地给临近的几个郡县的书院抄书,挣点钱补贴一下家用。 林母听林巍说再偷偷用公账可能会丢官身,也歇了继续用的心思,想了想,她决定干起之前的老本行,绣手帕和荷包出去卖钱贴补家用。 两人下定决心要行动起来,林巍当天结束工作后,独自一人坐上了前往附近郡县的牛车。一路上,他怀揣着期待和忐忑,心中不断盘算着如何能找到一份合适的抄写工作。 经过一番打听和寻找,林巍接连走访了好几家书院。有的书院直接拒绝了他,有的则表示暂时没有相关需求。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他找到了一家愿意让他代抄书卷的书院。 起初,老板对他还存有一些疑虑,只准许他在后院的厢房里抄写,并且严禁他将书籍带走。不过,当林巍拿到书之后,自信满满地向老板说道:“这本书我早已烂熟于心,完全可以回家默写下来。等我写完之后,再把书稿带回来结账您看行不?”老板思考片刻,决定先压住他 50 个铜板作为纸笔费用,然后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林母也没有闲着。她利用自己一天一夜的闲暇时光,精心绣制了一方手帕。不得不说,在上京城的好日子没白享受,她的绣品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显着的提高。如今她绣出的手帕,无论是针法还是图案设计,都远比以前的绣品更出色,足以吸引有钱人的目光。果不其然,她刚把手帕拿出去不久,就被一家富户看中并买下了。 林母满心欢喜地紧紧攥着手中的钱,脚下像生了风一般,步履轻盈地朝着回家的方向快步走去。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 林母心头猛地一紧:“莫不是刚才买帕子的那个小丫鬟反悔了?”想到这儿,林母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向后看去,果然是那小丫鬟正一路飞奔而来,跑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小丫鬟见她停下来,便停下来,双手撑住膝盖,弓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喊道:“婶……婶子,您……您慢点走啊!” 林母眼见已经避无可避,索性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那丫鬟靠近自己。待那丫鬟终于来到近前,她再次弯下腰,接连喘了好一阵子粗气之后,方才直起身子,缓过劲来开口说道:“婶子,是这样的,您刚才卖给我的那条帕子,我拿回去给我家小姐一看,她喜欢得不得了,这不,赶紧打发我追上来跟您说一声,如果您日后再有新的帕子,烦请您直接先送到我们府上就行,我家小姐全都要了。” 林母的目光落在眼前亭亭玉立的小丫鬟身上,她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比自己身上的还要好,皮肤也宛如刚剥壳的鸡蛋般水嫩光滑,不禁心生嫉妒。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端起自以为的官家架子,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 待林母渐渐远去,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后,那小丫鬟立刻收起方才恭顺谦卑的姿态。她先是偷偷地撇了撇嘴,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之意,随后压低声音嘟囔起来:“哼!装什么装啊?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也不想想刚才是谁求着本姑娘买她的帕子,那会儿又是怎样一副赔着小心、谄媚讨好的嘴脸。”一边说着,小丫鬟一边还不满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转身往回跑去。 刚刚进门的时候这小丫鬟遇到了自家老爷,询问她跟这老妇在门口是做什么,听她说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后,她家老爷便让她追上这老妇,说了这一套说辞,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家老爷没说,她也没问,老爷吩咐的事,做就是了,下人而已,知道的太多,那是找死。 第62章 心思 接下几天,林母几乎每日都会送来一方精美的手帕。一来二去之间,她和那小丫鬟逐渐变得熟悉起来。不仅如此,机缘巧合之下,林母见了那家富户的小姐一面。那小姐生得着实可人,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之态,礼数也十分周全,客客气气地向林母行了见面礼。 那一刻,林母的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 待到次日,那小丫鬟来给林母结算手帕费用的时候,忽然吞吞吐吐地开口问道:“婶子啊,我家姑娘对您的手艺简直喜爱到了极点!昨天她特意吩咐我来问问您,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指点她一二?”听到这话,林母的眼眸之中迅速闪过一丝难以被人觉察的暗沉光芒。想当初,自己的儿子可是得过那才貌双全、出身名门的萧长莺青睐的。 虽说如今这段姻缘已然无果,但以自家儿子的条件,即便不能娶到萧长莺这般出色的女子,要想迎娶一位有权有势之家的千金小姐,应当也并非难事吧。 想到此处,林母看向小丫鬟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轻蔑和不屑。 但是眼下挣钱还是最重要的,她不得不立刻收了那表情,逢场作戏、故作欣喜地说道:“哎呀,这我当然是愿意的,不过我平日里太忙,可能没多少时间。” 小丫鬟连忙回道:“没事的,只要您偶尔指点一下就行。若是您实在太忙的话,您得空时,我家小姐可否到府上叨扰一二。” 林母心中原本模糊不清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原来这姑娘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若是让她经常登门,那岂不是会时不时地撞见她儿子?这一来二去的,可就不好说了。想到这儿,林母不禁在心里暗暗咒骂起来,就凭她,也配! 然而,表面上她却故意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来,缓缓开口道:“哎呀呀,那倒是不必麻烦姑娘亲自上门,我有时间可以到府上的。不过,我这手艺可是从我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向来都不会轻易传授给外人.....” 小丫鬟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急了,赶忙伸手拉住林母的衣袖,同时将一块碎银子悄悄地塞进了她的手中,并陪着笑脸央求道:“好婶子,求求您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家小姐吧!她对跟您学刺绣这件事可上心了,如果您能教教她,日后我们家小姐一定会好好报答您、孝敬您老人家的!” 林母其实一直在等待着对方主动给她好处,见目的已经达成,便假意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才像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表示答应下来。待离开之后,林母紧紧地攥住手中那块小小的碎银子,嘴角扬起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心中暗骂:呵,就这么点儿小钱,居然还妄想着能和我的儿子有什么未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 萧长莺经过多日的调养,身体已然恢复得七七八八。见她好的差不多了,皇后便领着她一同前往探望皇帝。说来也真是凑巧,那些平日里频繁出入寝宫的后宫嫔妃们,今日却像是约好了一般,竟然没有一人前来打扰。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偏偏就只有皇后和萧长莺撞见了皇帝那宛如回光返照般的一幕。 原本清瘦得几乎脱相的皇帝,此刻竟精神矍铄地端坐在床榻之上。他那只略显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住皇后的玉手,口中还不停地絮絮叨叨着什么。而萧长莺则静静地站立在不远处,距离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过于亲近,又能够听清皇帝与皇后之间的谈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萧长莺的双腿渐渐开始发酸,可她依旧笔直地站立着,不敢有丝毫懈怠。眼前的皇帝看上去状态极佳,精神头儿十足,以至于让萧长莺不禁产生一种错觉——或许皇帝这次是真的痊愈康复了。 皇帝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不舍之情,他深情地凝视着皇后,轻声说道:“阿芙啊,这段日子着实辛苦你了。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在朕的心目当中,最为在意、最为牵挂的那个人始终都是你……” 萧长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周遭伺候着的众人。 人数并不多,如果待会儿狗皇帝胆敢吐出半句要皇后陪他一起去了的话,她定要让这些人统统给他陪葬!人多岂不是更热闹? 皇帝缓缓地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想要如往昔那般,将皇后轻柔地揽入怀中。他轻声说道:“阿芙啊,如今这皇家的子嗣实在是过于稀少,太子这一辈总共也没几个孩子。说到底,兄弟之间毕竟有着深厚的手足之情,怎比得过那些并非出自同一父亲的外人呐。” 说罢,皇帝微微眯起双眼,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仿佛沉浸在了回忆之中。然而,下一刻,他再次开口时,语气却变得沉重起来:“朕百年之后,只盼着阿芙你能够饶过他们一命,给他们一个闲散王爷的身份便好。至于柔妃和老二,就将其贬为庶民,逐出宫廷吧。柔妃的外家,任凭你如何发落处置都行。” 听到此处,萧长莺不禁暗叹:这老狐狸分明是以让皇后陪葬来作为要挟,从而给自己的儿子们谋求活路。所谓帝王的感情,若有人相信,那可真是愚不可及了。 皇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皇帝的手,柔声哄着:“皇上,您说什么呢,您长命百岁,还要陪臣妾很久很久呢,怎么就说这样的话,惹得臣妾心里难过。” 皇帝见皇后并未直接回应自己所提出的问题,于是稍作思索后,又转换了一个话题说道:“阿芙啊,不知太子如今的身体状况可有明显好转?朕前些时日就已将传位的圣旨拟定完毕,然而却始终未能交付于他。 朕心中对此其实仍存有一些顾虑,这孩子尚还年幼,经历此次事件之后,恐怕会对其兄弟之间的情谊心生嫌隙。倘若这皇位果真传予他手,那他的几位兄弟怕是难以保全性命。所以,不若还是将皇位传给小老三吧,他年龄尚小,与兄弟们的手足之情尚有足够时间去慢慢培养。” 皇后知晓以皇帝的性情的确能够做出如此绝情之事,心中不禁暗自愤恨不已。但即便如此,面对眼前这位,她亦是无可奈何。只见皇后眼眶逐渐湿润起来,目光幽怨而又无奈地望向皇帝,轻声应道:“皇上所言极是,太子此番遭遇着实对他身心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不过太子向来仁慈善良,就在昨日,他还特意央求臣妾前来向您转达,虽说二皇子犯下大错,但毕竟他们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恳请皇上莫要因此伤害了二皇子。” 皇帝听闻皇后此番选择了妥协,那颗一直高高悬起的心,终于缓缓地落回了胸腔之中。他深知自己所能为老二以及其他诸位皇子所做之事,已然到了极限。至少于明面上,有了这份旨意之后,皇后与太子便无法轻易地取走他们的性命。然而,对于那些暗中可能发生的阴谋算计,他着实已无力兼顾周全。 皇帝龙颜大悦,连声道:“好好好!既然如此,这最后的一道圣旨,朕定当亲自下达。来人,速速替朕拟旨!”不多时,一名太监便恭敬地呈上了一份精心拟就的圣旨。皇帝接过圣旨,匆匆浏览一番过后,脸上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神情。 第63章 难如愿 皇帝毫不犹豫地拿起案几上的玉玺,稳稳地盖在了圣旨之上。随后,又伸手探入枕头底下的一处暗格之中,摸索片刻之后,取出了另一卷同样以明黄色绸缎装帧而成的圣旨,唤来身边的亲信之人,将这两份至关重要的圣旨一同交付给他们,并严令务必尽快送往东宫和各处。 一旁的皇后,眼眶之中虽噙满了滚烫的泪水,但内心深处却不断发出阵阵冷笑之声。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旦这道圣旨颁布下去,即便日后她的儿子能够顺利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宝座,恐怕往后余生亦难以过上太平的日子。因为每时每刻,他都不得不提心吊胆,时刻提防着那几位皇子暗中勾结各方势力,图谋篡夺皇位。 皇帝凝视着皇后那满含哀怨与悲伤的眼眸,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愧疚。 然而,这丝愧疚如同流星般稍纵即逝,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他轻轻地抬起手,温柔地拍了拍皇后的肩膀,试图给予她些许慰藉,缓声道:“皇后莫要忧心过度,太子天性纯善、宅心仁厚,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一代仁德之君,造福天下苍生。” 皇后听闻此言,微微颔首以示回应,,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而下,不偏不倚地滴落在皇上的手背上。皇上仿佛被那滚烫的泪水灼伤一般,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沉默片刻后,皇上略显疲惫地开口说道:“朕今日着实感到有些乏了,皇后,你来伺候朕躺下歇息吧。”皇后依言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皇上缓缓躺下。 这一躺竟是天人永隔。 皇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始终停留在皇上那张灰白如纸的面容之上。皇上的嘴角竟还挂着一抹满足的微笑,这微笑却刺痛了皇后的心。她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止不住地沿着脸颊流淌而下。尽管如此,她的内心深处除了无尽的悲痛之外,还有一股深深的恨意悄然滋生。 都是亲生骨肉,他真的不知晓留下这三人将会给太子带来怎样的灾祸吗?他当然是知道的,可他还是执意如此,不仅将他们留了下来,甚至还赐予他们王爷的封号……想到此处,皇后只觉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到底只有亲娘才会全心全意地对自己的孩子好,别的男人,即便是亲生父亲都不能。 “皇帝宾天!”内侍那声嘶力竭的高呼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划破了宫廷的宁静。 没过多久,其他宫妃便带着各自的皇子和仆从,跌跌撞撞、哭哭啼啼地奔进了寝宫。一时间,整个房间充斥着悲戚的哭声,此起彼伏。那些妃嫔们有的直接扑倒在龙床前,哭得肝肠寸断;有的则搂着自己的孩子,泪如雨下。这般哭闹,别说是皇后了,就连萧长莺都感到无比心烦意乱。 她强忍着心中的烦闷,静静地陪在皇后身旁,轻声安慰道:“娘娘,保重凤体要紧。”随后,转头吩咐身边的太监赶紧前往礼部,请他们来操持皇帝的葬礼事宜。做完这些安排后,萧长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皇后,缓缓地走出了皇帝的寝宫。随着她们渐行渐远,身后那嘈杂的哭声也渐渐变得微弱起来。 皇后抬头望了一眼头顶那片碧空如洗的天空,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阳光洒落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映照出一抹淡淡的哀愁。此时的皇宫,虽然依旧宏伟壮丽,但却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氛。 经过一番精心筹备,皇帝的葬礼举办得极为隆重盛大,可谓是风光无限。考虑到国家当前的经济状况以及民生问题,最终将国丧的时间定为三个月。在此期间,全国范围内所有的娱乐活动一律停止,无论是热闹喜庆的婚礼,还是觥筹交错的宴会,亦或是精彩纷呈的戏曲表演等等,统统被明令禁止。不仅如此,从朝廷官员到平民百姓,皆需身着素服,不得饮酒食肉,以此表达对逝去皇帝深深的哀悼之情。 与此同时,太子正式登基称帝。新帝即位之初,便颁布了一系列的政令,其中包括减免赋税、大赦天下等。他希望通过这些举措,既能向先帝致以崇高的敬意,又能展现出对百姓的深切关怀与爱护。 皇帝葬礼结束的那天,整个皇宫都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氛围。随着最后一声丧钟的敲响,宣告着这场盛大的葬礼正式落下帷幕。然而,对于柔妃和二皇子来说,这却是他们命运急转直下的开始。 柔妃和二皇子被无情地驱逐出了宫门,曾经的锦衣华服、珠钗玉饰此刻皆已离他们远去。两人显得狼狈不堪,灰扑扑的身影在空旷的宫道上缓缓前行。柔妃面如死灰,毫无表情地紧紧抱着怀中的二皇子,仿佛这个世界已经与她无关。 成王败寇,她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既然已经落败,哭泣又有何用?只要他们母子二人尚有性命在,未来就仍存有一丝希望。至于今后的日子会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呢?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命运之轮会再次转动,给予他们翻身的机会。 与此同时,在另一条宫道上,景象却截然不同。几位皇子正被他们的母妃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乘坐着华丽的轿子,向着宫外徐徐而去。这些皇子们即将前往各自分封的王府,开启新的生活。许多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庆幸的神色,因为他们成功地赌赢了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豪赌。 先帝生病那段时间,这些宫妃们几乎每天都会带着孩子前往皇帝的寝殿哭诉,祈求皇帝能够看在父子亲情的份上,给孩子们留一条生路。最终,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皇帝终究还是心软了,为他们安排了相对较为轻松的退路。如今,看着渐行渐远的宫门,她们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也有那么几位妃子流转的眼眸深处,潜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甘与怨怼。只差那么一点点啊,一点点!她们心中暗自懊恼不已,就差那么一点点,她们便能成功地将自己的儿子推上那个至高无上、令人梦寐以求的宝座——皇位。 而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如同绚丽多彩的泡沫一般,瞬间破灭消散。 “太子他到底凭什么?”其中一位妃子咬牙切齿地低语,她美丽的面容因愤怒和嫉妒而微微扭曲。“同样都是皇帝陛下的亲生骨肉,咱们小皇子又哪里比他逊色半分?论才华,小皇子将来必定是饱读诗书、能文善武;论品德,小皇子现在就已是谦逊有礼、心怀仁德。可为何偏偏就是哪位被立为太子,继承大统?这不公平,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她边上的嬷嬷跟着附和着,眼中闪烁着愤恨的光芒,仿佛要喷出火来。 如果她伺候的小皇子成了皇上,那她到时候得是何等的荣耀与身份,现在,却是被急吼吼地赶出宫来,说是给个王爷当,但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不过是一个什么实权都没有的闲散王爷而已,跟皇位根本没得比。 她越想越是愤愤不平,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愈发旺盛,挑拨起自己的主子来更加的卖力,万一呢,万一主子争气,将来将那位置争回来呢。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人不自量力起来,真的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忙了一天公务,听到皇帝驾崩,太子登基的林巍,抬起头朝上京城的方向看去。 第64章 变化 此地与上京城相距甚远,远到视线所及之处,丝毫不见上京城的半点踪影。然而,即便如此遥远,他也想看一眼,特别想看一眼。 太子已经登基称帝,她和她家族的地位,是不是更进了一步? 他究竟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才能够再度走近她身旁,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哪怕仅仅只是让她匆匆瞥上一眼。 萧长莺最近忙着帮皇后,哦不,是太后,操办先皇的丧事,忙碌得甚至连瞧一瞧苏景寒的时间都没有。待到她在宫中滞留十余天后归来时,苏景寒那饱含幽怨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长莺,我们在爹娘这边也叨扰了这么多天了,不若后天我们回府可好?”苏景寒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住正欲走向屏风后面更换衣物的萧长莺,并顺势一把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就在这一刻,他那颗原本空荡荡的心仿佛瞬间被填满,变得无比踏实。 萧长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纤细的手指轻轻抬起,在苏景寒温暖的怀抱中将那略显松散的衣领仔细地拢好。她的目光落在苏景寒身着的那件浅灰色衣袍之上,这颜色与款式竟如此契合于他,将其身姿衬托得越发挺拔修长。尤其是那白皙的面庞,在浅灰的映衬下更显唇红齿白,仿若绿野中勾人的藤妖树精一般,蛊惑人心。 “也好,明日还是让御医再来瞧瞧你身上的伤吧,总归要确保无虞才好。对了,景阳那边情况如何?”萧长莺秀眉微蹙,关切地问道。毕竟一直留在娘家也并非长久之计,对于此事她倒也并未表示反对。 苏景寒闻言,点头应道:“他恢复得还算不错,如今已经能够扶着拐杖慢慢行走了。御医说了,之后不必再每日前来施针,只需在每次请平安脉时帮忙调整一下调理身体的方子即可。”言罢,他像只撒娇的大狗般,用自己毛茸茸的大脑袋亲昵地蹭了蹭萧长莺粉嫩的脸颊。 萧长莺顿觉脸上一阵痒意袭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娇嗔道:“你别闹我嘛,我这好些天都没能好生沐浴一番,浑身黏腻难受,感觉自己都臭烘烘的了。且容我先去浴房洗漱一番可好?”说着,她便欲挣脱苏景寒的怀抱,往浴房走去。 苏景寒越被说越来劲儿,不仅没有放开萧长莺,反越发来了兴致,他将脸轻轻地往萧长莺的身上凑过去,先是轻轻一蹭,然后又用力地拱了拱,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哪里臭了?我媳妇身上不管是这里还是那里,全都是香喷喷的,好闻。” 萧长莺一脸无奈地笑着,同时询问起正事来:“这几日因国丧之故,无法替你操办升迁宴。待国丧过后,于我那郊外的庄子里为你举办一场升迁宴如何?” 苏景寒正忘情地亲吻着她粉嫩的脸颊,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一下,含糊不清地回应道:“此等事并不重要,办与不办皆无妨。倒是你被封为郡主之事,应当大摆宴席好好庆祝一番,热热闹闹的。” 萧长莺赶忙伸手将他那颗硕大的脑袋控制住,定睛凝视着他那张已染上一层薄薄红晕的脸庞,提议道:“莫不如一同举办,你来宴请男宾,而我则负责招待女宾。” 办宴席其实真没什么意思,但是萧长莺想办,她就是要让整个上京城的世家大族们全都知晓:苏景寒升官了,无论是凭借自身过硬的本事,亦或是依靠着强大的岳家势力,总之他确实被提拔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上边对他相当重视,有此一点便足矣。如此一来,也能避免某些心怀不轨之人,暗地里老是妄图寻觅时机去欺负他。 苏景寒心里暗自思忖着:“罢了罢了,既然萧长莺想要这么做,那就依她好了,她高兴就好。”对于旁人可能对他有所议论这件事情,他倒是丝毫不在意。他又何惧他人的说三道四呢?他就是有着一个权势滔天的岳家又怎么了?说到底,这世间众人,谁不是依靠着他人而生活?那些世家大族依靠着皇家的庇护与支持;世家子弟们则仰仗着家族的力量与资源。能够拥有可以依靠之人,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由于国丧之故,苏景寒所经营的赌坊不得不暂时停业。然而,在这段空闲的时间里,他并没有让自己闲下来。经过一番仔细地盘账核算后发现,药坊这边的收益居然颇为可观。而且回想起来,赌坊刚开业的那几日着实是大赚了一笔。如此想来,待到国丧结束之后,赌坊重新开张营业时,想必依旧能够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与此同时,苏景寒也没有让手下的那帮伙计们赋闲在家无所事事。 他精心挑选并培养出了几名能力出众的心腹干将,并派遣他们前往赌坊,负责培训其他的员工。针对一些聋哑人士,需要教导他们学习手语以便于日常工作中的交流沟通;而对于那些仅仅只是听力存在障碍的人员,则要求他们掌握通过观察口型来理解对方意图的技巧。 不过,苏景寒特意叮嘱过所有人,这些特殊技能仅限于在赌坊内部使用,一旦到了外面,必须佯装成对此一窍不通的模样。 此举,不失为打探消息的一个好方法。 苏景寒与萧长莺在回府前,特意去探望了苏景阳。当他们踏入房门时,苏景阳正坐在榻上揉腿,见他们来了,便踉跄下地朝二人走来,这么看来,恢复状况已经算是不错了。而许清月则静静地守在一旁,手中拿着一碗药汤,正准备递给苏景阳。 然而,仔细观察之下便能发现,如今的许清月对苏景阳的照料已不似最初那般无微不至。有时,她会刻意避开与苏景阳的目光交汇,仿佛在有意回避什么。就连那端药的动作都显得有些生疏,似乎心中藏着难言的心事。 萧长莺留意到这一变化后,走的时候便向跟在苏景阳身旁伺候的小丫鬟打听情况。据小丫鬟所言,许清月独自一人的时候,常常会神情落寞地陷入沉思之中,整个人看上去郁郁寡欢。听到这里,萧长莺心中已然大致猜到了许清月的心思。 想来,许清月或许是认为如今苏景阳已经能够重新站立起来,恢复正常生活,而自己却是那样的出身,自觉无法与之相配,于是萌生出了抽身离去的念头。 萧长莺眉头微皱,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说道:“景寒,许清月和景阳的事情你怎么看?” 苏景寒愣了一下,回道:“感情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比较好。” 萧长莺想了想,接着问道:“你对许清月还满意吗?” 苏景寒嘴角轻扬,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说道:“我觉得她挺不错的,做我弟媳也很合适。” 萧长莺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姑娘。那你有时间的话,把你的看法告诉景阳吧,让他心里也有个底。” 苏景寒微笑着答应道:“好,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说的。不过其他的,就看他们两个人的缘分了。” 萧长莺轻叹一声,感慨道:“是啊,缘分这东西很难说。但我还是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果。” 虽说如今局势紧张,不能肆意玩乐,但一些正常的人际交往与拜访还是可以的。萧长莺刚刚和苏景寒回到府邸,苏景寒还没来得及跟她亲近,她那亲密无间的好闺蜜林晓晓就风风火火地上门了。 第65章 危机感 林晓晓今日的穿着打扮格外低调内敛,一条如烟似雾般淡雅的裙子轻轻摇曳,腰间系着一块温润洁白、宛如凝脂的羊脂玉玉佩。她身上所佩戴的首饰也大多是以素雅的颜色为主色调,然而即便如此,这些朴素的装扮却依旧难以掩盖住她那与生俱来的活泼性子。 人还未踏入府内,声音便先传了进来。林晓晓一到府上,便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一会儿吵着让随心赶紧去给自己准备平日里最爱吃的那些精致糕点;一会儿又心急火燎地催促着另外一名丫鬟夏莹快去将她平素里和萧长莺时常一起玩耍的围棋找出来。 “自从皇宫里面出了事之后,我娘亲整日里紧紧拘着我,死活不肯放我出门半步。今儿个好不容易才准许我出来透透气,我这脚一踏出家门,就直接朝着你这里来了!长莺姐姐……不对不对,得改口叫你郡主姐姐了!郡主姐姐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送你,这是我娘亲前些日子专门派人从遥远的北地,千辛万苦搜罗来的百年老参!据说滋补效果极佳!”说着,林晓晓兴高采烈地将手中捧着的锦盒递到了萧长莺面前。 萧长莺微笑着从林晓晓手中接过盒子,金丝镶边的盒子,里边躺着一棵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参。娇嗔地瞪了她一眼,轻启朱唇道:“你呀,真真是一刻都消停不得。替我多谢林夫人的挂念,我的身子已然无甚大碍了。” 对于林晓晓母亲拘着她不许出门一事,萧长莺心中并无怪罪之意。当时时局尚未稳定,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便可能会让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此情形之下,行事自然应当万分谨慎小心才行。再者,她们萧家和林家向来关系要好,在这动荡不安的局势之中,林家选择按兵不动也是明智之举。倘若萧家不幸遭遇变故,好歹还能仰仗林家施以援手,自己爹爹与林相可是有着过命交情的。 林晓晓左顾右盼了一番,没有瞧见苏景寒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凑近萧长莺的耳畔,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您知道吗?方庭寻明日就回京了。” 闻言,萧长莺微微一愣,脑海中迅速搜索起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思索片刻之后,她疑惑地开口问道:“就是我家隔壁,小时候常常来偷摘柿子那个么?”林晓晓捂着嘴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悄声回答道:“是啊,百年清贵世家方家的长子,方庭寻。” 萧长莺摇头笑道:“百年清贵世家,却出了这么一个混不吝的,惯会偷我家院子里的柿子,还经常被我发现,被我带人揍好几次。” 林晓晓笑笑不说话了,偷柿子是假,想“偷”萧长莺是真吧,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这样也好,以之前的局势,萧长莺是断断没有机会嫁给方庭寻的,当初先皇把方庭寻外派出去也是出于这个考量,如果让武将世家萧家和清贵世家方家联姻,那皇后的势力在前朝和后宫就都独大了,对他这个皇帝的位置确实是存在很大的威胁和隐患。 当初,想必国公爷与国公夫人也曾产生过想要顺其自然发展的想法吧。否则,武将之家的墙头,又怎会一次一次地、如此轻易地,被人翻越而入呢? 两人交谈之际,随心领着两名丫鬟缓缓走上前来。其中一名丫鬟手中所捧之物正是林晓晓方才索要的精致糕点;而另一名丫鬟双手托举着的托盘之上,则放置着一封引人注目的拜帖。 那拜帖通体为墨绿色调,其上一泓清澈见底的清泉潺潺流淌,泉畔栽种着数株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树木,树下摆放着一方石桌,桌上赫然陈列着一盘色泽金黄、诱人垂涎的柿子。 柿子??? 萧长莺看着那盘柿子,心中瞬间便有了几分揣测。与此同时,林晓晓的所思所想也与萧长莺大致相仿,但她并未开口询问,多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她满心欢喜地从丫鬟手里接过点心,开心地吃了起来,萧长莺家的糕点都是宫里指派下来的御厨亲手做的,到底是比林家的好吃,林晓晓的两颊随着咀嚼鼓起,宛如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仓鼠般惹人喜爱。她心下暗自盘算着,一会儿自己吃完点心就不与萧长莺一同下棋了。 踢毽子可要有趣得多,近日她还新学会了一种新花样儿,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展示一番,好好地向这里的下人们炫耀显摆一下。 真真是一个没长大的,十足的小孩子心性。 萧长莺拿起那帖子,打开,苍劲有力的字体跃然纸上,不仅让她回想起了当年爬在墙头上的那个不羁的少年,果然是方庭寻差人送来的,没说是什么事,只说他想于明日下午亲自登门拜访。 恰好萧长莺明日下午有空,她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刚刚升了郡主就摆架子不见客,于是便吩咐身边的丫鬟,让其去回复正在府门外等候消息的方府下人,表示自己应了。 林晓晓活泼好动,在萧长莺的郡主府上闹腾了整整一个上午,吃饱喝足,玩得尽兴之后,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跟随着她三哥林放走了。林放是林相最小的儿子,今年跟苏景寒是一届的考生,苏景寒榜首,林放不一样,他是倒数第一,但是好在他有一个厉害的爹,给他求了一个翰林院的小差事,此次前来也不是特意来接林晓晓的,而是过来找苏景寒谈事情的。 新皇刚刚登基不久,太后摄政掌权。关于北地灾民之事被摆到了朝堂之上讨论。苏景寒所发表的见解可谓深得圣心,太后对其颇为赞赏,故而破例让苏景寒负责主导处理这件棘手的事务。由于苏景寒在朝廷中的根基尚浅,因此太后又指派了林相的小儿子林放与他一同操办此事。 两人在书房里一直讨论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日头高悬,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才缓缓走出书房。 萧长莺原本想要挽留林放和林晓晓一起用膳,但林放却面露难色,以家中有要事为由婉言拒绝了她的好意。随后,他便带着林晓晓匆匆离开了。 两人一走,一直在一旁的苏景寒便快步走上前来,紧紧拉住萧长莺的手,进了内室。 进入内室后,苏景寒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感,猛地一把将萧长莺紧紧搂入怀中。萧长莺先是微微一惊,随后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轻地依偎在了苏景寒宽厚温暖的胸膛之上。 苏景寒感受着怀中佳人的温柔与芬芳,满足地深深喟叹了一声。然而,这片刻的温馨很快就被他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个名字所打破——方庭寻。这个人他早有耳闻,世家大族,虽然许多事情做得十分隐秘,但凭借着他如今所处的位置,只要用心去调查,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据他所查到的信息,方庭寻应该称得上是萧长莺的青梅竹马。只不过那时先帝尚在,萧长莺的婚事受到诸多约束。可如今先帝已然驾崩,再也无人能够对萧长莺的婚姻大事指手画脚。或许站在太后的立场上来看,舍弃自己,转而让萧长莺与方家联姻,无疑是更为明智的抉择。 想到这里,苏景寒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我听林放说方庭寻明日便回京了,也不知道皇上会给他安排个什么样的差事?” 第66章 他待你可好 苏景寒轻声说着,执起萧长莺那如同羊脂白玉般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放在自己宽厚温暖的手掌之中细细把玩起来。莹润如玉的小手,肌肤光滑而粉嫩,宛如初生婴儿的面庞一般娇嫩,苏景寒不想放手。 萧长莺心中不禁感到纳闷,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跟她提方庭寻,于是,她微微蹙起秀眉说道:“嗯,方才他已经差人送来了拜帖,说是明天下午会来府上拜访,我当时便应允下来了。” 听到这话,苏景寒原本轻柔摩挲着萧长莺手指的动作蓦地一顿,眼神也随之黯淡了几分。其实,他内心深处一点儿都不想让萧长莺去见那个方庭寻,可是,自己好像并没有足够正当的立场去要求她不见方庭寻。 如果此刻将自己的心思直接挑明了讲出来,萧长莺顺势真的离开他,选择与方庭寻在一起,那可怎么办。明日,得找个机会会一会那方庭寻才好。 初见方庭寻,苏景寒看到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面若冠玉,眉目温和,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的贵公子。手中一把扇面上绘着山水图案的折扇,给这人增添了几分儒雅的气度。 整体上来说,在外人看来,无论是从长相上,还是从气度上,这人都是完胜他的。 不过他不惧,萧长莺现在是他的妻。 两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苏景寒就以有事要处理离开了,他大气着呢。 苏景寒走后,方庭寻看了一眼萧长莺,压在心里的话百转千回间最终成了一句干巴巴的:“他待你可好?” 萧长莺笑了,苏景寒待她如何? 如果是报答救命之恩和以身相许之情的话:“挺好的。” 沉默半晌,方庭寻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地开口道:“郡主,如果有一日您不愿再和苏景寒走下去,可以回头看一眼庭寻,庭寻一直都在。” 萧长莺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她从未想过方庭寻会对他有这样的感情,她从始至终都是把方庭寻当做一个邻居看待的,小时候,两人确实是走的稍微近一些,那是因为方庭寻来偷柿子她带着一堆家丁追着他打过几回,这,这是打出感情来了? 不理解,她真的不能理解一点儿。 她不知道的是,方庭寻钟情于的正是她那娇憨蛮横、无所畏惧的性格。无论面对何种情况,她都能勇往直前,毫不退缩。哪怕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自家领地被他人贸然闯入,她也绝不会有丝毫忌惮,定会毫不犹豫地率领众人前去教训那人一番。 犹记得那次初遇,年纪尚小的方庭寻望见墙那头黄澄澄的柿子,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馋意。毕竟有些美味之物,买来品尝怎比得上自己亲手偷摘,来得有趣?于是,他便萌生了爬墙摘柿子的念头。只是未曾料到,一个不慎从墙头掉了下去。 国公府的小厮与侍卫尚未来得及上前捉拿他,便先被那娇憨软糯的小女娃娃给察觉了。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二话不说便领着人对他展开了一场穷追猛打。可怜方庭寻被追得气喘吁吁,在院子里四处逃窜。最终,这场闹剧以他被国公夫人遣人送回方家而告终。 回到家中的他还因这桩糗事遭受到了严厉的家法惩处。向来极为看重自身颜面的父亲,更是不得不携着他一同前往国公府登门致歉。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倒是极好的人,爽快地表示活泼好动些实属正常,他们不在意,唯有他留意到,躲藏在国公夫人身后的萧长莺正朝着他调皮地吐舌头,脸上尽是一副“有本事你再来啊,看我还打不打你”的挑衅模样。 第二次起偷柿子是他不服气,一想到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追得满院子乱跑,实在是丢尽了颜面。于是,第二次偷柿子前,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摘下那柿子,然后大大方方地坐在院墙上,当着萧长莺的面美滋滋地享用,气气那小丫头。 他身手敏捷地爬上院墙,满心欢喜地伸手去够那红彤彤的柿子。可谁曾想,就在即将成功之际,他一时得意忘形,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便直直地掉落下去。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从这院墙上摔下来了,接连两次出丑,饶是脸皮再厚,此刻也不禁感到无地自容。 他心里琢磨着,得赶紧顺着院墙爬回去才好,免得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怎奈那院墙甚高,若没有梯子相助,仅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攀爬上去。正当他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乱转之时,那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又出现了。果不其然,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萧长莺已然带着几个小厮,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小厮不敢揍他,但是会偏帮,你一手我一手地控制住了他的行动能力,小丫头抡起小拳头对着他就是一顿胖揍。 疼是不怎么疼的,但就是太丢人了,说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他堂堂方府的小少爷,让一个小姑娘按在墙上一顿打,好在没过多久,国公夫人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为了避免把他送回去他又受罚,国公夫人吩咐下人们搬来一架长长的梯子,并示意他可以顺着这架梯子爬回自己家去。一边看着他爬,国公夫人一边嘀咕:“不大的孩子,偷摘个柿子而已,多大个事儿啊,真没必要罚的那么狠,要是像我小时候一样,偷吃把厨房炸了,那得怎么罚啊。” 听得方庭寻眼角直抽抽,如果他要是真敢偷吃还把厨房给炸了,估计不仅屁股要开花,祠堂也得跪上个三天三夜。 萧长莺站在一旁看着他爬梯子,眼瞅着人就要回去了,气得直跺脚,差点跑到梯子上跟着他一起爬。 她奋力挣扎着想要挣开身边拉着她的嬷嬷,同时嘴里不停地与国公夫人争辩道:“娘亲,这不公平!为什么他能够从那边爬过来,我却不能爬过去?不行,我偏要爬过去,我还要去偷他们家的柿子!” 第67章 物是人非 方庭寻听到萧长莺这番话后,忍不住笑了。 他边爬心里边想着:就算她真爬过来,也是徒劳,因为自家根本就没有柿子树。家里种满了竹子和松柏,这些东西可都不能吃。想到这里,他不禁脑补出萧长莺那副娇憨的模样——假装是食铁兽,抱着一根竹子拼命啃咬的场景,越想越是觉得可爱有趣。 自那以后,方庭寻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都未曾再去采摘柿子。倒不是因为他害怕了或者不敢去了,实在是由于柿子已经过季了。 但是他怎么想怎么心里痒痒,最终央求母亲替他寻了一位武艺高强的师傅,预备来年再战。 第二年他再去的时候,小姑娘长高了些, 仍旧是娇娇软软的小模样,不过打起他来还是毫不手软,但这次他不是被打的还不了手,而是不由自主地避让着小姑娘,让小姑娘还是占得些许上风,之后也没等国公夫人过来,便借助一根绳索迅速攀爬离去。 这一举动可把小姑娘气坏了,气得直跺脚,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在他的耳朵里,那清脆悦耳的嗓音,即便在骂他时也宛如天籁之音,甚至比起皇宫里那些每年能够登台献艺的歌姬所吟唱的歌曲还要动听。 之后他又翻过几次墙,有个两三次碰到小姑娘,随着时间的推移,柿子渐渐过季,秋去冬来,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年,他和小姑娘都已长大成人,到了需要避嫌的年纪。那墙头的柿子树,每逢秋季依然会挂满黄澄澄、金灿灿的果实,宛如一盏盏小灯笼,照亮着那段青涩的回忆。但他却再也没有勇气踏足墙的另一边,仿佛那里已经成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 尽管如此,在为数不多的几次宴会之上,他还是能够远远地望见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如今的小姑娘已然出落成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可他却觉得,无论她变得多么美丽动人,都比不上记忆中那副娇憨可爱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当他再次于人群中瞥见她的倩影时,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这个女子迎娶回家,让她永远陪伴在自己身旁,这样就能每日看到她曾经那般天真无邪、娇俏可爱的样子了。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如燎原之火一般在他心底蔓延开来,愈烧愈烈……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与人开玩笑,未曾赐予他那样一个宝贵的契机。他并非没有鼓起勇气向自己的父亲提及想要迎娶萧长莺之事,但父亲却毫不犹豫地予以回绝。 父亲言辞恳切地道:“如今的萧家正如日中天、烈火烹油一般,圣上断无可能允许萧家和我们家联姻。对于萧家的姑娘来说,眼下唯有入宫侍奉或者下嫁他人这两条道路可选。儿啊,你的这番心思,万万不可表露分毫,否则只能促使她更快地踏入宫廷之门。” 其实,父亲所言他又何尝不明白呢?他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内心深处对小姑娘的眷恋与牵挂,令他实在难以割舍。他也曾暗下决心,想要奋力争取一番,哪怕仅有一线希望也好。可惜天不遂人愿,尚未等到他有所行动,一纸调令便从天而降,将他远远调离京城。 至于究竟是先帝彼时已然洞察到了些什么蛛丝马迹,还是仅仅出于以防万一的考量,这些都已无从知晓。总之,这一走便是漫长岁月,直至先帝驾崩之后,家中历经诸多周折方才寻得良机,四处活动运作,终将他重新调回京城。 只可惜,当他再次踏上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时,才惊觉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里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早已经嫁作他人妇,而且从表面看来,日子似乎过得还算顺遂如意。 对方的能力和品行打探回来也还不错,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 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然冒出了些许卑劣的念头:倘若当初迎娶萧长莺之人是林巍该多好!那个只会软饭硬吃、故作清高的家伙,以自己的人品及家世,绝对能够轻轻松松地将其比下去。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暗想先皇如果更早一些驾崩该多好。这样一来,或许萧长莺就不会因为局势紧迫而匆忙把自己嫁出去了。 只可惜,世间之事往往难以尽如人意。 “方公子,若您今日到我府上只是为了谈论这件事情,那我定是要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的。实不相瞒,我确实并未因从前种种对你生出过你所期望的那种心思,何况如今,我已然嫁作他人之妇。您应该清楚,在上京城这个地方,对于妇人而言,名节究竟有多么重要。就算身为郡主,我也同样十分珍视自己的声誉。因此,有关此事,日后万不可再提及了。同时,我也衷心祝愿你能够早日觅得良缘。” 在对待感情方面,萧长莺的性情和她母亲如出一辙,向来直爽干脆,从不养什么“鱼”。对人只有两种态度:喜欢或者不喜欢。既然如今自己仍是有夫之妇这一既定事实无法改变,而且内心深处着实对方庭寻提不起半分喜爱之情,那索性就将此事摊开来讲个明白,以免拖延下去给彼此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没过多久,方庭寻便起身告辞。他眼中原本流露出的丝丝遗憾,此刻已被巧妙地遮掩起来。若不是之前亲眼目睹过他翻墙时那敏捷迅速的身手,萧长莺恐怕真要被他那副端庄稳重的外表所迷惑,误以为他当真是个品行端正、举止优雅、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送完方庭寻,萧长莺漫步于长廊中。目光随意一瞥,瞧见池中那些悠哉游哉、自由自在游荡着的锦鲤们。她心念一动,顺手从旁边抓起一把鱼食,轻轻挥洒向水面。这些贪吃的小家伙们瞬间被打乱了心神,纷纷扭动着圆滚滚、胖乎乎的身躯,争先恐后地朝着萧长莺所在的方位急速游来。 萧长莺觉得十分有趣,于是便静静地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观看了好一阵子。一个不经意间,她忽然瞥见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假山之上。没过多久,从那座假山上缓缓传来丝丝缕缕的琴声。 仔细聆听之下,萧长莺发现这人弹奏的技艺似乎并不是特别娴熟,想来应该还是个初学者。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尽管手法尚显生疏,但弹琴之人的气势却格外沉稳,丝毫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与慌乱。她轻轻地提起裙摆,沿着蜿蜒曲折的石阶拾级而上,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徐徐走去。 假山上的小路百转千回。萧长莺小心翼翼地行走其间,终于她在山顶的凉亭之中看到了弹琴之人--苏景寒。 他身穿着一袭青白的长袍,袍服上精心点缀着银灰色的暗纹,素雅而不失高贵,随意地端坐在一张古琴之前,那架红棕色的古琴在他身前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将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映衬得清白莹润,宛如羊脂白玉一般。微微敞开的衣襟下,那有型的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胸肌更是引人侧目。 轻柔的微风拂过,苏景寒那如墨般漆黑的发丝着这微风微微飘动。这细微的动作,仿佛为他整个人都增添了一抹慵懒而随性的气息。他随性地坐在琴前,双手抚弄琴弦,清凌凌的琴声,时而如潺潺流水般随意,时而又如午后夕阳般慵懒,时而又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洒脱。 第68章 隐忍 萧长莺缓步走进亭内,寻了一处座位坐下,然后用手托起下巴,美目流转,专注地欣赏着眼前这位弹奏之人。察觉到有人靠近,苏景寒眼皮微掀,目光正好与萧长莺交汇。刹那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如同隐匿在山林之间已然修炼成精的山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力。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苏景寒放下双手,抬眸望向萧长莺:“郡主,我弹的如何?”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语调轻扬,其中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之意。 萧长莺望着眼前之人,心中疑惑,同样身着白衣,但苏景寒却将其穿出这般别样的风情。身姿绰约,丝毫没有端庄之态,反倒像是一个专门蛊惑人心的妖精,让人移不开眼。 “甚是好听。”萧长莺赞道。苏景寒的琴艺是成婚后才开始学习的,他们成婚至今时日尚短,即便如此,他竟已能弹奏到如今这样的水准,想必私下里定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与心血,理当给予称赞。 听到萧长莺的夸赞,苏景寒微微一怔,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挑了挑眉:“哦?郡主觉得好听,可我总感觉还有些地方拿捏不准,不知能否有幸请郡主为我指点一二?”说罢,那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萧长莺。 萧长莺看着他的神态,有一种自己一旦过去,便是羊入虎口的感觉,可是还是控制不住地朝眼前人走去,待到缓过来神的时候,已被人从身后拥至琴间。 萧长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咳一声,道:“你刚刚有几处音略高了。”边说边伸出手,想要演示一下。 苏景寒微笑着抓住她的手,放在琴弦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紧紧包裹住她的小手。 “这样吗?”他低头贴近萧长莺的耳畔,轻声问道,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脖颈间,引起一阵酥麻。 萧长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想要挣脱开苏景寒的束缚,却发现他的力气很大,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郡主,你真美。”苏景寒轻笑道,眼中闪着暧昧的光芒。 萧长莺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的,快放开我,这样怎么弹啊。” “不放。”苏景寒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郡主,我不想放开你了。” 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起来,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纱笼罩着整个凉亭。随心带着身边的人一同走下假山,将空间完完全全地留给两人。 苏景寒搂着萧长莺,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里边有克制隐忍,也有想不顾一切的冲动。 最终他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此时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并非恰当的时候。而且,国丧尚未过去,如果在这时候闹出人命来,那帮平日里就喜欢上纲上线的文官们定然会抓住这个把柄不放,从此以后怕是要天天拿着他们两人的事情大做文章了。 萧长莺没有跟苏景寒说方庭寻的事,从小到大被表白的次数多了,她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当做一件事来看。 --------------------------- 短短几天时间,林巍已有三次在下职时于自家院子里瞧见张富户家的那位大小姐了。每次相遇,那女子皆安静地立于不远处,既不上前搭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远远地朝他福身行礼,而后便转身归家,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度。 第一次时,林巍正急着赶回家中取抄录完毕的书籍送往书斋,匆忙之间根本未曾留意到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然而,随着碰面次数的逐渐增多,他终究还是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之处。 当这位小姐又一次向他行过礼后,林巍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其头顶缓缓移至脚下,暗自打量起来。只见她身着一袭黑白色系的罗裙,裙袂处绣着几朵素雅的小花;头上梳着精巧的发髻,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仅这般装扮,林巍心中已然估摸出了价格——甚至抵不上萧长莺昔日所佩戴的一枚珠钗值钱。 就凭这点儿行头,居然也敢对他抱有非分之想,是他给了她什么错觉还是她不知天高地厚? 哦,对了,如今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直呼萧长莺的名字了,她现已贵为郡主,往后见面都需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郡主才是。 有郡主珠玉在前,这区区一个张富户家的女儿,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往他跟前凑。 他大步流星地朝林母房间走去。 一进屋,便瞧见林母正端坐在那张略显低矮的炕桌之前,专心致志地数着手中的钱财。桌子上摆放着几串铜板以及几个小银裸子。尽管这些银裸子个头不大,但终究是货真价实的银子,林母对它们可是喜爱得紧,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枚银裸子,先是凑近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待确认过质地之后,她方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把银裸子重新放回桌面。那枚被林母咬过的银裸子上面,不仅留下了刚刚那深深的牙印儿,甚至还隐约能够看到其他一些横七竖八、深浅不一的牙印交错其上。 林巍目睹此景,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恶心之感,连忙扭过头去,不忍再看。片刻后,他又转过头来,对着林母说道:“娘,我回来了。” 正全神贯注数钱的林母听闻儿子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从桌上那“钱堆”中移开,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哎呀,我儿回来了!快快快,到炕上坐着,娘刚刚烧了不少柴火,这会儿炕上可暖和着呢!” 林走到炕边坐下后,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到了桌上那钱上清晰可见的牙印。他像是被烫到般迅速将视线移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开口问道:“娘,您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听到儿子的询问,林母的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护住桌子上的那一堆钱,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多余,于是又缓缓坐了回去。她的眼神闪烁着,显得有些不自然,向林巍解释道:“这是娘这段日子卖绣好的帕子挣来的。隔着咱们这儿两条街的那个张富户家的女儿特别喜欢娘绣的帕子,给的价钱也高,这不,就攒下了这些钱。” 林巍平时除了公务和埋头抄书之外,对买卖帕子这类事情几乎毫无了解,因此他确实不清楚一条帕子通常能够卖到怎样的价位。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那张富户的信息,他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却似乎从未见过此人在自己面前露面。或许真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说不定那家小姐当真是真心喜爱母亲所绣的帕子。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还是隐约地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刚刚见过的那女子,嘀咕道:“是张富户的女儿?” “对,她今天还来家里了呢,之前我答应她指点她的绣工,这银子就是她给我的学费,怎么样,儿子,你瞧瞧,娘现在厉害了吧,都能收徒弟了。”林母一边说着,一边喜滋滋地将手中的银子在林巍面前晃了晃。 其实此刻林母的心中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她猜林巍或许已经碰见过那位张富户的女儿了。 第69章 不成 不过话说回来,与最初相比,她对于这位张家小姐的看法已然有了极大的转变。当初,她以为这张家小姐应该是个娇生惯养、任性妄为的性子,毕竟高价买她的帕子,一天一个的都不眨眼。但经过几次接触之后,她发现这张家小姐不仅性情温柔和顺,就连模样也生得颇为俊俏。 更为重要的是,人家每次前来拜访从不空手,总是会带上一些礼物或是点心。 而且对待她更是毕恭毕敬,那副小心翼翼讨好她的样子,着实让林母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尊重和被重视的感觉。这种高高在上、受人尊崇的滋味儿,是真的很好。 在她看来,如果林巍在官场上的发展止步于此,那倒不如迎娶这位张家小姐。毕竟,这张家姑娘家境殷实,而且又懂得孝顺婆婆,如此一来,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是相当不错的选择,不是么? 看着沉默的母亲,林巍的眉头紧紧皱起。多年母子,林母心中所想,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也正因如此,他心中更是恼怒不已。他实在无法忍受母亲目光短浅、看不起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凭什么认为他没有能力离开这小小的地方,只能一辈子当个小小的县令?他坚信只要自己不断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攀爬,终有一天能够重新站到郡主面前。倘若日后苏景寒亏待了郡主,他定会挺身而出保护她,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重新夺回到自己身边。 林巍神色有些冷:“娘,您以后不要再让她来咱们家了。如今我尚未婚配,她亦是待字闺中,总是往咱家跑,难免会被他人闲言碎语。” 林母一听,顿时不高兴了,她迅速坐直身子,像一只斗志昂扬、即将与人争斗的公鸡一般,猛地将声音提高了八度说道:“有啥不好的?那姑娘买我的手帕时,给出的价钱高出别人好多呢!而且人家想学我的手艺,也是老老实实地交了银子当学费的!这段时间,家里的吃穿用度,用的都是这钱,没有她,咱们娘俩这日子,还真是过不下去。 再者说,这姑娘多好哇!模样生得俊俏,性情又温柔如水,对我更是没得说,每次过来从不空着手,不是带些点心就是捎点布料啥的。所以依我看呐,‘低头娶妻抬头嫁女’,这姑娘跟你正合适着呢!” 这番话单独拿出来听,似乎每一句都说得在理。然而…… “娘,儿子如今尚且年轻,在府衙里办事也算是游刃有余、应付自如。将来肯定还有上升的空间和机会,到那时,自然能够结识更多条件优秀的女子。您难道忘记之前郡主是怎么对咱们的了吗? 先不说别的,光是给您的那一根玉钗,就足以将那富户全部产业尽数买下!儿子虽说没法儿再寻得一个如郡主般有权有势又富贵逼人的女子,但好歹还是能碰到比这富户更为优渥的人家的。您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儿?可若是到那时,我已然成了亲,那该如何是好?” 说到此处,林母又沉默了。她已许久未曾敢忆起往昔在上京城度过的那些时光了,那感觉犹如经历了一场虚幻迷离的梦境。不不不,即便是在梦中,她也决然不敢奢望那般奢华美好的生活。现如今,一切皆化为乌有,一无所有。她当然想以后再过上那样的日子。 可是,迎娶那张家的姑娘倒也未尝不可吧?有福先享,待到日后真需要她腾出位置之时,要么设法让她染病身亡,要么迫使她自行离去便是。 林母能够想到的事情,作为亲生儿子的林巍自然同样也能够想到。毕竟母子之间心意相通,彼此了解甚深。然而,林巍所思考的却更为深入和周全。 他一脸严肃地对林母说道:“母亲,可万万不能动了别的心思,儿子的仕途之路,是没有家族的支持与帮衬的,所以绝对不容许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差错或污点。我们行事必须谨小慎微才行。儿子求您明日便回了那张家姑娘,将那学费如数退还回去,日后决不能再让她踏入咱家半步了。” 有大好的前程在那里勾着,林母到底也是个听劝的,尽管心中满是不舍,还是缓缓地伸出手,从桌上拿起那两颗花生米般大小的银裸子,轻轻地放在一旁。然后,又将剩余的钱财重新整理一番,尽数装进自己那个略显陈旧的钱袋子里。嘴里嘟囔着:“娘明白了,娘明天会跟她说清楚的。可是这往后的日子,咱们可怎么过啊?” 林巍知道他娘对于即将退还到手的钱款感到心疼,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但是没办法,若想要成就一番大事,有时候就得对自己下狠心:“今日我先去趟书斋,把之前默写好的书籍送去交付,看看能否换得些许银两回来应急。” 林母听林巍说还有别的赚钱门道之后,心中那股压抑许久的阴霾总算稍稍散去了些,整个人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愁眉苦脸、忧心忡忡。当天便去张富户家将银子还了,并且想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婉拒了张家姑娘以后登门的事情。 当张富户听到自家小丫鬟过来禀报说林母今日亲自上门还钱并拒绝了他家姑娘往后再去林家走动之事时,顿时怒不可遏。他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嘴里骂骂咧咧地吼道:“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如此不识抬举!”说着,飞起一脚就将身旁那张梨花木的椅子狠狠踹翻在地。 这张富户在当地算是有钱的了。而且,对于家中的几个儿子,他向来都是毫不吝啬钱财,一心想要将他们培养成才。只可惜,也许是基因遗传不太好的缘故,这几个儿子无论怎么教都不开窍,根本就不是读书习文的那块料子。反倒是他那唯一的宝贝女儿,被教养得端庄贤淑、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都通一些。按照常理来说,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做媳妇,穷酸秀才也是高攀了他们张家的。 然而即便是如此,那群整日埋头苦读、只知死记硬背的书呆子们竟然还是瞧不上他家的宝贝女儿,他们自视甚高,觉得自家乃是书香门第,而林家并非如此。就这样张富户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的年龄一天天增长,马上就要拖成老姑娘了,林巍却这个时候出现了。 一开始,张富户打听一番后,觉得这两人一看就没什么见识,家里条件也不怎么样。若是能把女儿嫁给林巍,林巍手头紧的时候,他可以慷慨解囊;那老太太身边缺少人手照料,他大不了多陪送几个伶俐的丫鬟过去,连同那老太太一块儿好生伺候着。这样一来,日后姑爷在当地多少能关照一下他们家,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双赢局面? 谁曾想,人家居然同样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他家的闺女!难不成真要逼着他的女儿真去给郡守做填房不成?且不说那郡守长得一般,单说那太守的千金与自家女儿年纪相仿,就够让他头疼的,以后嫁过去了,少不了受些磋磨。但即便如此,眼下看来,这似乎也已经是他女儿所能找到的最佳归宿了。 有权,读书人,再加上自家有钱,这样,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应该能娶上几个读书人家知书达理的庶女了吧。 几代之后,他家迟早是要出几个读书人的,也算是他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张富户的这些打算,张家小姐其实门清。 第70章 长久之计 她不光知书达理,她也是经商世家的孩子,精明着呢,她这样人家的女子,嫁的高了,娘家还是娘家,若是嫁的低了,什么是娘家?她到时候哪里还有娘家? 所以她爹让她接近林巍,她便接近林巍。 她爹说林巍那边不成了,那嫁郡守做填房也不差。 郡守年纪不大,她还能生几个自己的孩子。 年轻,貌美,有头脑,对任何人都不动真感情的话。 有自己的孩子,这日子,终归不会太差。 -------------------------------------- 苏景寒借口要去找相府的林三公子,实则心中另有盘算——他想要借机拜见一下大名鼎鼎的林相。 当他踏入相府大门时,庄严肃穆之感油然而生。穿过曲折的回廊和幽静的庭院,林相正端坐于堂上,虽已年事颇高,但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与国公爷的豪迈奔放截然不同,林相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文人气息,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度。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历经风雨却始终坚守着内心的那份执着与清高,当真称得上是一派真正的文人风骨。 由于和国公爷交情匪浅,对于林巍和苏景寒,林相自然也颇为了解。对于林巍,他一直十分赞赏其过人的文采。从林巍所着的文章诗词之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那颗心系天下、悲悯苍生之心,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也都流露出不坠文人风骨的高尚情操。只可惜,这人品方面…… 似乎略有瑕疵。 而说到苏景寒此人,虽然在文采方面稍逊林巍一筹,没有那种刚直不阿、铮铮铁骨般的文风,但其聪明才智却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他那草根出身的背景,让他无论面对何种身份地位之人,皆能够游刃有余地应对自如。在上京城的几大世家当中,就连那些平日里不务正业、只会吃喝玩乐且被视为上不了台面的浪荡子弟们,苏景寒也能与之和睦相处。更令人惊讶的是,近来听闻这群纨绔子弟竟也安分守己了许多,鲜少见到他们在外肆意玩乐打闹了。 “不知贤侄此番前来寻老夫所为何事?”林相目光炯炯地看着堂下站立着的年轻人,长得也是端方周正,平和有加,丝毫没有弱了气势,但也不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此人可是国公家的女婿,而且国公家上下对其也已接纳认可,所以即便只是看在国公的颜面之上,多多少少也还是要给这年轻人几分薄面的,何况,林相看着苏景寒也还挺有眼缘儿的。 “回相爷,景寒今日冒昧登门拜访,实则是想与府上的三公子共同商讨有关南地难民之事,顺便也向相爷您问声安好。”苏景寒拱手作揖,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其态度一如既往地沉稳大方,既没有那些地位低下的小官员见到丞相时那种阿谀奉承、竭力巴结讨好之态,亦无丝毫胆怯畏惧之意,反倒像是自家人中的晚辈在向长辈请安一般,毕恭毕敬且自然从容。 紧接着,苏景寒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向前几步递到丞相面前,微笑着说道:“这是我前几日从南地而来的好友特意带给我的牦牛肉干。虽然数量不算多,但每一块皆是他们亲手制作。还望相爷能够品尝一二。” 苏景寒在来此之前便已经向林三公子打听清楚了,这林相虽说年事已高,牙口不太好,然而却唯独喜好食肉干一类的食物,尤其是对于来自南地的牦牛肉干更是情有独钟。也多亏没什么营生的时候,汪叔就经常带着山寨的人上山去猎牦牛。他说起时,才能给他捎来一些。 这肉干的制作方法可与市面上常见的那些普通肉干不同,寨子里的女人们不仅种地养家样样精通,而且个个身强力壮,有一把子力气。男人们将牦牛猎回来,她们便开始生火烧水,先是将新鲜的肉类仔细剁成有颗粒感的肉馅,接着精心调配出各种各样的独特佐料,其均匀地混入肉粒馅中。 然后,拼命的搅拌上劲儿,再把馅料分成如同大拇指指甲一般大小的小巧颗粒。待这些小粒被煮熟之后,还要再次撒上一层特制的调料,随后经过反复多次的蒸煮和晾晒方才制成。 如此一来,这肉干既有十足的嚼劲,同时又不至于坚硬到难以咀嚼,寨子里的小孩子以及林相这般喜爱美食但牙口欠佳之人,都能吃。 这份礼物虽说价格并不昂贵,但其中蕴含着满满的心意。 林相满心欢喜地收下礼物:“贤侄真是有心了,这是老夫这两年收到的最合心意的礼物了,你也别相爷相爷的叫了,跟那丫头一样,叫我叔就行,以后林三那小子是个混不吝的,以后还少不了麻烦你,这府上,你愿意来,随时来。” 一番客套寒暄后,林相便开始询问起有关南地难民的处置进展情况来。 苏景寒将他此前和林三公子共同完成的各项事宜一五一十地向林相说了。林相一边认真聆听,一边不时用手捋着下巴那长长的胡须。听完苏景寒的叙述后,林相不禁微微点头,面带微笑地说道:“你们能够将此事推进到如今这般程度,已然相当不错了。” \"把那些难民带回并妥善安置下来并非难事,无非就是耗费一些银钱罢了。然而真正棘手的难题在于南地官员们的职位变动太过频繁。而这种频繁的人员流动,十之八九皆是通过横征暴敛以及对百姓疾苦的漠然视之所换来的。”苏景寒实事求是地说出了自己亲眼所见的种种问题和对这件事的看法。 林相颔首表示认同,尽管他身为清流文人,但能够登上一国丞相之位,自然绝非那种不通人情世故、天真幼稚的人物。他缓缓开口道:“此乃官场之常情,那些身处偏远之地的小官员们,若想获得晋升之机,单靠自身能力而不进行打点疏通之人,可谓寥寥无几。” 此时,苏景寒刻意压低了嗓音,并朝着林相微微凑近了些,神情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叔,侄儿入仕途未久,身旁亦无那在朝堂之上阅历丰富的尊长。现有一事,侄儿着实想要听听您的见解,不知叔您可否愿助侄儿仔细斟酌一番?” 这番话无疑说到了林相的心坎里,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他自认见识远非萧玉那般只知行军作战之人所能比拟。而且眼前这个孩子身世也确实可怜,其父早早离世,还时常遭受亲戚欺凌,至今竟连个能为其出谋划策、指引迷津的长辈都未曾有过。想到此处,林相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之情,应道:“贤侄但讲无妨。” 苏景寒神色凝重,他那一双星目之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言辞恳切地说道:“叔,侄儿知道,朝廷各地官员的变动,就如同四季更替般乃是一种常态,实在难以更改。然而,南地若是依旧像往昔那样,每一个官员都仅仅只为了做出所谓的政绩,或是不择手段地搜刮民脂民膏以图升官发财,那么南地的难民数量必然会与日俱增,长此以往,恐怕都会动摇国本。侄儿我苦思冥想许久,终于想出一计,此计若成,不但能够彻底解决南地的难民问题,而且还可以让南地百姓的生活得到极大程度的改善。” 第71章 远景 “咱们先说这个政治稳定的问题。北地的那些个官员,适当地进行调动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咱们可以给像叔您这样的官员一个机会,直属领导北地的官员,甭管是谁到北地来当官理政,所有的政务统统都交由您来管理和监督。侄儿心里明白,这么一来,您这多吃亏啊,想必叔父您肯定不乐意接下这份差事,上边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所以,咱们不妨借此机会向朝廷讨要一些优厚的待遇。 比如说,如果您家中有些后生晚辈,虽然才华横溢、能力出众,却始终无法通过科举走上仕途之路,那正好可以把他们派往北地去历练一番。倘若这些后生们在那里表现出色,干出一番成绩来,那就能够得到官身。 要是本来就已经拥有官身的后生晚辈有意前往北地,只要工作做得漂亮,做出显着的政绩,就立马给他升职。 您看这事儿,尽管您一人扛下了全部责任,但您所在的家族实则从中获益巨大,您其实不亏的,一个世家若想历经百年而不衰败,就需如同那参天大树一般,其根系越是繁多且发达,方能屹立不倒。 见到林相面露迟疑之色,苏景寒微微一笑,旋即又从袖口中缓缓掏出一张纸张来。他将那张纸轻轻铺开,放置在两人之间那张精美的雕花桌案之上。竟是一幅地图! “叔您看,此处乃是北地。此地地域辽阔,土地广袤无垠,更有着大片广袤的平原地带。叔,这些平原可是种植粮食作物的绝佳之地。然而,令人惋惜的是,除去少数被当地那些豪门乡绅所掌控的土地之外,其余大部分区域皆处于未开垦之态。 并非百姓们不愿去开垦这片肥沃的土地,实乃其中缘由颇多。首先,但凡开垦土地就得缴纳赋税,若是私自开垦,那税负更是沉重不堪。再者说来,即便有人胆敢独自前去开荒种地,可北地的野兽数量众多不说,还异常凶猛残暴。 如此情形之下,百姓们不但要面对可能颗粒无收的艰难困境,就连自身性命安全亦难以得到保障。最为关键之处在于,即便历经千辛万苦开垦出了田地,到头来还得背负上那沉甸甸的重税。这般境遇,试问有哪位百姓还敢冒险去开垦荒地以增加收入? 豪绅若想要开垦荒地,所面临的难题可不止一两个。首先,必须设法搞定上头可能存在的各种阻碍和限制;其次,就算地成功开垦出来了,还需要大量的人力投入去耕种才行。然而,北地的气候条件极为特殊,这里种植的粮食每年仅仅只有一季收成。 每当进入农忙时节,当地的老百姓们早已自顾不暇,压根儿就无法抽出多余的时间再跑去给那些豪绅们打工干活。如此一来,即便豪绅们将土地开垦得多了起来,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任由其荒芜废弃掉。 听到此处,林相不禁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地道:“的确如此!北地这地方,不是严寒至极便是酷热难耐,每逢那短暂而又繁忙的农忙季节,着实让普通百姓受尽了苦头。给豪绅们打短工,不但身体难以承受那种高强度的劳作压力,而且往往还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很有可能辛苦忙活一场后却连应得的工钱都讨要不到手。 与其这般提心吊胆、累死累活地替他人卖命,倒真不如本本分分地守着自家那一亩三分薄田过日子来得安稳踏实。” 苏景寒继续开口说道:“正因为这样,所以如今在北地出现了一种颇为奇怪的现象——许多流离失所的难民宁可长途跋涉前往京城沿街乞讨,也绝不愿留在本地开垦荒地或者到富贵人家中寻找做工挣钱的机会。 毕竟进京乞讨的话,一方面可以借此开开眼界,领略一番京城的繁华热闹景象;另一方面,若是运气好碰上善心大发的世家贵族,还能得到免费的粥饭救济以及珍贵的赏赐,甚至有些慷慨大方之人还会直接向他们发放银两。 只要能活着回去,这一趟就绝对是稳赚不赔。 即便此次大灾导致前来避难的人数众多,但我们不但要将这些灾民平平安安地护送回去,还要向他们发放用于灾后重建的种子以及维持生计的钱财。 即便是这样,也总好过留在北地坐以待毙。 然而话又说回来,如果人人都能在家乡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谁又会甘愿每年都冒着生命危险,抛家舍业、背井离乡地外出流浪成为流民?咱们不妨来做个假设吧,叔,如果由您担任掌管北地事务的官员,您在北地大力推行一项新的政策——官民齐心合力共渡难关。具体来说,可以让当地的官兵协助老百姓开垦荒地,对于那些新开垦出来的土地,政府在前两年予以免税优惠。 与此同时,开荒头两年所获得的收益,则由官府与百姓按照五五分成的比例共享。这么一来,官府能从中获取一定的利益,自然就会对这项工作更为重视且用心;而老百姓们因为有利可图,也会心甘情愿地投入到开荒种地的劳作之中。说到种植作物的种类,叔,前些日子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批优良的种子,这批种子具有很强的耐寒性和耐旱性,而且亩产量也是颇为可观。 我们可以安排当地的官府先将这些优良的种子赊给老百姓们。这样一来呢,老百姓们在前期就不需要花费一分钱就能得到种子去播种。而且,有了免费的种子,又有人愿意主动帮忙开垦荒地。等到了秋天丰收的季节,当老百姓们看到自己辛勤劳作后的成果时,他们会惊喜地发现,日子真的是越来越红火、越来越好过。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还不愿意安居乐业呢? 到那时,您可就不单单只是朝廷里立下赫赫功劳的大臣了,就连您所在的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而获得巨大且实实在在的利益!” 林相一边听着,一边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苏景寒。心里不禁暗自琢磨起来:我这个贤侄今日来找我,恐怕这件事情早就在他心中盘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吧。许是念及我和国公府之间长久以来的亲密关系,所以才特意跑来给我送上这份如同天降甘霖一般的天大好处。想到这里,林相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苏景寒确实是一直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来找林相商议此事。尽管他们所经营的赌场尚未正式营业,但此前派往各处的人手并没有因此而闲置下来。这些人有的留在药坊帮忙做事,有的则外出四处打听各种消息。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了解,他们逐渐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北域地区的人们虽然不太擅长农作物的种植,但当地的粮食作物却有着独特的优势——不仅更容易打理养护,而且产量颇为可观。这个意外的发现让苏景寒眼前一亮,心中立刻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他赶忙联系到了一直着手打理着北域那边情况的礼部尚书家的次子孙立,并拜托对方想方设法从北域搞来大量的种子,且种类越多越好。 孙立通过各种渠道和关系展开运作。 终于,在昨晚夜深人静之时,几辆满载着各类种子的大车缓缓驶入了苏景寒指定的地点。 第72章 萧朗的婚事(一) 得知这一好消息后的苏景寒兴奋不已,甚至顾不上休息,亲自熬了整整一个通宵对这些种子进行仔细地查验。直到确认所有种子均无差错之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天刚蒙蒙亮,一宿未眠的苏景寒便迫不及待地带着这批珍贵的种子来到了林相府上,准备与林相共同商讨如何利用这些种子创造更大的价值和机遇。 结果不出所料,让苏景寒感到由衷的满意。林相针对此事向他询问了诸多细枝末节,待了解清楚后,便毫不犹豫地拿走了这次宝贵的机会。 当苏景寒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抵达家门时,正巧碰上萧长莺也刚从宫中归来。今日在宫内,她与皇后娘娘一同陪伴着小皇帝处理了大量繁杂的政事。虽说处理这些政务本身并非特别劳累之事,但真正令人感到疲倦不堪的,却是需要不厌其烦、逐字逐句地将每件事详细拆解,并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讲述给尚且年幼的小皇帝倾听。 尽管小皇帝一直都非常努力地去理解和学习,然而受限于年龄尚小以及自身有限的理解能力,往往在讲解过后仍会存在一些疑惑未解之处。就这样,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待到萧长莺最终返回家中的时候,整个人已然累得连一句话都懒得再多说。 苏景寒踏入屋内,目光瞬间被吸引住。萧长莺身着一袭素雅的常服,如一朵娇柔的花朵般侧卧在美人榻上。她的神情显得有些恹恹,仿佛被疲惫所笼罩。 一个伶俐的小丫鬟蹲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为她揉捏着双腿,手法娴熟而轻柔,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另一个小丫鬟则站在她身后,微微弯腰,用恰到好处的力度为她捶打着肩膀,试图舒缓她的疲惫。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那香气如丝如缕,萦绕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种宁静和安心。香薰炉中的火光微微闪烁,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丝温暖的氛围。 苏景寒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萧长莺身旁,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端的一派君子作风。萧长莺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眼睛都没有睁开,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般,伸出纤细的手臂轻轻搂住苏景寒那劲瘦有力的腰肢。脑袋则像个撒娇的孩子似的,在他温暖的怀中亲昵地蹭了蹭,嘴里发出的话语更是如糯米团子一般软糯,伴随着阵阵馨香扑向苏景寒:“你回来了。” 听到萧长莺撒娇般的问候,苏景寒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回应道:“嗯。”同时,他自然而然地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放在萧长莺的头顶,犹如呵护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般,小心翼翼地帮她揉捏着,舒缓着她的不适。萧长莺感受着苏景寒指尖传来的温度和恰到好处的力道,不由得舒服地叹息出声。然而此时的苏景寒却觉得自己的按摩手法似乎还不够娴熟,心中暗自思忖着待会儿定要去找府中的管事嬷嬷好好学习一番才好。 萧长莺起头看着他,轻声说道:“爹爹说再过几天便要返回边关了。景阳也想一同前去,所以他老人家特地让我过来问问你的意思。”听萧长莺转述的话,苏景寒不禁想起前些时日弟弟曾与自己提及此事,说是待腿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想要前往军营锻炼磨砺一番,然后再回来继续专心攻读诗书,以便弄清楚自己未来究竟该选择怎样的人生道路。想到此处,苏景寒低头看向怀中娇俏可人的萧长莺,眼中满是宠溺之色:“景阳之前跟我说过他的想法,如果父亲觉得可以的话,我这边是没有意见的,就是要劳烦父亲费心照应着他一些了。” 萧长莺微微颔首:“嗯,好,回头我便安排人手去向爹爹禀报此事。此次返回边关,大哥不再随爹爹一同前往了,而是由二哥陪同。家中长辈们觉得,应当为大哥寻觅一门合适的亲事。毕竟,二哥与我皆已成婚,而大哥的婚事却迟迟没有定下来,这样实在有些不妥。” 苏景寒应和着说道:“确实如此,然而,大哥的这门亲事恐怕不太容易。现今咱家在上京城可谓是深得太后和皇帝的宠爱,想要嫁给大哥的女子以及期望将自家女儿许配给大哥的人家数不胜数。倘若走漏了风声被他们知晓,争相抢夺起来的话,恐怕会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事来。” 萧长莺忧心忡忡地说道:“此前我曾向母亲提及此事,母亲也曾私下询问过大哥是否有心仪之人。然而,大哥并未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表示关于婚事,目前尚不必急于定论。依我之见,大哥心中想必已有一真心喜爱之人,但此人或许在世俗的目光看来与他并不相配,亦或是对方根本不愿嫁予大哥。 如此一来,情况着实棘手得。一方面需提防外界有人横刀夺爱,另一方面大哥已然心有所属,即便娘亲如何费尽心机,倘若那人并非其心头所好,终究也是徒劳无功。” 苏景寒听完这番话后,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少顷,他略带试探地提议道:“要不我们去问问二哥?说不定他知晓一些内幕消息。再者,亦可询问一下那些与大哥关系密切之人,看他们是否了解其中情由。” 萧长莺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着脸回道:“二哥那边我早就问过了,可他要么是存心隐瞒于我,要么就是当真对此一无所知。至于大哥平日里往来密切的那几位朋友,清一色皆是男子。我身为后宅的妇人,实在不便与之相见。况且此事颇为敏感,也不好贸然托付他人代为打听。” 苏景寒手上的动作未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抚摸着一件珍贵的宝物:“要不我去试试?” 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让人安心的力量。 萧长莺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迅速坐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那当然好了,不过那些人不是高门就是武将,万一到时候给你委屈受,我是不想的。” 语气中透露出的担忧和关切不似作假。 苏景寒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之前的念头再次浮上心头:她是喜欢他的吧,不然不会如此在意他是否会受委屈。 他不禁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着萧长莺的脸颊,温柔地说道:“无碍,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他们会让我受委屈呢。如果他们到时候真给我委屈受,我一定回来找郡主告状,到时候郡主可要替我出气才是。”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宠溺和信任,仿佛在向萧长莺传递着一种坚定的承诺。 房间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了一片温暖的光斑。 当天下午,烈日高悬于天空之中,那炽烈无比的阳光如同一把把燃烧着的火炬,毫不留情地洒落下来,整个大地似乎都被笼罩在了一片熊熊烈火之下,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烘烤至焦黑干枯的境地。 然而,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却丝毫未能干扰到苏景寒与萧长莺二人的行动。苏景寒没有先去会见萧朗的那些朋友,而是和萧长莺坐上软轿往国公府而去。 一路走来,道路两旁的树木虽能提供些许荫凉,可那滚滚热浪仍旧不断袭来。不过,苏景寒和萧长莺的轿子里并没有这么酷热难耐,轿子的冰格里盛了几块冰,散发着丝丝凉气,他们压低声音,交头接耳地商讨着后续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安排。 踏入国公府的大门时,萧长莺不着痕迹地寻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顺利地支走了她大哥。待到兄长离开之后,萧长莺转头看向苏景寒,并向其投去了一个机会来了的眼神。 第73章 萧朗的婚事(二) 苏景寒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即开始和萧长莺一唱一和地从小厮嘴里套话。然而,事情的进展却并不如他们所预期的那般顺利。尽管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最终还是徒劳无功。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贴身小厮可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和筛选的,对于保护自己主子的隐私和机密可谓是尽职尽责。如果能让除了主子以外的人,从他们口中套出主子的话来,那么这世家也就称不上是真正的世家大族了,而是徒有其名的世家废物罢了。 尽管这次尝试以失败告终,但苏景寒和萧长莺并未因此气馁。因为这本就是一件没抱太大希望的事情。 次日午后,天阴沉沉的。苏景寒给萧朗在上京城最为要好的一个朋友送去了一份拜帖。小厮回来得很快,说是杨公子约苏景寒到会客楼雅间见面。 苏景寒整了整衣冠,然后便前往会客楼。进入雅间,只见那杨公子已在等候。这杨公子生得一副儒雅模样,眼神中却透着几分精明。 “苏公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杨公子率先开口。 苏景寒微微一笑,说道:“今日前来,只是想问些关于萧朗之事。” 杨公子微微皱眉,“萧朗之事?我虽与他交好,但也不会随意透露友人之事。” 苏景寒早料到会如此,他轻抿茶盏,缓缓说道:“杨公子莫要误会,并非探听隐私。只是萧朗如今似有烦心事,我等关心之人想略尽绵力,却不知从何下手,这才冒昧前来。” 杨公子听闻此言,神色稍缓,“原来如此。不过萧朗近日确实有些奇怪,往常最爱骑马出游,如今却闭门不出多日。” 苏景寒心中一动,追问道:“那杨公子可知是否发生了何事?或者有没有特别之人找过他?” 杨公子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这我倒是未曾发觉。” 苏景寒虽有些失望,但仍客气告辞。他知道,还需从别处再寻线索。 然而,这一趟出行虽然并未达成最初的预期目标,但也绝非空手而归。通过细致入微地观察和敏锐感知,他注意到一些蛛丝马迹——这几日里似乎发生了某些事情,明显影响到了大哥的心境。 经过一番深入探究与打听,他发现原来近日在上京城里,确实有一件关于某位女子的事宜颇为引人注目。 这位女子乃是王家的嫡出千金王若兰,其婚事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按常理而言,正值国丧期间,一切婚嫁之事皆属违背礼数之举,理应受到约束和限制。但是这事儿在太后那里得到了默许和认可。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原因在于男方崔公子家中的老祖母身患重病,生命垂危。为了给老人家带来一丝生机和希望,家人商议决定借助这场婚事来冲一冲喜,期盼能借此驱散病魔、转危为安。于是,他们提前向太后呈上奏章请求指示,并详细说明了其中缘由。 太后听闻此事之后,心生怜悯之情。毕竟男方家族世代忠良,为国为民操劳奉献了一生。而且,这两户人家本就早已有了婚约在先。综合考虑各种因素之后,太后最终恩准了他们的请求,同意将请期的日期确定为国丧结束后的首日。如此一来,既不违背礼法纲常,又成全了这段姻缘佳话。 若是萧朗真的属意的是王若兰,这事确实是有些难办了一些,一是两家早有婚约,毁人姻缘着实不地道,二是这婚事在太后那边都过了明路了,还带着给男方家里老人冲喜的名头,更是不能拆的,所以,也难怪所有人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景寒回去把自己的猜想跟萧长莺说了,萧长莺对这王若兰确实是有印象的,她哥虽是武将,但是也是正经上过学的,之前跟这姑娘在一个书院读过书,据说因为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不同,确实有过几次交集。 两人对视一眼后,彼此眼中都流露出一种复杂而又默契的神情,仿佛对于萧朗心中所想已经有了更为确切的判断。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心中也是纠结万分。如果有可能,他们自然是衷心期望着萧朗能够与他所钟情之人终成眷属,然而,破坏他人美好姻缘这种缺德事,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尽管如此,这并不妨碍苏景寒和萧长莺通过各种途径去暗中打听男方以及女方家庭的具体状况。毕竟,虽然他们无意滋事生非,但倘若真发现其中存在什么问题,那可就怪不得他们要出手干预了。 萧长莺派出的人手却并未获取到太多具有实际价值的情报。唯一算得上有点用处的消息,还是来自于一名小丫鬟之口。据这名小丫鬟所言,她自家有个亲戚恰好在王家做王若兰的近身丫鬟。据说那位王若兰对于这桩婚事看上去并不是特别热衷,只不过这种感觉也仅仅只是那名近身小丫鬟隐隐约约察觉到的罢了。 而且,由于王若兰自幼便受到极为严格的家教,不仅熟读诗书、通晓礼仪,更是被深深地灌输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传统观念。因此,在涉及到婚姻大事时,她根本不敢有丝毫属于自己的主见和想法。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整个上京城,像萧长莺这般能左右自己的婚事的贵女,又有几个呢。萧长莺听闻后,心中一动。既然这王若兰对婚事并不热衷,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景寒这边所获取到的信息明显要比萧长莺的多一些,主要是他结识的人脉颇为广泛且繁杂多样。凭借着这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他得以探听到许多旁人难以知晓的隐秘消息。然而,要说最为关键重要的那条情报,却纯属一次偶然所得。 原来,早些时候苏景寒曾认识过一个名叫三虎的小乞丐。这孩子后来不幸被人贩子拐卖至一家青楼里充当打杂的伙计。好在三虎头脑机灵、手脚勤快,没过多久便深得老鸨赏识,平日里大多都被安排在内院里伺候那些达官贵人。 近期恰逢国丧期间,整个京城的娱乐场所包括这家青楼的营业都被迫暂停下来。如此一来,三虎也就难得有了些许空闲时间。想到苏景寒往日有些情分在,他便寻机前来拜访,并主动与苏景寒套起近乎来。而对于苏景寒而言,无论是结交乞丐亦或是青楼中的小厮,他都从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毕竟大家无非都是为了谋生而已,谁也不比谁更高贵或低贱。 于是,苏景寒便领着三虎一同前往街边那家颇有名气的羊汤馆。兴许是受国丧影响,连这羊汤馆的生意也变得冷清许多,店内顾客寥寥无几。店老板一见苏景寒和三虎进门,赶忙满脸堆笑地上前迎接,并将他们二人引至最靠里的座位安顿下来。 不多时,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羊汤以及色泽诱人、外酥里嫩的肉饼子便端上桌来。早已饥肠辘辘的三虎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即狼吞虎咽地大快朵颐起来。那模样儿,活脱脱像极了饿了好几日的灾民似的。 “慢着点,别着急,不够吃就让老板再多上一些。等一会儿吃完饭,再给你打包一笼烧麦带回去当今晚的晚餐。”苏景寒微笑着说道,同时也端起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羊汤,轻轻吹了吹气,然后小心地抿了一小口,跟萧长莺在一起久了,他的气质也慢慢地变得不同了。 第74章 萧朗的婚事(三) 味道果然相当不错!哪天……想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思绪。 长莺那样金贵的女子,想必是不会到这种略显简陋嘈杂的地方品尝这些食物的吧?不过,如果能把这老板请回府上去专门做给长莺尝尝,说不定她会喜欢呢? 此时,一旁的三虎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张香喷喷的肉饼,接着又风卷残云般地将碗里的羊汤一饮而尽。他抹了抹嘴巴,意犹未尽地转过头冲着老板大喊道:“老板,麻烦再来一碗汤!” 待到老板应了一声并拿着空碗转身离开之后,三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先是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在注意他们这边,这才将脑袋朝着苏景寒的方向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寒哥啊,您要是这段日子在家里呆着感觉烦闷无聊,大可以随时过来找小弟我。小弟一定帮您安排好消遣的去处,包您满意那种。”说完还给了苏景寒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苏景寒穷困潦倒之时没有想过去那种地方,有钱的时候也没想过去那种地方,这世间的好颜色多了,但仅仅冲着萧长莺给予他如今这般优渥的生活,他便绝不会做出那般荒唐之事。何况,他心里确实是装着萧长莺的,别的什么人,还真是入不了他的眼。 然而,这并不妨碍他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他不但热衷于探听各种奇闻异事,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些趣闻讲给萧长莺听,以此彰显自己的博闻多见。 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三虎,好奇地问道:“你竟然还有这样的门路?”三虎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神色,顺手拿起桌上的另一个饼子,大大咧咧地咬了一口后,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可不!这段时间,翠烟楼的后院每逢夜半时分,都会偷偷地掌灯。只不过,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必须得有些门道才行。但寒哥您对小弟这么照顾,如果您真有此意,小弟自然愿意带您去开开眼界。” 苏景寒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后,他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如此隐秘,一般都是什么人过去你知道么?” 听到这话,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三虎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是被惊到了一样。他先是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旁人注意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凑近苏景寒,并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小声说道:“寒哥,小弟我也不瞒您说了。来这儿的可都不是一般人物,全是咱们这上京城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们! 这些个贵人平日里就好玩乐,如今赶上这国丧整整三个月,谁能熬得住呀?于是他们便央着老鸨暗中偷偷做起了生意。就拿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等国丧一过就要成婚的那位崔公子来说吧,他可是咱这儿的常客!不过他每次前来都不走正门,而是专挑夜间在小角门出入,行踪极为隐匿。这一个国丧,他可是真真儿的耐不住。 我偶然间听到楼里的那些姑娘们在私底下窃窃私语着一件事儿,说是那位崔公子,估摸有八成的可能性是沾染上了某种不干不净的病了!据说那股子味道哟,简直让人作呕。可就算这样,楼里的这些姑娘又能如何呢?她们压根儿就没有选择客人的权利,不管来的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付得起钱,那就都得笑脸相迎、好生伺候着。 这位崔公子急匆匆地要成婚这件事,我心里一直犯嘀咕。起初大家都传言他是因为家中老人生了重病,想要通过成亲来冲冲喜,给老人家带来些好运气。但现在仔细琢磨起来,我倒是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依我看呐,他之所以如此心急火燎地赶着成家,很有可能并不是出于孝顺去给长辈冲喜,而是害怕再过一段时间,自己染病的这个消息一旦传扬出去,到时候女方家知道了真相退婚。” 苏景寒回到家中后,立刻将所听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长莺。萧长莺静静地听完后,心情变得十分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究竟是该为自家大哥有机会了感到高兴,还是该替王若兰感到悲哀——居然摊上了这么个不靠谱的未婚夫。 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萧长莺心中暗自思忖着,觉得无论如何都应当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与王若兰见上一面。并非仅仅是因为兄长的婚事,更多的则是出于内心深处那份对于无辜女子的同情,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如此善良的姑娘稀里糊涂地就跳入那熊熊燃烧的火坑之中。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大街小巷。萧长莺精心打扮一番后,便来到了城中一家颇有名气的茶楼。说来也巧,就在她刚刚踏入茶楼大门之时,正巧迎面碰上了前来此处的王若兰。 只见王若兰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裾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仙子下凡一般。她见到萧长莺时,连忙停下脚步,微微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向其行了个礼。尽管她的举止显得端庄大方、无可挑剔,但细心的萧长莺还是从她那低垂的眉眼间捕捉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忧愁之色。 萧长莺见状,上前一步,笑着伸手扶起王若兰:“王姐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不知姐姐今日来这里所为何事?” 王若兰缓缓直起身子,抬起头对着萧长莺微微一笑,轻声回答道:“多谢郡主关心,其实我今天来这儿并无甚特别之事,不过就是想品尝一下这里新出的香茗,再尝尝精致可口的茶点罢了。稍后再去瞧瞧之前专门定制的那件嫁衣是否已经完工。” 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羡慕之情,目光低垂在萧长莺的衣襟上。这位出身于最为显赫、钟鸣鼎食之家的女子,不仅拥有令人艳羡的家世背景,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竟然还有自主决定了自己的婚事。 再反观自己,命运却是如此不同。她只能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接受一场被安排好的婚姻。与未来夫婿,也不过只是匆匆见过寥寥数面罢了。至于心底是否藏着某个特别在意之人,说实话,她还真未曾有过。然而,奇怪的是,尽管只与那崔家公子有数次短暂会面,但每次相见时,她始终无法提起丝毫兴趣。 如今,眼看着这场即将来临的婚事越来越近,她内心深处的兴致非但没有增加半分,反而愈发显得低落。可是又能如何呢?身为世家大族中的贵女,既然已经享受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那么就必须要做好随时为家族利益做出牺牲的心理准备。所以,不管愿不愿意,这个人,她注定都是要嫁的。 萧长莺面带温和笑容,轻声说道:“这可真太巧了,我今日也是闲来无事,不如咱们一道吧?” 听到这话,王若兰赶忙恭敬地回应道:“能够有幸与郡主一同品茶,实乃臣女莫大的福分,请郡主先行一步。”说罢,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若兰并不讨厌萧长莺,甚至因着对她的羡慕,隐隐地有些喜欢和她亲近,另一方面,她也真是不敢拒绝萧长莺的提议,如果家里人知道她拒绝了一次和郡主攀交情的机会,那大概有她受的了,所以,于情于理他都是不会拒绝萧长莺的。 第75章 萧朗的婚事(四) 包间内,轻纱曼舞,茶香袅袅,如同仙境中的一抹清幽。萧长莺与王若兰相对而坐,彼此间的距离似乎被无形的纽带拉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萧长莺轻启朱唇,声音如同泉水般悦耳动听,她向王若兰讲述着从苏景寒那里听来的趣事,每一个细节都被她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画面就在眼前。王若兰被逗得忍俊不禁,用帕子轻轻掩住嘴角,无声地笑着,连回话时都带着几分笑意,仿佛心中的烦忧都被这笑声驱散了。 “这茶点怎么这么慢,随心,你带王姐姐的丫鬟出去一起催一催老板。”萧长莺见时机成熟,便想将两个丫鬟支出去跟王若兰说正事儿。 王若兰不是傻的,她的家教里当然教过她这种事情,所以她回头跟自己的丫鬟说道:“去吧,如果要是糕点还没好,你就在厨房门口等着,什么时候好了自己端回来。” 为了能和萧长莺多待一会儿,她点的都是做起来费时间的糕点,巧的是,萧长莺点的也是费时间的糕点,她当时就知道萧长莺应该是有话要对她说,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门扉轻合,包间内顿时变得静谧无声。萧长莺的神色变得严肃而认真,她直视着王若兰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她缓缓开口:“王姐姐,对于即将到来的婚事,你可曾有过一丝的不满意?” 王若兰的身躯微微一震,随即恢复了平静。她轻声回答:“回郡主,我与崔公子自幼便定下了婚约,双方父母也都对此表示赞同。”然而,她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忧郁和迷茫。 萧长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她轻轻地握住王若兰的手,温柔而坚定地说:“姐姐,你似乎有心事。那崔公子,恐怕并非良配。我近日听闻了一些关于他的传闻,若姐姐真的不愿,我们或许可以想办法解决。” 王若兰的目光在萧长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她的眼底闪烁着好奇与期待。她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一丝曙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她低声问道:“郡主能否将这些传闻告知若兰一二?” 萧长莺就是为这事来的,当然要说:“我的人前段时间偶然听说国丧期间有些风月场所竟然在偷偷营业,一番打探,这关顾的人里边就有崔公子,据说,这崔公子还是那家的常客,好像还染上了脏病。” 萧长莺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王若兰的心上。她描述着崔公子的放荡不羁、品行不端以及那些令人发指的恶行,每一个细节都让王若兰感到心惊胆战。 王若兰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如纸,眼神中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与恐惧。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嫁给崔公子后的悲惨命运,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她太知道那种病有多可怕了,府上之前有人送了一位风月出身的姨娘,来府里没多久就因为这病去了,据说死的时候全身都溃烂流脓了,还好她娘当时拦着她爹冷了那姨娘一阵子一直没去她房里,不然整个府上就完了。 可是。。。。。。 王若兰紧紧咬着嘴唇,拼命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缓缓地站起身来,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决然,然后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道谢道:“多谢郡主您的一番好意,若兰心中深知郡主您之所以将此事的真相如实相告于我,完全是出于对我的关怀和爱护。只是,即便崔公子患病之事公诸于世,又或者哪怕他在成婚前夕已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家中长辈恐怕依旧会执意要我嫁入崔家。毕竟,我这一嫁,代表着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和睦;而他们所图的,无非也就是崔家当家主母的位置罢了。” 萧长莺沉默了。她虽然做主了自己的婚事,但她也知道,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女子们的婚姻往往并非单纯取决于个人意愿,更多时候是两个家族利益的结合与权衡。这些贵女们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许多事情即便她们内心抗拒,却也无可奈何。 就拿那崔家公子来说,纵使他婚后不幸暴毙且未留下子嗣,这也丝毫不会影响到王若兰在崔家的地位。只需从旁支挑选一名合适的子弟过继过来,王若兰便能稳稳当当地坐上崔家下一代当家主母的宝座。如此一来,对于王家和崔家而言,这场联姻便算是达成了预期目标,皆大欢喜。 但,如果换作是与萧家联姻呢?萧家是否具备足够强大的实力去左右王家的想法,并与崔家相抗衡? 萧长莺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提及此事,毕竟其中牵涉面极广,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诸多意想不到的后果。更何况,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大哥究竟是否真心喜爱这位王姑娘。此次前来,她无非是想尽自己所能,向王若兰坦诚相告真实状况,期望能够助其一臂之力罢了。 两个小丫鬟回来的时候,萧长莺和王若兰还是她们走之前的样子,亲亲密密地聊着各自知道的新鲜事,吃过茶点,萧长莺和王若兰便心照不宣地各自带着丫鬟离开了。 萧长莺都没来得及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跟萧朗说,便出事儿了。 她从茶楼出来便回了国公府,问了大哥那边伺候的人才知道,萧朗被她娘逼着去山上的庙里求姻缘符去了。萧朗不愿意去,被她娘踢了两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 午后阳光正好,微风轻拂。王若兰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裙,以给崔家老太太祈福之名,踏上了前往山顶寺庙的路途。 装饰精美的马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前行,车轮辘辘作响。行至山巅,临近寺庙不远之处时,一处陡峭的悬崖出现在山的一侧。王若兰突然眼神决然地轻唤了一声:“福伯!” 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间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疯狂地朝着悬崖疾驰而去。车辕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马蹄慌乱地踏着地面,扬起一片尘土。 眼看着马车就要冲下悬崖,千钧一发之际,一匹骏马如闪电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萧朗面色凝重,双眼圆睁,满脸都是惊恐之色。他来不及多想,身形一闪,如飞鸟般纵身扑向失控的马车。 然而,尽管萧朗速度极快,但巨大的惯性依然无法阻挡。最终,马车连同车夫、王若兰以及奋不顾身前来救援的萧朗一起,直直地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中。 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时间似乎都凝固了。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众人惊恐的尖叫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奇迹出现了。崖壁之上生长着一些粗壮而坚韧的藤蔓。说时迟那时快,萧朗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过人的反应能力,在半空中奋力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其中一根救命的藤蔓。 此刻的他就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悬挂在半空之中摇摇欲坠。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低头望去,只见那辆马车已经重重地摔落在悬崖底部,破碎成无数块,散落一地。车厢内的物品也随之四处飞溅,场面惨不忍睹。 萧朗他双手紧紧抓住那坚韧的藤蔓,双脚巧妙地踩住岩石的凸起处,借助藤蔓的弹性和自身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向着崖底缓缓爬去。 他没有向更近一些的崖顶爬取,他固执地往更危险的崖底爬取。 第76章 萧朗的婚事(五)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萧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到达马车坠落之处。终于,经过整整一炷香的艰难攀爬,他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碎,车夫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静静地躺在那里。幸运的是,由于王若兰身处马车内部,柔软的垫子以及坚固的马车框架缓冲了部分下坠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使得她尚存一丝微弱的气息。 萧朗见状,毫不犹豫地抛开了所谓的男女大防,迅速对王若兰的身体展开全面检查。他的眼神专注且急切,生怕遗漏任何一处可能存在的致命伤。仔细查看之后,发现除了一条腿不幸折断之外,并未见到其他明显的外伤。 确认王若兰暂无大碍后,萧朗轻柔但又果断地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入怀中。这崖底危机四伏,一旦夜幕降临,凶猛的野兽定会出没觅食。他们二人必须尽快寻得一处安全的藏身之所,撑过今晚,待到明日天亮再设法返回地面。 就在这时,怀中的王若兰突然因为疼痛转醒,发现自己还活着,还是被萧朗抱在怀中的时候,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细若蚊蚋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萧世子莫要救我,让我就此死去吧!”面对王若兰的悲泣,萧朗紧咬牙关说道:“我怎会忍心看着你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他手臂上的青筋因承受着两人的体重而根根暴起,但他依然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艰难前行,并叮嘱道:“抓紧我,我一定能带你平安回到上面。” 与此同时,上方的崖顶之上,人们正焦急地围聚在一起,纷纷出谋划策,商议着如何营救这被困于崖底的两人。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萧朗才在邻近之处的山崖下方觅得一处洞穴。这洞穴甚是狭窄,仅勉强能够容纳两人藏身其中。局促的空间使得二人之间的氛围显得颇为尴尬。 萧朗见状,有心想要打破这份僵局,于是率先开口询问道:“王姑娘,不知为何当时您不肯让在下出手施救?” 王若兰虽说一心求死,但对于萧朗在不明就里的情形之下毅然决然地舍身相护之举,心中仍是充满了感激之情。她稍作沉吟,想到眼前之人乃是萧长莺的兄长,想来此事告知于他倒也无妨,遂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所思所想一一道来:“萧世子想必应当知晓那崔公子的状况吧。小女子自觉,即便此番坠崖身亡,也胜过如此这般苟且偷生、委曲求全地过上一辈子。” 萧朗闻听此言,却是如坠云雾之中,满脸茫然之色,追问道:“崔公子怎么了?” 王若兰瞧他神情不像是在佯装不知,心下了然定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萧长莺并未将那件事向其兄和盘托出。不过转念一想,此事既已至此,再隐瞒下去也无甚意义,索性直言道:“臣女近日刚刚知道,那崔公子向来沉迷于流连烟花柳巷之地,纵是在此国丧期间亦未曾有丝毫收敛之意。更有传言称,他甚至因此染上了恶疾。” 萧朗毕竟是男子,且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多年,性格直,他父母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他父亲又没有除了他母亲以外的女人。因此,当听到王若兰说想要寻死时,他压根就没有往其他复杂的方面去想:“即便如此,那也绝不应该是你选择寻死这条路,你完全可以使点手段把这件事闹大,让大家都知道真相,然后直接退掉这门婚事不就行了吗?偌大的上京城,难道还找不出比那个家伙更好的青年才俊了不成?” 然而,面对萧朗的劝说,王若兰却只能报以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上京城自然不会缺少优秀的男儿,但问题在于,在我爹娘的眼中,唯有这位崔公子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无论他做出怎样过分的举动,哪怕是此刻命悬一线、即将死去,我也必须按照婚约嫁到崔家去。 因为一旦成为崔家下一代的当家主母,凭借着我娘家强大的权势和背景,在崔家根本没有人能够动摇得了我的地位。 而且,如果运气好能够顺利怀上孩子当然是再好不过;就算怀不上,从家族旁支过继一个过来也是可行之策。 到那时,一切都将由我说了算。甚至我还可以作主,再迎娶一位出身王家的女子进门,这样一来,崔王两家的姻亲关系仍会变得愈发紧密牢固。 所以说,不管那位崔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我的爹娘而言,这场婚姻都是势在必行,而我除了顺从之外,别无他法。 他们甚至可能早早地就知道了一些崔公子的情况,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萧朗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当他听完对方所言之后,瞬间便明白了王家所做出的选择。原来,王家竟然将王若兰当作了巩固崔、王两家关系的一颗棋子!对于棋子而言,其个人的意愿以及未来的生活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些根本都不需要去考虑。 萧朗的目光落在了眼前那名气息奄奄的女子身上。曾经的王若兰,是那般光彩照人,风姿绰约。然而如今,经过王家的教养与打磨,她早已失去了往昔的神采飞扬,只剩下一具唯唯诺诺、毫无生气的躯壳。可是,尽管如此,萧朗依然能够感觉到,在这个看似柔弱不堪的女子内心深处,那份刚烈之气仍旧存在着。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能够滋养这种心性的适宜环境罢了。 想到此处,萧朗不禁暗暗感叹命运的无常。同时,他的心底也涌起一丝庆幸——还好今日母亲执意要他来到此地求姻缘。或许真如人们所说,这座庙宇颇为灵验吧!倘若此番之事最终能够成就一段美满良缘,那么他日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必定会亲自前来还愿的。 王若兰心中忐忑,猜不透萧朗此刻究竟在思考些什么。比起这个,更让她忧心忡忡的是眼下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局面。毕竟这种情况一旦传扬出去,对于萧朗这样身份尊贵的男子来说,其声誉恐怕会受到极大影响。而她自己?反正已是命不久矣的将死之人,所以名声也就无关紧要了。 尽管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王若兰还是咬紧牙关,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她用颤抖的声音对萧朗说道:“萧世子,咱们如今这样共处一室,恐影响您的名声,所以请您带我离开此地,把我丢到一个远远的地方去,然后您便可以自行折返回来。至于之后,如果有人问起此事,您只需要说您下来后并未见到过我就行。小女子在此多谢您的大恩大德,能够如此成全我……”说到最后,王若兰的气息愈发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厥过去一般。 萧朗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王若兰,目光坚定道:“王姑娘莫要再说这般话,本世子岂是怕事之人。况且今日之事本就是意外,若真将姑娘弃于不顾,才是违背本心之举。” 就在此时,两人突然听到山洞外面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是有人寻来。王若兰脸色煞白,她知道若是被人发现她与萧朗单独在此,萧朗必然会卷入麻烦之中。萧朗却镇定自若,低声安慰她:“别怕,万事有我。” 第77章 萧朗的婚事(六)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个黑影闪进来,是萧家的暗卫。暗卫看到洞内情景虽有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向萧朗禀报道:“世子爷,家里和王家那边都已经知晓这里发生的事情,正派人尽全力搜救您和王姑娘。”萧朗微微颔首,看向怀中虚弱的王若兰,心中已有了决定。哪怕是面对崔王两家的压力,他也要保下王若兰。 此时王若兰的身体状况与其盲目地四处找营救的人,倒不如暂且停留于此,静静等候救援队伍的到来。萧朗目光转向身旁的暗卫,焦急地开口询问道:“你身上是否携带了能够止血止痛的金疮药?”那暗卫听闻此言,急忙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少顷,他果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药瓶。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王若兰受伤的腿上,顿时意识到此举颇为失礼,赶紧移开。 待到萧朗接过药瓶之后,那暗卫如蒙大赦般迅速躬身行礼,而后匆匆退下。萧朗手握药瓶,略作迟疑后,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他面色略显尴尬地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掀起王若兰裙摆的一角,小心翼翼地露出其受伤的腿部。接着,他开始着手处理紧紧粘连在伤口处的里裤,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会给王若兰带来更多的痛苦。 萧朗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王若兰,轻声说道:“王姑娘,依在下之见,崔家固然称得上是王家所能高攀得上的最佳人家。不过,若与萧家相较而言,崔家可就相形见绌了。故而,倘若有可能的话,不知王姑娘可否愿意稍作委屈,下嫁于萧某?”言罢,他的脸上浮上一抹难以察觉的薄红。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直直地劈在了王若兰的心间,将她整个人都震得呆住了,以至于连那被鲜血浸透、黏连在血肉模糊的腿上的里裤被硬生生撕下时所带来的剧痛,她都浑然未觉。 萧朗见她呆若木鸡般沉默不语,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药粉一点一点地洒落在王若兰受伤的腿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和血腥气息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我知道,如此突兀地对你说出这番话,或许会让你觉得太过意外。但请相信我,萧某绝非是一时冲动,更非心血来潮想要扮演什么救苦救难的英雄角色。萧某……萧某……”说到此处,萧朗竟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继续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王若兰便已回过神来,她强忍着腿部传来的阵阵痛楚,撑着力气回道:“萧世子,请不要再说了。小女子已与崔家定下婚约,如今你我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世子您的清誉也必然有所影响。所以,此事断无可能!” 其实,王若兰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能够顺势攀附上萧朗这棵大树,家中长辈必定会欣然应允。毕竟,萧家的家世,是除了进宫当妃子之外,最好的婚事了,而萧朗更是才貌双全、前途不可限量。 可一想到两人是以这样一种不堪的方式相遇并产生纠葛,她就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一旦与萧朗扯上关系,那么自己将会成为他那如清风明月般高洁形象上永远无法抹去的一个污点。她深知萧朗的优秀,又怎忍心因为自己而让他背负这样的骂名呢?因此,哪怕心中对萧朗存有一丝好感,她也决绝地选择拒绝这段感情。 “王姑娘,稍安勿躁,切莫急着拒绝我的提议。不妨先静下心来,听一下我的所思所想。”萧朗的言辞恳切,目光紧紧锁定眼前神色黯然的王若兰。 他顿了顿,接着道:“王姑娘,依在下之见,既然上苍安排你与我在此相遇,想必这便是我们之间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而且,这也意味着你命中本就不该就此殒命。倘若你此刻执意寻思短见,岂不白白辜负了上天的这番美意? 再者说了,实不相瞒,书院一见,萧某早已对姑娘一见倾心,故而,今日才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斗胆向姑娘求婚。若姑娘肯下嫁于萧某,萧某在此郑重起誓,定然不会辜负姑娘的托付。此生此世,萧某愿如自家父亲一般,绝不纳妾,只与姑娘白头偕老、相守相依,成为一对令人艳羡的恩爱夫妻。还望姑娘能够三思。” 言罢,萧朗小心翼翼地将王若兰受伤的腿缓缓放下,然后转身默默地走出了山洞。随着萧朗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原本略显拥挤的山洞瞬间变得宽敞起来,四周也恢复了寂静。然而,王若兰腿部的伤痛依旧不时传来阵阵隐痛,但好在鲜血似乎已经止住不再流淌。 她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受伤的双腿,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与萧朗相处的那段时光。 之前说自己从未对任何男子动过真心,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她对萧朗,是动过心的。 君子如玉温润谦和,却又武艺不凡,仅仅与他接触数次,她那颗原本坚定的心便不由自主地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好感。 只可惜,命运弄人。她早已有婚约在身,这道束缚让她无法自由地去追求心中所爱。她深知,若是不顾一切地与萧朗纠缠在一起,不仅会辱没了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的清誉,更会给家族带来莫大的耻辱。于是,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后,她狠下心来决定疏远萧朗。 渐渐地,他们二人之间竟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联系。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仿佛被深埋在了记忆的角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这些年来,她几乎已经忘却了自己曾对他心动的过往。 可是再见面,尤其是在当下这种情况下,又听他说了那样的话,她觉得,觉得就像做梦一般不真实,甚至想不管不顾地答应他,可是,她可以么? 萧朗那般出色的男子,理应配得上更为优秀的世家贵女。而她?不过是个身负婚约且差点嫁入不堪之家的女子罢了。想到此处,她不禁黯然神伤,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无奈和痛楚。 萧朗缓缓地从洞口走了出来,他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寂。就在不远处,刚刚的暗卫正静静地守候着,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当看到萧朗出现时,暗卫迅速现身,如鬼魅一般闪到萧朗面前,并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世子。” 萧朗微微点头,目光犀利地注视着眼前的暗卫,沉声问道:“你自己找到这里来的还是有别人跟着?” 暗卫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回世子,这悬崖十分陡峭,只有属下自己凭借轻功和追踪之术找到了此地,其他人想要找到这里的话,最快也要两天。” 萧朗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一轮皎洁的明月已经高高挂起,洒下清冷的光辉。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天色不早了……”随后,将视线重新落在暗卫身上,接着吩咐道:“你去弄点吃的回来,但要小心行事,避开其他人的耳目。除非遇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绝对不能暴露我的行踪。明白了吗?” 暗卫心中了然,表示明白后,身形一闪,如同融入了黑夜之中一般,悄然消失不见,只留下萧朗独自站在原地,仰望着那轮高悬的明月,思绪渐渐飘远。 第78章 郭大小姐 同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还有林巍。 林巍近来的生活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是颇为顺遂。每日辛勤地抄写书籍虽说有些劳累,但好歹能够维持他与母亲的生计,让母子二人过上普通百姓一样的正常生活。 这一天,阳光正好,微风轻拂。林巍如往常一般怀揣着自己默写下来的书籍前往书斋交货。 踏入书斋那一刻,他便惊讶地发现今日的书斋异常安静,竟连一个客人的身影都未曾瞧见。而此时,书斋的老板正悠然地坐在柜台后,见到林巍走进来,其脸上立刻绽放出和煦亲切的笑容,起身迎道:“哟,林老弟啊,可算把您给盼来了!这些日子真是辛苦林老弟啦!” 林巍连忙拱手回礼,谦逊地回应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准备从老板手中接过酬劳然后离去。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今天这位老板似乎并无放他走的打算。只见那老板突然伸手拦住林巍,并开口说道:“林老弟且慢,请稍作停留。实不相瞒,近日我有幸得到了一本世间罕见的孤本,思来想去,唯有请林老弟您亲自出手抄写,方可彰显出我对此孤本的珍视程度呐!” 听到这话,林巍心中不禁暗自冷笑一声。哼,什么珍视不珍视的,无非就是看中了自己字迹优美工整,如此一来,这本孤本便能卖出更高的价钱而已。但尽管心知肚明,林巍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应道:“承蒙老板厚爱抬举,只是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一本孤本?” 那老板轻手轻脚地走到身后那个被紧紧锁住的箱笼前,掏出一把小巧而精致的钥匙,缓缓插入锁孔之中。随着轻微的“咔哒”一声响,箱笼的盖子被轻轻掀开。 老板伸进一只手去,摸索了一会儿后,终于取出一个用丝帕精心包裹着的小包。他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到面前的桌案之上。然后,他又以极其缓慢且轻柔的动作,开始一点点地揭开丝帕。 站在一旁的林巍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板手中的动作,当丝帕完全被揭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书籍时,他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因为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本传闻已经失传许久的孤本! 林巍心中一阵激动,这样罕见的古籍,对于热爱书籍、痴迷于研究学问的他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宝贝。此刻能够亲眼见到,着实令他兴奋不已,恨不得立刻捧起书本细细研读一番。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老板,这活儿,我接了!” 听到林巍答应下来,老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接着,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丝帕,轻轻地将那本孤本重新覆盖起来。做完这些之后,老板才抬起头来,满脸堆笑地对着林巍说道:“林老弟啊,这本孤本实在太过珍贵了,绝对不能让您拿回去抄写。就算是在后院跟其他人一同抄写也是不可以的。所以,我打算带您到后院的阁楼上去抄写,不知您意下如何?” 林巍听了老板这番话,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心里暗自犯起了嘀咕。他仔细端详着老板的表情,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些异样或者可疑之处。 然而,尽管心中充满疑虑和不安,仿佛有无数个问号在脑海中盘旋飞舞,但当林巍的目光再次落在眼前这本心心念念已久、梦寐以求的孤本之上时,所有的疑问瞬间都被抛诸脑后,内心深处对于这本书的渴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起来,让他实在难以割舍。 林巍终于还是狠下心来,紧紧地咬了咬牙关,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好吧,那就依老板所言!” 随后,老板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便带着林巍朝着后院的书阁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人穿过曲径通幽的小径,绕过假山怪石和潺潺流淌的小溪流。脚下的青石板路因为岁月的洗礼显得有些凹凸不平,两旁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宜人的香气。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座略显陈旧但却别有韵味的小楼前。这座小楼便是刚刚老板口中的书阁,它静静地矗立在后院的一角,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默默地守护着那些珍贵无比的书籍。 沿着狭窄而陡峭的楼梯,两人缓缓而上。每一步都能听到木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在诉说着这座书阁悠久的历史。终于,他们登上了顶楼的阁楼。 这阁楼里采光极好,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墙壁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书籍,这些书籍或厚或薄、或新或旧,它们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犹如一支等待检阅的军队。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强烈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书架上,使得那些书籍散发出一种柔和温暖的光芒,令人感到无比舒适惬意。就在这时,林巍突然发现书架的临窗位置竟然站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 只见这位少女身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仙子下凡一般轻盈灵动。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高高盘起,扎成了时下上京城最为流行的簪花髻。几朵淡黄色的小花点缀其间,更将她的秀发映衬得越发乌黑柔顺。 此刻,少女正低着头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一本书籍,阳光正好洒落在她那白皙如雪的脖颈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竟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林巍一时间不由得看呆了:难道是萧长莺想通了,特意跑到这里来找他了不成? 似乎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正紧紧锁定着自己,女子缓缓转过头去,朝着林巍所在的方向投来了探寻的目光。刹那间,一张极具侵略性的美艳面庞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阳光之下,那夺目的光芒仿佛令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待林巍终于看清女子的面容时,他的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并非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萧长莺,但她那明艳而又张扬的美丽,仅仅只是惊鸿一瞥,便足以让人心弦为之震颤。 面对林巍的注视,女子表现得不卑不亢,她优雅地福身行礼,朱唇轻启,直言问道:“公子也是来此抄书的吗?”林巍闻言,连忙回过神来,匆匆还礼道:“回姑娘的话,在下刚刚得到了老板的应允,得以到此抄书。”此时的他心中却是充满了疑惑,暗自思忖着这位陌生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着两人的老板,眼见他们已经如同预期的那样相遇,于是赶忙走上前去,试图让现场的氛围变得更加热烈起来。 只见那老板满脸堆笑,先转向林巍,向他介绍起那位女子的身份来:“林公子,这位是咱们郡守大人府上的嫡长女——郭小姐!这郭小姐可真是了不得啊,打从年幼时起就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聪慧。无论是弹琴奏曲、弈棋对弈,还是吟诗作画,甚至连骑马射箭这样的武艺,她都无一不精通!这段时间,郭小姐又对各类古籍孤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常常不辞辛劳地亲自来到我们这阁楼专心抄写。” 林巍静静地聆听完老板这番详尽的介绍之后,心中对于郭小姐由最初的惊艳又不由得生出几分出于读书人该有的敬意。 第79章 原委 他当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和神情,态度恭敬地朝着郭小姐再次深深施了一礼,并诚恳地说道:“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与郭小姐相逢,方才多有冒犯之处,实在是在下失礼了,请郭小姐多多见谅。” 紧接着,那老板又满脸谄媚地对着郭小姐继续介绍起林巍来,此时的老板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林巍,其实正是去年科举考试中的新科状元郎。林巍出于安全考虑,只是简单地告诉过老板自己姓林而已。 但是能让郭小姐找他帮忙做这个局,那这人一定也不一般,应该是入了贵人的眼,捧着说总归是没错的:“郭小姐,这位公子是在小人这里帮忙抄书的林公子,这林公子的才学,也是令人钦佩。 许多书籍他都是凭借记忆原原本本地默写出来的。不仅如此,在书法方面,林公子的造诣也不凡,写出的字简直就是堪称一绝。” 郭小姐闻听老板之言后,凤眸轻抬,如水般的眸光流转,缓缓落在了林巍身上。她那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味,朱唇微启,朗声说道:“哦?果真如此?看来林公子倒还真是个妙人。” 林巍听到郭小姐的夸赞,赶忙谦逊地低下头去,双手抱拳作揖道:“郭小姐过奖了,在下所施展的不过只是些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而已,实在当不得‘妙人’二字。”他的语气诚恳而恭敬,但低垂的眼眸深处,似乎隐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心思。 郡守家的嫡女,在这里算是他能接触到的地位最高的女子了,可是比萧长莺,还差得远了,不过回去找萧长莺的路上,多这样一块垫脚石,倒不是不可以。 郭小姐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如丝般的秀发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更显风姿绰约。她嘴角含笑,朗声说道:“林公子切莫太过自谦,今日能与公子在此相遇,实乃缘分所致。不知公子可否愿意赏光,改日有时间的时候,与紫莹一同游湖,以文会友?”说罢,她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林巍,等待着他的回应。 林巍心中猛地一震,未曾想到郭小姐会突然发出这样的邀请,这郭小姐倒是主动的落落大方。他略一迟疑,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然而,面对郭小姐那殷切期盼的神情,他终究还是难以狠下心来直接拒绝。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点头应道:“承蒙郭小姐相邀,在下自是荣幸之至。” 老板见这里暂时没有他需要处理的事情了,于是向二人微微颔首示意之后,转身回前面的大堂了。 郭小姐的目光一直落在林巍身上,她看见他刚刚小心翼翼地从老板手中接过一本被丝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籍。那丝帕看起来质地极佳,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用来保护这本书籍的。 郭小姐心中好奇不已,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林公子此次要抄录的究竟是何书?您和老板竟然如此珍视。”她的声音清朗,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但是听起来格外的舒服。 林巍听到郭小姐的问话,先是轻轻一笑,然后双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将那本书慢慢地放在桌子上。待放好之后,他这才转过身来,一脸郑重地回答道:“回郭小姐,此书乃是前朝某位大名鼎鼎的文学巨匠所着的孤本! 据说这本着作早已在世间失传多年,我原本以为此生都无缘得见其真容了,却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在此处有幸邂逅,这可当真是上天对我林某的眷顾呐!”说罢,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激动的光芒,这一瞬间,他丝毫记不起当年萧长莺送过他多少这样的孤本。 “那紫莹便不打扰林公子您抄书了。”郭紫莹凤眸微勾地望着眼前正跃跃欲试想要抄写孤本的林巍,微微福身一礼后,便莲步款款地朝之前的书架走去。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原本明艳动人的面容上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笑容。然而,埋头抄书的林巍对此全然不知。对于他来说,此刻眼中唯有手中珍贵无比的孤本,哪还有心思留意其他。 话说这郭紫莹可不是一般人物,身为官家之女的她,自小便是养尊处优、心高气傲。前些日子,她偶然来到这家书店收取账款时,碰巧遇见前来领取酬劳的林巍。只一眼,她便被林巍出众的容貌与不凡的气度所吸引。 从那时起,郭紫莹心中便打起了算盘。经过一番谋划之后,她与自家的下人——也就是这家书店的老板暗中设下了这个巧妙的局。无需花费一分一毫的银钱,不仅成功结识了林巍,更是赢得了他对自己的另眼相待。 而关于林巍此人的身世背景等情况,郭紫莹早就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这林巍不仅是去年的新科状元,还曾得到过萧家嫡长女的垂青。可谁料想,他竟执意要坚守所谓的寒门风骨,不肯攀附权贵。在郭紫莹看来,这不过是故作清高罢了,说到底无非就是想吃软饭又不想丢面子。既然如此,那她这次就索性顺其心意,倒要看看这林巍究竟能折腾出什么样的花样来。权当是寻个乐子,给自己平淡的生活增添几分趣味罢了。 就这样,两人各自沉浸于自己手头之事,一个专心致志地抄写着孤本中的文字,另一个则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手中的书卷。整个阁楼里弥漫着一股宁静而祥和的氛围,仿佛时间都在这里放缓了脚步。 不知不觉间,当林巍终于感到脖颈略有酸痛,缓缓抬起头来望向窗外时,才惊觉外面的天空已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暮色,隐隐约约有了些即将暗下来的迹象。 “时间过得可真快,林公子,不知您家住在何处?眼看这天色渐晚,不如紫莹让车夫送您一程吧?”一直留意着林巍举动的郭紫莹,见他看向窗外,连忙开口询问道,声音婉转,配上那娇美的面容和得体的举止,当真称得上是一派贴心周到的大家闺秀作风。 林巍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站起身来,向着郭紫莹微微欠身行礼,然后婉言拒绝道:“多谢郭小姐的一番美意,但在下所住之处距离此处甚是遥远,实在不便劳烦郭小姐相送,还是由在下自行回去便好。”说罢,他的目光坦然地迎向郭紫莹那双美艳却带着几分探究之意的凤眸眸。 郭紫莹听了林巍这番话,倒也并不坚持,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同时说道:“既然如此,那林公子一路多加小心。”言语之间,尽显关切之情。 待林巍转身离去之后,原本还挂在郭紫莹脸上那和煦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毫不掩饰的不屑与鄙夷之色。她轻启朱唇,压低声音冷冷地低语道:“哼,不过就是个穷酸书生罢了……” 随即冷声对隐在暗处的人说了一句:“跟着他,按计划行事。” 林巍不知即将发生什么,只是着急地上了一辆正巧路过书斋的牛车,牛车虽慢,但是价格便宜,也胜过自己走回去,所以他基本上十次有8次是坐牛车来回的,但是这次他心里格外的别扭,头也低垂这,生怕被郭紫莹看到,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第80章 山匪打劫 牛车缓慢地向前行驶着,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与牛蹄踏在路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独特的乡村交响乐。随着时间的推移,坐在车上的林巍渐渐放下了心中关于是否丢人的思绪。经过一整天的劳累,他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到了极点。 没过多久,困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林巍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无力抵抗,合上双眼,在牛车的颠簸中沉沉睡去。他睡得很熟,呼吸平稳而深沉,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然而,不知为何,林巍的睡眠状态逐渐变得异常深沉,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一般。他感觉自己正慢慢地沉入一个未知的世界,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不清,但却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地继续深入其中。 渐渐地,林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熟悉的场景——那是他与萧长莺初次相识的地方。阳光洒在屋内。林巍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萧长莺,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这一次,他暗暗下定决心,不再畏惧他人的目光和议论,要全心全意地对待萧长莺。然而,当他满怀深情地望向萧长莺时,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他的身上。无论他如何努力吸引萧长莺的注意,她总是视而不见,宛如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 那辆老牛拉着的破旧车子缓缓前行,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段荒凉的地段。四周杂草丛生,一片死寂,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声打破这份宁静。 突然间,一群蒙着面的山匪如同鬼魅一般从路边猛然窜出。他们行动迅速而敏捷,眨眼间便挡住了牛车前进的道路。这些山匪的出现如此突兀,以至于车夫和车上那些原本醒着的人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山匪眼中闪着凶光,一个个如饿狼扑食般冲向牛车。车夫和乘坐牛车的人顿时惊恐万分,他们甚至连呼喊求救的声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这群凶狠的山匪毫不留情地拖下了车,并像丢弃垃圾一样随意地扔到一旁,摔作一团。 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林巍也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眼前混乱不堪的场景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然而,面对这意想不到的危险局面,他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山匪也将林巍从牛车上拖了下来,见人都在地上了,其中一个山匪大声喝道:“都识相点,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手中的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牛车上的人们惊恐地看着山匪。 在这荒山野岭中,遇到山匪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各位大爷,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没有多少钱啊,求求你们行行好放了我们吧。”一个老人颤抖着说道。 “少废话!快把钱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山匪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威胁着被刀光闪的瑟瑟发抖的人们。 人们满脸惊恐与无奈地望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山匪,心中被无尽的绝望所笼罩。他们清楚地意识到,今日恐怕难以从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的手中逃脱了,然而求生的本能却驱使着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丝存活下去的希望。 于是,许多人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一般,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向自己的口袋或包裹,摸索着掏出那为数不多、用以保命的钱财。 人群中的林巍同样如此,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由于事发突然,走得匆忙,这一次他竟然未能像往日那般谨慎行事——事先寻一处隐蔽之所,将辛苦赚来的钱小心翼翼地藏于鞋底。可谁能料到,以往那么多次出行,他从未遭遇过这般险境,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 那些山匪得意洋洋地接过众人递上来的铜板和碎银子,随意地用手掂量着分量。其中为首的那个彪形大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冲着众人吼道:“算你们识相!趁着咱们哥几个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记住了,咱们上头可是有人罩着的,你们要是胆敢去报官,哼哼……往后就甭想再有安稳日子过了!”说罢,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要将所有人的模样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 这些人一听到真的能够离开这里,一个个都像是被点燃的钻天猴一般,迅速朝着牛车上狂奔而去。赶牛车的车夫更是身手敏捷,只见他一个纵身便跃上了牛车,然后焦急地催促着那些动作稍慢一些的人们加快速度上车,仿佛下一秒这群凶残的山匪就会突然反悔似的。 就在林巍正准备爬上牛车时,其中一名山匪不经意间瞥见了他的面容,立刻伸手拦住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其余原本已经登上牛车或者正在攀爬的人们瞬间僵在了原地,谁也不敢再有丝毫动静。 “哎,慢着!”那名山匪大声喊道,同时目光紧紧锁定在林巍身上。其他人闻言纷纷转过头来,心中皆是一紧。 “大哥,您瞧瞧这小伙,长得可真俊啊!”刚刚拦下林巍的那名山匪满脸堆笑地对着先前下令让众人快走的山匪说道,言语之间透露出一丝不怀好意,“依小弟之见,不如咱们把他带回山寨去,献给大当家的……嘿嘿嘿。”说着,他还肆无忌惮地盯着林巍,发出了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那位被称为大哥的山匪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看向林巍,上下打量一番后,嘴角也泛起一抹笑容:“嗯,你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嘛……哈哈哈哈哈。”接着,他用手指向林巍,厉声喝道:“就是你,乖乖给老子留下来!至于其他的人,趁老子现在还没有改变主意,赶快有多远滚多远!否则,休怪老子手中的刀不认人!” 众人听闻此言,如蒙大赦,赶忙驱赶着牛车逃离。林巍心中暗叫不好,却强装镇定道:“各位,我不过是一介穷书生,家中还有老母亲要侍奉,你们抓我回去也没什么用处。”那大哥山匪冷哼一声:“少废话,我们大当家的就喜欢长相俊俏之人,管你有没有用处。”说完就要上前抓人。 林巍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那两个如山一般壮硕的山匪的束缚,但终究只是徒劳。这一介文弱书生,平日里只知埋头苦读圣贤书,又哪里有半分力气能与这些穷凶极恶之人抗衡? 就这样,林巍被那两个孔武有力的山匪牢牢地架住了双臂,任凭他如何扭动身体也无法挣脱分毫。而其他几个山匪则押解着他,迅速钻进了路边一条蜿蜒曲折、杂草丛生的小道。 这条小道异常狭窄,两旁树木葱茏,枝叶交错,几乎将阳光完全遮蔽。一行人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着,脚下不时传来枯枝断裂和落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走了一段路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密林之中。这里古木参天,只能透过丝丝缕缕的月光,静谧得让人感到有些阴森恐怖。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横肉的山匪正斜靠着树干打着盹儿。他身上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脸上同样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第81章 郭大小姐相救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入了这个胖山匪的耳中,他猛地睁开双眼,那眼睛浑浊而凶狠,警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当看到被带来的林巍时,他原本惺忪的睡眼瞬间瞪大,闪烁出一丝贪婪的光芒。 刚才被称作大哥的山匪快步走上前去,一脸谄媚地对着胖山匪喊道:“大哥,您瞧瞧小弟我给您带回来什么好东西啦!”说着,他伸手用力一推,将林巍推到了胖山匪面前。 那胖山匪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正是一袭青衫、满身书卷气的林巍。他面容清秀,气质儒雅,虽然此刻神色惊恐万分,但依然难掩其风度翩翩之态。胖山匪心中不禁暗赞一声:“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难怪那位郭大小姐会对他如此上心……”想到此处,胖山匪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一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一边拍屁股上的灰,一边围着林巍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嘴里啧啧称赞:“确实不错,确实不错,小的们有心了!” 林巍尽管内心充满了恐惧,但他仍然竭尽全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们……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如果你们胆敢伤害我一根汗毛,我定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他的威胁听起来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个身材肥胖的山匪听到林巍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后便仰头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哟呵,想不到你这小家伙居然还有几分气魄啊!可惜呀,就算你再有骨气,如今落到我的手里,最好还是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吧。否则,等会儿可有你好受的呢!”说罢,他还用那双凶狠的眼睛狠狠地瞪了林巍一眼。 林巍平日里一直专心于读书求学,对于外界的险恶之事知之甚少。但即便如此,他也曾听闻过一些传闻,说是有些男人有着极为特殊的癖好——他们对女子毫无兴趣,反而偏偏钟爱与男子行那种不堪入目的苟且之事。一想到这里,林巍心中不禁又是一惊,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凶神恶煞的山匪可不会给林巍丝毫喘息的机会,他如狼似虎般地扑向了林巍,全然不顾忌周围还有自己的众多手下。二话不说便伸出那双粗壮有力的大手,径直朝着林巍抓去。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毫无防备的林巍身上。刹那间,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惊慌失措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淹没其中。 他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地望着那逐渐逼近的山匪,那只肮脏而粗壮的大手正伸向自己的衣服,仿佛下一秒就会触及到他的肌肤。林巍的心跳急速加快,如同战鼓一般在胸膛里轰鸣作响,他试图挣扎反抗,可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无法动弹。 他知道自己那瘦弱的身躯与这身强力壮的悍匪相比,简直就是以卵击石。然而,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扭动、去挣脱,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此刻的林巍,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深深的恐惧。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双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因极度的恐慌而放大,仿佛能看到恶鬼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 “撕啦”一声,林巍的外衫瞬间就被那胖山匪粗暴而又蛮横地撕裂开来!那布料破碎的声响,仿佛一把利剑划破了这寂静空气所织成的幕布,显得如此刺耳和突兀。 任凭林巍怎样拼命挣扎与反抗,但终究抵不过胖山匪强大的力量。短短几息之间,原本那件整洁完好的外衫已然变得破烂不堪。裂口处参差不齐,宛如被恶犬撕扯过一般,狰狞地向外翻卷着,内里白色的里衣也随之若隐若现地暴露出来。 四周那些虎视眈眈的山匪们,先是将目光在林巍与胖山匪二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而后心领神会般地,十分识趣地纷纷散开。此刻的林巍,已被那胖山匪一步步逼至一棵参天大树的粗壮树干旁。他背靠着树干,再无丝毫退路可言。 面对此情此景,林巍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紧紧咬着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然而,那胖土匪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气息却不断冲击着他的鼻腔,令他几欲作呕。终于,林巍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眼眶中的泪水开始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美人”的面庞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这泪水仿佛滴落在胖山匪那颗躁动的心间,愈发激起他内心深处的欲望和冲动。此刻,胖山匪那粗壮的大手已然迫不及待地朝着林巍的里衣探去,眼看就要触及那最后的防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传来。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雪白的骏马风驰电掣般疾驰而至。马背上坐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她身着一袭紧身白衣,上边绣着墨色的花纹,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腰间束着一条黑色腰带,上面镶嵌着几颗低调的宝石;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风飘扬,宛如仙子下凡一般。在她的身后,紧跟着几名训练有素、威风凛凛的侍从。 “住手!”女子凤眸里闪着杀气斥道。胖山匪一惊,原本嚣张跋扈的神情瞬间凝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但很快又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吼道:“姑娘莫要多管闲事,我们兄弟在此办事,你一个女流之辈最好不要插手!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林巍紧紧咬着牙关,拼命地将泪憋了回去,是郭紫莹。 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她宛如从天而降的神明一般,及时赶到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林巍知道自己有救了。 郭紫莹冷笑一声:“你们这群山贼在此作恶,本姑娘岂能不管,在来此之前,我已派人前去报官,相信用不了多久,官差便会火速赶来。倘若你们还有一丝自知之明,就赶快夹着尾巴逃走吧!否则,等官差一到,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胖山匪听到郭紫莹这番警告后,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忌惮之意。然而,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巍,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弃到手的肥肉,况且让他逃他就逃,他不要面子的么?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其他山匪们听闻动静纷纷聚拢而来。其中一名贼眉鼠眼的小个子山匪压低声音对胖山匪说道:“大哥,天下间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咱们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人冒险与官府作对啊。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先撤为妙。” 那胖山匪见此情形,心中暗喜,终于是得到个台阶下了。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赶忙说道:“哎呀呀,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咱们一般见识!咱们真没啥坏心眼儿,不过就是想逗逗这位小哥罢了。您放心,咱们这就麻溜儿地走人!”话一说完,他便朝着身后的一众手下挥挥手,然后像一群夹着尾巴的狗一样,灰头土脸、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第82章 共乘一骑 随着这群山匪的离去,林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瞬间又恢复到了先前的一片寂静。 而郭紫莹却并未着急下马,她稳稳地坐在马背之上,一双凤眸紧紧盯着山匪们远去的方向。待到确认那些家伙已经跑得足够远之后,她才轻轻挥动手中的马鞭,驱使着胯下骏马缓缓上前几步。 来到林巍面前时,她微微俯下身去,居高临下地朝着林巍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声说道:“林公子,我方才只是骗骗他们而已,其实并没有什么官差前来。你快快上马吧,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行。” 林巍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投向郭紫莹,眼神之中充盈着担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此时的他,全然失去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内心慌乱如麻,哪里还顾得上所谓的男女大防。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郭紫莹那柔若无骨的玉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在一旁仆从的协助之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勉勉强强地翻身骑到了马背之上。 “多谢郭姑娘的救命之恩,此恩此情,林某定当铭记于心!”林巍的声音略微带着一丝尴尬,但其中的真诚却是溢于言表。 郭紫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来。她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庞,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更显得熠熠生辉,瞬间便晃花了林巍的双眼。 只听得郭紫莹脆生生地说道:“现在可不是道谢的时候,咱们得赶紧先找到一处安全之所才行。”话音未落,她手中缰绳一抖,胯下骏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出。就这样,两人一路狂奔,足足跑出了好几里地之后,终于抵达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小镇子。 进入镇子之后,两人总算是暂时摆脱了危险。郭紫莹动作利落地从马上一跃而下,然后朝着身旁的小厮吩咐道:“快过来帮忙牵着林公子的马匹。”紧接着,她又从小厮手中接过一件外衫,并转身递到了林巍面前,轻声说道:“林公子,这件衣服是我家小厮平日里所穿之物,都已经浆洗得干干净净了。您暂且先穿上它应应急吧。如今夜色已深,咱们今晚就先在这镇子里的客店歇息一宿,待到明日再做其他打算如何?” 林巍胆战心惊地回头望了一眼那漆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道路,心中不禁一阵后怕。此刻夜色已深,如果坚持要往家赶路,谁知道会不会在路上遭遇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他也觉得在此处留宿一宿似乎更为妥当,等到明天一早再启程回家也不迟。毕竟,此地距离他所居住的小镇已经不远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郭紫莹就早早地召集了人手,送林巍返回县衙。众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堪堪赶上上值的时间抵达了目的地。 在归途中,林巍向郭紫莹讲述了自己具体情况,并且就自己隐瞒真实情况的事情向郭紫莹道了歉。所以当他们来到县衙时,郭紫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林巍热情地将郭紫莹以及跟随的人引领到了一处会客厅里稍作歇息。然而,当郭紫莹踏入这间会客厅时,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见屋内的陈设显得十分陈旧、破败不堪,墙壁上的石灰剥落得厉害,地面也是坑坑洼洼的,甚至时不时还会有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郭紫莹强忍着不适,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伸出手来挥一挥,想要驱散这股难闻的气味,但最终还是凭借着良好的教养克制住了自己这种冲动。 林巍离开不久之后,一位身着虽不算华丽但也颇为得体的老妇人,稳稳当当地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走进了会客厅。这位老妇人正是林巍的母亲。林巍手头上的确有些紧急的公务需要处理,实在无法脱身亲自接待郭紫莹一行人。于是,他便与林母简要地讲述了昨日所发生之事,并恳请林母代替他来好好招待一番郭紫莹等人。 林母听闻对方乃是郡守之女时,心中并未泛起太多波澜。毕竟自家儿子生得俊朗非凡,就连那京城中的高门贵女,都差点儿成了她儿媳妇,区区一个郡守的女儿,又能算得了什么?如此想着,林母的面色始终保持着从容不迫,举止优雅地将家中仅存的上好茶叶精心泡制好后,这才缓缓移步前往会客厅。 而坐在会客厅内的郭紫莹,仅仅只看了一眼那位正端着茶走来的老妇人,便已然猜出了其身份。她暗自思忖道:“这老妇气度倒还算得上不错,即便知晓我的身份地位颇高,却也未曾露出丝毫胆怯之意。还好,幸亏我只是与林巍随意玩玩罢了,倘若日后当真嫁入林家,成为一家人的话,以这老妇人的心性,怕是少不得要生出诸多事端、闹出不少幺蛾子来。”想到此处,郭紫莹不禁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笑容。 =================== 国丧之期转瞬即逝,如今仅剩下短短的三日光阴了。整个上京城仍然被一片阴霾所笼罩,但是,与这沉重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中四处弥漫着的漫天流言蜚语。街头巷尾之间,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话题的焦点无一例外都是那位崔公子。 关于崔公子的传闻,可谓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道:“这位崔公子啊,整日里沉醉于花街柳巷之中,无法自拔!哪怕是在国丧期间,他那颗放荡不羁的心也未曾停歇片刻,依旧留恋于温柔乡内。结果呢?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这不,竟不幸染上了那种脏病!”这番言辞说得是有鼻子有眼儿,让人不禁对其真实性产生几分怀疑。 更有甚者,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信誓旦旦地宣称:“你们知道吗?其实崔家之所以如此匆忙地操办婚事,背后可是有着难言的苦衷呐!他们就是害怕王家一旦知晓了崔公子的丑事,必然会毫不犹豫地提出退婚。所以啊,才急急忙忙想要用婚姻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此类传言越传越广,越说越离谱,直听得人瞠目结舌。 就连那些平日里就热衷于凑热闹、爱管闲事的说书先生们,此刻也难以抑制住内心的骚动。他们凭借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和伶俐的口才,早早地将这些传闻改编成一个个精彩纷呈的故事篇章。只待国丧一结束,他们便能迫不及待地在那熙熙攘攘的天桥底下,摆开架势,开始一场令人拍案叫绝的说书表演。届时,想必会吸引众多过往行人驻足围观,而他们则期望借此机会能够博得一个开张大吉的好彩头。 而身处这场风波核心的崔家,此刻已然乱作一团。 崔家老太太更是因这一连串的变故而急火攻心,真的病倒在了床榻之上。当初她就苦口婆心地告诫过自己那不省心的孙儿无数次,眼看着大婚之日即将来临,在外行事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过于张扬放纵。 但是这个不争气的孩子终究还是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如今可好,连宫中都已听闻了这些风言风语,可怜崔老爷子在宫廷之内不知遭受了多少言官的弹劾和指责。据说,崔老爷子为此已经向朝廷告假十余天了。 崔家不是不想走动走动将这件事解决了。 第83章 萧朗的婚事后续(一) 且说这崔公子身上所患之病确实不假,想要买通一名御医或许还有可能做到,然而若想将十几名御医尽数收买,那可就难了。毕竟,这十几位御医皆身负皇命、医术精湛,其中总该有那么一两个敢于秉持公义、实话实说之人吧? 况且,欺君可是大不敬之举,是会招致抄家灭族之灾祸的! 有传闻称上头似乎有意让崔老爷子卸去官职,引咎退位,而接替他职位之人并非出自崔家一脉。如此一来,对于整个崔家而言,无疑是一记沉重无比的打击,其影响力之大简直难以估量。 崔老爷子之所以没有病倒,完全是他心里觉得自己生病了会更加丢脸,所以宁愿咬牙硬撑。 而另一边,正如王若兰之前所言,王家确实有着他们自己的盘算。 她的父母仍然期望着她能够顺利地嫁到崔家去。 因为如果这件事情成真,对于王家来说可谓好处多多。 首先,这样做可以显示出王家是一个言而有信、信守承诺的家族;其次,也能展现出王家重视情谊的一面,即便在如此艰难且饱受争议的时刻,依然愿意将女儿许配给崔公子。 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这桩婚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帮助崔公子洗清外界对他染上脏病的不实传闻,从而恢复其名誉和形象。 当然,这一切都是崔家和王家经过深思熟虑后共同协商得出的结论。 然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所牵涉到的金钱与权力之间的种种交易,却是绝对不能让王若兰知晓的。不过王若兰也不在意这些了。 此刻的她满心满眼都只有她心心念念的萧大哥,那个让她安心等待,并承诺一定会前来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男人。这一回,王若兰决定抛开所有的顾虑和束缚,勇敢地去赌一把,她也要奋不顾身地为自己争取幸福。 半个月前,萧朗和掉落悬崖的王若兰被困在那里整整两天。 萧家之所以没那么快发现萧朗的下落,是因为他身边的暗卫趁着夜色悄悄地潜回了萧家,并将萧朗的意思传递给了家人。 而王家之所以那么晚才找到两人,那就真的是因为王家不行了。 当两家人赶到时,萧朗和王若兰正隐蔽在山洞里,烤着一只滴着油的野鸡。那只野鸡被架在火上烤的外皮金黄酥脆,油脂不断滴落下来,发出“滋滋”的声响。整个山洞都充斥着野鸡被烤得焦香扑鼻的诱人味道。 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王若兰的心中涌起了一丝不舍之情。她望着那只尚未品尝过的烤野鸡,心里暗自懊恼错过了如此美味的烤鸡。这两天来她可是吃了不少萧朗亲手烤的东西,每一道都堪称美味佳肴。所以可想而知,这只烤鸡的味道肯定也是极其美妙的。可惜啊,现在她不得不跟着家人回家去了,只能将这份遗憾深埋心底。 那两日,王若兰的腿虽然疼,但相较于内心所感受到的快乐而言,这点痛楚实在算不得什么。于她而言,这短短几天可谓是其人生当中屈指可数的欢乐时光。 萧朗兴致勃勃地向她讲述着边疆的风土人情,尤其是那狂风,他绘声绘色地描述道:“一旦大风刮起,其中夹杂着大量的沙尘,直往人的嘴里、脸上扑来。所以啊,遇到这种大风天气,可千万别轻易出门。”不过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笑着说道:“但若是待在屋里,那就完全不同了,我们可以尽情享受美味的烤肉和热腾腾的锅子。” 说到这里,王若兰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画面:各个帐篷里都支起了一个个冒着热气的锅子,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吃得大汗淋漓、不亦乐乎。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生向往。 就在被找到的前一晚,萧朗再次提及了那件事。 王若兰应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她真的渴望能够亲身去到边关,亲身体验一番那能刮得人满嘴满脸都是沙子的大风;更想走进那些帐篷里,与大家一同围坐着品尝那热气腾腾的锅子,然后直接用手抓起香喷喷的羊肉,沾上浓郁的蒜酱送入口中。 她想要真切地感受那种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生活,而非继续被困在深宅大院之中,像个被诸多规矩和条框紧紧束缚住的泥人儿一样,毫无自由可言,只能成为家族向上攀爬的工具和牺牲品。 ============================= 王家,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不过是个相对而言的小门小户罢了。对于上层权贵,他们从未敢有过丝毫非分之想,山崖事件后,王家给萧家送了厚厚的谢礼,并且十分识趣,自觉地对此事守口如瓶,未向外透露半分,生怕给尊贵无比的国公府带来一丝一毫不好的影响和声誉损害。 更别提奢望国公府的大公子会亲自登门拜访了。 再说此时的王家府邸内,当门房匆匆忙忙进来禀报说国公府大公子萧朗来访时,正在书房处理事务的王员外郎瞬间脸色大变,惊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他来不及多想,迈开双腿便一路小跑冲向正门,同时嘴里不停地催促着守门的小厮赶快将正门大大敞开,以最隆重的礼节恭迎萧朗入府。 一路上,王员外郎的心跳愈发急促,脑海中更是乱作一团麻。他不住地暗自揣测:是不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嘴巴不严实,把那天发生在山崖边的事给捅了出去?若是如此,那这位萧大公子此番前来莫不是兴师问罪来了吧?倘若真是这样,仅凭他们小小的王家,又哪里承受得起萧家的雷霆之怒!一想到这儿,王员外郎额头上的汗珠便滚滚而下,脚步也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王员外郎满脸堆笑,快步上前迎接道:“哎呀呀!真不知今日竟是萧世子大驾光临,我这有失远迎啊,真是罪过罪过!还望世子莫要怪罪,请快快有请,请快快有请!”说着,他连连躬身作揖,态度极为恭敬谦卑。 萧朗微微一笑,彬彬有礼地拱手回礼道:“王员外言重了,叨扰之处,还望见谅。”随后,他转身示意身后的几个丫鬟和小厮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随着王员外郎的引领朝着会客厅走去。 要说这流言蜚语,其实乃是苏景寒暗中相助,帮着萧朗散布出去的。而萧朗之所以一直拖到此刻才亲自登门拜访王家,其中自是大有深意。他心中所想,无非是等等看王家对此事的反应。若是王家能够识趣地主动退掉那门亲事,对于王若兰而言,或许心里也能痛快一些。 然而,时至今日,王家却丝毫没有退亲之意。眼见事情发展至此,萧朗深知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便当机立断,亲自上门走了这一趟。 他必须亲自登门向王家施加压力。毕竟,即便他们能成功地促使太后出面干预此事,搅黄了这桩婚事,但以王家那注重名誉的作风,为了博取一个良好的声誉,他们极有可能狠下心来让王若兰一病不起,甚至直接病死,而绝不会允许她因这门亲事被破坏而留在家里无人问津,成为整个王家的奇耻大辱。 但是他亲自上门的话,则情况将会截然不同。王家必然会对萧家的强大势力心生忌惮,不敢轻易造次,只能乖乖地将王若兰完好无损地嫁入萧家。 第84章 萧朗的婚事后续(二) 待萧朗入座之后,王员外郎赶忙命人奉上香茗,并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世子今日大驾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啊?莫非是我等在何处有所冒犯,如有不当之处,还望世子多多海涵!”说完,王员外郎便诚惶诚恐地站在一旁,等待着萧朗的回应。 萧朗微微抬眼,扫了王员外郎一眼,这人真是。。。。。。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与他交谈才好。 “王员外郎客气了,您也坐。”萧朗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然后优雅地端起桌上那精致的茶杯,缓缓送至嘴边,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只觉这茶汤入口时微微带着些许涩味,不过想来应当已是这王家竭尽所能拿出的最上等茶叶所泡制而成了。放下茶杯后,萧朗稍作停顿,接着说道:“不瞒您说,我此番前来贵府,确实是有一件要事相商。” 说到此处,萧朗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处,继续道:“上次于崖底偶遇令爱王姑娘,给在下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萧某对王姑娘着实十分欣赏,其才情、容貌皆堪称出众。然而,王姑娘早已许配他人,婚约在前,是以从未敢存有丝毫非分之想。但近日听闻了一些有关崔公子的传闻,恐私以为王姑娘的婚事将有变,遂今日冒昧登门拜访,还望王员外郎莫要见怪才好。” 一直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聆听着萧朗讲话的王员外郎,冷不丁听到这番话语,不禁大惊失色。一时间竟被自己刚喝进嘴里的那口茶水给呛到了,喉咙里一阵奇痒难耐。但他又不好当场失态,只得强自忍耐,拼命想要止住即将喷涌而出的咳嗽声。他紧咬嘴唇,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甚至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显然,任谁都没有料到,这位身份尊贵的萧世子今日竟然是为此事而来。 说句实在话,对于把自家女儿嫁到萧家这件事情,他内心深处其实是相当不情愿的。 萧家固然权势滔天、地位显赫,可这亲事,虽说要高攀,但绝对不能攀得过高,像萧家那样的豪门望族,打心眼里肯定瞧不上他们这种普通人家的。因此,就算自己的宝贝女儿最终如愿以偿地嫁进了萧家,短期内恐怕也难以给王家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相反,王家还得处处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萧家。而且即便日后女儿有幸当上了国公夫人,拥有那般尊贵身份和地位,到时候,女儿愿不愿意帮扶娘家全凭她个人心意,要是心情好兴许会施舍点恩惠;但若心情不好,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他们这些穷亲戚。 正因如此,哪怕明知女儿曾与那萧朗一同被困在悬崖底下整整两日之久,他也是从未动过将女儿许配给萧家的念头。若是非要做个比较的话,他觉得还是崔家更为合适一些,至少可操作性的面大一些。 如今这崔公子竟然闹出如此不堪之事,着实令人咋舌!倘若王家将女儿许配给他家,那整个崔家定然会因这桩婚事而对王家心怀愧疚。如此一来,日后崔家给予王家些许帮扶,岂不是顺理成章之事? 且不说让女儿去主持崔家家中事务、掌管中馈大权,单是嫁入崔家这一行为本身,便能令王家直接从中获益,这般好事,可谓再完美不过,简直天作之合。 然而,这王员外郎心中虽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但却万万不敢贸然直接回绝萧朗。毕竟,那可是萧家的世子。谁敢发疯似地与萧家世子公然作对?因此,面对萧朗的提议,王员外郎只是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只见萧朗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轻轻敲击着手中茶杯的盖子。“叮叮”两声清脆声响传来,原本有些失神的王员外郎猛地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再次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萧朗。 “崔家出了那么龌龊的事情,王员外郎可是还要将王姑娘嫁与那崔公子?也不怕上京城的人戳脊梁骨?”萧朗剑眉紧蹙,双眸之中毫不掩饰地浮现出一抹深深的不屑之色。对于这种卖女求荣之事,他心中充满了鄙夷之情。若不是因为王若兰,像这般卑劣之人,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觉得肮脏不堪。 “世子有所不知啊!”王员外一脸谄媚地凑上前去,压低声音说道:“前几日,崔家已经派人前来解释此事。他们说外面所传的那些事情,纯粹就是些无稽之谈、流言蜚语罢了,压根儿就当不得真。再说了,这崔家和我们王家可是早就定下了婚约的。如果仅仅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就贸然退婚,岂不是会让人觉得是我王家言而无信?到时候,这在上京城里可怎么抬得起头来……” 萧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呲笑:“萧朗不过是个粗人,向来喜好直爽坦率行事。王员外郎就别再找各种借口推脱了,关于这退婚之事,明日本公子自会替王家处理妥当。 至于退婚后,王姑娘是否愿意嫁给我,那就不是您需要费心操劳的事情了。喏,这几位是我特意为王姑娘带来的侍从,其中既有武艺高强的婢女,又有精通医理的婆子。我只期望在王姑娘正式成为我的妻子之前,能够平平安安,万不可出现任何差池。 否则……你们整个王家恐怕都难以承担后果,倘若您对此心存疑虑,那本公子倒也不介意提前让您见识一下我的厉害手段。” 王员外郎闻听此言,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险些一屁股从凳子上滑落下去。他暗自叫苦不迭,心想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女儿罢了,万万不能因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连累整个家族遭受灭顶之灾,于是乎,他连忙点头哈腰应道:“是,是,一切全凭世子做主!世子尽管放心,小的可以担保,必定会毫发无损地将小女若兰送至您的府上。” 一时情急,简直恨不能立刻动手将王若兰打包直接塞到萧朗怀里让其带走了事。 萧朗没理他,对着自己带来的几人道:“去吧,给王小姐请个安,完事之后回来向我禀报一声,记住了,从今天开始往后每一天都要给我回话汇报情况。” 站在最前面那位嬷嬷闻言,赶忙毕恭毕敬地点头应承下来。随后她毫不犹豫地带领其余几人径直朝着王家的后院大步流星而去,自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瞧过王家的众人一眼。而王家那些下人们也是极为识趣之人,知道这些人的来头不小,自然是万万不敢上前阻拦的,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紧跟在这几人身后,一路护送他们前往王若兰所在的院子。 “明日你们两家的婚事作废。”萧朗面沉似水地说道:“我后日便会差遣媒人登门造访,到时若有任何条件,你尽可向媒人提。不过切记,所提要求务必皆是为王姑娘考虑,而非只为你王家谋利!此外,属于王姑娘应得的那份嫁妆,必须分文不少!” 说到此处,萧朗已然懒得再同王员外郎维持那虚假的表面关系了。 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令人不齿,根本不配得到他人的尊重。其实,在前来赴约之前,萧朗心中早已对王若兰的父亲有所揣测,料想到他或许会是个极其无耻之人。然而,当真正见到其庐山真面目时,才惊觉自己原先的想象竟然还是不够。 第85章 萧朗婚事后续(三) 倘若日后自己也为人父,哪怕对方贵如天子,遇到崔家这种情形,他也绝不会轻易将自家女儿推入火坑。莫说是已有人将解决问题的方法明明白白地送到嘴边,即便真的束手无策、毫无头绪,他亦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应对。 要么设计一场假死脱身之计;要么让女儿如同妹妹那般早早出嫁;要么另辟蹊径,想其他的办法;总之无论如何,绝不可能权衡利弊之后,心甘情愿地将女儿拱手相送。这般行径,简直荒唐至极! 且说这自己亲自上门逼婚之事,但凡那稍有血性、有骨气之人,又怎能不奋起反抗一番? 即便选择忍气吞声不去抗争,但至少也该考虑一下自家孩子的想法和意愿吧? 然而,这人为了自身能够得以保全,竟如此无情地将亲生女儿当作挡箭牌给推了出去,简直就是视人命如草芥。像这样丝毫不把他人当做人来看待的家伙,日后还能对其抱有何种期望?难道还指望着他们会真心关爱百姓、如同对待自己子女一般吗?呵呵,可笑至极! 王员外郎满脸堆笑,听完萧朗所说之话后,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表示应允。然而,在那谄媚的笑容背后,却难掩其内心深处深深的失落与沮丧。 当年他可是耗费了无数心血,依照着名门贵女的标准,精心养育的自家女儿。本指望她能够嫁入高门,为家族带来荣耀和利益。可谁能料到,事到如今,这费尽心力养大的女儿竟毫无用处,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拱手送予他人。 一想到此处,王员外郎心中懊悔不已。若是早知道会有今日这般结局,当初真该把那些花费在女儿身上的银钱统统节省下来,悉数给予儿子。哪怕这些银子最终都被儿子肆意挥霍一空,也总好过像现在这样白白送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内气氛愈发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起来。王员外郎偷眼瞧向萧朗,只见对方正悠然自得地端坐着,对他视若无睹。无奈之下,王员外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陪坐在一旁,等待着下人的回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王员外郎只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而此时,他后背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了皮肤上。就在他几近忍耐不住之时,终于看到萧朗所带来的秦嬷嬷缓缓走来。 秦嬷嬷来到萧朗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轻声说道:“回世子,奴婢方才已带领众人前去给王姑娘请安问候。经过一番查看,王姑娘目前一切安好,并无任何异样之处。还请世子放心。” 对着秦嬷嬷的萧朗,已然重新恢复成了平日里众人所熟知的那个月朗风清、风度翩翩的端庄公子模样。:“那日后就有劳嬷嬷您多多费心了。”言语间满是对嬷嬷的敬重之意。 这位秦嬷嬷可不是旁人,乃是萧朗的奶娘。她从萧朗尚在襁褓之中起,便开始悉心照料,一路陪伴着他长大成人,可以说是看着萧朗一点一滴成长起来的。这么多年来,主仆二人之间的感情早已深厚无比。 此番自家小主子特意将这般重要之事说与她听,秦嬷嬷自然是不敢怠慢。听完萧朗所言,她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主动提议由自己前来处理这件棘手之事。 这女子后宅中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肮脏事儿,她虽说未曾亲身经历,但这些年耳闻目睹之下,也着实知晓了不少。所以对于这府里究竟派何人前去应对,她心里可是有着一番计较——不管是谁去,她都难以完全放下心来。唯有亲自出马,方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负小主子对她的信任和期望。 事情交代妥当,萧朗便离开了,至于明天,王员外郎若是个有脑袋的,就知道怎么做,若是没脑袋,他也不介意让他带着他的脑袋滚出上京城。 送走萧朗之后,王员外郎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回到了内室。他刚一踏入房间,就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瘫软在了那张雕花大椅之上。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事。 一旁的小妾张姨娘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得一惊,连忙快步上前。她那娇柔的身姿轻盈地移动着,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来到王员外郎身边后,张姨娘先是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握住王员外郎的手,关切地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您这样子可是要吓坏慧慧的呀!”说着,她又赶忙从袖中取出一方绣工精美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王员外郎额头上的汗水。 这张姨娘是王员外郎最为得宠的小妾,当初与正房王夫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的门。这些年来,她为王员外郎生下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子女数量竟与王夫人生育的子嗣一样多。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深得王员外郎的宠爱,地位丝毫未曾动摇。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她的心机和手段,平日里她总能巧妙地揣摩王员外郎的心思,适时地送上关怀与安慰。因此,王员外郎也十分乐意跟她倾诉一些不便对老妻提及的事情,而有时候她所出的主意甚至比王员外郎自己苦思冥想出来的还要高明许多。 王员外坐在雕花檀木椅上,微微眯起眼睛,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张姨娘那柔若无骨、滑如凝脂般的嫩手,心中却依旧有些忐忑不安。他眉头微皱,语气带着一丝惊惶说道:“国公府的世子萧朗今日竟然亲自到咱们府上了!说是明日会想办法退掉若兰与崔公子之间的婚约,而后天就会登门提亲,求娶咱家若兰!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老夫留啊。” 张姨娘听闻此事,起初并未觉得有何异样,只是轻笑着用手帕掩住嘴角,娇嗔道:“哎呀,妾身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原来就是这事呀。既然事已至此,世子有意迎娶,那咱们应下便是了。不过嘛……这若兰到底愿不愿意嫁给他,又或者能否平平安安地嫁过去,可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喽。”说完,张姨娘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 凭什么那个贱人生的死丫头那么命好,她明明就应该嫁给染了脏病的崔公子,在崔府的后宅,为了王家贡献自己的一生的。 王员外听了这话,瞪了张姨娘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说得轻巧!世子此番前来可不是空手而至,他还特意送来了好几个下人。有婆子、武婢,甚至还有精通药理之人,安排得面面俱到。如此一来,咱们恐怕就连想见若兰一面都难如登天。”说到此处,王员外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张姨娘美眸轻转,顿时心生一计,她眼波流转间似有无限风情,原本就妩媚动人的面庞此刻更是增添了几分迷人的韵味。 第86章 萧朗的婚事后续(四) 她微微扭动着那柔若无骨的娇躯,轻轻地朝着王员外依偎过去,如弱柳扶风般轻柔地说道:“哎呀,老爷,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呢!旁人并不知晓我们无法从国公府获取太多实质性的利益,但他们晓得我们和国公府有着姻亲关系呀。如此一来,待到日后有些许琐事需要处理时,咱们这边总归还是要好办许多的。 妾身知道老爷心中所担忧之事,不过像安排府上的公子和小姐前往翰林书院求学深造这类小事情,想必国公府定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您说是吧?” 王员外郎听到张姨娘所言之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他那双原本微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张姨娘轻言细语的一番话语,仿佛句句都说到了王员外郎的心坎儿里。 她说得头头是道,让王员外郎越听越是觉得有理。 是啊,如果借着国公府那层关系,家中的公子和小姐们有幸进入翰林院进修学业,无疑将会有更多机会与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们交往互动。如此一来,即便失去了一个王若兰,又算得了什么呢?说不定其他的子女反倒能够借此机缘,替王家攀附上一门更为出色的亲事! 想到此处,王员外郎满心欢喜,对眼前这位聪慧过人的张姨娘更是钟爱有加。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将张姨娘整个娇柔的身躯拉入自己温暖的怀抱之中。与此同时,他那只不安分的大手也开始肆意妄为起来,缓缓地探入张姨娘的衣襟之内,轻轻摩挲着那如丝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满含深情地喟叹道:“还是我的慧慧最贴心……”言语之间,尽是对张姨娘的宠溺之意。 张姨娘娇柔妩媚地迎合着王员外郎,一双美眸顾盼生辉,朱唇轻启道:“老爷啊,您看这若兰的事儿,终究还是会对姐姐那边的孩子们有些影响呢。要不这样吧,妾身想着让咱们那几个孩子先到翰林院去,替姐姐那边挡一挡那些流言蜚语。等这风波过去了,再安排姐姐的子女过去,如此一来,岂不是更为妥当?”说这话时,张姨娘心里可是打着如意算盘,毕竟此事关乎自己子女未来的前程和发展。 张姨娘的这几个孩子,呱呱坠地之时,她就费尽心思地央求王员外郎,好说歹说地让他答应把这些孩子全都记在了正室王夫人的名下。正因如此,她的这些子女在内不仅能享受到嫡子嫡女般的优厚待遇,在外人眼中,也是名正言顺的王员外郎的嫡子嫡女。 此时的王员外郎正值兴致勃勃之时,对于张姨娘所提的要求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二话不说便连连点头称是。还夸她心细,知道为王夫人着想。 他此刻满心只想赶紧拉住张姨娘共赴巫山云雨,哪还有心思仔细思量其中利弊。而那张姨娘见王员外郎这般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不禁暗自欢喜,当下也不再推却,使出浑身解数好生伺候着王员外郎,直把他服侍得通体舒畅、心满意足。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皇宫内传出了一道太后的懿旨,旨意点名要崔老爷子和王员外郎速速进宫面圣。 当崔老爷子得知与自己一同进宫的竟然还有王员外郎时,心中不禁猛地一震。以他多年来在官场摸爬滚打的经验,瞬间便猜到了此番召见所为何事。想到这里,他丝毫不敢怠慢,赶忙命人取来自己最为庄重的朝服,仔细穿戴整齐后,便匆匆忙忙地朝着皇宫赶去。 与此同时,王员外郎那边也是一阵手忙脚乱。接到圣旨后的他,紧张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好不容易收拾妥当,随着宫中前来接引的内侍,一路战战兢兢地走进了那座威严而神秘的宫殿。 当二人终于来到太后面前时,太后正悠然自得地翻看着一本精致的戏本子,对于他们的到来似乎并未太过在意。 待两人行过请安之礼后,太后依旧没有开口叫起,只是微微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向须发皆白、略显苍老的崔老爷子,缓声说道:“崔阁老,近来关于贵府公子的种种传闻,想必您也有所耳闻吧?如今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崔家是否应当给哀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当初你们崔家和王家的这桩婚事,可是哀家亲自作主定下的,而且说好要等到国丧之后就操办。可如今这般局面,实在是令哀家有些失望。” 听到太后这番话,崔阁老不由得浑身一颤,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王员外郎,发现这位向来胆小怕事的官员此刻早已被吓得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么一比之下,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崔阁老此时还算勉强保持住了些许镇静。 “回太后娘娘的话,老臣对于近日所传的那些流言蜚语的确略有耳闻。然而,这些传言实乃无稽之谈、空穴来风!老臣已责令手下人等即刻展开调查,务必揪出那个恶意散播谣言的始作俑者。”崔阁老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其实他并非真心想要否认此事,只不过眼下形势逼人,不得不佯装一无所知罢了。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太后猛地将手中捧着的画本子狠狠摔在了面前那张精雕细琢的檀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盏都险些翻倒在地。 她蛾眉紧蹙,美目圆睁,怒斥道:“好一个大胆的崔阁老!居然敢当着哀家的面信口雌黄!什么谣言?莫非你以为哀家是那般容易糊弄之人吗?需不需要哀家此刻就传人将你那不成器的孙儿带入宫中,唤来太医院的诸位御医好好替他诊断一番?倘若他果真安然无恙,那么这桩婚事,哀家自会亲自出面替你们两家操持;可要是查出他染病,哼!那就休怪本宫无情,定要以欺君之罪论处,将你们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惊得崔阁老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再也无法强装镇定自若了,连连叩头谢罪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都是老臣管教无妨,才致使崔广犯下如此大错,还望太后开恩饶过我这一家老小吧!老臣明日一早定会入朝面圣,向圣上请罪,并恳请太后收回成命,解除这两家之间的婚约!”说话间,崔阁老磕头如捣蒜一般,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的“砰砰”声响不绝于耳。 王员外郎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竟是直接吓得晕厥了过去! 太后见状,不禁面露嫌弃之色,她那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扫过这两人,然后微微挥动了一下手,不耐烦地说道:“都退下吧!” 崔阁老听后浑身一颤,努力支撑着自己有些摇晃的身体,踉跄着缓缓站起。内侍过来将昏迷不醒的王员外郎抬走了。崔阁老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知太后的心思,也明白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件事情无疑给了皇家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可以用来削弱崔家势力的有力把柄。如今崔家势力一旦变弱,那么小皇帝手中所掌握的权力自然也就随之增多。想到此处,崔阁老懊悔不已,暗恨自己为何如此大意,竟然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清晨,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大臣们分列两旁,静静地等待着皇上的到来。当小皇帝坐上龙椅之后,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第87章 辞官婚事定 礼毕后,崔阁老突然出列,他恭恭敬敬地朝着上方行了个大礼,声音洪亮地说道:“启奏陛下,老臣今日特来向您和太后请罪。前些日子关于微臣与王家联姻之事,如今想来实乃不妥。故在此恳请陛下和太后恩准老臣解除这桩婚约,并辞去内阁首辅之职。”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崔阁老的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是百官都听明白了,他这是认下自己孙子德行有亏,染上脏病了。众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平日里与他走得近的官员以及他的门生,此刻却无一人站出来为崔阁老求情。一个属于崔阁老的时代,就这样在众人的沉默中,悄然过去了。 龙椅上的小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崔阁老,这老东西,这些年没少给他添堵。不是在皇上面前说他年纪太小,不适合过早接触朝政;就是说他不够沉稳,需要多加历练。这些倒也罢了,自己确实还年轻,需要成长,权当他是为他好了。 然而,他继位前几个月,当时皇帝病重的消息没有外传,崔阁老以为是皇帝亲政,联合了他一系的人上奏,以萧家势大,恐将来外戚把持朝政为由,让皇帝考虑让柔妃的儿子做太子。 可是,那一堆折子都摆在了他母后的桌子上,他清楚地记得他母后跟他说的话:“外戚之所以能把持朝政,是因为外戚有野心。可是你看看萧家,一个个都是没心机的武将,怎么把持朝政? 这些人不过是拿这件事作伐子,想要扶持更好拿捏的人而已。 你说到底是谁想把持朝政?” 小皇帝年龄虽小,但也不喜欢被他人掌控的感觉。崔阁老辞官一事,正合他意,所以待百官声音稍小些时,他微微颔首,表示应允。随即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下令让苏景寒补上崔阁老空出的职位。 此令一出,犹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殿内顿时又响起阵阵嗡嗡的议论声。 这苏景寒晋升速度如此之快,自然难以令人信服,许多人都想站出来让小皇帝收回成命,然而又惧怕得罪萧家,只得在私底下嘟囔。而那些御史言官,却站得笔直,丝毫没有站出来的念头,其表情甚至让人觉得他们对此事是认可的。他们当然会认可,毕竟苏景寒带着他们头儿的小儿子一起,而他们头儿的小儿子又带着他们家的次子们,这段时间给家里带来了不少的收入,他们的生活也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他们又何必去阻止这件事呢?苏景寒爬得越高,他们的日子不就越好吗? 尽管听到了下边众人对此颇有怨言,但小皇帝却坚决地力排众议,执意提拔了苏景寒。此事能顺利达成,全靠苏景寒从中周旋,这一职位是他应得的。待到朝会结束,众人即便满心不情愿,表面上也不得不强颜欢笑,向苏景寒道贺恭喜。 面对这些人的阿谀奉承,苏景寒却显得镇定自若、游刃有余,仿佛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场景,毕竟这是他凭真本事得来的,没什么好心虚的。 萧长莺特地在太后面前替他求了整整一个下午,他若觉得受之有愧,怎么对得起萧长莺对他的认可和付出。 苏景寒回到家的时候,萧长莺正专心致志地查看家中各处房产的相关资料。见到苏景寒归来,且连身上的官服都来不及脱下便匆忙赶来见自己,萧长莺不禁莞尔一笑,弯弯的眉眼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桃花般娇艳动人。柔声说道:“你回来啦?快来,和我一同瞧瞧,咱们这升迁宴究竟该安排在何处举办才好?” 苏景寒抬眼望去,只见眼前女子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如春日暖阳,那模样当真是美不胜收,令人心醉神迷。他心中不禁一动,但很快恢复常态,不再推脱对方的好意,迈步朝着她走去。 来到近前,苏景寒借萧长莺之手看向她选出的三座宅子。第一处宅子,门口石狮雄伟,朱门鲜艳,镶金铆钉,阳光映照,光芒耀眼。宅内庭院宽敞,繁花异草,芬芳沁人。青石小径通正厅,入目金碧辉煌,雕花屏风精致,地铺华丽地毯,上挂璀璨水晶灯。苏景寒目光又被另一处宅子吸引,其建筑风格独特,融合中西元素,飞檐如鸟展翅,斗拱错落有致,罗马柱挺拔,雕花栏杆蜿蜒,正厅墙壁挂满字画。第三处宅子是江南园林风格,亭台楼阁错落,小径蜿蜒如画,湖水清澈,鱼儿嬉戏,岸边假山怪石,山上树木繁茂,宅内房间布置典雅。 苏景寒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第三座宅邸之上,这般宜人的氛围,无疑是最适合人们三两成群地相聚于此,或品茗论道,或谈天说地,共同探讨世间万物的种种奥秘。 “郡主,就这个吧。”他执起萧长莺的手,指向最后一座宅子。 萧长莺拿起那座宅子的画卷,看了看,点点头:“行,那便让下边的人收拾出来,帖子的样子你用不用看一下?” 萧长莺的手,嫩白的如青葱一般,苏景寒的心早就已经不在这件事上了,他用另一只手将萧长莺拦进怀里,低头,额头抵着萧长莺的额头,眼里是掩不住的沉溺:“郡主喜欢什么样的,就发什么样的。” 呼吸缠绕,萧长莺自是不会辜负他的这番沉溺,扔下手中的画卷,指尖顺着苏景寒的下颚线,后街,一路向下。 苏景寒哪里受得了他的郡主这般勾他,当即俯身将人抱起,向着内室走去。 衣衫半解间,萧长莺似是听到苏景寒在她耳畔轻声喟叹,至于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但也很快便没了问的机会。 ========================= 次日清晨,天色刚刚破晓,萧家的媒婆便迫不及待地早早动身前往王家提亲。整个过程异常顺利,没有遇到丝毫阻碍和波折。双方相谈甚欢,很快就将婚事敲定下来,并决定把大喜之日定在一个月后。 这个消息犹如一阵旋风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听闻此事的人家,无不为之扼腕叹息、捶胸顿足。要知道,那可是堂堂萧世子啊!如此优秀出众的男子,竟然最终会与这样一个出身于小门小户的女子成婚。更令人诧异的是,这位王姑娘之前还险些嫁给了那样不堪的人。 第88章 告白 众人纷纷猜测,究竟是王姑娘身上的何种魅力吸引住了萧世子?又或者是萧世子的眼光并不像大家所想象得那般挑剔?早知道萧世子对另一半的要求并非高高在上,他们家的女儿当初也应当勇敢一试才对,说不定真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从此让全家人都跟着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呢! 这段日子,苏景寒一直没闲着。一方面,他不动声色地在背后推动着萧朗和王若兰的事情;另一方面,他瞒着萧长莺,悄悄谋划起另一桩大事儿来。 苏景寒利用自己这段时间赚到的银子,买下了一座宅子。宅子规模不大,但经过苏景寒整整半个月的精心打理和布置,也算是别有一番风韵。 小小的院落,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园争奇斗艳的各色花卉,这些都是按照萧长莺的喜好专门栽种的。屋内的摆设更是处处都透着对萧长莺的了解与用心:从桌椅的样式到床榻的帷幔,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只为能讨得佳人欢心。 特别是那间书房,简直就是苏景寒的得意之作——他不仅煞费苦心地在其中摆放了许多萧长莺爱看的书籍,还特意让人帮忙四处搜寻,最终觅得了一把上好的古琴放置其间。 好不容易等到国丧结束后的头一天。 萧长莺在龚福的引领之下,来到了这座宅子。她好奇地踏入院门,一路慢慢观赏过去,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苏景寒的巧思和细腻。当走到书房门外时,一阵清脆悦耳的泠泠琴音传入耳中。萧长莺被这美妙的乐声所吸引,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寻去,并轻轻推开了房门…… 苏景寒静静地端坐在那张雕刻精美的古琴之前,他身上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锦缎长袍,那长袍仿佛是由天空的颜色染就而成,柔和而宁静。袍子上面精心绣制着雅致的兰花图案,银丝线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使得这些兰花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袍面上绽放开来。领口和袖口处则镶嵌着一圈洁白如雪的狐毛边,这柔软的狐毛不仅增添了几分高贵之感,更与淡蓝色的长袍相互映衬,展现出一种独特的淡雅之美。 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并未过多修饰,仅仅只是用一根与长袍同色的丝带轻轻束起。然而,仍有几缕细碎的发丝调皮地垂落在他白皙如玉的脖颈之间,随着他弹奏时微微晃动,如同微风中的柳枝般轻盈。 屋内弥漫着一股清幽的檀香气息,淡淡的烟雾袅袅升起,萦绕在四周。它们像是轻柔的薄纱,缓缓飘动着,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神秘而迷人的氛围之中。烛光在微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投射出斑驳的图案,不停地跳动、变幻,犹如一幅动态的画卷。 苏景寒那双修长而纤细的手指开始在琴弦上舞动起来,宛如精灵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每一次指尖与琴弦的触碰,都能引出一串悦耳动听的音符。 萧长莺完全被眼前这幅画面所吸引。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景寒,这人简直就像是一只修炼成精的白狐,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轻而易举地便勾动了她的心弦。 一曲悠扬的旋律缓缓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余音袅袅,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苏景寒轻轻抬起双眸,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望向对面的萧长莺轻声说道:“郡主,不知此次景寒的琴技相较上次而言,是否有了明显进步?还望郡主能够不吝赐教,再为我指点一二可好?” 听到这话,萧长莺不禁回想起上次所谓的“指点”场景,瞬间俏脸泛起一抹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娇艳欲滴。她娇嗔地白了苏景寒一眼,那眼神中既有羞涩又带着几分嗔怪之意。苏景寒却丝毫不惧怕她这副模样,反而面带笑意地站起身来,步履轻盈地朝着萧长莺走去。 他优雅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住萧长莺的青葱玉手,然后微微用力,牵引着她一同走进屋内。一旁的龚福及其他下人见状,皆是心领神会,纷纷识趣地替两人关上房门,并悄然退下。随着关门声响起,整个房间内顿时只剩下苏景寒和萧长莺二人,气氛也随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郡主可喜欢这座宅子?”苏景寒嘴角微扬,温柔地将眼前人儿轻轻拉入怀中,仿佛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他那修长的手指缓缓穿过怀中人如丝般柔顺的发丝,轻柔地抚摸着,同时轻声问道。 萧长莺微微仰起头,美眸流转间满是欣喜之色。一路走来,她已经将这座宅子看在了眼里,自然也感受到了苏景寒的用心。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环住苏景寒精壮的腰身,而后将头亲昵地往他宽阔温暖的怀中蹭了蹭,娇声说道:“喜欢的,你有心了。” 苏景寒心中一暖,他又何尝不知晓自己与萧长莺身份地位悬殊巨大呢?即便如此,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皆是他精心挑选布置而成。这宅子或许比不上萧长莺手中所拥有的任何一座宅子那般奢华宏伟,但他愿意为之付出心血。 苏景寒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怀中佳人,缓声道:“郡主,有句话,我已在心中思量许久,今日想要对你说……” 萧长莺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如水般温柔地望向苏景寒。她看到那张原本就俊俏无比的脸庞此刻竟然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动人。不仅如此,就连他那精致的耳尖也微微透露出些许红色,仿佛被胭脂轻轻染过似的。 萧长莺心中不禁一动,似乎已经隐约猜到了苏景寒接下来要说些什么。然而即便如此,她那颗平静的心湖依旧泛起了丝丝涟漪,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悄然涌上心头。她轻启朱唇,轻声说道:“你说吧。” 听到萧长莺的回应,苏景寒深吸一口气,然后紧紧地将怀中的人儿拥得更紧了一些。他伸出手,轻柔而又充满安慰意味地抚摸着萧长莺的后背,仿佛想要通过这样的举动传递给她更多的温暖与安心。 接着,苏景寒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郡主,对不起,我骗了你。实际上,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便只有你的身影。 只是那时的我身份确实太过低微,所以才会选择用迂回曲折的方式一步步慢慢地靠近你,想出了那个假装报恩、请求你考虑与我成婚的主意。 说实话,当时的我内心忐忑极了,一方面觉得像我这样身份低微之人根本配不上高贵美丽的你,简直就是自不量力;可另一方面,我又满心期待着能够得到你的应允,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好……” “可是郡主,我心悦你这件事,我觉得它不应仅仅藏匿于我的心底,我要对你说的,因为万一你也心悦我呢?是不是?所以郡主,你心悦我么?” 原本,苏景寒在脑海之中构思了无数句浪漫动人、深情款款的告白话语,可当真正站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亲口说出这些心里话时,他却变得紧张慌乱,言辞之间毫无逻辑可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待他好不容易问出那句关键的问题后,便懊悔不已,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糟糕透顶。 于是,他索性将脑袋深埋进萧长莺那柔软的颈肩处,以此掩饰内心的窘迫与不安。 第89章 美人 萧长莺那张绝美的面容此刻也是红霞满天,羞涩之情溢于言表。她的脸颊滚烫得犹如燃烧着的火焰,恰似天边那一抹绚烂的晚霞。 曾经,她也在心中默默地想象过这样的场景,但亲耳听到对方真挚的表白时,所带来的感觉却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原来这份感情并非她一人的单相思,而是一场双向奔赴的爱恋。既是如此美好,又怎能不让人心动神摇呢? 终于,在苏景寒满心忐忑地等待之时,萧长莺轻声说道:“苏景寒,虽情不知所起,但我确实心悦于你。” 此言一出,宛如一阵春风拂过苏景寒的心湖,瞬间激起层层涟漪。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紧紧锁定眼前娇羞可爱、楚楚动人的女子,眼中满是欣喜若狂之色。 萧长莺说心悦他,她真的心悦他。 苏景寒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他紧紧握住萧长莺的手,“长莺,你可知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萧长莺偶尔也会在内心深处萌生出一些念头,期望有朝一日苏景寒对她的情感不再仅仅是感激,而是真挚的喜爱。毕竟,即使两人性格不合或者发生了什么变故可以选择和离,但倘若可能,谁又不渴望夫妻之间能够恩爱和睦地共度此生呢? 两人并未在宅院中逗留太久,苏景寒很快就被孙立、赵庭等几人叫走了。赌坊今天开业,尽管他们无法亲自到场,但从萧毅提前传回的消息来看,他在那边做了充分的筹备,造势的成效颇为显着,想必生意会相当红火。他们一心想要提前欢庆一番,于是不辞辛劳地在上京城四处寻觅,终于在这处宅子找到了苏景寒。苏景寒虽感无奈,却也只得随他们一同前去。 酒楼内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开怀畅饮,气氛热烈到了极点。孙立满脸通红,兴奋异常,一只手用力地拍打着苏景寒的肩膀,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苏老弟啊!来,再干一杯!”那模样仿佛与苏景寒已经相识多年一般亲密无间。 孙立越喝越高兴,突然伸手想要解下自己腰间佩戴的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送给苏景寒。就在他的手刚刚碰到玉佩的时候,一旁的赵庭眼疾手快,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孙立的手上,将其打到了一边去。 然后把孙立挤到一边,笑嘻嘻地说道:“景寒老弟怎么能要你的玉佩呢?要我说啊,这玉佩,自然得是那些温柔可人的小娘子亲手相送才有意义嘛!老弟,你瞧瞧哥哥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说着,赵庭一脸得意地朝着门外轻轻拍了拍手。 随着赵庭的动作,原本紧闭的房门缓缓推开,紧接着鱼贯而入一群身姿婀娜、容貌姣好的姑娘们。这些姑娘有的身材丰腴如杨玉环般娇艳欲滴;有的则身形纤细似林黛玉般楚楚动人。她们或娇嗔浅笑,或含情脉脉,各具风情特色,可以看得出赵庭为了挑选这些姑娘着实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面对如此众多的美女佳人,苏景寒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后便兴致索然地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其中的美酒。其实,苏景寒心中很是懊恼。因为他已经素了许久了,本想着今日能够与心仪已久的郡主共度良宵、温存一番,却没料到竟被眼前这群朋友硬生生地拉到了这里来饮酒作乐。此刻的他虽然身处花丛之中,但心里想的全都是刚刚和自己互通心意的萧长莺。 姑娘们的确称得上美艳动人,但无论如何,她们终究都不是萧长莺。 在他面临生死攸关之际奋不顾身救下他性命的女子唯有萧长莺一人; 而当他那可怜的弟弟双腿残疾时,能帮其重获行走能力的,也仅有萧长莺而已。 这些姑娘们纵然有着花容月貌,可论及此,却是远远不及她的。 更何况,他对这些女子毫无爱意可言。 这世上姿容姣好者数不胜数,然而于他而言,那位俏丽活泼、还能展现出尊贵闺秀风范的郡主——萧长莺,才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 赵庭轻轻地撞了撞他的肩膀,并向他投来一个意味深长且心领神会的目光,然后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狡黠地悄声说道:“兄弟,你尽管放宽心便是!这些个女子,我事先都已经跟她们打过招呼啦,绝对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半句出去的。 而且,我早就在楼上替你开好房间了。怎么样?这里面可有入得了你眼的佳人?只要你相中了谁,待会儿我就让她们上楼去候着你。 不瞒你说,这些姑娘可都是哥哥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光生得貌美如花,就连侍候人的功夫也称得上一流水平,而且个个身段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必定能让你尽情享受一番!” 苏景寒将赵庭的手拿下来,给他递了一杯酒:“赵哥一番好意,兄弟很是感激,不过小弟觉得一会儿我们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所以不适合做这种事情,不若这样吧,赵哥先让姑娘们去隔壁雅间等着,一会儿谈完事儿咱们再叫姑娘们过来。” 平日里大家都深知苏景寒此人言出必行,绝对不会诓骗他们。因此,当赵庭听到这番话后,心中没有丝毫怀地疑挥挥手,示意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姑娘们暂且移步至隔壁房间,稍作等待。 听闻要让自己先行离开此地,那几位姑娘不禁面露难色,一个个都显得有些不情愿。她们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投向苏景寒,眼神之中满含着倾慕与渴望。毕竟像苏景寒这样容貌出众、气质非凡的男子实属罕见,若能够近身伺候于他,不仅可以得到金钱报酬,更是一种难得的荣幸和享受。 然而尽管心有不甘,但这些姑娘也不敢违抗金主的命令,只得慢悠悠地挪动脚步朝着门口走去。期间还不时回过头来再偷偷看上几眼苏景寒那令人心动不已的身姿容颜,这才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地离开了房间。 眼见着姑娘们纷纷离去,原本热闹的屋子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苏景寒。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刻意压低了嗓音,对着眼前这群人道:“诸位兄长,关于那崔家小公子的事,想必你们应该都有所耳闻吧?” 众人原本还满心期待着能听到什么大事,没想到竟然只是有关崔家小公子的这点儿破事儿。一时间,人群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其中尤以王瑞的反应最为激烈。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嗤笑,毫不掩饰地嘲讽道:“哼!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乃至前几辈子都没见过女人,居然连国丧期间都胆敢做出那样不知羞耻的勾当来。而且,听闻他还因此染上了恶疾。 我爹前些日子刚好清闲得很,便领着那帮御史们狠狠地参奏了崔家好几本。若不是上头念及崔家势力庞大,恐怕早就将他们抽筋扒皮、严惩不贷了。不过就算如此,经此一劫之后,那崔家往后怕是再难有翻身之日喽!” 苏景寒也没藏着掖着:“诸位兄台,实不相瞒,这风声正是小弟我有意散布出去的。小弟此前结识了一位友人,他在那家楼里当差,为人机敏伶俐,深得老鸨器重。正因如此,他才能知晓这些隐秘之事。据可靠消息,那崔小公子的确染上了难以启齿的脏病。不仅如此,楼里的姑娘们恐怕也。。。。。。那崔小公子有权有势、位高权重,又腰缠万贯,找起姑娘来自然非极品不可。所以……” 第90章 倒吸凉气 原本围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听着八卦、等着看崔家笑话的公子哥们,听到这里不禁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顿觉头皮发麻。刚才他们心里还盘算着,等苏景寒挑选完姑娘之后,剩下的那几个便由他们几人瓜分了事。毕竟不过就是区区几个姑娘罢了,能有多大事儿?然而此刻,他们只觉得后怕不已,若是自己不幸染上那种恶疾,那可真是颜面尽失、丢人现眼到家了。 所幸的是,近些日子,他们手头一直有至关重要的正事要处理。其间,有几个人真的收到崔公子的邀约,但未能前往。如若不然,那可真是追悔莫及,连个懊悔的余地都寻不着。 这么一想,苏景寒简直是他们的福星,幸好有他带着他们干正事儿。 在众人心有余悸之时,苏景寒再次开口说道:“诸位兄长,此次这令人谈之色变的脏病,依我之见,崔公子定然是无法请得宫中的太医前来诊治。然而,他又断不可能对自身病症置之不理、放任自流,如此一来,他便唯有寻求民间那些医者的救治。 要不这样,咱们不妨让手底下刚收的那几位医者,向宫里的太医虚心求教一番,回来再针对病人加减药方。倘若这些人当真能够找到医治此疾的方法,那么在上京城,这段时间,咱们就能轻轻松松地赚取一大笔快钱。” 兵部家的次子上官垚眼睛一亮,拍手称赞道:“景寒此计甚妙啊!既解了那崔公子的燃眉之急,我们又能从中获利,可谓一举两得。”众人听闻也纷纷点头称是。 苏景寒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只是此事需做得隐秘些,莫要让人知晓是我们在背后谋划,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只见上官垚一拍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震得桌上的酒杯都微微晃动起来,杯中的酒液更是溅出了几滴,洒落在桌面上。他瞪大双眼,一脸豪气地说道:“老弟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那几个御医,包在我身上,我肯定能将他们摆平。就看看咱们最近新收的那几个大夫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了!” 原本这应该是一场热热闹闹、充满欢声笑语的提前庆宴,话题一转,竟硬生生地变成了一场严肃商议要事的聚会。而在场的那些公子哥们竟是十分默契,谁也没有再打那几个姑娘的主意。 毕竟家中的娘子和姨娘们不仅对自己一心一意,而且身家清白、干干净净的,哪里是那些女子能比的? 赵庭倒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他吩咐手下的人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方案,给那些姑娘如数发放银钱,并派人安全护送她们回去。不过,他也特别叮嘱了那些办事的人,绝对不可以对这些姑娘有任何非分之想或者轻举妄动。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即将降临之际,那些人才终于肯放走苏景寒。此时的苏景寒已经喝下了不少酒,脚步略显踉跄。当他登上马车时,酒精的作用使得他的脸庞微微泛红,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然而,尽管如此,他心中对郡主的牵挂却丝毫未减。 刚一坐稳,苏景寒便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龚福,开口问道:“郡主现在在做什么呢?”仿佛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此刻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而龚福似乎早有预料,听到苏景寒发问后,立即躬身回答道:“回老爷,郡主仍在您购置的那座宅子里。郡主说是今晚就在那儿留宿了。” 听完龚福的回话,苏景寒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萧长莺说出这番话时可能有的神情——或许她会轻挑眉毛,嘴角挂着一抹娇笑;又或者她会在下人面前重新端起贵女的形象……光是想象一下,苏景寒的心就像是被猫爪轻轻挠过一般,痒得厉害。 再也顾不得所谓的面子,对龚福吩咐道:“走,回去,让马夫把速度加快一些!”他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期待。龚福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赶忙点头应承下来。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得上看到老爷和郡主之间的感情日益深厚更为令人高兴的了。 苏景寒回到府中之后,先是吩咐下人准备好热水和干净衣物,然后便走进浴室,褪去衣衫,踏入浴桶之中。温暖的水流包裹着他的身躯,让他感到一阵舒适与放松。他仔细地清洗着身体,仿佛要洗去今日在外所沾染的一切尘埃和疲惫。 待沐浴完毕,苏景寒换上一套崭新的衣袍,接着走到桌前坐下。他端起一杯泡好的醒神茶,轻轻抿了一口,那苦涩而清香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帮助他驱散了残留的酒意。稍作休息片刻后,感觉自己已完全恢复清醒,苏景寒这才起身朝着卧房走去。 他的郡主最是娇气,闻不得浓烈的酒味,即便是再着急见她,他也要去了一身的酒味再去。 卧房中,早已沐浴结束的萧长莺正身着一袭轻薄的纱裙,慵懒地斜倚在贵妃椅上。她那如瀑般的长发随意散落下来,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之态。她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地图册,正闲闲地翻阅着。 太后传来消息称近期西启国有意将卖给大周的粮食价格提高两成。若此事成真,对于大周而言无疑将会产生重大影响。毕竟如今小皇帝刚刚登基,正值安抚民心、巩固社稷之时,不仅军队不能裁减人员,反而还需要进一步扩编以增强国力。如此一来,军饷方面的支出必然大幅增加。 然而眼下这风声已然逐渐传播开来,市场上的粮食价格也已经出现些许上涨的趋势。此事关系重大,故而太后已经早早开始研究应对之策。 苏景寒轻轻推开门扉,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他的目光瞬间就被屋内的倩影所吸引。摇曳的烛火映照之下,只见萧长莺身着一袭轻薄如雾的纱衣,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宛如仙子临凡,美得令人窒息,仿若置身于一场迷离梦幻之中。 萧长莺察觉到有人进来,缓缓抬起眼眸望向门口,当与苏景寒四目相对时,她那端庄的面庞之上迅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娇羞之色,但转瞬间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故作镇定地轻声道:“回来了。” 苏景寒爱死了她这强自镇定的样子,恨不得立即将她拥入怀中,用他的方式让她卸下多年来的面具,脚下步伐不由加快几分,径直朝着萧长莺走去:“心中一直惦念着你,归心似箭。”说话间已来到近前,目光随即落到了萧长莺手中握着的那张地图之上。 萧长莺感受到苏景寒的视线,心下一动,略作迟疑之后,心想不如趁此机会与他一同商议一番,于是不再犹豫,将方才自己心中所思所想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苏景寒静静地听完萧长莺所言,原本舒展的双眉微微蹙起,流露出些许凝重之色。他沉默不语,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西启此番举动,表面看来不过是单纯的粮价上涨而已,但细细思量便可发现其中暗藏玄机、包藏祸心。 此事绝非仅仅关系到军饷问题这般简单,它极有可能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会令百姓心生恐慌,造成社会动荡不安。” 第91章 纱帐 萧长莺轻点头,美目望着苏景寒,等待他的下文。苏景寒接着说:“我们需先稳定国内市面粮价,官府开仓放一部分粮,打压囤货哄抬物价之人。再派使者前往西启,以两国交好之名与其周旋,探其虚实。 若是西启只是贪心钱财,我们可以适当增加其他贸易往来补偿差价,但绝不让其随意抬高粮价。” 萧长莺眼睛一亮,苏景寒继续补充道:“还可暗中扶持本国农户,鼓励耕种,减少对西启粮食的依赖。 这一点,我这边正在实施,林相那边已经上书请太后和皇上准许他家的林三公子扎根北地推行开荒种地的良策了,我这边也给了林相不少产量高对土地要求不是很高的良种,只要再坚持数月,证实此举可行,在全国推广开来,到那时,咱们就有可能摆脱西启的掣肘了。” 萧长莺美眸流转,满含赞赏之色地凝视着眼前之人,朱唇轻启说道:“此计甚妙!这般双管齐下之计,既能迅速解决当前燃眉之急,又能精心谋划出长远之良策。我明日定当入宫去向姑母进献这一妙计。”言语之间,难掩心中欢喜之情。 她心中暗自思忖:如此有智谋、有才能之人,如今竟已成为自己的夫君,这可真是上天眷顾,让自己的运气好到爆棚!想着想着,一抹娇羞的红晕悄然爬上了她那如凝脂般白皙的面颊。 而此时,苏景寒亦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他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只觉心神荡漾,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 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轻声开口问道:“长夜漫漫,夫人可还有其他要紧之事需处理?” 萧长莺闻言,自是猜到了苏景寒的打算,瞬间羞红了脸,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这人怎如此不知羞耻!”那娇柔羞怯的模样却更显迷人可爱。 苏景寒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柔荑,柔声说道:“在我眼中,夫人宛如天仙下凡,美得动人心魄。至于所谓的脸面,与能与夫人亲密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说着,他缓缓凑近萧长莺,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 萧长莺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却已被眼前的男人轻轻吻住。那淡淡的酒香和茶香,如同一股诱人的迷香,令她的面色渐渐泛起如晚霞般的酡红,一声不由自主的嘤咛从口中溢出。 苏景寒似乎受到了鼓舞,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将怀中的人儿抱起,缓缓走向床榻。这是他们互诉真心后的首次坦诚相对,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紧张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萧长莺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羞怯地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不安与期待。苏景寒凝视着她那娇羞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怜爱之情,他的动作愈发轻柔,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 纱帐轻轻放下,宛如一层薄纱,堪堪遮住了里面相拥的人影。然而,那隐隐约约传来的男子的喘息和女子的娇吟,却如同一曲暧昧的乐章,在空气中飘荡。 随心带着一众丫鬟,不远不近地守在门外。她们的脸上都泛起了羞涩的红晕,仿佛也被这暧昧的氛围所感染。夜,愈发深沉,而屋内的暧昧气息,却愈发浓烈…… ======================= 苏景阳最近总感觉许清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行为举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以往那个对他关怀备至、笑语嫣然的女子,如今竟常常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苏景阳满心狐疑。 不久之前,苏景阳跟随国公爷以及萧毅一同前往军营。彼时,他腿部的伤势尚未彻底痊愈,行动仍有诸多不便。许清月见此情形,心中着实放心不下,于是毅然决然地随他们一同踏上了这段征程。抵达军营后,她在附近的村落里寻觅到一处院落,并租赁下来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 这个村子由于紧邻军营,故而居住着众多随军而来的妇人及孩童们。也正因如此,此地的治安状况相对良好,安全问题倒也无需过多忧虑。在许清月的悉心照料下,经过一段时日的精心调养,苏景阳腿部的伤势终于得以完全康复。不仅如此,他的身体状况更是日益强健,偶尔甚至能够与军营中的士兵们共同操练长达半炷香之久。 可恰恰就在此时,苏景阳敏锐地察觉到许清月身上出现的种种异样。每当他结束训练返回那座小院时,尽管依旧能够品尝到热气腾腾的美味饭菜,但许清月望向他的眼神却不再如往昔那般明亮动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喻的黯淡之色。更为甚者,她似乎在有意地与他拉开距离,言行之间尽显疏离之感。 苏景阳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怎么这会儿反倒要与我拉开距离了?当年我重病卧床之时,她可毫不避讳地瞧过我的身子!” 于他而言,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独属于许清月。故而,当他敏锐地捕捉到许清月近来行为举止间的异样之后,几乎未曾有过半分迟疑,便果断而决然地选择向她袒露自己深藏已久的情愫。 之前因为腿疾不想拖累她,现在腿好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这日吃完午饭,苏景阳一个箭步上前,动作迅速且轻柔地将老是刻意回避他的许清月围困在那张椅子与自己的身躯之间。他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眼前人,满含真挚之情,缓声问道:“清月,你近来究竟为何老是这般躲着我?” 许清月闻得此言,娇俏的面庞之上瞬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她似是有些心虚般地垂下头去,不敢直视苏景阳灼热的目光,只是用那比蚊蝇振翅还要轻微几分的声音嗫嚅道:“没有,景阳,你别瞎想。” “你的表现可不像没有的样子,你有什么顾虑?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苏景阳问道。 许清月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们的身份差距太大,而且我的身份,以后恐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苏景阳听完许清月那番言辞,瞬间明白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着的自卑感,但更多的则是那份不愿给自己增添任何负担与困扰的善良。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令他眼眶微湿。 苏景阳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许清月那双略显冰凉的小手。四目相对之际,他深情款款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清月,当年我身患腿疾、举步维艰之时,何尝不是给大家带来了诸多麻烦呢?而唯有你,始终如一、不离不弃地陪伴在我的身旁,关怀我,支持我。 若真要论及谁配得上谁,依我之见,分明是我这残躯根本就不配拥有你这般美好善良的女子!可或许是我脸皮太厚的缘故,即便心知自己配不上你,却依然心心念念想要与你相依相伴共度此生。 清月,求求你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这个痴心之人,答应与我携手同行可好? 你可知,自从你近来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于我之后,我的心便如同坠入无底深渊般痛苦不堪。倘若你当真弃我而去,那我独自一人又该如何面对这漫长岁月中的风风雨雨?” 第1章 最初 萧长莺在去岁的状元林巍身后追了一年多以后,突然就不想追了。 可是彼时全上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皇后母家萧家的嫡长女萧长莺,爱惨了去岁的状元林巍。 一年来死缠烂打,惜纡尊降贵地跟在他身后送房送钱。 甚至还派了仆人,过去侍奉林巍卧病在床的母亲。 这般的死缠烂打,结果人家却根本就看不上她。 全上京城的人都在看萧长莺的笑话。 甚至,一些公子哥们章台走马的时候,传的比事实还要难听的多。 原因无它,萧长莺作为皇后母家的嫡长女,身份尊贵,地位崇高,很多世家大族要想求娶萧长莺都必须是家里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次子都不行。 纨绔更是靠边站。 即便是皇后的儿子,宫妃的儿子,也不遑多让。 结果,却偏偏看中了这么个玩意。 且不说林巍只是一个过了气的状元,就说他那一无所有的穷酸相,也是万万配不上萧长莺的。 大家一边叹息萧长莺眼盲心瞎,一边对走了狗屎运的林巍恨的牙根痒痒。 而萧长莺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林巍是状元,才学出众,人长得也好看,端方君子遗世独立,就连平日里那一身洗的发白的衣衫,穿在他身上都更显得他有文人风骨。 喜欢的时候,还真就是什么都是好的,对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的身份,一直都是高高在上被人追捧的,哪里做过追人的事情,所以,这一年来,她确实追的不得章法,徒惹了他人笑话。 萧长莺初见林巍是在京城小有名气的悦来酒楼,当时的悦来酒楼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萧长莺应小姐妹林晓晓的邀,到悦来酒楼吃饭,彼时林巍只身一人从遭了灾的南地进京赶考,靠给落脚的悦来酒楼打下手和给书店抄书勉强维持生计。 这天酒楼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老板忙得脚不沾地,不得已,只能让在后厨帮忙的林巍帮着上菜。 上到萧长莺那间包间时,等菜等的百无聊赖的萧长莺一眼就看出了林巍的与众不同。他虽然穿着一身店小二的衣服,但气质却与其他店小二却截然不同,身姿挺拔,长得眉目清朗的。 萧长莺心中一动,闲闲地问了一句:“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店小二?” 林巍闻言,微微一怔,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萧长莺,女子衣着不凡,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大家闺秀的贵气,非一般人家能娇养得出来。 林巍迅速低下头去,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他之所以选择在后厨帮忙,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还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如果让人知道了,不仅会给他本来就不好的出身再添一笔,还可能影响到他参加科举考试后前途。 他低垂着的眉眼,恭顺地先将手中的菜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上后,才缓缓退到一边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回答道:“回姑娘的话,在下是今年进京赶考的考生,因家乡今年遭了难,路上又遭遇劫匪,身上财物尽失,一时拮据,幸好得到老板收留,所以才在此处酒楼帮忙做事。” 萧长莺看着眼前站着的男子,他态度恭谨,面容轮廓清晰,线条分明,仿佛每一处都被精心雕琢过一般,身形清瘦,但并不显得单薄,反而透露出一种坚韧的力量,衣着朴素,甚至有些陈旧,但站在那里时,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 萧长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几日看过的一本画本子,上面讲述了一段高门贵女与落魄才子之间的浪漫爱情故事。她不自觉地将眼前的男子代入了这个故事中,想象着他或许也是那种才华横溢却命运坎坷的才子。望着他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丝怜惜之情。 她懒懒地回头,目光落在身后的贴身大丫鬟随心身上。随心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看似普通的钱袋子,里边鼓鼓囊囊装满了银子。她走上前去,轻声对男子说道:“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一点心意,请收下吧。敢问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第2章 相熟 林巍一路上京,最开始兜里有些钱的时候,也被沿途的贵女看中过,送过他文房四宝,银钱,他有钱的时候,为了以后的名声拒绝了,他没钱的时候,为了糊口想收,结果却没人送了。一路艰辛竟是让他忘记了自己曾经动的心思,只觉得自己是一路坚持文人风骨过来的。 上京城富贵人家的姑娘想不开的更少,萧长莺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赠予他银钱的女子,这让他觉得折辱的同时又认为萧长莺比之前给他送东西的女子更不如,毕竟,在上京城这种地方,眼界竟是不如她们。 但是,眼前这人长得真美啊,小脸嫩白盈泽,唇不点而朱,举手投足间都贵气十足,攀上她,也不是不可以。 几番推拒后,他最终收下了银钱,并且与萧长莺交换了姓名。 萧长莺也不是什么纯傻白甜,遇到合眼缘的人就一门心思的扑上去,她回去就找人去查林巍的底细了。 从打探到的消息来看,林巍和林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萧长莺便开始试着接触林巍,她的想法很简单,也不一定非要得到这个人,感兴趣想接触接触而已。 起初,她邀请他参加自己组织的宴会,大多数都被他委婉地拒绝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还是逐渐熟悉起来了,萧长莺觉得这人还蛮有意思的,恭谨谦和,就开始有些上头了,给他送各种礼物:书籍、画作、纸张、毛笔、手炉、衣物、发带、玉佩等等,无一不送。 最初,林巍一一拒绝了这些礼物。 但是萧长莺并不气馁,依旧坚持送,并想出各种理由让他收下。林巍有时候实在难以推辞,只好勉强收下。 后来,林巍果然考上了状元,萧长莺兴奋不已,立刻又送了他一套位于上京繁华地段的宅邸,这次,林巍推拒了两次后,便收下了,跟她说算借住,没有去官府办理过户手续。 没想到,这次送礼竟然成为了两人关系曝光于众人眼前的导火索。 这么大的宅子,谁买的当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京都这种地方,根本藏不住事,更何况这处宅邸还位于寸土寸金的朱雀街。后来谁住了进去自然也成不了什么秘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萧家,萧家知道这个消息后差点炸了。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将萧长莺叫到书房盘问了很久,萧长莺那时候和林巍也确实没什么事,所以就一口咬定自己是惜才,替镇国公拉拢人才,希望能为国公府所用,而且她觉得林巍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若是现在与他交好,对国公府也是有益的。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听后对视一眼,虽然还是有些不相信,但见女儿如此坚持,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们心里想着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女儿一直以来都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镇国公和国公夫人叮嘱她下次再接触林巍,一定要带自己哥哥一起去,将人引荐给自己哥哥,以后的事,就不用她管了。一个高门贵女,天天追在一个寒门子弟身后像个什么样! 可恋爱脑上头的女人,怎么可能被管得住。 没过多久,萧长莺又听到了一个消息:林巍将他的母亲从遥远的北地接回上京城了。 第3章 一颗真心 萧长莺认为林巍的母亲一定很可怜,便从自己身边调派了几个贴心可靠的人过去伺候着,按常理来说,这种行为已经足够表明她对林巍的态度了。 然而,林巍收下了这些人,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长莺越来越沉不住气。终于,萧长莺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决定打直球不再迂回。 那天,当太阳渐渐西斜的时候,萧长莺的马车停在了林巍下衙必经之路的路旁。她静静地等待着,目光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当林巍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刻,萧长莺的大丫鬟随心走上前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大人,请留步。”随心轻声说道。林巍停下脚步,看着随心眼神中一丝不耐一闪而过。自从房子的事情后,他每日上朝都会被一些大家世族的人明里暗里的排挤,寒门的人也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了,可以说是两头讨不到好。 今天萧长莺竟然又在这里堵他,让人看到了,他以后的日子恐怕只会更加艰辛。 作为伺候人的奴婢,随心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中的不耐,但是主子的吩咐,她不能违逆:“林大人,我家小姐邀您去望江亭一叙,有些话,想当面跟您说。” 她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心中对小姐一会要做的事,已经不抱成功的希望了,即便是成了,她也要将刚刚林巍的反应告诉她家小姐,小姐待他们这些下人一向仁善,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被蒙蔽,即便是小姐到时候恼了她,将她发卖出去她也认了。 林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没什么好的理由拒绝,况且一直在路上僵着也不是个事儿。 望江亭中,微风拂过,吹拂着两人的衣角。 萧长莺和林巍面对面坐下,克己守礼,没有多余的动作。萧长莺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林巍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林大人,以你的状元之才,看懂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心思应该不难吧?此次前来,我别无他意,只是希望能与你开诚布公,将心中所想说个明白。”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目光中透着真诚和期待。 林巍默默倾听着,他的眼神也同样落在萧长莺身上,但脸上的表情却始终保持着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内心的情绪正如同汹涌澎湃的波涛一般。 说实话,那日在悦来客栈,萧长莺闲闲的嗓音仿佛化作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他抬起头时,那惊鸿一瞥更是令他此生难以忘怀。不心动,那是假的。 如果有机会,他当然愿意与这样的女子共度一生,共同走过漫长岁月。 然而,他自卑。。。。。。他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对于父亲的身份一无所知,而母亲本身也是一个孤儿。这样的身世让他感到无比的自卑和无奈。 有时他甚至会暗自幻想,如果萧家能够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辉煌,变得一无所有,那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她就不再高高在上,他们就可以一同在艰难困苦中挣扎求生了。但理智告诉他,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萧家如今正处于鼎盛时期,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衰败。 他明白自己只有考上功名才可以有争一争的机会。于是,他加倍刻苦地学习,渴望在科举考试中夺得名次,有资格站在她身旁。 他考上了,真的给他考上了,他是状元了,他很高兴,高兴的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可是他连她家住的那条巷子都进不去,这事他当然不会对她说,说了也只怕是让她心里对他看轻。 更糟的是,自从他住进了她借给他的房子,将他们二人的关系暴露于人前,他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第4章 算了吧 那些世家子弟,本就对寒门不屑,如今更是将寒门中的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那些寒门子弟。 则认为他谄媚萧家,是他们寒门的耻辱,不屑与他为伍。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举步维艰,仕途怕是也将会因此受到影响。 他愿意么? 如果他愿意,他和母亲这些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如果真的接受了萧长莺,然后借着岳家的权势来登上高位,那他把自己的文人风骨置于何地呢?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以自己文人的身份而自傲,坚守着那份清高与骄傲。 而现在,如果接受了这门亲事,岂不是要违背自己的初心? 再者说,母亲年纪已经这么大了,身体状况也不佳,这些年母亲把自己养大吃了不少苦头,若因他娶了萧长莺,还得让母亲对萧家和萧长莺伏低做小,他的孝道又在哪里体现呢? 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不愿违背自己的良心,更不想放弃自己的骨气。 即使萧长莺长得再漂亮,也不能成为他放弃孝道的理由,就算萧家地位再高,也不能让他丧失文人的风骨。 “这段时间幸得萧姑娘的帮扶,林某才得以将一切在上京城安顿好,此番情意,林某心中不胜感激。”望江亭的风,徐徐而来,吹得林巍白色的绸缎外衫在风中微微滚动,衬得他越发君子如玉。 林巍这一身,发冠是她送的,外衫是她送的,腰封是她送的,鞋子也是她送的。当然,她不仅仅送了他这几样,她送了他很多,这只是这些里边他最喜欢的。 “然而林某自知身份低位,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如若萧姑娘不嫌弃,日后林某必当涌泉相报。” 但是以身相许是万万不可的。 萧长莺当然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是非常委婉地拒绝了她。萧长莺不禁暗想: 难道是自己不够漂亮?她的容貌,说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那是她家世不够显赫?但上京城的世家,还有谁家比她家更显赫? 难道是她对他不够好?这一点,最不应该怀疑,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捧出了一颗真心。 所以,她属实有些困惑。 她拿起桌上刚刚随心给她倒的茶,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眼神中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情绪,娇艳的口脂在茶杯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红痕,衬得茶杯更加翠绿欲滴。 有困惑问清楚便是,他敢说,她就敢信,只要不是太离谱。 “林公子可否告知个中缘由。” 林巍心下沉了沉,看着眼前明艳却又端庄的女子,他发现自己是有些舍不得的,可是他这样处境艰辛的人,情爱之事,不重要。 他站起身,朝萧长莺深深一礼:“萧姑娘,林某家境贫寒,希望能得一位与林某出身相似,家境相近的女子,孝敬婆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地过完此生。” 呵,孝敬婆母,他怎知她就不会孝敬婆母? 萧长莺也怎么都没想到,打败她的竟然是她的家世。 家境相近?亏他说的出来。 她倒是可以做到,可是断没有自己放弃大好的家世去过苦日子的道理。 而且,明明有好日子,为什么不是他跟她一起过好日子? 那便。 算了吧。 那些他的想当然,她说了他也不会信,与其用一生去验证,去强求,不如就算了吧。 她将目光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不去看林巍的表情:“之前种种,是我唐突了,还望林公子不要见怪。 那些不重要的人和物,就当做给林公子的赔礼,不必还了,林公子放心,日后我也不会再为难您了。”说罢,便起身冲林巍施了一礼,仪态端庄地走了。 林巍顿时愣在当场。 第5章 不要也罢 她,她怎么就这么放手了?不再争取一下么? 这一年中,她为他做了那么多,足以见得是动了真心的。怎么就,这么走了?林巍的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得无法呼吸。他想追上去,可双腿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一身樱粉色衣裙的她上了马车,马车远去后,林巍才缓过神来。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辆马车,直到它消失在视线之中。 走了好啊,以后就没人拿他当眼中钉肉中刺了,那些寒门子弟也不会再瞧不起他了,他的仕途,也不会被影响了,最关键的是,他以后都能挺直腰杆,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萧长莺上了马车后,随心也上了马车:“姑娘,可要吃点桂花酪?” 他们家姑娘心情好的话,多半会想吃城南那家点心铺子里的桂花酪,作为一个合格的下人,随心早早地就让人买好了冰在食盒里备着。 萧长莺微微点头,“好啊,拿过来吧。” 随心打开食盒,将桂花酪递给萧长莺,萧长莺接过桂花酪,轻轻咬了一口,一股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随心看着萧长莺,笑着问道:“姑娘,味道如何?” 萧长莺点头道:“味道不错,你也吃点吧。” 随心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姑娘,随心一直拿您当亲人,有些话随心知道现在说可能不是时候,但是随心必须得说。” 萧长莺其实也没觉得今天的桂花酪有多好吃,齁甜齁甜的,说好吃只不过是体谅随心的心意而已,所以她顺势就把装着桂花酪的小碗放到小方桌上,温柔地看着随心,轻声说道:“你我之间何必客气,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随心斟酌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许是今天林公子公务繁忙,奴婢刚刚找他的时候,他对奴婢似乎有些不耐。”随心这是在给萧长莺留面子,她很清楚,林公子这么做,实际上是对萧长莺。 她看了看自己指尖新染的丹蔻,色泽莹亮,粉嫩嫩的,衬的她手指青葱,但是她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没有刚刚染上时的那一眼好看了:“我知道了,随心,这丹蔻的颜色我不喜欢了,有点寡淡,回去你帮我找找看,看还有没有颜色更艳丽一些的。” 随心有些摸不清萧长莺的想法,点头应下,就听萧长莺又淡淡地开口道:“明日你带人将那个宅子的地契和送过去的那几个人的身契给林公子送过去,多叫几个人跟着,如果他推拒的话,你就顺势把宅子和人都领回来吧。”本想着错付了就错付了,但是既然他不耐,那就都收回来吧,省的在他那里碍眼。 随心松了一口气,她家小姐终于想开了,这段时间这么付出,就算是石头也焐热了,偏偏有的人就是不识好歹。她笑着应下,拿起桌上姑娘扔下的桂花酪:“小姐,这个您不吃奴婢吃了哈。” 萧长莺笑了,车上的气氛终是缓和了。 “我想去郊外散散心,你让车夫改道去咱们郊外的庄子吧。”到底是追了那么久的人,萧长莺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不过高门贵女的身份不允许她在被明确的拒绝后再死缠烂打,况且,那不是拒绝,那是嫌恶。 郊外的官路已经有些蒙蒙黑了,但是贵人出行,车架华丽,奴仆环绕,暗里还会跟着不少暗卫,除非恶人有备而来,一般的土匪都不会贸然对贵人动手。 然而黑月寨他就不是一般的土匪。 第6章 苏景寒 萧长莺的马车缓缓驶向黑月寨埋伏的那个路段。此刻,黑月寨的众人正藏匿于山林之间,静候时机,准备伏击即将路过此地的富商。然而,好巧不巧,一封来自山下的暗报传来,信上说今晚的目标已经在上一个路段被另一个山寨劫走了。黑月寨的寨主顿时暴跳如雷,咒骂不停,正欲带领众兄弟撤回山寨。 结果,萧长莺的马车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们埋伏的道路上。黑月寨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寨主虽然有些见识,但也不多。他一眼能看出马车内的人身份尊贵,但对于萧长莺的具体背景,他却无法准确猜测。\"本着来都来了,顺手的事儿的想法,寨主低声喝令道:“小的们,就是这辆马车!都给我趴下,等我命令!\" 萧长莺的马车在山路上缓行,萧长莺正和随心讨论上京城最近新兴的花样子,突然,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从路旁的树林中窜出,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站住!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恶狠狠地喊道。 萧长莺的护卫们立刻拔出武器,护在萧长莺的马车前,赶车的刘伯拉住缰绳,大声呵斥道:“大胆,国公府的马车你们也敢拦,不要命了!” “哈哈哈,管你是谁,爷爷我今天就是要打劫!”寨主嚣张地笑道。 萧长莺听到外面的动静,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不过她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觉得很有趣。 萧长莺想了想,从车厢里拿出一锭金子让刘伯扔给了寨主,“这锭金子足够你们花销一段时间了,赶快让路吧,别耽误我们时间。” 寨主接过金子,眼睛放光,但还是不满足,“就这么点?姑娘家身上肯定还有更多值钱的东西!” “你别得寸进尺!”刘伯怒声道。 “看样子你们是要钱不要命了,小的们,给我上!”寨主一挥手中的大刀,示意手下们动手。 萧长莺本想着小小山匪,给点钱打发了也免得自己这些亲随动手,万一伤了哪个这些山匪都赔不起,况且还麻烦,结果,这些山匪是不识相的,得寸进尺,那也就没办法了,看来他们的山寨是不想要了。 山匪们得了老大的命令,纷纷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向马车扑了过来。护卫们毫不畏惧,身形灵活,剑法凌厉,与山匪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两方人马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护卫们虽然经过训练剑法高超,但是架不住山匪人多,也有几人负了伤。 正当萧长莺想吩咐暗卫现身的时候,突然人群中爆发出山匪头子的喊声:“都住手!” 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两方的人都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上胡乱披着一件黑衣的男子手拿一柄短匕首,架在山匪头子的脖子上。 山匪们看到这个情景也不跟护卫们打了,火急火燎地往他们寨主那边跑,一瞬间将那人和寨主团团围住。 “现在能听我好好说话了吧?”那人紧了紧手里的匕首,寨主的脖子上立马出现一道血痕,血珠顺着刀刃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 “您说您说。”寨主见这是个狠人,不敢轻举妄动,双腿不停地打颤。 “你们不要命了,上京城的贵人都敢打劫,你看看那个车标,一看地位就显赫,你再想想上京城但凡没点本事的人家,谁家敢大晚上的出城还带这么点人,你信不信你惹急了人家,整个寨子都给你夷为平地。” “是是是,小爷您说的对,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马带着我的人撤。”寨主根本不知道挟持他的人在说什么,只想保自己的狗命。 “还不快滚!”那人一脚踢在寨主的屁股上,寨主连滚带爬地带着他的人跑得无影无踪。不跑不行啊,那人真的是万千人中取他狗命如入无人之境。 待众山匪离开后,萧长莺马车的车帘挑开,一个侍女下了车,那人借着挑开的车帘隐约看到一抹淡绿色的身影,随心已走到那人身前,施施然一礼,微笑着开口:“刚刚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知这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苏景寒。”苏景寒低头回礼,有礼有度。 “苏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谢礼,还请笑纳。”随心将手中的钱袋子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苏景寒没有推辞,拿了钱袋,留下一句:“代我谢过你家姑娘,在下告辞。”便离开了。 马车继续前行,山路万籁俱寂,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至于收回给林巍的房子和下人的事情,既然已经吩咐了,萧长莺自然不用操心,只需要等待结果即可。 第7章 收宅子 果然,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随心就回到了庄子上:“小姐,送出去的下人已经被带回来了,还有房子也收回来了。” 萧长莺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书,语气平静地道:“办得不错。” 随心笑着说道:“林巍那边找新的住处、收拾东西腾房子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才会拖到下午才把这些事情办完。” 萧长莺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她觉得今天的水晶糕味道似乎不太对,于是将剩下的半块放回盘子里,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随心,吩咐道:“房子收拾收拾直接赁出去,带回来的人送回原来的地方任职。我现在有些乏了,你让下边的人去安排吧。” 说完,萧长莺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随心见此情形,连忙应下,并带着其他人一同离开了房间。 随心走的时候分神回想了今天去那宅子的情形,她带来五六个家仆跟着,其中有两个上了年纪一看就喜欢聊家长里短的婆子,开门的是他们家小姐送过去的小厮,小厮屁颠屁颠地去给随心传信儿去了,因着随心的特意叮嘱,随心并没有进去在角门内等待,而是领着人就那么站在门外等着林巍出来。 不是她看不起林巍,而是在这上京城,她是他们小姐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在国公爷和夫人那里都是能看得上眼的,所以这身份地位,还真比很多小官员高得多,平时在外边,即使是比林巍官职高的人,看在萧家的面子上,大多数也对她客客气气的,林巍区区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还是她家小姐给活动来的,如今还敢对她家小姐不耐,被小姐厌弃了,她还真用不着看得上眼。 看门的小厮之前不是做门房的,所以有些事情照顾不到,随心一行人,从半开的门看去,院子不大,里面种着几棵树,还有一些花草,显得有些冷清。 两个婆子站在她身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哎,你们说,这林巍家可真够穷的,那开门的居然都是咱们小姐送的小厮,这得多穷啊,居然连个门房都请不起。” “就是啊,这林巍家也太穷了吧,你看看这院子,这将来哪个官家的女儿嫁过去,可是要受些委屈了。”另一个婆子附和道。 随心听着她们的话,心中不禁有些庆幸,还好她们家小姐拎得清,没一条路走到黑,这要是嫁过来,少不了被生活磋磨,小姐那样一个娇滴滴惯会享受的人,哪里受得了。 今日正好是林巍休沐,但是单独在大庭广众见女眷也不太好,所以林老夫人陪着他一起出来了,也算是给足了萧家面子,林巍和林老夫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都觉得是萧长莺后悔了,毕竟这一年来萧长莺对林巍的追求不似作假,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林巍又没有犯什么大错,过来的路上林老夫人还偷偷劝林巍:“儿啊,只要她肯服软,你就也让一让吧,毕竟咱们拿了人家这么多,而且她家那么显赫,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 林巍没说话,经过一晚上的沉淀,他的心反而更乱了,像是陷入了两难,一边舍不得萧长莺,一边又觉得终于解脱了。 很快随心便看到林巍跟着一个瘦弱的被人搀扶着的老妇人一起出来了。 那老妇人身体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受尽苦难之人。但是看起来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她身着一袭深蓝色的绸缎长裙,裙摆飘逸,上面绣着精致的牡丹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绽放出鲜艳的花朵。领口和袖口处,则用白色的丝线绣着精美的花边,本意为凸显其优雅得体,但却与她目前的气质不太相符。此刻的她,就像是庄子里的下等婆子偷穿了主子的衣服,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协调的滑稽感。 尤其是她脸上的笑容,更是让人感到十分违和。明明是想要展现出友善和亲切,却因为自身的气质跟不上而显得生硬和尴尬。 林巍穿着一件灰色外衫,衣服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图案,看起来非常简单和朴素。 他身材修长挺拔,站立时身姿笔直,面容沉稳,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毅和自信。整体散发出一种寒门子弟特有的自强不息、坚韧不拔的孤傲气质,仿佛在告诉看到他的人:我虽然出身贫寒,但绝不堕文人风骨! 见到随心站在门口的时候,林巍下意识地看了看随心身后,没有马车,心下不禁一阵失落。他缓缓开口道:“不知随心姑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随心礼貌地向眼前人见礼,萧府的家教还是要维持的。她轻声说道:“林公子,随心此次前来并无要事。只是我家姑娘昨日吩咐让随心将这座宅子的地契和那些下人的身契送来给您。随心不敢耽搁,所以一大早就赶过来了。这是地契和身契,请公子收下。”说着,便将手中的地契和身契双手递到了林巍面前。 林巍面色一白,双唇紧抿,身体微微颤抖,努力克制着将自己的卑微和贫穷展露于人前的羞耻感。 第8章 给他等着 林巍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心,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责怪之意。他心里很清楚,以萧长莺的为人和性格,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肯定是下面的人看着自己无权无势,故意刁难他,想让他难堪罢了。 一个奴婢而已,给他等着! 他努力克制住情绪,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这些东西。 随心看着林巍,态度依然恭敬。 身后的年纪大的婆子却不惯着他,嗤了一声:“装什么装,我家姑娘送的那些东西,你或多或少的不还是收了,端的一副又当又立的做派。 说什么日后会还,以你现在的官职,一辈子,哦不,两辈子都不一定还得清。 至于什么飞黄腾达,简直是痴心妄想,上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状元,有的人到老了都还是个芝麻官,全家老小都挤在上边分配的大院子里,那院子,一个院子里住好几户人家,听说院子还有人养家禽,那味儿。” “王妈,住嘴!” 随心回头面色不悦地呵斥了王妈一声,上前一步,将地契和身契举得离林巍更近了一些,语气无波:“林公子,你不必如此。这是我们姑娘的一番心意,她希望你能在这里安心居住,不必为生活所困。” 林巍的脸色更加苍白,因为他看到附近几户人家已经有小厮偷偷地探出头来朝他们这边 张望了,那婆子刚刚的话也没有收着声,想必有心的人应该会听个七七八八。 林母以为林巍是犹豫了,便要上前一步代他接过地契和身契。她可以不要这个脸面,她一路辛苦将儿子抚养长大,若是要脸面,他们母子早就饿死了。 到时候即便是有人说起,也就是说她一句眼皮子浅,见钱眼开,那又怎么了,女人有几个不爱钱的,只要她儿子是个好的,谁会因为一个老婆子看不起她儿子。 林巍眼角余光看到了林母的动作,心中一紧,迅速挡到林母身前,伸手将地契和身契推了回去。他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说道:“随心姑娘,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我们母子俩是绝对不能收的。请您把它们收起来,不要再提此事了。” 随心看着林巍,面上有些为难:“您的意思是?” 林巍朝她拱拱手答道:“随心姑娘,我今天正好休假,原本就计划着寻找一个新的住所。麻烦您先回到府上等候片刻。等我把一切安排妥当后,会尽快将这人和宅子归还给萧姑娘。” 随心点了点头,回他:“那就依林公子所言吧。府里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下午我会派人过来一趟。”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留下林巍和林母站在原地。 林巍心里又是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随心竟然敢忤逆萧长莺,他心里想的是,即便是他再三推拒,有萧长莺的命令,随心也得将地契和身契硬塞给他,这样邻居看了也会道一句他是被迫的,萧长莺对他死缠烂打,日后。。。。。。 林母拽拽他的衣袖,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他:“儿啊,你真的要出去找住的地方么?那那些她送的东西怎么办?” 林巍心里烦躁,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回她:“母亲,咱们先回去。” 第9章 马场 萧府。 萧长莺平日里没什么兴趣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折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此刻,她正被丫鬟和小厮簇拥着,手中拿着一把剪子,对着院子里的一颗牡丹下手。 那牡丹开得正艳,花瓣层层叠叠,如丝绒般柔软,花蕊金黄,散发出阵阵清香。然而,萧长莺似乎并没有欣赏这美景的心情,她的目光专注而冷漠,手中的剪子毫不犹豫地对着牡丹花的底端剪了下去。 一旁伺候这些花草的婆子看着这一幕,心疼得直咧嘴,心想这牡丹怕是要遭大罪了。果然,萧长莺手中的剪子一挥,那牡丹的枝叶和花朵纷纷落下,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瞬间秃了一块儿。 萧长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一边剪着,一边自言自语道:“茎剪的长一些插起来好看。”之后就再也没看那棵牡丹一眼。她身后的随心上前捡起那段花枝后,只剩婆子一个人心疼的龇牙咧嘴。 这时有小丫鬟过来通传说林晓晓约她去逛街,林晓晓是个闹腾的性格,一分钟也闲不下来,萧长莺心下想,这小丫头估计是又在家里待不住了,找了这么个由头约她,若是约别人,林家也不会放她出来。 萧长莺回到屋子里,心下一动,换了一身红色的修身劲装,她的身材本就高挑修长,这套劲装衬的她身姿更加挺拔,腰肢纤细,双腿笔直修长,动作之间透出一种优雅和自信。皮肤被映衬上淡淡的粉色更显得白皙细腻。丫鬟将她的头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支红色的发簪固定,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耳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萧长莺又吩咐随心让下边的小丫鬟将林晓晓存在她这里的劲装找出来带着,逛街多无聊,还是骑马射箭好一些。 林晓晓看到她的装扮就知道了她的打算,当即拍手叫好,拿着自己的衣服就回马车里换去了,马车到了马场,她也正好收拾妥当,粉白配色的劲装让她整个人都灵动起来,和萧长莺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两个人在马场上自成两道靓丽的风景。 不远处正在骑马射箭的公子哥们的视线不由地被二人吸引,迟家二公子迟佑正百无聊赖地跟在哥哥迟彦身后看他射箭,看到萧长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挥舞着手里的马鞭,高兴地朝萧长莺这边喊:“长莺姐姐,长莺姐姐。” 萧长莺被他的声音吸引,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小少年骑着一匹白色骏马,正朝她挥手。 小少年初长成,个子已经有成年男子那般高了,但是由于抽条的太快,身量看起来还略显单薄,脸上也还有些未脱的稚气。 他的皮肤白皙,眉眼深邃,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扬,笑起来时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显得十分阳光。 他的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增添了几分灵动。 认识的人都不觉得他这般随意喊萧长莺有什么不妥,毕竟年纪小,又总是愿意跟在她身边。 谁也没注意到 ,他身后跟着的姜遂小公子身后,一个小厮放肆地抬头看了萧长莺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去。 第10章 再遇 萧长莺和林晓晓的小厮将马牵到二人身前,两人便动作利落地旋身上马,然后驱马朝着打马向她们跑来的迟佑跑去。待跑到近前,迟佑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姐姐,我近日新得了一面镜子,照人效果比铜镜好的多,正要差人给你送去呢!”说着,他还从怀中掏出了那面镜子,展示给萧长莺看。 那面镜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晶莹剔透,表面光滑,映照出人的面容确实比铜镜要清晰很多。迟佑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表情:“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贝,送给姐姐最合适不过了。” 萧长莺接过迟佑手中的镜子,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举起来端详了一下:“确实不错,小迟佑有心了。”迟佑见萧长莺喜欢,心中十分高兴,继续说道:“姐姐,以后你每天早上起床后,就用这面镜子来整理妆容,保证让你变得更加美丽动人。”萧长莺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嗔道:“就你嘴甜!”三人一边说笑,一边继续骑着马前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照着三张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庞。 姜遂发现马下站着的苏景寒虽然一脸恭谦,但那双眼却一直往不远处的萧长莺身上瞟去。他心里一惊,差点没坐稳直接摔下马去。 \"苏……苏哥!\"姜遂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您......您该不会是。。。。。。\" 苏景寒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都被刻意收敛了起来。他看起来和普通小厮并没有什么区别,低调、恭顺、内敛,只是长相稍微俊秀了些罢了。 听到姜遂的话,苏景寒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就这么淡淡地扫了姜遂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姜遂竟然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但是姜遂还是有些紧张地看着苏景寒,萧长莺可不是谁都能肖想的,姜遂这样的小门小户,怕是连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就算是场上这些公子哥,也只有家里的嫡子才可以试一试,苏景寒的身份,看一眼都算是冒昧,可别害他啊。 苏景寒又迅速恢复了之前的恭谦之态,仿佛刚才那个眼神根本就不属于他。他微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好奇上京城的贵族女子们的喜好而已,将来我若有幸辅佐于你,也能更好地适应上流社会的生活,不至于显得过于愚钝。” 姜遂瞪大眼睛,他实在没想到,苏景寒竟为他打算至此:“苏哥,你真的是太有心了! 不过,这两个人您就不必费心了,以我这般低微的身份,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与她们有交集。” 然而,姜遂突然灵机一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迅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快步走到苏景寒身旁,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不过萧姑娘倒是。。。。。。 现在到处都在传言,说她心仪去年的状元。那个状元,身世背景可不怎么样,家里只有一个孤苦伶仃的寡母。据说,在结识萧姑娘之前,他家境贫寒,甚至连赶考的费用都是靠着在悦来酒楼当帮厨以及给书院抄书才勉强凑齐的! 不过他确实是运气好,认识萧姑娘后,这境遇简直翻了天了。现在的他,穿上了绫罗绸缎,用上了精致的文房四宝。甚至考上状元之后,官职都是萧姑娘私底下给他活动的。 这还有一个多月就又秋闱了,也不知道今年的状元能不能也有他那样的好运气,入了贵人的眼。” 跑马场上,迟佑已经央求着萧长莺和林晓晓陪他跑了一圈了,周围其他的公子哥也凑过去一起骑马射箭,顿时让这小小的跑马场变得热闹非凡。 阳光下,马上的萧长莺长发随风飞扬,面庞秀美而坚毅,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的脊背挺直,手中紧握着弓箭,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目标。 随着她松开弓弦,箭矢如闪电般疾驰而出,准确地命中目标。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叹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萧长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她轻拍马背,骏马再次奔腾起来,一派英姿飒爽。 苏景寒得以随着众人的眼光光明正大地朝她看去,遥遥一顾,鲜衣怒马的她,美丽的如同一朵盛开到靡荼的玫瑰花般,娇艳欲滴,自信明艳。 不知怎的,苏景寒的心头一动:今年的状元他也不是不可以一争。 去岁的状元苏景寒跟在姜遂身边见过几次,他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他穿着绫罗绸缎,配着金镶玉器,却还要努力地去端一副寒门子弟的样子。那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现在再见了萧长莺,苏景寒就觉得,那么一个惺惺作态的人,高低是配不上萧长莺的。 此刻那个惺惺作态的人,正肉疼地和他的母亲租住在一间客栈里。 第11章 没眼色 上京城里合适的房子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况且即便是找到了,租金也都那么贵。 所以林巍不得不找了一家在自己承受能力范围内的小客栈。 这个客栈胜在离他上朝的地方比较近,但是价格决定它照比悦来酒楼要简陋的多得多。 不大的房间内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床,粗糙的被褥上边还有几个补丁和几处干涸的脏污,让人看了就不适。 由于屋子的窗户不大,又是阴面,采光不是很好,所以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霉味,让人待在里边就觉得有些窒息。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林巍把椅子拼起来,在上边已经将就了一晚。 现在是临近中午,母子俩刚吃完早饭没多久,关上门,还是可以听见共用的大厅里,旅客们交流和用餐的声音,嘈杂声吵得林母想要午睡一会儿都困难。 林母躺在床上,看着这逼仄的空间,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失落。 林母不是没有吃过苦,相反,一个人将儿子养大还供他读了书,她的人生充满了各种苦难与挫折。然而,正是因为这些经历,让她更无法承受好不容易踏入天堂又坠入地狱的巨大反差。 她刚被林巍接过来的时候,一眼就被眼前的大宅子震撼到了,看着眼前的大宅子,她欣喜地差点没掉下泪来,她的儿子,总算是飞黄腾达了。 院子和屋子里的摆设先不说,就单是那床上的真丝被褥,就是他们以前几辈子都买不起的。她起先还睡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粗糙的身体会损坏它。 晚间吃饭的时候,林巍主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萧长莺提供的,还再三声明是暂时借住在这里,至于那些吃穿用度,也算是跟萧长莺借的,等将来有钱了,都会还回去。 同为女人,萧长莺的心思,林母一听便知,所以她只是象征性地问林巍:“儿啊,你跟那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巍认真地回答道:“娘,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您别多想!” 林母点点头,儿子这是不愿意,不愿意便不愿意,她儿子如今这般优秀,上赶着贴上来的女娃还不是多了去了,也便不再问了。 又过了没几天,萧长莺派了几个丫鬟和小厮带着很多林母需要用的东西过来。 林母看到这些东西,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看着眼前站定的几个丫鬟和小厮,他们身上穿的、戴的,都比她这个状元郎的母亲要好得多。 林母心里有点酸,这是什么世道啊,她一个状元的母亲,穿的竟然还不如别人家的丫鬟婆子,不过这么看来,这萧长莺的身份一定很高贵。 这么高贵的一个人,竟然纡尊降贵地对她儿子好,还讨好她这个未见面的老婆子,呵呵,一定是爱惨了她儿子吧。 想到这里,林母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也自信了不少。 自己的儿子果然不一般,能让这样的女子倾心。 一个一心想做她儿媳的小妮子而已,孝敬她的东西她当然可以享用。 所以她把能享受到的都享受了一番。 那些料子她亲自监督着,赶制成了各季的衣物,精致的里衣、华美的外衫、各种配饰,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每一样她都喜欢的不行,所以做成的衣服,应季的她恨不得一天要换两身。 送过来的吃食很多都是她以前从来吃过没见过的,她当然要不辞辛劳地一趟趟往厨房跑,生怕被厨房那些下人偷了、吃了或者浪费了。顺便督促他们变着花样地把那些东西都做成吃的,享受了。 她的身体状况向来不佳,但其实并无大碍,主要还是因为长期以来饮食欠佳导致营养不良。所以,在那段时光里,享受着丰盛可口的饭菜,又无需操劳家务琐事,再加上身旁有一群乖巧懂事的丫鬟和小厮,可谓是使奴唤婢,她心情愉悦舒畅,身心状态也逐渐得到改善,健康状况日益向好。 不过短短十几日,之前面黄肌瘦、精神不振的老太太就变得面色红润起来,而且身上还长了些肉,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少了很多,这让老太太十分满意。 这才是状元母亲该过的日子。 苦尽甘来,她就该过这样的日子,不是么? 可是现在。 萧长莺怎么就把那些东西都收走了? 她怎么敢的? 她儿子不过是跟那个小贱蹄子客气客气而已,那个没眼色的蠢东西,竟然就直接将那些东西拿回去了? 就算是下人没眼色,可是她不应该再让他们送回来么? 到时候她和儿子不收,她再亲自上门送,当着她的面赔赔罪,她婆婆的威信不就立起来了? 可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林母想不明白,这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就不一样呢? 在他们那里,哪个丫头片子不是上赶着往他儿子身上贴的,林巍那边走不通,不少人也打她这边的主意,给她伏低做小的也不在少数,哪个像她这样? 还是那小妮子只是在故作矜持,过几天就来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可得好好立立威,不然还真有可能镇不住那小蹄子。 若是三天两头闹这么一出,那可真是太惹人烦心了。 “母亲,您再忍耐一下,我明日等下了早朝就去内务府那边问一下,看看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林巍顿了顿道:“之前他们问过我需不需给我安排住处,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 他也知道母亲心中不是滋味儿。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直接去找萧长莺说要回那些东西吧。他要是这么做了,那以后他在世人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所以他只能先安慰一下自己的母亲,然后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林母在心里正想着怎么给萧长莺立规矩,一时没转换过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能不生气吗?这客栈哪有咱们家里舒服,而且还这么贵。” 林巍一怔,他母亲什么时候对他说话这么大声过,而且,那里怎么就是他们家了? “母亲,上京城的物价太高了,就这个客栈,都贵的让人咂舌,咱们如果不节省点,我手上的银子都不够熬到下次发俸禄的。” 林母叹了口气,没再跟他闹。 她一个寡妇,儿子有出息了,以后是要跟着儿子讨生活的,把儿子闹得跟她离了心,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但是儿媳妇就不一样了,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到时候拿捏儿媳妇还不是手到擒来,那小妮子也是个没眼色的,给她等着! 屋里一时陷入了安静,听着外边的嘈杂声,林巍想起自己上京赶考之前的日子,那时候林母身体虽然不好,但还是很勤快,经常坐在他学习的灯下,一边缝补着衣服,一边帮他挑灯丝。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和声细语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呢? 还有萧长莺,怎么就说断就跟他断了呢,那这一年里她追在自己身后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莫不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和文采,想在他这里搏一搏,现在发现自己不是那种摧眉折腰的人,所以理智地退却了? 还好,林巍的运气还算不错。当他找到内务府的刘大人时,对方一听他需要一个居住的地方,便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安排。不过,之前要分给他的住所半年前已经分给别人了,现在的住处相比之下显得狭小而阴暗。那是一个大院子,林巍搬进去后刚好院子就满了,不大的小院里住着整整八户人家。林母一进院子,眉头就紧紧皱起,始终没有松开过。 第12章 落差 看起来有些破旧狭小的院落里,地上跑着几只撒欢的家禽,不知谁家屋里的孩子,扯着嗓子哇哇哭叫着,还有三个站在门口嗑瓜子的老婆子。 这和她之前住的那个宽敞明亮、干净整洁的大院子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林母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再次涌起一股怨气。 她忍不住在心里又一次埋怨起萧长莺来:“没分寸的小蹄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嗑瓜子的两个老婆子看到林巍母子,早就听说了信的她们,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但林母此时心情不佳,并没有什么兴致搭理对方,只是草草地推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便要进自己的屋子里去。邻居看着她那副无精打采、恹恹的样子,以为她真的生病了,便关切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买药或者找大夫看看。 林母心中烦闷至极,这俩人怎么说也是上京城里的官家妇人。怎会如同她们家乡村口那些喜欢嚼舌根、搬弄是非的老婆子一般令人反感! 然而,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林母也明白凡事不能过于冲动和张扬,所以还是尽量克制着内心的不满情绪。 面对那两位热情过头且喋喋不休的妇人,林母努力保持着平日里从儿子那里学来的一副礼貌与谦逊相,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向她们表达出自己并不需要所谓的“帮助”。随后,便迫不及待地拖着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紧紧跟随在儿子身后,快步走进屋内。 可当踏入房间的一刹那,林母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仿佛所有希望都瞬间破灭。 入眼的是一幅让她倍感失望的场景:简陋破旧的家具摆放得杂乱无章,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屋子不仅又小又破,而且朝向也不好,一天之中只有下午才能照进来一些阳光。这样阴暗潮湿的居住环境,还不如他在南地时的住所,起码那是个独门独院,小房子也是坐北朝南的。 唯一差强人意的是,这间房是老少间,空间足够她和儿子林巍居住。但即便是如此,林母还是无法掩饰内心的失落。 —————————— 萧长莺最近接二连三地收到上京城各府的主母或者千金拜访和邀约,属实忙的她有些脚不沾地,后来她一咬牙,直接跟母亲商量,在家里办了一场赏花宴,邀请各府的主母,千金,公子到镇国公府聚一聚,一次性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省的今天这个来试探试探,明天那个来打听打听。 当然,林巍是不可能被邀请的。 国公夫人看着坐在身边乖乖巧巧的女儿,怎么看怎么喜欢,她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伸出手,轻轻握住萧长莺莹白粉嫩的手,放在手心缓缓摩挲:“长莺啊,这上京城这么多和咱们门第相当的人家,你可有属意的儿郎?”声音温柔而亲切。 萧长莺和林巍的事情国公夫人也是知道了一些的,但是现今女儿已经回头了,这人哪有不犯错的,回头了就好,她也不说萧长莺,给孩子留面子,都是大姑娘了。 萧长莺今日穿了一身明黄色的齐胸襦裙,衬得她越发娇俏动人,腰间的镶钻石腰带、手腕上的玉镯,无一不精致,这套衣服确实是她精心挑选的,每一处细节都经过了仔细琢磨,只为在母亲面前展现出她娇俏不谙世事的形象,以防止她母亲借机催她选男子定亲。 萧长莺抬起头,目光清澈如水,她抿了抿嘴唇,低头轻声回答道:“母亲,女儿还小,还想多陪您几年呢,您是不是不喜欢女儿了,这么着急将女儿嫁出去,女儿不依!” 说着便将自己的手从国公夫人的手里抽了回来,转过身去不理人了。 国公夫人被女儿娇嗔也不恼,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娘当然是喜欢你的, 娘最喜欢你了,可是最近宫里边传出风声,说皇上等科举之后想要选妃,并且有意让你入宫。” 萧长莺听了国公夫人的话,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觉得恶心极了,她姑母是皇后,她入宫,和姑母伺候同一个人,亏皇上能想得出来,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 不过她也能理解皇上的想法,国公府只有她一个嫡女,哥哥们都已经完婚了,各方势力再想拉拢国公府,只能求娶她,皇上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谁娶了她都不如亲自娶了放在后宫放心。 这也是萧长莺为什么一直想找一个身份不显,但未来可期的人成亲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堪堪配得上国公府的门第,又不会对皇权的稳定造成不良影响,皇上才有可能同意她的婚事。 从国公夫人院子里出来,萧长莺一边走一边算时间,离今年的科考也没多长时间了,如果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总不能让国公爷在放榜当天去榜下捉婿吧,不仅丢尽了国公府的脸面,而且随随便便抓来的人,谁知道他的底细如何?万一抓到一个心怀不轨或者品行不端的人怎么办?想到这里,萧长莺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棘手起来。 随心刚刚一直跟在萧长莺身侧,国公夫人的话她也听见了,身为贴身大丫鬟,将来主子嫁人,她也是要跟去的,她也希望小姐能够嫁个好人家,这样她们做奴婢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可是想了想这上京城适龄的公子哥儿们,她暗暗地撇了撇嘴,这些人哪家的父辈不是姨娘环伺,他们房里,恐怕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随心,收拾收拾,带上家里今年最好的茶和李嬷嬷今天新做的点心,咱们去趟叶伯伯那里。”萧长莺的话,打断了随心的思路,她福了福身,吩咐身后的小丫鬟去办。 叶天福是夏国有名的神医,不仅医术高超,而且用毒也是一绝,想要找他看病可不容易。一来,他喜欢四海为家,行踪不定;二来,他这人脾气有些古怪,若是看不顺眼的人,就算家世再显赫,出再高的价钱,他也不会接诊,若是求医之人不小心把他惹急了,还会无缘无故地染上一些不治之症。 不过,叶天福对萧长莺倒是颇为客气,并非是有多喜欢她,只是因为萧长莺那里有一个让他惦念的人,那人愿意跟着萧长莺。所以,他多少是要萧长莺几分面子的,免得让那人因为他而受了委屈。 蒙着面的萧长莺穿着一身普通人家小姐的衣裳,她身边跟着同样蒙着脸、穿着普通大户人家丫鬟服饰的随心,两人手中还拎着一些东西。她们就这样走进了叶天福新买的小院子里。 过了一段时间,当两人再次从院子的小门走出来时,脸上的面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面容。此时的她们,就像两个普通的女子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随心好奇地问道,同时跟随着萧长莺朝着正大街走去。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易容。 萧长莺微微一笑,神秘地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她并不想过多地解释,因为大街上人来人往,人多嘴杂,如果不小心被有心之人听到,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随心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也不再追问,默默地跟随在萧长莺身后。她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一家名为“清雅居”的酒楼前。这家酒楼在京城颇有名气,以其美味佳肴和独特的氛围吸引着众多食客。 第13章 巷子里的人 萧长莺缓缓止住前行的步伐,目光悠然抬起,凝视着上方那高悬于酒楼之上、龙飞凤舞般书写而成的招牌,嘴角不由得轻轻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随后,她轻移莲步,从容不迫地迈入了这座酒楼之中。而紧随其后的随心见状,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起来。 此时此刻,酒楼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正聚拢着数人。这些人的衣着装扮皆流露出一股浓郁的文人雅士之气韵。其中一些人身形高挑修长,笔直地伫立在桌案之前,一只手紧紧握住毛笔,全神贯注,仿佛正在挥毫泼墨,又似乎是在潜心书写;还有一部分人则是以三两之数结伴而立,围聚在一幅幅精美的字画跟前,或颔首沉思,或低声品评,神情专注而投入。 萧长莺曾从先前前去拜会过的几位好姐妹口中听闻,这处名为“清雅居”的酒楼近来对大堂进行了精心的重新装点与布局,刻意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氛围,使之摇身一变,成为了整个上京城中那些文人才子们相互切磋、交流心得的绝佳胜地。今日母亲所提及之事着实令她心生些许慌乱之感,故而她才毅然决然地亲身到此一游,至于能否有所斩获倒也并非至关重要,权且当作是一次闲逛罢了。 可惜偏偏却碰到了让她扫兴的人。 萧长莺随意地走到大厅的一个僻静角落,缓缓落座。美眸随意地四处打量着。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不是林巍还能有谁。只见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那袍子仿佛是由月光织就而成,散发着淡淡的银辉。衣袂飘飘间,似有清风徐来,吹得那锦袍微微拂动,宛如陌上君子一般飘逸出尘。 萧长莺一眼就认出了那件熟悉的锦袍,那是她送的,就连他腰间那块精致的压坠,也是经过她仔细斟酌、精挑细选之后才搭配上去的。 不得不承认,林巍本身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其英俊潇洒的容貌配上那份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简直堪称完美无缺。 只可惜,对于如今的萧长莺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已变得无关紧要。 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便将视线移开,仿佛这个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男子如今已变得陌生。她心里明白,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么这个人也就不值得她再去关注了。 林巍今日休沐,他之前那些寒门朋友因为萧长莺的事情都不怎么理他了,上层的权贵他又高攀不上,听说这里有这么一个文人墨客的聚集地,便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结交到几位志同道合的挚友。 屋内众人正沉浸于各自的事情之中,除了萧长莺以外,似乎没有人特别留意到他的到来。但毕竟身为状元郎,林巍的才华与气质自是不俗。他落落大方地走向人群中央,微笑着向大家拱手作揖,自我介绍起来。 起初,人们只是礼貌性地点头回应,但随着交谈的深入,他们逐渐被林巍的学识所折服,也被其风趣幽默的言谈逗得开怀大笑。不知不觉间,原本陌生的隔阂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见恨晚之感。林巍凭借自己的能力,迅速融入其中,与这些文人墨客们畅所欲言,把酒言欢。一时间,清雅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气氛融洽至极。 萧长莺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手里的茶也觉得有些涩口。 “走吧。” 随心慌慌张张地从怀中掏出几个银裸子,匆匆忙忙地扔在了桌子上,然后紧跟着她家小姐的身后离开了酒楼。 走出酒楼,萧长莺兴致不高地问随心:“你平时给我买酥酪的那家店离这里远么?” 随心想了想:“小姐,不算太远的,大概有您院子到夫人院子一个来回的路程。” 萧长莺点点头:“走吧,咱们去看看有没有现做的,吃点好的。” 说是不太远的路程,但是走起来七拐八拐的,随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萧长莺觉得没什么,左右不过是出来散心而已。 “小少爷,我们这些人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大老爷那边抓着我们几家老小作为人质,您今天如果要是不死,我们所有人可都要因为您而陪葬了,反正您迟早都会被大老爷所杀,倒不如发发慈悲,就当作是行善积德,给我们这些小喽啰们留条活路,随了大老爷的愿吧!” 萧长莺闻言,心下冷嗤:说得好像人家若不死便是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凶手似的。真荒谬。 听着可笑,但是萧长莺却并未停下前行的步伐,更没有出手相助之意。在上京城里,每天都有不少人命丧黄泉,又岂是她所能拯救得了的?况且,即便有能力施救,又怎能确定自己所救之人究竟是善是恶呢? 于是,两人逐渐远离了方才那喧闹之地,至于后来那几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已然难以听清,唯有隐隐约约传来些许打斗之声。然而,世间之事往往并非逃避便能轻易避开的,萧长莺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常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几声怒不可遏、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萧长莺心头一跳,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迅速转身,目光所及,竟是一个满脸鲜血淋漓、狼狈不堪之人,那人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来。而在其身后,紧追不舍的则是几名凶神恶煞、嘴里还不断叫骂着的彪形大汉。 由于此人脸上沾染了太多血迹,以至于让人难以看清他原本的面容,但萧长莺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对于生存的极度渴求以及因体力耗尽而濒临绝境的绝望。 当他的视线与萧长莺交汇的那一刹那,仿佛在一片黑暗之中突然发现了一丝曙光一般,他那原本绝望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强烈的希冀之光,并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向萧长莺这边奔跑。 萧长莺也不慌,就那么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跑来,一旁的随心则被吓得不轻,慌忙往萧长莺身后躲,随后立即反应过来瑟瑟发抖地挡在萧长莺身前颤抖着声音试图警告那个正向他们逼近的陌生人:“你……你别过来啊!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们可喊人了!” 那人本也没有太过靠近的想法,只是奋力地奔跑至近处,然后扑通一声瘫软在地上,眼睛紧紧地看着萧长莺,用一种极低却又急切的声音,说出了一句仅有他们三人才能够听到的话语:“苏景寒恳请萧姑娘相救。”话音刚落,他仿佛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双眼一闭,径直昏厥了过去。 萧长莺那如柳叶般的眉毛微微一挑,美丽的眼眸冷冽的光芒一闪而过,她不动声色地冲暗处使了个眼色。刹那间,数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的身前,挡住了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大汉的去路。 那几个大汉见状,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凶猛地想要冲破这道防线。萧长莺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都杀了吧。”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听到这句话,护在萧长莺身前的一个黑衣人毫不犹豫地出手,他的动作迅猛如电,瞬间便将最前面的一个大汉击倒在地。其他的黑衣人也纷纷而动,他们的身手矫健,招式狠辣,很快就将那几个大汉制服。 萧长莺转身看向眼前还晕着的苏景寒,朱唇轻启:“带他去庄子里治伤,别伤他,控制起来。”便带着随心离开了。 第14章 亭内一叙 苏景寒是在被救的第二天晚上才悠悠转醒的,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华丽的床幔。床幔由淡紫色的丝绸制成,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散发着淡淡的冷香。他微微转头,环顾四周,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珍贵的字画,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和古玩。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精致的油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苏景寒坐起身来,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床铺,心中不禁感叹这家主人的奢华。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走了进来。他看到苏景寒已经醒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连忙走到苏景寒面前,说道:“公子,你终于醒了。你先不要动,我现在就去找大夫过来,再通知我家主子。” 苏景寒点了点头,一时间有些恍惚。是她吧?她真的救了他。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之外,并无其他不适。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跟在小丫鬟身后进了屋。从门的开合间他隐约看到门口站了几个腰间带着刀的侍卫。 大夫走到床前坐定,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处,仔细感受着脉搏的跳动,皱眉沉思。片刻之后,大夫收回手对他说道:“公子,您的伤暂时已经没有大碍,只需好好调养即可,但是您的脉象虚弱,平日里切记不可劳累过度。另外,情绪亦要保持平稳,莫要忧思过度。”说罢,大夫拿起笔,写下一张新的药方,然后将其递给一旁的小丫鬟,并嘱咐道:“按此药方抓药,每日煎服两次即可。”交代完毕,大夫背起药箱转身离去。 小丫鬟接过药方,向大夫道谢后,便急匆匆地跑去药房抓药。待药熬好,她小心翼翼地端到床边,轻声唤道:“公子,该喝药了。”苏景寒缓缓睁开眼睛,自己坐起身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喝完药,小丫鬟又赶忙去厨房取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小丫鬟很有分寸,除了必要的沟通,其他时间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而苏景寒本就性格内敛,不善言辞,屋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 原本萧长莺是想让侍卫带着苏景寒到国公府问话的,不过她今天正好在附近和小姐妹赏花,便顺路过来了,也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萧长莺走到门外的时候,屋内的苏景寒正在换药,耳畔传来侍卫们向萧长莺恭敬问安之声,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他迅速扯过一旁的被褥,紧紧地将自己裸露在外的身体包裹起来。 萧长莺踏入房门,一眼就看到床上裹着被子的男人。他的头上缠着刚刚换好的纱布。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尴尬之色,她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是她考虑不周了,随即退出来,转身问守在门口的侍卫:“伺候他的人呢?” 那侍卫闻言,赶忙抱拳施礼回道:\"回禀小姐,青禾姑娘已前往为屋内公子抓取药物。\" 萧长莺微微颔首,并未再多言语,只是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随心。随心心领神会地点头示意,随后领着一名小厮一同进入房中。 不一会儿,随心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未等萧长莺开口询问,她便径直走到坐在门口软椅上的萧长莺跟前,轻声禀报:\"里头那位公子说不习惯女子帮忙换药,让奴婢出来陪您。\" 没过多久,小厮便毕恭毕敬地走了出来,请萧长莺入内。萧长莺不紧不慢地把手中正在摆弄的精致小糕点轻轻放在一旁,然后整了整衣裳,正色向屋内走去。 屋内苏景寒已经收拾妥当,手扶着桌角稳稳当当地站立在那里。他身上穿了一身清月白色的宽松袍子,与他那稍显苍白的面容相互映衬,唇色淡淡的,但并不给人一种病弱之感,反倒看起来很坚韧。 问好之后,萧长莺便抬手示意他坐下。毕竟他们之间有故,在尚未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实在没有必要对他太过刁难。 萧长莺美眸凝视着眼前之人,语气平和地问道:“那日你是如何认出我的?”她直截了当地提出这个问题,心里其实也明白,此人未必会如实相告,但她仍然决定给他一个自我辩解的机会。 至少,能大体判断他的些许意图。 苏景寒看向萧长莺,又觉得有些冒犯复又低下头去。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听起来还带有几分沙哑。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嗓音,尽可能清晰地回答道:“那日在下确实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萧姑娘海涵。 不瞒您说,在下对于他人的面容特征具有一种特殊的记忆力,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所以当我看到您的时候,便能立刻将您认出来。 至于如何知道萧姑娘的名讳,在下见过萧姑娘两次,第一次是在城郊,那次遥遥一顾便记住了您的相貌,第二次是在马场,那日我作为门客随姜遂姜公子会友,恰巧遇到了姑娘在马场与人赛马,因为见过,便跟姜公子打听了一下您的名讳。” 萧长莺信也不信,她听说过这样的人,也见过,但未经查证,不可轻信。 “对人的相貌过目不忘,还真是稀奇,不知公子可否为小女子展示一二?” 苏景寒心知她不会轻易信了自己的话,能得此机缘于他已是上天恩赐:“可以。” 萧长莺看向随心,随心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应下,随即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她领着一群小丫鬟盈盈地走进房间,并排站在两人面前,待苏景寒点头示意后,随心又领着这群小丫鬟悄然退下。过了片刻,她再次领上来一群蒙着面的小丫鬟,这些小丫鬟们静静地站在两人面前。 苏景寒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小丫鬟,他的目光敏锐而犀利,仿佛能够透过面纱看到她们真实的面容。他看着第一个小丫鬟,缓缓说道:“这第一位姑娘刚刚簪的是粉色的珠花;这第二位姑娘刚刚簪的是腊梅珠花;这第三位姑娘刚刚簪的是一根素净的银钗……这第六位,应当是没在刚刚的人中,恐怕,还是一位男子。” 萧长莺听闻此言,转头看向随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心则状似无奈地冲萧长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回小姐,是来福那个促狭的,非要自己混进来凑个热闹。” 还剩下五六个蒙面的小丫鬟,萧长莺轻轻摆手,示意随心将她们带下去。动作优雅而从容,上位者的贵气不经意地透露而出。 随后,她转头看向苏景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下边的人胡闹,还请公子见谅。” 苏景寒忍不住正了正身姿,微微仰头,目光落在萧长莺身上,心中暗自感叹怎会有人的声音如此悦耳,勾的人心里痒痒的:“无碍。” 事情查的七七八八,萧长莺便不预多留:“公子雅量,那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公子这些日子便在这别院先养着,待到痊愈再离开即可,如果需要帮你给朋友那边传个信儿的话,公子跟身边伺候的人说一声便是。” 苏景寒见萧长莺要走,心中一急,连忙站起身来:“萧姑娘留步,在下有一事想与姑娘相商,可否屏退下人与在下到门口的亭内一叙?” 萧长莺微微一愣,停下脚步,看着苏景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轻轻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侍从退下。然后,随着苏景寒一同走向门口的亭子。 第15章 灾民 湖心亭内,丫鬟和小厮们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忠诚的守护着萧长莺,与这里的宁静氛围相得益彰。而苏景寒,则谨遵礼数,与萧长莺之间始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萧长莺身着一袭淡雅的浅蓝色长裙,仿佛一朵盛开在风中的娇柔花朵。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其上用金丝线精心绣制而成的叶片闪烁着微弱却不失耀眼的光芒。那丝线的光泽既不过分张扬,亦非过于内敛,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其独特的魅力。 \"在下苏景寒,在此郑重谢过萧姑娘的救命大恩。\" 苏景寒那张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庞,由于一路走来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此时微微泛起一丝异样的淡粉色。 若是有可能,他实在不愿以如此狼狈不堪、身带重伤的模样来面对萧长莺,并与她谈及自己心中所谋之事。然而,即便如此艰难的局面,对他而言亦是难得一遇的契机。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或许还应当感激那些向他投毒并险些将他置于死地的恶汉以及幕后指使他们的黑手。毕竟,若非这场意外,他恐怕难以获得这样一个与萧长莺近距离接触并表达心意的宝贵机会。 “你之前也帮过我。”萧长莺目光从湖心的莲叶移向眼前的男子,男子身上宽大的衣袍自有一股子衣袂飘飘的劲儿,让人难以窥探到其身体究竟如何。然而,通过他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微表情——微微皱起的眉头,可以推断出他身上的伤势尚未痊愈,想必此刻仍承受着不小的痛楚。 可即便如此,站立于对立面的那个男人却依然站的笔直,身形挺拔如松,自有一种不骄不躁、沉稳内敛的独特气质。这种气质绝非刻意伪装所能造就,因为哪怕能够一时佯装得惟妙惟肖,但在一举一动之中,终究还是会有破绽显露之时。由此可见,此人平素里大抵便是这般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之态。 “萧姑娘,请原谅我的唐突和无礼。我深知此刻提及此事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鉴于我目前的处境,恐怕将来很难再有机会与您相见。因此,恕我冒昧地请求,希望能在此次春闱过后,凭借着状元郎的荣耀,博得萧姑娘您的垂青。”苏景寒深深地弯下腰去,行了一个极其规范的君子之礼。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那原本应该稳定有力的双手,此时竟微微颤动起来。一时叫人分不清究竟是由于内心的紧张不安,还是身体上的痛楚所致。 萧长莺默默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没有立刻回应苏景寒的话,无论是表示同意还是拒绝。对于她来说,状元这个头衔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毕竟,成为状元意味着可能会有光明的前途。然而,过去的经历让她明白,不能仅仅依靠外在的光环来判断一个人。 就像曾经的林巍那样,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才华横溢,但实际上却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尚未得志便对她有诸多不满。所以,即使苏景寒真的能够高中状元,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步林巍的后尘呢?在这个充满变数和诱惑的世界里,人心难测。 就在苏景寒感觉自己快要无法支撑下去、眼前阵阵发黑之际,萧长莺突然发出一声充满嘲讽意味的轻笑:“莫不是苏公子觉得我对状元有什么情节不成?” 听到这话,苏景寒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挺直起来。此刻时间紧迫,机遇稍纵即逝,如果使用阴谋恐怕难以奏效,倒不如坦诚相待,以光明磊落之策应对。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景寒绝非那种浅薄无知之人。然而对于萧姑娘的婚姻大事,景寒确实存在一些个人看法,因此才鼓起勇气将内心真实所想一吐为快。” 紧接着,苏景寒继续阐述道:“萧姑娘既不愿意与位高权重之人扯上关系,又不愿无端招惹猜妒,那么依在下之见,姑娘的终身伴侣唯有寻觅如状元这般有锦绣前程之人方可。 世间不乏目光短浅之辈,过于看重旁人的看法,但景寒绝非此类人等。 景寒不惧别人的眼光,既然一心想跟姑娘在一起,那得到了好处便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如果萧姑娘愿意给景寒一个机会,我们可以相处着试试看,日久见人心。 如果景寒有任何让姑娘不满意的地方,姑娘可以不应景寒的请求,即便是最后成了婚,也不打紧,休夫也可,凭萧姑娘的权势,守寡也不难不是么?” 萧长莺心中暗自思忖这苏景寒的口才真是不错,说的她确实有些动心,她能看中微末之时的林巍,为什么就不能看中眼前的男子呢,论长相,虽因身负伤势而面色略显苍白,但却丝毫不影响其容貌出众,尤其是那双眉目,更是犹如繁星般璀璨夺目,令人难以忘怀。再看身材方面……好吧,身材她没法比较,但是单凭他之前能于山匪中劫持匪头,想必其身体素质定然不差,智谋应该也尚可。 这样一想,萧长莺愈发觉得苏景寒也不错。与其将来被迫入宫侍奉那位,或是嫁与上京城中的那帮纨绔子弟中的一个,磋磨于后宅,倒不如尝试一下,最坏能坏到哪里去? 只要自身所拥有的权力和势力足够强大,那么即便不能完全掌控局面、轻松摆布对方,但在这场婚姻里肯定不会处于下风、遭受亏待。 即使日后男人发达了,她真的吃了亏,只要夫妻二人心里明白要为了他们共同的孩子而努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那就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退一万步讲,哪怕最终结局非常凄惨,那也无妨。愿赌服输,无论嫁给哪个人都会面临类似的风险,凭什么她萧长莺就不会输?如果到那个时候她依然具备相应的能力,选择果断分开也是行的;若是没有那份能耐,被欺负狠了,以她的魄力,但凡有一点能力,守寡也确实没什么难的。 这样一看也好,怎么都好。 萧长莺并未即刻回应他,而是将目光投到不远处的假山上,几只蝴蝶想要寻花却不得,翩翩然地飞着,缓声道:“苏公子,这几日在这里养伤,你不妨深思一番,南地的灾荒致使众多难民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纷纷涌入上京城。对此,你可有何良策?” 这无疑是对苏景寒的第一重考验,至于后续的种种,暂且留待日后再议。 苏景寒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喜悦。他深知,萧长莺愿意给予他考验,实则是赋予了他一个难得的机遇。倘若萧长莺无意于他,大可以当场回绝,又何必如此周折:“苏某不才,愿意一试。” “好,三日之后,我会来此处查账,届时,苏公子可前来一叙,让我听听你的高见。”亭内无风,萧长莺宛如一幅绝世画卷,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苏景寒赶忙躬身行礼,恭敬地道:“萧姑娘慢走。” 南地过来的灾民如潮水般汹涌,他们在上京城已经逗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起初,各大世家为了展现自己的悲悯情怀,纷纷慷慨解囊,施粥施药,试图给予这些灾民一些温暖和帮助。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是再富有同情心的人,也无法承受长期的付出。毕竟,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凭空而来的,渐渐地,施粥施药的善举变得越来越少,最终无人问津。 城西逐渐成为了灾民的聚集地,那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气,死亡也成了家常便饭。苏景寒起初也是混迹在这些灾民之中的。 第16章 林巍想通 他早在去年就来到了这里。尽管他没有参加去年的秋闱,但他凭借自己的智慧和才华,搭上了姜遂,并且最终帮助姜遂获得了一个同进士的功名。 这个名次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对于姜遂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因此,姜遂对苏景寒十分器重,总是亲切的“苏哥”、“苏哥”地叫他。 朝廷对南地灾民的态度,苏景寒从姜遂那里也算是略知一二。他心中对灾民同情,希望自己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然而,仅凭姜遂和他的家世,还远远不足以影响到上层的决策。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萧长莺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可以,能为苍生谋福祉,别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娶了萧长莺,就算是在她身边做一个见不得人的玩物又有何不可? 林巍这天下衙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喧闹的菜市场。在去之前,他特意换下了那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官袍,穿上了一袭青灰色的布衫,仿佛想要融入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的眼神有些茫然,思绪飘回到了过去。自从认识萧长莺,她给了自己一个随身伺候的小厮之后,自己就再没有来过这里了。文人清高,菜市场这种充满了市井之气的地方,他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然而,现实却让他不得不低头。他的母亲自从搬进上边帮他安排的庆升胡同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今天,母亲更是病得下不来床,这让林巍心急如焚。无奈之下,他只能先托隔壁王嫂子帮忙照看一下母亲,自己则在下职后亲自来到菜市场买菜,准备回去照顾母亲。 走进菜市场,各种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讨价还价声、吆喝声、鸡鸣犬吠声交织在一起,林巍在拥挤的人群中费力地前行,时不时被人碰到手臂,心中涌起一阵阵的不悦,他讨厌别人的碰触,君子之间就该有分寸,有距离。 走了不远他就草草地将东西买好了,一块猪肉,一把青菜。 猪肉用麻绳穿着,拎在手中,看起来有些油腻,还有些血腥。不知被谁挤了一下,就贴到了他的外袍上。天气不冷,他穿的薄,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那凉腻腻的触感。 林巍忍不住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涌起一阵厌恶。 再想到刚刚猪肉摊刺鼻的气味,还有摊主那油腻腻的手,让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是没办法这些东西他得拎回去,估计还要咬着牙做了,他母亲生病了,必须吃点好的养一养。 他咬了咬牙,强忍着恶心,小心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仿佛后面有人在追他似的,尽快逃离了这个让他感到恶心的地方。 回到家,王嫂子见他回来了,赶忙起身,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就回自己家了。这王嫂子的男人是十年前的榜眼,和林巍一样在国子监也是一个小编修。 但是他这个编修一当就是十年,俩人也就一直在这院子里住了十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和一个卧床的公公,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个人照应着,能抽出点时间帮林巍照顾他母亲,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林巍见母亲还睡着,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公用的厨房里。他看着厨房里摆放着的各种炊具和食材,心中有些烦闷。都说君子远庖厨,可是这几天母亲病了,根本起不来床,他不得不做饭。 可是他记忆里母亲也生过几次这样的病,但是都拖着病体起来给他做饭了,怎么这一次,就不行了呢? 林巍深吸一口气,心知想那些都没用,拿起猪肉,忍着不适将其清洗干净。他紧紧握着菜刀,手有些微微颤抖,心一横,将肉整个一分为二,拎起其中一块,向正在做饭的王嫂子走去。 王嫂子见到林巍送来的猪肉,连忙推拒,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自己留着吃吧。”林巍却坚持要给她,说道:“王嫂子,您就收下吧,今天多亏您照顾我母亲了。” 王嫂子推拒了几次见实在是推拒不了,便满脸笑意地收下了猪肉,笑着说道:“真是难为你了,以前下过厨么?” 林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瞒您说,还真没有,我也是没办法,母亲病了,只能我来做。” 王嫂子看着眼前温文尔雅、长相清俊的小编修,动了心思:“要嫂子说啊,这家里就只有你和你娘两个人真不行,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到时候娶了媳妇,你娘就有人照顾了,这屋里屋外的活也都有人干了,你说是不是,林编修。” 说话间,刚刚烧的水开了,林巍没有回王嫂子的话,歉意地指指锅,赶紧走回去,将切好的青菜放入锅中。他小心地加入少许盐和油,用铲子轻轻翻着。 忙活了很久,林巍才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房间里,叫醒林母吃饭。林母看着桌上的饭菜,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巍儿,辛苦你了。” 林巍微笑着摇摇头,“这是儿子应该做的。” 母子俩相对而坐,吃着桌上简单的饭菜,一时谁也没再说话。 直到快要吃完的时候,林母才终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看向林巍:“巍儿啊,你和萧家那姑娘,真的不成了么?” 林巍夹菜的手一顿:“母亲,您说什么呢,我与萧姑娘只是朋友,她帮儿子也是出于好意,并无其他。” 林母看着林巍,自己的儿子,撒没撒谎她还看不出来:“儿啊,你就别骗娘了,那萧家姑娘对你什么心思,娘还看不出来么。 娘是过来人,看的多了,这男人啊,娶谁不是娶。 管她高门低户,娶回来还不是一样生孩子照顾家里。 这高门女子怎么了,她不也就是个女人,能翻出什么天来。 咱们使点手段,还不是要服服帖帖地伺候男人和婆婆。 而且还能给咱们带来好日子。 你想想之前咱们过的那是什么日子,现在咱们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这过日子,哪有什么靠女人一说。 她既然心甘情愿嫁给你,那她带来的东西,咱们就使得。 她愿意啊,对不? 女人呢,有时候还是要哄一哄的,你顺着她哄一哄,她就不会生气了。 娘也不是要你轻贱自己,你今天也看到了,比起哄哄萧家姑娘,去菜市场是不是更让人难以忍受?” 果然,还是当娘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最知道怎么说才能直接在孩子的痛处上插刀。 林巍这些时日也想了很多,他发现即便是跟萧长莺划清了界限,那些寒门的人也没有因此而亲近他半分,反倒是高门的人,平日里碍于萧长莺的势力,只敢给他使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绊子,这几日却开始明着欺负他了。 比如他前段时间熬夜编修完的一本工匠技艺方面的书籍,那个靠着关系进来的闫琪,走到他桌前什么也不说,直接就给扔散在了地上,之后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 更有甚至堵在他下衙的路上,非要看看是谁给他的狗胆,竟然连萧家的嫡女都看不上,他怎么解释两人没有关系,只是朋友,他们都不信,最后还是他的上司路过,才帮他解了围。 有错的不是萧长莺对他的心思,错的是那些眼红他的人。 他其实。。。 他其实应该不惧所有人的眼光,和萧长莺在一起。 即便是有人看不惯他又怎样? 还不是拿他没办法。 即便是寒门疏远他又怎样? 凭他的本事,他早晚还不是会结交一些真心待他的好友。 林巍盯着自己油腻腻的手和溅了不少水渍的衣襟,仿佛突然醍醐灌顶一般:“母亲说的是,儿子明天就去找她谈谈。” 第17章 见不到 第二日,林巍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萧家递帖子,希望能见萧长莺一面,但走到巷子口才想起自己上次就被拦在了这里。 果然,当他表明身份后,又被门口的官兵拦下了。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硬闯,而是从怀里掏出了拜帖,说明来意,并请求官兵帮他把拜帖递给萧长莺。 然而,即使这样,官兵还是拒绝了他,表示不会收下他的拜帖。 笑话,他家小姐那么高贵的身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随便便见的么? 况且国公夫人再三跟他们这些下人叮嘱过,谁要是跟林巍有来往,要了他们的狗命! 林巍当时觉得挺尴尬,可他还是想见萧长莺,想通之后,他觉得没有比萧长莺更好的娘子人选了。他想到了萧长莺平时常去的几个地方。 但是,以他的身份,那些场合他也根本就进不去。 苏景寒这两天伤养的差不多了,到底是年轻,大夫说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萧长莺走后他便让人给姜遂送了消息,姜遂也给他回了话,让他好好养伤,不用担心他那边。 这两日以来,他一直琢磨着南地难民之事。要知道,南地所发生的状况绝非仅仅是遭遇天灾那么单纯。往年,南地同样也有难民,只是数量相对较少罢了。通常情况下,这些难民都会在临近冬季之际,携家带口地朝上京方向蜂拥而至,待到次年早春时分,则又纷纷返回故乡。 此番上京,他混迹于难民群中,耳闻目睹了诸多传闻。其中,最为可信的一种说法是:当地赋税过于沉重,而大量的良田又都集中于豪绅手中,百姓们靠着手头的那几亩薄田,已无法维持生计。而且据传,每逢每年秋季收成完毕,南地的官员必定会前往京城一趟。 紧接着,不出两年,他们便会被调回京城任职。随后,继任的官员依旧如法炮制。在南地,官员任期普遍较短,能任职超过两年者实属罕见。 实际上,后来苏景寒也曾从旁侧打探过相关信息。结果发现,其他某些地区的官员亦存在类似情形,难以长时间留任原地,不久后便得以晋升。而那些地区与南地的境况颇为相似,时常出现难民外流的现象。 倘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实在是别无他法,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抛弃自己世世代代生活的故乡和那片熟悉的土地,选择背井离乡去外面颠沛流离、辛苦万分地谋求生存之路? 自然灾害诚然令人感到恐惧,但比这更为恐怖的事情却是,这片土地上竟然没有一心一意只为百姓着想的官员。 贪污受贿、违法乱纪之事固然让人胆寒心惊,然而更加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被当作牺牲品献上祭坛的都是无辜的黎民百姓。 苏景寒觉得这是个难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有人不想有一个好的发展前景,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经受得住利益的诱惑,所以,顺着来似乎更好一些,不若,就让他们明着贪吧。 萧长莺来庄子里盘账的时候不小心把苏景寒的事情忘了,不是她记性不好,而是庄子里出事了,平日里看起来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专门负责管理账目的人,竟然和负责采买的婆子暗中勾结,趁着月初结账,将所有的流水资金以及收益卷走了。 报上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抓回来了,但他们仍心存侥幸。起初,他们战战兢兢、吞吞吐吐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饶命;可当发现这些求情毫无作用后,便开始相互指责、推诿责任,试图将罪责全部推到对方身上。 而自始至终,萧长莺都只是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吩咐身旁的账房先生以及跟随而来的管家和仆人们先行去核对账目。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两人越吵越凶,声音越来越大,令人心烦意乱。最终,忍无可忍的萧长莺挥手示意下人上前,将二人的嘴巴堵住,不能出声的两人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同时发出阵阵呜咽声。就这样折腾了好一阵子,直到精疲力竭再也闹腾不起来了,才如同两条失去生命的死鱼般无力地摊倒在地上。 管家回来之时,脸色不是很好,他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那本账册,走到萧长莺面前,微微躬身说道:“回小姐,此乃小的方才前去查账所得之结果。” 萧长莺接过账册,起初还神色平静,但随着她一页页向后翻阅,她那好看的柳眉却愈发紧紧蹙起。待到翻至最后一页时,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一把将账册狠狠摔在了眼前的两人身上,怒喝道:“送他们到地府之下与过世的刘嬷嬷相见吧!让刘嬷嬷在阴曹地府好好替我管教一下这两个有眼无珠的蠢货!” 那两人听到这番话,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身旁小厮们的束缚。他们嘴里发出阵阵惊恐而又含糊不清的呜咽之声,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最终,他们还是被无情地拖拽了出去。没过多久,一名小厮匆匆返回,向萧长莺禀报:“启禀小姐,已然处置妥当。” 萧长莺转头看向管家,目光中带着一丝信任和期许,缓声道:“刘伯,这段日子就劳烦您多费心在此处盯着了,务必要尽快寻几位信得过之人,将此地好好整顿一番。” 刘伯恭恭敬敬地拱起双手称是,萧长莺就领着其余的人员离开了正厅,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此刻,苏景寒一大早就起床匆匆吃完饭后,一直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差不多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仍然没有看到萧长莺来找他的身影。 树上叽叽喳喳的雀鸟吵得他心烦,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犹豫和不安:莫非萧长莺压根儿就没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当回事儿? 当初是自己主动提出请求,并获得了这样难得的机遇,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弃。 不管怎样,都必须争取走到她面前,亲口询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于是,他打听了一下萧长莺的消息,终于得知了萧长莺当天所处的正厅位置。然而,由于萧长莺并未主动要见他,他自然也就无法直接进入正厅见到她。因此,当他试图接近正厅时,同样被负责守卫的侍卫们无情地阻拦在了通往正厅的入口之处。 苏景寒心里琢磨着,如果不见自己,那萧长莺怎么也会离开这里回家去。而她如果要离开,必定会经过府邸的大门。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大门方向奔去。紧跟其后的侍卫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苏景寒似乎并没有想要甩掉他们的意图。 当他终于远远望见快要走出大门的萧长莺时,心中一阵激动,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和形象,扯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萧姑娘,请稍等一下!请稍等一下!”急切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府内很容易地就传开了。 侍卫见状不好,几步上前想要捂他的嘴,把他拖走,苏景寒急忙闪身躲开,侍卫见他灵活,便伸手抓向他的衣襟。他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萧长莺很难不注意到,看到苏景寒那一刻她就想起了今天忘记了什么了。 她递给随心一个眼神,随心急忙出声喝止了侍卫。苏景寒趁机就要往萧长莺面前跑,被萧长莺带着的小厮拦了下来,随心心领神会地上前对着苏景寒行礼,将人引向萧长莺。 第18章 你行 苏景寒一边走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袍,刚刚一番慌乱,使得他的形容有些狼狈。他心里是有些许失落的,除了第一次帮她的时候,这两次见她都很狼狈,但他很快便又释然了,和奴仆环绕,从小就被娇养长大的萧长莺比起来,大多数人都是狼狈的吧,而她愿意见他,他就已经很幸运了。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们真的能合作,那他简直是三生有幸,一定要好好珍惜。 萧长莺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心中升起些许歉意,他的伤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步伐平稳,面色也还好。身着一件水蓝色的修身外袍,那颜色如同清澈的湖水,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这件外袍剪裁精致,贴合着他的身材,将他劲瘦的腰肢勾勒得恰到好处,萧长莺不自觉地想,身材还是不错的。 随心引着萧长莺和苏景寒又来到了那日两人谈话的凉亭,她依旧是不远不近地守着。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凉亭里,苏景寒特意在萧长莺要坐的石凳上放置了一个柔软的垫子。 萧长莺坐下后,微笑着示意苏景寒也一同坐下。 两人隔着石桌相对而坐。 “苏公子,今日庄子上出了点事情,长莺一时疏忽,忘记了与你的约定,还望苏公子海涵。”萧长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之后便直奔主题:“关于南地的难民,你有什么想法?” “无妨。” 苏景寒剑眉微蹙,他将目光缓缓落在眼前的青瓷茶杯上,沉默片刻后,沉凝道:“不瞒萧姑娘,我此番也是和阿弟一同混在难民中一起上京的,对于南地灾民的情况,也算是略有了解。 此次南地旱灾严重,灾民数量众多,若要彻底解决,需要从两方面着手。一是粮食供应,二是安置住所。” 萧长莺微微颔首,眼中透露出对苏景寒见解的认同。 “苏公子所言极是,粮食供应是当务之急。朝廷需尽快筹集足够的粮食,确保灾民们能够填饱肚子。”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苏景寒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而安置住所同样重要。我们可以在合适的地方搭建临时住所,为灾民提供一个栖身之所。同时,也要考虑到他们的生活需求,提供必要的生活用品。” 萧长莺若有所思地说道:“此外,我们还可以组织一些义诊活动,为灾民们提供医疗救助。毕竟,在这样的困境中,疾病也是一大威胁。” 苏景寒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萧姑娘考虑得周全。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鼓励灾民们开展自救,比如组织他们进行农耕,让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一定的收入。” 默了默,他再次开口:“此次大灾,朝廷重视,有姑娘的献策,自是会得到妥善的处置。 可是景寒了解到的是,其实南地每年都有流民在青黄不接时上京,他们如候鸟一般,解决这部分流民的难处,才是真正的解决了南地的问题。” 萧长莺眼神一动。 “景寒人微言轻,但是萧姑娘若是能给景寒一个机会,景寒定会倾尽全力,在半年之内让萧姑娘看到成效。” 萧长莺觉得这人确实有点东西,便将身边的龚福留给了苏景寒。 回去的时候,又吩咐下边的人去查一查苏景寒的身世背景,人品如何,如果可以的话,一旦苏景寒得了状元,她愿意跟他合作试试。不光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南地的难民。 萧长莺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她二嫂嫂李桐已经等她很久了。李桐一见到萧长莺,便快步迎了上去,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语气中带着些许兴奋:“长莺啊,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她这个二嫂嫂可是厉害得很,一进家门就把二哥管得服服帖帖的。二哥手里的田产铺子和她自己的嫁妆,如今都牢牢地掌握在了她自己手里。而且,听说这两年的进项,硬是比在二哥手里的时候翻了一番。李桐为人处事也十分爽利,不吃亏也不让别人吃亏。 只可惜二哥不是嫡长子,否则以她的能力,掌家绝对是绰绰有余。 每日都能见到,李桐也不跟她寒暄,见她进来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亲昵地坐下,爽快地说起正事儿来:“长莺,我听家里传来消息说皇后最近手头的事情有些多,有意找个人伴在左右,不拘男女。你要不要试试?皇后她老人家那么宠你。你要是能跟在她身边,那可是能多学不少好多东西。” 萧长莺听了,心中不禁一暖。二嫂嫂到底是向着自己的,这样难得的机会,若能抓住,对自己的未来必定大有益处。 “二嫂嫂,谢谢你如此为我着想。我一会换件衣服就进宫去。我近日新得了一个铺子,想着正适合二嫂嫂,还请二嫂嫂不要嫌弃。”说着看向随心:“让随意把东街那个铺子的地契拿过来。” 李桐笑着让了让便拿着铺子的地契走了,姑嫂之间的情谊是情谊,该得的好处也是要拿的,毕竟她还要回去感谢娘家人能把话递过来。 萧长莺匆匆忙忙地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就进宫了。姑母十分宠爱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想进宫,随时都能进得去。她进宫时,正好赶上官员们下职的时间。那些下职的官员远远地看到她的车驾,纷纷避让。尽管萧长莺并没有郡主之类的正式身份,但由于得到了皇后的宠爱,她在宫廷中的地位颇高,这些官员自然不敢怠慢。 林巍也在这群官员之中,当他看到萧长莺的车驾经过时,心中不禁一动。他远远地望了一眼车驾离去的方向,悄悄握了握拳头。虽然他已经认出了这是萧长莺的座驾,但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贸然上前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他心下不禁黯然,以前那些和萧长莺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一场梦境般虚幻而不真实。 他应该是要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才能一步步走到萧长莺的面前吧?但是不怕的,他有状元之才,最近官途也还不错,只要他肯努力,一定会有机会的。 因着他和萧长莺之前的事情,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压抑,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敢轻易开口说话。官员们小心翼翼地走着,时不时地偷偷瞄一眼林巍,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猜测。 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在偷偷地用眼神交流,询问对方他是不是真的失了萧长莺的心,俩人是不是再无可能了。 这些官员一个个都是人精,他们虽然对林巍心存疑虑,但由于尚未明确局势,仍然对他怀有几分忌惮。毕竟,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万一哪天萧长莺脑袋又进水了,林巍或许会重新得势。 但是如果以后确定了萧长莺不会再回头,那他们可没有必要惯着这小翰林。 每年都有新的科举考试,状元也是层出不穷。而且,出身名门、才华横溢的状元也不在少数。 相比之下,他林巍出身苦寒,带着一个寡母,既无权又无势。所谓的才华,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如此,并没有特别之处。还不是该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该住哪就让他住哪。 林巍回到住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见他回来只掀了掀眼皮的母亲,再去厨房看到盆朝天碗朝地的冷锅冷灶,心里更难过了,他一定要娶萧长莺,他不能没有萧长莺。 皇后的寝殿内。 第19章 伴皇后驾 皇后正拿着一本折子蹙眉跟太子说着什么。 这几年皇上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多年来的政务操劳以及纵情声色,致使他频繁遭受头痛的折磨,处理政务时也常常感到力不从心。皇后在近几年,陆续从皇上手中接过了不少的折子。 起初,这些折子多是些无关痛痒的问安折子,以及边境他国示好的文书。慢慢地演变成了一些琐碎的小事。皇后并未对她有所避讳,偶尔也会提及其中的内容。 但今年,皇后却比往些年忙碌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她前来探望十次,皇后有九次都在眉头紧蹙地批着折子。她并未吵闹着打扰皇后,而是安静地在一旁抄录书籍,时而为皇后揉捏肩膀,时而在皇后心烦意乱之时,还会讲述一些外边的趣闻轶事,以逗皇后一笑,暂时忘却烦恼。 并非是皇后牝鸡司晨,实在是因为皇家子嗣稀薄。皇上膝下仅有四个皇子,而皇后所生的太子作为长子,年仅七岁,目前确实尚无能力承担政务,替皇上分忧。 就算是这样,皇后在处理政事时,也经常会带着太子一同前往,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尽管太子聪慧过人、启蒙较早,但毕竟年纪尚幼,仅仅能够勉强看懂折子上面的文字罢了,至于决策,还是要皇后做,做完之后再一点一点的给他讲。 皇后教导得辛苦,太子学习得同样辛苦,但他们谁都没有放弃的念头,时刻准备着承担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萧长莺到她常坐的地方坐下,皇后身旁的李公公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一碗红枣奶皮放在桌上。这是萧长莺平日里最爱吃的美食。萧长莺乖巧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吃着,耐心等待着皇后与太子结束。 李公公站在一旁,满心欢喜地看着萧长莺,心中暗自感慨:小主子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欢喜。 他知道,萧长莺今天进宫,应该是因为听到了皇后有意寻找帮手分担压力的消息。而这消息,正是他悄悄传递到了萧家的姻亲手中。 他不能直接把消息告诉萧长莺。要是这么做了,萧长莺说不定会误解成皇后想要她过来帮忙,这可就麻烦了。毕竟,在皇后眼中,萧长莺始终还是那个天真可爱、娇憨可人的小女孩儿。 皇后和太子放下折子就看见萧长莺一身水蓝色齐胸襦裙,将头发高高盘起梳成高发髻,显得比平日里端庄稳重了不少。太子立即褪去了刚刚的高冷,向萧长莺跑过去:“长莺姐姐,你来了,今天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萧长莺笑着说:“殿下别急,先让我给皇后娘娘请安。”说完,她起身给皇后请安。 在太子扑过来之前,萧长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制的盒子递给太子。太子兴奋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七彩的鸟,它一边转一边唧唧叫着,十分可爱讨巧。太子看了皇后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悄悄地将盒子盖上,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边。虽然太子平日里表现得稳重,但他毕竟只是一个才七岁的孩子,对于这样新奇有趣的玩具难免会心动。 皇后看着这一幕,心头一软,太子毕竟是个孩子,对这些小玩意有着天然的喜爱之情。但作为皇室成员,他必须学会克制和自律。 皇后假装没有看到太子的小动作,微笑着问萧长莺:“这个时候进宫来,是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萧长莺从位置上起来,正了神色,恭恭敬敬地给皇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 太子一看就知道两人有正事要谈,带着一众随侍悄然退了出去。随着房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萧长莺和皇后两个人。 萧长莺见屋里的人都走了,登时不复刚才的端庄,上前亲昵地拉住皇后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撒娇般地说道:“皇后姑姑,侄女年纪也不小了,从小您就疼侄女,侄女在您这里得了数不尽的好处和宠爱,侄女从未忘记您的好,一直想找机会回报。所以,姑姑,这次您就让侄女随侍左右可好?” 皇后看着跟刚刚判若两人的小丫头,恨不得将自己的护甲戳到她脑门上,当然,也就是想想,她舍不得:“你这个鬼灵精,别人求之不得的位置,你却说成是帮我分忧。” 语气中充满了宠溺和无奈,但眼神中却难掩对萧长莺的宠爱之色。 萧长莺凝视着皇后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庞,尽管岁月的痕迹不可避免地让它有了些许皱纹,但她的美丽和威严依然令人瞩目。萧长莺是真心希望能够为皇后分担一些忧虑。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因此不敢轻易许下过多的承诺。她轻声说道:“姑姑,侄女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您做点什么。请您给侄女一个机会,让我先来这里尝试一段时间。如果侄女做得不够好,不需要姑姑您驱赶,侄女自己会主动离开。” 这深宫内院,充满了无数的尔虞我诈和阴谋诡计。皇后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而在她最为困苦的那段时光里,当年那个还显得稚嫩软糯的萧长莺给她带来了许多温暖和慰藉。同时,萧家也给予了皇后强大的支持和力量。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情谊,皇后愿意纵容这个侄女。 “好,明日一早,你就到本宫这里来吧。” 萧长莺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感激地看着皇后:“多谢姑姑,侄女定不让姑姑失望。” 见过萧长莺之后,苏景寒第二日就带着龚福离开了庄子,他得回自己的住处去,一来科考将近,他要挑灯夜读,确保自己能夺得榜首,二来,庄子离上京来的难民住的地方比较远,他行事也不方便。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长莺每天都到宫里报到,而苏景寒每天除了备考,也会去难民聚集的地方转一转,遇到熟人还会跟人家攀谈一阵儿,丝毫不在意别人知道他曾经混迹于那里。 阳光明媚,萧长莺身着一袭淡雅的衣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腰间用一条浅蓝色的腰带束起,更显得她的腰肢不盈一握。她的脸上略施粉黛,双颊透着淡淡的红晕,宛如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她难得早早地从宫里回到国公府。 刚坐下,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过来传话说是她娘有事找她。萧长莺来到她娘屋里的时候,她娘正拿着一个帖子发呆,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萧长莺轻轻走过去,她娘都没有发现。 “娘,您找我?”萧长莺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清泉般安抚着她娘不安的心神。在她娘回神后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揉起肩来。 国公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因为刚刚的失神还是有一些低落,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抚了抚手上成色上佳的镯子,那镯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国公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上的帖子递给萧长莺,语气说不上的无奈:“长公主的生日宴,邀请了你。” 萧长莺看着那上边印着烫金字体,坠着翡翠流苏的水绿色帖子,感觉有些烫手,不想接过来,可是没办法,怎么也是皇家的帖子:“女儿知道了,娘您放心,女儿明日一定会谨慎行事。” 萧长莺走后国公夫人看着手上的镯子又发起了呆,想起了她和长公主之间的恩怨。 第20章 长公主往事(一) 那年,国公夫人还是秦家未出阁的嫡长女,秦瑶。秦家世代书香,可她却偏偏对习文毫无兴趣,一心只爱习武。 秦家的话事人对她宠爱有加,虽纵容她习武,却也以此相逼,让她将女工和课业学精。也正因如此,全上京城的人都知晓,秦家有一位文武双全、英姿飒爽的女娇娘。 声名最盛之时,她的骑射技艺甚至不逊于当年的武状元。而那一年,萧家送往边关历练多年的小霸王萧玉回京。 这萧玉在去边关之前,便已声名远扬。他生得唇红齿白,纨绔潇洒,令上京城众多少女为之心动。 秦瑶与萧玉,一个是秦家的嫡长女,一个是萧家的小霸王,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人,命运的齿轮却开始悄然转动。 萧家乃武将世家,家主萧老爷子眼见着自家儿孙整日与那些狐朋狗友厮混,心中着实不是滋味。于是,在第一次发现这群人出现在秦楼楚馆后,萧老爷子与那几个狐朋狗友的家长一合计,当机立断,将这群不争气的臭小子们打包送去了边关。 这一去,便是六年的漫长时光。 六年的边关生活,让萧玉彻底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如今的他,身材高大健硕,肌肉结实,一身腱子肉充满了力量感。他的眉目依然惹眼,但不再是曾经的唇红齿白,取而代之的是多年在战场上历练出的刚毅与果敢。这种独特的气质,使得他在上京城的少女们眼中更加魅力四射。 而在这众多倾慕者中,长公主便是其中之一。彼时的长公主正值青春年华,适龄待嫁。她对萧玉一见钟情,多次偷偷向皇帝提及赐婚之事。然而,皇帝却不忍心让一颗刚刚升起的将星尚公主,便一直拖着未予应允。长公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始终认为皇帝只是在考量萧玉,只要自己再努力努力,此事必能成功。 但她却不知,萧玉心中另有一番打算。在边疆的日子里,萧玉就听闻上京城有一位文武双全的秦姑娘,其才华与美貌令人称道。从那时起,萧玉便心心念念想要会一会这位不一样的秦姑娘。 说来也巧,也是长公主的生日宴,长公主为了见萧玉一面,邀请了全上京城适龄的公子小姐,秦瑶也在其中。 秦瑶至今都记得那日萧玉的打扮,不是什么鲜衣怒马的少将军,而是和上京城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的普通打扮,一袭白色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甚至更为低调。 然而,当萧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她分明感受到了那一瞬间的炽热,那惊艳中带着一抹习武之人独有的欣赏。 萧玉也记得那日秦瑶的打扮,普通人看着她的衣着可能和上京城的大家闺秀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但他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这女子就应该是秦瑶。 她头上的簪子如果不是懂行的人,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是他懂,那簪子如果遇到敌人,可以见血封喉,毫不费力地取人性命。 她的头发虽然柔顺地梳起,但是中间下意识地加了几根固定的篦子,这样即便是有什么打斗的动作也不容易散乱。 这些,都只是能够让他更加确信那是她,但不是她一眼认出她的原因。 是她的眼睛,她的眼里不像身边的大家闺秀们隐藏了很多的情绪,能看到的只有温温柔柔的表象。多年来的习武,让秦瑶看他的那一眼很有神,甚至有一丝锐利。 两人的目光交汇,萧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上过战场的他心态还是能控制的住的,微微冲远处的秦瑶点头致意,在秦瑶礼貌地点头后,找了个机会朝着秦瑶走去。 “秦姑娘,在下萧玉,在边关就久仰秦姑娘的大名。”萧玉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让秦瑶的心头不禁一震。 秦瑶毫不避讳地看着萧玉的眼睛,福了福身道:“萧将军谬赞了。” 萧玉见秦瑶对他的态度不咸不淡的,就知道她一定也听说过他没去军营之前的劣迹,想着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不然以后估计更不好接近了:“素问秦姑娘善齐射,不知后日可否有幸在西郊马场与秦姑娘一较高下。” 秦瑶正欲开口拒绝时,长公主在一群贵女和丫鬟的簇拥下款步而来。 长公主身着华丽的锦袍,袍袖上绣着精致的牡丹花纹,头上戴着璀璨的珠翠,面容端庄大气,嘴角挂着一抹优雅的笑容,看向秦瑶是眼神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她的一只手已经紧紧地攥紧。 秦瑶表情平静,向长公主福了福身,微微低着头,没有回话。 萧玉拱拱手回道:“回长公主,没什么,臣与秦姑娘只是恰巧遇到,随便聊聊。”他的表情自然,语气听起来恭敬疏离。 长公主看着他们,心中冷哂。她的眼神在秦瑶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充满了不屑和嫉妒。然而面上她却不嫌,只是笑着说:“既然如此,那你们聊。”说完,她转身离开,步伐优雅。 可是她身边的几个贵女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哟,还不是看萧公子一表人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她们的声音虽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了萧玉和秦瑶的耳中。 其中一个贵女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继续说道:“可不是么,说什么文武双全,其实是粗糙的整个上京城都没人愿意要的玩意而已。”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仿佛秦瑶是一件低贱的物品。 另一个贵女则掩嘴轻笑,附和道:“是啊,哈哈哈,还真拿自己当哪个牌面上的人了,竟然有脸舞到萧公子跟前。”她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萧玉和秦瑶之间沉默了一瞬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萧玉的脸色微僵,尴尬地开口道:“秦姑娘,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 秦瑶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道:“无碍,听得多了,早就不当回事了,再说她们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另类,没人要也是真的,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眼中的看淡真是不做作,确是对这些闲言碎语早已习以为常。 她不似其他贵女那般娇柔,也不是说娇柔不好,人和人哪有一样的,虽然她能接受别人娇柔,但是别人不接受她的独特也无所谓。那些嫉妒和非议,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她们不愿意跟她玩,其实她也不太习惯和她们相处。 萧玉看着秦瑶神情淡漠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动,忍不住脑子一抽:“秦姑娘,我……不知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话一出口,萧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冲动竟然把真心话说出来了,不仅在心里懊悔:“我怎么像个糙汉子一样鲁莽?她会不会觉得我冒犯了她?” 而秦瑶听到这句话后,也直接就愣在了当场。饶是性格爽朗大气,她的脸上还是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眼睛微微睁大,嘴巴也不自主地微张。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暗自思忖:“这人怎么如此奇怪?虽说我们从小到大虽然都在上京城,但是今天其实是第一次见面,他怎么就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他疯了不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两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第21章 长公主往事(二) 萧玉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掌心已经满是汗水。他试图从秦瑶的表情中找到一丝回应,但只看到了她的迷茫和困惑。 秦瑶的内心也在激烈地挣扎着。一方面,她对萧玉的突然表白感到十分意外,甚至有些反感;另一方面,她又不禁好奇,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样的感情。她的目光在萧玉身上扫了扫,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些答案。 萧玉搓搓手,显得有些许憨傻:“对不起,秦姑娘,冒犯了,萧某刚刚一时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秦姑娘可以给萧某一个机会,后日辰时,西郊马场咱们不见不散!” 说罢也不等秦瑶反应,转身跑远了。 两日转眼便逝,萧玉骑在马上翘首以盼。 辰时,秦瑶如约而至。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萧玉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身姿挺拔,意气风发。那骏马毛色乌黑发亮,犹如绸缎一般,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萧玉看到秦瑶到来,脸上登时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下马快步走向秦瑶,惊喜地道:“秦姑娘,你来了。” 秦瑶微微一笑,点点头,心中竟有些紧张。 她低垂的目光无意地落在了萧玉的手上,那是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手指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两人各乘一骑,驰骋在马场上,风在耳边呼啸,秦瑶的发丝随风飘动,她的心情也如同这飞扬的发丝一般,轻松而愉悦。 萧玉不时地与秦瑶交流着,他的声音顺着风传入秦瑶的耳中,秦瑶一时觉得还挺好听的。 骑了一会儿,两人都挺开心,萧玉便提议进行一场齐射比赛,秦瑶欣然答应。 他们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萧玉和秦瑶各自拿起弓箭,准备一决高下。萧玉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他拉满弓弦,箭头瞄准远方的靶子。秦瑶也毫不示弱,她调整呼吸,全神贯注地瞄准目标。 “嗖!嗖!”两声箭响,两支箭同时飞驰而出,如闪电般射向靶子。萧玉的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靶心,而秦瑶的箭也紧挨着靶心。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流露出对彼此的赞赏。 他们继续射箭,每一次弓弦的颤动都伴随着箭的飞出,仿佛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比赛进行得酣畅淋漓,两人的技艺不相上下,都展现出了高超的射箭水平。 在这场比赛中,萧玉和秦瑶不仅享受了骑射的乐趣,更增进了彼此之间的了解和默契。 回来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片野花丛,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萧玉停下马,采下了一朵最鲜艳的花,站在马下递给高坐于马上的秦瑶,鲜花明艳,却不如少年热烈,秦瑶一时晃了眼,她俯下身,接过萧玉手中的花,轻轻地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正午时分,萧玉在休息的长亭内再次向秦瑶表白心意。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情和坚定:“秦姑娘,上次贸然求娶,在你的眼里萧某可能略显轻浮,但是那日萧某确实是对秦姑娘一见倾心。 通过今日的相处,萧某更加坚定了求娶秦姑娘的决心、 萧某离京之前年少无知,确实做了多年纨绔,但是经过这么多年军营的历练,萧某已经成为了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儿,萧某的人品,你大可放心。 而且你我二人志趣相投,日后定会相处的十分融洽,请秦姑娘给萧某一个与秦姑娘白头偕老的机会。” 这一次,秦瑶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答应了萧玉的求娶。 在这个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逆。若不答应萧玉,自己或许会被迫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那样的未来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未必会比眼前这个让她一眼心动的萧玉更好。 更何况,以她的情况,能嫁出去已属不易。若一直未能出嫁,待到父母离世,嫂子掌家之时,她必然会成为嫂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这个男人,即使日后对她不好,只要有了孩子,大不了她就选择去父留子。彼时,作为正妻的她,还是有着一定的话语权的。 第二日,萧家便兴高采烈地前往秦家提亲。 在尚公主和娶秦瑶这两件事上,萧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萧家本就是武将世家,对于秦瑶尚武的名声不仅毫不介意,反而还颇为欣赏。 而秦家一直为秦瑶的婚事发愁,如今萧家主动上门提亲,而且还是为萧家未来的家主提亲,秦家自然是求之不得。就这样,两家一拍即合,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就在半个月后举行。 当大长公主得知此事时,萧家长辈们早已欢欢喜喜地喝完了新媳妇的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这可不是萧家没往宫里和各府上送请柬,而是宫里率先收到了请柬。皇上一见,那是喜上眉梢啊!这可算是解决了他的一个心腹大患。然而,他又担心大长公主会从中作梗,于是将请柬压了下来。紧接着,皇上连夜将大长公主支到了江南,让她在那儿一待就是一个月。 要知道,大长公主的身份何等尊贵,让她做妾,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即便是平妻也不行。待她回来得知此事后,气得当场病倒,整整病了一个月。病好之后,大长公主便开始变着法儿地找秦瑶的麻烦。没办法,她既不能冲着皇上撒气,又舍不得伤害萧玉,只能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秦瑶身上。 最过分的一次,大长公主竟然花钱雇佣了刺客,企图刺杀秦瑶。好在事情败露,皇上龙颜大怒,狠狠地斥责了大长公主,不仅停了她半年的俸禄,还直接下旨将她下嫁给了一个从外地调任回京的小官。为了能镇住大长公主,皇上甚至给那个小官的母亲孙夫人破格封了诰命,赐了管家藤条,并下了一道圣旨。 圣旨中明确规定,孙夫人的诰命高于大长公主,孙夫人的职责便是看管住大长公主,使其不得再胡作非为、惹是生非。若是大长公主犯了错,孙夫人有权代替皇家杖责大长公主。而且,这诰命之位及其职责,将世袭罔替,一直到大长公主薨世为止。 此后,大长公主确实无法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了。她在孙夫人的管教下,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但其实背地里还是经常会使一些小手段,没办法,她是皇亲,萧玉夫妇只得稍稍避着点,倒也还算过得去。 ------------------------------------------- 今日收到请帖,国公夫人本能地就觉得大长公主要搞事情,但是皇家的邀请函,又是邀请萧长莺这个小辈,不去根本说不过去,就算是病了,为了不落人口实都得硬撑着去。她拉着萧长莺的手,在自己的屋子里屏退下人,将这些陈年旧怨一点点细细地讲给她听,尤其着重地讲了这些年大长公主使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希望能给女儿一些借鉴,到时候如果发生了,也好提前有所应对。 萧长莺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回忆着国公夫人跟她说的那些事情,顺着这些事情又开始慢慢地分析,女人之间的小把戏,最多的应该就是毁人名节,但是如果是在大长公主的宴席上毁了萧长莺的名节,难免会被皇上怀疑,即便是不被皇上怀疑,大长公主也难辞其咎,所以,如果发生在大长公主的宴席上,多半是一些个让她丢脸的恶心人的事情,她还应该注意沿途的安全,应该多带一些护卫和暗卫,保不齐大长公主会豁出去在路上生事。 但是千算万算,萧长莺也没想到,大长公主会拿她和林巍的事情做文章。 第22章 膈应 大长公主的宴席设在一座华丽的宫殿之中,殿内灯火辉煌,烛光摇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宴席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山珍海味一应俱全。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酒杯中盛着香醇的美酒,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宫廷乐师们在一旁演奏着优美的乐曲,丝竹之声悠扬婉转,为宴席增添了一份高雅的氛围。舞姬们身着华丽的服饰,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轻盈优美,如同仙子下凡。 宾客们身着盛装,相互交谈着,欢声笑语不断。他们或是朝廷的权贵,或是名门望族的代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萧长莺坐在宴席之中,心中有些烦躁。 她坐在那里,看似平静地看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林巍。然而,她的内心却早已波澜起伏。 林巍今天的穿着确实格外引人注目,那身靛蓝色外衫仿佛为他量身定制,衬得他风度翩翩,宛如世家贵公子。他那白玉冠将头发高高束起,更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只是他那若有似无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地往萧长莺这边看,这让她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廉价。 当林巍的视线终于与萧长莺的视线相撞时,他的心中既紧张又惊喜。他紧张的是不知道萧长莺会作何反应,惊喜的是终于有了与她对视的机会。他下意识地冲萧长莺拱了拱手,示好之意明显。然而,萧长莺却似是没看到般将视线移开,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萧长莺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她不明白林巍现在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以为勾勾手指她就会凑上去吗?她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子。她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不会轻易被他人左右。 而林巍也不恼,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算是想明白了,世家贵女,多少都是有点脾气的。何况之前确实是自己不识抬举,没有好好珍惜与萧长莺的缘分。如今,他只想找一个机会,能够重新靠近她,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 于是,林巍一直关注着萧长莺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与她接触的机会。 苏景寒今天也跟着姜遂来了,他身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袍,宽松的款式却不失流畅的线条,衣摆随风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他的优雅与不羁。 长袍的胸前和袖口处,以细腻的线条和丰富的层次感勾勒出精美的金色云纹,与淡紫色的长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腰带上镶嵌着金色的装饰,与长袍上的图案相互呼应,那束紧的腰带不仅使得长袍的线条更加流畅,也凸显了他完美的身材比例。他的头发仅用一根素净的玉簪子固定住,简洁中透着一丝高雅。 苏景寒和姜遂的位置很靠后,被人群遮挡,根本无法引起萧长莺的注意。此刻的苏景寒,正默默地借着品酒,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萧长莺身上。他当然注意到了那一束同样时不时就落到萧长莺身上的目光,那是来自林巍的。不光是他,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有的人甚至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你看林巍那眼神,恨不得粘在萧姑娘身上,他不是说自己和萧姑娘之间没什么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后悔了?”一人压低声音说道。 “谁给他的胆子,众目睽睽的就这么盯着萧姑娘看?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另一人附和道。 “小点声,万一萧姑娘愿意呢,他俩的事要是真成了,有你好看的。”有人提醒道。 周围的人觉得这人说的有道理,顿时都不吱声了。 苏景寒的心中很不爽。他看着林巍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不明白,林巍为何如此大胆,竟敢在众人面前如此放肆地盯着萧长莺看。 而萧长莺,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切,依然优雅地与他人交谈着。 苏景寒紧紧握着手中的酒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在这样的场合下,不能轻易地流露出自己的不满和愤怒。然而,心中的火焰却在燃烧,那是对权力和地位的渴望,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他暗暗告诉自己,要更努力,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对于放弃,他从未想过,她给了他机会,让他看到了希望,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和挑战,他也不会退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会逐渐进入了尾声。萧长莺起身告辞,准备离开这个喧嚣的场所。林巍见状,心中一阵焦急。他想要跟上萧长莺,但却被她带来的丫鬟婆子远远地拦住了。这些丫鬟婆子们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严阵以待,不给林巍任何接近萧长莺的机会。 萧长莺在宴席上一直小心翼翼,饭没敢吃几口,水也不敢多喝。为了避免落单后被林巍纠缠,她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安排好了丫鬟婆子保护自己。现在看来,她的防备果然起到了作用,成功挡住了林巍。 林巍紧盯着拦在自己身前的丫鬟婆子,拳头紧紧握起,骨节泛白,嘴唇也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愤怒和不甘,但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强行追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对着眼前的丫鬟婆子深深地行了一礼。丫鬟婆子见状,赶忙堪堪避开。 林巍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不知二位可否帮忙给你家小姐带句话,就说林巍知道有愧于她,想邀请她明天中午到悦来酒家一叙。 小丫鬟没有说话,她只是低着头,眼神闪烁。而她旁边的婆子则是一脸的不屑,她恰巧是伺候过林巍母亲的,婆子当时就挺看不上林巍她母亲的,小家子气,满心满眼的算计,连带着她对林巍也没什么好脸色。 她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林公子如果想见我家小姐,就正正经经地到萧府递帖子,这么胡乱地让我们这些下人传话,如果我们帮您传了,显得我们这些下人像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规矩似的。” 这话看似说自己,实际上是在讽刺林巍。 林巍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就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他的眼睛瞪大,嘴唇紧闭,额头上的青筋也因为愤怒而凸起。他想要反驳,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被噎的满脸通红。 他当然懂规矩,问题是他根本递不进去帖子,他甚至连萧家的那条巷子都进不去。 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任由婆子和小丫鬟一步几回头地追着萧长莺远去。 正当他绝望地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远处萧长莺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林巍的心情瞬间从谷底升腾到了云端。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喜悦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脸上的绝望瞬间被惊喜所取代。 林巍的瞬间心中充满了希望,他就说,他就说,一定萧长莺还是喜欢他的,萧长莺怎么会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开来。 他提步往前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轻盈,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柔软的云朵,又或是,青云梯。 两步道间,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如何跟萧长莺承诺。 他要告诉她,他会好好对她,不惧世人的眼光,她会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正妻。。。。。。 第23章 自作多情 然而,他再次被跑过来的丫鬟和婆子拦住了,那小丫鬟终于没忍住:“你这人是不是看不懂好赖脸啊,我们都拦你一次了,你怎么还来?当初我家小姐拿你当盘菜,你拽的二五八万的,现在怎么了,过的不如当初好了,想起来我们小姐来了,可真是……” 旁边的婆子赶紧拉住小丫鬟,差点捂住她的嘴。毕竟,这个小丫鬟出了名的毒舌,嘴巴不饶人。而她们姑娘让她和小丫鬟拦人,估计就是想要借小丫鬟的嘴一用。不过,婆子也不敢让这小丫鬟可劲儿说,因为她知道,凡事都要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不然这事儿传到国公夫人那里,自己也是要跟着吃不了兜着走的。 林巍自从考上状元,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骂过了,他气的咬牙切齿,但是见萧长莺更重要:“你胡说什么,你家小姐停下来了,她要见我!” “谁说我家小姐要见你的,唔。。。唔。。。” 婆子压了压自己也挺不待见对方的情绪:“林公子,我家小姐确实是等人,但是并没有说是等您,而且等的也确实不是您,还请您不要继续纠缠。” 林巍一愣,朝萧长莺那边看去,正好看到一个紫衣男子朝萧长莺走去,他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是明显能感觉到那人朝他看过来的那一眼里隐含着不屑和敌意。 俩人并未停留,而是边走边聊,渐渐地又远去了,这次直到人消失在转弯处,小丫鬟和婆子才对林巍应付地行了一礼跑着追过去。 林巍经历了此番心情的大起大落后,突然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肩膀瞬间垮了下去。下次再见到萧长莺不知是何时,也不知自己是否还有机会接近她。时间越久,萧长莺就越容易对他失去兴趣,他到底该如何才能见上萧长莺一面? “林公子对萧家丫头真是一片痴心,着实让本宫动容。”大长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在林巍身后,轻声说道。 “大长公主。”林巍赶忙作揖。 “本宫不忍心见到你和萧家丫头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可以帮忙缓和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你可愿意。” 林巍吃惊地抬头看向长公主,到底是皇家的人,就往那那么一站,不怒自威,吓得他赶紧又低下头,再次拱手:“愿意的,只要能和萧姑娘重修旧好,让在下做什么在下都愿意。” 大长公主微微一笑,靠近林巍耳畔低语道:“待会儿她在回家途中会遭遇袭击,你可趁机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但你放心,不会有人真的伤到她,只是做做场戏罢了。” 林巍心中又是一惊,刺杀朝中重臣的子女,这可是重罪!一经查实,像他这样的小人物,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大长公主看出了他的犹豫,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了一声嗤笑:“怕什么,这世上哪有你坐在那里就能直接落到你头上的好事?就算有,你都已经遇到过一次了,没把握住,凭什么你就还能再遇到一次?你也不用怀疑本宫的用意,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待到日后你飞黄腾达了,本宫若是失势,你能照拂一二便可。” 林巍在大长公主嗤笑的时候,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的额头紧贴着地面,不敢抬头看大长公主一眼。听完长公主接下来的一番话,他紧紧咬着牙关。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谢大长公主成全。” 大长公主看了一眼身边的贴身侍女,侍女会意,走到林巍身边。一阵耳语后,林巍便对大长公主躬身又行了一礼,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看着那迫不及待远去的身影,大长公主弹了弹袖子上看不见的灰尘,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呵,真当自己是什么台面上的人,值得本宫费心结交。”她的眼神轻蔑,仿佛在看着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 萧长莺刚刚等的不是别人,正是苏景寒,苏景寒也是见不到她,但是她留在苏景寒身边的龚福可以,龚福来的时候萧长莺不禁愣了一下,她确实没有想到这样盛大的宴席,苏景寒竟然能来参加,后来便也想通了,他怎么就不能来了,有些事只要想做,不管兜几个圈子,最终怎么也是有机会做成的。 这是萧长莺第一次看到穿着比较体面的苏景寒。她不禁暗叹,以苏景寒的气质和相貌,如果他真的考中了状元,其实并不一定非要与她在一起,就算是尚公主也是完全可以的,当然,萧长莺心里清楚,成为公主的伴侣并非最佳选择。 毕竟,那样的生活就如同被囚禁在金丝笼中的鸟儿,虽然衣食无忧,但却失去了自由。相比之下,与自己在一起,既能继续担任官职,又有强大的后盾支持,前途更为光明。 成年人的世界,见色起意是有的,但大部分时候,也都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不知苏公子找我有何事?”萧长莺的态度算不上好,语气里带着淡淡地疏离。那态度就好像在说:你最好有事。 苏景寒看着眼前金尊玉贵的骄矜女子,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了一点欢喜,又见面了,这一次,他是带着有用的消息来的,而且,他衣着得体,他很多时候都想,如果和萧长莺能够是得体的见一面该多好,可是他又想,即便是自己衣着得体,那样骄矜的女子,也不过是扫他一眼而已,甚至有可能和那次马场一样,看都不会看到他。 所以,即便是落魄的时候和她有过交集,他也愿意,至少有了交集,也有了希望。 “萧姑娘,我来之前一位熟人给我透露了一些消息,说是今日大长公主宴席结束后,他们要假意行刺一位贵女,目的是促进这位贵女和前几日闹了情绪的有缘人解开心结,促成二人的姻缘。”苏景寒轻声说道。 萧长莺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跳,她的眼神微微一暗,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苏公子的意思是……”萧长莺轻声问道。 苏景寒拱了拱手,神色郑重地说道:“在下跟这位熟人打听了一下,根据行事的大概地点和那位贵女的一些信息,经过仔细的分析和推断,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冲着萧姑娘来的。所以,特来将这个消息告诉萧姑娘,请萧姑娘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萧长莺听了苏景寒的话,心中越发笃定。 这次的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萧长莺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索起来。如果是冲着自己而来,林巍肯定没有这个能耐,那就很有可能是长公主的手笔。而这次刺杀也许仅仅是她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接下来可能还有更多的事情等待着自己。于是她开口问道:“苏公子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苏景寒凑近萧长莺一些,但依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轻声说了几句话。萧长莺听后点了点头:“多谢萧公子提点。” 此时两人的距离更近了,萧长莺身上淡淡的茉莉熏香随着一阵微风飘来。苏景寒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失神了一秒钟,随后立刻回过神来:“不敢当,能帮到萧姑娘是我的荣幸。” 第24章 苏景寒的家事 萧长莺微微侧过身去,对着随心使了个眼色,随心会意地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描金盒子,然后走到萧长莺身边递给她。 萧长莺接过盒子,轻轻地打开盖子,里面露出一块精美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几株栩栩如生的竹子。她微微一笑,将盒子递给苏景寒,柔声道:“这是我前几日外出时偶然看到的,当时就觉得非常适合苏公子,今日见到苏公子,倒是省去了专门派人送去的麻烦,还请苏公子笑纳,莫要嫌弃才是。” 苏景寒连忙伸出双手接过盒子,微笑着说:“萧姑娘太客气了,如此珍贵的礼物,景寒怎会嫌弃?多谢萧姑娘的美意。”他打开盒子,仔细端详着那块玉佩,眼中的喜欢真真切切。 萧长莺看着苏景寒喜欢这块玉佩,心中也感到十分高兴,继续说道:“苏公子能喜欢就好。”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苏景寒便告辞离开了。萧长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想起之前查到的关于苏景寒的情况。 苏家原本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家境殷实,地位显赫。然而,命运的转折点却在苏景寒父亲外出经商时悄然降临。那一次,他父亲遭遇了可怕的海难,不幸离世,留下了苏母和年幼的苏景寒,以及刚出生不久的弟弟苏景阳。 从此,孤儿寡母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大伯一家趁机霸占了苏家的家产,不仅如此,他们还心怀叵测,企图谋害苏母和苏景寒他们,以绝后患。苏母为了保护两个孩子,她毅然决然地带着他们踏上了逃亡之路。 一路上,苏母用她那瘦弱的身躯,为孩子们撑起了一片避风港。尽管生活困苦,但苏景寒和弟弟苏景阳在母亲的呵护下,慢慢地长大了。 然而,命运的残酷并未就此停止。在苏景寒十岁那年,苏母积劳成疾,最终病死在了逃亡的路上。这对苏景寒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他还有弟弟,母亲不在了,照顾弟弟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不能倒下。 埋葬了母亲后,苏景寒带着弟弟继续逃亡,两个小男孩,一路艰辛可想而知。 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们遇到了一伙土匪。这伙土匪虽然以抢掠为生,但是他们的首领看到苏景寒和弟弟的可怜模样,却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收留他们。 两兄弟也算是幸运的,在这个土匪窝里,他们得到了暂时的庇护。土匪们给他们提供了食物和住所,让他们能够慢慢长大。而首领更是看中了苏景寒聪明好学的特质,认为他是个读书的料子,不仅让他有机会读书识字,还请了一位先生来教导他,期望有一天他能够出人头地,帮助他们摆脱土匪的身份,过上正常的生活。当然,不发达也无所谓,不过是指缝里漏出的那点钱而已。 苏景寒十分争气,他不仅精通经史子集,而且对于兵法战略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认识。土匪头子对他越来越器重,在他成功通过童试、乡试后,更是鼓励他到上京城去参加科考,希望他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然而,在上京的路上,苏景寒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他的盘缠被偷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意识到如果派人回去取钱,也不能保证钱能安全送到他手中。于是,他果断决定混进南地的难民队伍中,一路上,他经历了许多惊险,但最终还是平安无事地抵达了上京城。 到了上京城后,苏景寒开始寻找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终于,他遇到了姜遂,并成为了他的谋士。 不太严格地说,他这样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补齐了萧长莺没见过人间疾苦的短板。在很多事情上,他可能会有一些独特的看法和见解。比如说南地难民的事情,萧长莺前几天跟太后讨论过这件事情,她把苏景寒的看法跟太后说了,太后很是夸赞了他一番,还说有机会想见见他。 =================== 大长公主的宴席设在京郊,跟上京城隔了一个镇子,路途着实有些遥远。因此,大长公主贴心地提供了休息住宿的地方,方便那些不便回去的公子小姐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出发。她深知萧长莺的性子,知道她不会留宿,毕竟夜长梦多。 果然,萧长莺选择连夜往回赶。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高悬于天空,洒下清冷的月辉。京郊的道路上,一辆华贵的马车正疾驰而过。突然,十几个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前方,拦住了马车的去路。他们身着黑色夜行衣,面容被黑布遮掩,只露出一双双锐利而冰冷的眼睛。 马车的车夫见状,心中一惊,连忙拉紧缰绳,试图让马车停下。然而,由于惯性的作用,马车还是向前冲了一段距离,才在黑衣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住国公府的马车!”一个侍女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怒声喝道。 黑衣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刀剑,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一步,手中的剑朝着马车刺去。车厢内瞬间响起一声尖叫。 随后其他几名黑衣人一同朝马车围攻上来。萧长莺的随从也不甘示弱,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又都是野路子,各有各的打法,随从们虽然奋力抵抗,但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有的人甚至身上多处受伤,就在随从们疲于应对,眼看着黑衣人逐渐占据了上风之时。林巍突然从草丛里急匆匆地冲了出来。 他提着衣角,一边跑一边喊:“大胆贼人,刚刚我已经让人去附近的官府和大长公主府报信了,官府的人马上就到,还不赶紧滚!”他响亮的声音划破夜空,让黑衣人们不禁一怔。本就是做戏,此刻即便是林巍喊狼来了,这群黑衣人都是要走的,何况这个借口还算说得过去。 黑衣人假装面面相觑后,只听一人喊道:“撤!”,便四散而逃。他们动作迅速,转眼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时间卡的刚刚好,人都逃没了,四周正好亮起了火把,两队人从两个方向赶了过来。一队是手持兵器,神情严肃的官差;另一队大长公主带头,领着一群公子哥儿,后边跟着十几个举着火把的府兵,不像是来救人的,反倒像是来看戏的。 大长公主一脸焦急,看到林巍后,急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林巍喘着粗气,匆匆答道:“回大长公主,适才有人妄图谋害萧姑娘,幸而您与官兵及时赶到,方使他们未能得逞。” 大长公主眉头紧蹙,环视四周,目光落在眼前安然无恙的林巍和那几个捂着伤口的随从身上,神色一暗。真是废物,想要成事,竟连一点伤都舍不得受。 “此番多亏了林公子,若不是林公子送来消息,恐怕这萧家姑娘难逃一劫,林公子当真是智勇双全。”林巍闻听大长公主的夸赞,连忙拱手作揖:“大长公主过奖了,这些都是在下应当做的。” 一个富家公子哥儿突然插话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林公子仪表堂堂,又是去岁的状元,我记得您与萧姑娘关系匪浅,如此看来,倒真是一段天作之合的好姻缘。” 第25章 破局(一) 大长公主佯装斥责:“张小公子,休要胡闹,姑娘家家的,你这么说,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时,另外一位比较稳重的公子上前,对着长公主恭敬地拱手行礼后,缓声道:“长公主所言甚是,此事确实对萧姑娘的名声有损。在下早前听说萧姑娘和林公子关系甚好,不若您做主,到宫里给萧姑娘求一道赐婚的圣旨。”其他公子哥儿也纷纷附和。 林巍心中暗自窃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故作腼腆地低下头,轻声说道:“多谢张兄和各位的好意,只是婚姻大事,还需从长计议。”说罢,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大长公主见状,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失威严,又带着几分亲切。她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多亏了林公子。本公主定会向皇上如实禀报,替你二人讨一个赐婚的圣旨。本宫也算是你二人的媒人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本宫喝一杯喜酒。”说完,她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吩咐道:“将这里收拾一下,把伤者送去医治。” 就在众人准备行动的时候,两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一阵凉风吹过,带来了萧长莺和她的随从张伯之间的对话。 萧长莺轻声说道:“张伯,前面那不是我们的马车吗?”张伯回答道:“回小姐的话,确实是我们的马车,似乎是出事了。”萧长莺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焦虑,连忙说道:“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当萧长莺从马车上下来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大长公主。她快步走过去,向大长公主行了个礼,恭敬地问道:“大长公主,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饶是再见多识广,咋一看见萧长莺,大长公主的眼底还是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萧家丫头,还好你没在马车里,刚刚有一伙贼人,要刺杀你,幸亏林巍及时给我和官府报信,这才吓跑了那群贼人,他们都起哄让你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呢,本宫知道你害羞,本宫都懂,你放心,本宫明日就进宫帮你和林巍请一道赐婚圣旨。” 萧长莺心里无语,合着在这等着她呢,这大长公主显然是打听清楚了,她的父母不喜欢林巍,而且也看出林巍并非值得托付终身之人,这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存心膈应她的父母。 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说道:“多谢大长公主的好意,但是我并未在车内,这林公子,救也救的是我车内的人,要以身相许也是我车内的人以身相许,您说不是么。” 见大长公主要开口,萧长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赶忙补充道:“大长公主您先别急,虽然车内是我府上的一个丫鬟,但是您放心,我回去就让父母将她认作义女,按国公府嫡女的规格出嫁,断不会堕了林公子的面子。” “话可……”大长公主话还没说完,一个刚刚还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小丫鬟从不远处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巴掌大的脸上此刻都是惊恐的泪水,这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在长公主宴席上拦着林巍,不让他见萧长莺的那个。 她一边重重地对着大长公主和萧长莺磕头,一边泣不成声地说道:“求大长公主和姑娘开恩啊,奴婢就是削了头发去尼姑庵做姑子去,也不要嫁给那个姓林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一个丫鬟,能被国公府认作嫡女,还可能风风光光地嫁给前途一片大好的状元郎,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么,她怎么还反应这么大? “秋露,别担心,你家小姐说话算话,回去就立即让父亲母亲认你做嫡女,出嫁的规格也是嫡女的规格,而且只要国公府在一天,就一天是你的依仗。”萧长莺上去一边安抚秋露,一边想要将她扶起来。 然而,秋露却奋力挣脱了萧长莺的手,然后又对着她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这才一咬牙,语气坚定地说道:“小姐,秋露自是一千个一万个想做国公府的干女儿的,但是这姓林的,秋露是断不愿意嫁的。” 秋露边说边抽噎着,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眼里的惶恐之色愈发浓烈,丝毫不像在作假。她接着说道:“小姐,这姓林的,首先他那个母亲就是个眼皮子浅、心胸狭隘且不好相与的。您当时给她送过去的那些东西,在您跟姓林的说清楚之后,根本就没还回来多少。 不是他们不想还,而是那些绫罗绸缎,还有那玉盘珍羞,都被那老妇变着花样地享受完了。她一边享受着这些荣华富贵,一边还在背地里肆意嘲笑您。 您说,就凭您这样尊贵无比的身份,都不能让她有所收敛,奴婢我一个小小的干女儿,日后还不是要受尽她的百般磋磨。” 秋露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你胡说,家母不可能是那样的人!”林巍听到秋露说他母亲的不是,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瞬间烧得他理智全无。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秋露,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头。 “林某虽然出身贫寒,但是断不能让你平白无故地污了家母的名声!”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颤抖,带着无法抑制的怒火,在空气中回荡。 “姓林的,你也说你家出身贫寒,那我请问你,以你现在的官职,一个月俸银是多少?你母亲平日里走动时穿的用的,你的俸银能买得起哪一样?这里好多东西都是铺子里只有一份的,是谁买的,很多铺子的掌柜的都有记录,你敢跟我对峙么?”秋露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了林巍的心里。 林巍被怼得一噎,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最近一次母亲去陈家赴宴时的情景。那一身华丽的行头,确实是价值不菲,而那也确实是出自萧长莺之手。他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羞愧,还有对母亲的一丝怨怼。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无从辩驳。他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他内心的愤怒和痛苦。 “小姐,您看这姓林的如今的样子,如果不是他瞎的话,他就是觉得他那娘那么做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今日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他母亲,奴婢若是嫁过去,面对那样的婆婆,再加上一个偏心的夫君,哪还有活路?还不如去庵堂里做个姑子,落得个清净! 且不说他母亲,就说这姓林的今日这一身行头,哪一样不是小姐您当初所赠?可这姓林的,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小姐您的赠予,一边又在文人圈子里四处散播谣言,说是您一厢情愿。 大家都好好想想,我家小姐何等高贵的身份,若他能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想法说清楚,我家小姐怎会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分明是他又想占便宜,又要装清高!”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回荡,秋露的话戛然而止。林巍的脸色涨得通红,他的手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刚刚打过秋露的那只手,此刻正指向狼狈地倒在地上的秋露。 第26章 破局(二) “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妄议主子!”林巍的眼神中闪烁着怒火,仿佛要将秋露燃烧殆尽。 大长公主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眼里闪过一抹阴鸷,林巍这个废物,闹成这样,她的计划怕是不成了。 秋露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并没有屈服。她倔强地抬起头,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直视着林巍的眼睛,毫不退缩地说道:“我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主子?我家主子都没说话,轮得到你打我,还是说你觉得我家主子让我们伺候你们几天你就也成了我们的主子了?”” 林巍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愤怒似乎已经达到了顶点。他一步一步地向秋露逼近,每一步都带着巨大的压力。 “你这贱婢,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林巍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秋露耳边响起,“我今日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尊卑!” 秋露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但她依然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肯低头。 “秋露,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何必拿出来再说,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这件事就这样吧。”萧长莺的声音平静地制止了眼前的闹剧。 “今日让大长公主和各位费心了,国公府定不会忘记,但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家母恐心生担忧,不便久留,日后定会让家母和家兄一一感谢各位。”说完,萧长莺便对长公主福了福身,眼神在那群公子哥脸上扫了一圈。 很多公子哥都暗暗地垂下了头,他们虽然纨绔爱惹事,但是他们真不傻。他们是被长公主游说过来,想要看萧长莺笑话的,甚至还存了一些跟着起哄让她不好过的心思。然而,现在他们意识到,萧长莺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好欺负,甚至她应该是洞悉了什么。若是被萧长莺记住了,哪有什么感谢,以后少不了明里暗里地被报复。 大长公主见萧长莺如此,心中不禁有些懊恼。她原本以为可以借此事让萧长莺难堪,却没想到选了一个这么没用的东西。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与萧长莺说了一些场面话,便放她离去了。 萧长莺走后,众人也都纷纷散去,只剩下林巍一个人呆立当场,脸上满是愤怒和无措。他瞪大双眼,望着萧长莺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道,“我明明已经快要成功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萧长莺的马车里,随心和萧长莺看着一脸无所谓地拿着冰帕子敷脸的秋露,两人都有些无语。随心忍不住开口道:“秋露,小姐是让你配合,但也没让你这么。。。。。。” 随心都没法形容了,叹了口气又说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凭你的身手,我不相信你那一巴掌躲不过去。” 秋露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随心姐姐,这您就不懂了,我师傅告诉我,干一行爱一行,要有敬业精神,要想骗过敌人,就得先骗过自己。再说了,这点小伤算什么?只要能完成任务,就算再受点伤也值得,何况奴婢很早就想这么痛痛快快地骂那个狗男人一通了,什么玩意儿,又当又立的。” 秋露的话语中,有几个词汇如“敬业”“又当又立”等,对于萧长莺和随心来说,显得颇为陌生。然而,这并不妨碍她们理解秋露话中的深意。萧长莺对这个怼人时条理清晰、仿若有神助的小丫头甚是喜爱。她轻轻褪下手上的镯子,戴在了秋露的手腕上:“以后你就跟随随心吧,月钱按照一等大丫鬟的标准发放。” 秋露满心欢喜地收下了镯子,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谢小姐。” 自此,秋露凭借着自己的伶俐口才和毒舌,在萧长莺的近身丫鬟中,成功地占据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位置。 经过一番折腾,萧长莺感到一丝疲惫。她缓缓撩起车帘,向后边的马车望去,随后又轻轻放下帘子,倚在柔软的靠垫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大地上,带来了一丝温暖。大长公主却被皇帝的一封紧急诏令匆忙叫进了宫。宫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无人知晓皇上与大长公主究竟说了些什么。负责洒扫的小太监进入殿内后,收拾出了一个破碎的茶盏,想必皇上是动了气。 大长公主回到府邸后便请了大夫。之后,便称病闭门谢客长达半年之久。 科举之期转瞬即至。萧长莺特意差人给苏景寒送去诸多考试必备之物。历经数日的封闭式考试,终于迎来了放榜之日。不出所料,苏景寒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放榜当日,为避免榜下捉婿之事发生,苏景寒并未亲自前往看榜。其实,他内心亦是颇为紧张。毕竟,为了考取状元,这段时间他每日挑灯夜读,直至深夜。他四处拜师访友,虚心求教,不耻下问。每逢遇到难题,都会苦心钻研数日,直至寻得答案。然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状元之位并非街边大白菜,岂能轻易获得?在结果真正尘埃落定之前,他的心中始终有些许忐忑。 听到龚福一路小跑带着兴奋的声音,苏景寒这几天始终提着的心终于落定。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两步,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龚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兴奋地说道:“公子,天大的好消息啊!你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苏景寒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光芒,他朗声说道:“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家小姐,约她到望江楼一叙。” 望江楼的大堂内,食客们都在讨论着今天放榜的事情,几家欢喜几家愁,更有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将今年的新状元和去年的状元放在一起做对比,一时人声鼎沸。 雅间内,当事人苏景寒一身白衣,公子端方如玉,正心情愉悦地等待着萧长莺的到来。 当萧长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眼睛一亮,心中的欢喜差点溢出来。 萧长莺一身淡粉色的修身束腰襦裙,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衬得她粉面桃腮,美丽动人。只微微一笑,便宛如微风拂过湖面,让苏景寒的心头泛起层层涟漪。 “恭喜苏公子,得偿所愿。”萧长莺将一枚玉佩递给苏景寒,苏景寒双手接过,仔细端详着玉佩。 “萧姑娘,景寒见识浅薄,敢问这玉佩可是你前几日随身带着的那一枚?”苏景寒对这枚玉佩当然不陌生,他每次见到萧长莺,她随身都带着,这玉佩应该就是萧家儿女定亲的信物,但是他就想听萧长莺亲口说出来,只有她亲口说出来,这件事才算落定。 萧长莺点了点头,笑起来颇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羞:“正是,这玉佩是长莺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苏景寒的心终于落定了,连忙说道:“好,景寒定不负萧姑娘所托。”目光灼灼。 “之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我如果考上状元,就可以跟你成婚,如今我何时请媒人上门求娶比较合适?” 第27章 林母拦轿 不怪苏景寒着急,因为他从姜遂那里听到了消息,下个月皇上就要开始着手选秀的事情了,萧长莺进宫,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还好这些年皇后一直很宠萧长莺,但却没有给她请封郡主就是为了让她婚配的时候能够有自己决定的自由,不然郡主成婚,于理是要上奏后才可的。 “越快越好。”萧长莺自然也想到了那件事情,沉声说道。 苏景寒求之不得:“那就明日吧,我这就去找媒人。” 苏景寒来提亲之前,萧长莺需要先回家说服自己的父母。 当萧长莺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时,国公爷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他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到地上,杯子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你再说一遍,你个死丫头,真是长本事了!”国公爷瞪大了眼睛,声音震耳欲聋,“前段时间跟去年的状元不清不楚,惹得全上京城说三道四,这又要嫁给今年的新状元,怎么着,你就非得嫁给状元么?” 国公夫人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听到女儿的话后,她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她猛地一拍桌子,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整个房间都震了震。 “完蛋玩意儿,你看你爹,当年可是征战沙场的大英雄,就算是着急嫁出去,你挑一个他手下的也行啊,你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看上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不行,我不同意!”国公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 “你可知道这是怎样的人?你竟然就要嫁给他!我和你爹都尚未见过,也未替你把过关,倘若他与先前那位一般,穷得叮当响却还死要面子,再加上个那样的婆婆,往后的日子可有你好受的!” 萧长莺紧咬嘴唇,眼眸中闪过一抹痛楚之色,眼眶瞬间盈满泪水,就那么楚楚可怜地望着二人:“爹,娘,女儿知晓你们是疼爱我的。之前我看上林巍,那是女儿瞎了眼,女儿早已想通了,那样的人家,女儿是万万不能嫁的。 女儿对爹娘打心眼里崇拜,您二位都是能上战场为国杀敌的大英雄,能嫁给父亲手下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可是爹娘,上头会同意我嫁给这样的人吗? 女儿听闻一个月后就要开始选妃了,女儿入宫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光是女儿,如今这上京城有好几户人家都在给女儿筹备订婚和婚礼呢,今日苏景寒都不敢去看放榜,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榜下捉婿了。” 女儿并非盲目嫁人,咱家的状况以及女儿目前的处境,苏景寒均了如指掌。苏景寒的家世背景,女儿也早已查明。他本是世家子弟,父亲早逝,又遭亲戚陷害,才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其母在逃亡途中也不幸离世。父亲母亲大可不必忧心女儿嫁给他后会有婆媳矛盾。 他以及他唯一的弟弟,我已派人多方打探,这二人的人品皆是极好的。况且,我与苏景寒已达成共识,先携手共度当前难关。倘若日后发现彼此并不合适,我俩尚可和离。 以咱家的家世背景,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状元,和离又岂是难事?爹娘说,难道不是如此吗?” 国公爷冷哼一声,“你怎知他就是个好人?你与他相识不过短短时日。”但语气已明显有所松动。 国公夫人亦随声附和道:“莺儿啊,婚姻大事可绝非儿戏。即便你与他和离,恐也难以再觅得如意郎君了,你可曾想过?” 萧长莺深知父母是为她忧心:“爹娘,事已至此,也唯有此法可行了。女儿无论嫁与何人,皆无法令上头安心,反倒会给姑母徒增烦扰。唯有下嫁那身份低微、毫无背景的苏景寒,上头才会稍作认可,亦能消除忌惮。 待到他日太子。。。。。。我们行事也更为便利?由不得他对女儿不好,如若女儿想和离,也由不得他不同意。况且女儿观这苏景寒,倒也颇为不错。” 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流露出些许无奈之意。“明日且让他先来一趟,我与你母亲先相看一番再说。”国公爷的语气稍稍和缓了些许。 江南一处宁静的小镇,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照着古色古香的建筑。一个双腿残疾的小少年坐在简陋的木轮椅上,他的面部轮廓和苏景寒有几分相似,但是神色比苏景寒沉寂一些。在众人的殷殷注视下,他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 “景阳哥,你说景寒大哥这次真的能高中么?”一个与小少年年纪相仿的少女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忐忑。她的目光紧盯着苏景阳,眼中满是担忧。 苏景阳微微一笑,仿似冰雪消融,伸手轻轻摸了摸许清月的小脑袋,安慰道:“清月别担心,我哥是个有成算的人。他既然带了信儿回来让咱们先过去,应该就是做好了打算。你要相信他。” 许清月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眼中的忧虑却并未完全消散。 苏景阳似乎看出了许清月的心思,他想握住她的手,但是最终还是攥了攥拳头,认真地说:“清月,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相信哥哥。他一定会为我们安排好一切的。即使不能娶到大嫂,他也不会让我们无家可归。” 许清月听了苏景阳的话,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开始问苏景阳一些关于上京城的事情,还着重问了未来嫂子是什么样的人。 坐在两人另一侧的,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手里的帕子在大家看不到的角落里已经被捏得不成样子。 苏景寒得到消息后,次日未带媒人,而是带着丰厚的礼品,恭恭敬敬地前往国公府拜访。然而,姜遂为他安排的马车在半途中,却被一个老妇人拦住了去路。那老妇人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好不凄惨。 苏景寒掀开轿帘,定睛一看,那老妇人虽身着锦衣华服,但其气度却与这身衣裳极不相称。原来,不是林巍的母亲还能是谁。此刻的她,之前养起来的那点富态劲儿早已随着快速的消瘦干瘪而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一股子尖酸刻薄劲儿。 林母在地上死死地拽着龚福的袖子,哭得声嘶力竭,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隐约间听到似乎是要让龚福带她去见萧长莺。龚福一脸无奈,试图挣脱林母的纠缠,却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伤到她。 周围的人们渐渐围拢过来,对着眼前这一幕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不是林巍的母亲吗?怎么会在这里拦人家的马车?”一人惊讶地喊道。 “还状元郎的母亲呢,看她这副模样,真丢人。”另一人附和着,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什么状元郎的母亲,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今年的状元是苏公子。”有人纠正道。 “这苏公子昨天没有亲自去放榜,游街也婉拒了,到底长什么样子哟。”众人纷纷好奇起来。 话题渐渐偏离了最初的焦点,人们开始猜测起苏公子的容貌和身世。而林母依旧死死地缠着龚福,不肯罢休,她的脸上写满了执拗和不甘。 也是,过过好日子的人,怎么肯轻易地就让好日子飞了呢? 苏景寒觉得,觉得,自己的脸面,其实不要也罢。 反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会高攀萧长莺,没什么好遮掩的。即便是给他泼脏水,他也不在意。愿意相信他的人,无需解释;不相信他的人,解释了也是徒劳。 可是萧长莺,不行,谁也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给萧长莺泼脏水。 第28章 萧家盘问 苏景寒看向龚福身边的另外两个小厮,眼神冰冷地说道:“堵了她的嘴,在林状元下职的路上给他送回去吧。”语气决绝、果断,显然已经决定不再私下解决此事。这样做意味着将事情公开化,让更多人知道。而选择在下职的路上归还林母,无疑会让林巍感到难堪。因为那时,可能会遇到许多林巍的同僚,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此时,林母的哭嚎声越来越大,但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轿子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紧接着,两名小厮快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捂住了林母的嘴巴。尽管林母拼命挣扎,但却无法挣脱两人的束缚。她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呜咽声,而那两个人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直接拖着她向林巍下职的方向走去。 苏景寒知道自己此举可能会激怒林巍,但他无惧。想要迎娶萧长莺,迟早要与林巍正面交锋。既然对方主动挑衅上门,他自然不会选择退缩或隐忍。 萧家。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神情严肃地打量着站在下首的少年郎,他们目光如炬,仿佛要将这个少年看穿一般。 少年郎身材高大挺拔,长相同样出众,眉目温润,五官俊朗,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唇微薄而红润。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小麦色,既不显得黝黑粗糙,也不过分白皙细腻,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他的硬朗给人一种很有担当的既视感。 他的衣着搭配得宜,锦袍精致,颜色淡雅,给人一种低调奢华的感觉。腰间系着一条玉质腰带,不仅凸显出他的劲瘦腰肢,更增添了一份优雅与贵气。整体形象给人以沉稳内敛、身强体壮的感觉,让人不禁对他产生信任。 国公爷端坐在太师椅上,微微眯起双眼,眼神犀利,透露出久经沙场的老练与睿智。 这年轻人模样还算周正,气质也颇为沉稳,倒是看的过眼。 一旁的国公夫人同样审视着苏景寒,她的目光温和但不失锐利。她仔细观察着苏景寒的一举一动,从他的言行举止到穿着打扮,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外在条件虽称不上绝顶出色,但也堪堪配得上自家女儿。 然而,国公夫妇二人还是忍不住将他与林巍相比较。 同样是状元之才,也都是从受灾的南地而来,同样吃过生活的苦。可不知为何,林巍身上总有那么一丝装模作样的文人清高,穷酸气却是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 而这苏景寒,却仿佛浑然天成,没有那些令人反感的做作之态。再看这苏景寒的身体底子,结实健壮,比起那林巍来,不知强了多少。这一番比较下来,国公爷和夫人心中对苏景寒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觉得看得差不多了,国公爷盯着苏景寒,冷冷地开口道:“不知苏公子娶长莺是出于什么意图?” 这话问得着实无礼,然而苏景寒早有心理准备,深知自己最初难以得到友善的待遇,故而并未产生太大的心理落差。 他面容依旧恭恭敬敬,微微低头,双手抱拳,言辞恳切地说道:“回国公爷的话,起初,在下对萧姑娘的倾慕源自她的绝世容颜。后来,萧姑娘的救命之恩更是让在下感激涕零。如今,在前两者的基础之上,在下愈发欣赏萧姑娘大家闺秀所养成的高雅气度和优良品行。” 国公夫人听了,不禁冷哼一声。她的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冷漠,冷嘲热讽道:“哼,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 苏景寒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国公夫人。他的脸上带着一抹从容的微笑,再次向国公夫人行礼,郑重说道:“国公夫人所言极是。在尚未与萧姑娘有所接触之前,在下的确只能远远地欣赏萧姑娘的美貌,而萧姑娘的容颜,确实令在下一见钟情。 不过,请国公夫人放心,景寒此生,倘若能够得偿所愿,迎娶萧姑娘为妻,定不会纳妾。除了萧姑娘,身边绝不会再有其他女子。”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蕴含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这话说的好听,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男人最了解男人,像这样的承诺,国公爷见过很多人给出过,有的是在生死之间,有的是在千辛万苦终于得偿所愿后。然而,他从未见过有谁真正信守诺言,最终还不是娶平妻的娶平妻、养外室的养外室、流连秦楼楚馆的流连秦楼楚馆。所以苏景寒的话,在国公爷眼中,并没有多少可信度。 国公爷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年轻人,我见多了口头上说得好听,但最后还是违背誓言的人。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苏景寒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国公爷,缓缓开口道:“国公爷,若是您心中还有疑虑,不妨先集中精力度过眼前的难关。我苏景寒今日所言,皆是肺腑之言。若您仍有担忧,日后,凭借国公府的势力,若是我违背了今日之誓约,无论是和离、丧偶还是去父留子,都任由国公府抉择。”他的语气平稳而坚定,仿佛磐石一般不可动摇。 国公爷听着他的话语,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深思之中。一旁的夫人同样面色凝重,似乎在权衡利弊。苏景寒继续说道:“如今的形势下,国公府的兴盛之势已是势不可挡,区区一个我又算得了什么呢?然而,如果国公府能够押对宝,那么萧姑娘未来的生活将会一帆风顺。她无需在后宅面对那些繁琐之事,亦不会受到婆媳关系的困扰,夫妻之间更是恩爱有加。仅仅是为了这些,国公府也值得一赌,您二位认为呢?” 他的目光扫视过国公爷和夫人,眼中透露出自信与诚恳。 国公夫人将目光投向国公爷,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短暂的沉默过后,国公爷缓缓开口说道:“明日,带着媒婆上门吧。” 苏景寒听后,立刻面露喜色,连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多谢国公爷、国公夫人成全!那景寒便先行告退了。”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国公府。 待苏景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国公夫人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此人倒是颇具胆识,只是不知其是否真心实意。”国公爷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接着说道:“暂且不论他的真心与否,目前咱们也别无他法。倘若他真能帮助萧家顺利渡过此次难关,也未尝不是一个良策。” 国公夫人点了点头,但心中仍有些疑虑。若他只是为了攀附权贵,那么这桩婚事可能会给萧家带来一些麻烦。 苏景寒离开国公府后,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要想获得国公府的信任,前方还有漫长的道路等待着自己。 然而,她,值得。 另一边,林巍中午下职,同僚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有说有笑,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宛如被世界遗忘的弃儿。 同僚们对他的孤立,连傻子都能看出来。长公主宴席那晚的事情,如瘟疫般迅速传播开来,现在上京城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了。那些稍微忌惮他一点的,在背地里对他冷嘲热讽,肆意嘲笑他的狼狈;而有点本事的,则毫不掩饰地前来奚落他,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林巍的心中难免涌起失落和沮丧,但自从认识萧长莺之后,他经常遭受这样的待遇,也算是渐渐习惯了这种孤独。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千斤重担,缓缓地朝着家中走去。一路上,他的思绪如乱麻般缠绕,思考着如何应对当前的艰难局势。 第29章 萧家出手 大长公主那边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甚至他还要跟她划清界限,虽然有人猜测当日的事是他和大长公主合谋的,但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倒也仅限于猜测。 然而即便是这样,自己在官场上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萧长莺当日的反应,她似乎对自己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了,怎么会呢,这一年来,萧长莺对他的好,不似作假,再说了,她怎么能,怎么能在把他从深渊拉上来后,又把他推回深渊,当他是什么阿猫阿狗么?她必须对他负责到底! 思绪纷杂间,就见到两个强壮的家丁拉着一个老妇人朝他这边走来。家丁他看不出来是哪家的,但是老妇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走得近了,林巍定睛一看,这被堵了嘴,头发乱糟糟,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的老妇人,不是他的母亲还有谁。林母的衣服凌乱不堪,原本整洁的衣裳如今已变得脏兮兮,上面还沾有泥土和草屑。一张老脸上布满了泪痕,泪水混合着鼻涕,让她的面容显得十分狼狈。 她的嘴巴被堵住,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眼神向林巍传递着痛苦和委屈。 林巍看到母亲这副样子,顿时心如刀绞。他一边急急地跑向林母,一边愤怒地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放了,青天白日的,怎敢如此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周围的同僚瞬间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纷纷佯装无意地向林巍这边靠拢过来,目光不时地瞟向林巍和他的母亲。与姜遂关系要好的人,一眼便认出了那两个家丁。 是一直跟随在姜遂身边最为得力的谋士身旁的,那谋士,好像叫苏景寒,这名字,好像跟今年的新科状元一样。 林巍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刹那间有些懊悔,应寻个无人之处再处理此事的。 只可惜为时已晚,那两个家丁松开了钳制林母的手,对着林巍行了个礼,朗声说道:“林公子,还望您能约束好您的母亲,莫要再做出当街拦人哭闹这等事了。 如今龚福跟的是我家公子,无法帮您母亲寻找萧家小姐。退一步说,即便龚福仍跟随萧家小姐,萧家小姐也不是他能做主带任何人前去相见的。” 看在他是官员的份上,家丁的话也没说太狠,给他留了些颜面,但是说实话,这老太太真挺没眼力见的,龚福什么身份,上京城不少官员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都得敬他几分的人,她竟然当街给龚福难堪。 是真蠢还是没把国公府放在眼里? 周围的官员都是人精,听了这话,再看看林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老太太真勇啊,敢给国公府这么大的难堪,这林巍,怕是要完蛋了。纷纷又退了几步,离这个倒霉蛋远点。 林巍脸色铁青,他很想继续斥责两个家丁,维护自己的颜面,也给母亲出口气。但是,无论是萧家的龚福,还是能用得起这么体面的家丁的那人,应该都是它惹不起的。 所以,这委屈,他得受着。 他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拱手道:“今日之事,待我问过母亲后,定会给你家主子和龚福一个交代,敢问你家主子是?” 两个家丁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们挺胸抬头,说话的声音更大了些,脸上是满满的与有荣焉:“我家主子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苏景寒。” 林巍愣了愣神,是啊,自己已经是过了气的状元了,今年的科举已经放榜,新的状元郎风头正盛。 “原来是今年的状元,不知两位可否告知林某苏公子的住所,待到林某弄清事情的真相后,登门拜访。”从始至终,林巍都没有承认家丁口中林母的所作所为。 家丁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来,冷笑一声:“不必,我家公子连日来事务繁忙,没有时间会客。”之后转身离去。 待二人走远,早已自己取下塞在口中的布的林母才骂骂咧咧地开口道:“装什么装,我儿子也是状元,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儿子。。。。。。”将来是要娶国公府嫡长女的。 林巍没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完:“母亲,回家再说吧。” 林母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各个锦衣华服,还想说下去,给她儿子长脸,结果就被林巍扶着往家的方向赶了。 二人走远,那群官员还在叽叽喳喳地悄声讨论着,角落里,一个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看了林巍的方向一眼,转身走了。 萧毅一回家,便将此事告知了国公爷与国公夫人。 年轻的公子哥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甚至来不及更换衣物,径直就去了国公爷那里。他的五官轮廓以及那暴躁的脾气,无一不像国公爷。若不是身旁的小厮阻拦,恐怕他今日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痛打林巍一顿。什么官员不官员的,统统揍了再说!不打那老妇人是因为他不对妇孺动手! 如今的国公爷,这些年在上京城来往频繁,性格总算稳定了些。他身上那件深紫色的华服,更是增添了几分威严。只听他冷哼一声,说道:“这等无用之人,竟然连家中的愚蠢妇人都管束不住。幸好长莺已经想通,否则若是嫁给这样一个令人糟心的家伙,我实在难以保证自己是否能够控制得住情绪,一剑将他们劈了!” 国公夫人也没好气儿,一只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杯子,骨节发白:“长莺跟我说长公主宴席那次,这个混蛋还跟长公主合谋,要强行跟皇上要一个赐婚。 还好景寒给长莺提前递了消息,不仅化解了危机,还摆了长公主和他一道,当时我就说要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长莺愣是拦着没让,说是有仇当面都报了,没必要跟不重要的人浪费时间。” 萧毅皱着眉:“妹妹还是心太善了,早在他不识抬举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弄死他,真当自己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了,跟谁在那儿又当又立的。不过今日那老妇在苏景寒那里也没讨着什么好,这小子,算他有眼力见儿。有时间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苏景寒今日来国公府,不巧世子在边关,二少爷萧毅也因急事进宫了。 国公爷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思索片刻后说道:“一会儿我就去吏部的温老哥那边走一趟,看能不能先给他活动一个偏远地区的芝麻小官。等年底考核的时候,再让老哥给他评一个不合格,罢了他的官,让他再嘚瑟。”说罢,国公爷已经起身,准备前往吏部。 萧毅在旁边附和道:“对,就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然上京城的人都当咱们国公府是摆设呢!”国公夫人看了儿子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个家,自从老大去了边关,没一个稳重的男人,都是暴脾气。 “找几个人看着那对儿母子,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实在不行调令下来之前让下边的人想办法把那个老妇人送衙门里边待几天。”国公夫人补充道。 她叹了口气,本来没想过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的,毕竟当初也确实是自家女儿一厢情愿,为了表示歉意,那些衣服首饰甚至是房子,只要林巍想要,都是能给他的,除了房子,其他东西,林巍也确实留下了不少,可是现在还这么往上扑,甚至不惜污了萧长莺的名声,这是他们萧家不能忍的。 而且,长莺马上要跟苏景寒成亲了,也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林家屋内。 第30章 旧地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映照在林巍那俊朗的面庞上,此刻他的神情却充满了焦虑和急切。他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紧紧地拉着一直在喋喋不休的林母,努力保持着冷静,将她带回了家中。 院子里,两个婶子正忙碌地收拾着晾晒的衣物,她们注意到林母的异样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李婶子身穿一件蓝色的粗布衣裳,腰间系着一条围裙,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一丝好奇。周婶子则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褂子,身材有些发福,脸上浮上一丝担忧。 \"林状元,你母亲这是怎么了啊?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呀?\" 李婶子关心地问道。 林巍刚要说话,就感觉手里的林母不对劲儿,林母终于抓住了说话的机会,立刻来了精神,妄图挣脱林巍的钳制,向李婶子她们走过去,诉说自己的遭遇,她就不相信了,自己是萧长莺未来的婆婆,连见她一面都那么费劲,她就要说,要让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个小贱人是怎么不敬长辈的。 林巍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林母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抱歉地对几个婶子笑了笑,然后带着林母快步走进了屋子。留下几个婶子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李婶子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她忍不住低声与身旁的周婶子嘀咕道:\"这林状元他妈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得了疯病吧?\" 周婶子皱起眉头,心里有些认同李婶子的猜测。林母一直缠绵病榻,对外只说是身体状况不佳,到底是个什么毛病,一直也没说,或许真的有可能得了疯病。接着,她又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得了疯病的人,他们行为怪异,时而傻笑,时而自言自语,甚至疯起来还会无缘无故的打人,甚至杀人,想想让人毛骨悚然。 越想越害怕,周婶子的身子不禁抖了抖,她连忙说道:“你可别瞎说啊,怪吓人的。” 李婶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一边轻轻拍打着晾晒的衣服,一边继续说道:“看你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只是每个人生病的类型不同罢了。 不过,如果真的是疯病,那就难搞喽。 前几天,我娘家的嫂子还拜托我帮忙问问,能不能让她家里的小女儿跟着林巍一起生活,也不用什么名分,就先跟着他,照顾照顾他和他娘的起居就行。幸好我嘴慢,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着,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庆幸的神情。 周婶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嘀咕:就算你说了,人家林状元也未必看得上眼啊。人家连萧家的千金小姐都没有放在眼里,怕是想要娶公主,一步登天吧! 想到这里,她连忙找了个借口:“我得回家看看锅里的情况,闻味儿好像要烧焦了。”说完,便急匆匆地溜走了。 她才不会这么无聊,在这里听李婶子说状元郎的坏话。要是不小心被状元郎听到,误以为她们是一伙儿的,到时候被记恨在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婶子撇撇嘴,把干了的衣服收好,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她要回家和娘家的嫂子打个招呼。 而另一边,林巍拉着林母进了屋子之后,立刻把门给锁上了。接着,他仔细地观察了四周,确定屋里没有其他人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将窗户全部关上。做完这些,他才放心地走到屋内的椅子上坐下,并询问林母道:“母亲,您能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用母亲说,他心里已经大概有了数。从家丁们的话语中,他可以拼凑出事情的大致经过。应该是母亲拦住了萧长莺身边的龚福,吵闹着要求龚福带她去见萧长莺。而龚福拒绝了这个请求,于是母亲就在大街上闹了起来。 他真挺无奈的,母亲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明明以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对他说话一直都是柔声细语的,对身边的人也很温和,怎么就能做出来当街闹这么丢人的事儿呢? 男人永远也不会明白,有些女人,自己拉扯儿子吃了一辈子的苦,都能吃,但是一旦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媳妇出现后,她就会心里不平衡,觉得自己这些年吃的苦都得让儿媳妇吃一遍,如果不能,从别的地方也要找补,看着儿媳妇吃苦,低三下四地伺候她,她才能勉强好受一些。 林母看着一脸严肃的儿子,心里更气了。她心想,这小贱人还没过门呢,就已经把她的儿子迷得晕头转向,甚至跟她离心离德。 以后要是真的过门了,那岂不是要翻天? 不过,他儿子现在还没有把人弄到手,为了将来的好日子,她还是可以暂且忍耐一下。 于是,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儿啊,娘这么做可全是为了你呀! 娘今天在街上偶然遇到了之前那丫头给我们的小厮,娘还记得那小厮平时对娘可是毕恭毕敬的,所以娘就想让他带娘去看看那丫头,也好帮你一把。 谁知道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连理都不理我。 娘当时也是气急攻心,就忍不住跟他说了几句重话。 可娘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最后会闹成这样……” 说着,林母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林巍看着母亲,心中满是无奈。他无法分辨母亲话语中的真假,但眼前的事实却让他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得罪了新科状元和萧家。 这让他感到无比沮丧,因为他知道,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更糟糕的是,他甚至没有机会向他们道歉并请求原谅。 萧长莺他见不到,而苏景寒他更是连住哪里都不知道。这种无助感让他愤怒不已,但又无从发泄。 在满心的愤懑中,他突然想起了曾经的“家”——那个萧长莺借给他的地方。那里是他记忆中少有的温暖之所,也是他曾度过的一段快乐时光。如今,这个“家”成为了他唯一能寻求安慰的地方。 然而,这美好的生活已经离他远去。也许永远无法再回到他身边。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走进内室,没过多久,便换上了一套体面的常服。多么可笑啊!这套常服,也是萧长莺送给他的。而他自己,自从考上状元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令人惊讶的是,他甚至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直到失去所有希望后,他才恍然大悟,没有萧长莺,他既得不到寒门的认可,也无法获得世家的尊重。他林巍原本就是一无所有的普通人,本就如此。 那个唯一能够让他过上富贵生活的人,却被他愚蠢地拒绝了,而且再也无法挽回。 林母看到儿子穿着华丽的服装走出房间,但脸上却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心中不禁对萧长莺产生了怨恨。 她儿子如此出色,萧长莺真是不知好歹,如果不是因为萧家富有且有势力,她绝对不会多看萧长莺一眼。 林巍一点也不知道林母的想法,只沉浸在自己的绝望中,机械地凭着记忆朝那出宅子的方向走去。 一出屋门便看到了正要回娘家的李婶子,李婶子本来想跟他打声招呼的,但是看他的表情,硬生生地忍住了。 这状元一家,怕不是都不正常吧,她得赶紧跟娘家人说一声。 第31章 苏景寒怎会 林巍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知道双腿沉重得再也迈不开步,最终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座大气磅礴的宅邸,繁华似锦,一如既往,不是曾经萧长莺给他的宅子又是哪个?他远远地凝着这座宅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尽管这座宅子已经不再属于他,但仍然能让他感到一丝安慰。仿佛只要回到这里,一切都会变得不同,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会减轻。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走近看一看它,看看那红砖绿瓦的墙壁,静谧有序的庭院。曾经的美好回忆仿佛都历历在目。他想象着自己仍旧在这里生活着,那些与家人共度的温馨时光,以及与朋友聚会的欢乐场景,依旧鲜活生动。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把无情的利刃,刺痛着他的心。紧闭的大门和森严的守卫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过去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他根本无法忘记那些充满了温馨和快乐的日子。 那些日子,只会衬得他现在更加的孤独和寂寞。 林巍又想起了林母,如果不是萧长莺派人过来好水好米地养着她,她的身体怎么会一点点地好起来。现在没有了萧长莺,林母不仅肉眼可见地干瘪孱弱下去了,而且性情大变,变得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他的一切好日子,都是萧长莺给的,没了萧长莺,他还是一粒尘埃,即便是再努力,也不可能和母亲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一切要是能重来该多好。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过去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 正当他痴痴地望着眼前这座宅子发呆之际,蓦地,一顶看似低调的轿子悄然停在了宅子门口。然而,即便其外观低调,却也难以遮掩那股奢华的气息。 那轿子的主体由紫檀木精心打造而成,木质纹理细腻如丝,色泽深沉且庄重,宛如岁月沉淀的瑰宝。深蓝色的绸缎轿顶之上,绣着精美的云纹图案,随着轿子的微微晃动,那些云纹仿佛是天空中飘逸的云彩,在轿子上轻盈地舞动。 轿子的四面被淡灰色的薄纱所环绕,细腻的花鸟图案在薄纱上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透过那若隐若现的薄纱,隐约可见里边正襟危坐着一个男子。整个轿子没有过多繁复华丽的装饰,然而在每一处细节之中,都尽显低调的奢华,更是将轿子中的男子衬托得如芝兰玉树般挺拔,似清风霁月般高洁。 此人究竟是谁?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一系列的疑问在林巍的心头萦绕。 接下来,他看到龚福小心翼翼地绕道轿门一侧,腰弯得如同一张弓,脸上的神情满是恭敬与谦卑。他静静地候着,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终于,轿子上边的人掀开了轿帘,龚福连忙向前一步,伸出双手,准备搀扶那人下轿。 龚福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怠慢。那人的脚刚刚踏出轿子,龚福便立刻跟上,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人后边,走进了宅子。 林巍看着这一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以前龚福也跟过他,但是态度绝没有现在这般的恭敬和小心谨慎,对这人倒是又恭敬又谨慎。 他心中的一个猜测愈发强烈。难道萧长莺又在这里安排了人?他不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猜测实在有些荒诞。 萧长莺与苏景寒的婚期定在了半个月后,时间虽略显仓促,但国公府这些年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为萧长莺置办嫁妆,无论什么事都不曾亏待她。 只是苏景寒家境贫寒,自然是没地方住的。 萧家便拨了两处空宅子给他,其中一处在萧家隔壁一条街,因为要办喜事,正被工匠们紧锣密鼓地收拾着,眼下还不太方便入住。 而且,就算这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以苏景寒现在的身份也是没资格住进去的。 于是,他就先来了这一座宅子。 萧长莺担心他会多想,觉得自己怠慢他,其实是打算把别处的宅子腾出来让他住的。可苏景寒却拒绝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不过还是算了吧。”他笑着说道:“那处宅子的位置没有这里好,而且现在还在租期内,如果现在让租户搬走,恐怕有些不妥。 而且,怕人说闲话的话,就有说不完的闲话,莫不如坦荡荡地接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过好当下,过好以后。。” 萧长莺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房子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又何必去在意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呢? 然而,苏景寒心中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原来,他暗自琢磨着,既然这房子曾经被林巍住过,那他就偏偏要在这里再住一住。这样一来,他就能将林巍所留下的一切痕迹与记忆统统抹去,只留下属于他自己的气息,让萧长莺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一人。 “你们听说了么,萧家嫡女的婚事好像是定下来了。”翰林院,几个人一早就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聊起了昨天晚上得到的消息。 其中一人穿着青袍,面色兴奋,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了,好像是定给了今年的新科状元苏景寒。” 另一人穿着蓝色长衫,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说:“原来是他啊,难怪他中了状元都这么低调,别说看榜了,甚至连游街都拒绝了,原来是定了萧家的嫡女。” 林巍刚一进来,就听到这么爆炸性的消息,身子忍不住一僵。一袭白色长袍,衬得他带着一丝惊愕的面容很是苍白。他快步上前,拉住刚刚提到苏景寒的人,脸色有些焦急,质问道:“你说什么,萧长莺定给了谁?” 那人被吓了一跳,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林巍和萧长莺的过往,以及私下里有人传的林巍过段时间的去处。他紧紧地抓住衣服,用力从林巍手中拽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不屑,冷哼道:“你没听错,萧家的嫡长女确实是定给了今年的新科状元苏景寒。哼,你不识抬举,自有慧眼识珠之人。” 林巍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仿佛要将心中的不甘和失落都发泄出来。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胡说什么?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那人看着林巍激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怎么?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别做梦了,萧长莺可是萧家的嫡长女,这样的贵女,怎么会由着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苏景寒同样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就凭他如此的识大体,识抬举,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量,至于你,呵!” 林巍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让他无法平静。他咬着牙,怒视着对方,反驳道:“我有我自己的坚持,有什么错!你这般爱搬弄是非,背后嚼舌根,也就是个小人,还在这里妄议我的前程,你未免也太拿自己当个事儿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而压抑。 没参与刚刚的讨论的几个官员充当和事佬,试探着将两人拉开了,,真打起来,对他们翰林院的名声不好,所有人年底的升迁备不住都要受影响,甚至有些人可能都不能再留在翰林院了,所以,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林巍也冷静了下来,那天在宅子的猜测终于还是落地了,那人,应该就是苏景寒吧,如果单是苏景寒,他是不是可以去见一见他。 第32章 再碰壁 知道那个宅子是苏景寒住着的,林巍就敢去了。苏景寒和他一样没权没势的,守卫应该和他当时住的时候差不多,肯定不会像萧府那样森严。不过,他也明白,这个消息必须要守口如瓶,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肯定会如潮水般涌来,巴结讨好苏景寒。到那时,自己可就没机会去找他了。 林巍一下职,便迫不及待地匆匆离去。他的脚步显得有些匆忙,仿佛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屋里的同僚们还未离开,他们看着林巍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不禁互相对视了几眼。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种心照不宣的揶揄,似乎在嘲笑林巍的徒劳。 “走那么快有什么用?他难道还能挽回得了萧家嫡女的心?”一个同僚轻声说道。 “是啊,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自己即将被外调的命运。”另一个同僚附和道。 “对了,外调的事他应该还不知道呢吧?估计也没人会告诉他。”又有一个同僚插话道。 林巍自然没有听到这些议论,他一心只想着尽快赶到苏景寒的府邸,他不知道要跟苏景寒说什么,但是他就是想要见一见苏景寒,哪怕是问问他为什么和萧长莺成婚也好。 至于调职的事儿,林巍当然不知道。他哪有时间跟别人交际,不仅要照顾生病的林母,还要想各种办法接近萧长莺,现在,更是着急去找苏景寒。别说他主动交际了,下了职,别人想找到他的人都难。 终于到了那个宅子门口,林巍发现负责守门的已经不是小厮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和刀而立的府兵。他们身穿黑色的盔甲,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威严,一看就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林巍深吸一口气,咬咬牙还是走了上去。他的步伐有些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面容略显憔悴,眼神很复杂,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是翰林院的林巍,有事想求见新科状元苏景寒,还请二位帮忙通传一下。” 守门的府兵一听名字就立马机警了起来,虽然小姐和未来姑爷没说,但是龚福在他们来的第一天就说了,有客人来访无论什么身份都要通传,但是唯独林巍,不见,说出大天来都不能放他进去见苏公子,更不能帮他通传。 府兵隐约听说过一些林巍和小姐的事情,毕竟当时闹的挺大的,所以对林巍也没什么好脸色:“我家公子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你与我家公子可是亲朋好友?” 林巍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与府兵周旋。 正在此时,去难民区的苏景寒一身贫民服饰,领着同样穿的简朴的龚福回来了。两人看到林巍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不知林翰林找在下有何事?”苏景寒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 林巍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平民的苏景寒,心中不禁升起一股鄙夷之情。既然已经跟了萧长莺,怎么还是这副穷酸打扮?看来,萧长莺对他也不如何。 想到这里,林巍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很快又调整好情绪,微笑着说道:“林某今日特意前来,是为了向苏兄道歉。那日我母亲多有失礼之处,让苏兄受委屈了。林某深感愧疚,特来赔罪。”说完,林巍拱手作揖,态度诚恳。 接着,他又补充道:“不知苏兄是否愿意与林某单独一谈,有些话,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 苏景寒看着这个真敢往他跟前凑,还隐隐透露出不屑的前状元,冷冷一笑,“不必了,当日之事我不想再提。至于谈话,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他转身对龚福吩咐道:“龚福,送客。” 龚福应了一声,走上前来对林巍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公子,请吧。” 林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没想到苏景寒竟然如此不给面子,但是还是强压着怒气说道:“既然苏兄不愿,那林某便不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待林巍走远后,苏景寒看向龚福,“以后这种人直接赶出去便是,无需与他废话。” 龚福点点头,“主子说的是。不过这林巍突然找上门来,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苏景寒眼神微眯,“我知道。他无非是想试探我如今的境况。哼,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主子打算怎么办?”龚福问道。 “以不变应万变。”苏景寒淡淡地道,“他林巍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接着便是。你家主子一天天那么多正事儿要忙,他一个小人物,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你找几个人看着他点,别让他舞到长莺那边去。” 龚福笑了,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不还是怕人家跟他抢小姐,这个主子果然是个妙人。 给萧长莺筹备婚事的空档,萧家二少爷还是抽出时间,约在悦来酒楼的雅间里见了苏景寒一面。 萧毅今日穿得很是贵气,一袭淡紫色的长袍,袍角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发用一根玉簪轻轻挽起,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风流倜傥。但却难掩健硕的武将身身姿,让人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苏公子可知将来若是娶了我妹妹,以你的家世,会遭到多少上京人的非议?”萧毅也不跟苏景寒寒暄,直言道。 苏景寒没有坐下,站直了身体后,拱手说道:“萧二公子说的是,景寒家世低微,配不上令妹,婚事属实会被人所非议。但景寒对萧姑娘的真心,绝无半分虚情假意。日后定当竭尽全力护萧姑娘周全,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况且这世上的事,哪有圆满一说,景寒的家世,目前暂时无法改变,而景寒又心悦萧姑娘,心心念念着想与萧姑娘长相厮守,既已得了这般机遇,断没有放手的道理,也没有拉着萧姑娘跟着景寒过苦日子的必要,即是得了诸多好处,又有什么让人说不起的。” 如果是他,他也会说,可能会比别人说的更甚,他之前不也是看不上林巍么。 萧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知道自己的妹妹眼光向来很高,能让她看上眼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他摆了摆手,示意苏景寒坐下,然后笑了:“你小子倒是坦荡。我并非想为难于你。只是她毕竟是我们萧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娇生惯养,未曾受过半点委屈。 如今要嫁给一个家世不如她的人,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我作为兄长,自然希望她能够幸福美满,不受任何委屈。所以还望景寒你子能够理解我的担忧。” 苏景寒点了点头,设身处地的话,他非常理解萧毅的顾虑,他再次起身,郑重地向萧毅行礼道:“萧二公子,请放心。景寒虽家世贫寒,但依仗着国公府再凭借着自身的能力,总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届时,必不会让萧姑娘受到半点委屈。 而且,无论将来景寒如何,萧家的繁盛一定都会是经久不衰的,如果景寒哪里做的不好,景寒任凭萧家处置,断不会让萧姑娘受了委屈。” 萧毅看着苏景寒诚恳的目光,心中不禁暗暗称是。这样的一个人,或许未来真的有可能会有所成就。 他由衷地笑了起来,拍了拍苏景寒的肩膀:“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日后你胆敢亏待我妹妹半点,或是让她受了什么委屈,可别怪我不客气!” 推杯换盏间,两人的关系逐渐拉近了些,苏景寒问萧毅:“听闻二哥最近经常去西郊那边,可有什么需要景寒的地方?” 第33章 王孙不知苦 萧毅最近经常去西郊剿匪,这不是什么秘密,苏景寒知道也很正常,西郊那边治安一向很好,可是不知怎么的,最近匪患却一波接一波的。 萧毅皱起眉头道:“西郊最近不太平,我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但每次都抓不到真正的土匪头子。” 苏景寒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问道:“那这些土匪有什么特征吗?” 萧毅想了想回答道:“明面上,他们都是一些流民自行组织起来的,不伤人,抢的东西也不多,一袋玉米面,几个干粮,几个鸡蛋什么的,抓起来都还能全数返还给被抢者。” 这样的案子,不会有什么太重的刑罚,那些流匪关几个月也就得放出来。 “但是奇怪的是,那些人被抓不仅不害怕,反倒还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萧毅又疑惑道。 苏景寒:“他们的目的好像不单单抢劫。” 萧毅点头认同。 苏景寒这些年一直混迹于流民中,对底层人民的生活状况了解得非常清楚。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些流匪的行为有些异常。经过一番深思后,他提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测:“不知景寒猜的对不对,那些流匪怕是活不下去了,想到牢里待一段时间,在牢里至少有吃有住。景寒粗略地算了算,届时刑期满了再从这边往南地赶,正好能赶上种粮食的时令。” 萧毅听了这话,看了苏景寒一眼,又看了苏景寒一眼,他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为了一口馊了的饭去坐牢,牢里虽然给一口馊了的饭,但是还有大量的重体力劳动,还总是要挨打,怎么会呢? 苏景寒虽然出身低微,但他曾在姜遂那里见识过高门生活的奢华与富裕。那些人确实很多都对贫苦百姓的生活一无所知,甚至,其实能问出“何不食肉糜”这样荒谬的问题也不奇怪。 “二哥,依小弟之见,您不妨先行派遣一些人手前去探查一番情况。倘若事实果真如同景寒所讲那般,那么此事便容易处理多了。二哥您呢,可以向周边的那些庄子询问一下是否需要短期雇工。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赵家的庄子近期正在忙着采收供给上京城各个府邸的秋季蔬菜呢,因此急需大量的劳动力。而且,他们给出的薪酬也算过得去。 通常情况下,赵家都会去隔壁的几个镇子上去雇佣工人,但这样一来,不仅得花费车马费用,就连人力成本也不低。”苏景寒说到此处,便适可而止了。 他心里清楚,以萧毅的头脑,理解其中深意自是不在话下。至于后续诸如人员如何管理、具体薪酬应该定为多少等等这些问题,那自然就是赵家自己需要操心的事情。 听到这里,萧毅不禁笑骂道:“嘿!你这个臭小子,敢情这事儿你早就想得明明白白的啦?”言语之中虽有责怪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对苏景寒智谋的欣赏与赞许。 “实不相瞒,如果二哥今日不找景寒,景寒下午的时候就要到府上寻长莺了。”苏景寒说的不是假话,他早几日就听说这件事了,他也着实费了一些心思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解决方案也是他几番推敲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帮萧毅一把,一家人有难处,当然是要帮的。 萧毅回去一查,还真让苏景寒说对了,那些人真的是活不下去了才想到的这样的办法,之前南地上京的难民少,他们还勉强能吃饱,甚至能攒下一些钱回去种地,但是今年就不同了,南地大灾,难民太多了,刚开始还有人施粥施药,可是后来就没有人管了,别说粥了,他们有的人甚至好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跟饿死相比,馊了的饭和繁重的劳动,又算得了什么呢,至少还能活着不是么,最差也就是死不是么? 萧毅的心里有些沉重,他见过那些难民,知道他们过得很辛苦,但是真的没想到会难成这样。 ------------------------------ 庄严肃穆的皇宫里,萧长莺恭恭敬敬地跪在皇后下首,轻启朱唇,将自己即将成婚的喜讯一五一十地道出。其实这本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毕竟又不是国公府世子那般重要人物的婚事,按常理而言,通常无需报到宫里来。然而,萧长莺向来深得皇后娘娘的宠爱与青睐,如此一来,向皇后禀报一下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至于皇上那边,他心里究竟打着怎样的算盘,皇后和萧家自然是心知肚明。因此,对于是否要将此事上报给皇上,着实让人感到左右为难,难以抉择。 不过所幸的是,近日皇上突然病倒了,而且病情似乎颇为严重。 繁重的国事几乎一股脑儿全压在了皇后和太子的肩上。皇后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但即便如此,她还得时刻保持警惕,小心翼翼地替皇上隐瞒着病情,以免引起宫中众人不必要的恐慌和猜测。 此刻,听完萧长莺的禀报后,皇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轻声说道:“到底是怎样出色的人儿才能把我家的长莺丫头给迷住了?改日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他领到宫中来让本宫瞧上一眼吧。” 按理说,皇后原本是无权擅自召见外男入宫的,可如今皇上病重,由她暂时代为把关相看一番,似乎也还勉强能够说得通。 “姑母,您要是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的。”萧长莺面带微笑,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双手轻轻地交叠在身前,语气诚恳地说道,“他这个人啊,首先,对侄女有用,您懂的。” 接着,萧长莺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敬佩之情,继续说道:“其次,他心胸宽广,不在意世人看他的眼光。”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似乎在强调苏景寒的独特品质。 “最后,他能力还不错。”萧长莺的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神情,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仿佛在为自己的发现而兴奋。她望着皇后,眼中满是恳求,“姑母,您若是见了他,觉得还不错,能不能帮忙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 皇后看着萧长莺那满意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她差点走下来,伸出手指怼一下萧长莺的脑门,嗔怪道:“你个死丫头,上一个是状元,这一个也是状元,你才是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的主儿。” 只见皇后微微坐直了身子,脸上原本慈祥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与凝重。她那双历经岁月沧桑却依然明亮犀利的眼睛,此刻正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萧长莺: “本宫今天就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了!”皇后的声音不大,但其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果本宫对你所选之人不满意,哪怕你自己觉得再怎么满意,都绝对不许嫁给他!切不可因为一时的心急,而将自己再次推入另一个水深火热的火坑之中!” 说罢,皇后稍稍向前倾了倾身,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搭在了萧长莺的手上,那只保养得宜、肌肤细腻光滑的手传递出的不仅仅是简单的肢体接触,更是一种深深的关切和无尽的疼爱之情。 “姑母最疼我了。无论什么事,只要是您说的,我都会乖乖照做!明日,明日我就让爹爹带着他进宫来拜见您!”萧长莺娇声说道,在皇后眼里,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透出无尽的亲昵与乖巧,微微嘟起小嘴,轻轻摇晃着皇后的衣袖,那模样真是惹人怜爱极了。 然而,皇后却不吃这一套。 第34章 补个缺 她轻笑着嗔怪道:“好啦,别再耍你的小性子啦!赶快把手头这些折子都看完,要是看不完啊,可别怪本宫罚你不准吃饭!”说着,还故意板起脸来,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萧长莺见状,知道皇后不是真的生气,但也不敢再多嘴,连忙站起身来,向皇后福了一福,然后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她稳稳地坐下后,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接着便将目光重新放回那些堆积如山的折子上面。 第二日。 国公爷面色严肃地领着苏景寒缓缓走进宫门,这一路行来,国公爷向苏景寒仔细交代了面见皇后时需要留意的诸多事项。 此前苏景寒给萧毅出谋划策的事情,萧毅一回到府上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国公爷,因此,国公爷对待苏景寒的态度相较以往有了些许改善。而且,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将女儿许配给他,自然不能让他在外面做出有损国公府颜面之事。 两人终于来到皇后所在之处,只听得一声轻柔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苏景寒闻听此言,不敢怠慢,依言轻轻抬起头来。皇后定睛瞧去,只见眼前之人容色俱佳,不由得心中暗赞:此人的长相着实出众,比起去年的状元郎,的确要胜出许多。只是不知其腹中才学与处事之能究竟如何。 沉默片刻之后,皇后突然开口问道:“你对 100 多年前的凌朝王皇后暂代朝政这件事怎么看?”皇后自己其实也有些诧异为何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但话已出口,她倒是也想听听这年轻人对于女子代管朝政一事有着怎样独特的见解。 苏景寒略加思索,而后恭敬地答道:“回娘娘,微臣认为,王皇后摄政乃是无奈之举。当时局势动荡,皇帝年幼无法理政,王皇后临危受命,以女子之身担起国家重任,实乃大义之举。 且王皇后摄政期间,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可见其能力非凡。虽女子摄政在当时引起不少争议,但从结果来看,此举并未损害国家利益。” 皇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心想此子所言倒也有理有据,观点独到。她继而追问:“那依你之见,若今时今日,再有类似情形,女子是否亦可摄政?” 苏景寒再次思考一番,缓声道:“微臣以为,时代不同,境况亦异。如今社会风气渐开,女子亦有机会接受教育,参与国事。若有女子具备足够能力,未尝不可一试。关键在于德行与才干,而非性别。” 皇后没有接他的话,转而又问道:“你对南地难民的事情怎么看?” 苏景寒神色凝重地说道:“实不相瞒,景寒是跟着南地难民一路上京的,一路上景寒深有感触,南地难民之事,实属不幸。朝廷应积极施以援手,救助灾民。不仅要提供食物、居所,还需设法安置他们,使其得以重建家园。 此外,当查明灾源,采取措施避免类似情况再度发生。 同时,景寒还有一点个人观点,南地此番大灾,来了数不尽的流民,得到了朝廷上下的重视,但是实际上,南地十多年来,一直断断续续地又流民来上京城,由于人数较少,混在其他流民中,不足以引起重视,但是一年两年可能是意外,十多年就不可能再说是意外了。 据景寒打探的消息,问题的症结在于当地的官员流动性太强,而且多是以增加各项苛捐杂税达到敛财的目的,再用钱财行贿博得一个升迁的机会。 景寒认为,南地之事,是考验朝廷治理能力的时机,应借此反思现行制度是否存在疏漏,以便及时改进。” 皇后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地看向眼前之人,缓声道:“此事交由你办如何?” 这件事情所牵涉到的范围极其广泛,其中各方势力更是如老树之根一般,相互交织、错综复杂。国公爷作为历经风雨、洞察世事的老臣,自然深知这其中隐藏着的巨大凶险与变数。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上前一步,对着皇后拱手施礼道:“皇后抬爱了,景寒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小新科状元,年纪尚轻,阅历浅薄。对于此事能够说出些许见解,也纯属偶然巧合罢了,实在难以担此大任。” 站在一旁的苏景寒也赶忙跟着行礼,态度恭谦有礼。只见他垂首应道:“景寒多谢皇后娘娘的厚爱与赏识。然而景寒虽然略有些自己的看法和想法,但终究还是涉世未深,经验不足。面对如此复杂艰巨的任务,实难胜任,还望娘娘您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定夺。” 皇后心中自然明白这其中所隐藏着的关键之处。倘若当真将此事交予苏景寒来处理,以苏景寒之能,想必定能成就一番不凡的功绩。 然而,如此一来,却无疑会将国公府以及苏景寒本人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他们将会在无形之中树立起诸多敌人,这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其实,皇后之所以会那般询问,不过是想要借此试探一下苏景寒对于功名利禄究竟有着怎样的渴望程度,同时也是为了判断他是否属于那种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而不择手段、无所不为之人。 皇后最终开口说道:“此事本宫自会另有安排。明日你就去户部个缺吧。长莺那丫头,眼光还算不错。”国公府除了在外的长子,一家子都是武将,总算又多了一个有成算的人,这些年要不是皇上身体不好,一直又有她护着,国公府早就不知道被上京城的世家分食多少次了。 萧长莺今日并未入宫,但她却一早就等在了宫门外,目光紧紧锁住那扇紧闭的大门,一颗心高高吊起,就怕这期间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都显得如此漫长而难熬。 当国公爷的身影缓缓出现时,萧长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看到跟随在国公爷身后的苏景寒,她那颗悬在空中许久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隔着老远,萧长莺便看到苏景寒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事,应该是成了。 她终于不用嫁给宫里那位,成为一场政治权谋中的牺牲者了。萧长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若是自家那阅历丰富、见识广博的姑母,都能对苏景寒给予肯定与认同,那是否就意味着他的品性应该还算得上过得去呢?如此一来,自己日后或许便无需走上和离之路,亦不必面临去父留子这般艰难抉择了。 毕竟,尽管这场婚姻最初仅仅只是一场相互受益的利益交换,但是,这世间又有哪一个女子不心怀憧憬,渴盼着能够嫁得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相伴此生呢?谁不想拥有一份真挚深厚、情投意合的爱情,与心爱之人携手走过悠悠岁月,共赏春花秋月,同度风雨霜雪,直至白发苍苍,相濡以沫呢? 即便明知眼前这段姻缘起始于功利考量,可内心深处依然会隐隐期待着,也许在朝夕相处之中,彼此之间真的能够萌生出丝丝缕缕的真情实意来。说不定,那个原本被视为合作伙伴的男子,最终竟会成为自己生命中的挚爱伴侣,给自己带来无尽的温暖与幸福。 这种可能性虽然渺茫,但却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一般,始终存在于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散发着微弱而迷人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第35章 第一天上职 女儿天天进宫,国公爷并未过多留意自家女儿所在的方向,只顾着与身旁的苏景寒边走边念叨:“这四品官职说到底还是低了些,我堂堂国公府的女婿,起码也得是个二品。你先干着,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升起来。” 而另一边,苏景寒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刚在宫门口与萧长莺那短暂的对视。粉色的襦裙,摇曳生姿的钗环,衬托得她愈发娇俏动人、明艳不可方物。这般美丽的容颜令苏景寒不禁心神荡漾,难以自持,心中暗想:“她是不是也有一点在意我?” 国公爷等了许久,却始终未听到苏景寒的回应之声。他不禁心生疑惑,缓缓地回过头去,目光落在了苏景寒身上。只见刚刚在宫里还端方持重的小伙子,此刻正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仿佛沉浸在了某种美好的思绪之中。 国公爷见状,联想到方才自家女儿似乎一直等在宫门口的情景,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了然于心的笑容。实在是觉得有趣得紧,恶趣味地忍不住出声,想要打断苏景寒的遐思:“景寒,景寒!” 被接连呼唤了两声之后,苏景寒如梦初醒一般,即刻回过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国公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接着,他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国公爷说的是,景寒日后定会好好与长莺过日子,绝不让您失望。” 听到苏景寒这话,国公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开怀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洪亮:“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真是!行!你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记住,一定要对长莺好!” 苏景寒还没上任,他在户部任职的消息就传出来了,能够攀上关系的南地的官员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见苏景寒的人,甚至一大清早就在户部门口排上了长队。 苏景寒心中早有预料,知晓定会有人前来攀附关系,然而他却未曾想到竟会有如此之多的人。在见过自己的上级郎中高强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领着高强为他配备的宋峰,还没开始工作就开始匆忙地见这些同僚。 当林巍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一只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捏住了手中的竹简。那力度之大,仿佛要将这脆弱的竹简生生捏散一般。坐在他对面的一位同僚察觉到了异样,急忙开口制止道:“哎呀!林兄,你这是做什么!”这位同僚一边说着,一边眼疾手快地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从林巍手中夺过那卷竹简。 这卷竹简可是他们小组好几个人花费了数日的心血才完成的,如果就这样被捏散了,不仅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还得从头再来。更重要的是,距离规定的完工日期已经所剩无几,万一赶不上进度,后果不堪设想。 那位同僚拿到竹简后,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他谨慎地将竹简放进自己的柜子里,并仔细地上好了锁,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又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着手处理其他的工作。 他不想跟林巍多说一句话,一个过了气的状元而已,还得罪了萧家,马上要调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人,真没这个必要。 上级早有耳闻林巍即将离开的消息,自那之后便不再给他分配新的任务了,这卷竹简的整理和编修工作,也就成了他目前手头仅有的一份活儿。如今竹简被同僚拿走,林巍一下子就无所事事起来。 他默默地坐在那里,脑海中思绪万千。想不到上边竟然直接给苏景寒安排了一个四品户部员外郎的职位,林巍心中暗叹,如此一来,萧长莺和苏景寒之间的事情想必也算是彻底公开化、摆在明面上了吧…… 如果自己当初。。。。。。那个位置是不是就是他的了。那可是四品啊,他们这些人,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什么升迁的机会。 不过这件事倒是让他冷静下来了,没有再去找苏景寒,他也知道,即便是找了苏景寒,他说什么?说苏景寒你别娶萧长莺,萧长莺本应该嫁给他林巍? 这不是有病么? 苏景寒的职位比他高,又是户部,不搞死他都是苏景寒废物。 还有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个事,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真是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他盯着空了的桌面,心里盘算着,眼下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做出一番成就来,让自己能够出现在萧长莺的面前,苏景寒那样的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他希望有朝一日,苏景寒若是负了萧长莺,他可以有资格站在萧长莺面前,对她说:没事的,你还有我。 苏景寒第一天去户部,萧长莺特意等他下职跟他一起出宫,他目前的身份尚无在宫中乘轿的特权,因此二人并肩而行,沿着长长的宫道缓缓向外走去。 一路上,微风轻拂着他们的面庞,带来丝丝暖意。萧长莺轻柔的话语也如同这温暖的春风一般,悠悠地飘进了苏景寒的耳中:“今日在户部可还习惯?” 苏景寒心中熨帖他微笑着回答道:“还好,今日上职先是拜见了上峰高强大人,他为人十分和善,不仅对我关怀备至,还特地给我配了一个帮手。熟悉户部事务的间隙,又见了一些南地那边的同僚。” 萧长莺一边倾听着苏景寒的讲述,一边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那件崭新的官袍之上。此刻身着官服的苏景寒,比起平日来更多了几分威严的气势。只是这官袍的颜色,如果是二品大员的颜色似乎更衬他::“那便好,过几日便是你我的婚期。嬷嬷说了,自今日起直到大婚那日,我都不能再与你相见。若你在此期间遇上什么棘手之事,记得去找我爹爹或者二哥帮忙。” 听闻此言,苏景寒的耳根不自觉地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好。” 两人之间的氛围如春日暖阳般和煦宜人,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紧紧地包裹在一起。路过的官员们纷纷被这温馨的场景所吸引,不由自主地投来关注的目光。有些人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宛如孩童发现了新奇的玩具;而另一些人,则毫不掩饰内心的嫉妒之情,那炽热的目光似乎要将眼前的美好画面焚烧殆尽。 先有林巍,如今又出现了苏景寒,这两个家伙究竟何德何能,可以赢得萧长莺的青睐。苏景寒自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那些异样的眼神。虽说他向来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自己,但一想到有人会认为萧长莺选择他只是一时糊涂、有眼无珠,他的心头就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 不行!他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一直发生。他必须要做些什么,让世人知道,萧长莺的眼光是很好很好的。 出了宫门,俩人没有便各自上各自的轿子,萧长莺觉得苏景寒的轿子有些寒酸,让苏景寒上了自己的轿子,吩咐龚福第二天早上苏景寒上职之前,务必换一顶配得上苏景寒的轿子。 苏景寒觉得,他这样的人,其实是配不上轿子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和萧长莺在一起,他不仅配得上轿子,还配得上更好的轿子了。 轿子一路很平稳,苏景寒给萧长莺讲了很多他小时候的趣事,这些事都是身处高门的萧长莺没听过的,萧长莺很喜欢听,有时候还会问一问细节,到了苏景寒的住处,萧长莺竟然听的意犹未尽。 第36章 见苏景阳 苏景寒看着萧长莺那意犹未尽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想要捉弄她的冲动。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等大婚那晚,我再继续给你讲。” 说完这句话,苏景寒和萧长莺都愣住了,之后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的脸都涨得通红。萧长莺羞涩地嗔瞪了苏景寒一眼,那眼神中既有羞涩,又有一丝嗔怪,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苏景寒则被她这一眼勾得心砰砰直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萧长莺那美丽的脸庞上,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印在心底。 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地上去牵萧长莺的手,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这样做太不尊重萧长莺了,于是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但是视线却始终不愿意从她的脸上移开。 天色稍稍有些暗了,轿子里点了一盏灯笼。灯笼的光芒在两人的脸上晃动着,衬得他们的脸红得更加明显。苏景寒的脸红得仿佛能滴血一般,萧长莺的脸也同样红扑扑的,她甚至羞得都没再出声,只是微微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 良久,苏景寒才依依不舍地掀了开帘子下了马车,他的视线落在了宅子门口的几道身影上,一眼就认出了坐在轮椅上的苏景阳:“景阳,你们到了。”声音中带着难掩的喜悦。 苏景阳见了苏景寒也很高兴:“哥,你终于回来了。” 苏景寒笑着跟其他人打完招呼,示意众人稍等,回头又钻回了马车:“长莺,我弟弟来了,你要不要见一见?”声音中隐含着一丝期待。 苏景寒下了马车萧长莺本来是要离开的,但是听见马车外边苏景寒激动的声音,便停了一会儿,没想到苏景寒还会重新上马车。 萧家知道苏景阳的腿脚不便,其他苏景寒的其他朋友又都是山匪,两家谈婚事的时候,有出于礼貌提过请苏景寒的亲朋上京,当时苏景寒没有给一个准确的答复,萧家也没强求。 乍然听小叔子真的来了,苏景寒还要让她见一见,萧长莺心里不禁有些怯,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就像是新媳妇即将见到公婆时那般紧张无措。可毕竟这是苏景寒的亲人,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要见一见的。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见,哪有不见的道理。” 听到这话,苏景寒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轻轻舒了口气。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得很,刚才萧长莺表现出的那份害羞,并非是对自己存有什么特别的情愫。 那只不过是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面对亲事所流露出来的正常羞涩罢了。换做别人是她的未婚夫,说出那样的话来,她也会因为难为情而感到脸红、羞怯。 苏景寒轻盈地跳下马车,亲自掀开帘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萧长莺走下马车。苏景阳一行人目睹着从马车上款款走下的佳人,皆瞠目结舌,他们从未目睹过如此金枝玉叶般的人儿:面容姣好,肌肤白皙如雪,宛如羊脂白玉,柳眉弯弯如新月,眼眸明亮似星辰,鼻梁挺直如山峰,嘴唇不点而朱,宛如熟透的樱桃。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恰似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在风中傲然绽放。 在衣着方面,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锦衣,衣摆处绣着精美的银丝纹路,闪着点点星光。腰间系着一条镶满宝石的腰带,随着她轻盈的脚步微微晃动,不招摇,亦不低调。头上戴着他们从未见过的金玉珠翠,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原来金尊玉贵是真的把金玉都穿戴在身上,甚至连鞋面上都缀着圆润有光泽的珍珠。 苏景阳率先回过神来,连忙撑着轮椅,试图起身问好。 萧长莺看,急忙走上前,轻声说道:“景阳不必多礼,你的情况景寒跟我说过了,改日我让御医过来给你瞧瞧。”声音温柔,表情如常,没有嫌弃和敷衍,让苏景阳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眼睛里亮起了希望的光。 他感激地看着萧长莺,说道:“谢谢嫂子。”被苏景阳叫嫂子,萧长莺的脸上闪过一丝害羞之色。 “嫂嫂,你可真漂亮啊,就像那戏里演的天仙。”许清月没忍住赞叹道。 众人也开始你一嘴我一嘴的夸起来。有的说她的容貌倾国倾城,有的说她的气质好,还有的说她的心地善良。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萧长莺更加不好意思了。苏景寒见状,赶紧出来解围。他微笑着向萧长莺介绍众人,缓解了她的尴尬。 萧长莺感激地看了苏景寒一眼,然后微笑着向大家点头示意,笑容和熙,依旧是一副没有什么架子的样子。 打完招呼之后,萧长莺没有跟着众人一起进府,而是上了马车回萧府了,走之前她还跟龚福说,让他着人回府上再带几个人手过来,有什么缺的东西也帮着补一补。 看着麟麟远去的车马,平日里照顾苏景寒最多的王婶子眼中满是慈爱地感叹道:“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天仙一样的人儿,景寒,你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很多人都跟着点头称是,他们的脸上也洋溢着欣慰的笑容。然而,人群中也有酸的声音。李嫂子一脸挑事的表情说道:“这大户人家的女儿,哪里会看得上咱们这样的人,都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要不她怎么不留下来跟咱们吃顿饭再走?” 李嫂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众人不禁朝她看去,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却难掩尖酸刻薄的面相,一时场面静了下来。 苏景寒的脸登时就冷了下来,他是要报恩,但是不代表他是个拎不清的人,他冷冷地盯着李嫂子,声音不咸不淡地说道:“李嫂子,这里有这里的规矩,行事作风也有所不同。 她是皇后最看重的侄女,国公府的嫡长女,若真要论起来,咱们都是要给她行礼请安的。 若您实在不喜欢这里的规矩也无碍,我给您一笔银子,作为这些年对您帮我的谢礼,可好?” 李嫂子听见苏景寒这么说,还冷着一张脸,状似心虚似的低下了头,不说话了。然而,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可一点儿都不心虚。以往,但凡她在自家儿子面前数落儿媳的不是,儿子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不仅好生安抚她一番,还对儿媳怒目相斥。哪曾想这个苏景寒,竟然如此忘恩负义、不知好歹。 他们大家伙儿可是一路帮衬着他长大成人的,就跟他的亲人似的,怎么不比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人强?今天看苏景寒这样子,往后怕是指望不上他了。她若想继续在上京城待下去,再把一家人都接过来,恐怕还是要另做打算。 一旁的苏景阳与许清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李嫂子,她女儿早已经嫁人成家,按理说不太可能是因为想把自个儿闺女嫁给苏景寒才有这般举动。那这李嫂子要么就是眼红别人家日子过得红火,见不得别人好,要么就是个挑事精。 这次跟着苏景阳一起来的人数着实不少,混入几个患了“红眼病”的也实属正常。只是得寻个合适的时机,赶紧将这李嫂子打发走才好,免得她留在此处给景寒哥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第37章 可以么 在婚前的这段日子里,苏景寒与萧长莺当真谨遵礼教,未曾再有过会面。这一天,萧长莺自宫中归来,刚一进门,就听闻侍女禀报说龚福前来求见。她心中暗自思忖,料想多半是苏景寒那头出了什么状况,于是当即便决定召见龚福。 不多时,龚福被引入厅内。只见他恭恭敬敬地向萧长莺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小姐,近日来咱们已经抓获了两批企图对姑爷不利之人。 经过一番详查,大致可以确定这些人均来自两股不同的势力。其中一方乃是姑爷大伯所派,只因姑爷在此地高中状元,又与小姐您定下婚约,他们担心日后姑爷得势难以抗衡,故而妄图趁姑爷尚未成婚之际将其除掉。 至于另一股势力,目前尚在审讯之中,暂且未能查明其身份来历,而且对于他们行刺姑爷的真正目的,也暂时没有审出来。” 萧长莺微微颔首,萧家树大招风,苏景寒除了他大伯一家之外,似乎也确实没听说过跟谁结下过深仇大恨。如此一来,这次袭击事件背后的另一股神秘势力,极有可能就是冲着萧家来的。 想到这里,萧长莺不禁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叮嘱道:“如今敌人隐藏在暗处,我们一时难以摸清他们的底细。所以在还未查明究竟是哪一方势力搞鬼之前,你们务必要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确保苏景寒的安全!” 龚福连忙恭敬地应承下来,但随即又面露迟疑之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小姐,那姑爷大伯家那边咱们该如何处置?” 萧长莺闻言,转头看向窗前摆放着的那个装满信件的匣子,沉思片刻后说道:“先去询问一下苏景寒的意见吧。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想法,只要是合理的,咱们都尽量帮助他达成心愿便是。” “是。小姐。”龚福心中暗自感叹,自家小姐对待这位未来姑爷可真是没得说,那可不是一般上位者对于攀附者表面上的敷衍,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尊重。 正事说完了,龚福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子,如获至宝般双手捧着递到萧长莺面前,笑着说道:“小姐,这个可是姑爷知晓小人今天要来见您,特意嘱咐小人务必带给您的呢。” 萧长莺接过后,轻轻地将那个手工制作的盒子捧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 盒子的材质似乎是某种珍贵的木材,纹理细腻而独特,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它的表面经过精心打磨,光滑如镜,反射出微弱的光芒。盒子的边缘镶嵌着一圈细密的银丝,线条流畅自然,仿佛是在诉说着制作者的精湛技艺。 盒盖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一朵盛开的莲花栩栩如生,花瓣层层叠叠,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莲花的花蕊处镶嵌着一颗璀璨的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为整个盒子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盒子的侧面则雕刻着一些简单而优雅的线条,勾勒出一幅优美的画卷。这些线条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制作者的匠心独运,让人不禁感叹其巧夺天工。 萧长莺不禁被这个盒子的外观所吸引,虽然它的做工与她见过的大家之作相比还有一定差距,但从它的每一个细节中都能感受到制作者的用心和诚意。 萧长莺轻轻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精致的盒子。随着盒盖缓缓开启,她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了——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个栩栩如生的木雕小人儿。 这两个木雕小人儿雕琢得极为精细,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只需一眼,便能从它们的眉眼之间辨认出,一个是缩小版的萧长莺,另一个则是苏景寒。两人的神态、动作都刻画得惟妙惟肖,宛如真实的人物缩小了比例呈现在眼前。 在两个木雕小人儿的下方,还放置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萧长莺仔细端详完两个可爱的小人儿之后,伸手将那张纸条轻轻拿起来。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期待与好奇,慢慢将纸条展开。 只见纸条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书写者深厚的功力。“数日不见,以此解相思之情。”短短的一行字,却饱含着无尽的深情厚意。 萧长莺见过各种各样的追求方式,或浪漫奢华,或别出心裁,但像这样朴实而真挚的表达,还是让她心中泛起了一阵涟漪。然而,当她想到苏景寒此时可能并不知道外面正有人暗中谋划要刺杀他,却依然能安心地待在屋子里专心致志地雕刻这两个小人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过有趣了!在如此危险的情境下,他竟还有这份闲情逸致,这份对自己的心意着实让人感动又好笑。 这日子啊,慢慢地过,这人啊,就慢慢地看吧。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便迎来了成婚的大喜日子。这一日,天空湛蓝如宝石,阳光宛如金色的丝线洒落在大地上。 苏景寒身披一袭鲜艳夺目、绣工精致的红衣,那红色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炽热而耀眼。他身姿挺拔如松,英武不凡,仿佛天生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此刻,他正端坐在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背上,这马浑身毛色洁白胜雪,没有一丝杂毛。它四蹄矫健有力,每一步都似踏云而行,蹄下生起阵阵轻风,似乎也能感受到主人今日满心的欢喜和按捺不住的激动心情。 只听得锣鼓声震天动地,鞭炮声响彻云霄,苏景寒率领着一支浩浩荡荡、气势恢宏的迎亲队伍,沿着宽阔的街道向着国公府徐徐前行。这支队伍旌旗飘扬,彩带飞舞,鼓乐喧天,好不热闹!沿途所经之处,人们皆被吸引而来,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他们望着那位骑在高头大马上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新郎官,忍不住交头接耳地称赞起来。 有人感叹道:“如此俊美的男子,当真是举世无双啊!” 还有人羡慕地说道:“能娶得这般佳人,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更有不少年轻女子看着苏景寒,眼中流露出倾慕之意,暗自心想若自己能嫁与此等人物,此生无憾矣。 终于,那座气势恢宏、美轮美奂的国公府宛如一座璀璨的宫殿般出现在了眼前。这座宏伟壮丽的府邸此刻被装点得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祥和之气扑面而来。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彩色绸缎随风飘扬,每一处细节都无不彰显着其尊贵与奢华。 苏景寒身姿挺拔地翻身下马,他步伐稳健有力,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命运的节点之上。身后庞大且华丽的迎亲队伍亦步亦趋地紧紧跟随在后,长长的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浩浩荡荡地向着国公府的大门行进。 婚礼仪式庄重而肃穆,完全依照古老的礼仪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鼓乐齐鸣,欢声笑语响彻云霄,在众多亲朋好友和宾客们真挚的祝福声中,苏景寒与萧长莺并肩而立,虔诚地行完了象征着婚姻美满的三拜之礼。 随后,在簇拥下缓缓步入洞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府邸都沉浸在宁静与神秘之中。新房里灯火通明,红烛高烧。摇曳的烛光将房间映照得如同梦幻之地一般,四处都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苏景寒在喜婆的引导下,用称杆轻轻地挑开萧长莺头上的盖头。刹那间,烛光映照在她那倾国倾城的娇美容颜之上,眼前的人,面若桃花,眉似远黛,双眸犹如繁星闪烁,朱唇不点而赤,美得让人窒息。 苏景寒的心下一阵忐忑,可以么? 第38章 餍足 苏景寒没有顺势坐在床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和挣扎。最终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直起身子,走到桌前,端起了一盘点心。 苏景寒端着着点心回到床边,柔声对萧长莺说:“忙了一天饿了吧?来,先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我再让他们送点膳食过来。” 房间里的红烛跳跃着,闪烁的烛光将苏景寒的身影映照在墙上,忽明忽暗。那温暖的光芒洒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更显得他五官深邃,轮廓分明。萧长莺静静地凝视着苏景寒,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感。 苏景寒眼中的温柔,仿佛被这氛围所感染,也带着些许的暧昧和不好意思。他的目光与萧长莺交汇,萧长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那是红烛燃烧时散发的味道,混合着苏景寒身上特有的气息,萧长莺轻轻咬了咬嘴唇,试图压抑内心的冲动,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苏景寒靠近了一些。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嫁前一天,母亲身边的嬷嬷带她看的那些小册子,以及和她说的那些话:“这洞房花烛夜,女子一定要矜持,要欲拒还迎,方才能让男人疼惜。”她的心如鹿撞,想要不动声色地将身体移回去,却又有些犹豫。 苏景寒也敏锐地感受到了萧长莺的靠近,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然而,还没等他高兴起来,他就感觉到萧长莺的身体似乎要离他远一点。他的心中一急,端着盘子朝萧长莺靠近。 萧长莺不断后退,苏景寒则步步紧逼。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后背已经靠在了床边上,退无可退。此时,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炽热起来,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有无数的火花在其中碰撞。 “长莺,要不要吃块点心?”苏景寒的语气低哑,犹如醇厚的美酒,带着一丝醉人的诱惑。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萧长莺,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那眼神中蕴含着的深情,不像是在询问萧长莺是否要吃点心,倒像是在询问萧长莺是不是要尝尝他,暧昧的氛围瞬间如潮水般弥漫开来。 萧长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的心跳如鼓,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她的目光与苏景寒的交汇,瞬间被那炽热的眼神点燃,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喂我。”萧长莺的声音轻如蚊蝇。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宛如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苏景寒心中一惊,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与慌乱。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如鼓,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仅存的一丝理智驱使着他手忙脚乱地将点心盘子放到边桌上,拿起一个桃花酥,顶着一张爆红的脸,小心翼翼地递到萧长莺嘴边。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桃花香,仿佛是他们之间那暧昧情感的化身,愈发浓郁醉人。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萧长莺的发丝,也撩动着两人的心弦。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他们彼此的目光,如此清晰,如此炽热,仿佛要将对方融化。 萧长莺望向苏景寒,将他那紧张的模样尽收眼底。她微微张嘴,轻咬上那块点心。由于紧张,她的力度没掌握好,嘴唇在苏景寒的食指上轻轻划过,苏景寒拿着点心的手一抖,点心直接脱离了手指,朝萧长莺身上落去。 苏景寒和萧长莺均是眼疾手快地朝点心伸手,结果点心没抓到,两只手倒是被对方抓了个正着。他们的手紧紧相握,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两人的脸都变得更加通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苏景寒凝视着萧长莺的眼睛,那眼中的羞涩与期待让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他缓缓凑近萧长莺,嘴唇轻轻触碰着她的额头,然后慢慢向下移动,最终停留在她的唇上:“长莺,我们做真夫妻好不好?” 萧长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没说话,但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苏景寒看着有些紧张,又一脸娇羞的萧长莺,得到鼓励般地覆上那令他朝思暮想的唇瓣。 房间内的红烛燃了一夜,屋里的声响直到快天明才堪堪止了,随心领着几个丫鬟红着脸将一直热着的水送了进去。 好在不用第二日早起给公婆请安,苏景寒又不懂规矩,两人第二日直到中午才悠悠转醒。苏景寒率先睁开双眼,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有些迷蒙地看着躺在身侧的萧长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确定这一切并不是梦。 回忆起昨夜的种种,苏景寒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心中犹如小鹿乱撞,思绪也变得纷乱起来。他想起萧长莺那娇羞的眼神,想到她情到深处时泪眼盈盈看向他的样子,是那般的楚楚动人,想起两人相拥而眠的温柔缱绻。 苏景寒的目光如同一股炽热的火焰,不由自主地落在萧长莺的脸上。她的睡颜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美丽而动人,同时散发着一种他从未领略过的娇憨媚态。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想要轻轻触碰她那如丝般柔滑的肌肤,但又害怕这轻微的举动会打破眼前这如梦似幻的宁静。 睡梦中的萧长莺似乎感受到了苏景寒那炽热而又缠绵的视线,她悠悠转醒,迷蒙的眼眸如同清晨的薄雾,缓缓睁开。当她看到苏景寒那张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脸上还带着痴迷的神情,尤其是他那健硕的肩膀裸露在外,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萧长莺想要挪动身子,远离这个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然而,当她一动,才惊觉自己不仅身无寸缕,而且下身还传来异样的感觉,腰肢也隐隐作痛。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嗔怪地瞪了苏景寒一眼。 这一眼,在苏景寒的眼中,却如同春日的微风,轻拂着他的心弦。那含羞带俏的眼神,似娇似嗔的神态,让他整个人都仿佛沉醉在一片暧昧的氛围之中,无法自拔。 感受到苏景寒身体的异样,萧长莺顿时更羞了,昨晚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他那炽热的目光,仿佛能将她融化,而他低沉嘶哑、带着磁性的声音,更是让她的心跳如鼓。 他逼着她叫了一整晚的“夫君”、“相公”,在她耳边也说了一整晚的情话,她竟不知,有人能温柔多情地说出如此多的情话,也恶劣至此,把她逼的泪眼盈盈都不肯放过她。 “娘子……”暗哑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犹如一股电流传遍她的全身,令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又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萧长莺试图用酸软无力的胳膊推开靠近她的人,当她的手触碰到他那滚烫紧绷的胸肌时,又仿佛被烫到般,瞬间又缩了回来。 苏景寒轻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宠溺和暧昧。“娘子喜欢怎样就怎样,不用不好意思。”他说话时离她的耳朵很近,呼出的温热气息吹拂着她的耳畔,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苏景寒掌握主动权,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柔软,萧长莺似乎听到一声餍足的喟叹,若有似无地从头上传来。 三日时间,对于刚刚成亲的小情侣,如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明天一早,萧长莺就要带着苏景寒回门了。据说回门这天,她大哥也终于能赶回来,萧长莺很高兴,她觉得她大哥应该是整个国公府和苏景寒最谈得来的一个。 第39章 抱憾终身 回门前一天夜晚,月色如水洒落在窗棂之上,屋内一片静谧祥和。苏景寒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些天来对萧长莺过于闹腾,于是今晚难得地有所收敛,不再像往常那般肆意妄为。 两人洗漱完毕后,便早早地上床歇息。苏景寒轻柔地将萧长莺拥入怀中,感受着她那柔软的身躯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他伸出温热的大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萧长莺平坦的小腹。 此刻的苏景寒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无比期待这个地方能够早日孕育出他们爱情的结晶;另一方面,他又心生恐惧,害怕这里过早地出现属于他们的子嗣。因为他怕,怕萧长莺一旦有了孩子,可能会让他离开她们母子二人的生活。 这几日与萧长莺共度的时光,于苏景寒而言宛如一场美轮美奂却又虚幻缥缈的梦境。 如今的他已经无法想象没有萧长莺陪伴在身边的日子将会如何度过,更是绝不容忍看到她与其他男子相依相伴。 直到此时,苏景寒方才惊觉,原来自己内心深处对萧长莺的占有欲竟然已经强烈到这般难以抑制的程度。 “长莺,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苏景寒的声音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宁静的氛围。他紧紧地拥着萧长莺,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放心,我一直在努力,日后一定会有所成就。以后为夫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改,只要你别离开我。”他的语气里满是坚定和深情,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感动。 萧长莺将头从他怀里抬起来,不解地看向他,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你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动听。 苏景寒用下巴轻轻地蹭蹭她的额头,语气低落,却又带着一丝甜蜜。“从遇见你开始,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让我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 萧长莺笑了,那笑容如一缕暖风,温暖了苏景寒多年寒冷的心。“我的家世,这上京城,谁娶了我都是高攀,所以他们笑话你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 至于努力,你当然要努力啊!你若不努力,我固然可以凭借我的家世,让你跟随我过上舒适的日子。然而,我更希望看到你凭借自身的聪明才智去拼搏,期待有朝一日,能让我和我的家族,因你而享受更好的生活。毕竟,你具备这样的潜质,不是吗? 最后,有什么话咱们当然要当面说清楚。我实在不喜欢那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却让我受委屈,或者让你受委屈的行为方式。咱俩又不是哑巴,涉及到彼此的事情,自然应当坦诚相告。 不过,也无需你盲目地改变自己。倘若我有不妥之处,你只需跟我讲道理,哪怕是死缠烂打地哄我,我也定是能够理解的。” 苏景寒看着怀里一脸认真的小女人,高门贵女,有自己骨子里的自信和通情达理,谁要是错过了她,真的是要抱憾终身,想到这里,他自然地想到了林巍。 他对林巍的看法很复杂,一方面看不上他的假清高,软饭硬吃,另一方面又感谢他有眼无珠,让他有机会得到了萧长莺这样的宝贝,他不珍惜,自有他苏景寒如珠如宝地宠着珍视着。 林巍和林母在萧长莺大婚之前就离京了,萧家人自然不可能把这个不确定因素留在上京城,毕竟他们不知道林巍会不会突然出现搅乱婚礼现场。大长公主其实有偷偷找人,想砸场子,但可惜的是,这一切都被她婆婆发现了。 最近面圣变得越来越困难,而大长公主也已经被禁足,所以这件事也就只能被压下来,没有上报给皇帝。然而,该有的惩罚却一点都没有少。据说大长公主被家法打得在床上躺了足足有半个多月,连下床都做不到。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林巍,面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他与母亲蜷缩在一个简陋而狭小的庙宇里。这座小庙位于山间,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给他们提供一丝温暖和庇护。 从繁华的上京城被贬谪到遥远的小镇,还得罪了萧家这样的权贵。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护送林巍前往新的任职地。所有人都害怕惹祸上身,纷纷避开他,甚至连昔日的朋友也不敢伸出援手。 第40章 回门 也不能说没了萧长莺他林巍就跌落尘埃了,变得一无所有、一无是处了。事实上,即便没有萧长莺,他林巍本来也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不是么? 可是林巍和林母都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一切都是萧长莺的错,如果不是萧长莺突然变心,他们现在还住在那座大宅院里,过着奴仆环绕的好日子,仕途也是一路顺遂。 然而,林巍和他的母亲却并不这么想。他们固执地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萧长莺身上,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过错。如果不是萧长莺突然间变了心,他们如今应该还住在那座宽敞豪华的大宅院里,享受着众多奴仆的侍奉,过着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而且,林巍的仕途也必定会一帆风顺,前途无量。 所以,她萧长莺怎么能中途变心了呢?她凭什么变心?都是萧长莺的错! 萧长莺对于林巍内心深处那些复杂而隐晦的念头,可谓是一无所知。此刻,她正与苏景寒一同安坐于宽敞舒适的马车之中,缓缓向着萧府的方向前行。 这辆马车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行驶着,马蹄声清脆而富有节奏。车厢内,萧长莺整个人懒洋洋地斜倚着,将头轻轻地枕在了苏景寒结实有力的大腿之上。经过昨晚那一番激情缠绵,苏景寒终究还是未能克制住自己心中汹涌澎湃的欲望,肆意放纵地折腾了萧长莺许久。 此刻的萧长莺,宛如一只困倦至极、慵懒无比的小猫儿一般,紧闭着双眸,安静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安逸。苏景寒则面带微笑,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令他心醉神迷的女子。只见萧长莺的肌肤白皙如雪,细腻如丝,微微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仿佛春日初绽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苏景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轻柔地抚摸着萧长莺那一头乌黑亮丽、柔顺光滑的秀发。那发丝如同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肩头和背上,闪烁着莹莹的光泽。即便是用上等绸缎与之相比,也难以企及这头发所拥有的绝佳触感和无与伦比的顺滑度。 国公府门口,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领着大儿子一家,二儿子一家,早早地就开了正门站在门口等着女儿回来。他们身着华服,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眼中满是对女儿的期盼。 阳光洒在国公府的红墙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芒。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仿佛也在为这喜庆的日子增添一份庄重。国公府内张灯结彩,红绸飘扬,到处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氛。 马车缓缓驶来,稳稳地停在了国公府门前。萧长莺轻轻睁开眼眸,抬起头来,对着苏景寒嫣然一笑,容颜俏丽,眼中闪烁着柔柔的光芒,宛如一朵春日里的花朵盛放在苏景寒的心头,苏景寒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了。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萧长莺下了马车。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赶忙上前迎接,满脸笑容,眼中满是慈爱。萧长莺看到父母,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她快步上前,抱住国公夫人撒娇。母亲紧紧地拥抱着她,叹息道:“我的宝贝女儿,你终于回来了。都别站在外边了,快进去。” 众人走进府内,一路谈笑风生,国公爷和二公子跟苏景寒介绍了昨夜刚赶回来的世子萧朗一家,萧朗和苏景寒看向对方,萧朗的眼里闪过一丝探寻,而苏景寒的眼里则是闪过一丝诧然。 到了厅堂,国公爷设宴招待苏景寒。宴席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气四溢。大家欢声笑语,气氛融洽。国公爷和一家、萧朗一家以及萧毅一家均给了两位新人不菲的见面了,之后国公爷举杯向苏景寒表示欢迎,苏景寒起身回敬,表达了对国公府的敬意和感激之情。 饭后,萧长莺与苏景寒并肩漫步于花园之中。小径两旁,繁花似锦,微风轻拂着他们的衣角,送来阵阵芬芳。 萧长莺嘴角含笑,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开始讲述起小时候那些有趣的往事:“记得有一次,我偷偷爬上了家里那棵最高的树,结果下不来啦,急得直哭……”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仿佛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苏景寒专注地倾听着,也不时插上几句话,分享自己年少时的经历:“那时我刚到寨子里,什么都不会,跟着师傅习武,总是挨罚,但每次都能想出各种借口来逃避责罚,有一次我还偷偷地放走了师傅的马,师傅追了两天才找回来。” 就在两人聊得正欢之时,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原来你们在这里,可叫为兄好找。”萧朗缓缓走来,他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衫,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英俊,气质儒雅,当真如人们所说,是人如其名,宛如风清朗月一般的温润少年。就连国公夫人每每提起自家这个儿子,也是满脸骄傲自豪,直说他可是这上京城众多武将中的佼佼者,实属难得。 其实说白了就是武将里最温润的,文人里最能打的。 “大哥。”苏景寒和萧长莺竟是出奇地默契,异口同声地跟萧朗问好,但是态度却不同,苏景寒是恭敬的,萧长莺则是嬉笑的。 “自家人不必多礼,妹妹,娘正找你呢,说是给你寻了一块好玉,要让你自己挑一个络子配上。”萧朗微笑着说道。 萧长莺听了,眼睛一亮,拉着苏景寒的手说道:“走,景寒,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块好玉。” 苏景寒看了萧朗一眼,正好对上萧朗看过来的视线。 萧朗登时笑了:“小妹,女孩子家的东西,你就自己去看吧,景寒这边有我呢,第一次见面,我也想跟他聊一聊。” 萧长莺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苏景寒的手:“好吧,不过大哥,你可不许欺负景寒。”说完便跟着不远处的丫鬟小厮离开了。 两人看着萧长莺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小谢的拐角处,萧朗才看向苏景寒,问道:“五年前在边城,是不是你带着一众乞丐打退了一波敌寇?” 第41章 边城当年 苏景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我。” 萧朗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走上前,拍了拍苏景寒的肩膀,说道:“当年正是我在那里戍边,幸好有你们,不然他们如果先进了城,局势就被动了。你能不能给我详细地讲一下当时的情况?” 苏景寒深吸一口气,仿佛回忆起了那段不愿意提及的时光。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开始讲述起那个夜晚的故事。 五年前,我们寨子里计划进一批边城的香料来卖钱,师傅安排我和几位兄弟一同前往。然而半路上我们的钱袋子就丢了。 为了继续进货,我们决定伪装成乞丐,沿路乞讨。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边城,我们满心欢喜地以为终于可以买到香料了,可我们身上那仅有的几个钱,却根本无法支付昂贵的香料费用。无奈之下,我们不得不兵分几路,各自寻找生计。 力气大的兄弟去了码头扛活,机灵的兄弟则去了酒楼当跑堂的,而那时的我,因为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身体虚弱得连走路都有些吃力,更别提去做那些繁重的体力活了,只能暂时留在乞丐堆里。 那天晚上,我记的很清楚。一个小乞丐满头是血、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一回来就大声呼喊着,让破庙里的人赶紧逃跑,说是有一群强盗正朝着我们这边逼近。 众人顿时惊慌失措。 一群乞丐,一边跑一边听这小乞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小乞丐说他当时是饿的不行了,趁夜里去外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到一只两只老鼠烤了吃,填填肚子,但是却碰上十几个人,这些人各个高大健硕,看起来就是吃的很好的样子,有的手上还拿着亮闪闪的大刀,没拿刀的人,身上也背着不知道叫什么的武器,总之,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他们像提起一只老鼠一样的将小乞丐提起后,狠狠地扔向一块大石头,当时小乞丐假装自己死了,才逃过一劫,等人走远了,他才抄近路跑回来给我们报信儿。 我听着感觉不像是山匪,山匪的话,武器不可能那么统一,人员的身体状况也是参差不齐的,所以就在安顿好新的藏身地点后,偷偷地溜出去打探了下。 结果就发现这群人是敌国的兵,从他们叽哩哇啦的语言中,我隐约听出他们应该是一队先行小分队,目的是趁守城不备,打开城门放大部队过来。 怕让人去通知你们不赶趟,他们人数也不多,对地形也不是十分熟悉,所以我说通了那些乞丐们,三个人去给你们报信,剩下的人做一些陷阱埋伏攻击他们,其实我的想法只是拖住他们,给你们留时间。 但是这群乞丐很多都是因为敌人才家破人亡沦为乞丐的,所以他们听说是敌人,情绪都很激动,几番配合下来,竟然将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全都拿下了。” 萧朗轻轻地拍了拍苏景寒宽厚的肩膀,缓声道:“景寒,这次你做得很不错。” 然而,苏景寒却缓缓地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些许愧疚与无奈,轻声说道:“兄长过奖了,这实在算不上好。 若是当时我能够说服他们,仅仅是拖住那群人,或许他们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死的死伤的伤,最终甚至连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下,全都惨遭探子的毒手报复。” 听到这里,萧朗不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安慰道:“景寒,你切莫要如此过分自责。他们一心只为报仇雪恨,又岂是你一人所能轻易劝服得了的? 再者说,事后他们遭到探子的报复,此事我也难辞其咎。”一时间,两人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氛围。 片刻之后,萧朗打破了这份沉寂,开口问道:“景寒,不知你是否有意随我一同前往军中历练一番?依你的聪明才智,若投身军旅,想必定能平步青云、迅速升迁。” 面对萧朗抛出的橄榄枝,苏景寒略作思考后,还是婉言谢绝了:“多谢兄长的好意,但眼下情况着实有些特殊。其一,我刚于吏部获得职位不久,如果此时频繁调动工作,恐怕多有不妥;其二……” 说到此处,苏景寒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温柔之色,接着说道:“我与长莺新婚燕尔,还想着能与她多多相处,培养感情。所以,此次只能辜负兄长的美意了。但是兄长,景寒有个不情之请。” 萧朗面色温和地说道:“一家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必有所顾忌。” 得到允许后,景寒稍稍挺直了身子,面色郑重地开口道:“既然兄长如此爽快,那小弟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实不相瞒,在成婚前,我们寨子那边来了不少兄弟。小弟寻思着想拜托兄长您将他们带去军营里好好历练一番。 请兄长放心,这些兄弟们可都是与我师从同一位师傅,经过其精心调教而成长起来的。他们一个个身手矫健、武艺高强,绝对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角色。并且,每个人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优势和专长。” 说到此处,景寒顿了一顿,似乎在脑海中回忆起那些兄弟们的特长,接着继续说道:“二牛兄弟力大无穷,那力气简直惊世骇俗,几百斤重的巨石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就能扛起来; 山虎兄弟,身形异常敏捷灵活,仿佛灵猴转世一般,在山林之中穿梭自如,行走起来如履平地,速度快得惊人; 更值得一提的是,六盛兄弟特别擅长使用暗器,他手中的飞镖一旦出手,可谓是例无虚发,百发百中,令人防不胜防。 像这样身怀绝技的人才,如果能够顺利进入军中,凭着他们如此出色的武艺和超凡的能力,将来必定会前途无量,说不定还能成为兄长您的得力臂膀,为您将来的功名添砖加瓦。” 第42章 谋事(一) 萧朗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毕竟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难免养成了豪爽直率的性格:“哈哈,我当是什么要紧之事呢!放心吧老弟,没问题的!听你这么一说,你这几位兄弟倘若果真如你所言那般出色,那可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为兄也就不跟你客气啦,明日清晨,你便带着他们前来见我。若是一切顺利,七日之后,我回边关去的时候就领着他们一同奔赴边关。” 这边两人刚刚把事情商谈完毕,萧毅就风风火火地找了过来。只听得他大声嚷嚷道:“哎呀,我刚才就在琢磨着,小妹这会儿在母亲那里陪着说话,你能和谁待在一起呢?没想到竟然是和大哥在此处。嘿嘿,大哥,您觉得这小子咋样?是不是还挺不错的?” 萧毅今日并未身着铠甲,而是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常服。这身衣服的布料柔软光滑,仿佛是由最上等的丝绸织就而成,上面还绣着精美的图案,更显他的贵气。衣服的剪裁得体,恰到好处地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完美地勾勒出来,更显得他英姿飒爽、气宇不凡。 萧朗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认同。萧毅见状,心中一喜,立刻迫不及待地去扯苏景寒的袖子,说道:“景寒,我小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跟我走,我那几个处的好的好哥们都想见见你呢。” 苏景寒却有些不想去。他的娘子还在这儿,他走了,她找他怎么办?想到这里,苏景寒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二哥,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娘子还在这儿呢。” 萧毅见拉不动人,回头看了他大哥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笑着对萧朗说道:“哥,你一会过去的时候跟爹娘还有小妹说一声,就说我领着景寒去见几个朋友,一会儿就给他送回来。” 萧朗无奈地笑了笑,答应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快去快回,别让大家等久了。” 萧毅得到大哥的应允,心中更加欢喜。他拉着苏景寒的手,说道:“景寒,你就别担心了。我保证不会让你离开太久的。走吧,我的那些朋友们都很有趣,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说着,他便拉着苏景寒朝门外走去。 苏景寒虽然心中仍是不想去,但也不好再拒绝。便跟着萧毅朝府门方向走去。 出了府门后,苏景寒一行人沿着街道缓缓前行。这条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各种商铺和摊贩琳琅满目,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上京城最大的酒楼前。这座酒楼雕梁画栋,气势恢宏,门口站着几位笑容可掬的店小二,热情地迎接着来往的客人。 进入酒楼后,萧毅和苏景寒被引到了一间雅致的包间内。只见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得十分精美,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点心。 此时,已有几个年轻的少年坐在那里,正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点心,一边兴致勃勃地聊天。当苏景寒他们走进来时,几人的话题恰好转到了北域进贡过来的那几匹膘肥体壮的骏马上。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北域进贡来的那些骏马真是太神俊了!”其中一个少年激动地说道,眼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可不是嘛!我远远地瞧过一眼,那毛色鲜亮,肌肉线条流畅,奔跑起来犹如一阵风般!”另一个少年附和道,满脸向往之色。 “唉,只可惜咱们这些人家世不够显赫,根本没机会得到那样的好马。就算能得到,估计也得先紧着家里的父兄,哪轮得到我们这些不是嫡子的公子哥儿。”第三个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失落。 其他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苏景寒不动声色地将在座众人环视了一圈之后,心中已然有了判断。眼下正值上职时分,这几位看似皆是来自各个官员之家、尚无正式官职加身的次子。若是以前,就凭他那低微的出身,这帮人断然连正眼瞧他一下都是不肯的。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只因他自身的这场婚姻以及二哥的缘故,此刻竟得以与他们同桌共坐,一同品尝精致点心,并悠然闲谈起来。 苏景寒不禁感慨:出身固然至关重要,但倘若一个人能够准确把握时机、洞察局势发展变化,即便其出身略有微瑕,倒也不至于成为阻碍这些人成就一番大事业的绊脚石。 就像他自己这般,纵然出身并非显贵,却依旧能够一步步攀登至如今这般的高度,日后,应该还会更高。 “兄长们可是想要那北域的宝马良驹?”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悠悠地传来,打破了方才的沉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苏景寒。他的语调不紧不慢,不轻不重,但却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啊!那北域的宝马良驹,速度如风,耐力惊人,谁能不心动呢?可像咱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又能有什么法子得到它们呀?”兵部尚书家的次子上官垚率先回应道。他与其他人一样,对那些传说中的宝马良驹充满渴望,然而现实的种种限制让他们只能望而兴叹。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而上官垚则转头看向苏景寒,继续说道:“不过嘛,萧毅倒是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夸赞你这小子头脑灵活、智谋过人。既然今日你敢开口,想必心中已有定计吧?不妨说来听听。”原来,他们几人与萧毅私交甚笃,早已从萧毅口中得知苏景寒的不凡之处,因此对于他此刻的言语并未感到丝毫诧异或轻视。 苏景寒微微一笑,眼神平静地扫过在座诸位兄长,缓缓说道:“小弟我曾听闻,几位兄长皆有为自家打理产业之事,且都经营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不知诸位兄长手中所掌握的产业当中,是否包含赌坊与药坊这两项生意呢?” 第43章 谋事(二) 事实上,苏景寒平日里除了专心备考以及到难民区探访之外,还暗中跟随姜遂四处奔走查探。经过一番努力,他对上京城内各大世家的情况已然了解得颇为透彻。 “有的,不瞒诸位,小弟手上正好有一家赌坊,目前经营状况还算良好,盈利颇丰,这家赌坊就开在上京城西三街。”工部尚书家的小儿子赵庭面带微笑,率先开口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衣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礼部尚书家的次子孙立也不甘示弱地接口道:“小弟我手上亦有家药坊,位置就在正大街上。承蒙上天眷顾,生意一直以来都挺红火,盈利自然不在话下。”孙立微微仰头,脸上满是自豪之情。 其他那些小公子们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开口,想要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来。他们纷纷报出自己手头所掌控的各种相关产业,一时间,场面好不热闹。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就连平日里看上去颇为正直的萧毅,其手上居然也有着一家规模虽说不上庞大,但也绝不算小的赌坊! “各位兄长,如果咱们能够想个法子,将这赌坊还有药坊一同开到边关去,并且把咱们赚钱的目标瞄准那广袤的北域之地。倘若我们成功地掌控住了北域的经济命脉,那么诸位心心念念的那些宝马良驹,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易可得?而且要是咱们这件事情办得足够漂亮出色,说不定整个北域都会变成各位兄长专属的后花园。岂不美哉。” 苏景寒之所以能如此自信满满地说出这番话来,是有着充分的理由和底气的。首先一点,在座的这些人的父兄无一不是在朝中身居要职的大人物,手中握有的权力可谓是相当惊人;再者说了,他家萧家在北域一带更是长期驻有军队,这无疑给他们开设的两坊提供了坚实可靠的安全保障。 所以说,如果当真能够牢牢掐住北域的经济命脉,再凭借着背后强大的国家作为坚实后盾与依靠,即便北域心中有所不满和愤怒,恐怕也只能是忍气吞声、无可奈何罢了。 只是,关于这赌坊与药坊的运营方面,着实得花费一些心力去琢磨一番才行。否则,倘若它们的经营模式与北域的毫无二致,那么那些顾客又怎会舍弃自家门口的便利,而特意长途跋涉来光顾呢? 这些小公子能够帮家族管理产业,就不是愚钝之辈,赵庭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关键问题:“可是人家北域本身就设有药坊和赌坊,我们是开设于北域境外,他们何必不辞辛劳、千里迢迢地赶到咱们这儿来呢?” “赵兄所言极是,要是咱们的赌坊和药坊跟其他普通的并无差异,他们自然是更倾向于选择距离较近的本地店铺,而非远道而来咱们这里。不过嘛,假如我们能够别出心裁,让我们的赌坊和药坊与众不同,独具特色呢? 咱们完全有能力打造出高规格的赌坊与药坊!先说这赌坊吧,咱们只招待那些赌资超过十万两白银的豪客。每天清晨开门营业之后,便只允许客人进入而不许离开,直到夜间打烊时方可出门。至于里面负责伺候的人员,可以从全国各地寻觅一批聋哑人士,经过精心培训后再让他们上岗工作。 如此一来,既能确保服务质量又能有效保障客户的隐私安全。在我们这儿,这些贵客们可不单单能够尽情赌博,还能私下里进行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接下来谈谈药坊。 咱们所拥有的草药资源以及精湛医术原本就要比北域强出太多。 咱们不妨重金聘请两位从宫中退休的老太医前来坐镇。这两位太医必须具备真正的高超医术和深厚经验才行。 每天仅接诊两名患者,但这诊金一定要定得极高极高。相信用不了多久,也许都不需要十年八年那么长的时间,仅仅只需一年左右,北域的财富就会像涓涓细流一般源源不断地流向咱们这边。 等到我们成功将北域的钱财尽数掏空,并牢牢掌控住其经济命脉之时,那整个北域岂不是任由咱们摆布?” 苏景寒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临时萌生的念头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但紧接着又补充道:“这个想法啊,其实也就是我刚才灵光一闪突然冒出来的,其中必然存在不少不够妥当、需要斟酌和改进的地方。因此,如果诸位兄长认为这个想法还算靠谱、具有一定可行性的话,那可就得烦请诸位兄长费心帮忙进一步完善。” 听闻此言,在场的那些小公子们纷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要知道,他们平日里无非就是帮助家族打理一些产业罢了,所追求的也仅仅是实现盈利而已。像这种妄图掌控另一个国家经济命脉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们可是连想都未曾想过! 然而,此刻当这一构想被苏景寒如此清晰明了地阐述出来之后,不知为何,竟让这些年轻气盛的小公子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热血沸腾之感涌上心头。 他们不禁开始暗自思忖起来:倘若这件事情当真能够大功告成,那么他们在家中的父兄是否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父兄们进宫面圣或是外出应酬之时,会不会也愿意带上他们一同前往?到那时,他们岂不是也能成为整个家族引以为傲的存在? 最主要的是,会不会也能给自己奔一个前程。 若要谈论起社会阅历来,那苏景寒绝对称得上是技高一筹,他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人情冷暖,绝非这群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们所能比拟的。然而,若是谈及经商经验,苏景寒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毕竟,他从未真正涉足过商场的波谲云诡,对于其中的门道和规则也只是一知半解。 这些小公子们开始展现出他们各自的才华和见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阐述着自己对经营之事的独到看法和深刻理解。 第44章 邀请苏景阳 有的公子哥从市场需求的角度入手,展开详尽且全面的剖析。他们不仅清晰地指出了当前所面临的优势以及潜藏其中的劣势,更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结论:即便是处于低端层次的意向客户群体,也绝对不容有失!因此,应当巧妙地将这两坊的市场定位明确地区分开来。 其中之一,如苏景寒所言那般,走高端路线。此定位旨在专注于向当地尤其是北域的高官、富商提供高品质、具备极高附加值的各类产品及服务,从而精准地契合那些对于私密性和药坊品质有着极致追求的顾客之需求。 无论是所用的聋哑人,还是装修时为了隔音所选用的材料和装修布局,都务必精益求精,力求打造出一个既能迎合他们赌博的意向,又能为他们提供谈一些重要的或者见不得人的事情的私密性的场所。 而另一定位,则聚焦于广大民众的日常消费层面。它要提供的是价格亲民、性价比超高的一系列产品和服务,以此来吸引数量更为庞大的普通北域群众。这些人的消费目的往往并非单纯追求品质,而是出于好奇心理想要一探究竟,或者仅仅只是为了满足日常生活中的基本所需。 至于火起来会不会有竞争对手,苏景寒和公子哥们也聚在一起讨论了一番,首先,单凭一处豪绅或者是官吏,是根本无法达到他们几家势力所有的财力的,势力的话,更是不可能越过他们去,所以,竞争对手应该是算不上多。 与此同时,还有一部分人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了成本控制之上,并为此提出了诸多极具建设性的优化供应方面的建议。 他们对原材料的采购渠道、整个生产流程的每一道工序细节、物流配送的具体路径安排等众多关键环节逐一展开深入调研,全力以赴地探寻能够有效降低运营成本的潜在空间。 比如说,可以积极主动地与药草的供应商们构建起稳定持久的合作关系,通过双方坦诚友好的协商沟通,努力争取到更为优厚的采购价格折扣;针对现有的生产流程实施科学合理的优化调整,进一步提升整体的生产效率水平;精心策划并妥善规划物流运输的最佳路线方案,最大程度减少运输途中所产生的不必要费用支出。 还有的侧重于营销策略,构思了一系列如何造势吸引北域顾客的方案。他们建议利用舆论造势、提前预热等多种手段,提升两坊的知名度。比如,可以雇一些人混到北域的人里边,先把两坊的消息散播出去;私下邀请一些北域的达官显贵过来体验一番。 就这样,在他们热烈的讨论声中,原本模糊不清的经营思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各种细节问题也被一一解决,整个方案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可以说是完善得七七八八了。 然而,就在话题不经意间转向了政治领域时,原本还热闹非凡、高谈阔论的众人竟像是事先约好了一般,齐齐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心中都清楚得很,这般煞费苦心地企图把控住北域的经济要害,必然不可避免地与北域的各级官员乃至高高在上的皇室产生极为密切且频繁的交集。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居心叵测之人借机安上一顶通敌叛国的大帽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正当气氛愈发凝重之时,只见苏景寒缓缓站起身来,他那张俊朗的面容之上此刻挂着一抹从容不迫的微笑,宽慰道:“诸位兄长无需忧心忡忡,此事交由景寒来设法解决便是。 咱们此次的初衷仅仅是为了掌控北域而已,绝非是要与北域暗中勾结图谋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许多事情还是可以运作的。” 说着,他动作优雅地拿起茶壶,逐一为那些因说得口干舌燥的小公子们斟了清香四溢的茶水:“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今日兄长们与景寒的此番谈话,还请暂时不要对他人声张,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见过太多的合谋,因为管不住嘴,最后功亏一篑。 回去的路上,萧毅有些沉默,他没正形地靠在马车的边框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腰上的络子。 “二哥可是怕此事有风险?”苏景寒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萧毅抬起头,看了一眼苏景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这事儿搞不好就是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还有可能让上边觉得咱们结党营私。” 苏景寒听了,微微一笑,自信地说:“二哥,这件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做不成,只有咱们萧家能做成。” 萧毅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苏景寒。 苏景寒继续说道:“因为这江山未来都是太子的,而咱们一家,明里暗里都是太子的人。皇后和太子对咱们的信任,毋庸置疑。所以,这事,咱们不仅能成,而且做得好的话,夏国的版图都会增加。” 萧毅听了,心中的忧虑稍稍减轻了一些。他知道苏景寒说得有道理,萧家一直以来都是太子的坚定支持者,而这次的事情,也确实是为了太子的未来和夏国的利益。 “可是,这其中的风险还是不可小觑。”萧毅还是有些担心。 苏景寒拍了拍萧毅的肩膀,安慰道:“二哥,不必过于担心。我们只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就一定能够成功。” 萧毅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全力以赴吧。” 马车继续前行,萧毅心中升起一丝期待和决心。 二人回到国公府时,夜幕已然降临,府内灯火通明,晚宴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桌丰盛的宴席摆满了珍馐美味,香气四溢。国公夫人坐在主位上,一边亲切地给苏景寒布菜,一边关切地问道:“景寒,我前几日跟宫里的太医说了,让他去给你弟弟看看腿疾,他可曾去了?” 苏景寒闻言,连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给国公夫人行了一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母亲挂念,前几日王太医确实到府上来了。景阳跟我说,经过王太医的诊治,他的腿似乎是有些知觉了。这次我来,景阳特意托我跟您道谢,并且想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想到府上当面向您道谢。” 国公夫人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爽快地说道:“多大点个事儿,景阳那孩子看着也怪可怜的。” “王太医平日里每七日会来府里给我们请一次平安脉,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他搬过来,这样每次王太医来的时候,就可以帮他看看,府上的药材什么的也全,如此一番,恢复的也快一些。如果治得好的话,我跟皇后说一声,不行就把王太医先留在府中也不是不可以。” 国公夫人又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苏景寒的碗中,继续说道:“景阳上次来府里的时候,我就瞧着这孩子有眼缘,你们的身世我和国公爷也都知道,你既然做了我们家的女婿,我就真心想把你和景阳当成我的孩子,自然是希望你们都能健健康康的。日后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苏景寒感动得都说不出来话了,他嘴唇颤抖着,拒绝的话语在嘴边徘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知道景阳有多希望自己能够站起来,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又怎能忍心替景阳拒绝。 第45章 扮猪的林怡 萧长莺敏锐地洞察到了苏景寒的心思,她拉着苏景寒的手,让他缓缓坐下,笑着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见外。今晚咱们回去就跟景阳说一声,明早就让龚福过去接他来家里。咱们国公府这么大,房间多得是,一点都不麻烦。” 国公爷也在一旁附和道:“长莺说得没错,景阳那孩子我看着就喜欢得很。让他过来吧,闲暇时陪我下下棋,上次才下了一局,实在是不够尽兴。” 国公夫人更是心细如发,她连忙说道:“对了,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姑娘,叫许清月对吧?让她也一起过来吧。长莺跟你出去住了,我这无聊的时候啊,都没人陪我骑马射箭了。听说那姑娘骑射功夫都挺不错的。” 刹那间,整个屋子仿佛被欢乐的氛围所填满,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众人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对于景阳和许清月即将到来的满心期待。 苏景寒一直高悬着的心,在此刻终于缓缓落定。 其实于他自身而言,怎样都行,但他最为担心的便是,萧家人仅仅只是表面上客气客气而已,等弟弟真正抵达时会让其陷入尴尬境地难以自处。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的景象清晰地表明,萧家人确确实实是真心欢迎他弟弟的到来。至于这其中的缘由,虽说喜爱他弟弟或许占据了一小部分因素,但绝大多数情况恐怕还是看在他这个姑爷的面子上,正所谓爱屋及乌。 苏景寒暗自下定决心,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对待萧长莺以及萧家。如此一来,方才不辜负萧家人的这一番深厚情谊。平心而论,萧家人待他可谓是真心实意。 作为武将世家,他们若诚心待人,便不会有过多的弯弯绕绕,或使那些拿捏人心的权谋手段。回想起来,除了初次见面之时曾对他讲过几句重话,以此来提醒他务必要善待萧长莺之外,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说教与指责了。 他曾经目睹过许多与自己境遇相似之人的高攀之路,那些岳家所提出的各种苛刻要求,可谓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有的要求女婿终身不得纳妾,以确保家族血脉的纯正;有的则规定女婿必须长住于岳家府邸之中,以便随时听从差遣;还有的甚至禁止女婿的任何亲戚登门造访,生怕被沾染上穷酸之气。 这些条件看似有些苛刻,但是细想想,所谓高攀,本就是一场可能关乎情爱,但更多的是算计与权衡利弊。既然一场交易,这些条件又在成婚之前就被摆在了明面之上,那么若有人心甘情愿地委身于此,便意味着他们已然认可了这场交换,所以,这就是一场等价交易,没有谁吃亏一说,不是么? 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些人,让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类人属于典型的“软饭硬吃”型,一方面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岳家给予的种种提携与好处,另一方面却又在背地里偷偷地抱怨岳家对其管束太严、控制太多。 更有甚者,表面上信誓旦旦地表示绝不纳妾,私下里却养着好几个外室,将当初的承诺视如粪土一般随意践踏。对于这种背信弃义、毫无诚信可言之人,他连瞧上一眼都会觉得肮脏无比。 所以,能娶到萧长莺,有这样的岳家,他是感恩的,也愿意投桃报李。 这样的萧家,底蕴深厚、门风清正,待他又极好,他对萧长莺和萧家再好都不为过,因为他们都是值得的。人活着,总有一些事情比所谓的面子和情欲更为重要。 但是将来,他也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寒门结合的,因为遇到不适合的人的可能性太大了,他不是自吹自擂,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像他这般想得开的。 用完晚饭后,苏景寒和萧长莺在国公府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缓缓离去。由于并非圣旨赐婚,他们便没有前往宫中向皇上和皇后请安。其实,皇后早已提前告知萧长莺,皇上的身体状况如今确实不适宜接见他人。 两人并未返回苏府,而是径直朝着苏景阳所住的院子走去。开门的是一位面容喜庆的嫂子,她热情地将二人迎进了院子。因他们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此处并未留人。这样的宅子,在上京城这样的地段,也算得上是独一份儿了,说白了,和偏僻位置的那些大杂院有的一比。 然而,萧长莺却并不在意,她觉得只要苏景阳他们这些人过得自在就好。这也是苏景寒更加钟情于萧长莺的原因之一,他不知道别的贵女什么样,但是萧长莺在他心里,无疑是最好的大家贵女,不仅对许多事情都有着极高的包容度,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看不起所有人的傲气。 不过,该有的女孩子家的娇气还是有的,甚至更甚,他偏又爱惨了她的这份娇气,这样的世家女,难道不该被娇娇地宠着么? 走进院子,萧长莺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院内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花草树木也被精心照料得生机勃勃。这一切都显示出,住在这里的人对这座宅子是用心呵护的。 踏入内院,萧长莺一眼便看到苏景阳正静静地坐在凉亭中赏花。看到苏景寒和萧长莺走来,他原本沉寂的脸上立刻泛起了温和的笑容:“哥,嫂子,你们来了。”说着,他便要自己推动轮椅向他们靠近。 一旁的许清月却迅速伸出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苏大哥,嫂子,你们来了。景阳哥哥这两天一直念叨着你们呢。” 许清月来到上京城后,便自觉地改了口,不再称呼苏景寒为“景寒哥哥”。有了嫂子之后,保持适当的距离,既是对对方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与苏景阳和许清月打过招呼后,苏景寒和萧长莺便在凉亭中坐了下来。几人开始闲聊起来,话题从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到京城的风土人情,再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在这个过程中,萧长莺发现,苏景阳虽然身有残疾,但他却像苏景寒一样,对很多事情看的都很通透。 而许清月则是一个开朗大方,却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她对苏景阳的照顾无微不至,萧长莺觉得,就算是经过层层筛选过、专门培训过的宫人,都大达不到她的水平。 萧长莺正欲与苏景阳提及前往国公府诊治病症之事,一道清脆悦耳却又略显突兀的声音骤然传来:“景寒哥哥,你总算是来啦!这偌大的庭院可真是广阔无边呢,我在此处闲逛数日,稍不留意便会迷失方向。不知你何时得空,可以陪我四处走走逛逛,也好让我尽快熟悉一下环境。” 闻听此言,萧长莺不禁微微蹙起蛾眉,目光随之转向那发声之人。只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娉婷而立,她面容娇俏,满脸透着天真烂漫之气。身上穿着一袭洁净素雅的粗布衣裳,或许是因为匆匆赶来之故,此时竟有些轻微气喘,那张粉嫩的脸蛋儿上亦悄然爬升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恰似春日里初绽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单从外貌来看,倒的确称得上是一张俏丽无比的面庞。 苏景寒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林怡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去了。他一个人从社会最底层艰难地摸爬滚打,才勉强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对于林怡曾经对自己怀揣着怎样的心思,苏景寒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清二楚,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从未给过她任何错觉。 至于她此刻心底究竟打着什么样的算盘,苏景寒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这宅子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等你日后有闲暇时间的时候,可以叫上几位婶子陪着你一同四处转转瞧瞧就行。”看着一脸失落,楚楚可怜,又要开口跟他攀扯的林怡,苏景寒心头涌上一阵厌烦。 第46章 不用她出手 也难怪有些岳父岳母家不愿意让姑爷家里那些穷困潦倒的亲戚登门拜访。上门来吃吃喝喝倒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就怕遇上像林怡这种心术不正之人。 明明心怀鬼胎,却还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打吧,显得自己不够大度;骂吧,又担心落人口舌;撵走吧,更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如此种种,当真是令人感到无比厌烦,恶心得要命! 萧长莺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苏景寒,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曾经听闻过的那些后宅之中争风吃醋的种种阴私手段。这些画面如同电影般在她眼前不断放映,令她心中一阵反感。 不行!绝对不行!哪怕苏景寒真的对这种手段颇为受用,她也决不能在两人合作期间让别的女人踏入府邸半步。 他日如果有变,家中产业和孩子她定然会统统带走,绝不会留给旁人一分一毫。那往后再如何,便与她无关了。 萧长莺心思百转时,苏景寒已经面无表情地开口:“清月,我们有些至关重要的事情想要单独同景阳和你说。”话毕,他甚至连看都未曾多看林怡一眼,便转身朝着书房径直走去。 许清月闻言,赶忙伸手轻轻推动着坐在轮椅上的苏景阳,紧跟其后。而站在原地的林怡见此情形,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在她看来,自己迟早有一天都会成为景寒哥哥的枕边人。 所以,他所有的秘密于她而言,根本无需避讳。 即便苏景寒有意要避开她,但她依然想要知晓。 不,准确来说,是她非听不可!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抬脚准备追上去。 然而,仅仅迈出两步之后,她便遭遇了苏景寒与萧长莺身旁小厮和丫鬟们的阻拦。这些人倒也并未口出恶言,毕竟她乃是姑爷的贵客,若是让她难堪,无疑也是不给姑爷面子。 而且依着自家小姐现今对待姑爷的态度,他们着实不敢轻易得罪姑爷。故而,即便心中再如何瞧不上林怡那般姿态,却也只得恭恭敬敬地将其拦下,并齐声说道:“姑娘,请您暂且止步。” 可林怡哪里会去理会他们如此相待自己究竟所为何事?在她眼中,这些人本就身份低贱,对自己毕恭毕敬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她当即怒目圆睁,娇声呵斥道:“你们快快闪开!景寒哥哥行事向来不会避讳于我,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家伙,不过只是些不入流的奴才罢了,居然也胆敢阻拦我?快给我让开!!!” 她完全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下人便是代表着主子的颜面。若是有人胆敢当着主子的面辱骂下人,那就等同于狠狠地扇了主子的耳光。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而此刻的苏景寒本来就已经被她在此处无理取闹的行为弄得有些厌烦,接着又听到她口出狂言,甚至声称自己做事从来不需要避忌于她。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冷声道:“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赶快给我收起你那些不应该存在的小心思!今天下午你就收拾好行李回寨子去吧!” 萧长莺心里却很清楚,寨子里的大部分人对于苏景寒都是有着恩情的。如果真就这样放任这个小姑娘独自一人回到寨子当中,以她这般纠缠不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来看,倘若未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天晓得她会不会将苏景寒与自己编排成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四处传播。 “景寒,她年纪尚小,看在寨子里的人的面子上,不要跟她生气,再说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也不安全,不如,你给她寻一个合适她的工,也算是历练历练。之前你不是给杨大哥他们安排跟着我大哥去军营了么?也不能厚此薄彼。 不如这样,一会儿走之前你带着龚福问问大家,是愿意带一笔钱回去和家人团聚,还是愿意在这里寻一份工,慢慢地把日子过起来。” 恩情归恩情,她也可以跟苏景寒一起养他们一辈子,但是就怕给一些个人养的心大起来,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林怡当然不愿意出去做工,她可是来找她的景寒哥哥过好日子的,怎么能做那种粗活呢? 而且,她更不愿意回到那个破寨子里面去,那里什么都没有,生活条件那么差,她可不想回去受苦。 所以,她必须跟着她的景寒哥哥,跟他回他的府邸去,享受荣华富贵,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这样的生活才是她应该过的。 至于那个什么莺,一看就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哪里比得上自己,她自有办法把她除掉。 于是,她撒娇地说:“景寒哥哥……”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景寒阴沉的脸色打断了。 苏景寒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地说:“林怡,携恩相要也要看看到底有多少恩情可以用,我和景阳,可曾受过你家一点恩惠? 如今让你在这里,也不过是看在汪叔的面子上而已,你如果再闹,我现在就让人把你丢出去!”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和苏景阳当初走投无路,是寨子收留了你们,你们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寨子里的人给的?”林怡在家总是听她娘念叨,所以这话,真是张嘴就来。 一旁听着的婶子气坏了,都怨这个死丫头,她还没逛够这上京城呢,就要出去做工了,这死丫头还有脸说这茬:“你可真有脸说,他们兄弟俩当年瘦的一把骨头的,是没少得寨子里的人帮衬,但是你们家,还真算不上是帮衬。 你回去问问你爹娘,这兄弟俩是不是要先给你们家干足够多的活,才能混上一口剩饭?” 婶子越想越生气,又接着说道:“而且,这兄弟俩都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努力的帮寨子里做生意,没有他们,咱们哪来那么多的收入?而你们家呢,除了会占便宜,还会做什么?” 林怡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倔强地说道:“那也是因为我们家穷,没办法啊。 而且我爹娘那也是看在他们可怜帮他们,要不然,那点活,非得给他们干么?”林怡学着她娘反驳她爹的样子,叉着腰怼这个婶子。 这婶子也是个不饶人的主儿,她直言道:“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活确实是让人干了,给人家的也都是残羹剩饭,这就是两清的事情。现在人家发达了,又巴巴地凑过来,说什么有恩,真是不要脸。” 她接着强调:“穷不是借口,人心才是关键。寨子里谁家不穷?” 然后,她转过头对景寒媳妇说道:“要我说,这一家子都够不要脸的了。你还是不要费那个心思给她找什么活做了,人家的心思可不在那上头。你一个高门贵女,没接触过底层的小人物,更不理解这有些人心里的弯弯绕。以后可要长个心眼!” 这婶子也是个狠人,萧长莺喜欢,冲她感激地点点头。 林怡气的一张脸通红,甚至表情都有一丝扭曲,但是眼里已经续上了一包要落不落的泪:“你,你胡说!”她伸出一只手颤抖地指着那婶子。 “我胡说?”那婶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事实?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有本事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走啊?” 第47章 说服 萧长莺看着林怡的反应,心中暗自发笑。她知道,这个婶子的话已经让林怡乱了阵脚。 林怡瞪着那婶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婶子竟然会如此直言不讳地指责她。 她眼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最后也没说出要走的话来,一跺脚,哭着跑了。 萧长莺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林怡离去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之外。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这个林怡,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明日我会给汪叔写信,将此地的情况详细说明,并安排人手护送她返回。”苏景寒温柔地牵起萧长莺的手,他略显粗糙却温暖的掌心传递出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众人一同进入书房,萧长莺将萧家的计划告知苏景阳。苏景阳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但最终还是坚决地摇头拒绝了。他们一堆人在这里,已给哥哥带来诸多麻烦,若再前往国公府,日后哥哥将会面临更大的压力和困境。 萧长莺看着苏景阳那略显忧虑的面庞,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苏景阳的肩膀,似乎要将自己的安慰与鼓励传递给他。 “景阳,莫要这般忧心忡忡。你且想想看,我如今既已嫁入你家,成为了你兄长的妻子,那咱们可不就成了实实在在的一家人嘛!而且呀,我的双亲对你还有清月都喜爱得紧,在他们眼中,你们皆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今日让你前往国公府暂且居住,也是希望能给你提供一个更舒适安心的环境疗养,待你这腿痊愈之后,难道还担心无法报答这份恩情吗?” 站在一旁的苏景寒此时也连忙点头应和道:“是啊,景阳。说起来,哥哥我其实早已亏欠国公府诸多情谊。等你这腿伤养好,跟哥哥一同努力,也一起帮哥哥回报这份恩情,可好?” 然而,尽管听到兄嫂二人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说,苏景阳的脸上依旧浮现出一丝如阴云般的犹豫不决之色。萧长莺见状,心知苏景阳心中尚有顾虑未解,便又接着劝说道:“景阳,我所言句句属实。我爹爹和娘亲可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把景寒和你当作亲生儿子一样亲近,我家是武将世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想对一个人好,就是真心实意地对一个人好。 倘若你执意不肯前去,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他们的这番好意?万一因此让他们误以为你对他们心存不喜,只能暗自神伤,届时我便是有百张嘴恐怕也难以解释清楚了。” 苏景阳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终于,经过漫长而又紧张的思索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某个决定或者提议。 看到苏景阳点头,一旁的苏景寒和萧长莺不约而同地轻轻吐出一口气来,紧绷着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与释然。 随后,他们一同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许清月。许清月从心底里期望着苏景阳能够早日康复,并且对国公夫人也是满心欢喜。在她看来,如果只是暂时借住在国公府,那么日后想要报答这份恩情也是容易的事情。 就算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偿还这份人情,卖掉自己,去国公府里当个卑微的丫鬟,全心全意、尽心尽力地侍奉在国公夫人左右,对于许清月来说,那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选择。 只听她坚定地说道:“只要景阳哥哥去,那我便跟着一起去。等景阳哥哥身体康复之后,我就立刻前往国公府上,心甘情愿地做一名丫鬟,时刻伺候在国公夫人的身侧,以此来报答这份天大的恩情。 说句实话,像我这般出身低微之人,如果外出寻找工作,能够有机会在国公夫人身边当一个丫鬟,那绝对是我高攀了,占了大便宜呢!” 萧长莺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不禁暗叹,这小姑娘的确很合她母亲的性子。倒不是她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而是以许清月的家世背景和身份地位,国公府通常情况下是决然不会收留这样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做丫鬟的。 然而,许清月却与众不同,因为她深得萧长莺母亲的喜爱。不过,萧长莺紧接着开口道:“清月,我母亲对你着实是喜欢得不得了。不过此次你到国公府去照料景阳,实际上是在帮我们萧家的大忙,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们感激你的付出与帮助,又怎能让你来还这个人情呢?真正该铭记这份情谊的,理应是我们才对。等到时候景阳的腿好了,你的情,让他自己还可好?” 许清月瞬间愣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是啊,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与景阳哥哥之间算是什么样的关系?仅仅只是因为跟随着照顾了他一段时间,难道就欠了国公府的人情吗? 这不是变相地在说她在意景阳哥哥,想和景阳哥哥成为一家人么?刚刚林怡的事情,她可是全程看着的,虽然林怡是妄想跟景寒哥在一起,和她不一样,但是她这样的身份,景阳哥哥日后如果腿好了,有苏景寒这样的哥哥,很难不会有一个很好的前途,她到时候恐怕连景阳哥哥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又怎么配得上他呢。 许清月一时害羞加着急,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娇艳欲滴,她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摆弄着衣角,嘴唇微微颤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景阳看着眼前的许清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爱之情。难得见到她羞涩的模样,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让苏景阳忍不住想要呵护。他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嫂子,您就别逗她了。” 大家见状,也都识趣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萧长莺带着丫鬟们开始忙碌起来,她们有条不紊地帮许清月收拾着两人明天要带的东西,不时传来几声低语和轻笑。 书房里,只剩下苏景寒和苏景阳兄弟二人。苏景寒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景阳,你对清月那丫头到底是什么想法?” 第48章 新开始 苏景阳微微一怔,他那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仿佛被一层阴云所笼罩。然而,仅仅片刻之后,这层阴霾便如被风吹散一般,他的眼眸之中再次迸射出希望的光芒,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般璀璨耀眼。 “哥,清月和她的家人从我到寨子里,就一直照顾着我,以前我的腿一直是这样,我根本就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如果我起了歪心思,那就是恩将仇报。但是如果以后我的腿能够痊愈,能够让她和她的家人过上好日子,我想娶她为妻。这辈子只要她一人陪伴在我身边就足够了。”苏景阳激动地说道,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似乎是因为内心澎湃的情感难以抑制。 此时,在院子的角落里,一个身影悄然隐匿于黑暗之中,鬼鬼祟祟地朝书房张望。这个人正是刚刚哭着跑走的林怡。只见她小心翼翼地躲在那里,屏气凝神,静静地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企图听到或者看到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林怡暗自咬牙,凭什么那个许清月可以跟着一起进去?刚才没有机会,也压根儿就没留意到。他们可都是从同一个寨子里出来的人,要说相貌,她许清月哪一点能比得过她,想到这里,林怡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心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休沐的日子总是短暂而美好的,仿佛眨眼之间,苏景寒和萧长莺又要重新投入到繁忙的事务之中。原本这选择是留给林怡自己做决定的,因此,当龚福前来禀报,告知林怡已在附近一家富裕人家找到了一份浆洗的工作时,苏景寒并未过多干涉此事。 他只是淡淡地对龚福说道:“派人盯着她便是,只要她日后不再出现在我与萧长莺跟前生事即可。”说完,便又埋头处理起手头的公务来。 与此同时,在上京城遥远的一处小镇外,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缓缓停下。只见一个满脸灰尘、头发蓬乱的男子从车上堪堪跳下,随后转身小心翼翼地将一位更为狼狈不堪的老妇人搀扶下车。 两人看上去疲惫至极,但眼中却透着希望的光芒。他们从兜里摸出几枚铜板递给车夫,并连连向其道谢。待车夫驾车离去后,这一老一少相互扶持着,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朝着县衙方向艰难前行。 当他们终于来到县衙门前时,那扇庄严而厚重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名身材魁梧、手持棍棒的衙役。这两名衙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只见他们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满是尘土与疲惫之色,活脱脱一副乞丐模样。 其中一名衙役皱起眉头,满脸厌恶地冲着两人挥挥手,不耐烦地吼道:“去去去!要饭就到别处去,西郊那边每天都有施粥的,别在这里碍眼!” 听到这番话,林巍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仿佛自己的脸面瞬间被人狠狠地摔到地上,然后又被无情地踩踏了好几脚。他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若非多年寒窗苦读所培养出的涵养,恐怕早已忍不住冲上前去理论一番。 然而,一旁的林母却没有这般好脾气。她瞪大双眼,怒视着那名衙役,手指几乎戳到对方的鼻尖,破口大骂起来:“瞎了你那双狗眼!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可是我儿子,他是马上就要上任的县令大人!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东西,居然敢这样对待未来的父母官?还不快恭恭敬敬地把我们请进去!” 林母尖锐的叫骂声瞬间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人们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看着这场闹剧。此时的林巍愈发感到羞愧难当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急忙伸手拉住母亲的胳膊,试图阻止她继续谩骂下去。 深吸一口气后,林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他对着那两名一脸惊愕、难以置信的衙役说道:“两位大哥莫怪,我确实是即将走马上任的本县县令。由于此次行程匆忙,且我母子二人不想给沿途各郡县增添麻烦,故而选择了低调行事。这是朝廷颁发给我的任命文书,请过目。”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卷轴,递向那两名衙役。 此地与繁华热闹的上京城相隔甚远,以至于关于他的种种传闻尚未能传播至此地。对于此等状况,他心中暗喜,认为这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在此处彻底告别过往,重新开启崭新的人生篇章。而这所谓的重新开始,首当其冲便是要树立起良好的声誉和名望。 从表面上来看,他的初步目标已然达成。那衙役仔细审阅过他手中所持的文书之后,其态度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并连连赔礼道歉道:“真是对不住啊!小人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竟未能识得大人您的尊容。像您这般关怀民众疾苦、心系百姓的官员,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位备受爱戴的青天大老爷!” 此时,林巍不动声色地悄悄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围观的人群当中,有些人已经情不自禁地点头表示赞同,眼中流露出钦佩之意。眼见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已然顺利实现,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面带微笑地搀扶着林母,跟随着那位态度恭敬的衙役一同朝着县衙内部缓缓走去。 此前担任本地县令一职的官员年事已高,如今距离他正式退休仅剩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朝廷考虑到此人的多年辛劳付出以及贡献,特意下旨准许他在林巍正式到任之后便可卸甲归田,返回家乡安享晚年。 老县令得知林巍如此迅速地抵达此地,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喜悦之情,脸上更是乐开了花:“哎呀呀!真是惊喜啊!快快快,随我一同前去见见这位新县令。”说着,老县令满脸笑容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师爷,眼中满是兴奋与期待。 要知道,上京城到这里,路途遥远,就算是在遭遇灾年、朝廷发放赈灾款项的时候,那速度也远远不及今日这般快捷。原本老县令还暗自思忖着,恐怕自己得再多辛苦一阵子,才能够功成身退、告老还乡呢。没想到,这新县令竟然来得这样及时。 没过多久,两人便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赶到了后堂。林巍一眼就望见了走在前方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尽管岁月已经在他的头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可他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容光焕发。 只见这位老县令身着一袭深灰色的长袍,袍角微微摆动间,可以看见衣摆处有着些许磨损的痕迹,但整体却仍旧保持着整洁干净。他那慈祥的面庞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人心,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其中透露出的睿智光芒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而那份温和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只消看上一眼,便能知晓此人定是个一心为民、造福一方的清正廉明之官。 “林巍,拜见李大人。”林巍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向老县令行了一个大礼。他的声音低沉而又铿锵有力,宛如洪钟一般,在这不大不小的后堂内回荡开来。 “哈哈哈,林大人实在是太过谦逊了。从今往后啊,这片地方可就要仰仗您啦,老夫我也总算能够安心归家抱抱那可爱的小孙儿咯。”老县令一边开怀大笑,一边伸手捋了捋下巴处花白的胡须。他的笑声、那般爽朗明快,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轻而易举地驱散掉周遭所有的阴霾,使得林巍一路上所积攒的气郁都消散了不少。 第49章 赠衣 49老县令看看眼前的年轻人,只见他身着一袭破旧不堪的衣衫,但即便如此,其身上依旧散发着一种难以掩盖的儒雅气质。听闻此人乃是去年科举殿试中的状元郎,而且方才前来传讯之人还言道,这位林大人竟是独自一人携着年事已高的老母,一路上隐姓埋名,长途跋涉而来。 他们既未向沿途的官府求助,亦未曾给当地的百姓增添丝毫麻烦,端的是一个心地善良、行事低调之人。想来有这样一位品德高尚又颇具才能之士接管此地,日后这儿的黎民百姓应当仍旧能够过上安稳太平的好日子吧。 “承蒙李大人对晚辈这般看重以及信任有加,林某定当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您的重托,更不会有辱使命!”林巍笔直站立于原地,双目如炬般直直凝视着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李大人,言辞之间充满了恳切之意。 此时此刻,尽管未来之事难以预测,但望着眼前这个满怀期望的老者,林巍心中的信念愈发强烈——他渴望能凭借自身的努力和才能,为自己所管辖地区的百姓谋福祉,创造出令人瞩目的政绩,从而一步步迈向更高的位置,实现更大的抱负。 “好好好,老朽日前听闻林大人要来的信儿后,就已经将县令的住所收拾出来了,今日你便和林老夫人先修整一日,明日咱们再做交接可好?”李大人虽是笑盈盈地对林母点了点头,但心里总觉得这老妇人面相不善,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不过这也到无所谓,一个人养大独子,没点个性反倒不应该,只盼着日后不要得了权利给林巍添麻烦才好。 待那两人离去之后,师爷紧紧跟随着老县令,朝着他如今所居住的偏房缓缓行去。一路上,师爷心中暗自摇头叹息不已。瞧瞧这对母子,面对老县令居住于偏房之事,竟然连一丝一毫的推让之意都未曾表露! 要么是她们涉世未深、不懂得人情世故;要么便是压根儿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位老县令。不论是出于何种缘由,日后自己跟随左右怕是都得耗费不少心力。只是转念一想,自己年岁已然不小,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这份师爷的差事还能够干得了几天呢?想到此处,师爷又觉得似乎也没啥值得忧心忡忡的地方。 另一边,林巍与林母则在方才那位衙役的引领之下,没用多长时间便抵达了正房所在之处。果不其然,正如之前所言那般,正房确确实实已经被腾空了出来。屋内不见半点老县令曾经在此生活过的蛛丝马迹,而且清扫打理得也是格外干净整洁。 林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心中终于涌起了一丝喜悦。虽说这里比不上萧长莺所给的那个院子,但比起她在上京城居住的那个四合院,已经强了不少。起码这里有正屋,还有偏房。 虽然目前没有丫鬟小厮,但这也无妨,日后等她儿子飞黄腾达了,总会购置一些的。 自己先在另一侧的厢房凑合一阵子,等老县令离开后,她就搬到老县令那间大的厢房去住,把腾出来的那间留给下人住。 话说回来,那个老县令到底什么时候走? 还有,她儿子的月银什么时候发? 会不会比在上京城的时候多很多呢? 等这笔钱到手后,一定要先去给儿子和自己各添置几套合身且体面的衣裳。毕竟身为这一县之令以及县令的母亲,怎么能日日都穿着如此破旧寒碜呢?这要是传出去,简直就是丢尽了颜面! 屋内的两人刚坐下没多久,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老县令那略带沙哑却不失威严的声音:“林大人,不知老朽此时前来叨扰,是否会有不便之处?” 林巍一听,赶忙站起身来,脸上堆端起笑容应道:“李大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快快请进才是!”一旁的林母也连忙起身一同前去接。 李大人走进屋来,他的身后师爷的手中,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包裹。其中一个包裹外面裹着一层麻灰色的粗布,看上去朴素无华;另一个则是用暗红色的绸缎包裹着,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唉!老朽此次归乡之路途可谓迢迢万里,着实无法携带过多之物。瞧瞧这些衣衫,其中一部分乃是老朽年少时家中亲人一针一线精心缝制而成;而另外那些,则是我那已然仙逝的老伴尚未有机会穿上身的衣物。 它们可皆是用上等好料所制,若就这样丢弃掉,老朽实在于心不忍呐!不知林大人是否愿意将其收下?” 老县令目光炯炯地望着眼前两手空空的二人:想来这一路上,此二人怕是身无分文了。距离发放月钱尚有足足半个月之久,在这漫长的半月时光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俩一直以这般狼狈模样示人吧?于是他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与妻子平素里万般舍不得穿戴的衣衫,权当给这二位解一解燃眉之急。 林巍很是高兴。其实他和母亲并非是由于懒惰而未曾整理行李便坐着歇息,实在是因为这一路走来,他们遭遇了太多不幸。身上带的东西,有的被小偷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有的则被强盗明目张胆地抢走了,还有些不得不卖掉以换取些许盘缠。到最后,真可谓是一无所有,哪里还有什么可以收拾的? 想到这里,林巍不禁眉头紧皱,心中升起慢慢的忧愁。当初离开上京时,那些同僚们对他的冷嘲热讽犹在耳畔回荡。尤其是关于这县令的月银,简直少得令人咋舌,与在上京相比,那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此微薄的收入,往后的日子又该如何过? 正当林巍思绪万千之际,一叠衣物递到了他的面前。林巍赶忙一边连声道谢,一边高兴地伸手接过这些衣物。他心里明白,有了这些衣服,至少能让自己保持一份最基本的体面。 林母心里可不那么想,那可是死人的衣裳!就算从未被穿过,但总归还是觉得有些晦气。她实在是不愿意穿上这样的衣物,于是便开口向李大人问道:“李大人,不知这县衙每月什么时候发放俸禄?” 见多识广的老县令与身旁的师爷瞬间就明白了林母心中所想。然而,老县令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毕竟帮助他们完全是出于自己的一番好意。那些衣物乃是亡妻所留之物,林母对此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除了这些衣物之外,其他更多的忙他确实是爱莫能助了:“距离下次发放俸禄尚有十余天之久,这段时间里,还老夫人和林大人多多担待些。” 林母一听到还要穿着这身死人的衣服度过漫长的十多天,脸上原本勉强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此刻的她全然顾不得思考太多,脱口而出道:“能否提前预支一些?”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连她自己都意识到有些不妥,不禁懊悔自己如此冲动,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等待对方的回应了。 “娘,麻烦您帮我将这两包衣物整理好,然后放进里屋那口柜子里面。”林巍双手捧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转过身去递到了林母面前,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给林母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第50章 儿孙满堂 林母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林巍的面色,还是接过东西,不情不愿地进了里屋,林巍转过头来,对着坐在一旁的老县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李大人,实在抱歉,家母她,小时候被吓到过,所以一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老县令颇为大度地摆了摆手,表示对此并不介意。 一个寡妇,不仅能把儿子拉扯大,还供他一直读书直至考上状元,过得什么日子,真当别人想象不到么?会怕这个,嫌弃倒是掩藏不住的。 其实一开始,老县令心里本打算借机给林巍一些提点的,但看到林母的样子,也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有这样的母亲,这林巍,不出意外的话,也走不远。 老县令稍坐片刻后,与林巍约定好当晚设宴,请他和林母一同用餐,以尽地主之谊,为二人接风洗尘。随后,老县令便起身离去。 林巍送别老县令后转身走进屋内,只见母亲正呆坐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两个包袱出神。此时,包袱已被解开,其中一包整齐地叠放着几件用棉麻布料制成的男子衣衫,每一件都板正有型;而另一包里则装着几件颜色略为鲜艳的女士衣衫。这些所谓“鲜艳”的颜色,其实也就是暗红色、暗绿色之类较为深沉的色调罢了。其中有一件看似是绸缎质地,但即便像林巍这样对布料一窍不通的外行,也能轻易瞧出这不过是次等的料子而已。其余的,则大都是普通的棉布料子。 林巍自然对自己母亲心中所想心知肚明,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当初在上京城时,即便与萧长莺最终闹得不欢而散,但萧长莺倒也未曾绝情到赶尽杀绝、将所有东西尽数收回的地步。 那段日子里,他和母亲依旧过着近似于锦衣玉食般的生活。哪怕每月发放的银两不够花销,只要随意拿出一样萧长莺所赠之物去当铺一当,所得钱财便足够他们母子俩过上整整一年的舒坦日子。 可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如今眼前的这些衣物,虽说比起他们此刻身上穿着的要好出许多,然而这其中的差距感却依然让他们感到难以接受。 更糟糕的是,经过连日的颠沛流离,他母亲原本就不算强健的身体仿佛越发孱弱不堪,每况愈下。可是,面对如此境况,他却是有心无力,实在没有那份能耐去继续好水好米地养着她了。 ------------------------------------ 在宏伟壮丽的国公府上,阳光洒落在朱红色的大门和金黄色的门钉上,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这是苏景阳到国公府第一次见王太医。 上次前往那座宅子,王太医仅仅将他视为一个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远房亲戚。当时,只是碍于国公府的情面才勉强答应前去看一看。他并未对此事太过上心,随意地诊断一番后,便开出了一些常规的药方,想着只要这些药物能够发挥些许作用即可。 至于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次为苏景阳看病,那完全取决于苏景阳自身的造化与表现。 令王太医始料未及的是,这次国公府竟然直接将苏景阳接进了府内。 当他踏入国公府给他安排的宽敞庭院时,心中瞬间明白了国公府对这个人的重视程度。于是,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专注。 只见他轻缓地伸出手指搭在了苏景阳的手腕处,双目微闭,神情专注而凝重,开始为其把脉诊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反复确认着脉象所反映出的信息,试图更精准地把握苏景阳的病情。 完成把脉后,他并未立刻下结论,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脑海里不断权衡各种治疗方案的可行性和有效性。许久过后,他才缓缓皱起眉头,略显沉重地开口说道:“小公子啊,您这病拖延时日已久,想要彻底治愈恐怕并非易事呐!但如果您能够持之以恒,连续三个月每天都接受药浴、施针,同时按时服用汤药调理身体,那么应该可以逐渐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 苏景阳起初听到前半段话语时,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满心的悲伤难以抑制。他心想,就算需要花费三年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治疗,自己也一定能够咬牙坚持下去。只是这样长期留在国公府治病,终究有些不太妥当。 然而,当他听完后半段话后,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突然绽放出惊喜的光芒,那喜悦之情犹如黎明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般耀眼夺目。毕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即便被病痛长时间地折磨变得性格有些沉郁,但一旦遇到如此巨大的希望和转机,那份由衷的欢喜还是无法掩饰地展现在了脸上。 “多谢王太医!”苏景阳诚挚地说道,尽管面色苍白,但眼神却透着坚定,“我一定能够坚持下去的,只是这段时间就要劳烦您多费心照料了。”说罢,站在一旁的许清月莲步轻移,已然走到了王太医身旁。只见她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然后轻轻地塞入王太医手中。 那是萧长莺提前帮他们准备好的。 王太医见状,连忙摆手推辞道:“使不得啊,老夫行医救人乃是本分,怎好收此厚礼?”然而许清月却执意将钱袋子递过去,并轻声说道:“王太医,您就收下吧,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您尽心尽力为景阳诊治。”如此推脱了几个来回之后,王太医终究还是拗不过二人的盛情,只好将那钱袋子收入怀中。 待到为王太医准备药浴之时,周围已无旁人。王太医趁着这个机会,压低声音悄悄对苏景阳说道:“小公子,有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虽说你这双腿如今患有疾病,但并不会影响到你的生育能力。 待日后将病治好,只需调养一月有余,待体内的药力散尽,便可正常娶妻生子。只要女方身子无恙,那么以公子你的体魄和相貌,将来必定能够子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听完这番话,苏景阳原本就因药浴热气而微微泛红的脸庞瞬间变得更红了,就连那小巧的耳垂也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般鲜艳欲滴。他有些窘迫地别过头去,呐呐地应道:“王太医说笑了……”心中不自觉地浮上了许清月的倩影。 眼瞅着就要季节更替,天气逐渐要寒冷下来了,仿佛大自然都感受到了某种不安定的气息。皇宫内,皇上的身体状况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呈现出每况愈下、日益衰弱之势。 自萧长莺休沐结束之后,她待在宫中的时间明显变长了许多。但这并非是因为奏折堆积如山或者政务繁忙不堪,而是宫廷之中某些人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与欲望,开始频繁地制造各种事端,幺蛾子频出,搅得整个宫廷不得安宁。 苏景寒自然清楚她究竟在忙碌些什么,心中很是担心她,然而他是男子,对于后宫中的诸般事宜,他着实有些鞭长莫及。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往她身边安插一些人帮她一二。 宫里的,宫外的,身边的,周围的。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他自己攒下的人脉 和寨子里来的人,除了手头上有脱不开的事的和自己出去寻到工的,竟是被安排了个七七八八。 可是就算这样,萧长莺在宫里还是出事了。 第51章 大火(一) 这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了皇后宫殿内那金碧辉煌的地面上。萧长莺如往日一般端坐在桌前,专注地翻阅着那一摞厚厚的折子。她那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着纸张,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不时地微微蹙起眉头,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些事务。 身旁的宫女们静静地站立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扰到这位正全神贯注的主子。而萧长莺不仅要看折子,还要顺带替皇后处理一些下面呈递上来的琐碎之事。虽然忙碌,但她的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仿佛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整个上午过去了,皇后始终未曾露面。对于这种情况,萧长莺近来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如今皇上龙体欠安,怕是时日无多。 可即便如此,皇上依然不愿放下手中的权势,总要将皇后留在自己身边,命其向他禀报朝中一日或是当日发生的大小政事,就连后宫那些繁杂的琐事,也都要求皇后逐一详述告知于他。 每每想到此处,萧长莺心中不禁暗自叹息摇头。她实在难以理解皇上的想法,一个已然步入暮年、行将就木之人,怎会还有这般强烈的权力欲望呢?若换作是她,在知晓自己大限将至之时,定会是想看看亲近之人,提前妥善安排好身后的人和事,然后抓紧时间去完成那些曾经想做却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的心愿。如此度过最后的时光,岂不比死死抓住权柄不放要有意义得多? 偏偏此人就是如此固执,紧紧握着手中的权力不肯松手,甚至就连传位的遗诏都尚未拟定。倘若哪天他真的驾鹤西去,那这至皇位,恐怕免不了一场激烈的争夺。 皇帝膝下共有四位皇子,而除了嫡长子之外,其余三位皆非皇后所出。虽说这几位皇子年纪尚幼,但终究不是死的,面对这般极具诱惑的皇位,即便这些年幼的孩子本身并不渴求,可他们的生母、以及其身后的世家大族们,定然会垂涎三尺。 如今,他已有半个月未曾召见过其他妃嫔了,恐怕有些人早就已经安奈不住了,只是在找一些借口而已。 这皇后和萧家以后的路,有的艰辛了。 不知不觉已至正午,萧长莺心里想着要去找苏景寒一同回府用膳。算起来,她已有好些日子未曾与苏景寒在午间共同用餐了。 于是,她轻轻地将手中正在翻阅的折子放在一旁,伸出玉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眉心,以此来舒缓长时间处理政务带来的疲惫感。随后,她缓缓站起身来,身后的随心立即蹲下,小心翼翼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褶皱的衣裙。 正当她准备迈步朝着殿门外走去之时,鼻尖忽地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这股淡淡的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飘然而至,让人捉摸不透它的来源。 皇宫向来与寻常人家大不相同,这里的每一处宫殿都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奢华。而这座宫殿之内更是如此,除去那袅袅升起的熏香气息之外,绝不可能出现其他任何的烟味。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顺着那若有若无的烟味,她本能地向四周望去。 突然间,目光定格在了殿外不远处的翊坤宫方向。只见那里将将有一股浓烟升腾而起。 翊坤宫本应是贵妃居住之所,但多年前发生了一场风波。当时皇上刚刚继位不久,最有望晋升为皇贵妃的德妃和宜妃,二人可谓是各有所长。德妃深得圣上宠爱,恩宠不断;宜妃则出身名门望族,家族势力庞大。 她们为了争夺这一尊贵地位,互不相让,明争暗斗,最终竟然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还因此闹出了人命官司。 皇帝龙颜大怒,借此事为由头,不仅下令将翊坤宫紧锁起来,永远不得启用,而且颁布圣旨宣称:此后后宫之中再也不会设立皇贵妃的封号。自此以后,这座曾经风光无限的宫殿就渐渐被人们遗忘,成为了宫廷深处的一段尘封往事,只是偶尔有几个管事的嬷嬷领了皇后的差,带人进去收拾收拾,使其不至于荒废,而当年的德妃、宜妃二人,最终因各种原因死去,只是徒留一场闹剧而已。 没过多久,萧长莺正悠然自得地漫步于庭院之中时,突然瞧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公公满脸惊慌失措之色,一路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朝着她飞奔而来。待到临近跟前,那小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向她禀报:“萧姑娘!大事不好了!翊坤宫那边不知怎的,竟然起火了!” 萧长莺定睛一看,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公公甚是眼生,以前似乎从未见过。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瞬间警觉起来。 像这种突发状况,按照常理来说,应当第一时间前往皇后那边汇报才对,怎么会跑来告知她这么个毫无调配人力之权的人呢?再者说了,即便皇帝平日里并不召见后宫众人,但也并非将整个后宫完全封锁,不让任何人进入。只不过是皇帝的寝宫能够自由出入的人员有限罢了。 如此想来,此人定然不会是皇后宫中之人,找上自己,恐怕也绝非是什么好事…… 萧长莺目光扫过皇后宫中的一众宫人,略作思索后,指向其中一名公公,沉声道:“你,跟着这位小公公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记住,要小心谨慎!”接着,她又将视线转向一名平日里比较伶俐的宫女,轻声嘱咐道:“你速速前往皇后那里禀报此事。”安排好这两人后,萧长莺眼神再次环视其余众人,严肃地说道:“你们余下之人,皆留在各自岗位上各司其职,切不可慌乱行事、轻举妄动!” 此时,那跪在地上一直低头不语的小公公听到这些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甘。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翻了个白眼,动作极其轻微,生怕被人察觉。随后,咬咬牙,恭恭敬敬地对着萧长莺磕了一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领着皇后宫里的那位公公一同朝着翊坤宫方向快步走去。 萧长莺目送二人离去后,又抬头望了望那愈发浓烈滚滚升腾的黑烟,心头不由一紧。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身旁的随心。略微沉吟片刻,萧长莺凑近随心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随心,依我看,这场大火烧得甚是蹊跷,恐怕并非偶然。 你即刻拿上皇后给我的令牌去寻苏景寒。将此间之事详细告知于他,并让他速回府中寻找我的父亲和兄长,他们自会知晓应当如何应对。你做完这些,直接到皇帝的寝殿来找我即可。 若是有人问起,你且找个理由含混过去。切记,一路小心!” 随心微微颔首,朝着那处较为僻静的宫门行去。这道宫门所处之地甚为荒僻,平日里鲜有人至,想必此处所传递的消息相较于其他繁华之处要来得迟缓许多。如此一来,自己趁乱冲出去的胜算便又多了几分。 就在此时,角落里一名毫不起眼的洒扫宫女,双手稳稳地端着唾盂,转过身去,朝着另一扇仅供下等宫人出入的偏门快步而去。眨眼之间,这名宫女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未曾在此出现过似的。 萧长莺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她在心里一点点地捋着这件事情的脉络。 第52章 大火(二) 这场熊熊大火一旦燃烧起来,后宫之中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和太监们,即便拼尽全力也恐怕难以将其轻易扑灭。情况紧急之下,极有可能需要召唤一些守候在后宫外的禁军前来协助灭火。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今日负责守卫在宫门外的禁军,应该就是柔妃的外家——李家的人马。 说起这些禁军,当年皇帝为了维持朝堂权力的平衡,并未将他们全部交托给萧家掌控,皇后手里也没有兵权。 但是,萧长莺的父兄由于他们多年来一直戍守边疆,未曾归家,并且与当今皇后情谊深厚,此次得以求得恩赐延迟半个月启程返回边疆的机会。 按理来说,这件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整个朝廷上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即便如此,那些想要兴风作浪、挑起事端的人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 想来定是有人通过某些渠道探听到了皇上如今真实的身体状况,才会这般迫不及待地开始有所行动。 层层剖析之后,就会很容易地察觉到,那个焦躁不安、坐立难宁之人,必定就是二皇子的亲生母亲——柔妃,而且在她身后还站着一股实力雄厚且庞大的外戚势力。 “李公公。”萧长莺将皇后身旁=第一大公公的徒弟给召唤了过来。毕竟在此等情形之下,恐怕也只有这位李公公有足够的能耐,可以调动一部分人力来帮忙办事。听到萧长莺的声音,那李公公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一路小跑过来,然后恭恭敬敬地弯下腰,身体前倾,做出一副随时听候吩咐的姿态。 “烦请您立刻加派一些人手前往后宫与外界相通的各个大门那里严加把守。记住,除了我们萧家的人和他们所带进来的人以外,其他任何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放行进入!”萧长莺表情严肃,语气郑重地对着李公公下达命令道。 尽管心里非常清楚这些宫女和太监们自身的能力相对比较有限,但是此时此刻,也只能把一丝微弱的期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盼望着他们至少可以暂且抵挡一阵子,哪怕仅仅只是多争取那么一小会儿宝贵的时间。 倘若真要有一战,那决战之地极有可能便是皇帝的寝宫。然而,真正身处极度危险之中的人物,或许并非帝后二人,而是太子殿下。毕竟,一旦太子遭遇不测,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便再也无法被皇后牢牢掌控,必然要拱手让人。 想到这里,萧长莺急切地说道:“快!去太子寝殿!”言罢,她便领着两位皇后安排在宫中侍奉她的宫人,急匆匆地朝着太子的寝殿方向奔去。 此时此刻,若说心中不慌乱,那绝对是假话。萧长莺那颗心犹如受惊的小鹿,砰砰砰地急速跳动着,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尽管她竭尽全力想要让自己维持镇静,可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却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令她难以招架。 可是,事已至此,根本容不得她退缩半步。为了姑姑,为了太子,更为了萧家满门老小的安危与荣耀,她唯有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强撑下去,哪怕前路艰险重重,也绝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与胆怯。 萧长莺心急如焚地一路狂奔,脚下如生风一般,但即便如此,她终究还是迟来了一步。当她带着一群人匆匆赶到太子的寝殿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数名宫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显然刚刚遭受了一顿毒打。而在不远处,几个太监正扛着似乎是晕过去的太子,步伐急促地朝着另一条道路飞奔而去,那方向,似乎也是翊坤宫。 萧长莺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得一沉。这几个太监的身形高大魁梧,动作矫健有力,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些弱不禁风、唯唯诺诺的小太监,从身姿上看更像是几个训练有素的成年男子。 看到这一幕,萧长莺心中原本隐隐约约的那个猜想瞬间得到了证实。她紧紧咬住牙关,那洁白整齐的贝齿几乎要将嘴唇咬破,眼中更是飞快地掠过一抹决然之色。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来用力一挥,向身后紧跟着的众人做出停止前进的手势。 “先不要轻举妄动!”萧长莺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语气严肃而又坚定。随后,她目光迅速扫过人群,挑出了几个体力较好的小太监,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分头去找其他人前来支援!动作一定要快!福公公,你去皇上那边要人,如果能要来,让他们往翊坤宫那边去,跟我汇合。” 安排好了这些之后,萧长莺又转头看向身旁一个身材矮小的宫女,轻声嘱咐道:“我们两个悄悄跟上前面那些掳走太子的太监,注意不要被他们发现了。”说罢,两人便蹑手蹑脚地朝着前方那几个身影追去。 其实,萧长莺此次所带领的人手本就寥寥无几。再加上太子宫中的宫人们此刻都已横七竖八地倒在地。若是她就这样莽撞地率领着自己和手下这点儿人直接冲上前去与敌人正面交锋,恐怕最终的结局也会如同那些倒地不起的宫人一般。想到这里,萧长莺不禁在心中暗暗埋怨起皇上。 他平日里哪怕能给皇后娘娘多那么一丁点的兵权,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被动挨打的田地!倘若她能够带暗卫入宫,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到限制、缩手缩脚。不过,她也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皇后和萧家要是能这么张狂,早就没皇上什么事儿了。 萧长莺小心翼翼地一路尾随着那几个神色慌张的太监,他们脚步匆匆,似乎生怕被别人发现。果然,这几人七拐八拐地到了翊坤宫一处隐蔽的墙外。 那堵院墙里面种着好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这些大树高大挺拔,枝叶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片浓密的树荫。其中一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动作敏捷地将太子紧紧绑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猛地一发力,犹如一只灵活的猿猴般,一个纵身跃上了那高高耸立的院墙。他的身手之矫健让萧长莺瞠目结舌,她焦急万分地躲在暗处,恨不能立刻冲上去解救太子。 然而,理智告诉她此时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不仅救不了太子,还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于是,她强忍着内心的冲动,眼睁睁地看着剩下的几个太监分散开来,站在不同的位置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以防有人突然出现破坏他们的计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对于萧长莺来说都如同度日如年。她紧张得手心出汗,心脏怦怦直跳,不停地祈祷着能尽快找到机会救出太子。幸运的是,没过多久,那个跳进翊坤宫的太监便又如法炮制地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他落地后迅速与其他几人会合,并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一切顺利。接着,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压低声音不知嘀咕了些什么。虽然萧长莺努力想听清他们的对话,但由于距离较远且对方刻意压低嗓音,她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这几个太监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纷纷朝着不同的方向四散离去。萧长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再看看那高耸的院墙,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萧姑娘,奴婢知道这附近有个狗洞,能钻进去。”小宫女知道这样一来自己偷偷进翊坤宫的事情就暴露了,可是跟暴露相比,换一个柔妃那样的主子,她和其他太后宫里的宫女,有没有命活着都难说。 第53章 遇险(一) “带我去。”萧长莺当机立断。 她福至心灵地猜到,这小宫女既然知道狗洞,那一定对翊坤宫的地形十分熟悉。还好她当时就看她顺眼,带了她跟着。 “萧姑娘,请随我来。”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朝外面张望了一番,确认四周无人之后,迅速将身体探出去,敏捷地在前方引路。 二人一路疾行,不多时,只见那名宫女绕过一个摆放着睡莲的巨大青瓷花缸。萧长莺快步跟上,定睛一瞧,果不其然,那里竟隐藏着一个不易察觉的狗洞。小宫女身形瘦小,轻而易举地便钻进了洞中。然而,与小宫女相比,萧长莺略显丰腴,尝试多次都无法顺利进入。关键时刻,小宫女在洞内用力拉扯着她的手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勉强将萧长莺拽进了狗洞之中。 翊坤宫里边的火势愈发凶猛,熊熊烈焰如张牙舞爪的巨兽,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萧长莺心急如焚,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太子的下落。 “离火势最近的房间在哪里?”萧长莺焦急地问那小宫女。 那太监跳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被火烧到,也没有烟灰。这一细节让萧长莺意识到,这太监很可能没有进入火中。那么,还想要烧死太子,就必须将他放置在一间离火源足够近,确保火势能够迅速蔓延过来的屋子里。 小宫女已经被眼前的火势吓坏了,她颤抖着手指,本能地向萧长莺指出了几个地方。萧长莺抬眼望去,离火源都很近,仿佛触手可及。她的眼神在那几个房间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停留在了离她和小宫女最近的一个房间。 “走,我们去那边。”萧长莺当机立断,她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伙太监如此急切,又如此渴望成事,她赌太子一定被放在了那间屋子里。此刻萧长莺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找到太子,保护他的安全。 那间屋子从格局上看,应该是堆放杂物的,萧长莺到近前,被火烤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吸进来的空气仿佛都在灼烧着她的鼻腔。透过浓烈的黑烟,她看到屋子的门有一扇已经摇摇欲坠,应该是被踹开的。她心中大喜,就是这里了! 两人急速地冲进屋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惊不已。只见太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边堆满了各种杂物,有幔帐、桌椅,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物品。这些东西被堆成了一座小山,将太子紧紧地包围在中间。 萧长莺和同伴对视一眼,心中明白,这是对方为了烧死太子而特意布置的。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杂物,靠近太子。萧长莺仔细观察着太子周围的物品,发现这些幔帐和桌椅都被泼上了不明液体,应该是火油,火势一旦蔓延开来,太子将无处可逃。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愤怒,看来真的是蓄谋已久,此番如果能脱险,她必不会让姑姑和家人轻饶柔妃一党。 屋外的火势愈发凶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熊熊烈火无情地舔舐着窗纸,瞬间将其烧穿,火势如饿虎扑食般,作势就要冲进屋内。萧长莺和小宫女心急如焚。 时间紧迫,不能有丝毫耽搁。 两人顾不得其他,毫不犹豫地抬起太子,拼命向屋外冲去。然而,就在她们即将冲到屋外的那一刻,屋门却被人从外边关上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长莺心急如焚,她来不及思考,用尽全身力气,用身子朝那扇摇摇欲坠的门狠狠地撞去。 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昏厥,但她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门。然而,那扇门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纹丝不动。萧长莺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已经走了的太监又悄悄地折返了回来。他站在门外用湿帕子捂着嘴,露出阴险的笑容。此刻的门,已经被他在外边用一根碗口粗的棍子牢牢地支住了。看着屋里的人撞了几下也没把门撞开,他才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转身跑走了。 萧长莺紧紧拉着身旁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两人心急如焚地在屋内四处搜寻着其他逃生的途径。然而,令人绝望的是,唯一能够通向外界的窗户此刻已被熊熊烈火所吞没,橘红色的火焰张牙舞爪地向屋内蔓延开来,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萧长莺目光敏锐,突然发现那团凶猛的火势即将逼近屋内堆放的那堆易燃物品。她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死死拽住身边的太子,然后迅速回身,飞起一脚,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堆危险的东西远远地踢开。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她的心跳急速加快,祈祷着这样做能够稍稍延缓一下火势的蔓延。但事与愿违,一块燃烧得正旺盛的木材从窗沿上掉落下来,轱辘了几下,不偏不倚地点燃了残留在地面上的不明液体。刹那间,“轰”的一声巨响,大火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一般,瞬间狂暴起来,以惊人的速度席卷整个房间。 滚滚浓烟弥漫在空气中,呛得萧长莺和小宫女喘不过气来。她们拼命捂住口鼻,踉跄着退到墙角,但烟雾无孔不入,仍旧不停地刺激着她们的呼吸道,令她们剧烈地咳嗽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愈发猛烈,浓烟越发浓重,几乎让人窒息。萧长莺和小宫女的视线渐渐模糊…… 恍惚中,萧长莺似乎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浓烟中似乎有一个人影朝她这边冲过来,此刻的萧长莺意识已然模糊不清,眼前所见究竟是真实发生的场景,还是仅仅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她也难以分辨得清。随后,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的双眼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 当萧长莺再次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头顶那再熟悉不过的幔帐。她心中恍惚,自己这是已经回到国公府了。她试图转动一下那僵硬无比的脖颈,却感到一阵酸痛袭来,但她依然坚持着缓缓转过头去。只见一个人趴卧在自己床边的内侧,由于角度问题,她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但仅是从那人的身形轮廓来看,应该是苏景寒。 除了苏景寒,哪个男人还敢在国公府上她的床。 萧长莺的思绪渐渐飘回到自己昏迷之前所经历的种种,那些记忆如同破碎的拼图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她依稀记得当时似乎真的有人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屋子…… 是苏景寒。 “娘的心肝啊,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国公夫人双手紧紧握着一条湿润的帕子,急匆匆地奔至床边。当她那满含忧虑与欣喜的目光触及到萧长莺缓缓睁开的眼眸时,眼眶瞬间泛红。 萧长莺曾经目睹过她娘舞剑时的飒爽风姿,欣赏过她骑马驰骋时的豪迈英气,更见识过父母二人比试武艺时互不相让、针锋相对的场景。然而,在记忆之中,她却从未见过有什么事能让自己这位坚强如钢铁般的母亲红了眼眶的。这一回,看来着实是把她娘吓得不轻。 “娘亲……”萧长莺艰难地张开口,试图呼唤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异常嘶哑,犹如被砂纸磨砺过一般。不仅如此,从喉咙深处传来的苦涩味道告诉她,嘴里还弥漫着浓浓的汤药气味儿。 第54章 好好过日子 “孩子,你快别说话了。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安安心心地调养身子吧。等再过几日身体完全康复了,想说什么都来得及。”国公夫人强忍着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轻柔地将手中的帕子展开,小心翼翼地为萧长莺擦拭着脸庞。每一下动作都是那么轻缓而温柔,生怕弄疼了刚刚恢复意识的女儿。 即便是雄鹰一样的女人,对自己疼宠的孩子,也到底是能够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见萧长莺的目光移向苏景寒,国公夫人不禁心有余悸地开口道:“孩子啊,我可是听你哥哥说了,这一次可真是多亏了景寒呐!若不是他当机立断,率先冲入那危机四伏的后宫之中,又恰巧与前来求助的小太监相遇,并一同找到了你们所在之处,只怕你和太子殿下此刻已然葬身于熊熊烈火之中,化作一片灰烬了。” 听闻此言,萧长莺的心中亦是涌起一阵强烈的后怕之感。倘若那时他们当真命丧黄泉,她深知自己的娘亲或许根本来不及为她的离去而悲痛欲绝。毕竟,如此重大的变故一旦发生,恐怕整个萧家都会遭受灭顶之灾,瞬间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景寒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去救你们时,一根巨大的房梁突然从上方掉落,砸在了他的后背上,还好他命大,太医说上了药,好好调养月余,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长莺啊,他对你可当真是不顾自己的性命啊,这往后,你要好好跟他过日子。”国公夫人感慨道。 回想起这段姻缘最初开始的时候,其实大家都各自怀揣着不同的目的。令人感到欣慰和惊喜的是,苏景寒对自家女儿应该是动了真感情。 两个人能真心诚意地一起好好生活下去,无疑是国公夫人和国公爷曾经在心底悄悄盼望过的。 萧长莺看了一眼趴着一动不动,仿若不存在般的苏景寒,点点头,不感动是假的,就冲他这份奋不顾身,她愿意跟他试一试。 紧接着,国公夫人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向萧长莺讲述起她昏迷这一整天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原来,那天守候在宫门外的人,果真是柔妃的娘家人——李家众人。 她父兄收到信息冲进后宫的时候,李家人已经将皇上的寝殿围起来了,柔妃和李家的话事人正要逼迫皇上在传位诏书上盖玉玺,皇后已经被打晕仍在一旁的地上,头上渗着血。 随心端过一杯温水,轻轻地用勺子将杯中的水送入萧长莺口中。温润的水流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原本如沙漠般干涸、疼痛难忍的嗓子,渐渐地得到了滋润和抚慰。 萧长莺听说皇后受伤,一时心急,开口问道:“姑姑她如今状况如何?可有大碍?” 坐在床边的国公夫人伸出手来,温柔地替萧长莺压了压被角,轻声安抚道:“莫要忧心,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她额头之上受的只是一些皮外之伤而已,只要好生调养数日,便能完全康复如初。然而......”国公夫人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接着说道:“相比之下,皇上那边的情形就不容乐观了。据闻此次变故对皇上打击极大,他的身体已然每况愈下,恐怕所剩时日无几了......唉,怕是也就这两日的事儿了。”说完,国公夫人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一声。 回想起当时混乱不堪的场景,国公夫人不禁心有余悸。她缓了缓神,继续向萧长莺讲述道:“当你爹爹他们获知了宫中发生的事情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带领众人冲了进去。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最终成功制服了那胆敢作乱的柔妃及其党羽。只可惜,尽管局势得以控制,但皇上还是因为过度愤怒而气急攻心,接连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不过好在最后关头,皇上总算是想通了,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撑着写下了传位给太子的诏书。不仅如此,还将自己手中掌握的一部分兵权交给了太子和皇后,有了这些兵权在手,这段时日他们在后宫,想必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处处受制、举步维艰了。” “丫头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国公爷那高大威武的身影尚未进入屋内,但他急切的关怀之情已先一步抵达。 萧长莺将目光转向门口,一身铠甲的国公爷正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急匆匆赶来,而在他身后,则紧紧跟着同样穿着铠甲的两位兄长。他们三人脸上都挂着担忧与焦急之色,仿佛恨不得能立刻飞到萧长莺身旁,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再往后看,萧长莺的二嫂也带着一名乖巧的丫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原本宽敞明亮的屋子此刻竟显得略微有些拥挤起来。众人围拢在床边,一双双眼睛充满关爱的齐齐望向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萧长莺。 国公夫人见此情形,开口说道:“已经让下人客房请御医了,我观长莺现在应该只是嗓子不太舒服,其余方面倒还算安好。” 不一会儿,御医便匆匆而来。他仔细地为萧长莺诊脉后,果如国公夫人所言,对原本的药方做了一番精心调整。待一切妥当,御医躬身告退离去。 而朝堂之上所发生之事,考虑到屋内人多眼杂,国公爷与两位兄长唯恐消息泄露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并未向萧长莺透露分毫。他们只是轻描淡写地告知她,皇后与太子皆安然无恙,让她无需忧心,同时殷切嘱咐她一定要静心调养身体,好生歇息。 萧长莺自然明白这其中深意,乖巧地点头应下,表示定会谨遵医嘱,用心将养自身。觉得自己身体稍微好一点了,萧长莺便苦口婆心地劝解了好几番国公夫人,希望国公夫人不要过于劳累,也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起初,国公夫人并不愿离开萧长莺身边,但经不住她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直至夜幕深沉,月色如水洒落在庭院之中时,国公夫人才缓缓起身,准备返回自己的院子去歇息。临行前,她仍放心不下,又拉着一旁伺候的随心反复叮咛嘱托了许久,才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远。 国公夫人离开之后,萧长莺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下人们先行退下。转眼间,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随心一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伺候着了。终于,四周变得异常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萧长莺缓缓转过身去,目光落在依旧躺在床榻之上、陷入昏迷状态的苏景寒身上。午后时分,御医前来替他换药时,她就在旁边亲眼目睹了他身上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尽管御医不停地宽慰她,说这不过都是些皮外伤罢了,并无大碍,估摸明日清晨便能苏醒过来,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萧长莺的心还是止不住地疼。 她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子,心中思绪万千。此前,她从未想过苏景寒竟会为自己付出如此之多。是不是,他对自己是否并不仅仅只是出于攀附权贵或者借势上位?他是喜欢她的吧? 月色如华,如水般洒落在窗前,随心轻轻地点燃了烛火。那烛火在寂静的屋内跳跃着,不时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萧长莺见苏景寒的脖颈间有些散乱的头发随意地垂落着。不知为何,那几缕发丝竟让萧长莺的心弦微微一动,她终是没忍住,缓缓伸出手去,轻柔地帮他理顺那些头发。 第55章 无法宣之于口的心悦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苏景寒的肌肤时,趴着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些许痒痒的触感。他微微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也许是因为受伤后身体虚弱,又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对萧长莺的亲近有所回应,他竟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劲儿,将原本背对着萧长莺的脸转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一阵剧痛瞬间袭来,苏景寒忍不住闷哼出声。听到这声痛苦的呻吟,萧长莺心头一紧,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俯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势:“随心,去,快去叫御医过来。” 随心得到命令后,如朝着门外飞奔而去。他一把揪住门口正在恭候差遣的小厮,语速极快地转达着萧长莺的指示。 “长莺,我没事儿。”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尽管其中透着隐忍之意,但还是清晰可闻。竟是硬生生地将昏迷中的苏景寒给疼醒了过来。 “你醒了!背上一定很痛吧?你先忍一忍,下面的人已经去请御医了,他很快就会赶过来的。”萧长莺一边焦急地说着,一边目光关切地注视着苏景寒。只见他的额头已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然而,面对萧长莺连珠炮似的询问和关心,苏景寒却并未立刻回应关于自己伤势的问题。相反,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儿,缓缓地、仔细地上下来回打量着,似乎要将萧长莺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之中。片刻之后,他才再次开口问道:“长莺,那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听到苏景寒的问话,萧长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也微微湿润起来。她强忍着泪水,微笑着说道:“傻子,我真的没事儿。倒是你,伤得这么重,还只顾着担心我。” 苏景寒突然吃力地抬起手来,试图伸向萧长莺。萧长莺看见急忙喊道:“你别动啊!万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会让疼痛加剧的。”可是,苏景寒仿若未闻,依旧固执地想要触摸到萧长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安然无恙。 萧长莺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苏景寒,心中焦急,无奈之下,她缓缓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了苏景寒那宽大厚实的手掌。当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时,一股温热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苏景寒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了萧长莺那柔软娇嫩的小手,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就在这一刹那间,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上飞快地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神情,那是一种失而复得后的庆幸与喜悦交织而成的复杂情感。 苏景寒的内心充满了千言万语想要倾诉给萧长莺听。他好想亲口告诉她:“还好你没事,刚刚可真是把我吓坏了!”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为他害怕会吓到这个他无比珍视的女子,更担心她会因为无法回应自己如此深厚的感情而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 当初他们走到一起,并非出于两情相悦,于萧长莺而言不过是迫于形势的压力。 但是,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打脸往往来得猝不及防,才过了没多久,御医便迈着匆忙的脚步赶至。在萧长莺那含羞带嗔的目光注视之下,他万般无奈地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着萧长莺柔荑的大手。 “经过老夫一番诊断,苏大人这身子骨应当无甚大碍。依当下这般恢复之速来看,只要每日按时敷药,估摸再过个四五日左右便能开始结痂。而后静心调养半月有余,想来应能行动自若了。”御医在把完脉后不禁慨叹出声。 到底还是年轻力壮,不仅大难不死,而且这复原的速度也是相当不错的,不过,这番心里话他自是万万不敢当着二人的面讲出来的。 替苏景寒重新换过一遍药后,御医便如同脚底抹油一般,急匆匆地告退离去了。苏景寒望向萧长莺的那眼神实在太过炽热,毕竟年过半百,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总归还是有的。 随心脚步匆匆地去送御医离开后,屋内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此刻仅剩下萧长莺和苏景寒二人。 萧长莺尽管苏醒过来没多久,但经过短暂的休息调养,已经能够勉强支撑着身体坐起。她微微俯身,轻柔地将苏景寒身上的被子仔细掖好,动作间尽显关切之情。 当她抬起头时,发现苏景寒正趴在床上,那双明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萧长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莫名的羞涩,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她白皙的脸颊。为了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氛围,她轻启朱唇,柔声说道:“谢谢你,如果不是有你在,恐怕我们三人都会葬身火海之中。” 苏景寒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轻声回应道:“你平安无事便好。至于我醒来这件事,不如咱们等到明日清晨再告知母亲他们如何?想来这段时日他们一直为我们的安危而操劳奔波,若是此时让他们得知我已清醒,免不了要在这深夜里再折腾一番。” 说完这番话,苏景寒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或许是因为刚刚才换过药,又或是御医先前说的那些宽慰之语发挥了作用,他感觉背部的伤痛似乎减轻了些许。原本被松开的双手,此刻竟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萧长莺听了苏景寒的提议,略作思索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今日她见到大家,大家确实都已十分疲倦,特别是她的娘亲,面容上难掩倦意与担忧之色。想到此处,她决定先暂时隐瞒苏景寒苏醒的消息,也好让家人们能在这个夜晚得到片刻的安宁休憩。 “你也躺下休息吧,陪我说说话。”苏景寒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仿佛在寂静的夜晚中划过一道低沉而迷人的弧线。他的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听到这话,萧长莺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听听咱俩这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厨房跑出来两只鸭子呢!”嘴上虽是这般调侃,但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轻轻躺在了苏景寒身旁。就在她刚刚躺下的瞬间,苏景寒的手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一般,迅速地从被子里钻了进去,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柔软纤细的手。 尽管两人之间已经有过最为亲密的接触和经历,但此时此刻,当他们的手再度紧紧相握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潮澎湃之感涌上心头。萧长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强烈的节奏感,犹如雷鸣般在耳边回响。而苏景寒同样感受到一股热流自掌心传来,瞬间传遍全身,让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这种奇异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仿佛是他们重新认识彼此的开始。 俩人一个趴着,一个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萧长莺给苏景寒讲那天自己那边发生的事情,苏景寒给萧长莺讲自己接到消息后发生的事情。期间随心还领着一个端着两碗药的丫鬟进来,喂二人喝了药。 “苏景寒,你那么厉害,当时是怎么被那些人打成那样的?”听苏景寒说完他当时接到消息后,抢了守卫在宫门口的人的剑,孤身一人冲进后宫,干翻十几个禁军,萧长莺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次苏景寒向她求救的事儿了。 第56章 仇得自己报 苏景寒那张俊朗的面庞之上,悄然浮现出了一抹极为明显的尴尬之色。他微微抿了抿嘴唇,而后说道:“我之前曾跟你提及过一些关于家中之事,想必咱们成婚之前,你也是仔细地查探过我的。” 这番话语之中,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肯定语气。 他并未觉得萧家对自己展开调查一事有何不妥之处。倘若换做是他要将自家女儿出嫁,也会事先去深入了解一番男方的具体状况,而且说不定其调查力度比起萧家来,还要更为严苛。 “他们那些人一直以来都在处心积虑地寻觅各种时机,企图加害于我。此次好不容易得知了我的行踪,又听闻我即将参加科举考试。担心万一我当真能够高中金榜、踏入仕途,届时拥有了官身,若是再想取我性命,那可就等同于刺杀朝廷命官之重罪了。所以这帮家伙才急于赶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尽快把我给彻底解决掉。” 说到此处时,苏景寒不禁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意。“那一次,他们可真下足了血本,居然在我沿途所经过的每一家店铺之中,都安插了人手,着迷药令我丧失了抵抗能力。幸运的是,我平日里体质还算不错,对于药物亦有着一定的抗性。故而尽管当时意识已然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强撑着勉力奔逃了一段路程。” 也正是在这般危急关头,有幸与你相遇。若非如此,只怕那一次我的这条小命便真要交待在那里了。”言罢,苏景寒长舒了一口气,有后怕,也有庆幸。所以,这次你真的不必言谢于我。若不是当初你义无反顾地救下我的性命,而后又心甘情愿地下嫁给我这个一穷二白之人,恐怕我与景阳早已命丧黄泉,哪里还有如今这般光景?更遑论景阳能够重新站立起来,恢复如初。” 萧长莺静静地听着苏景寒这番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久久没有言语。原来如此,苏景寒之所以一直以来对自己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并非出自真心喜爱,而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以及以身相许之情。想到此处,萧长莺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自作多情的那个人始终都是自己。 就在方才,她甚至还天真地认为苏景寒定然不会挟恩图报,而自己若是主动一些,向他表明愿意从此与他携手共度余生,或许两人之间的关系便能更进一步。 然而此刻看来,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万幸的是,那些话终究未曾脱口而出。倘若当时自己真的说了出来,苏景寒是否会误以为自己从一开始便对他心怀不轨,妄图凭借着尊贵的身份和崇高的地位来逼迫他与自己谈情说爱? “你那群亲戚,要不要我找人处理掉?”萧长莺问道。无论怎样,此次的确是他救了自己一命,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苏景寒这人还算不错,值得留在身边。因此,她必须确保他的人身安全万无一失。 苏景寒听萧长莺这么说,只当刚刚她的沉默是在心疼他,心中不禁一喜。早晚有一天,他会让她对他动心:“不用,自从与你成亲之后,他们便不敢再像以前那般了,甚至还给我送过悔过的书信,祈求我的饶恕。饶是不会饶的,但是这个仇,我想自己报。” 也是,报仇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自己报比较爽。 萧长莺:“行,那你要是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跟我说。”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萧长莺的房中。两人简单的梳洗完毕后,屋内再次聚满了人。因着是在萧长莺的屋子里,苏景阳没来,但是不代表他不担心,许清月早早便到了,得知苏景寒也醒来了,她先是关切地询问了一番苏景寒与萧长莺的状况,当得知二人皆无大碍之后,便匆忙转身离去,她心中急切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苏景阳。 昨天到今日早晨苏景阳都没好好吃饭,若继续如此下去,身体怎能尽快恢复? 想到这里,许清月脚下的步伐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苏景阳一得知这个好消息后,终于舒了一口气。而一旁的许清月见此情景,则温柔地劝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再吃点燕窝吧,补补身子,也省的让景寒哥和嫂子担心你。”苏景阳点了点头,端起碗来将碗里的燕窝一口口吃了下去。 吃完燕窝后的苏景阳,按照日常习惯准备开始当天的药浴。 这些天,御医只要得空便会前来探望,并根据苏景阳的身体状况调整药方。就在昨日泡药浴的时候,御医说今日要为他重新调配药方,待药浴结束后他可以尝试扶着床沿走上几步。 所以,今日的药浴对于苏景阳来说意义非凡,他心中既充满了期待与兴奋,同时又夹杂着些许不安和紧张。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许清月,苏景阳故意找了个借口把许清月支开:“清月,我突然想起有些常用之物落在咱们之前居住的地方了,你能不能趁我泡药浴这会儿工夫,回去帮我取一下?”许清月丝毫没有怀疑苏景阳的话,点头应道:“好,你安心泡药浴,你都要什么,我这就去给你拿回来。”两人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留下苏景阳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等待药浴的开始。 许清月回到宅子时,里面显得颇为冷清,大家都纷纷出门去做工了,偌大的宅院里只剩下上次与林怡发生过争吵的张婶子。张婶子这会儿也不是无所事事,大伙推选她专门负责看守宅院以及料理琐事。每个月,大家伙儿会共同凑出一百文钱作为她的酬劳。这笔费用由众人平均分摊,这是对张婶子辛勤工作的一种认可和回报。 要说起来,当初林怡也曾试图争夺这份差事。 倒也并非完全是冲着那每月的一百文钱去的,而是另有一番心思——这林怡平日里就常常有事没事地往门口转悠。只要能揽下这活儿,每次苏景寒来的时候,她便能第一个知道,并且还能跟他亲近亲近。 只可惜,最终大伙儿都没有同意将这活儿交给她。一来还从未听说过有哪户人家会让如此年轻的女孩子充当看门人;二来,这报酬可不单单只是用于让人看门而已,同时还包含着打理整座宅院。而林怡这人,平素在家中被娇宠惯了,基本上啥家务活都不会干。要是真把这么大个院子交由她来收拾照料,恐怕用不了多久,这院子就会变得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许清月动作利落地收拾着苏景阳的行李物件,同时与一旁的张婶子闲聊着天儿。张婶子那可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从她嘴里吐出的各种八卦精彩纷呈,让许清月听得津津有味。 言谈之间,张婶子提及许清月似乎是在一家富贵人家当丫鬟做事。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许清月每次回到家中时的穿着打扮却丝毫不像个普通丫鬟该有的模样。从衣裳和配饰上看,怎么看都更像是......张婶子欲言又止,但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显然是暗指林怡在外头做了些不太光彩的事情。 而且,如今林怡不仅不会回宅子了,甚至连她的父母双亲也要带着年幼的弟弟随着下一批前来的人们一同赶来这里。 许清月心里头却是另有一番思量,以林怡的性子,有苏景寒珠玉在前,她断断是不会跟那富户的主人做出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来的。 但是借着国公府姑爷的势,做一些其他事情,倒是有可能。 思及此,许清月决定一会儿回国公府就向景寒哥哥提个醒儿。只是,还未等她动身返程,林怡竟然抢先一步将她堵在了屋子里。 林怡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娇声说道:“清月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妹妹我可太想你了!” 第57章 火折子和香 张婶子脸上满是嫌弃之色,毫无顾忌地伸手搓了搓胳膊,同时还狠狠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嘴里嘟囔道:“咦,真是恶心死个人!” 许清月也没好到哪去,被她的话恶心的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嗯。”随即便低下头,继续默默地收拾起面前的东西来。 林怡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婶子,也不觉得尴尬,大摇大摆地跨过屋门,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许清月身旁,然后不由分说地伸手作势要帮忙收拾东西。许清月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她,神情不悦:“林怡,这是苏景阳的屋子,你进来怕是不妥吧?” 林怡的手停在半空中,心中暗自嘀咕,你不是也进来了,这些年还跟他那般亲近。不过,她可没胆量把这话直接讲出口,只能强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说道:“清月啊,你和景阳去国公府都已经有好些日子啦。你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照顾他,肯定特别辛苦。这不,我这几天刚好不用去做工,就寻思着能不能帮你分担点儿。要不这样吧,你带我一块儿去国公府照顾景阳吧,这样一来,你也能有点空闲时间好好歇歇。” 然而,许清月根本就不想跟林怡过多地纠缠不清。她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必了,国公府那边早就给景阳安排好了几个下人伺候着。我一点儿都不累,也用不着别人来帮忙。倒是你,平日做工那么劳累,还是自己在家多多休息比较好。” 本是正常的一句解释,然而林怡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简直快要把一口银牙给咬碎了!同样是对苏家兄弟有着那么点儿心思,可为何偏偏只有她许清月能够如此幸运? 不仅不需要出去做工,甚至还有机会去国公府享受荣华富贵。以如今国公府对待苏景阳的态度,倘若苏景阳的腿疾能够痊愈,那岂不是会得到更多的提携;即便他的腿始终无法康复,以苏景寒与他之间深厚的兄弟情谊,养活他一辈子也是绝对不成问题。 既然当不了苏景寒的女人,那么成为苏景阳的女人貌似也挺不错。想到这里,林怡心中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一定要想方设法去到国公府才行! 于是,她凑上前去,拉住许清月的衣袖,满脸谄媚地说道:“清月呀,求求你啦,就带我一起去吧!景阳哥哥去治病,你独自一人待在国公府里肯定会觉得特别无聊的。要是有我陪着你,咱俩可以一块儿聊聊天、解解闷儿,多好呀!” 面对林怡的苦苦哀求,许清月的态度依旧十分坚决,她轻轻甩开林怡的手回道:“不行,国公府的事务可不是由我来做主的,我根本没有权力随随便便就带外人进去。” 林怡依旧不死心地继续缠着说道:“哎呀,清月,我怎么是随随便便的呢,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深厚感情啊,要是我能跟你一同前去,不仅可以陪着你解解闷,还能帮着你一起伺候景阳哥哥,说不定我去了以后,景阳哥哥能好得更快些呢!” 许清月听着林怡喋喋不休的说辞,心中烦闷不堪。无论她说什么,林怡总有一套理由来应对,真是让人无可奈何。许清月索性不再开口,心想只要不理睬她,过会儿直接不带她便是了。 林怡眼见许清月和张婶子都对她爱搭不理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脸上露出一副自讨没趣的神情,转身佯装要离开。可刚走出没几步远,她又鬼鬼祟祟地折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潜伏在一旁,暗中窥视着许清月和张婶子的一举一动。 待确认这座宅子里确实只有许清月和张婶子二人后,林怡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倘若许清月不肯带她去,那她干脆自己想办法进去得了! 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地朝着属于自己的房间方向大步流星般奔跑而去。没过多久,当她再次返回时,手中已然多了一样东西——一根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香以及一个小巧精致的火折子。 她熟练地点燃火折子,橘黄色的火苗瞬间跳跃起来,正当她小心翼翼地将燃烧着的火折子凑近那根香时,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毫无防备的她惊恐万分,忍不住失声尖叫。 那人身着一袭黑色夜行衣,脸上更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黑布,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笼罩在一片神秘的阴影之中。出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只是紧紧拉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便带着她快步向屋内走去。 屋内的许清月和张婶子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惊叫声。两人心中皆是一紧,连忙起身准备出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然而,她们尚未踏出一步,就看到林怡被那个神秘的黑衣人硬生生地拽进了屋子里面。 张婶子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张开嘴巴想要高声呼喊来人帮忙。许清月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制止住了她,并压低声音说道:“婶子莫慌,是自己人。”随后,林怡转过头来,看向黑衣人,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怪不得林怡对其没有任何称呼,因为这人是国公府暗中培养训的练有素的暗卫。而暗卫中的佼佼者,往往终其一生都无法以真实面容示人,更不能让外界知晓他们的真实姓名。 那暗卫将林怡控制住,腾出一只手朝许清月拱了拱:“许姑娘,这人刚刚在窗边拿着火折子和一根香,看着不怀好意。” “我没有!你简直就是血口喷人!”林怡瞪大了眼睛,满脸涨得通红,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你快放开我!我告诉你,我和苏景寒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你要是敢这么欺负我,等我见到他,一定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他,到时候让他杀了你!” 林怡紧紧咬着牙关,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一旁的张婶子看到被扔在地上的火折子,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她噌的一下又从刚刚坐下的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边喊一边举着巴掌要过去扇她:“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贱蹄子,居然还在这里谎话连篇!这火折子,上次你回来可是得意洋洋地拿出来跟大家伙儿炫耀呢,在场好多人可都亲眼看见了!” 然而,不得不说这林怡的脑袋瓜确实转得很快。面对张婶子的指责,她仍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打死不认账的模样,毫不示弱地冲着张婶子回吼道:“你胡说八道!我的火折子早在前几天就弄丢了,谁晓得是不是有人捡到后故意拿来诬陷我的?” 第58章 火折子和香(二)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清月缓缓抬起头,冷冷地瞥了林怡一眼,然后转头对那暗卫吩咐道:“麻烦先把她给捆了。” 那暗卫得到命令后,毫不犹豫地从身上抽出一根看起来很结实的绳子,手法娴熟、动作利落地将林怡牢牢地捆了起来。林怡被突如其来的束缚惊得花容失色,她拼命地扭动身躯想要挣脱,但一切都只是徒劳。 她泪眼汪汪地朝着不远处的许清月大声呼喊:“清月,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们啊!我怎么可能去做那样的事情呢?这一切,分明就是他们蓄意诬赖我的!” 面对林怡声嘶力竭的辩解,许清月却仿若未闻,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她看向那暗卫:“那究竟是什么香?”听到问话,暗卫立即松开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林怡,转身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炷香。 然后,他将香凑近自己的鼻子,仔细地闻了又闻。片刻之后,暗卫站起身来,对着许清月拱手说道:“回许姑娘,这香里面应该是掺入了能够使人陷入昏迷状态的药物。” 她想做什么?迷晕许清月和张婶子?之后呢?她想做什么? 许清月实在难以想象像她这样的人,内心究竟在盘算着什么。但有一点许清月可以确定,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不禁暗叹,是啊,他们毕竟是山匪,遇到坏人的概率自然比在普通人群中要大得多。 “你就别再狡辩了!”许清月目光紧紧盯着对方,“他是国公府的暗卫,根本没有任何动机来加害于你。反倒是你,动机十足!你也别觉得我是在冤枉你,这样的香,在上京城恐怕没多少人会去购买,卖家自然也不会多。所以,是不是你买的,只要稍微一查便会真相大白。” 林怡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她梗着脖子,双目圆睁地盯着许清月,大声喊道:“那你赶紧派人去查啊!一定要快点查明真相,还我清白!”许清月看着林怡这般模样,心中已然明了,这香绝对不是她自己买的。既然如此,那么这香的来历也就不难猜测了。 于是,许清月不紧不慢地说道:“这香若不是你买的,那会不会是你做工的那家富户所购置的呢?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便能真相大白。至于他们有没有将这香交给你,大可以叫嫂嫂把那家富户抓来审问一番,所有事情自然都会一清二楚。毕竟,总不可能有这么多毫无关系的人,会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地联合起来蓄意陷害你吧?你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如此煞费苦心地加以算计和谋害?” 听到这里,林怡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她便反应了过来,此时她的表情已经彻底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恶狠狠地瞪着许清月,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恨,咬牙切齿地吼道:“没错,我就是想要用这香迷晕你,然后取而代之,代替你前往国公府,好好照顾景阳哥哥!我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难道有错吗?” “凭什么你能照顾他,而我却不可以? 许清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那些小算盘! 你那点儿心思,跟我有什么不一样? 咱们都是同样的出身,为什么你就能得到他的心,我就不行? 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了?” 声声质问如同一把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了许清月的心窝,令她不由得心神一颤。 是啊,她配吗? 过去的话,如果要论般配与否,她觉得自己应当还是能够与之相配的。即便后来苏景寒飞黄腾达了,她也自认为足以匹配那时候腿脚略有不便的苏景阳。然而,未来呢?假如有朝一日,苏景阳的双腿痊愈如初,并且奋发图强去考取功名,就算最终未能金榜题名,以苏景寒对弟弟的疼爱与照顾,想必也断不会让他的日子太差。那她,还配得上他么? 想到此处,许清月的心中不禁一阵烦乱。 “行了,别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我回去将此事告知景寒哥,至于后续如何处理,全凭景寒哥定夺。你知道的,比起直接报官,这样或许更好一些。”一个寨子出来的,真交给官府办,也怕这人再说一些有的没的给苏景寒添麻烦。 林怡怒气冲冲,瞪大双眼,嘴巴一张一合,还想要继续与许清月争吵不休。然而,许清月已经听得心生厌烦,眉头微皱,转头看向一旁的暗卫,语气冷淡地吩咐道:“麻烦把她的嘴堵了,扔到隔壁柴房去!” 听到这话,林怡顿时大惊失色,刚要开口反驳,却只见那暗卫如鬼魅一般迅速闪至她身旁。动作敏捷地掏出一块破布,不由分说便塞进了林怡的口中,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拖拽起来。 “呜呜……呜呜……”林怡拼命挣扎扭动,但无奈暗卫力大无穷,她根本无法挣脱束缚,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不一会儿功夫,林怡就被暗卫毫不留情地拖出了房间,消失在了门外。 屋内的东西也都收拾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许清月目光扫过四周,确认一切妥当后,对着那名留下来看守林怡的暗卫嘱咐了几句,让他务必看紧林怡,绝不能让她趁机逃跑。安排好这一切,许清月才向张婶子微笑着辞别,转身踏上了返回国公府的路途。 回到国公府,许清月先是马不停蹄地将苏景阳和自己的行李物件分别安放至他们各自的屋子之中。待一切归置整齐,她稍作歇息,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便来到苏景阳的房间。此时的苏景阳刚刚结束药浴不久,正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息着。 许清月轻声走近,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苏景阳来。不知为何,今日的他看起来与往日有所不同。以往每次泡完药浴,虽说面色也会略显红润,但远不及今日这般鲜艳夺目。此刻,他白皙的脸颊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红,比之平时更多了几分迷人的韵味。就连额头处,也有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宛如清晨时分沾染了晶莹露珠的蜜桃,鲜嫩欲滴。 苏景阳敏锐地察觉到许清月的目光有些闪躲,不自觉地飘向别处。他心中暗自一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那女人心思不纯,我哥和嫂子来的那天晚上,光是听她说的那些话,就能猜到她父母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只是我不太方便到嫂子房里去,所以一会儿还得劳烦你跑一趟。见到我哥后,你就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他会妥善处理的。” 此刻的苏景阳,由于身体状况不佳,实在无力亲自守护心爱的女子。但没关系,今日许清月不在的时候,他独自一人悄悄尝试活动身体。尽管过程异常艰难,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剧痛,但好歹还是能够勉强挪动一下了。 他紧紧握起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按时服药,积极配合御医的治疗。他坚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终有一天能够恢复行动。待到那时,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许清月牢牢护在自己身后,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半分。 许清月起身走向萧长莺的屋子。当她踏入屋内时,萧长莺正与苏景寒相对而坐,两人似乎正在商议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59章 进宫 萧长莺一心想着明日能够入宫探望她的姑母。毕竟,她们姑侄二人感情深厚,彼此牵挂。而且,这几日以来,姑母身边的大太监几乎每日都会代姑母前来探望。 然而,苏景寒却认为萧长莺此时身体尚有些虚弱,并不适宜外出走动。萧长莺劝道:“夫君莫要担心,往返路途皆可乘坐轿子,况且姑母知晓我要前去,定会提前为我安排好休憩之所的。”正当苏景寒还欲再度劝阻之时,许清月恰巧走了进来。 许清月先是向二人行了个礼,轻声问候之后,又关切地询问起他们的病情如何。紧接着,她便将林怡之事以及苏景阳所说之话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听完许清月所言,苏景寒和萧长莺很快便明白了苏景阳的意图。 萧长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她右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那块温润的玉坠,左手则轻轻搭在苏景寒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娇嗔地说道:“夫君,这种有关女子之间的琐事,由你来处理终归多有不便。不如将那个林怡交由我来处置吧,只需让我的贴身丫鬟秋露出马,如果她敢说什么难听的,秋露定能把那林怡连同帮她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苏景寒对于秋露的赫赫战绩早有耳闻。据说,就连在那身份尊贵、权势滔天的长公主跟前,秋露也是毫无惧色。当时的场面可谓是令人咋舌,她言辞犀利、条理分明,将林巍狠狠地痛斥了一番,直骂得他狗血喷头,颜面尽失。 不仅如此,秋露更是毫不留情地当众给林巍扣上了一顶“软饭硬吃”的大帽子,这顶帽子戴得可是稳稳当当、实实在在!就凭这份胆量和口才,秋露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此人,可用。 略作思索后,苏景寒接着说道:“好,那就麻烦娘子让秋露过去帮忙吧。之前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本想着能帮就都帮衬一把,把寨子里的人都接到这边来,但如今看来确实不太现实。而且,汪叔给我来信了,说是不想过来折腾了,只想安安稳稳地在那边继续过着悠闲舒适的小日子。 既然如此,我打算给他们送一些钱财过去,也好让他们能生活得更宽裕些。这钱,除了给汪叔的,其他的都要分到各家手上,我再让龚福派个得力的人跟着,把这事办了。” 寨子里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罢了。苏景寒的身世背景,实际上早在他与萧长莺即将成婚的消息传播开来之际,便已被上京城的众多世家大族给调查得彻彻底底。寨子里的人,出去说其实也没什么的,而一些小小的借势,比如出去寻工的时候说自己是苏景寒的朋友这种,苏景寒也是默认的,但是更多的,就不行了。 当日萧长莺还是进了宫,苏景寒一个人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一棵大树发呆,感觉屋里冷冷清清的,他发觉自己已经不适应没有萧长莺的日子了,他很庆幸,在认识萧长莺之初就看清了自己的心,之后又有机会做出努力,所以,以后的日子,他是不是可以努力一把,争取一下萧长莺的心? “来人。”苏景寒撑着身体缓缓坐起身来。 这几日下来,他的确清减了不少,原本圆润的脸颊此刻微微凹陷下去,脸色也不复往昔那般红润,显得有些苍白和憔悴。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不禁皱起眉头,得好生拾掇一番才行。 无论是凭借男色还是其他什么手段,只要不伤害萧长莺,能派上用场、有所助益,他统统都不会在意。 一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一个小丫鬟应声而入。 苏景寒愣了愣,他穿衣洗漱等琐事皆是自行打理,身旁跟随伺候的向来唯有龚福一人而已。这些天有丫鬟,也是因为萧长莺在场。如今这般情形,着实让他感到有些不便。 稍作迟疑后,苏景寒开口对那小丫鬟说道:“你去再叫两个婆子一同进来吧。”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想要独自完成更换衣物与梳洗之事,显然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不多时,两个身材健硕、孔武有力的婆子便紧跟在小丫鬟身后走进了屋子。 那两个婆子轻轻松松将苏景寒从屋里搀扶而出,早早等候在院门口的龚福领着几个下人急匆匆地迎上前去。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过苏景寒,然后稳稳当当地将其放置在一个铺着软垫的凳子上。紧接着,众人齐心协力抬起凳子,一路向着浴房快步走去。 进入浴房后,苏景寒享受了一番细致周到的洗漱服务。待洗漱完毕,他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裳——这身衣服是他受伤后萧长莺特意让随心出去安排裁制的,料子极为柔软,裁剪更是恰到好处,松松地贴在他的身上,不会勒到伤口。玉色的寝衣,外边罩着一件与它同色系的外袍,衬的苏景寒的脸色都好了几分。 穿戴整齐返回屋内,苏景寒再次由两个婆子伺候着侧卧下来。摸着身下已经换新的软垫,他的心中开始暗暗盘算起来:究竟怎样做才能让自身所具备的优势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思来想去,他先是伸出手将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稍稍松开一些,随后又轻轻地拽下几根略短的头发,将它们随意地搁置在额头前方。做完这些,他似乎觉得还不够满意,于是又将领口处的衣襟稍微扯松一些,使得一部分精致的锁骨以及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地展露出来。 沾沾自喜时,苏景寒突然意识到等会儿随心或许会跟随萧长莺一同进房间。连忙又手忙脚乱地重新整理起自己的着装和发型,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定下心来,继续绞尽脑汁思考应对之策。 雕梁画栋的皇宫里,皇后迈着急切的步伐匆匆前行。当她终于见到萧长莺的那一刻,心猛地一揪,眼眶瞬间泛红。萧长莺那张原本娇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令人揪心的蜡黄色,即便是厚厚的胭脂也难以完全遮盖住那份憔悴与疲惫。 再看皇后自己,那高贵的头上简单地贴着一块纱布。这伤口颇深,但好在已经不再渗出血来,从表面看上去情况还算稳定。然而,萧长莺望着姑母头上的伤,也同样心如刀绞。姑母一直以来养尊处优,何时曾遭受过这般苦楚? 俩人一边互相心疼着对方,一边往太子的寝殿那边去。 太子虽与萧长莺一同被苏景寒救出险境,但由于年幼,加之受到惊吓,身体状况恢复得较为缓慢。至今仍无法下床活动,只能静静地躺在榻上休养。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宫人伺候的用心周到,御医也表示,只要好生调养,应当不会留下什么严重的病根。 躺在床榻之上的太子,原本紧闭双眸,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时,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萧长莺正跟着皇后,朝着自己走来。刹那间,太子那张稚嫩的小脸儿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委屈之情,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惹人怜爱。 他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微微颤抖着声音对守在一旁伺候的宫人们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待众人退下后,太子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下,一滴又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地滚落,仿佛断了线的珍珠。 第60章 他们的孩子 皇后与萧长莺见此情景,心中皆是一阵揪痛。太子也不过是个年仅七岁的孩子而已。经历了那般惊心动魄、几乎丧命的可怕事件之后,又怎能不让他感到恐惧和无助。 她们二人快步走到床边坐下,皇后轻柔地将太子紧紧搂入怀中,并伸出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萧长莺则伸出纤细手指温柔地摩挲着太子的发顶,两人温声软语地哄了一会儿,太子那抽抽噎噎的哭泣声渐渐停歇了下来。 他费力地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儿,一双红肿得犹如核桃般的大眼睛直直地望向萧长莺,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长莺姐姐……景寒姐夫现在怎么样了?”说话间,几颗尚未干涸的泪珠依然挂在他那粉嫩的脸颊上,闪烁着盈盈泪光,而他那一脸心疼的模样更是让人看了不禁为之动容。 萧长莺望着眼前这可爱懂事的小太子,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软。也不知道为何,就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将来有一天自己能够和苏景寒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也如太子这般可人疼? ----------------------------------- 安抚了太子好一阵儿,萧长莺才和皇后回到皇后宫中。一回去,皇后便让萧长莺赶紧躺在她让下边人准备好的软塌上躺好。 萧长莺谢过皇后娘娘后,缓缓地躺卧在了那柔软的榻上。此时,皇后也移步至一旁坐下,两人开始闲聊起接下来朝政的相关事宜,首先是她和苏景寒的赏赐。 “此次苏景寒救驾有功,本宫已下令直接将他擢升为户部侍郎,先在户部尚书身边历练一番。若是这几年间他表现出色,待到现任户部侍郎告老还乡之时,若无其他变故发生,便可顺理成章地补上那个缺。”皇后微笑着说道。 接着,皇后话锋一转:“还有我的小长莺,这次也是功不可没。本宫已经草拟好了旨意,册封你为郡主。本该是早就封的,一直拖到现在。如今总算能够名正言顺地给你了。” 不仅如此,皇后还给萧长莺划定了富饶的封地,赏赐了数不清的金银玉器,并且允许她的封地免税以及在封地养私兵。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好处,皇后一样不落地全都给萧长莺配齐了。 然而,即便如此,皇后似乎仍觉得对萧长莺的封赏还远远不够。她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忽然眼睛一亮,对萧长莺说:“长莺啊,本宫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咱们是否可以推行启用前朝的女官制度?若真能实现,本宫希望由你来担任大周国的首位女官!不仅能帮本宫分忧,还能为国家和百姓做出更多更大的贡献。” 萧长莺毫不犹豫地婉拒了:“此事万万不可!如此大张旗鼓地扶持外戚,只怕会引得那几位皇子心生不满,再度闹腾起来。我们切不可授人以柄,这事儿不妨日后再从长计议。”言罢,萧长莺心中不禁一动,很想询问一番皇上此刻的状况。 然而,当她刚把询问的话说出口,便瞧见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即便皇帝平日里待皇后如何冷漠无情,但终究还是有着一份情分在的。皇后幽幽叹息一声,缓缓说道:“皇上他……已经陷入昏迷了。后宫里那几个嫔妃,整日领着自己的儿子前去啼哭不止,一心巴望着能有那么一天运气爆棚,恰好赶上皇上回光返照,好求得一道圣旨让她们母子从此翻身。” “呵!”萧长莺实在是没能忍住,嗤笑出声来。皇上一辈子把手里的权利把的牢牢的,这几个皇子的外戚,闹也是能闹起来,但是跟现在的皇后抗衡,那点少的可怜的兵权和政权,属实是有点拿不出手了,所以太子这皇位,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了。如果自己处于那些人的位置,恐怕早就该清醒地认识到形势,赶紧跑来巴结讨好皇后和太子才对呀,如此兴许还能给自己谋求一线生机。 萧长莺回家时,苏景寒侧卧着,似睡非睡。他的眼眸微闭,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仿佛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徘徊。到底是受了伤需要恢复,再加上刚刚想了那么多事儿,难免疲惫。 听到萧长莺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蒙,声音带着慵懒的韵味:“你回来了,宫里一切可好?” 萧长莺见他如此困顿,轻声回应道:“还好,没什么大事儿,你先睡着,等醒了再说。”苏景寒却努力睁开双眼,目光随着萧长莺的身影移动,看着她走到屏风后,出来的时候,已经脱下了进宫的华服,换上一袭素雅的常服。 随心退了出去,苏景寒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悄无声息地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襟,又不着痕迹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待到萧长莺看过去的时候,已是一番慵懒魅惑的勾人模样。 萧长莺的眼神顿了顿,苏景寒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诱人的笑,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回来了,我一个人就睡不着了。”这句话中的邀请意味,如同一股无形的热浪,扑面而来。 萧长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她凝视着苏景寒,发丝有些凌乱,却更增添了几分随性与不羁。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肤,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眼神中透露着难掩的深情与渴望。 引得她不由自主地朝着他缓缓走去。待到她恍然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然落入了某人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之中,紧接着耳边传来了那人轻柔的低语以及一声心满意足的喟然长叹。 罢了罢了,此时此刻的她确实感到有些疲惫,既然如此,那就索性随了他的意,一同小憩片刻也无妨。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萧长莺脑海里方才在宫中时所产生的那个念头,再次浮上心头——倘若他们能够拥有一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将会长成什么模样?是像他多一些,还是更肖似于自己?亦或是兼具两人之所长……想到此处,萧长莺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屋内静谧安宁,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成一幅美好的画卷。 与这片宁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位于萧家附近那座热闹非凡的福满楼包厢内。 包厢中的众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工部尚书家那位年轻气盛的小儿子赵庭,一见肖毅踏入包间,便如弹簧般从椅子上猛地弹起,满脸急切之色:“景寒到底何时才能痊愈啊?我们这边一切都已筹备就绪了,就等着他过来拍板呢!” 礼部尚书家的次子孙立也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连连附和道:“没错没错!我连需要人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每日的吃穿用度开销着实不小啊。景寒究竟要到何时才能过来瞧上一眼,决定这些人的去留?” 一时间,整个包厢内仿佛炸开了锅一般,乱糟糟的声响不绝于耳。众人像是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七嘴八舌地将肖毅团团围住,不停地追问着各种问题。 第61章 不够 萧毅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脑袋都快被这些嘈杂的声音给吵炸了。他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早就跟苏景寒说了,自己真的没有那个能力来做决策,可是他偏偏不信,非要逼着他过来先拿主意。 萧毅深吸一口气,然后稍稍提高音量道:“各位稍安勿躁!景寒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了,让咱们先自行商议,尽最大努力把这件事情往前推动。等到他身体允许之后,自然会来和咱们碰面,共同商讨后续的事宜。”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反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原来是御史大夫的三子王瑞,他摇着头说道:“那怎么能行呢?这桩生意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稍有不慎出现差错,损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所以,咱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妙,如果景寒不方便的话,我们去府上拜访也不是不可,反正平日里我们也没少去你府上找你。” 不得不说,在这群纨绔子弟当中,王瑞还算是相对比较靠谱的一个。也正因为如此,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大家聚在一起做事有多么不靠谱。 萧毅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那我先回去找景寒商量一下,下午派人过来给你们传个信儿。” 苏景寒听完肖毅的话语,心中不禁暗暗叹息。原本以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此事推给萧毅,让他好好锻炼一番,未曾料到最终兜兜转转又落到了自己头上。事已至此,他除了点头应允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萧毅见苏景寒同意,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兴高采烈地转身出门着手准备相关事宜去了。他赶忙吩咐下人们精心收拾出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并将其布置成临时的书房以供苏景寒使用。屋内的陈设皆是根据苏景寒当下的状况悉心安排的,椅子上加铺了厚厚的软垫,以增加舒适度;一旁还特意摆放了一张柔软舒适的卧榻,方便他随时休息调整状态。 自次日开始,国公府每日都会有人来拜访,他们所打的旗号更是花样百出。有的说是专程前来看望病人的,有的则称是上门访友叙旧的,还有些人说是为了拜见世子而来,更有甚者是前来赠送各种礼品以及仆役的,真可谓应有尽有。 ------------------ 被外调到青阳镇的林巍,日盼夜盼,可算是熬到了发俸禄的这天。 然而,当他接过那为数不多的银两时,心里却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般。 一旁的林母也是满脸愁容,两人对视一眼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些银子除去归还衙门的公账之后,所剩无几,仅仅只有几个铜板留在手中。想到未来的日子,母子俩不禁忧心忡忡,完全没有因为领到俸禄而感到丝毫喜悦。 说起这手头拮据的原因,一来的确是这俸禄实在太少,难以维持正常的生活开销; 二来则是由于二人之前在上京城确实生活的还不错,一时之间未能及时调整消费习惯。尽管明知囊中羞涩,但嘴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了几顿丰盛可口的饭菜。而且林母心疼自己,央求着林巍给自己添置了一身还算不错的新衣。 可是,总这样借用衙门的公账绝非长久之计,万一哪天被别有用心之人告发他挪用公账,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以林巍目前所处的职位,已然是退无可退,如果上面追查下来,等待他的恐怕只有革职查办这一条路了。 一旦失去了这官职,不仅意味着丢掉饭碗、颜面尽失,更是会让他的人生从此陷入黑暗与困境之中,这辈子怕是再也无法翻身了。 林巍决定试着偷偷地给临近的几个郡县的书院抄书,挣点钱补贴一下家用。 林母听林巍说再偷偷用公账可能会丢官身,也歇了继续用的心思,想了想,她决定干起之前的老本行,绣手帕和荷包出去卖钱贴补家用。 两人下定决心要行动起来,林巍当天结束工作后,独自一人坐上了前往附近郡县的牛车。一路上,他怀揣着期待和忐忑,心中不断盘算着如何能找到一份合适的抄写工作。 经过一番打听和寻找,林巍接连走访了好几家书院。有的书院直接拒绝了他,有的则表示暂时没有相关需求。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他找到了一家愿意让他代抄书卷的书院。 起初,老板对他还存有一些疑虑,只准许他在后院的厢房里抄写,并且严禁他将书籍带走。不过,当林巍拿到书之后,自信满满地向老板说道:“这本书我早已烂熟于心,完全可以回家默写下来。等我写完之后,再把书稿带回来结账您看行不?”老板思考片刻,决定先压住他 50 个铜板作为纸笔费用,然后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林母也没有闲着。她利用自己一天一夜的闲暇时光,精心绣制了一方手帕。不得不说,在上京城的好日子没白享受,她的绣品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显着的提高。如今她绣出的手帕,无论是针法还是图案设计,都远比以前的绣品更出色,足以吸引有钱人的目光。果不其然,她刚把手帕拿出去不久,就被一家富户看中并买下了。 林母满心欢喜地紧紧攥着手中的钱,脚下像生了风一般,步履轻盈地朝着回家的方向快步走去。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 林母心头猛地一紧:“莫不是刚才买帕子的那个小丫鬟反悔了?”想到这儿,林母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向后看去,果然是那小丫鬟正一路飞奔而来,跑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小丫鬟见她停下来,便停下来,双手撑住膝盖,弓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喊道:“婶……婶子,您……您慢点走啊!” 林母眼见已经避无可避,索性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那丫鬟靠近自己。待那丫鬟终于来到近前,她再次弯下腰,接连喘了好一阵子粗气之后,方才直起身子,缓过劲来开口说道:“婶子,是这样的,您刚才卖给我的那条帕子,我拿回去给我家小姐一看,她喜欢得不得了,这不,赶紧打发我追上来跟您说一声,如果您日后再有新的帕子,烦请您直接先送到我们府上就行,我家小姐全都要了。” 林母的目光落在眼前亭亭玉立的小丫鬟身上,她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比自己身上的还要好,皮肤也宛如刚剥壳的鸡蛋般水嫩光滑,不禁心生嫉妒。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端起自以为的官家架子,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 待林母渐渐远去,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后,那小丫鬟立刻收起方才恭顺谦卑的姿态。她先是偷偷地撇了撇嘴,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之意,随后压低声音嘟囔起来:“哼!装什么装啊?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也不想想刚才是谁求着本姑娘买她的帕子,那会儿又是怎样一副赔着小心、谄媚讨好的嘴脸。”一边说着,小丫鬟一边还不满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转身往回跑去。 刚刚进门的时候这小丫鬟遇到了自家老爷,询问她跟这老妇在门口是做什么,听她说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后,她家老爷便让她追上这老妇,说了这一套说辞,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家老爷没说,她也没问,老爷吩咐的事,做就是了,下人而已,知道的太多,那是找死。 第62章 心思 接下几天,林母几乎每日都会送来一方精美的手帕。一来二去之间,她和那小丫鬟逐渐变得熟悉起来。不仅如此,机缘巧合之下,林母见了那家富户的小姐一面。那小姐生得着实可人,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之态,礼数也十分周全,客客气气地向林母行了见面礼。 那一刻,林母的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 待到次日,那小丫鬟来给林母结算手帕费用的时候,忽然吞吞吐吐地开口问道:“婶子啊,我家姑娘对您的手艺简直喜爱到了极点!昨天她特意吩咐我来问问您,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指点她一二?”听到这话,林母的眼眸之中迅速闪过一丝难以被人觉察的暗沉光芒。想当初,自己的儿子可是得过那才貌双全、出身名门的萧长莺青睐的。 虽说如今这段姻缘已然无果,但以自家儿子的条件,即便不能娶到萧长莺这般出色的女子,要想迎娶一位有权有势之家的千金小姐,应当也并非难事吧。 想到此处,林母看向小丫鬟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轻蔑和不屑。 但是眼下挣钱还是最重要的,她不得不立刻收了那表情,逢场作戏、故作欣喜地说道:“哎呀,这我当然是愿意的,不过我平日里太忙,可能没多少时间。” 小丫鬟连忙回道:“没事的,只要您偶尔指点一下就行。若是您实在太忙的话,您得空时,我家小姐可否到府上叨扰一二。” 林母心中原本模糊不清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原来这姑娘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若是让她经常登门,那岂不是会时不时地撞见她儿子?这一来二去的,可就不好说了。想到这儿,林母不禁在心里暗暗咒骂起来,就凭她,也配! 然而,表面上她却故意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来,缓缓开口道:“哎呀呀,那倒是不必麻烦姑娘亲自上门,我有时间可以到府上的。不过,我这手艺可是从我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向来都不会轻易传授给外人.....” 小丫鬟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急了,赶忙伸手拉住林母的衣袖,同时将一块碎银子悄悄地塞进了她的手中,并陪着笑脸央求道:“好婶子,求求您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家小姐吧!她对跟您学刺绣这件事可上心了,如果您能教教她,日后我们家小姐一定会好好报答您、孝敬您老人家的!” 林母其实一直在等待着对方主动给她好处,见目的已经达成,便假意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才像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表示答应下来。待离开之后,林母紧紧地攥住手中那块小小的碎银子,嘴角扬起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心中暗骂:呵,就这么点儿小钱,居然还妄想着能和我的儿子有什么未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 萧长莺经过多日的调养,身体已然恢复得七七八八。见她好的差不多了,皇后便领着她一同前往探望皇帝。说来也真是凑巧,那些平日里频繁出入寝宫的后宫嫔妃们,今日却像是约好了一般,竟然没有一人前来打扰。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偏偏就只有皇后和萧长莺撞见了皇帝那宛如回光返照般的一幕。 原本清瘦得几乎脱相的皇帝,此刻竟精神矍铄地端坐在床榻之上。他那只略显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住皇后的玉手,口中还不停地絮絮叨叨着什么。而萧长莺则静静地站立在不远处,距离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过于亲近,又能够听清皇帝与皇后之间的谈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萧长莺的双腿渐渐开始发酸,可她依旧笔直地站立着,不敢有丝毫懈怠。眼前的皇帝看上去状态极佳,精神头儿十足,以至于让萧长莺不禁产生一种错觉——或许皇帝这次是真的痊愈康复了。 皇帝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不舍之情,他深情地凝视着皇后,轻声说道:“阿芙啊,这段日子着实辛苦你了。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在朕的心目当中,最为在意、最为牵挂的那个人始终都是你……” 萧长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周遭伺候着的众人。 人数并不多,如果待会儿狗皇帝胆敢吐出半句要皇后陪他一起去了的话,她定要让这些人统统给他陪葬!人多岂不是更热闹? 皇帝缓缓地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想要如往昔那般,将皇后轻柔地揽入怀中。他轻声说道:“阿芙啊,如今这皇家的子嗣实在是过于稀少,太子这一辈总共也没几个孩子。说到底,兄弟之间毕竟有着深厚的手足之情,怎比得过那些并非出自同一父亲的外人呐。” 说罢,皇帝微微眯起双眼,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仿佛沉浸在了回忆之中。然而,下一刻,他再次开口时,语气却变得沉重起来:“朕百年之后,只盼着阿芙你能够饶过他们一命,给他们一个闲散王爷的身份便好。至于柔妃和老二,就将其贬为庶民,逐出宫廷吧。柔妃的外家,任凭你如何发落处置都行。” 听到此处,萧长莺不禁暗叹:这老狐狸分明是以让皇后陪葬来作为要挟,从而给自己的儿子们谋求活路。所谓帝王的感情,若有人相信,那可真是愚不可及了。 皇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皇帝的手,柔声哄着:“皇上,您说什么呢,您长命百岁,还要陪臣妾很久很久呢,怎么就说这样的话,惹得臣妾心里难过。” 皇帝见皇后并未直接回应自己所提出的问题,于是稍作思索后,又转换了一个话题说道:“阿芙啊,不知太子如今的身体状况可有明显好转?朕前些时日就已将传位的圣旨拟定完毕,然而却始终未能交付于他。 朕心中对此其实仍存有一些顾虑,这孩子尚还年幼,经历此次事件之后,恐怕会对其兄弟之间的情谊心生嫌隙。倘若这皇位果真传予他手,那他的几位兄弟怕是难以保全性命。所以,不若还是将皇位传给小老三吧,他年龄尚小,与兄弟们的手足之情尚有足够时间去慢慢培养。” 皇后知晓以皇帝的性情的确能够做出如此绝情之事,心中不禁暗自愤恨不已。但即便如此,面对眼前这位,她亦是无可奈何。只见皇后眼眶逐渐湿润起来,目光幽怨而又无奈地望向皇帝,轻声应道:“皇上所言极是,太子此番遭遇着实对他身心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不过太子向来仁慈善良,就在昨日,他还特意央求臣妾前来向您转达,虽说二皇子犯下大错,但毕竟他们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恳请皇上莫要因此伤害了二皇子。” 皇帝听闻皇后此番选择了妥协,那颗一直高高悬起的心,终于缓缓地落回了胸腔之中。他深知自己所能为老二以及其他诸位皇子所做之事,已然到了极限。至少于明面上,有了这份旨意之后,皇后与太子便无法轻易地取走他们的性命。然而,对于那些暗中可能发生的阴谋算计,他着实已无力兼顾周全。 皇帝龙颜大悦,连声道:“好好好!既然如此,这最后的一道圣旨,朕定当亲自下达。来人,速速替朕拟旨!”不多时,一名太监便恭敬地呈上了一份精心拟就的圣旨。皇帝接过圣旨,匆匆浏览一番过后,脸上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神情。 第63章 难如愿 皇帝毫不犹豫地拿起案几上的玉玺,稳稳地盖在了圣旨之上。随后,又伸手探入枕头底下的一处暗格之中,摸索片刻之后,取出了另一卷同样以明黄色绸缎装帧而成的圣旨,唤来身边的亲信之人,将这两份至关重要的圣旨一同交付给他们,并严令务必尽快送往东宫和各处。 一旁的皇后,眼眶之中虽噙满了滚烫的泪水,但内心深处却不断发出阵阵冷笑之声。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旦这道圣旨颁布下去,即便日后她的儿子能够顺利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宝座,恐怕往后余生亦难以过上太平的日子。因为每时每刻,他都不得不提心吊胆,时刻提防着那几位皇子暗中勾结各方势力,图谋篡夺皇位。 皇帝凝视着皇后那满含哀怨与悲伤的眼眸,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愧疚。 然而,这丝愧疚如同流星般稍纵即逝,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他轻轻地抬起手,温柔地拍了拍皇后的肩膀,试图给予她些许慰藉,缓声道:“皇后莫要忧心过度,太子天性纯善、宅心仁厚,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一代仁德之君,造福天下苍生。” 皇后听闻此言,微微颔首以示回应,,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而下,不偏不倚地滴落在皇上的手背上。皇上仿佛被那滚烫的泪水灼伤一般,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沉默片刻后,皇上略显疲惫地开口说道:“朕今日着实感到有些乏了,皇后,你来伺候朕躺下歇息吧。”皇后依言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皇上缓缓躺下。 这一躺竟是天人永隔。 皇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始终停留在皇上那张灰白如纸的面容之上。皇上的嘴角竟还挂着一抹满足的微笑,这微笑却刺痛了皇后的心。她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止不住地沿着脸颊流淌而下。尽管如此,她的内心深处除了无尽的悲痛之外,还有一股深深的恨意悄然滋生。 都是亲生骨肉,他真的不知晓留下这三人将会给太子带来怎样的灾祸吗?他当然是知道的,可他还是执意如此,不仅将他们留了下来,甚至还赐予他们王爷的封号……想到此处,皇后只觉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到底只有亲娘才会全心全意地对自己的孩子好,别的男人,即便是亲生父亲都不能。 “皇帝宾天!”内侍那声嘶力竭的高呼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划破了宫廷的宁静。 没过多久,其他宫妃便带着各自的皇子和仆从,跌跌撞撞、哭哭啼啼地奔进了寝宫。一时间,整个房间充斥着悲戚的哭声,此起彼伏。那些妃嫔们有的直接扑倒在龙床前,哭得肝肠寸断;有的则搂着自己的孩子,泪如雨下。这般哭闹,别说是皇后了,就连萧长莺都感到无比心烦意乱。 她强忍着心中的烦闷,静静地陪在皇后身旁,轻声安慰道:“娘娘,保重凤体要紧。”随后,转头吩咐身边的太监赶紧前往礼部,请他们来操持皇帝的葬礼事宜。做完这些安排后,萧长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皇后,缓缓地走出了皇帝的寝宫。随着她们渐行渐远,身后那嘈杂的哭声也渐渐变得微弱起来。 皇后抬头望了一眼头顶那片碧空如洗的天空,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阳光洒落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映照出一抹淡淡的哀愁。此时的皇宫,虽然依旧宏伟壮丽,但却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氛。 经过一番精心筹备,皇帝的葬礼举办得极为隆重盛大,可谓是风光无限。考虑到国家当前的经济状况以及民生问题,最终将国丧的时间定为三个月。在此期间,全国范围内所有的娱乐活动一律停止,无论是热闹喜庆的婚礼,还是觥筹交错的宴会,亦或是精彩纷呈的戏曲表演等等,统统被明令禁止。不仅如此,从朝廷官员到平民百姓,皆需身着素服,不得饮酒食肉,以此表达对逝去皇帝深深的哀悼之情。 与此同时,太子正式登基称帝。新帝即位之初,便颁布了一系列的政令,其中包括减免赋税、大赦天下等。他希望通过这些举措,既能向先帝致以崇高的敬意,又能展现出对百姓的深切关怀与爱护。 皇帝葬礼结束的那天,整个皇宫都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氛围。随着最后一声丧钟的敲响,宣告着这场盛大的葬礼正式落下帷幕。然而,对于柔妃和二皇子来说,这却是他们命运急转直下的开始。 柔妃和二皇子被无情地驱逐出了宫门,曾经的锦衣华服、珠钗玉饰此刻皆已离他们远去。两人显得狼狈不堪,灰扑扑的身影在空旷的宫道上缓缓前行。柔妃面如死灰,毫无表情地紧紧抱着怀中的二皇子,仿佛这个世界已经与她无关。 成王败寇,她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既然已经落败,哭泣又有何用?只要他们母子二人尚有性命在,未来就仍存有一丝希望。至于今后的日子会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呢?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命运之轮会再次转动,给予他们翻身的机会。 与此同时,在另一条宫道上,景象却截然不同。几位皇子正被他们的母妃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乘坐着华丽的轿子,向着宫外徐徐而去。这些皇子们即将前往各自分封的王府,开启新的生活。许多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庆幸的神色,因为他们成功地赌赢了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豪赌。 先帝生病那段时间,这些宫妃们几乎每天都会带着孩子前往皇帝的寝殿哭诉,祈求皇帝能够看在父子亲情的份上,给孩子们留一条生路。最终,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皇帝终究还是心软了,为他们安排了相对较为轻松的退路。如今,看着渐行渐远的宫门,她们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也有那么几位妃子流转的眼眸深处,潜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甘与怨怼。只差那么一点点啊,一点点!她们心中暗自懊恼不已,就差那么一点点,她们便能成功地将自己的儿子推上那个至高无上、令人梦寐以求的宝座——皇位。 而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如同绚丽多彩的泡沫一般,瞬间破灭消散。 “太子他到底凭什么?”其中一位妃子咬牙切齿地低语,她美丽的面容因愤怒和嫉妒而微微扭曲。“同样都是皇帝陛下的亲生骨肉,咱们小皇子又哪里比他逊色半分?论才华,小皇子将来必定是饱读诗书、能文善武;论品德,小皇子现在就已是谦逊有礼、心怀仁德。可为何偏偏就是哪位被立为太子,继承大统?这不公平,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她边上的嬷嬷跟着附和着,眼中闪烁着愤恨的光芒,仿佛要喷出火来。 如果她伺候的小皇子成了皇上,那她到时候得是何等的荣耀与身份,现在,却是被急吼吼地赶出宫来,说是给个王爷当,但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不过是一个什么实权都没有的闲散王爷而已,跟皇位根本没得比。 她越想越是愤愤不平,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愈发旺盛,挑拨起自己的主子来更加的卖力,万一呢,万一主子争气,将来将那位置争回来呢。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人不自量力起来,真的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忙了一天公务,听到皇帝驾崩,太子登基的林巍,抬起头朝上京城的方向看去。 第64章 变化 此地与上京城相距甚远,远到视线所及之处,丝毫不见上京城的半点踪影。然而,即便如此遥远,他也想看一眼,特别想看一眼。 太子已经登基称帝,她和她家族的地位,是不是更进了一步? 他究竟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才能够再度走近她身旁,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哪怕仅仅只是让她匆匆瞥上一眼。 萧长莺最近忙着帮皇后,哦不,是太后,操办先皇的丧事,忙碌得甚至连瞧一瞧苏景寒的时间都没有。待到她在宫中滞留十余天后归来时,苏景寒那饱含幽怨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长莺,我们在爹娘这边也叨扰了这么多天了,不若后天我们回府可好?”苏景寒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住正欲走向屏风后面更换衣物的萧长莺,并顺势一把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就在这一刻,他那颗原本空荡荡的心仿佛瞬间被填满,变得无比踏实。 萧长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纤细的手指轻轻抬起,在苏景寒温暖的怀抱中将那略显松散的衣领仔细地拢好。她的目光落在苏景寒身着的那件浅灰色衣袍之上,这颜色与款式竟如此契合于他,将其身姿衬托得越发挺拔修长。尤其是那白皙的面庞,在浅灰的映衬下更显唇红齿白,仿若绿野中勾人的藤妖树精一般,蛊惑人心。 “也好,明日还是让御医再来瞧瞧你身上的伤吧,总归要确保无虞才好。对了,景阳那边情况如何?”萧长莺秀眉微蹙,关切地问道。毕竟一直留在娘家也并非长久之计,对于此事她倒也并未表示反对。 苏景寒闻言,点头应道:“他恢复得还算不错,如今已经能够扶着拐杖慢慢行走了。御医说了,之后不必再每日前来施针,只需在每次请平安脉时帮忙调整一下调理身体的方子即可。”言罢,他像只撒娇的大狗般,用自己毛茸茸的大脑袋亲昵地蹭了蹭萧长莺粉嫩的脸颊。 萧长莺顿觉脸上一阵痒意袭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娇嗔道:“你别闹我嘛,我这好些天都没能好生沐浴一番,浑身黏腻难受,感觉自己都臭烘烘的了。且容我先去浴房洗漱一番可好?”说着,她便欲挣脱苏景寒的怀抱,往浴房走去。 苏景寒越被说越来劲儿,不仅没有放开萧长莺,反越发来了兴致,他将脸轻轻地往萧长莺的身上凑过去,先是轻轻一蹭,然后又用力地拱了拱,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哪里臭了?我媳妇身上不管是这里还是那里,全都是香喷喷的,好闻。” 萧长莺一脸无奈地笑着,同时询问起正事来:“这几日因国丧之故,无法替你操办升迁宴。待国丧过后,于我那郊外的庄子里为你举办一场升迁宴如何?” 苏景寒正忘情地亲吻着她粉嫩的脸颊,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一下,含糊不清地回应道:“此等事并不重要,办与不办皆无妨。倒是你被封为郡主之事,应当大摆宴席好好庆祝一番,热热闹闹的。” 萧长莺赶忙伸手将他那颗硕大的脑袋控制住,定睛凝视着他那张已染上一层薄薄红晕的脸庞,提议道:“莫不如一同举办,你来宴请男宾,而我则负责招待女宾。” 办宴席其实真没什么意思,但是萧长莺想办,她就是要让整个上京城的世家大族们全都知晓:苏景寒升官了,无论是凭借自身过硬的本事,亦或是依靠着强大的岳家势力,总之他确实被提拔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上边对他相当重视,有此一点便足矣。如此一来,也能避免某些心怀不轨之人,暗地里老是妄图寻觅时机去欺负他。 苏景寒心里暗自思忖着:“罢了罢了,既然萧长莺想要这么做,那就依她好了,她高兴就好。”对于旁人可能对他有所议论这件事情,他倒是丝毫不在意。他又何惧他人的说三道四呢?他就是有着一个权势滔天的岳家又怎么了?说到底,这世间众人,谁不是依靠着他人而生活?那些世家大族依靠着皇家的庇护与支持;世家子弟们则仰仗着家族的力量与资源。能够拥有可以依靠之人,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由于国丧之故,苏景寒所经营的赌坊不得不暂时停业。然而,在这段空闲的时间里,他并没有让自己闲下来。经过一番仔细地盘账核算后发现,药坊这边的收益居然颇为可观。而且回想起来,赌坊刚开业的那几日着实是大赚了一笔。如此想来,待到国丧结束之后,赌坊重新开张营业时,想必依旧能够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与此同时,苏景寒也没有让手下的那帮伙计们赋闲在家无所事事。 他精心挑选并培养出了几名能力出众的心腹干将,并派遣他们前往赌坊,负责培训其他的员工。针对一些聋哑人士,需要教导他们学习手语以便于日常工作中的交流沟通;而对于那些仅仅只是听力存在障碍的人员,则要求他们掌握通过观察口型来理解对方意图的技巧。 不过,苏景寒特意叮嘱过所有人,这些特殊技能仅限于在赌坊内部使用,一旦到了外面,必须佯装成对此一窍不通的模样。 此举,不失为打探消息的一个好方法。 苏景寒与萧长莺在回府前,特意去探望了苏景阳。当他们踏入房门时,苏景阳正坐在榻上揉腿,见他们来了,便踉跄下地朝二人走来,这么看来,恢复状况已经算是不错了。而许清月则静静地守在一旁,手中拿着一碗药汤,正准备递给苏景阳。 然而,仔细观察之下便能发现,如今的许清月对苏景阳的照料已不似最初那般无微不至。有时,她会刻意避开与苏景阳的目光交汇,仿佛在有意回避什么。就连那端药的动作都显得有些生疏,似乎心中藏着难言的心事。 萧长莺留意到这一变化后,走的时候便向跟在苏景阳身旁伺候的小丫鬟打听情况。据小丫鬟所言,许清月独自一人的时候,常常会神情落寞地陷入沉思之中,整个人看上去郁郁寡欢。听到这里,萧长莺心中已然大致猜到了许清月的心思。 想来,许清月或许是认为如今苏景阳已经能够重新站立起来,恢复正常生活,而自己却是那样的出身,自觉无法与之相配,于是萌生出了抽身离去的念头。 萧长莺眉头微皱,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说道:“景寒,许清月和景阳的事情你怎么看?” 苏景寒愣了一下,回道:“感情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比较好。” 萧长莺想了想,接着问道:“你对许清月还满意吗?” 苏景寒嘴角轻扬,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说道:“我觉得她挺不错的,做我弟媳也很合适。” 萧长莺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姑娘。那你有时间的话,把你的看法告诉景阳吧,让他心里也有个底。” 苏景寒微笑着答应道:“好,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说的。不过其他的,就看他们两个人的缘分了。” 萧长莺轻叹一声,感慨道:“是啊,缘分这东西很难说。但我还是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果。” 虽说如今局势紧张,不能肆意玩乐,但一些正常的人际交往与拜访还是可以的。萧长莺刚刚和苏景寒回到府邸,苏景寒还没来得及跟她亲近,她那亲密无间的好闺蜜林晓晓就风风火火地上门了。 第65章 危机感 林晓晓今日的穿着打扮格外低调内敛,一条如烟似雾般淡雅的裙子轻轻摇曳,腰间系着一块温润洁白、宛如凝脂的羊脂玉玉佩。她身上所佩戴的首饰也大多是以素雅的颜色为主色调,然而即便如此,这些朴素的装扮却依旧难以掩盖住她那与生俱来的活泼性子。 人还未踏入府内,声音便先传了进来。林晓晓一到府上,便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一会儿吵着让随心赶紧去给自己准备平日里最爱吃的那些精致糕点;一会儿又心急火燎地催促着另外一名丫鬟夏莹快去将她平素里和萧长莺时常一起玩耍的围棋找出来。 “自从皇宫里面出了事之后,我娘亲整日里紧紧拘着我,死活不肯放我出门半步。今儿个好不容易才准许我出来透透气,我这脚一踏出家门,就直接朝着你这里来了!长莺姐姐……不对不对,得改口叫你郡主姐姐了!郡主姐姐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送你,这是我娘亲前些日子专门派人从遥远的北地,千辛万苦搜罗来的百年老参!据说滋补效果极佳!”说着,林晓晓兴高采烈地将手中捧着的锦盒递到了萧长莺面前。 萧长莺微笑着从林晓晓手中接过盒子,金丝镶边的盒子,里边躺着一棵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参。娇嗔地瞪了她一眼,轻启朱唇道:“你呀,真真是一刻都消停不得。替我多谢林夫人的挂念,我的身子已然无甚大碍了。” 对于林晓晓母亲拘着她不许出门一事,萧长莺心中并无怪罪之意。当时时局尚未稳定,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便可能会让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此情形之下,行事自然应当万分谨慎小心才行。再者,她们萧家和林家向来关系要好,在这动荡不安的局势之中,林家选择按兵不动也是明智之举。倘若萧家不幸遭遇变故,好歹还能仰仗林家施以援手,自己爹爹与林相可是有着过命交情的。 林晓晓左顾右盼了一番,没有瞧见苏景寒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凑近萧长莺的耳畔,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您知道吗?方庭寻明日就回京了。” 闻言,萧长莺微微一愣,脑海中迅速搜索起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思索片刻之后,她疑惑地开口问道:“就是我家隔壁,小时候常常来偷摘柿子那个么?”林晓晓捂着嘴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悄声回答道:“是啊,百年清贵世家方家的长子,方庭寻。” 萧长莺摇头笑道:“百年清贵世家,却出了这么一个混不吝的,惯会偷我家院子里的柿子,还经常被我发现,被我带人揍好几次。” 林晓晓笑笑不说话了,偷柿子是假,想“偷”萧长莺是真吧,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这样也好,以之前的局势,萧长莺是断断没有机会嫁给方庭寻的,当初先皇把方庭寻外派出去也是出于这个考量,如果让武将世家萧家和清贵世家方家联姻,那皇后的势力在前朝和后宫就都独大了,对他这个皇帝的位置确实是存在很大的威胁和隐患。 当初,想必国公爷与国公夫人也曾产生过想要顺其自然发展的想法吧。否则,武将之家的墙头,又怎会一次一次地、如此轻易地,被人翻越而入呢? 两人交谈之际,随心领着两名丫鬟缓缓走上前来。其中一名丫鬟手中所捧之物正是林晓晓方才索要的精致糕点;而另一名丫鬟双手托举着的托盘之上,则放置着一封引人注目的拜帖。 那拜帖通体为墨绿色调,其上一泓清澈见底的清泉潺潺流淌,泉畔栽种着数株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树木,树下摆放着一方石桌,桌上赫然陈列着一盘色泽金黄、诱人垂涎的柿子。 柿子??? 萧长莺看着那盘柿子,心中瞬间便有了几分揣测。与此同时,林晓晓的所思所想也与萧长莺大致相仿,但她并未开口询问,多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她满心欢喜地从丫鬟手里接过点心,开心地吃了起来,萧长莺家的糕点都是宫里指派下来的御厨亲手做的,到底是比林家的好吃,林晓晓的两颊随着咀嚼鼓起,宛如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仓鼠般惹人喜爱。她心下暗自盘算着,一会儿自己吃完点心就不与萧长莺一同下棋了。 踢毽子可要有趣得多,近日她还新学会了一种新花样儿,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展示一番,好好地向这里的下人们炫耀显摆一下。 真真是一个没长大的,十足的小孩子心性。 萧长莺拿起那帖子,打开,苍劲有力的字体跃然纸上,不仅让她回想起了当年爬在墙头上的那个不羁的少年,果然是方庭寻差人送来的,没说是什么事,只说他想于明日下午亲自登门拜访。 恰好萧长莺明日下午有空,她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刚刚升了郡主就摆架子不见客,于是便吩咐身边的丫鬟,让其去回复正在府门外等候消息的方府下人,表示自己应了。 林晓晓活泼好动,在萧长莺的郡主府上闹腾了整整一个上午,吃饱喝足,玩得尽兴之后,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跟随着她三哥林放走了。林放是林相最小的儿子,今年跟苏景寒是一届的考生,苏景寒榜首,林放不一样,他是倒数第一,但是好在他有一个厉害的爹,给他求了一个翰林院的小差事,此次前来也不是特意来接林晓晓的,而是过来找苏景寒谈事情的。 新皇刚刚登基不久,太后摄政掌权。关于北地灾民之事被摆到了朝堂之上讨论。苏景寒所发表的见解可谓深得圣心,太后对其颇为赞赏,故而破例让苏景寒负责主导处理这件棘手的事务。由于苏景寒在朝廷中的根基尚浅,因此太后又指派了林相的小儿子林放与他一同操办此事。 两人在书房里一直讨论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日头高悬,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才缓缓走出书房。 萧长莺原本想要挽留林放和林晓晓一起用膳,但林放却面露难色,以家中有要事为由婉言拒绝了她的好意。随后,他便带着林晓晓匆匆离开了。 两人一走,一直在一旁的苏景寒便快步走上前来,紧紧拉住萧长莺的手,进了内室。 进入内室后,苏景寒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感,猛地一把将萧长莺紧紧搂入怀中。萧长莺先是微微一惊,随后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轻地依偎在了苏景寒宽厚温暖的胸膛之上。 苏景寒感受着怀中佳人的温柔与芬芳,满足地深深喟叹了一声。然而,这片刻的温馨很快就被他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个名字所打破——方庭寻。这个人他早有耳闻,世家大族,虽然许多事情做得十分隐秘,但凭借着他如今所处的位置,只要用心去调查,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据他所查到的信息,方庭寻应该称得上是萧长莺的青梅竹马。只不过那时先帝尚在,萧长莺的婚事受到诸多约束。可如今先帝已然驾崩,再也无人能够对萧长莺的婚姻大事指手画脚。或许站在太后的立场上来看,舍弃自己,转而让萧长莺与方家联姻,无疑是更为明智的抉择。 想到这里,苏景寒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我听林放说方庭寻明日便回京了,也不知道皇上会给他安排个什么样的差事?” 第66章 他待你可好 苏景寒轻声说着,执起萧长莺那如同羊脂白玉般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放在自己宽厚温暖的手掌之中细细把玩起来。莹润如玉的小手,肌肤光滑而粉嫩,宛如初生婴儿的面庞一般娇嫩,苏景寒不想放手。 萧长莺心中不禁感到纳闷,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跟她提方庭寻,于是,她微微蹙起秀眉说道:“嗯,方才他已经差人送来了拜帖,说是明天下午会来府上拜访,我当时便应允下来了。” 听到这话,苏景寒原本轻柔摩挲着萧长莺手指的动作蓦地一顿,眼神也随之黯淡了几分。其实,他内心深处一点儿都不想让萧长莺去见那个方庭寻,可是,自己好像并没有足够正当的立场去要求她不见方庭寻。 如果此刻将自己的心思直接挑明了讲出来,萧长莺顺势真的离开他,选择与方庭寻在一起,那可怎么办。明日,得找个机会会一会那方庭寻才好。 初见方庭寻,苏景寒看到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面若冠玉,眉目温和,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的贵公子。手中一把扇面上绘着山水图案的折扇,给这人增添了几分儒雅的气度。 整体上来说,在外人看来,无论是从长相上,还是从气度上,这人都是完胜他的。 不过他不惧,萧长莺现在是他的妻。 两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苏景寒就以有事要处理离开了,他大气着呢。 苏景寒走后,方庭寻看了一眼萧长莺,压在心里的话百转千回间最终成了一句干巴巴的:“他待你可好?” 萧长莺笑了,苏景寒待她如何? 如果是报答救命之恩和以身相许之情的话:“挺好的。” 沉默半晌,方庭寻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地开口道:“郡主,如果有一日您不愿再和苏景寒走下去,可以回头看一眼庭寻,庭寻一直都在。” 萧长莺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她从未想过方庭寻会对他有这样的感情,她从始至终都是把方庭寻当做一个邻居看待的,小时候,两人确实是走的稍微近一些,那是因为方庭寻来偷柿子她带着一堆家丁追着他打过几回,这,这是打出感情来了? 不理解,她真的不能理解一点儿。 她不知道的是,方庭寻钟情于的正是她那娇憨蛮横、无所畏惧的性格。无论面对何种情况,她都能勇往直前,毫不退缩。哪怕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自家领地被他人贸然闯入,她也绝不会有丝毫忌惮,定会毫不犹豫地率领众人前去教训那人一番。 犹记得那次初遇,年纪尚小的方庭寻望见墙那头黄澄澄的柿子,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馋意。毕竟有些美味之物,买来品尝怎比得上自己亲手偷摘,来得有趣?于是,他便萌生了爬墙摘柿子的念头。只是未曾料到,一个不慎从墙头掉了下去。 国公府的小厮与侍卫尚未来得及上前捉拿他,便先被那娇憨软糯的小女娃娃给察觉了。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二话不说便领着人对他展开了一场穷追猛打。可怜方庭寻被追得气喘吁吁,在院子里四处逃窜。最终,这场闹剧以他被国公夫人遣人送回方家而告终。 回到家中的他还因这桩糗事遭受到了严厉的家法惩处。向来极为看重自身颜面的父亲,更是不得不携着他一同前往国公府登门致歉。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倒是极好的人,爽快地表示活泼好动些实属正常,他们不在意,唯有他留意到,躲藏在国公夫人身后的萧长莺正朝着他调皮地吐舌头,脸上尽是一副“有本事你再来啊,看我还打不打你”的挑衅模样。 第二次起偷柿子是他不服气,一想到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追得满院子乱跑,实在是丢尽了颜面。于是,第二次偷柿子前,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摘下那柿子,然后大大方方地坐在院墙上,当着萧长莺的面美滋滋地享用,气气那小丫头。 他身手敏捷地爬上院墙,满心欢喜地伸手去够那红彤彤的柿子。可谁曾想,就在即将成功之际,他一时得意忘形,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便直直地掉落下去。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从这院墙上摔下来了,接连两次出丑,饶是脸皮再厚,此刻也不禁感到无地自容。 他心里琢磨着,得赶紧顺着院墙爬回去才好,免得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怎奈那院墙甚高,若没有梯子相助,仅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攀爬上去。正当他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乱转之时,那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又出现了。果不其然,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萧长莺已然带着几个小厮,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小厮不敢揍他,但是会偏帮,你一手我一手地控制住了他的行动能力,小丫头抡起小拳头对着他就是一顿胖揍。 疼是不怎么疼的,但就是太丢人了,说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他堂堂方府的小少爷,让一个小姑娘按在墙上一顿打,好在没过多久,国公夫人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为了避免把他送回去他又受罚,国公夫人吩咐下人们搬来一架长长的梯子,并示意他可以顺着这架梯子爬回自己家去。一边看着他爬,国公夫人一边嘀咕:“不大的孩子,偷摘个柿子而已,多大个事儿啊,真没必要罚的那么狠,要是像我小时候一样,偷吃把厨房炸了,那得怎么罚啊。” 听得方庭寻眼角直抽抽,如果他要是真敢偷吃还把厨房给炸了,估计不仅屁股要开花,祠堂也得跪上个三天三夜。 萧长莺站在一旁看着他爬梯子,眼瞅着人就要回去了,气得直跺脚,差点跑到梯子上跟着他一起爬。 她奋力挣扎着想要挣开身边拉着她的嬷嬷,同时嘴里不停地与国公夫人争辩道:“娘亲,这不公平!为什么他能够从那边爬过来,我却不能爬过去?不行,我偏要爬过去,我还要去偷他们家的柿子!” 第67章 物是人非 方庭寻听到萧长莺这番话后,忍不住笑了。 他边爬心里边想着:就算她真爬过来,也是徒劳,因为自家根本就没有柿子树。家里种满了竹子和松柏,这些东西可都不能吃。想到这里,他不禁脑补出萧长莺那副娇憨的模样——假装是食铁兽,抱着一根竹子拼命啃咬的场景,越想越是觉得可爱有趣。 自那以后,方庭寻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都未曾再去采摘柿子。倒不是因为他害怕了或者不敢去了,实在是由于柿子已经过季了。 但是他怎么想怎么心里痒痒,最终央求母亲替他寻了一位武艺高强的师傅,预备来年再战。 第二年他再去的时候,小姑娘长高了些, 仍旧是娇娇软软的小模样,不过打起他来还是毫不手软,但这次他不是被打的还不了手,而是不由自主地避让着小姑娘,让小姑娘还是占得些许上风,之后也没等国公夫人过来,便借助一根绳索迅速攀爬离去。 这一举动可把小姑娘气坏了,气得直跺脚,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在他的耳朵里,那清脆悦耳的嗓音,即便在骂他时也宛如天籁之音,甚至比起皇宫里那些每年能够登台献艺的歌姬所吟唱的歌曲还要动听。 之后他又翻过几次墙,有个两三次碰到小姑娘,随着时间的推移,柿子渐渐过季,秋去冬来,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年,他和小姑娘都已长大成人,到了需要避嫌的年纪。那墙头的柿子树,每逢秋季依然会挂满黄澄澄、金灿灿的果实,宛如一盏盏小灯笼,照亮着那段青涩的回忆。但他却再也没有勇气踏足墙的另一边,仿佛那里已经成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 尽管如此,在为数不多的几次宴会之上,他还是能够远远地望见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如今的小姑娘已然出落成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可他却觉得,无论她变得多么美丽动人,都比不上记忆中那副娇憨可爱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当他再次于人群中瞥见她的倩影时,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这个女子迎娶回家,让她永远陪伴在自己身旁,这样就能每日看到她曾经那般天真无邪、娇俏可爱的样子了。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如燎原之火一般在他心底蔓延开来,愈烧愈烈……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与人开玩笑,未曾赐予他那样一个宝贵的契机。他并非没有鼓起勇气向自己的父亲提及想要迎娶萧长莺之事,但父亲却毫不犹豫地予以回绝。 父亲言辞恳切地道:“如今的萧家正如日中天、烈火烹油一般,圣上断无可能允许萧家和我们家联姻。对于萧家的姑娘来说,眼下唯有入宫侍奉或者下嫁他人这两条道路可选。儿啊,你的这番心思,万万不可表露分毫,否则只能促使她更快地踏入宫廷之门。” 其实,父亲所言他又何尝不明白呢?他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内心深处对小姑娘的眷恋与牵挂,令他实在难以割舍。他也曾暗下决心,想要奋力争取一番,哪怕仅有一线希望也好。可惜天不遂人愿,尚未等到他有所行动,一纸调令便从天而降,将他远远调离京城。 至于究竟是先帝彼时已然洞察到了些什么蛛丝马迹,还是仅仅出于以防万一的考量,这些都已无从知晓。总之,这一走便是漫长岁月,直至先帝驾崩之后,家中历经诸多周折方才寻得良机,四处活动运作,终将他重新调回京城。 只可惜,当他再次踏上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时,才惊觉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里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早已经嫁作他人妇,而且从表面看来,日子似乎过得还算顺遂如意。 对方的能力和品行打探回来也还不错,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 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然冒出了些许卑劣的念头:倘若当初迎娶萧长莺之人是林巍该多好!那个只会软饭硬吃、故作清高的家伙,以自己的人品及家世,绝对能够轻轻松松地将其比下去。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暗想先皇如果更早一些驾崩该多好。这样一来,或许萧长莺就不会因为局势紧迫而匆忙把自己嫁出去了。 只可惜,世间之事往往难以尽如人意。 “方公子,若您今日到我府上只是为了谈论这件事情,那我定是要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的。实不相瞒,我确实并未因从前种种对你生出过你所期望的那种心思,何况如今,我已然嫁作他人之妇。您应该清楚,在上京城这个地方,对于妇人而言,名节究竟有多么重要。就算身为郡主,我也同样十分珍视自己的声誉。因此,有关此事,日后万不可再提及了。同时,我也衷心祝愿你能够早日觅得良缘。” 在对待感情方面,萧长莺的性情和她母亲如出一辙,向来直爽干脆,从不养什么“鱼”。对人只有两种态度:喜欢或者不喜欢。既然如今自己仍是有夫之妇这一既定事实无法改变,而且内心深处着实对方庭寻提不起半分喜爱之情,那索性就将此事摊开来讲个明白,以免拖延下去给彼此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没过多久,方庭寻便起身告辞。他眼中原本流露出的丝丝遗憾,此刻已被巧妙地遮掩起来。若不是之前亲眼目睹过他翻墙时那敏捷迅速的身手,萧长莺恐怕真要被他那副端庄稳重的外表所迷惑,误以为他当真是个品行端正、举止优雅、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送完方庭寻,萧长莺漫步于长廊中。目光随意一瞥,瞧见池中那些悠哉游哉、自由自在游荡着的锦鲤们。她心念一动,顺手从旁边抓起一把鱼食,轻轻挥洒向水面。这些贪吃的小家伙们瞬间被打乱了心神,纷纷扭动着圆滚滚、胖乎乎的身躯,争先恐后地朝着萧长莺所在的方位急速游来。 萧长莺觉得十分有趣,于是便静静地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观看了好一阵子。一个不经意间,她忽然瞥见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假山之上。没过多久,从那座假山上缓缓传来丝丝缕缕的琴声。 仔细聆听之下,萧长莺发现这人弹奏的技艺似乎并不是特别娴熟,想来应该还是个初学者。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尽管手法尚显生疏,但弹琴之人的气势却格外沉稳,丝毫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与慌乱。她轻轻地提起裙摆,沿着蜿蜒曲折的石阶拾级而上,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徐徐走去。 假山上的小路百转千回。萧长莺小心翼翼地行走其间,终于她在山顶的凉亭之中看到了弹琴之人--苏景寒。 他身穿着一袭青白的长袍,袍服上精心点缀着银灰色的暗纹,素雅而不失高贵,随意地端坐在一张古琴之前,那架红棕色的古琴在他身前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将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映衬得清白莹润,宛如羊脂白玉一般。微微敞开的衣襟下,那有型的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胸肌更是引人侧目。 轻柔的微风拂过,苏景寒那如墨般漆黑的发丝着这微风微微飘动。这细微的动作,仿佛为他整个人都增添了一抹慵懒而随性的气息。他随性地坐在琴前,双手抚弄琴弦,清凌凌的琴声,时而如潺潺流水般随意,时而又如午后夕阳般慵懒,时而又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洒脱。 第68章 隐忍 萧长莺缓步走进亭内,寻了一处座位坐下,然后用手托起下巴,美目流转,专注地欣赏着眼前这位弹奏之人。察觉到有人靠近,苏景寒眼皮微掀,目光正好与萧长莺交汇。刹那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如同隐匿在山林之间已然修炼成精的山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力。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苏景寒放下双手,抬眸望向萧长莺:“郡主,我弹的如何?”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语调轻扬,其中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之意。 萧长莺望着眼前之人,心中疑惑,同样身着白衣,但苏景寒却将其穿出这般别样的风情。身姿绰约,丝毫没有端庄之态,反倒像是一个专门蛊惑人心的妖精,让人移不开眼。 “甚是好听。”萧长莺赞道。苏景寒的琴艺是成婚后才开始学习的,他们成婚至今时日尚短,即便如此,他竟已能弹奏到如今这样的水准,想必私下里定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与心血,理当给予称赞。 听到萧长莺的夸赞,苏景寒微微一怔,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挑了挑眉:“哦?郡主觉得好听,可我总感觉还有些地方拿捏不准,不知能否有幸请郡主为我指点一二?”说罢,那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萧长莺。 萧长莺看着他的神态,有一种自己一旦过去,便是羊入虎口的感觉,可是还是控制不住地朝眼前人走去,待到缓过来神的时候,已被人从身后拥至琴间。 萧长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咳一声,道:“你刚刚有几处音略高了。”边说边伸出手,想要演示一下。 苏景寒微笑着抓住她的手,放在琴弦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紧紧包裹住她的小手。 “这样吗?”他低头贴近萧长莺的耳畔,轻声问道,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脖颈间,引起一阵酥麻。 萧长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想要挣脱开苏景寒的束缚,却发现他的力气很大,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郡主,你真美。”苏景寒轻笑道,眼中闪着暧昧的光芒。 萧长莺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的,快放开我,这样怎么弹啊。” “不放。”苏景寒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郡主,我不想放开你了。” 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起来,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纱笼罩着整个凉亭。随心带着身边的人一同走下假山,将空间完完全全地留给两人。 苏景寒搂着萧长莺,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里边有克制隐忍,也有想不顾一切的冲动。 最终他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此时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并非恰当的时候。而且,国丧尚未过去,如果在这时候闹出人命来,那帮平日里就喜欢上纲上线的文官们定然会抓住这个把柄不放,从此以后怕是要天天拿着他们两人的事情大做文章了。 萧长莺没有跟苏景寒说方庭寻的事,从小到大被表白的次数多了,她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当做一件事来看。 --------------------------- 短短几天时间,林巍已有三次在下职时于自家院子里瞧见张富户家的那位大小姐了。每次相遇,那女子皆安静地立于不远处,既不上前搭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远远地朝他福身行礼,而后便转身归家,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度。 第一次时,林巍正急着赶回家中取抄录完毕的书籍送往书斋,匆忙之间根本未曾留意到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然而,随着碰面次数的逐渐增多,他终究还是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之处。 当这位小姐又一次向他行过礼后,林巍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其头顶缓缓移至脚下,暗自打量起来。只见她身着一袭黑白色系的罗裙,裙袂处绣着几朵素雅的小花;头上梳着精巧的发髻,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仅这般装扮,林巍心中已然估摸出了价格——甚至抵不上萧长莺昔日所佩戴的一枚珠钗值钱。 就凭这点儿行头,居然也敢对他抱有非分之想,是他给了她什么错觉还是她不知天高地厚? 哦,对了,如今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直呼萧长莺的名字了,她现已贵为郡主,往后见面都需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郡主才是。 有郡主珠玉在前,这区区一个张富户家的女儿,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往他跟前凑。 他大步流星地朝林母房间走去。 一进屋,便瞧见林母正端坐在那张略显低矮的炕桌之前,专心致志地数着手中的钱财。桌子上摆放着几串铜板以及几个小银裸子。尽管这些银裸子个头不大,但终究是货真价实的银子,林母对它们可是喜爱得紧,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枚银裸子,先是凑近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待确认过质地之后,她方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把银裸子重新放回桌面。那枚被林母咬过的银裸子上面,不仅留下了刚刚那深深的牙印儿,甚至还隐约能够看到其他一些横七竖八、深浅不一的牙印交错其上。 林巍目睹此景,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恶心之感,连忙扭过头去,不忍再看。片刻后,他又转过头来,对着林母说道:“娘,我回来了。” 正全神贯注数钱的林母听闻儿子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从桌上那“钱堆”中移开,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哎呀,我儿回来了!快快快,到炕上坐着,娘刚刚烧了不少柴火,这会儿炕上可暖和着呢!” 林走到炕边坐下后,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到了桌上那钱上清晰可见的牙印。他像是被烫到般迅速将视线移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开口问道:“娘,您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听到儿子的询问,林母的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护住桌子上的那一堆钱,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多余,于是又缓缓坐了回去。她的眼神闪烁着,显得有些不自然,向林巍解释道:“这是娘这段日子卖绣好的帕子挣来的。隔着咱们这儿两条街的那个张富户家的女儿特别喜欢娘绣的帕子,给的价钱也高,这不,就攒下了这些钱。” 林巍平时除了公务和埋头抄书之外,对买卖帕子这类事情几乎毫无了解,因此他确实不清楚一条帕子通常能够卖到怎样的价位。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那张富户的信息,他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却似乎从未见过此人在自己面前露面。或许真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说不定那家小姐当真是真心喜爱母亲所绣的帕子。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还是隐约地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刚刚见过的那女子,嘀咕道:“是张富户的女儿?” “对,她今天还来家里了呢,之前我答应她指点她的绣工,这银子就是她给我的学费,怎么样,儿子,你瞧瞧,娘现在厉害了吧,都能收徒弟了。”林母一边说着,一边喜滋滋地将手中的银子在林巍面前晃了晃。 其实此刻林母的心中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她猜林巍或许已经碰见过那位张富户的女儿了。 第69章 不成 不过话说回来,与最初相比,她对于这位张家小姐的看法已然有了极大的转变。当初,她以为这张家小姐应该是个娇生惯养、任性妄为的性子,毕竟高价买她的帕子,一天一个的都不眨眼。但经过几次接触之后,她发现这张家小姐不仅性情温柔和顺,就连模样也生得颇为俊俏。 更为重要的是,人家每次前来拜访从不空手,总是会带上一些礼物或是点心。 而且对待她更是毕恭毕敬,那副小心翼翼讨好她的样子,着实让林母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尊重和被重视的感觉。这种高高在上、受人尊崇的滋味儿,是真的很好。 在她看来,如果林巍在官场上的发展止步于此,那倒不如迎娶这位张家小姐。毕竟,这张家姑娘家境殷实,而且又懂得孝顺婆婆,如此一来,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是相当不错的选择,不是么? 看着沉默的母亲,林巍的眉头紧紧皱起。多年母子,林母心中所想,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也正因如此,他心中更是恼怒不已。他实在无法忍受母亲目光短浅、看不起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凭什么认为他没有能力离开这小小的地方,只能一辈子当个小小的县令?他坚信只要自己不断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攀爬,终有一天能够重新站到郡主面前。倘若日后苏景寒亏待了郡主,他定会挺身而出保护她,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重新夺回到自己身边。 林巍神色有些冷:“娘,您以后不要再让她来咱们家了。如今我尚未婚配,她亦是待字闺中,总是往咱家跑,难免会被他人闲言碎语。” 林母一听,顿时不高兴了,她迅速坐直身子,像一只斗志昂扬、即将与人争斗的公鸡一般,猛地将声音提高了八度说道:“有啥不好的?那姑娘买我的手帕时,给出的价钱高出别人好多呢!而且人家想学我的手艺,也是老老实实地交了银子当学费的!这段时间,家里的吃穿用度,用的都是这钱,没有她,咱们娘俩这日子,还真是过不下去。 再者说,这姑娘多好哇!模样生得俊俏,性情又温柔如水,对我更是没得说,每次过来从不空着手,不是带些点心就是捎点布料啥的。所以依我看呐,‘低头娶妻抬头嫁女’,这姑娘跟你正合适着呢!” 这番话单独拿出来听,似乎每一句都说得在理。然而…… “娘,儿子如今尚且年轻,在府衙里办事也算是游刃有余、应付自如。将来肯定还有上升的空间和机会,到那时,自然能够结识更多条件优秀的女子。您难道忘记之前郡主是怎么对咱们的了吗? 先不说别的,光是给您的那一根玉钗,就足以将那富户全部产业尽数买下!儿子虽说没法儿再寻得一个如郡主般有权有势又富贵逼人的女子,但好歹还是能碰到比这富户更为优渥的人家的。您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儿?可若是到那时,我已然成了亲,那该如何是好?” 说到此处,林母又沉默了。她已许久未曾敢忆起往昔在上京城度过的那些时光了,那感觉犹如经历了一场虚幻迷离的梦境。不不不,即便是在梦中,她也决然不敢奢望那般奢华美好的生活。现如今,一切皆化为乌有,一无所有。她当然想以后再过上那样的日子。 可是,迎娶那张家的姑娘倒也未尝不可吧?有福先享,待到日后真需要她腾出位置之时,要么设法让她染病身亡,要么迫使她自行离去便是。 林母能够想到的事情,作为亲生儿子的林巍自然同样也能够想到。毕竟母子之间心意相通,彼此了解甚深。然而,林巍所思考的却更为深入和周全。 他一脸严肃地对林母说道:“母亲,可万万不能动了别的心思,儿子的仕途之路,是没有家族的支持与帮衬的,所以绝对不容许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差错或污点。我们行事必须谨小慎微才行。儿子求您明日便回了那张家姑娘,将那学费如数退还回去,日后决不能再让她踏入咱家半步了。” 有大好的前程在那里勾着,林母到底也是个听劝的,尽管心中满是不舍,还是缓缓地伸出手,从桌上拿起那两颗花生米般大小的银裸子,轻轻地放在一旁。然后,又将剩余的钱财重新整理一番,尽数装进自己那个略显陈旧的钱袋子里。嘴里嘟囔着:“娘明白了,娘明天会跟她说清楚的。可是这往后的日子,咱们可怎么过啊?” 林巍知道他娘对于即将退还到手的钱款感到心疼,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但是没办法,若想要成就一番大事,有时候就得对自己下狠心:“今日我先去趟书斋,把之前默写好的书籍送去交付,看看能否换得些许银两回来应急。” 林母听林巍说还有别的赚钱门道之后,心中那股压抑许久的阴霾总算稍稍散去了些,整个人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愁眉苦脸、忧心忡忡。当天便去张富户家将银子还了,并且想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婉拒了张家姑娘以后登门的事情。 当张富户听到自家小丫鬟过来禀报说林母今日亲自上门还钱并拒绝了他家姑娘往后再去林家走动之事时,顿时怒不可遏。他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嘴里骂骂咧咧地吼道:“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如此不识抬举!”说着,飞起一脚就将身旁那张梨花木的椅子狠狠踹翻在地。 这张富户在当地算是有钱的了。而且,对于家中的几个儿子,他向来都是毫不吝啬钱财,一心想要将他们培养成才。只可惜,也许是基因遗传不太好的缘故,这几个儿子无论怎么教都不开窍,根本就不是读书习文的那块料子。反倒是他那唯一的宝贝女儿,被教养得端庄贤淑、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都通一些。按照常理来说,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做媳妇,穷酸秀才也是高攀了他们张家的。 然而即便是如此,那群整日埋头苦读、只知死记硬背的书呆子们竟然还是瞧不上他家的宝贝女儿,他们自视甚高,觉得自家乃是书香门第,而林家并非如此。就这样张富户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的年龄一天天增长,马上就要拖成老姑娘了,林巍却这个时候出现了。 一开始,张富户打听一番后,觉得这两人一看就没什么见识,家里条件也不怎么样。若是能把女儿嫁给林巍,林巍手头紧的时候,他可以慷慨解囊;那老太太身边缺少人手照料,他大不了多陪送几个伶俐的丫鬟过去,连同那老太太一块儿好生伺候着。这样一来,日后姑爷在当地多少能关照一下他们家,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双赢局面? 谁曾想,人家居然同样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他家的闺女!难不成真要逼着他的女儿真去给郡守做填房不成?且不说那郡守长得一般,单说那太守的千金与自家女儿年纪相仿,就够让他头疼的,以后嫁过去了,少不了受些磋磨。但即便如此,眼下看来,这似乎也已经是他女儿所能找到的最佳归宿了。 有权,读书人,再加上自家有钱,这样,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应该能娶上几个读书人家知书达理的庶女了吧。 几代之后,他家迟早是要出几个读书人的,也算是他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张富户的这些打算,张家小姐其实门清。 第70章 长久之计 她不光知书达理,她也是经商世家的孩子,精明着呢,她这样人家的女子,嫁的高了,娘家还是娘家,若是嫁的低了,什么是娘家?她到时候哪里还有娘家? 所以她爹让她接近林巍,她便接近林巍。 她爹说林巍那边不成了,那嫁郡守做填房也不差。 郡守年纪不大,她还能生几个自己的孩子。 年轻,貌美,有头脑,对任何人都不动真感情的话。 有自己的孩子,这日子,终归不会太差。 -------------------------------------- 苏景寒借口要去找相府的林三公子,实则心中另有盘算——他想要借机拜见一下大名鼎鼎的林相。 当他踏入相府大门时,庄严肃穆之感油然而生。穿过曲折的回廊和幽静的庭院,林相正端坐于堂上,虽已年事颇高,但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与国公爷的豪迈奔放截然不同,林相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文人气息,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度。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历经风雨却始终坚守着内心的那份执着与清高,当真称得上是一派真正的文人风骨。 由于和国公爷交情匪浅,对于林巍和苏景寒,林相自然也颇为了解。对于林巍,他一直十分赞赏其过人的文采。从林巍所着的文章诗词之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那颗心系天下、悲悯苍生之心,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也都流露出不坠文人风骨的高尚情操。只可惜,这人品方面…… 似乎略有瑕疵。 而说到苏景寒此人,虽然在文采方面稍逊林巍一筹,没有那种刚直不阿、铮铮铁骨般的文风,但其聪明才智却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他那草根出身的背景,让他无论面对何种身份地位之人,皆能够游刃有余地应对自如。在上京城的几大世家当中,就连那些平日里不务正业、只会吃喝玩乐且被视为上不了台面的浪荡子弟们,苏景寒也能与之和睦相处。更令人惊讶的是,近来听闻这群纨绔子弟竟也安分守己了许多,鲜少见到他们在外肆意玩乐打闹了。 “不知贤侄此番前来寻老夫所为何事?”林相目光炯炯地看着堂下站立着的年轻人,长得也是端方周正,平和有加,丝毫没有弱了气势,但也不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此人可是国公家的女婿,而且国公家上下对其也已接纳认可,所以即便只是看在国公的颜面之上,多多少少也还是要给这年轻人几分薄面的,何况,林相看着苏景寒也还挺有眼缘儿的。 “回相爷,景寒今日冒昧登门拜访,实则是想与府上的三公子共同商讨有关南地难民之事,顺便也向相爷您问声安好。”苏景寒拱手作揖,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其态度一如既往地沉稳大方,既没有那些地位低下的小官员见到丞相时那种阿谀奉承、竭力巴结讨好之态,亦无丝毫胆怯畏惧之意,反倒像是自家人中的晚辈在向长辈请安一般,毕恭毕敬且自然从容。 紧接着,苏景寒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向前几步递到丞相面前,微笑着说道:“这是我前几日从南地而来的好友特意带给我的牦牛肉干。虽然数量不算多,但每一块皆是他们亲手制作。还望相爷能够品尝一二。” 苏景寒在来此之前便已经向林三公子打听清楚了,这林相虽说年事已高,牙口不太好,然而却唯独喜好食肉干一类的食物,尤其是对于来自南地的牦牛肉干更是情有独钟。也多亏没什么营生的时候,汪叔就经常带着山寨的人上山去猎牦牛。他说起时,才能给他捎来一些。 这肉干的制作方法可与市面上常见的那些普通肉干不同,寨子里的女人们不仅种地养家样样精通,而且个个身强力壮,有一把子力气。男人们将牦牛猎回来,她们便开始生火烧水,先是将新鲜的肉类仔细剁成有颗粒感的肉馅,接着精心调配出各种各样的独特佐料,其均匀地混入肉粒馅中。 然后,拼命的搅拌上劲儿,再把馅料分成如同大拇指指甲一般大小的小巧颗粒。待这些小粒被煮熟之后,还要再次撒上一层特制的调料,随后经过反复多次的蒸煮和晾晒方才制成。 如此一来,这肉干既有十足的嚼劲,同时又不至于坚硬到难以咀嚼,寨子里的小孩子以及林相这般喜爱美食但牙口欠佳之人,都能吃。 这份礼物虽说价格并不昂贵,但其中蕴含着满满的心意。 林相满心欢喜地收下礼物:“贤侄真是有心了,这是老夫这两年收到的最合心意的礼物了,你也别相爷相爷的叫了,跟那丫头一样,叫我叔就行,以后林三那小子是个混不吝的,以后还少不了麻烦你,这府上,你愿意来,随时来。” 一番客套寒暄后,林相便开始询问起有关南地难民的处置进展情况来。 苏景寒将他此前和林三公子共同完成的各项事宜一五一十地向林相说了。林相一边认真聆听,一边不时用手捋着下巴那长长的胡须。听完苏景寒的叙述后,林相不禁微微点头,面带微笑地说道:“你们能够将此事推进到如今这般程度,已然相当不错了。” \"把那些难民带回并妥善安置下来并非难事,无非就是耗费一些银钱罢了。然而真正棘手的难题在于南地官员们的职位变动太过频繁。而这种频繁的人员流动,十之八九皆是通过横征暴敛以及对百姓疾苦的漠然视之所换来的。”苏景寒实事求是地说出了自己亲眼所见的种种问题和对这件事的看法。 林相颔首表示认同,尽管他身为清流文人,但能够登上一国丞相之位,自然绝非那种不通人情世故、天真幼稚的人物。他缓缓开口道:“此乃官场之常情,那些身处偏远之地的小官员们,若想获得晋升之机,单靠自身能力而不进行打点疏通之人,可谓寥寥无几。” 此时,苏景寒刻意压低了嗓音,并朝着林相微微凑近了些,神情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叔,侄儿入仕途未久,身旁亦无那在朝堂之上阅历丰富的尊长。现有一事,侄儿着实想要听听您的见解,不知叔您可否愿助侄儿仔细斟酌一番?” 这番话无疑说到了林相的心坎里,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他自认见识远非萧玉那般只知行军作战之人所能比拟。而且眼前这个孩子身世也确实可怜,其父早早离世,还时常遭受亲戚欺凌,至今竟连个能为其出谋划策、指引迷津的长辈都未曾有过。想到此处,林相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之情,应道:“贤侄但讲无妨。” 苏景寒神色凝重,他那一双星目之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言辞恳切地说道:“叔,侄儿知道,朝廷各地官员的变动,就如同四季更替般乃是一种常态,实在难以更改。然而,南地若是依旧像往昔那样,每一个官员都仅仅只为了做出所谓的政绩,或是不择手段地搜刮民脂民膏以图升官发财,那么南地的难民数量必然会与日俱增,长此以往,恐怕都会动摇国本。侄儿我苦思冥想许久,终于想出一计,此计若成,不但能够彻底解决南地的难民问题,而且还可以让南地百姓的生活得到极大程度的改善。” 第71章 远景 “咱们先说这个政治稳定的问题。北地的那些个官员,适当地进行调动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咱们可以给像叔您这样的官员一个机会,直属领导北地的官员,甭管是谁到北地来当官理政,所有的政务统统都交由您来管理和监督。侄儿心里明白,这么一来,您这多吃亏啊,想必叔父您肯定不乐意接下这份差事,上边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所以,咱们不妨借此机会向朝廷讨要一些优厚的待遇。 比如说,如果您家中有些后生晚辈,虽然才华横溢、能力出众,却始终无法通过科举走上仕途之路,那正好可以把他们派往北地去历练一番。倘若这些后生们在那里表现出色,干出一番成绩来,那就能够得到官身。 要是本来就已经拥有官身的后生晚辈有意前往北地,只要工作做得漂亮,做出显着的政绩,就立马给他升职。 您看这事儿,尽管您一人扛下了全部责任,但您所在的家族实则从中获益巨大,您其实不亏的,一个世家若想历经百年而不衰败,就需如同那参天大树一般,其根系越是繁多且发达,方能屹立不倒。 见到林相面露迟疑之色,苏景寒微微一笑,旋即又从袖口中缓缓掏出一张纸张来。他将那张纸轻轻铺开,放置在两人之间那张精美的雕花桌案之上。竟是一幅地图! “叔您看,此处乃是北地。此地地域辽阔,土地广袤无垠,更有着大片广袤的平原地带。叔,这些平原可是种植粮食作物的绝佳之地。然而,令人惋惜的是,除去少数被当地那些豪门乡绅所掌控的土地之外,其余大部分区域皆处于未开垦之态。 并非百姓们不愿去开垦这片肥沃的土地,实乃其中缘由颇多。首先,但凡开垦土地就得缴纳赋税,若是私自开垦,那税负更是沉重不堪。再者说来,即便有人胆敢独自前去开荒种地,可北地的野兽数量众多不说,还异常凶猛残暴。 如此情形之下,百姓们不但要面对可能颗粒无收的艰难困境,就连自身性命安全亦难以得到保障。最为关键之处在于,即便历经千辛万苦开垦出了田地,到头来还得背负上那沉甸甸的重税。这般境遇,试问有哪位百姓还敢冒险去开垦荒地以增加收入? 豪绅若想要开垦荒地,所面临的难题可不止一两个。首先,必须设法搞定上头可能存在的各种阻碍和限制;其次,就算地成功开垦出来了,还需要大量的人力投入去耕种才行。然而,北地的气候条件极为特殊,这里种植的粮食每年仅仅只有一季收成。 每当进入农忙时节,当地的老百姓们早已自顾不暇,压根儿就无法抽出多余的时间再跑去给那些豪绅们打工干活。如此一来,即便豪绅们将土地开垦得多了起来,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任由其荒芜废弃掉。 听到此处,林相不禁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地道:“的确如此!北地这地方,不是严寒至极便是酷热难耐,每逢那短暂而又繁忙的农忙季节,着实让普通百姓受尽了苦头。给豪绅们打短工,不但身体难以承受那种高强度的劳作压力,而且往往还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很有可能辛苦忙活一场后却连应得的工钱都讨要不到手。 与其这般提心吊胆、累死累活地替他人卖命,倒真不如本本分分地守着自家那一亩三分薄田过日子来得安稳踏实。” 苏景寒继续开口说道:“正因为这样,所以如今在北地出现了一种颇为奇怪的现象——许多流离失所的难民宁可长途跋涉前往京城沿街乞讨,也绝不愿留在本地开垦荒地或者到富贵人家中寻找做工挣钱的机会。 毕竟进京乞讨的话,一方面可以借此开开眼界,领略一番京城的繁华热闹景象;另一方面,若是运气好碰上善心大发的世家贵族,还能得到免费的粥饭救济以及珍贵的赏赐,甚至有些慷慨大方之人还会直接向他们发放银两。 只要能活着回去,这一趟就绝对是稳赚不赔。 即便此次大灾导致前来避难的人数众多,但我们不但要将这些灾民平平安安地护送回去,还要向他们发放用于灾后重建的种子以及维持生计的钱财。 即便是这样,也总好过留在北地坐以待毙。 然而话又说回来,如果人人都能在家乡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谁又会甘愿每年都冒着生命危险,抛家舍业、背井离乡地外出流浪成为流民?咱们不妨来做个假设吧,叔,如果由您担任掌管北地事务的官员,您在北地大力推行一项新的政策——官民齐心合力共渡难关。具体来说,可以让当地的官兵协助老百姓开垦荒地,对于那些新开垦出来的土地,政府在前两年予以免税优惠。 与此同时,开荒头两年所获得的收益,则由官府与百姓按照五五分成的比例共享。这么一来,官府能从中获取一定的利益,自然就会对这项工作更为重视且用心;而老百姓们因为有利可图,也会心甘情愿地投入到开荒种地的劳作之中。说到种植作物的种类,叔,前些日子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批优良的种子,这批种子具有很强的耐寒性和耐旱性,而且亩产量也是颇为可观。 我们可以安排当地的官府先将这些优良的种子赊给老百姓们。这样一来呢,老百姓们在前期就不需要花费一分钱就能得到种子去播种。而且,有了免费的种子,又有人愿意主动帮忙开垦荒地。等到了秋天丰收的季节,当老百姓们看到自己辛勤劳作后的成果时,他们会惊喜地发现,日子真的是越来越红火、越来越好过。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还不愿意安居乐业呢? 到那时,您可就不单单只是朝廷里立下赫赫功劳的大臣了,就连您所在的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而获得巨大且实实在在的利益!” 林相一边听着,一边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苏景寒。心里不禁暗自琢磨起来:我这个贤侄今日来找我,恐怕这件事情早就在他心中盘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吧。许是念及我和国公府之间长久以来的亲密关系,所以才特意跑来给我送上这份如同天降甘霖一般的天大好处。想到这里,林相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苏景寒确实是一直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来找林相商议此事。尽管他们所经营的赌场尚未正式营业,但此前派往各处的人手并没有因此而闲置下来。这些人有的留在药坊帮忙做事,有的则外出四处打听各种消息。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了解,他们逐渐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北域地区的人们虽然不太擅长农作物的种植,但当地的粮食作物却有着独特的优势——不仅更容易打理养护,而且产量颇为可观。这个意外的发现让苏景寒眼前一亮,心中立刻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他赶忙联系到了一直着手打理着北域那边情况的礼部尚书家的次子孙立,并拜托对方想方设法从北域搞来大量的种子,且种类越多越好。 孙立通过各种渠道和关系展开运作。 终于,在昨晚夜深人静之时,几辆满载着各类种子的大车缓缓驶入了苏景寒指定的地点。 第72章 萧朗的婚事(一) 得知这一好消息后的苏景寒兴奋不已,甚至顾不上休息,亲自熬了整整一个通宵对这些种子进行仔细地查验。直到确认所有种子均无差错之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天刚蒙蒙亮,一宿未眠的苏景寒便迫不及待地带着这批珍贵的种子来到了林相府上,准备与林相共同商讨如何利用这些种子创造更大的价值和机遇。 结果不出所料,让苏景寒感到由衷的满意。林相针对此事向他询问了诸多细枝末节,待了解清楚后,便毫不犹豫地拿走了这次宝贵的机会。 当苏景寒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抵达家门时,正巧碰上萧长莺也刚从宫中归来。今日在宫内,她与皇后娘娘一同陪伴着小皇帝处理了大量繁杂的政事。虽说处理这些政务本身并非特别劳累之事,但真正令人感到疲倦不堪的,却是需要不厌其烦、逐字逐句地将每件事详细拆解,并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讲述给尚且年幼的小皇帝倾听。 尽管小皇帝一直都非常努力地去理解和学习,然而受限于年龄尚小以及自身有限的理解能力,往往在讲解过后仍会存在一些疑惑未解之处。就这样,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待到萧长莺最终返回家中的时候,整个人已然累得连一句话都懒得再多说。 苏景寒踏入屋内,目光瞬间被吸引住。萧长莺身着一袭素雅的常服,如一朵娇柔的花朵般侧卧在美人榻上。她的神情显得有些恹恹,仿佛被疲惫所笼罩。 一个伶俐的小丫鬟蹲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为她揉捏着双腿,手法娴熟而轻柔,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另一个小丫鬟则站在她身后,微微弯腰,用恰到好处的力度为她捶打着肩膀,试图舒缓她的疲惫。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那香气如丝如缕,萦绕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种宁静和安心。香薰炉中的火光微微闪烁,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丝温暖的氛围。 苏景寒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萧长莺身旁,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端的一派君子作风。萧长莺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眼睛都没有睁开,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般,伸出纤细的手臂轻轻搂住苏景寒那劲瘦有力的腰肢。脑袋则像个撒娇的孩子似的,在他温暖的怀中亲昵地蹭了蹭,嘴里发出的话语更是如糯米团子一般软糯,伴随着阵阵馨香扑向苏景寒:“你回来了。” 听到萧长莺撒娇般的问候,苏景寒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回应道:“嗯。”同时,他自然而然地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放在萧长莺的头顶,犹如呵护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般,小心翼翼地帮她揉捏着,舒缓着她的不适。萧长莺感受着苏景寒指尖传来的温度和恰到好处的力道,不由得舒服地叹息出声。然而此时的苏景寒却觉得自己的按摩手法似乎还不够娴熟,心中暗自思忖着待会儿定要去找府中的管事嬷嬷好好学习一番才好。 萧长莺起头看着他,轻声说道:“爹爹说再过几天便要返回边关了。景阳也想一同前去,所以他老人家特地让我过来问问你的意思。”听萧长莺转述的话,苏景寒不禁想起前些时日弟弟曾与自己提及此事,说是待腿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想要前往军营锻炼磨砺一番,然后再回来继续专心攻读诗书,以便弄清楚自己未来究竟该选择怎样的人生道路。想到此处,苏景寒低头看向怀中娇俏可人的萧长莺,眼中满是宠溺之色:“景阳之前跟我说过他的想法,如果父亲觉得可以的话,我这边是没有意见的,就是要劳烦父亲费心照应着他一些了。” 萧长莺微微颔首:“嗯,好,回头我便安排人手去向爹爹禀报此事。此次返回边关,大哥不再随爹爹一同前往了,而是由二哥陪同。家中长辈们觉得,应当为大哥寻觅一门合适的亲事。毕竟,二哥与我皆已成婚,而大哥的婚事却迟迟没有定下来,这样实在有些不妥。” 苏景寒应和着说道:“确实如此,然而,大哥的这门亲事恐怕不太容易。现今咱家在上京城可谓是深得太后和皇帝的宠爱,想要嫁给大哥的女子以及期望将自家女儿许配给大哥的人家数不胜数。倘若走漏了风声被他们知晓,争相抢夺起来的话,恐怕会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事来。” 萧长莺忧心忡忡地说道:“此前我曾向母亲提及此事,母亲也曾私下询问过大哥是否有心仪之人。然而,大哥并未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表示关于婚事,目前尚不必急于定论。依我之见,大哥心中想必已有一真心喜爱之人,但此人或许在世俗的目光看来与他并不相配,亦或是对方根本不愿嫁予大哥。 如此一来,情况着实棘手得。一方面需提防外界有人横刀夺爱,另一方面大哥已然心有所属,即便娘亲如何费尽心机,倘若那人并非其心头所好,终究也是徒劳无功。” 苏景寒听完这番话后,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少顷,他略带试探地提议道:“要不我们去问问二哥?说不定他知晓一些内幕消息。再者,亦可询问一下那些与大哥关系密切之人,看他们是否了解其中情由。” 萧长莺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着脸回道:“二哥那边我早就问过了,可他要么是存心隐瞒于我,要么就是当真对此一无所知。至于大哥平日里往来密切的那几位朋友,清一色皆是男子。我身为后宅的妇人,实在不便与之相见。况且此事颇为敏感,也不好贸然托付他人代为打听。” 苏景寒手上的动作未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抚摸着一件珍贵的宝物:“要不我去试试?” 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让人安心的力量。 萧长莺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迅速坐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那当然好了,不过那些人不是高门就是武将,万一到时候给你委屈受,我是不想的。” 语气中透露出的担忧和关切不似作假。 苏景寒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之前的念头再次浮上心头:她是喜欢他的吧,不然不会如此在意他是否会受委屈。 他不禁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着萧长莺的脸颊,温柔地说道:“无碍,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他们会让我受委屈呢。如果他们到时候真给我委屈受,我一定回来找郡主告状,到时候郡主可要替我出气才是。”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宠溺和信任,仿佛在向萧长莺传递着一种坚定的承诺。 房间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了一片温暖的光斑。 当天下午,烈日高悬于天空之中,那炽烈无比的阳光如同一把把燃烧着的火炬,毫不留情地洒落下来,整个大地似乎都被笼罩在了一片熊熊烈火之下,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烘烤至焦黑干枯的境地。 然而,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却丝毫未能干扰到苏景寒与萧长莺二人的行动。苏景寒没有先去会见萧朗的那些朋友,而是和萧长莺坐上软轿往国公府而去。 一路走来,道路两旁的树木虽能提供些许荫凉,可那滚滚热浪仍旧不断袭来。不过,苏景寒和萧长莺的轿子里并没有这么酷热难耐,轿子的冰格里盛了几块冰,散发着丝丝凉气,他们压低声音,交头接耳地商讨着后续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安排。 踏入国公府的大门时,萧长莺不着痕迹地寻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顺利地支走了她大哥。待到兄长离开之后,萧长莺转头看向苏景寒,并向其投去了一个机会来了的眼神。 第73章 萧朗的婚事(二) 苏景寒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即开始和萧长莺一唱一和地从小厮嘴里套话。然而,事情的进展却并不如他们所预期的那般顺利。尽管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最终还是徒劳无功。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贴身小厮可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和筛选的,对于保护自己主子的隐私和机密可谓是尽职尽责。如果能让除了主子以外的人,从他们口中套出主子的话来,那么这世家也就称不上是真正的世家大族了,而是徒有其名的世家废物罢了。 尽管这次尝试以失败告终,但苏景寒和萧长莺并未因此气馁。因为这本就是一件没抱太大希望的事情。 次日午后,天阴沉沉的。苏景寒给萧朗在上京城最为要好的一个朋友送去了一份拜帖。小厮回来得很快,说是杨公子约苏景寒到会客楼雅间见面。 苏景寒整了整衣冠,然后便前往会客楼。进入雅间,只见那杨公子已在等候。这杨公子生得一副儒雅模样,眼神中却透着几分精明。 “苏公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杨公子率先开口。 苏景寒微微一笑,说道:“今日前来,只是想问些关于萧朗之事。” 杨公子微微皱眉,“萧朗之事?我虽与他交好,但也不会随意透露友人之事。” 苏景寒早料到会如此,他轻抿茶盏,缓缓说道:“杨公子莫要误会,并非探听隐私。只是萧朗如今似有烦心事,我等关心之人想略尽绵力,却不知从何下手,这才冒昧前来。” 杨公子听闻此言,神色稍缓,“原来如此。不过萧朗近日确实有些奇怪,往常最爱骑马出游,如今却闭门不出多日。” 苏景寒心中一动,追问道:“那杨公子可知是否发生了何事?或者有没有特别之人找过他?” 杨公子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这我倒是未曾发觉。” 苏景寒虽有些失望,但仍客气告辞。他知道,还需从别处再寻线索。 然而,这一趟出行虽然并未达成最初的预期目标,但也绝非空手而归。通过细致入微地观察和敏锐感知,他注意到一些蛛丝马迹——这几日里似乎发生了某些事情,明显影响到了大哥的心境。 经过一番深入探究与打听,他发现原来近日在上京城里,确实有一件关于某位女子的事宜颇为引人注目。 这位女子乃是王家的嫡出千金王若兰,其婚事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按常理而言,正值国丧期间,一切婚嫁之事皆属违背礼数之举,理应受到约束和限制。但是这事儿在太后那里得到了默许和认可。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原因在于男方崔公子家中的老祖母身患重病,生命垂危。为了给老人家带来一丝生机和希望,家人商议决定借助这场婚事来冲一冲喜,期盼能借此驱散病魔、转危为安。于是,他们提前向太后呈上奏章请求指示,并详细说明了其中缘由。 太后听闻此事之后,心生怜悯之情。毕竟男方家族世代忠良,为国为民操劳奉献了一生。而且,这两户人家本就早已有了婚约在先。综合考虑各种因素之后,太后最终恩准了他们的请求,同意将请期的日期确定为国丧结束后的首日。如此一来,既不违背礼法纲常,又成全了这段姻缘佳话。 若是萧朗真的属意的是王若兰,这事确实是有些难办了一些,一是两家早有婚约,毁人姻缘着实不地道,二是这婚事在太后那边都过了明路了,还带着给男方家里老人冲喜的名头,更是不能拆的,所以,也难怪所有人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景寒回去把自己的猜想跟萧长莺说了,萧长莺对这王若兰确实是有印象的,她哥虽是武将,但是也是正经上过学的,之前跟这姑娘在一个书院读过书,据说因为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不同,确实有过几次交集。 两人对视一眼后,彼此眼中都流露出一种复杂而又默契的神情,仿佛对于萧朗心中所想已经有了更为确切的判断。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心中也是纠结万分。如果有可能,他们自然是衷心期望着萧朗能够与他所钟情之人终成眷属,然而,破坏他人美好姻缘这种缺德事,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尽管如此,这并不妨碍苏景寒和萧长莺通过各种途径去暗中打听男方以及女方家庭的具体状况。毕竟,虽然他们无意滋事生非,但倘若真发现其中存在什么问题,那可就怪不得他们要出手干预了。 萧长莺派出的人手却并未获取到太多具有实际价值的情报。唯一算得上有点用处的消息,还是来自于一名小丫鬟之口。据这名小丫鬟所言,她自家有个亲戚恰好在王家做王若兰的近身丫鬟。据说那位王若兰对于这桩婚事看上去并不是特别热衷,只不过这种感觉也仅仅只是那名近身小丫鬟隐隐约约察觉到的罢了。 而且,由于王若兰自幼便受到极为严格的家教,不仅熟读诗书、通晓礼仪,更是被深深地灌输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传统观念。因此,在涉及到婚姻大事时,她根本不敢有丝毫属于自己的主见和想法。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整个上京城,像萧长莺这般能左右自己的婚事的贵女,又有几个呢。萧长莺听闻后,心中一动。既然这王若兰对婚事并不热衷,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景寒这边所获取到的信息明显要比萧长莺的多一些,主要是他结识的人脉颇为广泛且繁杂多样。凭借着这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他得以探听到许多旁人难以知晓的隐秘消息。然而,要说最为关键重要的那条情报,却纯属一次偶然所得。 原来,早些时候苏景寒曾认识过一个名叫三虎的小乞丐。这孩子后来不幸被人贩子拐卖至一家青楼里充当打杂的伙计。好在三虎头脑机灵、手脚勤快,没过多久便深得老鸨赏识,平日里大多都被安排在内院里伺候那些达官贵人。 近期恰逢国丧期间,整个京城的娱乐场所包括这家青楼的营业都被迫暂停下来。如此一来,三虎也就难得有了些许空闲时间。想到苏景寒往日有些情分在,他便寻机前来拜访,并主动与苏景寒套起近乎来。而对于苏景寒而言,无论是结交乞丐亦或是青楼中的小厮,他都从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毕竟大家无非都是为了谋生而已,谁也不比谁更高贵或低贱。 于是,苏景寒便领着三虎一同前往街边那家颇有名气的羊汤馆。兴许是受国丧影响,连这羊汤馆的生意也变得冷清许多,店内顾客寥寥无几。店老板一见苏景寒和三虎进门,赶忙满脸堆笑地上前迎接,并将他们二人引至最靠里的座位安顿下来。 不多时,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羊汤以及色泽诱人、外酥里嫩的肉饼子便端上桌来。早已饥肠辘辘的三虎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即狼吞虎咽地大快朵颐起来。那模样儿,活脱脱像极了饿了好几日的灾民似的。 “慢着点,别着急,不够吃就让老板再多上一些。等一会儿吃完饭,再给你打包一笼烧麦带回去当今晚的晚餐。”苏景寒微笑着说道,同时也端起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羊汤,轻轻吹了吹气,然后小心地抿了一小口,跟萧长莺在一起久了,他的气质也慢慢地变得不同了。 第74章 萧朗的婚事(三) 味道果然相当不错!哪天……想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思绪。 长莺那样金贵的女子,想必是不会到这种略显简陋嘈杂的地方品尝这些食物的吧?不过,如果能把这老板请回府上去专门做给长莺尝尝,说不定她会喜欢呢? 此时,一旁的三虎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张香喷喷的肉饼,接着又风卷残云般地将碗里的羊汤一饮而尽。他抹了抹嘴巴,意犹未尽地转过头冲着老板大喊道:“老板,麻烦再来一碗汤!” 待到老板应了一声并拿着空碗转身离开之后,三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先是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在注意他们这边,这才将脑袋朝着苏景寒的方向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寒哥啊,您要是这段日子在家里呆着感觉烦闷无聊,大可以随时过来找小弟我。小弟一定帮您安排好消遣的去处,包您满意那种。”说完还给了苏景寒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苏景寒穷困潦倒之时没有想过去那种地方,有钱的时候也没想过去那种地方,这世间的好颜色多了,但仅仅冲着萧长莺给予他如今这般优渥的生活,他便绝不会做出那般荒唐之事。何况,他心里确实是装着萧长莺的,别的什么人,还真是入不了他的眼。 然而,这并不妨碍他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他不但热衷于探听各种奇闻异事,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些趣闻讲给萧长莺听,以此彰显自己的博闻多见。 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三虎,好奇地问道:“你竟然还有这样的门路?”三虎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神色,顺手拿起桌上的另一个饼子,大大咧咧地咬了一口后,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可不!这段时间,翠烟楼的后院每逢夜半时分,都会偷偷地掌灯。只不过,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必须得有些门道才行。但寒哥您对小弟这么照顾,如果您真有此意,小弟自然愿意带您去开开眼界。” 苏景寒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后,他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如此隐秘,一般都是什么人过去你知道么?” 听到这话,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三虎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是被惊到了一样。他先是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旁人注意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凑近苏景寒,并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小声说道:“寒哥,小弟我也不瞒您说了。来这儿的可都不是一般人物,全是咱们这上京城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们! 这些个贵人平日里就好玩乐,如今赶上这国丧整整三个月,谁能熬得住呀?于是他们便央着老鸨暗中偷偷做起了生意。就拿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等国丧一过就要成婚的那位崔公子来说吧,他可是咱这儿的常客!不过他每次前来都不走正门,而是专挑夜间在小角门出入,行踪极为隐匿。这一个国丧,他可是真真儿的耐不住。 我偶然间听到楼里的那些姑娘们在私底下窃窃私语着一件事儿,说是那位崔公子,估摸有八成的可能性是沾染上了某种不干不净的病了!据说那股子味道哟,简直让人作呕。可就算这样,楼里的这些姑娘又能如何呢?她们压根儿就没有选择客人的权利,不管来的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付得起钱,那就都得笑脸相迎、好生伺候着。 这位崔公子急匆匆地要成婚这件事,我心里一直犯嘀咕。起初大家都传言他是因为家中老人生了重病,想要通过成亲来冲冲喜,给老人家带来些好运气。但现在仔细琢磨起来,我倒是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依我看呐,他之所以如此心急火燎地赶着成家,很有可能并不是出于孝顺去给长辈冲喜,而是害怕再过一段时间,自己染病的这个消息一旦传扬出去,到时候女方家知道了真相退婚。” 苏景寒回到家中后,立刻将所听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长莺。萧长莺静静地听完后,心情变得十分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究竟是该为自家大哥有机会了感到高兴,还是该替王若兰感到悲哀——居然摊上了这么个不靠谱的未婚夫。 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萧长莺心中暗自思忖着,觉得无论如何都应当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与王若兰见上一面。并非仅仅是因为兄长的婚事,更多的则是出于内心深处那份对于无辜女子的同情,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如此善良的姑娘稀里糊涂地就跳入那熊熊燃烧的火坑之中。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大街小巷。萧长莺精心打扮一番后,便来到了城中一家颇有名气的茶楼。说来也巧,就在她刚刚踏入茶楼大门之时,正巧迎面碰上了前来此处的王若兰。 只见王若兰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裾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仙子下凡一般。她见到萧长莺时,连忙停下脚步,微微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向其行了个礼。尽管她的举止显得端庄大方、无可挑剔,但细心的萧长莺还是从她那低垂的眉眼间捕捉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忧愁之色。 萧长莺见状,上前一步,笑着伸手扶起王若兰:“王姐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不知姐姐今日来这里所为何事?” 王若兰缓缓直起身子,抬起头对着萧长莺微微一笑,轻声回答道:“多谢郡主关心,其实我今天来这儿并无甚特别之事,不过就是想品尝一下这里新出的香茗,再尝尝精致可口的茶点罢了。稍后再去瞧瞧之前专门定制的那件嫁衣是否已经完工。” 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羡慕之情,目光低垂在萧长莺的衣襟上。这位出身于最为显赫、钟鸣鼎食之家的女子,不仅拥有令人艳羡的家世背景,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竟然还有自主决定了自己的婚事。 再反观自己,命运却是如此不同。她只能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接受一场被安排好的婚姻。与未来夫婿,也不过只是匆匆见过寥寥数面罢了。至于心底是否藏着某个特别在意之人,说实话,她还真未曾有过。然而,奇怪的是,尽管只与那崔家公子有数次短暂会面,但每次相见时,她始终无法提起丝毫兴趣。 如今,眼看着这场即将来临的婚事越来越近,她内心深处的兴致非但没有增加半分,反而愈发显得低落。可是又能如何呢?身为世家大族中的贵女,既然已经享受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那么就必须要做好随时为家族利益做出牺牲的心理准备。所以,不管愿不愿意,这个人,她注定都是要嫁的。 萧长莺面带温和笑容,轻声说道:“这可真太巧了,我今日也是闲来无事,不如咱们一道吧?” 听到这话,王若兰赶忙恭敬地回应道:“能够有幸与郡主一同品茶,实乃臣女莫大的福分,请郡主先行一步。”说罢,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若兰并不讨厌萧长莺,甚至因着对她的羡慕,隐隐地有些喜欢和她亲近,另一方面,她也真是不敢拒绝萧长莺的提议,如果家里人知道她拒绝了一次和郡主攀交情的机会,那大概有她受的了,所以,于情于理他都是不会拒绝萧长莺的。 第75章 萧朗的婚事(四) 包间内,轻纱曼舞,茶香袅袅,如同仙境中的一抹清幽。萧长莺与王若兰相对而坐,彼此间的距离似乎被无形的纽带拉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萧长莺轻启朱唇,声音如同泉水般悦耳动听,她向王若兰讲述着从苏景寒那里听来的趣事,每一个细节都被她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画面就在眼前。王若兰被逗得忍俊不禁,用帕子轻轻掩住嘴角,无声地笑着,连回话时都带着几分笑意,仿佛心中的烦忧都被这笑声驱散了。 “这茶点怎么这么慢,随心,你带王姐姐的丫鬟出去一起催一催老板。”萧长莺见时机成熟,便想将两个丫鬟支出去跟王若兰说正事儿。 王若兰不是傻的,她的家教里当然教过她这种事情,所以她回头跟自己的丫鬟说道:“去吧,如果要是糕点还没好,你就在厨房门口等着,什么时候好了自己端回来。” 为了能和萧长莺多待一会儿,她点的都是做起来费时间的糕点,巧的是,萧长莺点的也是费时间的糕点,她当时就知道萧长莺应该是有话要对她说,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门扉轻合,包间内顿时变得静谧无声。萧长莺的神色变得严肃而认真,她直视着王若兰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她缓缓开口:“王姐姐,对于即将到来的婚事,你可曾有过一丝的不满意?” 王若兰的身躯微微一震,随即恢复了平静。她轻声回答:“回郡主,我与崔公子自幼便定下了婚约,双方父母也都对此表示赞同。”然而,她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忧郁和迷茫。 萧长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她轻轻地握住王若兰的手,温柔而坚定地说:“姐姐,你似乎有心事。那崔公子,恐怕并非良配。我近日听闻了一些关于他的传闻,若姐姐真的不愿,我们或许可以想办法解决。” 王若兰的目光在萧长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她的眼底闪烁着好奇与期待。她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一丝曙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她低声问道:“郡主能否将这些传闻告知若兰一二?” 萧长莺就是为这事来的,当然要说:“我的人前段时间偶然听说国丧期间有些风月场所竟然在偷偷营业,一番打探,这关顾的人里边就有崔公子,据说,这崔公子还是那家的常客,好像还染上了脏病。” 萧长莺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王若兰的心上。她描述着崔公子的放荡不羁、品行不端以及那些令人发指的恶行,每一个细节都让王若兰感到心惊胆战。 王若兰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如纸,眼神中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与恐惧。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嫁给崔公子后的悲惨命运,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她太知道那种病有多可怕了,府上之前有人送了一位风月出身的姨娘,来府里没多久就因为这病去了,据说死的时候全身都溃烂流脓了,还好她娘当时拦着她爹冷了那姨娘一阵子一直没去她房里,不然整个府上就完了。 可是。。。。。。 王若兰紧紧咬着嘴唇,拼命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缓缓地站起身来,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决然,然后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道谢道:“多谢郡主您的一番好意,若兰心中深知郡主您之所以将此事的真相如实相告于我,完全是出于对我的关怀和爱护。只是,即便崔公子患病之事公诸于世,又或者哪怕他在成婚前夕已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家中长辈恐怕依旧会执意要我嫁入崔家。毕竟,我这一嫁,代表着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和睦;而他们所图的,无非也就是崔家当家主母的位置罢了。” 萧长莺沉默了。她虽然做主了自己的婚事,但她也知道,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女子们的婚姻往往并非单纯取决于个人意愿,更多时候是两个家族利益的结合与权衡。这些贵女们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许多事情即便她们内心抗拒,却也无可奈何。 就拿那崔家公子来说,纵使他婚后不幸暴毙且未留下子嗣,这也丝毫不会影响到王若兰在崔家的地位。只需从旁支挑选一名合适的子弟过继过来,王若兰便能稳稳当当地坐上崔家下一代当家主母的宝座。如此一来,对于王家和崔家而言,这场联姻便算是达成了预期目标,皆大欢喜。 但,如果换作是与萧家联姻呢?萧家是否具备足够强大的实力去左右王家的想法,并与崔家相抗衡? 萧长莺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提及此事,毕竟其中牵涉面极广,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诸多意想不到的后果。更何况,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大哥究竟是否真心喜爱这位王姑娘。此次前来,她无非是想尽自己所能,向王若兰坦诚相告真实状况,期望能够助其一臂之力罢了。 两个小丫鬟回来的时候,萧长莺和王若兰还是她们走之前的样子,亲亲密密地聊着各自知道的新鲜事,吃过茶点,萧长莺和王若兰便心照不宣地各自带着丫鬟离开了。 萧长莺都没来得及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跟萧朗说,便出事儿了。 她从茶楼出来便回了国公府,问了大哥那边伺候的人才知道,萧朗被她娘逼着去山上的庙里求姻缘符去了。萧朗不愿意去,被她娘踢了两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 午后阳光正好,微风轻拂。王若兰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裙,以给崔家老太太祈福之名,踏上了前往山顶寺庙的路途。 装饰精美的马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前行,车轮辘辘作响。行至山巅,临近寺庙不远之处时,一处陡峭的悬崖出现在山的一侧。王若兰突然眼神决然地轻唤了一声:“福伯!” 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间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疯狂地朝着悬崖疾驰而去。车辕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马蹄慌乱地踏着地面,扬起一片尘土。 眼看着马车就要冲下悬崖,千钧一发之际,一匹骏马如闪电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萧朗面色凝重,双眼圆睁,满脸都是惊恐之色。他来不及多想,身形一闪,如飞鸟般纵身扑向失控的马车。 然而,尽管萧朗速度极快,但巨大的惯性依然无法阻挡。最终,马车连同车夫、王若兰以及奋不顾身前来救援的萧朗一起,直直地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中。 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时间似乎都凝固了。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众人惊恐的尖叫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奇迹出现了。崖壁之上生长着一些粗壮而坚韧的藤蔓。说时迟那时快,萧朗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过人的反应能力,在半空中奋力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其中一根救命的藤蔓。 此刻的他就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悬挂在半空之中摇摇欲坠。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低头望去,只见那辆马车已经重重地摔落在悬崖底部,破碎成无数块,散落一地。车厢内的物品也随之四处飞溅,场面惨不忍睹。 萧朗他双手紧紧抓住那坚韧的藤蔓,双脚巧妙地踩住岩石的凸起处,借助藤蔓的弹性和自身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向着崖底缓缓爬去。 他没有向更近一些的崖顶爬取,他固执地往更危险的崖底爬取。 第76章 萧朗的婚事(五)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萧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到达马车坠落之处。终于,经过整整一炷香的艰难攀爬,他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碎,车夫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静静地躺在那里。幸运的是,由于王若兰身处马车内部,柔软的垫子以及坚固的马车框架缓冲了部分下坠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使得她尚存一丝微弱的气息。 萧朗见状,毫不犹豫地抛开了所谓的男女大防,迅速对王若兰的身体展开全面检查。他的眼神专注且急切,生怕遗漏任何一处可能存在的致命伤。仔细查看之后,发现除了一条腿不幸折断之外,并未见到其他明显的外伤。 确认王若兰暂无大碍后,萧朗轻柔但又果断地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入怀中。这崖底危机四伏,一旦夜幕降临,凶猛的野兽定会出没觅食。他们二人必须尽快寻得一处安全的藏身之所,撑过今晚,待到明日天亮再设法返回地面。 就在这时,怀中的王若兰突然因为疼痛转醒,发现自己还活着,还是被萧朗抱在怀中的时候,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细若蚊蚋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萧世子莫要救我,让我就此死去吧!”面对王若兰的悲泣,萧朗紧咬牙关说道:“我怎会忍心看着你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他手臂上的青筋因承受着两人的体重而根根暴起,但他依然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艰难前行,并叮嘱道:“抓紧我,我一定能带你平安回到上面。” 与此同时,上方的崖顶之上,人们正焦急地围聚在一起,纷纷出谋划策,商议着如何营救这被困于崖底的两人。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萧朗才在邻近之处的山崖下方觅得一处洞穴。这洞穴甚是狭窄,仅勉强能够容纳两人藏身其中。局促的空间使得二人之间的氛围显得颇为尴尬。 萧朗见状,有心想要打破这份僵局,于是率先开口询问道:“王姑娘,不知为何当时您不肯让在下出手施救?” 王若兰虽说一心求死,但对于萧朗在不明就里的情形之下毅然决然地舍身相护之举,心中仍是充满了感激之情。她稍作沉吟,想到眼前之人乃是萧长莺的兄长,想来此事告知于他倒也无妨,遂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所思所想一一道来:“萧世子想必应当知晓那崔公子的状况吧。小女子自觉,即便此番坠崖身亡,也胜过如此这般苟且偷生、委曲求全地过上一辈子。” 萧朗闻听此言,却是如坠云雾之中,满脸茫然之色,追问道:“崔公子怎么了?” 王若兰瞧他神情不像是在佯装不知,心下了然定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萧长莺并未将那件事向其兄和盘托出。不过转念一想,此事既已至此,再隐瞒下去也无甚意义,索性直言道:“臣女近日刚刚知道,那崔公子向来沉迷于流连烟花柳巷之地,纵是在此国丧期间亦未曾有丝毫收敛之意。更有传言称,他甚至因此染上了恶疾。” 萧朗毕竟是男子,且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多年,性格直,他父母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他父亲又没有除了他母亲以外的女人。因此,当听到王若兰说想要寻死时,他压根就没有往其他复杂的方面去想:“即便如此,那也绝不应该是你选择寻死这条路,你完全可以使点手段把这件事闹大,让大家都知道真相,然后直接退掉这门婚事不就行了吗?偌大的上京城,难道还找不出比那个家伙更好的青年才俊了不成?” 然而,面对萧朗的劝说,王若兰却只能报以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上京城自然不会缺少优秀的男儿,但问题在于,在我爹娘的眼中,唯有这位崔公子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无论他做出怎样过分的举动,哪怕是此刻命悬一线、即将死去,我也必须按照婚约嫁到崔家去。 因为一旦成为崔家下一代的当家主母,凭借着我娘家强大的权势和背景,在崔家根本没有人能够动摇得了我的地位。 而且,如果运气好能够顺利怀上孩子当然是再好不过;就算怀不上,从家族旁支过继一个过来也是可行之策。 到那时,一切都将由我说了算。甚至我还可以作主,再迎娶一位出身王家的女子进门,这样一来,崔王两家的姻亲关系仍会变得愈发紧密牢固。 所以说,不管那位崔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我的爹娘而言,这场婚姻都是势在必行,而我除了顺从之外,别无他法。 他们甚至可能早早地就知道了一些崔公子的情况,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萧朗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当他听完对方所言之后,瞬间便明白了王家所做出的选择。原来,王家竟然将王若兰当作了巩固崔、王两家关系的一颗棋子!对于棋子而言,其个人的意愿以及未来的生活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些根本都不需要去考虑。 萧朗的目光落在了眼前那名气息奄奄的女子身上。曾经的王若兰,是那般光彩照人,风姿绰约。然而如今,经过王家的教养与打磨,她早已失去了往昔的神采飞扬,只剩下一具唯唯诺诺、毫无生气的躯壳。可是,尽管如此,萧朗依然能够感觉到,在这个看似柔弱不堪的女子内心深处,那份刚烈之气仍旧存在着。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能够滋养这种心性的适宜环境罢了。 想到此处,萧朗不禁暗暗感叹命运的无常。同时,他的心底也涌起一丝庆幸——还好今日母亲执意要他来到此地求姻缘。或许真如人们所说,这座庙宇颇为灵验吧!倘若此番之事最终能够成就一段美满良缘,那么他日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必定会亲自前来还愿的。 王若兰心中忐忑,猜不透萧朗此刻究竟在思考些什么。比起这个,更让她忧心忡忡的是眼下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局面。毕竟这种情况一旦传扬出去,对于萧朗这样身份尊贵的男子来说,其声誉恐怕会受到极大影响。而她自己?反正已是命不久矣的将死之人,所以名声也就无关紧要了。 尽管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王若兰还是咬紧牙关,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她用颤抖的声音对萧朗说道:“萧世子,咱们如今这样共处一室,恐影响您的名声,所以请您带我离开此地,把我丢到一个远远的地方去,然后您便可以自行折返回来。至于之后,如果有人问起此事,您只需要说您下来后并未见到过我就行。小女子在此多谢您的大恩大德,能够如此成全我……”说到最后,王若兰的气息愈发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厥过去一般。 萧朗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王若兰,目光坚定道:“王姑娘莫要再说这般话,本世子岂是怕事之人。况且今日之事本就是意外,若真将姑娘弃于不顾,才是违背本心之举。” 就在此时,两人突然听到山洞外面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是有人寻来。王若兰脸色煞白,她知道若是被人发现她与萧朗单独在此,萧朗必然会卷入麻烦之中。萧朗却镇定自若,低声安慰她:“别怕,万事有我。” 第77章 萧朗的婚事(六)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个黑影闪进来,是萧家的暗卫。暗卫看到洞内情景虽有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向萧朗禀报道:“世子爷,家里和王家那边都已经知晓这里发生的事情,正派人尽全力搜救您和王姑娘。”萧朗微微颔首,看向怀中虚弱的王若兰,心中已有了决定。哪怕是面对崔王两家的压力,他也要保下王若兰。 此时王若兰的身体状况与其盲目地四处找营救的人,倒不如暂且停留于此,静静等候救援队伍的到来。萧朗目光转向身旁的暗卫,焦急地开口询问道:“你身上是否携带了能够止血止痛的金疮药?”那暗卫听闻此言,急忙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少顷,他果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药瓶。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王若兰受伤的腿上,顿时意识到此举颇为失礼,赶紧移开。 待到萧朗接过药瓶之后,那暗卫如蒙大赦般迅速躬身行礼,而后匆匆退下。萧朗手握药瓶,略作迟疑后,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他面色略显尴尬地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掀起王若兰裙摆的一角,小心翼翼地露出其受伤的腿部。接着,他开始着手处理紧紧粘连在伤口处的里裤,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会给王若兰带来更多的痛苦。 萧朗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王若兰,轻声说道:“王姑娘,依在下之见,崔家固然称得上是王家所能高攀得上的最佳人家。不过,若与萧家相较而言,崔家可就相形见绌了。故而,倘若有可能的话,不知王姑娘可否愿意稍作委屈,下嫁于萧某?”言罢,他的脸上浮上一抹难以察觉的薄红。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直直地劈在了王若兰的心间,将她整个人都震得呆住了,以至于连那被鲜血浸透、黏连在血肉模糊的腿上的里裤被硬生生撕下时所带来的剧痛,她都浑然未觉。 萧朗见她呆若木鸡般沉默不语,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药粉一点一点地洒落在王若兰受伤的腿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和血腥气息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我知道,如此突兀地对你说出这番话,或许会让你觉得太过意外。但请相信我,萧某绝非是一时冲动,更非心血来潮想要扮演什么救苦救难的英雄角色。萧某……萧某……”说到此处,萧朗竟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继续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王若兰便已回过神来,她强忍着腿部传来的阵阵痛楚,撑着力气回道:“萧世子,请不要再说了。小女子已与崔家定下婚约,如今你我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世子您的清誉也必然有所影响。所以,此事断无可能!” 其实,王若兰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能够顺势攀附上萧朗这棵大树,家中长辈必定会欣然应允。毕竟,萧家的家世,是除了进宫当妃子之外,最好的婚事了,而萧朗更是才貌双全、前途不可限量。 可一想到两人是以这样一种不堪的方式相遇并产生纠葛,她就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一旦与萧朗扯上关系,那么自己将会成为他那如清风明月般高洁形象上永远无法抹去的一个污点。她深知萧朗的优秀,又怎忍心因为自己而让他背负这样的骂名呢?因此,哪怕心中对萧朗存有一丝好感,她也决绝地选择拒绝这段感情。 “王姑娘,稍安勿躁,切莫急着拒绝我的提议。不妨先静下心来,听一下我的所思所想。”萧朗的言辞恳切,目光紧紧锁定眼前神色黯然的王若兰。 他顿了顿,接着道:“王姑娘,依在下之见,既然上苍安排你与我在此相遇,想必这便是我们之间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而且,这也意味着你命中本就不该就此殒命。倘若你此刻执意寻思短见,岂不白白辜负了上天的这番美意? 再者说了,实不相瞒,书院一见,萧某早已对姑娘一见倾心,故而,今日才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斗胆向姑娘求婚。若姑娘肯下嫁于萧某,萧某在此郑重起誓,定然不会辜负姑娘的托付。此生此世,萧某愿如自家父亲一般,绝不纳妾,只与姑娘白头偕老、相守相依,成为一对令人艳羡的恩爱夫妻。还望姑娘能够三思。” 言罢,萧朗小心翼翼地将王若兰受伤的腿缓缓放下,然后转身默默地走出了山洞。随着萧朗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原本略显拥挤的山洞瞬间变得宽敞起来,四周也恢复了寂静。然而,王若兰腿部的伤痛依旧不时传来阵阵隐痛,但好在鲜血似乎已经止住不再流淌。 她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受伤的双腿,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与萧朗相处的那段时光。 之前说自己从未对任何男子动过真心,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她对萧朗,是动过心的。 君子如玉温润谦和,却又武艺不凡,仅仅与他接触数次,她那颗原本坚定的心便不由自主地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好感。 只可惜,命运弄人。她早已有婚约在身,这道束缚让她无法自由地去追求心中所爱。她深知,若是不顾一切地与萧朗纠缠在一起,不仅会辱没了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的清誉,更会给家族带来莫大的耻辱。于是,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后,她狠下心来决定疏远萧朗。 渐渐地,他们二人之间竟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联系。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仿佛被深埋在了记忆的角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这些年来,她几乎已经忘却了自己曾对他心动的过往。 可是再见面,尤其是在当下这种情况下,又听他说了那样的话,她觉得,觉得就像做梦一般不真实,甚至想不管不顾地答应他,可是,她可以么? 萧朗那般出色的男子,理应配得上更为优秀的世家贵女。而她?不过是个身负婚约且差点嫁入不堪之家的女子罢了。想到此处,她不禁黯然神伤,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无奈和痛楚。 萧朗缓缓地从洞口走了出来,他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寂。就在不远处,刚刚的暗卫正静静地守候着,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当看到萧朗出现时,暗卫迅速现身,如鬼魅一般闪到萧朗面前,并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世子。” 萧朗微微点头,目光犀利地注视着眼前的暗卫,沉声问道:“你自己找到这里来的还是有别人跟着?” 暗卫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回世子,这悬崖十分陡峭,只有属下自己凭借轻功和追踪之术找到了此地,其他人想要找到这里的话,最快也要两天。” 萧朗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一轮皎洁的明月已经高高挂起,洒下清冷的光辉。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天色不早了……”随后,将视线重新落在暗卫身上,接着吩咐道:“你去弄点吃的回来,但要小心行事,避开其他人的耳目。除非遇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绝对不能暴露我的行踪。明白了吗?” 暗卫心中了然,表示明白后,身形一闪,如同融入了黑夜之中一般,悄然消失不见,只留下萧朗独自站在原地,仰望着那轮高悬的明月,思绪渐渐飘远。 第78章 郭大小姐 同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还有林巍。 林巍近来的生活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是颇为顺遂。每日辛勤地抄写书籍虽说有些劳累,但好歹能够维持他与母亲的生计,让母子二人过上普通百姓一样的正常生活。 这一天,阳光正好,微风轻拂。林巍如往常一般怀揣着自己默写下来的书籍前往书斋交货。 踏入书斋那一刻,他便惊讶地发现今日的书斋异常安静,竟连一个客人的身影都未曾瞧见。而此时,书斋的老板正悠然地坐在柜台后,见到林巍走进来,其脸上立刻绽放出和煦亲切的笑容,起身迎道:“哟,林老弟啊,可算把您给盼来了!这些日子真是辛苦林老弟啦!” 林巍连忙拱手回礼,谦逊地回应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准备从老板手中接过酬劳然后离去。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今天这位老板似乎并无放他走的打算。只见那老板突然伸手拦住林巍,并开口说道:“林老弟且慢,请稍作停留。实不相瞒,近日我有幸得到了一本世间罕见的孤本,思来想去,唯有请林老弟您亲自出手抄写,方可彰显出我对此孤本的珍视程度呐!” 听到这话,林巍心中不禁暗自冷笑一声。哼,什么珍视不珍视的,无非就是看中了自己字迹优美工整,如此一来,这本孤本便能卖出更高的价钱而已。但尽管心知肚明,林巍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应道:“承蒙老板厚爱抬举,只是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一本孤本?” 那老板轻手轻脚地走到身后那个被紧紧锁住的箱笼前,掏出一把小巧而精致的钥匙,缓缓插入锁孔之中。随着轻微的“咔哒”一声响,箱笼的盖子被轻轻掀开。 老板伸进一只手去,摸索了一会儿后,终于取出一个用丝帕精心包裹着的小包。他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到面前的桌案之上。然后,他又以极其缓慢且轻柔的动作,开始一点点地揭开丝帕。 站在一旁的林巍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板手中的动作,当丝帕完全被揭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书籍时,他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因为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本传闻已经失传许久的孤本! 林巍心中一阵激动,这样罕见的古籍,对于热爱书籍、痴迷于研究学问的他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宝贝。此刻能够亲眼见到,着实令他兴奋不已,恨不得立刻捧起书本细细研读一番。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老板,这活儿,我接了!” 听到林巍答应下来,老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接着,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丝帕,轻轻地将那本孤本重新覆盖起来。做完这些之后,老板才抬起头来,满脸堆笑地对着林巍说道:“林老弟啊,这本孤本实在太过珍贵了,绝对不能让您拿回去抄写。就算是在后院跟其他人一同抄写也是不可以的。所以,我打算带您到后院的阁楼上去抄写,不知您意下如何?” 林巍听了老板这番话,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心里暗自犯起了嘀咕。他仔细端详着老板的表情,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些异样或者可疑之处。 然而,尽管心中充满疑虑和不安,仿佛有无数个问号在脑海中盘旋飞舞,但当林巍的目光再次落在眼前这本心心念念已久、梦寐以求的孤本之上时,所有的疑问瞬间都被抛诸脑后,内心深处对于这本书的渴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起来,让他实在难以割舍。 林巍终于还是狠下心来,紧紧地咬了咬牙关,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好吧,那就依老板所言!” 随后,老板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便带着林巍朝着后院的书阁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人穿过曲径通幽的小径,绕过假山怪石和潺潺流淌的小溪流。脚下的青石板路因为岁月的洗礼显得有些凹凸不平,两旁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宜人的香气。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座略显陈旧但却别有韵味的小楼前。这座小楼便是刚刚老板口中的书阁,它静静地矗立在后院的一角,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默默地守护着那些珍贵无比的书籍。 沿着狭窄而陡峭的楼梯,两人缓缓而上。每一步都能听到木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在诉说着这座书阁悠久的历史。终于,他们登上了顶楼的阁楼。 这阁楼里采光极好,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墙壁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书籍,这些书籍或厚或薄、或新或旧,它们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犹如一支等待检阅的军队。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强烈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书架上,使得那些书籍散发出一种柔和温暖的光芒,令人感到无比舒适惬意。就在这时,林巍突然发现书架的临窗位置竟然站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 只见这位少女身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仙子下凡一般轻盈灵动。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高高盘起,扎成了时下上京城最为流行的簪花髻。几朵淡黄色的小花点缀其间,更将她的秀发映衬得越发乌黑柔顺。 此刻,少女正低着头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一本书籍,阳光正好洒落在她那白皙如雪的脖颈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竟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林巍一时间不由得看呆了:难道是萧长莺想通了,特意跑到这里来找他了不成? 似乎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正紧紧锁定着自己,女子缓缓转过头去,朝着林巍所在的方向投来了探寻的目光。刹那间,一张极具侵略性的美艳面庞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阳光之下,那夺目的光芒仿佛令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待林巍终于看清女子的面容时,他的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并非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萧长莺,但她那明艳而又张扬的美丽,仅仅只是惊鸿一瞥,便足以让人心弦为之震颤。 面对林巍的注视,女子表现得不卑不亢,她优雅地福身行礼,朱唇轻启,直言问道:“公子也是来此抄书的吗?”林巍闻言,连忙回过神来,匆匆还礼道:“回姑娘的话,在下刚刚得到了老板的应允,得以到此抄书。”此时的他心中却是充满了疑惑,暗自思忖着这位陌生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着两人的老板,眼见他们已经如同预期的那样相遇,于是赶忙走上前去,试图让现场的氛围变得更加热烈起来。 只见那老板满脸堆笑,先转向林巍,向他介绍起那位女子的身份来:“林公子,这位是咱们郡守大人府上的嫡长女——郭小姐!这郭小姐可真是了不得啊,打从年幼时起就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聪慧。无论是弹琴奏曲、弈棋对弈,还是吟诗作画,甚至连骑马射箭这样的武艺,她都无一不精通!这段时间,郭小姐又对各类古籍孤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常常不辞辛劳地亲自来到我们这阁楼专心抄写。” 林巍静静地聆听完老板这番详尽的介绍之后,心中对于郭小姐由最初的惊艳又不由得生出几分出于读书人该有的敬意。 第79章 原委 他当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和神情,态度恭敬地朝着郭小姐再次深深施了一礼,并诚恳地说道:“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与郭小姐相逢,方才多有冒犯之处,实在是在下失礼了,请郭小姐多多见谅。” 紧接着,那老板又满脸谄媚地对着郭小姐继续介绍起林巍来,此时的老板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林巍,其实正是去年科举考试中的新科状元郎。林巍出于安全考虑,只是简单地告诉过老板自己姓林而已。 但是能让郭小姐找他帮忙做这个局,那这人一定也不一般,应该是入了贵人的眼,捧着说总归是没错的:“郭小姐,这位公子是在小人这里帮忙抄书的林公子,这林公子的才学,也是令人钦佩。 许多书籍他都是凭借记忆原原本本地默写出来的。不仅如此,在书法方面,林公子的造诣也不凡,写出的字简直就是堪称一绝。” 郭小姐闻听老板之言后,凤眸轻抬,如水般的眸光流转,缓缓落在了林巍身上。她那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味,朱唇微启,朗声说道:“哦?果真如此?看来林公子倒还真是个妙人。” 林巍听到郭小姐的夸赞,赶忙谦逊地低下头去,双手抱拳作揖道:“郭小姐过奖了,在下所施展的不过只是些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而已,实在当不得‘妙人’二字。”他的语气诚恳而恭敬,但低垂的眼眸深处,似乎隐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心思。 郡守家的嫡女,在这里算是他能接触到的地位最高的女子了,可是比萧长莺,还差得远了,不过回去找萧长莺的路上,多这样一块垫脚石,倒不是不可以。 郭小姐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如丝般的秀发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更显风姿绰约。她嘴角含笑,朗声说道:“林公子切莫太过自谦,今日能与公子在此相遇,实乃缘分所致。不知公子可否愿意赏光,改日有时间的时候,与紫莹一同游湖,以文会友?”说罢,她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林巍,等待着他的回应。 林巍心中猛地一震,未曾想到郭小姐会突然发出这样的邀请,这郭小姐倒是主动的落落大方。他略一迟疑,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然而,面对郭小姐那殷切期盼的神情,他终究还是难以狠下心来直接拒绝。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点头应道:“承蒙郭小姐相邀,在下自是荣幸之至。” 老板见这里暂时没有他需要处理的事情了,于是向二人微微颔首示意之后,转身回前面的大堂了。 郭小姐的目光一直落在林巍身上,她看见他刚刚小心翼翼地从老板手中接过一本被丝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籍。那丝帕看起来质地极佳,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用来保护这本书籍的。 郭小姐心中好奇不已,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林公子此次要抄录的究竟是何书?您和老板竟然如此珍视。”她的声音清朗,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但是听起来格外的舒服。 林巍听到郭小姐的问话,先是轻轻一笑,然后双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将那本书慢慢地放在桌子上。待放好之后,他这才转过身来,一脸郑重地回答道:“回郭小姐,此书乃是前朝某位大名鼎鼎的文学巨匠所着的孤本! 据说这本着作早已在世间失传多年,我原本以为此生都无缘得见其真容了,却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在此处有幸邂逅,这可当真是上天对我林某的眷顾呐!”说罢,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激动的光芒,这一瞬间,他丝毫记不起当年萧长莺送过他多少这样的孤本。 “那紫莹便不打扰林公子您抄书了。”郭紫莹凤眸微勾地望着眼前正跃跃欲试想要抄写孤本的林巍,微微福身一礼后,便莲步款款地朝之前的书架走去。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原本明艳动人的面容上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笑容。然而,埋头抄书的林巍对此全然不知。对于他来说,此刻眼中唯有手中珍贵无比的孤本,哪还有心思留意其他。 话说这郭紫莹可不是一般人物,身为官家之女的她,自小便是养尊处优、心高气傲。前些日子,她偶然来到这家书店收取账款时,碰巧遇见前来领取酬劳的林巍。只一眼,她便被林巍出众的容貌与不凡的气度所吸引。 从那时起,郭紫莹心中便打起了算盘。经过一番谋划之后,她与自家的下人——也就是这家书店的老板暗中设下了这个巧妙的局。无需花费一分一毫的银钱,不仅成功结识了林巍,更是赢得了他对自己的另眼相待。 而关于林巍此人的身世背景等情况,郭紫莹早就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这林巍不仅是去年的新科状元,还曾得到过萧家嫡长女的垂青。可谁料想,他竟执意要坚守所谓的寒门风骨,不肯攀附权贵。在郭紫莹看来,这不过是故作清高罢了,说到底无非就是想吃软饭又不想丢面子。既然如此,那她这次就索性顺其心意,倒要看看这林巍究竟能折腾出什么样的花样来。权当是寻个乐子,给自己平淡的生活增添几分趣味罢了。 就这样,两人各自沉浸于自己手头之事,一个专心致志地抄写着孤本中的文字,另一个则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手中的书卷。整个阁楼里弥漫着一股宁静而祥和的氛围,仿佛时间都在这里放缓了脚步。 不知不觉间,当林巍终于感到脖颈略有酸痛,缓缓抬起头来望向窗外时,才惊觉外面的天空已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暮色,隐隐约约有了些即将暗下来的迹象。 “时间过得可真快,林公子,不知您家住在何处?眼看这天色渐晚,不如紫莹让车夫送您一程吧?”一直留意着林巍举动的郭紫莹,见他看向窗外,连忙开口询问道,声音婉转,配上那娇美的面容和得体的举止,当真称得上是一派贴心周到的大家闺秀作风。 林巍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站起身来,向着郭紫莹微微欠身行礼,然后婉言拒绝道:“多谢郭小姐的一番美意,但在下所住之处距离此处甚是遥远,实在不便劳烦郭小姐相送,还是由在下自行回去便好。”说罢,他的目光坦然地迎向郭紫莹那双美艳却带着几分探究之意的凤眸眸。 郭紫莹听了林巍这番话,倒也并不坚持,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同时说道:“既然如此,那林公子一路多加小心。”言语之间,尽显关切之情。 待林巍转身离去之后,原本还挂在郭紫莹脸上那和煦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毫不掩饰的不屑与鄙夷之色。她轻启朱唇,压低声音冷冷地低语道:“哼,不过就是个穷酸书生罢了……” 随即冷声对隐在暗处的人说了一句:“跟着他,按计划行事。” 林巍不知即将发生什么,只是着急地上了一辆正巧路过书斋的牛车,牛车虽慢,但是价格便宜,也胜过自己走回去,所以他基本上十次有8次是坐牛车来回的,但是这次他心里格外的别扭,头也低垂这,生怕被郭紫莹看到,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第80章 山匪打劫 牛车缓慢地向前行驶着,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与牛蹄踏在路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独特的乡村交响乐。随着时间的推移,坐在车上的林巍渐渐放下了心中关于是否丢人的思绪。经过一整天的劳累,他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到了极点。 没过多久,困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林巍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无力抵抗,合上双眼,在牛车的颠簸中沉沉睡去。他睡得很熟,呼吸平稳而深沉,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然而,不知为何,林巍的睡眠状态逐渐变得异常深沉,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一般。他感觉自己正慢慢地沉入一个未知的世界,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不清,但却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地继续深入其中。 渐渐地,林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熟悉的场景——那是他与萧长莺初次相识的地方。阳光洒在屋内。林巍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萧长莺,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这一次,他暗暗下定决心,不再畏惧他人的目光和议论,要全心全意地对待萧长莺。然而,当他满怀深情地望向萧长莺时,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他的身上。无论他如何努力吸引萧长莺的注意,她总是视而不见,宛如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 那辆老牛拉着的破旧车子缓缓前行,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段荒凉的地段。四周杂草丛生,一片死寂,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声打破这份宁静。 突然间,一群蒙着面的山匪如同鬼魅一般从路边猛然窜出。他们行动迅速而敏捷,眨眼间便挡住了牛车前进的道路。这些山匪的出现如此突兀,以至于车夫和车上那些原本醒着的人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山匪眼中闪着凶光,一个个如饿狼扑食般冲向牛车。车夫和乘坐牛车的人顿时惊恐万分,他们甚至连呼喊求救的声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这群凶狠的山匪毫不留情地拖下了车,并像丢弃垃圾一样随意地扔到一旁,摔作一团。 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林巍也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眼前混乱不堪的场景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然而,面对这意想不到的危险局面,他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山匪也将林巍从牛车上拖了下来,见人都在地上了,其中一个山匪大声喝道:“都识相点,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手中的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牛车上的人们惊恐地看着山匪。 在这荒山野岭中,遇到山匪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各位大爷,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没有多少钱啊,求求你们行行好放了我们吧。”一个老人颤抖着说道。 “少废话!快把钱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山匪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威胁着被刀光闪的瑟瑟发抖的人们。 人们满脸惊恐与无奈地望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山匪,心中被无尽的绝望所笼罩。他们清楚地意识到,今日恐怕难以从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的手中逃脱了,然而求生的本能却驱使着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丝存活下去的希望。 于是,许多人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一般,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向自己的口袋或包裹,摸索着掏出那为数不多、用以保命的钱财。 人群中的林巍同样如此,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由于事发突然,走得匆忙,这一次他竟然未能像往日那般谨慎行事——事先寻一处隐蔽之所,将辛苦赚来的钱小心翼翼地藏于鞋底。可谁能料到,以往那么多次出行,他从未遭遇过这般险境,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 那些山匪得意洋洋地接过众人递上来的铜板和碎银子,随意地用手掂量着分量。其中为首的那个彪形大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冲着众人吼道:“算你们识相!趁着咱们哥几个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记住了,咱们上头可是有人罩着的,你们要是胆敢去报官,哼哼……往后就甭想再有安稳日子过了!”说罢,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要将所有人的模样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 这些人一听到真的能够离开这里,一个个都像是被点燃的钻天猴一般,迅速朝着牛车上狂奔而去。赶牛车的车夫更是身手敏捷,只见他一个纵身便跃上了牛车,然后焦急地催促着那些动作稍慢一些的人们加快速度上车,仿佛下一秒这群凶残的山匪就会突然反悔似的。 就在林巍正准备爬上牛车时,其中一名山匪不经意间瞥见了他的面容,立刻伸手拦住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其余原本已经登上牛车或者正在攀爬的人们瞬间僵在了原地,谁也不敢再有丝毫动静。 “哎,慢着!”那名山匪大声喊道,同时目光紧紧锁定在林巍身上。其他人闻言纷纷转过头来,心中皆是一紧。 “大哥,您瞧瞧这小伙,长得可真俊啊!”刚刚拦下林巍的那名山匪满脸堆笑地对着先前下令让众人快走的山匪说道,言语之间透露出一丝不怀好意,“依小弟之见,不如咱们把他带回山寨去,献给大当家的……嘿嘿嘿。”说着,他还肆无忌惮地盯着林巍,发出了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那位被称为大哥的山匪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看向林巍,上下打量一番后,嘴角也泛起一抹笑容:“嗯,你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嘛……哈哈哈哈哈。”接着,他用手指向林巍,厉声喝道:“就是你,乖乖给老子留下来!至于其他的人,趁老子现在还没有改变主意,赶快有多远滚多远!否则,休怪老子手中的刀不认人!” 众人听闻此言,如蒙大赦,赶忙驱赶着牛车逃离。林巍心中暗叫不好,却强装镇定道:“各位,我不过是一介穷书生,家中还有老母亲要侍奉,你们抓我回去也没什么用处。”那大哥山匪冷哼一声:“少废话,我们大当家的就喜欢长相俊俏之人,管你有没有用处。”说完就要上前抓人。 林巍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那两个如山一般壮硕的山匪的束缚,但终究只是徒劳。这一介文弱书生,平日里只知埋头苦读圣贤书,又哪里有半分力气能与这些穷凶极恶之人抗衡? 就这样,林巍被那两个孔武有力的山匪牢牢地架住了双臂,任凭他如何扭动身体也无法挣脱分毫。而其他几个山匪则押解着他,迅速钻进了路边一条蜿蜒曲折、杂草丛生的小道。 这条小道异常狭窄,两旁树木葱茏,枝叶交错,几乎将阳光完全遮蔽。一行人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着,脚下不时传来枯枝断裂和落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走了一段路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密林之中。这里古木参天,只能透过丝丝缕缕的月光,静谧得让人感到有些阴森恐怖。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横肉的山匪正斜靠着树干打着盹儿。他身上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脸上同样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第81章 郭大小姐相救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入了这个胖山匪的耳中,他猛地睁开双眼,那眼睛浑浊而凶狠,警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当看到被带来的林巍时,他原本惺忪的睡眼瞬间瞪大,闪烁出一丝贪婪的光芒。 刚才被称作大哥的山匪快步走上前去,一脸谄媚地对着胖山匪喊道:“大哥,您瞧瞧小弟我给您带回来什么好东西啦!”说着,他伸手用力一推,将林巍推到了胖山匪面前。 那胖山匪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正是一袭青衫、满身书卷气的林巍。他面容清秀,气质儒雅,虽然此刻神色惊恐万分,但依然难掩其风度翩翩之态。胖山匪心中不禁暗赞一声:“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难怪那位郭大小姐会对他如此上心……”想到此处,胖山匪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一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一边拍屁股上的灰,一边围着林巍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嘴里啧啧称赞:“确实不错,确实不错,小的们有心了!” 林巍尽管内心充满了恐惧,但他仍然竭尽全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们……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如果你们胆敢伤害我一根汗毛,我定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他的威胁听起来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个身材肥胖的山匪听到林巍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后便仰头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哟呵,想不到你这小家伙居然还有几分气魄啊!可惜呀,就算你再有骨气,如今落到我的手里,最好还是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吧。否则,等会儿可有你好受的呢!”说罢,他还用那双凶狠的眼睛狠狠地瞪了林巍一眼。 林巍平日里一直专心于读书求学,对于外界的险恶之事知之甚少。但即便如此,他也曾听闻过一些传闻,说是有些男人有着极为特殊的癖好——他们对女子毫无兴趣,反而偏偏钟爱与男子行那种不堪入目的苟且之事。一想到这里,林巍心中不禁又是一惊,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凶神恶煞的山匪可不会给林巍丝毫喘息的机会,他如狼似虎般地扑向了林巍,全然不顾忌周围还有自己的众多手下。二话不说便伸出那双粗壮有力的大手,径直朝着林巍抓去。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毫无防备的林巍身上。刹那间,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惊慌失措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淹没其中。 他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地望着那逐渐逼近的山匪,那只肮脏而粗壮的大手正伸向自己的衣服,仿佛下一秒就会触及到他的肌肤。林巍的心跳急速加快,如同战鼓一般在胸膛里轰鸣作响,他试图挣扎反抗,可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无法动弹。 他知道自己那瘦弱的身躯与这身强力壮的悍匪相比,简直就是以卵击石。然而,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扭动、去挣脱,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此刻的林巍,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深深的恐惧。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双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因极度的恐慌而放大,仿佛能看到恶鬼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 “撕啦”一声,林巍的外衫瞬间就被那胖山匪粗暴而又蛮横地撕裂开来!那布料破碎的声响,仿佛一把利剑划破了这寂静空气所织成的幕布,显得如此刺耳和突兀。 任凭林巍怎样拼命挣扎与反抗,但终究抵不过胖山匪强大的力量。短短几息之间,原本那件整洁完好的外衫已然变得破烂不堪。裂口处参差不齐,宛如被恶犬撕扯过一般,狰狞地向外翻卷着,内里白色的里衣也随之若隐若现地暴露出来。 四周那些虎视眈眈的山匪们,先是将目光在林巍与胖山匪二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而后心领神会般地,十分识趣地纷纷散开。此刻的林巍,已被那胖山匪一步步逼至一棵参天大树的粗壮树干旁。他背靠着树干,再无丝毫退路可言。 面对此情此景,林巍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紧紧咬着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然而,那胖土匪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气息却不断冲击着他的鼻腔,令他几欲作呕。终于,林巍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眼眶中的泪水开始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美人”的面庞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这泪水仿佛滴落在胖山匪那颗躁动的心间,愈发激起他内心深处的欲望和冲动。此刻,胖山匪那粗壮的大手已然迫不及待地朝着林巍的里衣探去,眼看就要触及那最后的防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传来。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雪白的骏马风驰电掣般疾驰而至。马背上坐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她身着一袭紧身白衣,上边绣着墨色的花纹,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腰间束着一条黑色腰带,上面镶嵌着几颗低调的宝石;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风飘扬,宛如仙子下凡一般。在她的身后,紧跟着几名训练有素、威风凛凛的侍从。 “住手!”女子凤眸里闪着杀气斥道。胖山匪一惊,原本嚣张跋扈的神情瞬间凝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但很快又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吼道:“姑娘莫要多管闲事,我们兄弟在此办事,你一个女流之辈最好不要插手!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林巍紧紧咬着牙关,拼命地将泪憋了回去,是郭紫莹。 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她宛如从天而降的神明一般,及时赶到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林巍知道自己有救了。 郭紫莹冷笑一声:“你们这群山贼在此作恶,本姑娘岂能不管,在来此之前,我已派人前去报官,相信用不了多久,官差便会火速赶来。倘若你们还有一丝自知之明,就赶快夹着尾巴逃走吧!否则,等官差一到,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胖山匪听到郭紫莹这番警告后,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忌惮之意。然而,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巍,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弃到手的肥肉,况且让他逃他就逃,他不要面子的么?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其他山匪们听闻动静纷纷聚拢而来。其中一名贼眉鼠眼的小个子山匪压低声音对胖山匪说道:“大哥,天下间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咱们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人冒险与官府作对啊。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先撤为妙。” 那胖山匪见此情形,心中暗喜,终于是得到个台阶下了。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赶忙说道:“哎呀呀,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咱们一般见识!咱们真没啥坏心眼儿,不过就是想逗逗这位小哥罢了。您放心,咱们这就麻溜儿地走人!”话一说完,他便朝着身后的一众手下挥挥手,然后像一群夹着尾巴的狗一样,灰头土脸、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第82章 共乘一骑 随着这群山匪的离去,林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瞬间又恢复到了先前的一片寂静。 而郭紫莹却并未着急下马,她稳稳地坐在马背之上,一双凤眸紧紧盯着山匪们远去的方向。待到确认那些家伙已经跑得足够远之后,她才轻轻挥动手中的马鞭,驱使着胯下骏马缓缓上前几步。 来到林巍面前时,她微微俯下身去,居高临下地朝着林巍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声说道:“林公子,我方才只是骗骗他们而已,其实并没有什么官差前来。你快快上马吧,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行。” 林巍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投向郭紫莹,眼神之中充盈着担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此时的他,全然失去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内心慌乱如麻,哪里还顾得上所谓的男女大防。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郭紫莹那柔若无骨的玉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在一旁仆从的协助之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勉勉强强地翻身骑到了马背之上。 “多谢郭姑娘的救命之恩,此恩此情,林某定当铭记于心!”林巍的声音略微带着一丝尴尬,但其中的真诚却是溢于言表。 郭紫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来。她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庞,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更显得熠熠生辉,瞬间便晃花了林巍的双眼。 只听得郭紫莹脆生生地说道:“现在可不是道谢的时候,咱们得赶紧先找到一处安全之所才行。”话音未落,她手中缰绳一抖,胯下骏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出。就这样,两人一路狂奔,足足跑出了好几里地之后,终于抵达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小镇子。 进入镇子之后,两人总算是暂时摆脱了危险。郭紫莹动作利落地从马上一跃而下,然后朝着身旁的小厮吩咐道:“快过来帮忙牵着林公子的马匹。”紧接着,她又从小厮手中接过一件外衫,并转身递到了林巍面前,轻声说道:“林公子,这件衣服是我家小厮平日里所穿之物,都已经浆洗得干干净净了。您暂且先穿上它应应急吧。如今夜色已深,咱们今晚就先在这镇子里的客店歇息一宿,待到明日再做其他打算如何?” 林巍胆战心惊地回头望了一眼那漆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道路,心中不禁一阵后怕。此刻夜色已深,如果坚持要往家赶路,谁知道会不会在路上遭遇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他也觉得在此处留宿一宿似乎更为妥当,等到明天一早再启程回家也不迟。毕竟,此地距离他所居住的小镇已经不远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郭紫莹就早早地召集了人手,送林巍返回县衙。众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堪堪赶上上值的时间抵达了目的地。 在归途中,林巍向郭紫莹讲述了自己具体情况,并且就自己隐瞒真实情况的事情向郭紫莹道了歉。所以当他们来到县衙时,郭紫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林巍热情地将郭紫莹以及跟随的人引领到了一处会客厅里稍作歇息。然而,当郭紫莹踏入这间会客厅时,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见屋内的陈设显得十分陈旧、破败不堪,墙壁上的石灰剥落得厉害,地面也是坑坑洼洼的,甚至时不时还会有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郭紫莹强忍着不适,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伸出手来挥一挥,想要驱散这股难闻的气味,但最终还是凭借着良好的教养克制住了自己这种冲动。 林巍离开不久之后,一位身着虽不算华丽但也颇为得体的老妇人,稳稳当当地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走进了会客厅。这位老妇人正是林巍的母亲。林巍手头上的确有些紧急的公务需要处理,实在无法脱身亲自接待郭紫莹一行人。于是,他便与林母简要地讲述了昨日所发生之事,并恳请林母代替他来好好招待一番郭紫莹等人。 林母听闻对方乃是郡守之女时,心中并未泛起太多波澜。毕竟自家儿子生得俊朗非凡,就连那京城中的高门贵女,都差点儿成了她儿媳妇,区区一个郡守的女儿,又能算得了什么?如此想着,林母的面色始终保持着从容不迫,举止优雅地将家中仅存的上好茶叶精心泡制好后,这才缓缓移步前往会客厅。 而坐在会客厅内的郭紫莹,仅仅只看了一眼那位正端着茶走来的老妇人,便已然猜出了其身份。她暗自思忖道:“这老妇气度倒还算得上不错,即便知晓我的身份地位颇高,却也未曾露出丝毫胆怯之意。还好,幸亏我只是与林巍随意玩玩罢了,倘若日后当真嫁入林家,成为一家人的话,以这老妇人的心性,怕是少不得要生出诸多事端、闹出不少幺蛾子来。”想到此处,郭紫莹不禁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笑容。 =================== 国丧之期转瞬即逝,如今仅剩下短短的三日光阴了。整个上京城仍然被一片阴霾所笼罩,但是,与这沉重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中四处弥漫着的漫天流言蜚语。街头巷尾之间,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话题的焦点无一例外都是那位崔公子。 关于崔公子的传闻,可谓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道:“这位崔公子啊,整日里沉醉于花街柳巷之中,无法自拔!哪怕是在国丧期间,他那颗放荡不羁的心也未曾停歇片刻,依旧留恋于温柔乡内。结果呢?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这不,竟不幸染上了那种脏病!”这番言辞说得是有鼻子有眼儿,让人不禁对其真实性产生几分怀疑。 更有甚者,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信誓旦旦地宣称:“你们知道吗?其实崔家之所以如此匆忙地操办婚事,背后可是有着难言的苦衷呐!他们就是害怕王家一旦知晓了崔公子的丑事,必然会毫不犹豫地提出退婚。所以啊,才急急忙忙想要用婚姻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此类传言越传越广,越说越离谱,直听得人瞠目结舌。 就连那些平日里就热衷于凑热闹、爱管闲事的说书先生们,此刻也难以抑制住内心的骚动。他们凭借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和伶俐的口才,早早地将这些传闻改编成一个个精彩纷呈的故事篇章。只待国丧一结束,他们便能迫不及待地在那熙熙攘攘的天桥底下,摆开架势,开始一场令人拍案叫绝的说书表演。届时,想必会吸引众多过往行人驻足围观,而他们则期望借此机会能够博得一个开张大吉的好彩头。 而身处这场风波核心的崔家,此刻已然乱作一团。 崔家老太太更是因这一连串的变故而急火攻心,真的病倒在了床榻之上。当初她就苦口婆心地告诫过自己那不省心的孙儿无数次,眼看着大婚之日即将来临,在外行事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过于张扬放纵。 但是这个不争气的孩子终究还是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如今可好,连宫中都已听闻了这些风言风语,可怜崔老爷子在宫廷之内不知遭受了多少言官的弹劾和指责。据说,崔老爷子为此已经向朝廷告假十余天了。 崔家不是不想走动走动将这件事解决了。 第83章 萧朗的婚事后续(一) 且说这崔公子身上所患之病确实不假,想要买通一名御医或许还有可能做到,然而若想将十几名御医尽数收买,那可就难了。毕竟,这十几位御医皆身负皇命、医术精湛,其中总该有那么一两个敢于秉持公义、实话实说之人吧? 况且,欺君可是大不敬之举,是会招致抄家灭族之灾祸的! 有传闻称上头似乎有意让崔老爷子卸去官职,引咎退位,而接替他职位之人并非出自崔家一脉。如此一来,对于整个崔家而言,无疑是一记沉重无比的打击,其影响力之大简直难以估量。 崔老爷子之所以没有病倒,完全是他心里觉得自己生病了会更加丢脸,所以宁愿咬牙硬撑。 而另一边,正如王若兰之前所言,王家确实有着他们自己的盘算。 她的父母仍然期望着她能够顺利地嫁到崔家去。 因为如果这件事情成真,对于王家来说可谓好处多多。 首先,这样做可以显示出王家是一个言而有信、信守承诺的家族;其次,也能展现出王家重视情谊的一面,即便在如此艰难且饱受争议的时刻,依然愿意将女儿许配给崔公子。 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这桩婚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帮助崔公子洗清外界对他染上脏病的不实传闻,从而恢复其名誉和形象。 当然,这一切都是崔家和王家经过深思熟虑后共同协商得出的结论。 然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所牵涉到的金钱与权力之间的种种交易,却是绝对不能让王若兰知晓的。不过王若兰也不在意这些了。 此刻的她满心满眼都只有她心心念念的萧大哥,那个让她安心等待,并承诺一定会前来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男人。这一回,王若兰决定抛开所有的顾虑和束缚,勇敢地去赌一把,她也要奋不顾身地为自己争取幸福。 半个月前,萧朗和掉落悬崖的王若兰被困在那里整整两天。 萧家之所以没那么快发现萧朗的下落,是因为他身边的暗卫趁着夜色悄悄地潜回了萧家,并将萧朗的意思传递给了家人。 而王家之所以那么晚才找到两人,那就真的是因为王家不行了。 当两家人赶到时,萧朗和王若兰正隐蔽在山洞里,烤着一只滴着油的野鸡。那只野鸡被架在火上烤的外皮金黄酥脆,油脂不断滴落下来,发出“滋滋”的声响。整个山洞都充斥着野鸡被烤得焦香扑鼻的诱人味道。 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王若兰的心中涌起了一丝不舍之情。她望着那只尚未品尝过的烤野鸡,心里暗自懊恼错过了如此美味的烤鸡。这两天来她可是吃了不少萧朗亲手烤的东西,每一道都堪称美味佳肴。所以可想而知,这只烤鸡的味道肯定也是极其美妙的。可惜啊,现在她不得不跟着家人回家去了,只能将这份遗憾深埋心底。 那两日,王若兰的腿虽然疼,但相较于内心所感受到的快乐而言,这点痛楚实在算不得什么。于她而言,这短短几天可谓是其人生当中屈指可数的欢乐时光。 萧朗兴致勃勃地向她讲述着边疆的风土人情,尤其是那狂风,他绘声绘色地描述道:“一旦大风刮起,其中夹杂着大量的沙尘,直往人的嘴里、脸上扑来。所以啊,遇到这种大风天气,可千万别轻易出门。”不过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笑着说道:“但若是待在屋里,那就完全不同了,我们可以尽情享受美味的烤肉和热腾腾的锅子。” 说到这里,王若兰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画面:各个帐篷里都支起了一个个冒着热气的锅子,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吃得大汗淋漓、不亦乐乎。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生向往。 就在被找到的前一晚,萧朗再次提及了那件事。 王若兰应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她真的渴望能够亲身去到边关,亲身体验一番那能刮得人满嘴满脸都是沙子的大风;更想走进那些帐篷里,与大家一同围坐着品尝那热气腾腾的锅子,然后直接用手抓起香喷喷的羊肉,沾上浓郁的蒜酱送入口中。 她想要真切地感受那种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生活,而非继续被困在深宅大院之中,像个被诸多规矩和条框紧紧束缚住的泥人儿一样,毫无自由可言,只能成为家族向上攀爬的工具和牺牲品。 ============================= 王家,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不过是个相对而言的小门小户罢了。对于上层权贵,他们从未敢有过丝毫非分之想,山崖事件后,王家给萧家送了厚厚的谢礼,并且十分识趣,自觉地对此事守口如瓶,未向外透露半分,生怕给尊贵无比的国公府带来一丝一毫不好的影响和声誉损害。 更别提奢望国公府的大公子会亲自登门拜访了。 再说此时的王家府邸内,当门房匆匆忙忙进来禀报说国公府大公子萧朗来访时,正在书房处理事务的王员外郎瞬间脸色大变,惊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他来不及多想,迈开双腿便一路小跑冲向正门,同时嘴里不停地催促着守门的小厮赶快将正门大大敞开,以最隆重的礼节恭迎萧朗入府。 一路上,王员外郎的心跳愈发急促,脑海中更是乱作一团麻。他不住地暗自揣测:是不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嘴巴不严实,把那天发生在山崖边的事给捅了出去?若是如此,那这位萧大公子此番前来莫不是兴师问罪来了吧?倘若真是这样,仅凭他们小小的王家,又哪里承受得起萧家的雷霆之怒!一想到这儿,王员外郎额头上的汗珠便滚滚而下,脚步也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王员外郎满脸堆笑,快步上前迎接道:“哎呀呀!真不知今日竟是萧世子大驾光临,我这有失远迎啊,真是罪过罪过!还望世子莫要怪罪,请快快有请,请快快有请!”说着,他连连躬身作揖,态度极为恭敬谦卑。 萧朗微微一笑,彬彬有礼地拱手回礼道:“王员外言重了,叨扰之处,还望见谅。”随后,他转身示意身后的几个丫鬟和小厮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随着王员外郎的引领朝着会客厅走去。 要说这流言蜚语,其实乃是苏景寒暗中相助,帮着萧朗散布出去的。而萧朗之所以一直拖到此刻才亲自登门拜访王家,其中自是大有深意。他心中所想,无非是等等看王家对此事的反应。若是王家能够识趣地主动退掉那门亲事,对于王若兰而言,或许心里也能痛快一些。 然而,时至今日,王家却丝毫没有退亲之意。眼见事情发展至此,萧朗深知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便当机立断,亲自上门走了这一趟。 他必须亲自登门向王家施加压力。毕竟,即便他们能成功地促使太后出面干预此事,搅黄了这桩婚事,但以王家那注重名誉的作风,为了博取一个良好的声誉,他们极有可能狠下心来让王若兰一病不起,甚至直接病死,而绝不会允许她因这门亲事被破坏而留在家里无人问津,成为整个王家的奇耻大辱。 但是他亲自上门的话,则情况将会截然不同。王家必然会对萧家的强大势力心生忌惮,不敢轻易造次,只能乖乖地将王若兰完好无损地嫁入萧家。 第84章 萧朗的婚事后续(二) 待萧朗入座之后,王员外郎赶忙命人奉上香茗,并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世子今日大驾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啊?莫非是我等在何处有所冒犯,如有不当之处,还望世子多多海涵!”说完,王员外郎便诚惶诚恐地站在一旁,等待着萧朗的回应。 萧朗微微抬眼,扫了王员外郎一眼,这人真是。。。。。。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与他交谈才好。 “王员外郎客气了,您也坐。”萧朗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然后优雅地端起桌上那精致的茶杯,缓缓送至嘴边,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只觉这茶汤入口时微微带着些许涩味,不过想来应当已是这王家竭尽所能拿出的最上等茶叶所泡制而成了。放下茶杯后,萧朗稍作停顿,接着说道:“不瞒您说,我此番前来贵府,确实是有一件要事相商。” 说到此处,萧朗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处,继续道:“上次于崖底偶遇令爱王姑娘,给在下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萧某对王姑娘着实十分欣赏,其才情、容貌皆堪称出众。然而,王姑娘早已许配他人,婚约在前,是以从未敢存有丝毫非分之想。但近日听闻了一些有关崔公子的传闻,恐私以为王姑娘的婚事将有变,遂今日冒昧登门拜访,还望王员外郎莫要见怪才好。” 一直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聆听着萧朗讲话的王员外郎,冷不丁听到这番话语,不禁大惊失色。一时间竟被自己刚喝进嘴里的那口茶水给呛到了,喉咙里一阵奇痒难耐。但他又不好当场失态,只得强自忍耐,拼命想要止住即将喷涌而出的咳嗽声。他紧咬嘴唇,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甚至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显然,任谁都没有料到,这位身份尊贵的萧世子今日竟然是为此事而来。 说句实在话,对于把自家女儿嫁到萧家这件事情,他内心深处其实是相当不情愿的。 萧家固然权势滔天、地位显赫,可这亲事,虽说要高攀,但绝对不能攀得过高,像萧家那样的豪门望族,打心眼里肯定瞧不上他们这种普通人家的。因此,就算自己的宝贝女儿最终如愿以偿地嫁进了萧家,短期内恐怕也难以给王家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相反,王家还得处处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萧家。而且即便日后女儿有幸当上了国公夫人,拥有那般尊贵身份和地位,到时候,女儿愿不愿意帮扶娘家全凭她个人心意,要是心情好兴许会施舍点恩惠;但若心情不好,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他们这些穷亲戚。 正因如此,哪怕明知女儿曾与那萧朗一同被困在悬崖底下整整两日之久,他也是从未动过将女儿许配给萧家的念头。若是非要做个比较的话,他觉得还是崔家更为合适一些,至少可操作性的面大一些。 如今这崔公子竟然闹出如此不堪之事,着实令人咋舌!倘若王家将女儿许配给他家,那整个崔家定然会因这桩婚事而对王家心怀愧疚。如此一来,日后崔家给予王家些许帮扶,岂不是顺理成章之事? 且不说让女儿去主持崔家家中事务、掌管中馈大权,单是嫁入崔家这一行为本身,便能令王家直接从中获益,这般好事,可谓再完美不过,简直天作之合。 然而,这王员外郎心中虽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但却万万不敢贸然直接回绝萧朗。毕竟,那可是萧家的世子。谁敢发疯似地与萧家世子公然作对?因此,面对萧朗的提议,王员外郎只是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只见萧朗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轻轻敲击着手中茶杯的盖子。“叮叮”两声清脆声响传来,原本有些失神的王员外郎猛地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再次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萧朗。 “崔家出了那么龌龊的事情,王员外郎可是还要将王姑娘嫁与那崔公子?也不怕上京城的人戳脊梁骨?”萧朗剑眉紧蹙,双眸之中毫不掩饰地浮现出一抹深深的不屑之色。对于这种卖女求荣之事,他心中充满了鄙夷之情。若不是因为王若兰,像这般卑劣之人,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觉得肮脏不堪。 “世子有所不知啊!”王员外一脸谄媚地凑上前去,压低声音说道:“前几日,崔家已经派人前来解释此事。他们说外面所传的那些事情,纯粹就是些无稽之谈、流言蜚语罢了,压根儿就当不得真。再说了,这崔家和我们王家可是早就定下了婚约的。如果仅仅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就贸然退婚,岂不是会让人觉得是我王家言而无信?到时候,这在上京城里可怎么抬得起头来……” 萧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呲笑:“萧朗不过是个粗人,向来喜好直爽坦率行事。王员外郎就别再找各种借口推脱了,关于这退婚之事,明日本公子自会替王家处理妥当。 至于退婚后,王姑娘是否愿意嫁给我,那就不是您需要费心操劳的事情了。喏,这几位是我特意为王姑娘带来的侍从,其中既有武艺高强的婢女,又有精通医理的婆子。我只期望在王姑娘正式成为我的妻子之前,能够平平安安,万不可出现任何差池。 否则……你们整个王家恐怕都难以承担后果,倘若您对此心存疑虑,那本公子倒也不介意提前让您见识一下我的厉害手段。” 王员外郎闻听此言,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险些一屁股从凳子上滑落下去。他暗自叫苦不迭,心想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女儿罢了,万万不能因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连累整个家族遭受灭顶之灾,于是乎,他连忙点头哈腰应道:“是,是,一切全凭世子做主!世子尽管放心,小的可以担保,必定会毫发无损地将小女若兰送至您的府上。” 一时情急,简直恨不能立刻动手将王若兰打包直接塞到萧朗怀里让其带走了事。 萧朗没理他,对着自己带来的几人道:“去吧,给王小姐请个安,完事之后回来向我禀报一声,记住了,从今天开始往后每一天都要给我回话汇报情况。” 站在最前面那位嬷嬷闻言,赶忙毕恭毕敬地点头应承下来。随后她毫不犹豫地带领其余几人径直朝着王家的后院大步流星而去,自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瞧过王家的众人一眼。而王家那些下人们也是极为识趣之人,知道这些人的来头不小,自然是万万不敢上前阻拦的,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紧跟在这几人身后,一路护送他们前往王若兰所在的院子。 “明日你们两家的婚事作废。”萧朗面沉似水地说道:“我后日便会差遣媒人登门造访,到时若有任何条件,你尽可向媒人提。不过切记,所提要求务必皆是为王姑娘考虑,而非只为你王家谋利!此外,属于王姑娘应得的那份嫁妆,必须分文不少!” 说到此处,萧朗已然懒得再同王员外郎维持那虚假的表面关系了。 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令人不齿,根本不配得到他人的尊重。其实,在前来赴约之前,萧朗心中早已对王若兰的父亲有所揣测,料想到他或许会是个极其无耻之人。然而,当真正见到其庐山真面目时,才惊觉自己原先的想象竟然还是不够。 第85章 萧朗婚事后续(三) 倘若日后自己也为人父,哪怕对方贵如天子,遇到崔家这种情形,他也绝不会轻易将自家女儿推入火坑。莫说是已有人将解决问题的方法明明白白地送到嘴边,即便真的束手无策、毫无头绪,他亦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应对。 要么设计一场假死脱身之计;要么让女儿如同妹妹那般早早出嫁;要么另辟蹊径,想其他的办法;总之无论如何,绝不可能权衡利弊之后,心甘情愿地将女儿拱手相送。这般行径,简直荒唐至极! 且说这自己亲自上门逼婚之事,但凡那稍有血性、有骨气之人,又怎能不奋起反抗一番? 即便选择忍气吞声不去抗争,但至少也该考虑一下自家孩子的想法和意愿吧? 然而,这人为了自身能够得以保全,竟如此无情地将亲生女儿当作挡箭牌给推了出去,简直就是视人命如草芥。像这样丝毫不把他人当做人来看待的家伙,日后还能对其抱有何种期望?难道还指望着他们会真心关爱百姓、如同对待自己子女一般吗?呵呵,可笑至极! 王员外郎满脸堆笑,听完萧朗所说之话后,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表示应允。然而,在那谄媚的笑容背后,却难掩其内心深处深深的失落与沮丧。 当年他可是耗费了无数心血,依照着名门贵女的标准,精心养育的自家女儿。本指望她能够嫁入高门,为家族带来荣耀和利益。可谁能料到,事到如今,这费尽心力养大的女儿竟毫无用处,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拱手送予他人。 一想到此处,王员外郎心中懊悔不已。若是早知道会有今日这般结局,当初真该把那些花费在女儿身上的银钱统统节省下来,悉数给予儿子。哪怕这些银子最终都被儿子肆意挥霍一空,也总好过像现在这样白白送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内气氛愈发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起来。王员外郎偷眼瞧向萧朗,只见对方正悠然自得地端坐着,对他视若无睹。无奈之下,王员外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陪坐在一旁,等待着下人的回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王员外郎只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而此时,他后背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了皮肤上。就在他几近忍耐不住之时,终于看到萧朗所带来的秦嬷嬷缓缓走来。 秦嬷嬷来到萧朗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轻声说道:“回世子,奴婢方才已带领众人前去给王姑娘请安问候。经过一番查看,王姑娘目前一切安好,并无任何异样之处。还请世子放心。” 对着秦嬷嬷的萧朗,已然重新恢复成了平日里众人所熟知的那个月朗风清、风度翩翩的端庄公子模样。:“那日后就有劳嬷嬷您多多费心了。”言语间满是对嬷嬷的敬重之意。 这位秦嬷嬷可不是旁人,乃是萧朗的奶娘。她从萧朗尚在襁褓之中起,便开始悉心照料,一路陪伴着他长大成人,可以说是看着萧朗一点一滴成长起来的。这么多年来,主仆二人之间的感情早已深厚无比。 此番自家小主子特意将这般重要之事说与她听,秦嬷嬷自然是不敢怠慢。听完萧朗所言,她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主动提议由自己前来处理这件棘手之事。 这女子后宅中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肮脏事儿,她虽说未曾亲身经历,但这些年耳闻目睹之下,也着实知晓了不少。所以对于这府里究竟派何人前去应对,她心里可是有着一番计较——不管是谁去,她都难以完全放下心来。唯有亲自出马,方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负小主子对她的信任和期望。 事情交代妥当,萧朗便离开了,至于明天,王员外郎若是个有脑袋的,就知道怎么做,若是没脑袋,他也不介意让他带着他的脑袋滚出上京城。 送走萧朗之后,王员外郎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回到了内室。他刚一踏入房间,就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瘫软在了那张雕花大椅之上。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事。 一旁的小妾张姨娘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得一惊,连忙快步上前。她那娇柔的身姿轻盈地移动着,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来到王员外郎身边后,张姨娘先是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握住王员外郎的手,关切地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您这样子可是要吓坏慧慧的呀!”说着,她又赶忙从袖中取出一方绣工精美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王员外郎额头上的汗水。 这张姨娘是王员外郎最为得宠的小妾,当初与正房王夫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的门。这些年来,她为王员外郎生下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子女数量竟与王夫人生育的子嗣一样多。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深得王员外郎的宠爱,地位丝毫未曾动摇。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她的心机和手段,平日里她总能巧妙地揣摩王员外郎的心思,适时地送上关怀与安慰。因此,王员外郎也十分乐意跟她倾诉一些不便对老妻提及的事情,而有时候她所出的主意甚至比王员外郎自己苦思冥想出来的还要高明许多。 王员外坐在雕花檀木椅上,微微眯起眼睛,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张姨娘那柔若无骨、滑如凝脂般的嫩手,心中却依旧有些忐忑不安。他眉头微皱,语气带着一丝惊惶说道:“国公府的世子萧朗今日竟然亲自到咱们府上了!说是明日会想办法退掉若兰与崔公子之间的婚约,而后天就会登门提亲,求娶咱家若兰!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老夫留啊。” 张姨娘听闻此事,起初并未觉得有何异样,只是轻笑着用手帕掩住嘴角,娇嗔道:“哎呀,妾身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原来就是这事呀。既然事已至此,世子有意迎娶,那咱们应下便是了。不过嘛……这若兰到底愿不愿意嫁给他,又或者能否平平安安地嫁过去,可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喽。”说完,张姨娘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 凭什么那个贱人生的死丫头那么命好,她明明就应该嫁给染了脏病的崔公子,在崔府的后宅,为了王家贡献自己的一生的。 王员外听了这话,瞪了张姨娘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说得轻巧!世子此番前来可不是空手而至,他还特意送来了好几个下人。有婆子、武婢,甚至还有精通药理之人,安排得面面俱到。如此一来,咱们恐怕就连想见若兰一面都难如登天。”说到此处,王员外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张姨娘美眸轻转,顿时心生一计,她眼波流转间似有无限风情,原本就妩媚动人的面庞此刻更是增添了几分迷人的韵味。 第86章 萧朗的婚事后续(四) 她微微扭动着那柔若无骨的娇躯,轻轻地朝着王员外依偎过去,如弱柳扶风般轻柔地说道:“哎呀,老爷,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呢!旁人并不知晓我们无法从国公府获取太多实质性的利益,但他们晓得我们和国公府有着姻亲关系呀。如此一来,待到日后有些许琐事需要处理时,咱们这边总归还是要好办许多的。 妾身知道老爷心中所担忧之事,不过像安排府上的公子和小姐前往翰林书院求学深造这类小事情,想必国公府定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您说是吧?” 王员外郎听到张姨娘所言之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他那双原本微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张姨娘轻言细语的一番话语,仿佛句句都说到了王员外郎的心坎儿里。 她说得头头是道,让王员外郎越听越是觉得有理。 是啊,如果借着国公府那层关系,家中的公子和小姐们有幸进入翰林院进修学业,无疑将会有更多机会与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们交往互动。如此一来,即便失去了一个王若兰,又算得了什么呢?说不定其他的子女反倒能够借此机缘,替王家攀附上一门更为出色的亲事! 想到此处,王员外郎满心欢喜,对眼前这位聪慧过人的张姨娘更是钟爱有加。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将张姨娘整个娇柔的身躯拉入自己温暖的怀抱之中。与此同时,他那只不安分的大手也开始肆意妄为起来,缓缓地探入张姨娘的衣襟之内,轻轻摩挲着那如丝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满含深情地喟叹道:“还是我的慧慧最贴心……”言语之间,尽是对张姨娘的宠溺之意。 张姨娘娇柔妩媚地迎合着王员外郎,一双美眸顾盼生辉,朱唇轻启道:“老爷啊,您看这若兰的事儿,终究还是会对姐姐那边的孩子们有些影响呢。要不这样吧,妾身想着让咱们那几个孩子先到翰林院去,替姐姐那边挡一挡那些流言蜚语。等这风波过去了,再安排姐姐的子女过去,如此一来,岂不是更为妥当?”说这话时,张姨娘心里可是打着如意算盘,毕竟此事关乎自己子女未来的前程和发展。 张姨娘的这几个孩子,呱呱坠地之时,她就费尽心思地央求王员外郎,好说歹说地让他答应把这些孩子全都记在了正室王夫人的名下。正因如此,她的这些子女在内不仅能享受到嫡子嫡女般的优厚待遇,在外人眼中,也是名正言顺的王员外郎的嫡子嫡女。 此时的王员外郎正值兴致勃勃之时,对于张姨娘所提的要求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二话不说便连连点头称是。还夸她心细,知道为王夫人着想。 他此刻满心只想赶紧拉住张姨娘共赴巫山云雨,哪还有心思仔细思量其中利弊。而那张姨娘见王员外郎这般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不禁暗自欢喜,当下也不再推却,使出浑身解数好生伺候着王员外郎,直把他服侍得通体舒畅、心满意足。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皇宫内传出了一道太后的懿旨,旨意点名要崔老爷子和王员外郎速速进宫面圣。 当崔老爷子得知与自己一同进宫的竟然还有王员外郎时,心中不禁猛地一震。以他多年来在官场摸爬滚打的经验,瞬间便猜到了此番召见所为何事。想到这里,他丝毫不敢怠慢,赶忙命人取来自己最为庄重的朝服,仔细穿戴整齐后,便匆匆忙忙地朝着皇宫赶去。 与此同时,王员外郎那边也是一阵手忙脚乱。接到圣旨后的他,紧张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好不容易收拾妥当,随着宫中前来接引的内侍,一路战战兢兢地走进了那座威严而神秘的宫殿。 当二人终于来到太后面前时,太后正悠然自得地翻看着一本精致的戏本子,对于他们的到来似乎并未太过在意。 待两人行过请安之礼后,太后依旧没有开口叫起,只是微微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向须发皆白、略显苍老的崔老爷子,缓声说道:“崔阁老,近来关于贵府公子的种种传闻,想必您也有所耳闻吧?如今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崔家是否应当给哀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当初你们崔家和王家的这桩婚事,可是哀家亲自作主定下的,而且说好要等到国丧之后就操办。可如今这般局面,实在是令哀家有些失望。” 听到太后这番话,崔阁老不由得浑身一颤,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王员外郎,发现这位向来胆小怕事的官员此刻早已被吓得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么一比之下,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崔阁老此时还算勉强保持住了些许镇静。 “回太后娘娘的话,老臣对于近日所传的那些流言蜚语的确略有耳闻。然而,这些传言实乃无稽之谈、空穴来风!老臣已责令手下人等即刻展开调查,务必揪出那个恶意散播谣言的始作俑者。”崔阁老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其实他并非真心想要否认此事,只不过眼下形势逼人,不得不佯装一无所知罢了。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太后猛地将手中捧着的画本子狠狠摔在了面前那张精雕细琢的檀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盏都险些翻倒在地。 她蛾眉紧蹙,美目圆睁,怒斥道:“好一个大胆的崔阁老!居然敢当着哀家的面信口雌黄!什么谣言?莫非你以为哀家是那般容易糊弄之人吗?需不需要哀家此刻就传人将你那不成器的孙儿带入宫中,唤来太医院的诸位御医好好替他诊断一番?倘若他果真安然无恙,那么这桩婚事,哀家自会亲自出面替你们两家操持;可要是查出他染病,哼!那就休怪本宫无情,定要以欺君之罪论处,将你们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惊得崔阁老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再也无法强装镇定自若了,连连叩头谢罪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都是老臣管教无妨,才致使崔广犯下如此大错,还望太后开恩饶过我这一家老小吧!老臣明日一早定会入朝面圣,向圣上请罪,并恳请太后收回成命,解除这两家之间的婚约!”说话间,崔阁老磕头如捣蒜一般,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的“砰砰”声响不绝于耳。 王员外郎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竟是直接吓得晕厥了过去! 太后见状,不禁面露嫌弃之色,她那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扫过这两人,然后微微挥动了一下手,不耐烦地说道:“都退下吧!” 崔阁老听后浑身一颤,努力支撑着自己有些摇晃的身体,踉跄着缓缓站起。内侍过来将昏迷不醒的王员外郎抬走了。崔阁老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知太后的心思,也明白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件事情无疑给了皇家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可以用来削弱崔家势力的有力把柄。如今崔家势力一旦变弱,那么小皇帝手中所掌握的权力自然也就随之增多。想到此处,崔阁老懊悔不已,暗恨自己为何如此大意,竟然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清晨,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大臣们分列两旁,静静地等待着皇上的到来。当小皇帝坐上龙椅之后,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第87章 辞官婚事定 礼毕后,崔阁老突然出列,他恭恭敬敬地朝着上方行了个大礼,声音洪亮地说道:“启奏陛下,老臣今日特来向您和太后请罪。前些日子关于微臣与王家联姻之事,如今想来实乃不妥。故在此恳请陛下和太后恩准老臣解除这桩婚约,并辞去内阁首辅之职。”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崔阁老的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是百官都听明白了,他这是认下自己孙子德行有亏,染上脏病了。众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平日里与他走得近的官员以及他的门生,此刻却无一人站出来为崔阁老求情。一个属于崔阁老的时代,就这样在众人的沉默中,悄然过去了。 龙椅上的小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崔阁老,这老东西,这些年没少给他添堵。不是在皇上面前说他年纪太小,不适合过早接触朝政;就是说他不够沉稳,需要多加历练。这些倒也罢了,自己确实还年轻,需要成长,权当他是为他好了。 然而,他继位前几个月,当时皇帝病重的消息没有外传,崔阁老以为是皇帝亲政,联合了他一系的人上奏,以萧家势大,恐将来外戚把持朝政为由,让皇帝考虑让柔妃的儿子做太子。 可是,那一堆折子都摆在了他母后的桌子上,他清楚地记得他母后跟他说的话:“外戚之所以能把持朝政,是因为外戚有野心。可是你看看萧家,一个个都是没心机的武将,怎么把持朝政? 这些人不过是拿这件事作伐子,想要扶持更好拿捏的人而已。 你说到底是谁想把持朝政?” 小皇帝年龄虽小,但也不喜欢被他人掌控的感觉。崔阁老辞官一事,正合他意,所以待百官声音稍小些时,他微微颔首,表示应允。随即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下令让苏景寒补上崔阁老空出的职位。 此令一出,犹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殿内顿时又响起阵阵嗡嗡的议论声。 这苏景寒晋升速度如此之快,自然难以令人信服,许多人都想站出来让小皇帝收回成命,然而又惧怕得罪萧家,只得在私底下嘟囔。而那些御史言官,却站得笔直,丝毫没有站出来的念头,其表情甚至让人觉得他们对此事是认可的。他们当然会认可,毕竟苏景寒带着他们头儿的小儿子一起,而他们头儿的小儿子又带着他们家的次子们,这段时间给家里带来了不少的收入,他们的生活也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他们又何必去阻止这件事呢?苏景寒爬得越高,他们的日子不就越好吗? 尽管听到了下边众人对此颇有怨言,但小皇帝却坚决地力排众议,执意提拔了苏景寒。此事能顺利达成,全靠苏景寒从中周旋,这一职位是他应得的。待到朝会结束,众人即便满心不情愿,表面上也不得不强颜欢笑,向苏景寒道贺恭喜。 面对这些人的阿谀奉承,苏景寒却显得镇定自若、游刃有余,仿佛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场景,毕竟这是他凭真本事得来的,没什么好心虚的。 萧长莺特地在太后面前替他求了整整一个下午,他若觉得受之有愧,怎么对得起萧长莺对他的认可和付出。 苏景寒回到家的时候,萧长莺正专心致志地查看家中各处房产的相关资料。见到苏景寒归来,且连身上的官服都来不及脱下便匆忙赶来见自己,萧长莺不禁莞尔一笑,弯弯的眉眼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桃花般娇艳动人。柔声说道:“你回来啦?快来,和我一同瞧瞧,咱们这升迁宴究竟该安排在何处举办才好?” 苏景寒抬眼望去,只见眼前女子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如春日暖阳,那模样当真是美不胜收,令人心醉神迷。他心中不禁一动,但很快恢复常态,不再推脱对方的好意,迈步朝着她走去。 来到近前,苏景寒借萧长莺之手看向她选出的三座宅子。第一处宅子,门口石狮雄伟,朱门鲜艳,镶金铆钉,阳光映照,光芒耀眼。宅内庭院宽敞,繁花异草,芬芳沁人。青石小径通正厅,入目金碧辉煌,雕花屏风精致,地铺华丽地毯,上挂璀璨水晶灯。苏景寒目光又被另一处宅子吸引,其建筑风格独特,融合中西元素,飞檐如鸟展翅,斗拱错落有致,罗马柱挺拔,雕花栏杆蜿蜒,正厅墙壁挂满字画。第三处宅子是江南园林风格,亭台楼阁错落,小径蜿蜒如画,湖水清澈,鱼儿嬉戏,岸边假山怪石,山上树木繁茂,宅内房间布置典雅。 苏景寒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第三座宅邸之上,这般宜人的氛围,无疑是最适合人们三两成群地相聚于此,或品茗论道,或谈天说地,共同探讨世间万物的种种奥秘。 “郡主,就这个吧。”他执起萧长莺的手,指向最后一座宅子。 萧长莺拿起那座宅子的画卷,看了看,点点头:“行,那便让下边的人收拾出来,帖子的样子你用不用看一下?” 萧长莺的手,嫩白的如青葱一般,苏景寒的心早就已经不在这件事上了,他用另一只手将萧长莺拦进怀里,低头,额头抵着萧长莺的额头,眼里是掩不住的沉溺:“郡主喜欢什么样的,就发什么样的。” 呼吸缠绕,萧长莺自是不会辜负他的这番沉溺,扔下手中的画卷,指尖顺着苏景寒的下颚线,后街,一路向下。 苏景寒哪里受得了他的郡主这般勾他,当即俯身将人抱起,向着内室走去。 衣衫半解间,萧长莺似是听到苏景寒在她耳畔轻声喟叹,至于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但也很快便没了问的机会。 ========================= 次日清晨,天色刚刚破晓,萧家的媒婆便迫不及待地早早动身前往王家提亲。整个过程异常顺利,没有遇到丝毫阻碍和波折。双方相谈甚欢,很快就将婚事敲定下来,并决定把大喜之日定在一个月后。 这个消息犹如一阵旋风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听闻此事的人家,无不为之扼腕叹息、捶胸顿足。要知道,那可是堂堂萧世子啊!如此优秀出众的男子,竟然最终会与这样一个出身于小门小户的女子成婚。更令人诧异的是,这位王姑娘之前还险些嫁给了那样不堪的人。 第88章 告白 众人纷纷猜测,究竟是王姑娘身上的何种魅力吸引住了萧世子?又或者是萧世子的眼光并不像大家所想象得那般挑剔?早知道萧世子对另一半的要求并非高高在上,他们家的女儿当初也应当勇敢一试才对,说不定真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从此让全家人都跟着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呢! 这段日子,苏景寒一直没闲着。一方面,他不动声色地在背后推动着萧朗和王若兰的事情;另一方面,他瞒着萧长莺,悄悄谋划起另一桩大事儿来。 苏景寒利用自己这段时间赚到的银子,买下了一座宅子。宅子规模不大,但经过苏景寒整整半个月的精心打理和布置,也算是别有一番风韵。 小小的院落,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园争奇斗艳的各色花卉,这些都是按照萧长莺的喜好专门栽种的。屋内的摆设更是处处都透着对萧长莺的了解与用心:从桌椅的样式到床榻的帷幔,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只为能讨得佳人欢心。 特别是那间书房,简直就是苏景寒的得意之作——他不仅煞费苦心地在其中摆放了许多萧长莺爱看的书籍,还特意让人帮忙四处搜寻,最终觅得了一把上好的古琴放置其间。 好不容易等到国丧结束后的头一天。 萧长莺在龚福的引领之下,来到了这座宅子。她好奇地踏入院门,一路慢慢观赏过去,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苏景寒的巧思和细腻。当走到书房门外时,一阵清脆悦耳的泠泠琴音传入耳中。萧长莺被这美妙的乐声所吸引,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寻去,并轻轻推开了房门…… 苏景寒静静地端坐在那张雕刻精美的古琴之前,他身上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锦缎长袍,那长袍仿佛是由天空的颜色染就而成,柔和而宁静。袍子上面精心绣制着雅致的兰花图案,银丝线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使得这些兰花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袍面上绽放开来。领口和袖口处则镶嵌着一圈洁白如雪的狐毛边,这柔软的狐毛不仅增添了几分高贵之感,更与淡蓝色的长袍相互映衬,展现出一种独特的淡雅之美。 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并未过多修饰,仅仅只是用一根与长袍同色的丝带轻轻束起。然而,仍有几缕细碎的发丝调皮地垂落在他白皙如玉的脖颈之间,随着他弹奏时微微晃动,如同微风中的柳枝般轻盈。 屋内弥漫着一股清幽的檀香气息,淡淡的烟雾袅袅升起,萦绕在四周。它们像是轻柔的薄纱,缓缓飘动着,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神秘而迷人的氛围之中。烛光在微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投射出斑驳的图案,不停地跳动、变幻,犹如一幅动态的画卷。 苏景寒那双修长而纤细的手指开始在琴弦上舞动起来,宛如精灵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每一次指尖与琴弦的触碰,都能引出一串悦耳动听的音符。 萧长莺完全被眼前这幅画面所吸引。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景寒,这人简直就像是一只修炼成精的白狐,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轻而易举地便勾动了她的心弦。 一曲悠扬的旋律缓缓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余音袅袅,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苏景寒轻轻抬起双眸,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望向对面的萧长莺轻声说道:“郡主,不知此次景寒的琴技相较上次而言,是否有了明显进步?还望郡主能够不吝赐教,再为我指点一二可好?” 听到这话,萧长莺不禁回想起上次所谓的“指点”场景,瞬间俏脸泛起一抹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娇艳欲滴。她娇嗔地白了苏景寒一眼,那眼神中既有羞涩又带着几分嗔怪之意。苏景寒却丝毫不惧怕她这副模样,反而面带笑意地站起身来,步履轻盈地朝着萧长莺走去。 他优雅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住萧长莺的青葱玉手,然后微微用力,牵引着她一同走进屋内。一旁的龚福及其他下人见状,皆是心领神会,纷纷识趣地替两人关上房门,并悄然退下。随着关门声响起,整个房间内顿时只剩下苏景寒和萧长莺二人,气氛也随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郡主可喜欢这座宅子?”苏景寒嘴角微扬,温柔地将眼前人儿轻轻拉入怀中,仿佛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他那修长的手指缓缓穿过怀中人如丝般柔顺的发丝,轻柔地抚摸着,同时轻声问道。 萧长莺微微仰起头,美眸流转间满是欣喜之色。一路走来,她已经将这座宅子看在了眼里,自然也感受到了苏景寒的用心。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环住苏景寒精壮的腰身,而后将头亲昵地往他宽阔温暖的怀中蹭了蹭,娇声说道:“喜欢的,你有心了。” 苏景寒心中一暖,他又何尝不知晓自己与萧长莺身份地位悬殊巨大呢?即便如此,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皆是他精心挑选布置而成。这宅子或许比不上萧长莺手中所拥有的任何一座宅子那般奢华宏伟,但他愿意为之付出心血。 苏景寒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怀中佳人,缓声道:“郡主,有句话,我已在心中思量许久,今日想要对你说……” 萧长莺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如水般温柔地望向苏景寒。她看到那张原本就俊俏无比的脸庞此刻竟然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动人。不仅如此,就连他那精致的耳尖也微微透露出些许红色,仿佛被胭脂轻轻染过似的。 萧长莺心中不禁一动,似乎已经隐约猜到了苏景寒接下来要说些什么。然而即便如此,她那颗平静的心湖依旧泛起了丝丝涟漪,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悄然涌上心头。她轻启朱唇,轻声说道:“你说吧。” 听到萧长莺的回应,苏景寒深吸一口气,然后紧紧地将怀中的人儿拥得更紧了一些。他伸出手,轻柔而又充满安慰意味地抚摸着萧长莺的后背,仿佛想要通过这样的举动传递给她更多的温暖与安心。 接着,苏景寒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郡主,对不起,我骗了你。实际上,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便只有你的身影。 只是那时的我身份确实太过低微,所以才会选择用迂回曲折的方式一步步慢慢地靠近你,想出了那个假装报恩、请求你考虑与我成婚的主意。 说实话,当时的我内心忐忑极了,一方面觉得像我这样身份低微之人根本配不上高贵美丽的你,简直就是自不量力;可另一方面,我又满心期待着能够得到你的应允,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好……” “可是郡主,我心悦你这件事,我觉得它不应仅仅藏匿于我的心底,我要对你说的,因为万一你也心悦我呢?是不是?所以郡主,你心悦我么?” 原本,苏景寒在脑海之中构思了无数句浪漫动人、深情款款的告白话语,可当真正站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亲口说出这些心里话时,他却变得紧张慌乱,言辞之间毫无逻辑可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待他好不容易问出那句关键的问题后,便懊悔不已,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糟糕透顶。 于是,他索性将脑袋深埋进萧长莺那柔软的颈肩处,以此掩饰内心的窘迫与不安。 第89章 美人 萧长莺那张绝美的面容此刻也是红霞满天,羞涩之情溢于言表。她的脸颊滚烫得犹如燃烧着的火焰,恰似天边那一抹绚烂的晚霞。 曾经,她也在心中默默地想象过这样的场景,但亲耳听到对方真挚的表白时,所带来的感觉却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原来这份感情并非她一人的单相思,而是一场双向奔赴的爱恋。既是如此美好,又怎能不让人心动神摇呢? 终于,在苏景寒满心忐忑地等待之时,萧长莺轻声说道:“苏景寒,虽情不知所起,但我确实心悦于你。” 此言一出,宛如一阵春风拂过苏景寒的心湖,瞬间激起层层涟漪。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紧紧锁定眼前娇羞可爱、楚楚动人的女子,眼中满是欣喜若狂之色。 萧长莺说心悦他,她真的心悦他。 苏景寒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他紧紧握住萧长莺的手,“长莺,你可知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萧长莺偶尔也会在内心深处萌生出一些念头,期望有朝一日苏景寒对她的情感不再仅仅是感激,而是真挚的喜爱。毕竟,即使两人性格不合或者发生了什么变故可以选择和离,但倘若可能,谁又不渴望夫妻之间能够恩爱和睦地共度此生呢? 两人并未在宅院中逗留太久,苏景寒很快就被孙立、赵庭等几人叫走了。赌坊今天开业,尽管他们无法亲自到场,但从萧毅提前传回的消息来看,他在那边做了充分的筹备,造势的成效颇为显着,想必生意会相当红火。他们一心想要提前欢庆一番,于是不辞辛劳地在上京城四处寻觅,终于在这处宅子找到了苏景寒。苏景寒虽感无奈,却也只得随他们一同前去。 酒楼内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开怀畅饮,气氛热烈到了极点。孙立满脸通红,兴奋异常,一只手用力地拍打着苏景寒的肩膀,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苏老弟啊!来,再干一杯!”那模样仿佛与苏景寒已经相识多年一般亲密无间。 孙立越喝越高兴,突然伸手想要解下自己腰间佩戴的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送给苏景寒。就在他的手刚刚碰到玉佩的时候,一旁的赵庭眼疾手快,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孙立的手上,将其打到了一边去。 然后把孙立挤到一边,笑嘻嘻地说道:“景寒老弟怎么能要你的玉佩呢?要我说啊,这玉佩,自然得是那些温柔可人的小娘子亲手相送才有意义嘛!老弟,你瞧瞧哥哥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说着,赵庭一脸得意地朝着门外轻轻拍了拍手。 随着赵庭的动作,原本紧闭的房门缓缓推开,紧接着鱼贯而入一群身姿婀娜、容貌姣好的姑娘们。这些姑娘有的身材丰腴如杨玉环般娇艳欲滴;有的则身形纤细似林黛玉般楚楚动人。她们或娇嗔浅笑,或含情脉脉,各具风情特色,可以看得出赵庭为了挑选这些姑娘着实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面对如此众多的美女佳人,苏景寒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后便兴致索然地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其中的美酒。其实,苏景寒心中很是懊恼。因为他已经素了许久了,本想着今日能够与心仪已久的郡主共度良宵、温存一番,却没料到竟被眼前这群朋友硬生生地拉到了这里来饮酒作乐。此刻的他虽然身处花丛之中,但心里想的全都是刚刚和自己互通心意的萧长莺。 姑娘们的确称得上美艳动人,但无论如何,她们终究都不是萧长莺。 在他面临生死攸关之际奋不顾身救下他性命的女子唯有萧长莺一人; 而当他那可怜的弟弟双腿残疾时,能帮其重获行走能力的,也仅有萧长莺而已。 这些姑娘们纵然有着花容月貌,可论及此,却是远远不及她的。 更何况,他对这些女子毫无爱意可言。 这世上姿容姣好者数不胜数,然而于他而言,那位俏丽活泼、还能展现出尊贵闺秀风范的郡主——萧长莺,才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 赵庭轻轻地撞了撞他的肩膀,并向他投来一个意味深长且心领神会的目光,然后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狡黠地悄声说道:“兄弟,你尽管放宽心便是!这些个女子,我事先都已经跟她们打过招呼啦,绝对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半句出去的。 而且,我早就在楼上替你开好房间了。怎么样?这里面可有入得了你眼的佳人?只要你相中了谁,待会儿我就让她们上楼去候着你。 不瞒你说,这些姑娘可都是哥哥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光生得貌美如花,就连侍候人的功夫也称得上一流水平,而且个个身段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必定能让你尽情享受一番!” 苏景寒将赵庭的手拿下来,给他递了一杯酒:“赵哥一番好意,兄弟很是感激,不过小弟觉得一会儿我们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所以不适合做这种事情,不若这样吧,赵哥先让姑娘们去隔壁雅间等着,一会儿谈完事儿咱们再叫姑娘们过来。” 平日里大家都深知苏景寒此人言出必行,绝对不会诓骗他们。因此,当赵庭听到这番话后,心中没有丝毫怀地疑挥挥手,示意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姑娘们暂且移步至隔壁房间,稍作等待。 听闻要让自己先行离开此地,那几位姑娘不禁面露难色,一个个都显得有些不情愿。她们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投向苏景寒,眼神之中满含着倾慕与渴望。毕竟像苏景寒这样容貌出众、气质非凡的男子实属罕见,若能够近身伺候于他,不仅可以得到金钱报酬,更是一种难得的荣幸和享受。 然而尽管心有不甘,但这些姑娘也不敢违抗金主的命令,只得慢悠悠地挪动脚步朝着门口走去。期间还不时回过头来再偷偷看上几眼苏景寒那令人心动不已的身姿容颜,这才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地离开了房间。 眼见着姑娘们纷纷离去,原本热闹的屋子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苏景寒。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刻意压低了嗓音,对着眼前这群人道:“诸位兄长,关于那崔家小公子的事,想必你们应该都有所耳闻吧?” 众人原本还满心期待着能听到什么大事,没想到竟然只是有关崔家小公子的这点儿破事儿。一时间,人群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其中尤以王瑞的反应最为激烈。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嗤笑,毫不掩饰地嘲讽道:“哼!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乃至前几辈子都没见过女人,居然连国丧期间都胆敢做出那样不知羞耻的勾当来。而且,听闻他还因此染上了恶疾。 我爹前些日子刚好清闲得很,便领着那帮御史们狠狠地参奏了崔家好几本。若不是上头念及崔家势力庞大,恐怕早就将他们抽筋扒皮、严惩不贷了。不过就算如此,经此一劫之后,那崔家往后怕是再难有翻身之日喽!” 苏景寒也没藏着掖着:“诸位兄台,实不相瞒,这风声正是小弟我有意散布出去的。小弟此前结识了一位友人,他在那家楼里当差,为人机敏伶俐,深得老鸨器重。正因如此,他才能知晓这些隐秘之事。据可靠消息,那崔小公子的确染上了难以启齿的脏病。不仅如此,楼里的姑娘们恐怕也。。。。。。那崔小公子有权有势、位高权重,又腰缠万贯,找起姑娘来自然非极品不可。所以……” 第90章 倒吸凉气 原本围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听着八卦、等着看崔家笑话的公子哥们,听到这里不禁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顿觉头皮发麻。刚才他们心里还盘算着,等苏景寒挑选完姑娘之后,剩下的那几个便由他们几人瓜分了事。毕竟不过就是区区几个姑娘罢了,能有多大事儿?然而此刻,他们只觉得后怕不已,若是自己不幸染上那种恶疾,那可真是颜面尽失、丢人现眼到家了。 所幸的是,近些日子,他们手头一直有至关重要的正事要处理。其间,有几个人真的收到崔公子的邀约,但未能前往。如若不然,那可真是追悔莫及,连个懊悔的余地都寻不着。 这么一想,苏景寒简直是他们的福星,幸好有他带着他们干正事儿。 在众人心有余悸之时,苏景寒再次开口说道:“诸位兄长,此次这令人谈之色变的脏病,依我之见,崔公子定然是无法请得宫中的太医前来诊治。然而,他又断不可能对自身病症置之不理、放任自流,如此一来,他便唯有寻求民间那些医者的救治。 要不这样,咱们不妨让手底下刚收的那几位医者,向宫里的太医虚心求教一番,回来再针对病人加减药方。倘若这些人当真能够找到医治此疾的方法,那么在上京城,这段时间,咱们就能轻轻松松地赚取一大笔快钱。” 兵部家的次子上官垚眼睛一亮,拍手称赞道:“景寒此计甚妙啊!既解了那崔公子的燃眉之急,我们又能从中获利,可谓一举两得。”众人听闻也纷纷点头称是。 苏景寒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只是此事需做得隐秘些,莫要让人知晓是我们在背后谋划,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只见上官垚一拍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震得桌上的酒杯都微微晃动起来,杯中的酒液更是溅出了几滴,洒落在桌面上。他瞪大双眼,一脸豪气地说道:“老弟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那几个御医,包在我身上,我肯定能将他们摆平。就看看咱们最近新收的那几个大夫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了!” 原本这应该是一场热热闹闹、充满欢声笑语的提前庆宴,话题一转,竟硬生生地变成了一场严肃商议要事的聚会。而在场的那些公子哥们竟是十分默契,谁也没有再打那几个姑娘的主意。 毕竟家中的娘子和姨娘们不仅对自己一心一意,而且身家清白、干干净净的,哪里是那些女子能比的? 赵庭倒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他吩咐手下的人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方案,给那些姑娘如数发放银钱,并派人安全护送她们回去。不过,他也特别叮嘱了那些办事的人,绝对不可以对这些姑娘有任何非分之想或者轻举妄动。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即将降临之际,那些人才终于肯放走苏景寒。此时的苏景寒已经喝下了不少酒,脚步略显踉跄。当他登上马车时,酒精的作用使得他的脸庞微微泛红,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然而,尽管如此,他心中对郡主的牵挂却丝毫未减。 刚一坐稳,苏景寒便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龚福,开口问道:“郡主现在在做什么呢?”仿佛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此刻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而龚福似乎早有预料,听到苏景寒发问后,立即躬身回答道:“回老爷,郡主仍在您购置的那座宅子里。郡主说是今晚就在那儿留宿了。” 听完龚福的回话,苏景寒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萧长莺说出这番话时可能有的神情——或许她会轻挑眉毛,嘴角挂着一抹娇笑;又或者她会在下人面前重新端起贵女的形象……光是想象一下,苏景寒的心就像是被猫爪轻轻挠过一般,痒得厉害。 再也顾不得所谓的面子,对龚福吩咐道:“走,回去,让马夫把速度加快一些!”他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期待。龚福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赶忙点头应承下来。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得上看到老爷和郡主之间的感情日益深厚更为令人高兴的了。 苏景寒回到府中之后,先是吩咐下人准备好热水和干净衣物,然后便走进浴室,褪去衣衫,踏入浴桶之中。温暖的水流包裹着他的身躯,让他感到一阵舒适与放松。他仔细地清洗着身体,仿佛要洗去今日在外所沾染的一切尘埃和疲惫。 待沐浴完毕,苏景寒换上一套崭新的衣袍,接着走到桌前坐下。他端起一杯泡好的醒神茶,轻轻抿了一口,那苦涩而清香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帮助他驱散了残留的酒意。稍作休息片刻后,感觉自己已完全恢复清醒,苏景寒这才起身朝着卧房走去。 他的郡主最是娇气,闻不得浓烈的酒味,即便是再着急见她,他也要去了一身的酒味再去。 卧房中,早已沐浴结束的萧长莺正身着一袭轻薄的纱裙,慵懒地斜倚在贵妃椅上。她那如瀑般的长发随意散落下来,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之态。她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地图册,正闲闲地翻阅着。 太后传来消息称近期西启国有意将卖给大周的粮食价格提高两成。若此事成真,对于大周而言无疑将会产生重大影响。毕竟如今小皇帝刚刚登基,正值安抚民心、巩固社稷之时,不仅军队不能裁减人员,反而还需要进一步扩编以增强国力。如此一来,军饷方面的支出必然大幅增加。 然而眼下这风声已然逐渐传播开来,市场上的粮食价格也已经出现些许上涨的趋势。此事关系重大,故而太后已经早早开始研究应对之策。 苏景寒轻轻推开门扉,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他的目光瞬间就被屋内的倩影所吸引。摇曳的烛火映照之下,只见萧长莺身着一袭轻薄如雾的纱衣,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宛如仙子临凡,美得令人窒息,仿若置身于一场迷离梦幻之中。 萧长莺察觉到有人进来,缓缓抬起眼眸望向门口,当与苏景寒四目相对时,她那端庄的面庞之上迅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娇羞之色,但转瞬间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故作镇定地轻声道:“回来了。” 苏景寒爱死了她这强自镇定的样子,恨不得立即将她拥入怀中,用他的方式让她卸下多年来的面具,脚下步伐不由加快几分,径直朝着萧长莺走去:“心中一直惦念着你,归心似箭。”说话间已来到近前,目光随即落到了萧长莺手中握着的那张地图之上。 萧长莺感受到苏景寒的视线,心下一动,略作迟疑之后,心想不如趁此机会与他一同商议一番,于是不再犹豫,将方才自己心中所思所想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苏景寒静静地听完萧长莺所言,原本舒展的双眉微微蹙起,流露出些许凝重之色。他沉默不语,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西启此番举动,表面看来不过是单纯的粮价上涨而已,但细细思量便可发现其中暗藏玄机、包藏祸心。 此事绝非仅仅关系到军饷问题这般简单,它极有可能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会令百姓心生恐慌,造成社会动荡不安。” 第91章 纱帐 萧长莺轻点头,美目望着苏景寒,等待他的下文。苏景寒接着说:“我们需先稳定国内市面粮价,官府开仓放一部分粮,打压囤货哄抬物价之人。再派使者前往西启,以两国交好之名与其周旋,探其虚实。 若是西启只是贪心钱财,我们可以适当增加其他贸易往来补偿差价,但绝不让其随意抬高粮价。” 萧长莺眼睛一亮,苏景寒继续补充道:“还可暗中扶持本国农户,鼓励耕种,减少对西启粮食的依赖。 这一点,我这边正在实施,林相那边已经上书请太后和皇上准许他家的林三公子扎根北地推行开荒种地的良策了,我这边也给了林相不少产量高对土地要求不是很高的良种,只要再坚持数月,证实此举可行,在全国推广开来,到那时,咱们就有可能摆脱西启的掣肘了。” 萧长莺美眸流转,满含赞赏之色地凝视着眼前之人,朱唇轻启说道:“此计甚妙!这般双管齐下之计,既能迅速解决当前燃眉之急,又能精心谋划出长远之良策。我明日定当入宫去向姑母进献这一妙计。”言语之间,难掩心中欢喜之情。 她心中暗自思忖:如此有智谋、有才能之人,如今竟已成为自己的夫君,这可真是上天眷顾,让自己的运气好到爆棚!想着想着,一抹娇羞的红晕悄然爬上了她那如凝脂般白皙的面颊。 而此时,苏景寒亦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他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只觉心神荡漾,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 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轻声开口问道:“长夜漫漫,夫人可还有其他要紧之事需处理?” 萧长莺闻言,自是猜到了苏景寒的打算,瞬间羞红了脸,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这人怎如此不知羞耻!”那娇柔羞怯的模样却更显迷人可爱。 苏景寒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柔荑,柔声说道:“在我眼中,夫人宛如天仙下凡,美得动人心魄。至于所谓的脸面,与能与夫人亲密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说着,他缓缓凑近萧长莺,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 萧长莺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却已被眼前的男人轻轻吻住。那淡淡的酒香和茶香,如同一股诱人的迷香,令她的面色渐渐泛起如晚霞般的酡红,一声不由自主的嘤咛从口中溢出。 苏景寒似乎受到了鼓舞,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将怀中的人儿抱起,缓缓走向床榻。这是他们互诉真心后的首次坦诚相对,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紧张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萧长莺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羞怯地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不安与期待。苏景寒凝视着她那娇羞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怜爱之情,他的动作愈发轻柔,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 纱帐轻轻放下,宛如一层薄纱,堪堪遮住了里面相拥的人影。然而,那隐隐约约传来的男子的喘息和女子的娇吟,却如同一曲暧昧的乐章,在空气中飘荡。 随心带着一众丫鬟,不远不近地守在门外。她们的脸上都泛起了羞涩的红晕,仿佛也被这暧昧的氛围所感染。夜,愈发深沉,而屋内的暧昧气息,却愈发浓烈…… ======================= 苏景阳最近总感觉许清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行为举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以往那个对他关怀备至、笑语嫣然的女子,如今竟常常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苏景阳满心狐疑。 不久之前,苏景阳跟随国公爷以及萧毅一同前往军营。彼时,他腿部的伤势尚未彻底痊愈,行动仍有诸多不便。许清月见此情形,心中着实放心不下,于是毅然决然地随他们一同踏上了这段征程。抵达军营后,她在附近的村落里寻觅到一处院落,并租赁下来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 这个村子由于紧邻军营,故而居住着众多随军而来的妇人及孩童们。也正因如此,此地的治安状况相对良好,安全问题倒也无需过多忧虑。在许清月的悉心照料下,经过一段时日的精心调养,苏景阳腿部的伤势终于得以完全康复。不仅如此,他的身体状况更是日益强健,偶尔甚至能够与军营中的士兵们共同操练长达半炷香之久。 可恰恰就在此时,苏景阳敏锐地察觉到许清月身上出现的种种异样。每当他结束训练返回那座小院时,尽管依旧能够品尝到热气腾腾的美味饭菜,但许清月望向他的眼神却不再如往昔那般明亮动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喻的黯淡之色。更为甚者,她似乎在有意地与他拉开距离,言行之间尽显疏离之感。 苏景阳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怎么这会儿反倒要与我拉开距离了?当年我重病卧床之时,她可毫不避讳地瞧过我的身子!” 于他而言,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独属于许清月。故而,当他敏锐地捕捉到许清月近来行为举止间的异样之后,几乎未曾有过半分迟疑,便果断而决然地选择向她袒露自己深藏已久的情愫。 之前因为腿疾不想拖累她,现在腿好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这日吃完午饭,苏景阳一个箭步上前,动作迅速且轻柔地将老是刻意回避他的许清月围困在那张椅子与自己的身躯之间。他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眼前人,满含真挚之情,缓声问道:“清月,你近来究竟为何老是这般躲着我?” 许清月闻得此言,娇俏的面庞之上瞬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她似是有些心虚般地垂下头去,不敢直视苏景阳灼热的目光,只是用那比蚊蝇振翅还要轻微几分的声音嗫嚅道:“没有,景阳,你别瞎想。” “你的表现可不像没有的样子,你有什么顾虑?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苏景阳问道。 许清月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们的身份差距太大,而且我的身份,以后恐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苏景阳听完许清月那番言辞,瞬间明白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着的自卑感,但更多的则是那份不愿给自己增添任何负担与困扰的善良。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令他眼眶微湿。 苏景阳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许清月那双略显冰凉的小手。四目相对之际,他深情款款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清月,当年我身患腿疾、举步维艰之时,何尝不是给大家带来了诸多麻烦呢?而唯有你,始终如一、不离不弃地陪伴在我的身旁,关怀我,支持我。 若真要论及谁配得上谁,依我之见,分明是我这残躯根本就不配拥有你这般美好善良的女子!可或许是我脸皮太厚的缘故,即便心知自己配不上你,却依然心心念念想要与你相依相伴共度此生。 清月,求求你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这个痴心之人,答应与我携手同行可好? 你可知,自从你近来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于我之后,我的心便如同坠入无底深渊般痛苦不堪。倘若你当真弃我而去,那我独自一人又该如何面对这漫长岁月中的风风雨雨?” 第92章 苏景阳的心机 许清月看着苏景阳那低垂的眉眼以及满脸委屈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舍。不知为何,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看到苏景阳露出这般难过低落的模样,她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般,疼痛难忍。 然而,此时此刻的许清月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她真的能够配得上他吗?她不过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山匪之女罢了。而如今,苏景阳的双腿已然痊愈如初,再加上他还有苏景寒那样的兄长。以这样的条件和背景,未来又何愁找不到更为出色的女子相伴左右呢?自己留在他身边,岂不是会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累赘与负担? 正当许清月仍在犹豫不决之时,一旁的苏景阳悄然收敛了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强忍着内心深处翻涌不息的晦涩情绪,突然用右手捂住自己其中一个膝盖,并故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嘶……好痛!” 康复的这段日子里,苏景阳常常被腿疼所困扰。 许清月听到声音后,不疑有他,急忙关切地看向苏景阳。 她见苏景阳一脸痛苦之色,便立刻将方才正在谈论的事情抛诸脑后,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扶着苏景阳缓缓坐下。 紧接着,许清月轻轻地蹲下身子,伸出一双纤细而温柔的玉手,小心翼翼地放在苏景阳的膝盖之上。透过那层薄薄的裤料,苏景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女子手掌传来的柔软与温热。她的力度恰到好处,不轻不重地揉捏着他疼痛的膝盖部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清月专注地为苏景阳按摩着,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她却浑然不觉。终于,在经过好长一段时间之后,苏景阳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道:“清月,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的腿疾发作之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许清月听闻此言,心疼不已,连忙抬起头来,目光满含忧虑地问道:“御医不是说过,只要悉心调养,这腿疾必定能够痊愈吗?为何如今还是会时不时地发作?” 苏景阳执起她的手,目光灼灼,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眸看穿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他手上微微用力,恨不能立刻就将眼前这人儿狠狠地拽进自己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再也不松开半分。 “是真的好了,你看,我现在已经能够正常行走了,外表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只是这偶尔发作的疼痛,确实还需要一段时间好好调养才行。”苏景阳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许清月的眼睛,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许清月闻言,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带起点点涟漪。她柔声说道:“那你可一定要好生养着,切不可掉以轻心。”说罢,她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苏景阳那炽热如火的目光。 苏景阳看准时机,猛地一用力,将许清月一把拉了起来,并顺势让她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紧接着,他双臂紧紧环绕住她纤细的腰肢,仿佛这样就能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似的。 许清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来。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从苏景阳强有力的臂弯中逃脱出去。她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诱人可爱。 “你快放开我!要是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许清月嗔道,声音中带着些许羞涩和慌乱。 但苏景阳却仿若未闻,依旧紧紧拥抱着她,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把头埋在许清月的颈窝处,贪婪地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喃喃自语道:“我不管那么多,反正只要有你陪在我身旁,我这条腿肯定会好得更快些。” 感受到苏景阳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敏感的肌肤上,许清月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她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轻声说道:“我……我怕会连累到你。” 苏景阳双手轻轻地捧起她那如羊脂玉般白皙娇嫩的脸庞,深邃而炽热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深深地烙印进自己的灵魂深处一般。他的语气无比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怎么会连累我呢?对我来说,这世间唯有一件事最让我痛苦难耐,那就是你不在我的身旁。只要有你陪伴左右,哪怕前路荆棘密布、艰难险阻重重,我也无所畏惧。” 恰在此刻,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可闻。 紧接着,一个粗犷豪放的男声骤然响起:“景阳兄弟,你在里面吗?俺找你有点事儿!” 听到这个声音,许清月瞬间花容失色,一颗心怦怦直跳,慌乱之下便欲起身逃离此地。 苏景阳迅速出手,一把就紧紧地按住了她。与此同时,他提高了嗓音,大声回应道:“二蛋哥!小弟这边正有要紧之事需要处理,要不这样吧,您先请回,等我把这事儿忙完了之后,立刻就去找你?” 门外那人听到这话,也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随后脚步声便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屋内又重新恢复了安静。许清月却早已经羞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了。她娇柔万分地低下头去,仿佛一朵盛开的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再也不敢多看苏景阳哪怕一眼。 苏景阳凝视着许清月这般娇羞可爱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他缓缓伸出右手,轻轻地抬起许清月小巧玲珑的下巴,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安慰道:“清月别怕,那个人已经走了。” 许清月听了这话,不禁双颊愈发绯红起来,宛如熟透了的苹果一般诱人。她忍不住嗔怪地瞪了苏景阳一眼,似怒还喜,别有一番风情。 苏景阳见状,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微微向前凑近了一些。他的呼吸变得温热而轻柔,如同一股春风般轻轻地洒落在许清月粉嫩白皙的脸颊之上。然后,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许清月微微抬起眼眸,目光与眼前之人交汇在一起。刹那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凝固了,连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流淌。 苏景阳慢慢地垂下头来,一点一点地朝着许清月那张如樱桃般娇艳欲滴、让人垂涎三尺的红唇靠近。许清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到几乎无法呼吸。她不由自主地紧紧闭上双眼,那浓密而修长的睫毛像是受到惊吓的蝴蝶翅膀一般,不停地颤抖着。 就在两片柔软的唇瓣即将触碰的那一刹那,一道细微的电流如同闪电般迅速传遍许清月的全身,让她整个人都为之酥麻。紧接着,苏景阳温柔地轻启双唇,加深了这个深情款款的吻。与此同时,他那双宽厚温暖的大手也轻轻地环抱住许清月那纤细得好似不堪一握的腰肢,将她往怀中又紧了紧。 许清月一开始有些惊愕,但很快便被苏景阳热烈的情感所淹没,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轻柔地攀附上苏景阳宽阔坚实的脖颈。这一刻,两人完全沉浸在了彼此炽热浓郁的爱意里,浑然忘我。 很多时候,年轻男女,理智是一码事儿,感情又是一码事儿。 第93章 苏大伯上京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此时的两人额头紧贴着额头,急促地喘息着。苏景阳凝视着许清月那对宛如秋水般澄澈动人、此刻又因羞涩和激情而显得格外水润迷离的双眸,满含宠溺地轻声说道:“此生此世,我定不负你。”这句话犹如誓言一般,深深地烙印在许清月的心底,让她感到幸福和安心。 即便这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她依然想要全身心地沉浸其中,尽情去感受和享受此时此刻所拥有的美好。 “清月,我想给许叔他们写一封信,将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我想娶你为妻,而且希望能够尽快实现这个愿望!”苏景阳一边说着,一边用他那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揽住了许清月纤细柔软的腰部。还没等许清月来得及回应些什么,他便迫不及待地再一次俯身吻住了那张如樱桃般红润而诱人的嘴唇。 许清月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热吻弄得不知所措,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几声轻微的呜咽声。然而,就是这样的声音传入苏景阳的耳中,却让他内心深处的渴望变得愈发强烈起来,犹如燎原之火一般熊熊燃烧着。 过了好一会儿,许清月才终于艰难地从苏景阳热烈的亲吻之下挣脱开来。她双颊绯红,呼吸急促,微微喘息着说道:“景阳……恐怕我的爹娘不会轻易同意这件事情的。”尽管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但眼神里透露出的却是对眼前这个男子深深的眷恋与爱意。 苏景阳理解,都说抬头嫁女。可是,这所谓的“抬头”却不应过度,倘若将头仰得过高,往往会带来一系列问题。婚姻并非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结合,更是两个家庭之间的相互交融与磨合。当两家关系出现严重不对等时,女方在婆家所受到的待遇便极有可能陷入弱势地位。 自古以来,女子相较男子而言,身体素质和社会地位都相对较弱。若婚后失去了娘家作为依靠,那她们往后的日子恐怕将会过得异常艰难。设身处地去想,如果换成是他本人,同样也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嫁到一个与其自身条件相差过于悬殊、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 因为这样一来,女儿不仅可能会遭受不公平对待,甚至还可能会在漫长的婚姻生活中逐渐失去自我,丧失原本应有的幸福。 所以说,适度的“抬头”才是明智之举,既能保证女方一定程度的自尊与地位,又不至于因差距过大而引发诸多矛盾和困扰。 然而,若要说许清月嫁给苏景阳是高攀,那可真是错了。 至少在苏景阳自己心中,他从未如此认为过。 先不提许清月曾经对他有着莫大的恩情,单说这世间芸芸众生,即便让他苏景阳再度寻觅,恐怕也是难以找到如许清月这般的女子了:在他最为穷困潦倒、落魄不堪的时候,周围之人皆对他冷眼相待,避之不及。 唯有许清月,不仅没有丝毫嫌弃之意,反而始终如一地关心着他、照顾着他,这份深情,又岂是寻常人能够给予的呢? 反观许清月,她却与苏景阳截然不同。 她天生就拥有那般善良温柔、善解人意的品性,无论身处何种境遇之下,总是能以积极乐观的心态去面对生活中的一切。 即使没有了他苏景阳,相信她依然可以活得潇洒自在,幸福美满。因为她所付出的爱,给谁都热烈、真挚。 ======================= 苏景寒的大伯一家人自从得知他迎娶了萧长莺之后,每日都生活得如履薄冰、胆颤心惊。他们知道苏景寒绝非善类,如今他飞黄腾达了,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曾经亏待过他的自家人。于是,这段日子以来,这一大家子人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唯恐哪一天苏景寒突然发难,向他们实施可怕的报复行动。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苏景寒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渐渐地,大伯一家人那颗悬着的心开始慢慢落回肚子里,他们想着,或许苏景寒如今已然身居高位,自觉身份尊贵,根本不屑与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小人物计较了。 一向跋扈的苏大夫人不禁松了一口气,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她竟然认为若不是当初他们的所作所为,苏景寒又怎会有机会结识萧长莺?如此说来,苏景寒非但不应该记恨他们,反而应当回过头来好好感激一番才对!再者说,毕竟彼此之间有着实实在在的亲缘关系,苏景寒若是真对他们下手,势必会影响到他自身的声誉,如此一来,他做事难免会有所顾忌、束手束脚。 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就放过他们算了。 至于苏景寒本人究竟是怎么想这件事的。 实际上,苏景寒心中所想十分明了且单纯。在此前那段时间,他自身的根基尚未完全稳固下来,不仅如此,就连与萧长莺之间的感情都未能真正尘埃落定。虽说自己已然拥有一官半职,但手中所掌握的实权可谓寥寥无几。所以,显然并非处理那一大家子人的最佳时机。 属于他的那些财物和资源等等,就暂且让那一家人继续代为保管一段时间吧。 然而,苏大伯一家人却迫不得已必须前往上京城去找苏景寒了。 他们家中唯一的宝贝儿子苏青在家里闯出了弥天大祸! 这个苏青向来都是个喜欢拈花惹草之人,平日里更是结交了一大群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某天清晨,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众人只发现他浑身是血地从当地声名远扬的花魁床榻之上醒过来,更为可怕的是,他的手中竟还紧紧握着一把染血的刀子。此事一出,立马引起了轩然大波。 随后,经过官府仵作一番细致的验尸工作之后,最终确定那把刀子正是导致花魁身亡的致命凶器! 苏青被发现的时候吓得面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个不停,她他瞪大双眼,一边往没有血的角落缩,一边拼命地摇着头,嘴里不停地喊着:“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啊!” 苏大伯和苏大夫人坚信这件事情绝非自家孩子所为。毕竟,对于自己孩子的品性,他们再了解不过了。这苏青平日里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别说是杀人这种胆大包天之事,就算是让他宰杀一只鸡,也是万万不敢的。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人证物证俱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苏青,仿佛铁证如山一般,使得苏青杀人一事成为了无可辩驳、板上钉钉的事实。由于死者是当地声名远扬的花魁,此事所造成的影响极大,甚至惊动了整个县城。 就连一向跟苏家私交甚密的县老爷面对如此情形,也不敢有丝毫徇私之举。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县老爷最终判决苏青秋后问斩,并将相关案卷派遣专人送的上京城,请上级官员进一步审核定夺。县老爷跟苏家的关系,当然是知道苏景寒在上京城娶了萧长莺的事情,这秋后问斩实际上已经算是给了苏家一定转圜的余地。 得知县老爷最终的判决时,苏大伯心中虽充满恐惧,但同时又暗暗燃起了一线希望。如果能够拉下老脸亲自去上京城求求苏景寒,或许苏青的案子还有转机。于是,尽管心中忐忑不安,但苏大伯还是决定放手一搏,期望能借助苏景寒之力拯救苏青一命。 第94章 苏大伯见苏景寒 苏大伯下人报上来说,苏大伯携同苏大夫人现身于郡主府门前,想要见苏景寒时,正在书房埋头处理繁杂事务的苏景寒,那张素来沉静如水、波澜不惊的面庞之上,竟然破天荒地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疑惑之色。 苏青之事的确并非出自他手,而且就目前而言,他也着实未曾有过对苏家之人采取任何行动的念头和计划。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他实在感到有些费解——究竟是何缘由,使得苏家人竟敢如此大胆地舞到他面前来? 沉思片刻之后,苏景寒冷冷地开口吩咐道:“罢了,既然他们已经来了,就让他们进来吧。不过不必多费周折,直接将人带到我这里即可。”随着他话音落下,门外守候着的侍从立刻应声而动,匆匆前去传话并引领苏大伯与苏大夫人前往书房面见苏景寒。 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淡雅清幽的香气,那是上好的安神熏香所散发出来的。这股香味如同轻柔的薄纱,悄然抚平人们内心的烦躁与不安。苏大伯和苏大夫人刚踏入书房时,脸上还带着些许焦虑之色,但随着这股香气沁入鼻中,他们的神情逐渐松弛下来,原本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极大的舒缓。 二人跟随着引路的仆人一路前行,穿过层层书架和摆放整齐的文房四宝,最终来到了里间。只见书案前端坐一人,正是苏景寒。此时的他,周身散发出一种仿若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宛如世家豪门精心培育出的贵公子。 他身着一袭精致无比的锦袍,袍身乃是由最上等的云锦织就而成。那云锦质地柔软光滑,流光溢彩,其上绣着精美的兰花图案,针线细密,栩栩如生。这些兰花或含苞待放,或娇艳盛开,错落有致地点缀于锦袍之上,既增添了几分雅致之韵,又不失豪门贵族应有的华贵之气。 再看苏景寒的头发,乌黑如墨,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经过精心梳理后,被挽成了一个简单却不失大方的发髻,并以一支镶嵌着绿松石的玉簪稳稳固定。那支玉簪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与他那一头乌发相互映衬,愈发显得他温润儒雅,风度翩翩。 再看他的脸,五官俊朗,眉目如画,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海,又透着冷淡疏离,淡淡地扫过苏大伯和苏大夫人,仿佛能够一眼洞穿他们心中所想,知晓他们此番前来究竟有何目的。 苏大伯和苏大夫人均是一惊,如果不是这人和他们早逝的弟弟有几分相似的容貌,他们真不敢相信这是当年那个随着弟妹被赶出家门的落魄穷小子。 最初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想赶尽杀绝,只是将他们娘仨赶了出去,他们娘仨倒也识相,用身上的银子找了一个住处,靠给人打零工维持着生计,但是后来苏景寒逐渐长大,在他那个小圈子里开始有了一些人脉,苏大伯逐渐感到了危机,便跟苏大夫人一合计,请了杀手,想要将这一家人灭口。 没成想苏景寒提前知道了信儿,带着她娘和弟弟跑了,杀手一路追杀,伤了他弟弟一条腿,砍了苏景寒和他娘好几刀,但最终还是让这家人逃了。 此后苏景寒一家就成了苏大伯心中的刺,时不时地就要派人或者买凶追杀他们,直至苏景寒娶了萧长莺,才算歇了心思,但是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浓了。 如今站在面前的苏景寒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浑身散发着贵气。 苏大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然后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几分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被人强行拉扯着嘴角形成的一般,显得格外僵硬和不自然。 他满脸谄媚之色,身体微微前倾,讨好地对苏景寒说道:“侄儿啊,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已经长得这般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面对苏大伯这番话,苏景寒却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塑般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用那双冷漠如冰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两个人,仿佛要透过他们虚伪的外表看到内心深处的丑恶。 一旁的苏大夫人眼见气氛有些尴尬,急忙快步上前,陪着笑脸附和道:“可不是嘛,侄儿呀,我们今天特意过来,一来呢确实是好久没见到你了,心里怪想念的;二来呢,也想着能当面向你赔个不是,弥补一下当年所犯下的过错。”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景寒的表情变化,心中暗自祈祷对方能够稍微给点好脸色。 可是,苏景寒听到这话后,不仅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寒冷刺骨的利剑,直直地射向苏大伯和苏大夫人,毫不掩饰其中的鄙夷与不屑。只见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得仿佛能让人瞬间坠入冰窖之中:“弥补?当年你们无情地将我母子三人像垃圾一样赶出家门的时候,可有哪怕一秒钟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苏大伯和苏大夫人的心上,令他们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苏大伯的脸先是涨得通红,紧接着又迅速转为铁青,青一阵白一阵的,就好像开了染坊一般精彩。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辩解,但喉咙里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后,还是苏大夫人强装镇定,硬着头皮继续厚着脸皮解释道:“侄儿啊,当年都是我们不好,一时犯了糊涂,才做出那样绝情的事情来。不过你看现在,你不但没有因为那些磨难而一蹶不振,反倒是因祸得福,变得这么有出息。想必以你的大度和胸怀,一定不会再跟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斤斤计较了吧?” 苏景寒面沉似水,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那块温润的玉佩,然而他的眼神却如万年寒冰一般,冷冽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薄唇轻启,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无尽的寒意与恨意:“不计较?哈哈哈哈哈……”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响起。 “我如何能不计较?我那含冤屈死的娘亲,她能不计较吗?还有我那可怜的弟弟,十数年里受尽折磨,无法正常行走,难道他也能不计较不成?不如,让我亲自送你们到地府之下,去当面问问我的爹娘,看他们是否能够容忍你们所犯下的罪孽?” 听到这话,苏大伯和苏大夫人不禁浑身一颤,两人对视一眼后,苏大夫人竟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苏景寒面前。苏景寒见状,冷哼一声,身形微微一侧,便轻易地躲开了苏大夫人这一跪。 就在这时,听闻苏家人到来的龚福匆匆赶来。 他一见眼前这番情景,顿时气得满脸通红,瞪大双眼,怒不可遏地吼道:“好恶毒的心肠!明明知晓晚辈绝不能承受长辈之跪,却偏偏还要如此行事,这分明就是想把我们家老爷置于不仁不义之地,令其遭受世人指责啊!你们究竟是抱着何种目的前来?” 说罢,他赶忙挥手示意身后的仆从上前,将瘫倒在地且不断挣扎着想要继续跪地求饶的苏大夫人强行拉扯起来。 苏大夫人此刻也全然顾不上所谓的颜面了,她艰难地借助着身旁仆人使出的力气,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因为心系自己的儿子苏青,她压根儿就不情愿下跪。 第95章 扔了出去 这苏景寒即便如今已然飞黄腾达,但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家中的一个晚辈罢了。她一个大伯娘向他下跪,就不害怕他承受不起这一跪,一命呜呼? 然而,为了能救自己的宝贝儿子,她也只能暂且放下身段、忍气吞声。 于是,她紧紧地将手中的帕子攥成一团,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揉进这一方小小的丝织品里一般。 紧接着,她便泪眼婆娑,泣不成声地哭起来:“景寒呐!当初那件事,我跟你大伯的确是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千刀万剐亦不为过!但……但你那堂弟他可是无辜的啊! 当初他非但没有如同我们那般,反而还曾替你们一家人求过情,说过好话,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没有听他的话,不然,事情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如今你那心善的堂弟竟然惨遭奸人所害,命悬一线,眼看着就要被砍头了!求求你发发慈悲,高抬贵手,救救他吧!算我求求你了!只要你肯出手相助,哪怕让我当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啊!” 苏大伯也在一旁附和:“对对对,景寒,你帮帮苏青吧,我们这次来把你爹当年留的东西都带来了,都还给你,还有我们的家产,我们也都给你,只要你肯救苏青,以后我们一家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在你和郡主身边,偿还我们所犯下的错。” “你们这算盘打的倒是好,不用给我娘偿命,还能扒在我和郡主身上继续吸血。龚福,送客!”要不是现在不是时候,苏景寒真想活剐了这两个人泄愤,不过人是进了他府里出事的,于他和郡主的名声不好,所以还是算了,报仇而已,有的是机会。 苏大伯和苏大夫人一听要被赶出去,顿时慌了神。苏大夫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哭得更加凄惨:“景寒啊,你当真如此狠心?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呀。”苏大伯膝盖一软就要跪下给苏景寒磕头,但是想起龚福的话,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说着求人的话。 没过多久,一群孔武有力、身着铠甲的侍卫便进了屋,不由分说地将那两人牢牢抓住,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毫不留情地把他们往外拽去。一路上,这两人虽然挣扎,但无奈侍卫们力大无穷,根本无法挣脱束缚。 不一会儿功夫,这两人就被侍卫们粗暴地从郡主府的角门扔了出去,如同垃圾一般被弃置门外。角门处,来来往往的尽是郡主府中的下人以及附近邻居府上的仆从。这些人或行色匆匆,或交头接耳,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 两人心中虽有万般不甘与愤怒,却并未当场发作。毕竟此刻他们尚未做好与苏景寒彻底撕破脸皮的准备,若是在此处大吵大闹,不仅讨不到半点好处,反而可能会给自己招来更多麻烦。于是,他们只能强压怒火,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忽然从角落的阴影中闪现出来。他一直暗中窥视着郡主府所发生的一切。眼见那两人落得如此下场,这家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随即蹑手蹑脚地跟上了那两人的脚步。 书房内的苏景寒再次拿起了搁在手边的卷轴,看了起来。一旁的龚福见状,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轻声说道:“老爷,依小人之见,那两个人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要不要小的派几个身手敏捷之人悄悄尾随其后,以防万一?” 苏景寒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去吧。” 待龚福离开之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手中的卷轴之上,但随着阅读的深入,心中的烦躁之感愈发强烈起来。终于,他忍无可忍,将卷轴重重地拍在了桌上,然后转头看向身旁恭立着的小厮,开口问道:“郡主可曾归来?” 那小厮赶忙低下头去,恭敬地回答道:“回老爷,郡主平日里这个时辰理应是在府上的。不过,兴许有些事情耽搁了也未可知。要不您在此稍作等候,小的这就前去打探一番?” 苏景寒稍稍弯曲了一下手指,摆了摆手道:“罢了,不必如此麻烦。”言罢,他缓缓站起身来,独自一人迈步走出了书房,朝着内院的方向行去。 萧长莺的确身在府中,她悠闲自在地斜靠在一张精致华美的贵妃椅上,姿态慵懒而迷人。在她的面前的地上,一个小丫头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语调欢快地向她禀报着一些事情,引得屋内不时传出其他丫鬟们欢快的阵阵笑声。 苏景寒踏入了房间,一眼便瞧见萧长莺正优雅地起身,手持一把小巧玲珑、做工精巧的纯银小锤子,轻轻地敲击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冰块。清脆的响声响起,不多时,冰块碎裂开来,其中竟然隐隐约约地显露出几颗色泽鲜艳、果实饱满的荔枝。 见到苏景寒走进屋来,萧长莺脸上顿时绽放出一抹如花般娇艳的笑容,并热情地冲着他招了招手,喊道:“景寒,快过来尝尝!这些可是太后特意让我带回来的荔枝。” 苏景寒对周围其他人视若无睹,他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萧长莺身上。只见她如春花绽放般冲着自己嫣然一笑,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让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再瞧她那双莹白如玉、细嫩如葱的纤纤玉手,正灵巧地在冰碴之中翻拣着,不一会儿就挑出了一颗饱满多汁的荔枝。接着,她微微翘起粉嫩的指甲,小心翼翼地剥开荔枝的外壳,动作轻盈而优雅,宛如在完成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当苏景寒走到她面前时,那颗洁白晶莹的荔枝果肉已经被递到了他身前。他毫不犹豫地弯下腰来,张嘴轻轻一咬,不仅将那清凉可口的荔枝果肉吞入口中,连带着萧长莺那略带凉意的手指也一并含入嘴内。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萧长莺不禁一抖,但她的声音却依旧柔媚动人,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撩人心弦的娇嗔:“吃你的荔枝,好不好吃?” 苏景寒的动作轻柔而缓慢地握住萧长莺伸出来的手,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萧长莺纤细的手指,而是世间最珍贵易碎的宝物一般。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上,久久不愿离去,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眷恋之意,深邃得如同无尽的夜空,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轻声吐出一个字:“甜。” 然而这简单的一个字,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在形容口中那颗鲜嫩多汁的荔枝,还是在诉说对身佳人的喜爱之情。 听到这话,萧长莺不禁双颊绯红如晚霞,娇羞地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那娇嗔的模样,恰似春日里初绽的桃花,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苏景寒见状微微一笑,嘴角扬起一抹迷人的弧度。然后,他移步到桌子的另一侧,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一颗带着水珠的荔枝,开始小心翼翼地剥皮。丝丝凉意从指尖传来,宛如一阵清风拂过心头,使得他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绪瞬间平静了许多。 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和端坐在蒲团上的小丫鬟见此情景,皆十分识趣地悄然退下,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留给了屋内的二人,静谧的氛围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郡主,我那大伯带着他夫人来到上京城了,刚刚我见了他们。”苏景寒微微低着头,眼眸低垂着注视着自己正在剥荔枝的双手,仿佛想要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之上。 第96章 开始了 如果有可能,他真心期望自己从未拥有过如此这般的亲戚,这些人的出现只会令他在郡主面前丢脸。然而,即便心中百般不情愿,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说出来的,否则万一他们闹腾到国公府去,岳母大人对此毫不知情从而被蒙骗,届时局面恐怕会变得更加难堪和丢脸。 听到苏景寒所言,萧长莺原本落在他那双修长而骨感的手指上的视线缓缓移开,转而望向他那张俊朗却略带愁容的面庞,轻声问道:“他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苏景寒的家世背景,萧长莺自然早已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包括他那一大家子人曾经所犯下的种种劣迹,她亦是心知肚明。 只不过一直以来,她都并未选择直接插手干预此事,只因她深知如今的苏景寒已然逐渐具备了足够的能力和实力。有些仇恨,唯有亲自去报,方能真正感受到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苏景寒小心翼翼地将晶莹剔透、汁水饱满的荔枝,递到了萧长莺那娇艳欲滴的唇边。他眼神温柔而专注,静静地看着萧长莺张开嘴,轻咬上那甜蜜多汁的荔枝,直到她满意地将整颗荔枝吃完,才答道:“应该是他们家那个唯一的宝贝儿子苏青出了事,所以才眼巴巴地跑来求我帮忙。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即便这次苏青可能真是被人给陷害了,但也只能说是恶有恶报,纯属活该! 我当然不会答应他们无理的请求,直接就让人把他们给丢出门外去了。郡主,你回去的时候记得跟娘还有家里其他人都说一声,千万别轻易相信了他们的花言巧语而上了当。” 萧长莺点点头,景寒是打算就这么放过那一家子人么? 那怎么行,他们让景寒从小没了娘,带着有腿疾的弟弟东躲西藏十余载,更是差点丢了性命,这件事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如果景寒碍于那是亲戚不动手,那她可不是什么亲戚,她有的是手段和得力的人手。 似是心有所感,苏景寒突然开口解释道:“我之前一直不找他们,主要是这边的事情太忙了,那些家产要回来,也不过是让别人替我打理,还不一定有这家人上心,所以便想着让他们先打理着,等到哪天景阳长大了,再让他接管过来,不过现下苏青出事了,他们也没什么精力打理那些产业了,有些事就不得不提前了。” 萧长莺:。。。。。。还可以这样么? “郡主,郡主,我也想吃荔枝。”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原本放置于桌上的冰块已然融化成了满满一盘清澈透明的水。而那几颗未能及时被品尝的荔枝,则显得有些形单影只,零零散散地漂浮在这盘清水中。 萧长莺姿态慵懒地从那张精致华丽的贵妃椅上慢慢起身。白皙如雪的香肩微微外露,仿佛是不经意间展露出的一抹春光,令人心驰神往。再看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眼角处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泪痕,宛如清晨花瓣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惹人怜爱。 此时的她,整个身子都呈现出一种柔若无骨、娇弱不堪的模样,仿佛是遭受了什么难以忍受的蹂躏一般。 一旁的苏景寒见她这样就要起身,连忙伸出手去轻轻帮她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裳,并细心地将肩部遮盖住。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与萧长莺缠绵之时的情景。那时的她,情至深处,哭得梨花带雨,苦苦哀求着他;而他,则一遍遍地诱哄着她开口唤自己“哥哥”…… 想到此处,苏景寒心中不禁再次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燥热之感。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将萧长莺重新拉入怀中,紧紧相拥。那剩下的荔枝,也不是不能换个花样继续吃。 ========================== 北地那广袤无垠、寒风凛冽的清远郡,近来正流传着一本据说是依据真实事件所改编而成的画本子。此画本子所述之事令人闻之心酸落泪,它讲述了一个风华正茂却不幸早逝的男子,身后只留下孤苦伶仃的妻儿,而这可怜的孤儿寡母竟遭受其大伯一家惨无人道的折磨与迫害,甚至几近惨遭灭门之祸! 这故事仿佛一幅生动鲜活的画卷,细致入微且绘声绘色地展现了大伯一家人是怎样不择手段地将孤儿寡母逐出本应归属于她们的家业;当这对母子试图讨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时,大伯一家更是丧心病狂地下了毒手。每一个情节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观者的心间,让人不禁为之愤怒和同情。 那些看过这个画本子的人们,无不在掩卷之后深深地叹息一声:“唉,真是世风日下啊!”众人纷纷指责大伯家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无耻至极。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那么几位眼光独到的说书先生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潜藏的巨大商机。于是,他们在各个茶馆以及热闹非凡的市井街头巷尾之间,凭借自身口若悬河、妙语连珠的本领,将原本的画本子加以精心润色,并绘声绘色地讲述给那些前来听书的人们。 一时间,整个清远郡都沉浸在了这段充满悲愤与哀怨的故事之中。 苏大伯家当年所做之事其实并未做到天衣无缝、密不透风。不少人多多少少都曾耳闻些许风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只言片语逐渐传播开来。渐渐地,便有人将那些流传于市井间的画本子中的故事与苏家发生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这一对比不要紧,人们惊讶地发现两者之间竟然存在着诸多相似之处。于是,关于苏家的种种猜测和议论甚嚣尘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不知是谁从何处听到了一则消息,说是苏景寒如今不仅迎娶了太后最为宠爱的郡主,而且还身居要职,当上了大官!更令人称奇的是,就连他弟弟曾经残疾的双腿居然也好了起来。 此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听闻后,不禁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们心想,如果能够攀上苏景寒这棵大树,岂不是可以飞黄腾达? 郡守大人正坐在书房内处理着公务,突然一名衙役匆匆跑进来禀报:“大人,有一桩案子与苏家有关!”郡守闻言,微微皱起眉头,他与苏家关系不错,前几日苏青的案子,就是他力排众议判的秋后问斩,给足了苏家去上京城想办法的时间,这怎么苏青的事儿还没有信儿,这又出了别的案子。 不多时,那名报案之人便被带到了郡守面前。来者乃是一名年约五旬的妇人,她身穿一件藏蓝色的布衣,手肘上摞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补丁,神色紧张地跪在地上,见到郡守,当即声音颤抖地说道:“郡守大人在上,民妇肯请您为苏申一家做主,民妇当年曾是苏二老爷苏申家中雇的奶嬷嬷,在苏二老爷未出事前一直是在苏府伺候景寒、景阳两位少爷的。今日前来,是因良心过不去,决定要告发一件陈年旧事。” 第97章 雨后春笋 郡守示意妇人起身说话,并让她详细讲述事情的经过。妇人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后缓缓开口道:“回郡守大人,当年苏家大伯为了争夺家产,竟对苏二老爷留下的孤儿寡母一家痛下毒手。他们在苏二老爷死后,设计陷害苏二夫人,致使其不得不离开苏家,走的时候连苏二老爷留下的产业都没能带走。。。。。。”说到此处,妇人不禁潸然泪下。 郡守听后脸色凝重,问道:“此事可有证据?你又为何直到如今才敢站出来告发?”妇人连忙擦去泪水,回答道:“大人明鉴,民妇当时只是苏家的一个下人,虽知晓其中内情,但碍于苏家大伯的权势,实在是不敢轻易声张啊!这些年来,此事一直压在民妇心头,令我夜不能寐、良心难安。如今终于鼓起勇气前来报案,只求能还苏二夫人一家一个公道!” 郡守心中自然清楚这妇人所言不假,然而身为在此事中获取了不少利益之人,他又怎会轻而易举地将此事公之于众。他面色一沉,猛地一拍面前的惊堂木,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响,整个大堂都为之震动。 随后,他怒目圆睁,对着那妇人高声呵斥道:“大胆刁妇,竟敢在此信口雌黄、胡言乱语!你既然敢这般说辞,就快快给本官拿出真凭实据来!若无半点证据,仅凭你一张嘴在此空口白话,难道是看准了苏家如今遭遇变故,便肆意妄为地胡乱攀诬不成?” 那妇人被郡守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了一下。但她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稍作迟疑后,仍然鼓足勇气坚定地说道:“大人明鉴啊!民妇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当日那苏大老爷与苏大夫人密谋此事之时,民妇恰好就在门外,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大人若是不信,民妇愿意以死明志,以此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说着,那妇人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郡守,眼中满是决绝之色。 郡守心头一震,表面上依旧保持着那份不怒自威的仪态,高声喝道:“岂容你在此肆意搅扰公堂秩序?来人啊!速速将这妇人严密看管起来,万万不可让她弄出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言罢,郡守果断挥手示意手下之人将那妇人逐出府衙。 那妇人自然也并非真心求死,被驱赶出门后,她便站在府衙门前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更是边走边将刚才在公堂上所说之话,再度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复述了一遍。这番举动瞬间吸引来了众多围观者,他们纷纷聚拢过来,好奇地瞧着眼前这一幕。 待到众人听清楚那妇人所言之后,不禁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一时间,各种猜测和流言蜚语在人群中迅速传播开来。 在这片喧闹的人群之中,姜遂不动声色地向身旁的小厮递去一个眼色,那小厮当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悄无声息地尾随在那妇人身后,一同渐行渐远…… 没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苏景寒拜托姜遂帮他做的,以苏景寒如今的地位,姜遂已经再也不敢跟人提起苏景寒曾经是他的小厮了,他甚至都有些怕苏景寒为了颜面,跟郡主吹枕边风,让整个姜家在上京城消失。 但是苏景寒并没有,待他还如从前那般,叫他姜哥,有什么好事也都想着他,这次苏景寒求到他,他当然不会推辞,甚至亲自到这边来,尽心尽力的去将这件事办好。务必保证舆论的单一性和真实性。 郡守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公务,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官衙,想起苏家的事情,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师爷。”郡守皱着眉头对身旁的师爷吩咐道,“你派个人去给苏家那两口子传个口信儿,告诉他们暂时别在上京城瞎转悠了,赶紧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再这样下去,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师爷连忙应承下来,匆匆忙忙地安排人手去送信。可是,这信从郡城送到苏家所在之地,路途遥远,一来一回竟然耗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苏大伯风尘仆仆地赶回郡城时,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在大街上被事先守着的衙役带往了衙门。 此时,街头巷尾早已挤满了听到风声,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其中更有几个头脑灵活的人,悄悄地挤到了靠近衙门的地方,占据了较为有利的旁观位置。甚至在人群之中,还出现了两位精明能干的说书先生,他们一边观察着局势的发展,一边暗自琢磨着待会儿该如何将这段故事讲得绘声绘色。 苏大伯刚刚踏进衙门的大门,一眼就瞧见了那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以及,消失了很久的那个账房。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心中暗叫不妙。经过如此一番折腾,这件事情恐怕已经无法轻易平息,想要妥善解决更是难上加难。 那两个说书先生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即将到来的绝佳素材。其中一人清了清嗓子,便小声开始讲述之前听闻的苏家之事,周围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待郡守大人踱步而来时,人群早已聚集多时,此刻,他们正听到令人愤慨之处,人群之中时不时地会传出一两声愤怒的谩骂之声。郡守大人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番场面,在心里又将苏大伯暗骂了几句,然后沉稳地走到座位前坐下,随后伸手拿起那块象征着权威的惊堂木,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拍,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整个大堂之上。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将喧闹的众人震得鸦雀无声。 郡守面色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在场之人,最后目光定格在了苏大伯身上,声音洪亮地问道:“苏成炳,有人告你侵占了你亲弟弟苏申留给他家人的财产!你可知罪?” 听到郡守这番质问,苏大伯脸色骤然一变,双腿一软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来,满脸惶恐与冤屈之色,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大人,请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当年,我那可怜的弟弟遭遇意外不幸离世之时,根本就未曾留下多少钱财啊!实在是因为我见他遗下的幼子尚且年幼,而弟媳一个妇道人家又难以独自支撑起家门,我和我的夫人才好心收留了她们母子二人,并尽心尽力地帮衬着弟媳去打理那为数不多的一点家产呀! 谁能想到啊!弟妹终究是缺乏经商方面的经验,即便有弟弟留下来的那些财产作为起始资金,但令人惋惜的是,她居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把家财给亏损得一干二净。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恶人挑拨,弟妹竟然开始觊觎起我和内子含辛茹苦、省吃俭用为孩子们积攒下来的家业来。 说句实在话,看在他们孤儿寡母属实可怜的份上,分给他们一小部分倒也未尝不可。可是弟妹她所期望得到的,可不是那一点点份额,而是妄图拿走其中的绝大部分!面对这样巨大的分歧,我们之间的协商自然难以达成一致。无奈之下,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与权衡,最终我们只能狠下心来,让弟妹带着孩子离开,另立门户。 大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关于这些事情,我们家周边的许多邻里当年都是知道的,您如果不信,完全可以派人四处走访调查一下,又或者直接传唤他们来到公堂之前,当面为这件事情作证。” 这苏大伯之所以敢在这里颠倒黑白,其实是因为回来之前他又见了苏景寒一面。 第98章 对峙账房 那日,终于再次得见苏景寒的苏大伯,一脸谄媚地看着他,信誓旦旦地说道:“贤侄,大伯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把你父亲和我的全部财产都给你!只求你看在咱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为了苏家的名声着想,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完,苏大伯紧张地搓着双手,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景寒,期待着他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然而,苏景寒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既没有点头同意,也没有开口拒绝。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苏大伯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苏大伯暗自揣测着,或许苏景寒之所以不表态,是因为顾及到家族的颜面,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有个行为不端的大伯吧?这么一想,苏大伯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苏景寒已经默许了他的提议。 郡守大人听了他的话,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似乎也有了底,将犀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账房先生,神色严肃地警告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里乃是公堂之上,容不得你胡言乱语、随意攀咬他人!切莫冤枉了好人,凡事都得讲求证据,否则休怪本官对你严惩不贷!” 谁知那账房早有准备,他恭恭敬敬地给郡守磕了一个头,然后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卷账册,账册的封皮已经发黄,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沧桑。郡守接过账册,仔细翻阅起来,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苏大伯见了那账册,心中一紧,额头上顿时冒出细密的汗珠来。他瞪大了眼睛,试图从郡守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但郡守的神色却让人捉摸不透。 “大人,这账本上清清楚楚记录着每一笔收支,苏成炳当年到底有多少资产,还有在他弟弟死后,又进账了多少资产,都写得清清楚楚,上边还有苏成炳核对后签下的字。”账房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一把重锤,敲打着苏大伯的心房。 苏大伯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仍然狡辩道:“这账本定是伪造的!”然而,他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郡守抬起头,冷冷地看了苏大伯一眼,然后将账本递给了一旁的师爷。师爷仔细地查看了账本,不时地点头,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苏大伯的心跳愈发剧烈,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噩梦之中,无法逃脱。而此时,郡守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他的身上,心里暗骂他蠢货,但是那目光却如利刃般,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穿:“苏秉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苏大伯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地说道:“大人,小人当时定是一时糊涂,没看清那账册上写的什么,大人,你一定要相信小人啊。” 郡守知道苏景寒在上京城的地位,即便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忍痛与他划清界限。他冷哼一声,怒斥道:“你这贪得无厌之徒,竟敢欺凌孤儿寡母,侵占财产,如今证据确凿,还有何颜面在此狡辩!” 苏大伯一听,心知大势已去,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狠戾。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阴恻恻地凝视着郡守,冷笑道:“郡守大人,这些年,我为了打点各方,钱财已所剩无几。若是真要我归还侵占之物,恐怕我得回家翻找账本,看看都给了哪些人,又该向谁讨要才好。” 郡守岂会不知其言中所含威胁之意?若今日果真定其罪过,毋庸置疑,此人必会竭尽所能将自身亦卷入此浑水之中。只见郡守额头青筋暴起,恰似条条狰狞小蛇,令人望而生畏。其原本白皙修长之手指,此刻紧攥成拳,因用力过度,关节处竟微微泛白。 此时,一直立于郡守身侧沉默不语之师爷,忽开口道:“老爷,依小人之见,此事归根结蒂,乃苏家内部家务事耳。现今事情原委已查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吾等不如先询问那位受害者,若其根本无意追究此事,那吾等自无必要横加干涉;然若那位受害者执意不肯罢休,非要讨个说法,届时吾等再来插手处理,亦为时未晚。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苏大伯闻言,嘴角却微微上扬,然而,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一举动,已经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郡守听完师爷所言之后,眉头微微皱起,看似陷入了沉思之中,实则欣慰自己的这个师爷没有选错,关键时刻真的能救他一命。他右手轻轻摩挲着下巴,目光凝视着前方,仿佛在脑海中仔细斟酌着师爷所提出的建议。 过了好一会儿,郡守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之色,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对师爷的话表示认可,口说道:“师爷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你们二人便先在这案卷之上签字画押。待我稍作安排之后,不日就会派遣专人将此次案件的初步处理结果送达至受害者手中。届时,我们再根据受害者本人的意愿和诉求,进一步推进本案的后续审理工作。务必做到公平、公正,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给受害者一个满意的交代。”说罢,郡守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上前画押。 苏大伯在心里暗暗叹息,还是得去找苏景寒。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说实在话,他如今对找苏景寒这件事着实有些发怵了。 这段日子以来,他在上京城可真是一点儿好处都没能从苏景寒那儿捞到。且不说苏青那件事儿至今尚未得到妥善解决,眼下居然还要把全部家产拱手相让给苏景寒,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当初几个女儿出嫁时,他出手颇为大方,给她们准备了极为丰厚的嫁妆。如此一来,只要等过段时间这阵风头过去之后,他再挨个跑到那些女儿家里去装可怜、哭诉一番穷困潦倒的惨状,想必或多或少总能从她们手中讨回一两间铺子或者几亩田产之类的东西吧。 只是……只是每每念及此处,他的心就像被人用刀狠狠地剜了一下似的,疼得厉害。因为那些将要送出去的大把银子和众多产业,其中有不少可都是他后来辛辛苦苦、一点一滴积攒下来,不容易置办的! “老爷,您看这事儿可怎么办才好呀?要不然……要不然咱们就和那个人合作试试看?说不定能成功呢!要是真成了,那咱儿子不就能平安回来了,而且钱财也都还保得住,就连那个苏景寒肯定也不敢轻易再对咱们动手了!”苏大夫人满脸泪痕,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用上等真丝制成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声音颤抖着向苏大伯提议道。 苏大伯听到这话后猛地转过头看向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喝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难道你以为那人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吗?他分明就是想利用我们去给他当枪使罢了!倘若到最后真没能斗得过苏景寒,那咱们全家可就要遭殃喽了!不仅要把性命给搭进去,搞不好还会落得个家破人亡、声名狼藉的下场!”说完这番话,苏大伯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苏大夫人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背水一战,至少还有一些胜的机会,如果真按照现在的局势走下去,他们的日子那才算是真的完了,孩子孩子要不回来,家业家业也都没了。 第99章 作妖的苏大夫人 苏大伯再次带着苏大夫人上京去郡主府求见,然而这一次,苏大夫人却像是突然被脏东西附身一般,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郡主府门口。她的动作如此之快,以至于苏大伯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直挺挺地跪在郡主府正大门前,开始哭嚎。 苏大伯吓得脸色煞白,差点直接昏厥过去。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试图让自己从这可怕的场景中清醒过来。疼痛却让他越发确定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心中的恐惧瞬间被愤怒和慌张所取代。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拖回车里去!”苏大伯怒吼着,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和焦急。他一边吩咐着身边的小厮,一边迈着大步向苏大夫人跑去。然而,苏大夫人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几个成年男子硬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迅速围满了人,他们像看戏一般看着这场闹剧。苏大夫人似乎已经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了,一边被拖拽着,一边还在声嘶力竭地哭嚎着,请求苏景寒救救她的堂弟,给他们一条生路。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苏大伯气得浑身发抖,他实在无法忍受苏大夫人的这般行为。他怒不可遏地用她手中的帕子堵住了她的嘴,希望能让她安静下来。然而,苏大夫人的反抗却异常激烈,她用舌头拼命地顶开帕子,继续哭嚎着。苏大伯简直要急疯了,他的额头青筋暴起,眼中闪烁着怒火。 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苏大伯狠心让仆人将苏大夫人敲晕。随着苏大夫人的身体软软地倒下,这场闹剧才终于画上了句号。 周围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嘈杂的唏嘘声,仿佛一群被惊扰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更有甚者,明显的带起节奏说道:“看这穿着打扮,若不是走投无路,这妇人也不会如此,听起来好像是郡主府的亲戚。”说话者是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他的声音洪亮,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可不是么,都是要脸的人家,郡主府的权势,若是真遇到了难处,能帮就帮一把吧,看着怪可怜的。”另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附和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同情。 “看着这妇人的年纪,也是长辈了,怎么能把长辈逼得给小辈下跪,这不太好吧。”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摇着头,脸上满是惋惜之色。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共鸣。 毕竟是郡主府发生的事,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们即便心中有所想法,但也不敢说得太过分。他们只是在旁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偶尔还会朝着那位可怜的妇人投去充满怜悯的目光。 而此时的苏大伯则满脸倦容地颓然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耳边不断传来人群嗡嗡的议论之声。这些声音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小刀,无情地刺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深处。刹那间,一种绝望到极致的心灰意冷之感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这下彻底完蛋了,不仅如此,他的整个家庭恐怕也要因此遭受灭顶之灾! 至于苏景寒,自始至终都未曾再去见苏大伯一家人一眼。他只是简单地给郡守回复了一句话,表示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律法来处理就行,后续的相关事宜将会由他的朋友代替他出面打理。 姜遂处理事情的效率快如闪电,他与那点头哈腰的郡守进行了一场隐晦而又秘密的对话。郡守在姜遂的威严下,不禁瑟瑟发抖,仿佛感受到了苏景寒那深不可测的权力。 紧接着,姜遂便根据郡守的判决,带着自己的人,捏着那沉甸甸的账册,将苏大伯一家名下的田产铺子、金银细软逐一盘点出来带走。 而早已愁白了头的苏大伯,此刻更是心如死灰。他无助地扶着几次晕倒又醒来的苏大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搬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府门被贴上封条的那一刻,苏大伯和苏大夫人的眼中充满了绝望,他们的灵魂似乎也随着那封条一同被封印。 早已被要回大多数嫁妆的几个女儿,此刻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她们望着那贴上封条紧闭的大门,相互扶持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们怎么能不哭,没了有钱的娘家,自己手里的钱也没了,以后在夫家的日子,可怎么过?以后她们的孩子,要怎么成婚、出嫁?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们却又显得如此无能为力,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向很有主意的父亲。 苏大伯看了一眼眼前的光景,能怎么办? 当初做下那些事,就要有被报复的觉悟,拿了别人的,连本带利的还回去,不也是应该的。 他错就错在,当初动了那样的心思,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动了不该动的人,没有教育好子女,让他们惹事的惹事,没本事的没本事。 以后的日子,便都自求多福吧。 可是,哪里会有什么自求多福。 苏大伯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裳,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沧桑,深深的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迷茫。 带着苏大夫人,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破庙落脚。治理北地的新政已经发下来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都得到了一部分土地,这才让他们有了这一方容身之所。否则,他们恐怕连这破庙也难以住进来。 小小的庙里如今挤剩下的,都是些没有劳动力的老弱妇孺。有的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仿佛那只是一堆勉强能蔽体的布条;有的则直接裹着一块破布,那破布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也在诉说着他们的不幸。他们的眼神大多无神,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如同那黯淡无光的星空。 几个老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苏大伯和苏大夫人,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他们的目光中似乎还带着对过去的回忆,那回忆如同一股清泉,在他们干涸的心灵中流淌。 几个妇女则围坐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不时地用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她们的声音如同蚊子的嗡嗡声,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哀愁。或许是在谈论着家里的困境,或许是在思念着远方的亲人。 还有一些干瘦的孩子,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庙里踉踉跄跄地跑来跑去。他们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那笑容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他们的笑声在这破庙中回荡,却又显得如此的孤独和凄凉。 苏大伯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他深知这些人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而自己,没有悬念,即将会过上和他们一样的生活。 他的那几个女儿,由于他们家事,在婆家虽然不受待见,但幸运的是,她们皆已育有子女,看在孩子们的份儿上,婆家人倒也未曾狠心将她们逐出家门。只是,这些人家提出了一个苛刻的条件——要她们与苏大伯一家彻底断绝往来。 那几个女儿竟然无一例外,全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与娘家划清界限、断绝关系!甚至连暗中悄悄派人前来接济一下父母的人都没有。而于苏青,苏大伯更是连想都不敢去想了。如今的他自身难保,别说前往遥远的上京城了,就连能否活着走出当下的困境都是个未知数。至于见到苏景寒,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般遥不可及 正当苏大伯满心绝望,觉得所有苦难都已到此为止的时候,却浑然不知,真正的噩梦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100章 跟我回去 许清月和苏景阳度过了一段如胶似漆、浓情蜜意的时光。尽管他们并未明确表达,但军营里的人们都心知肚明,这对有情人想必是好事将近了。 周围的婶子们看着许清月孤身一人,偶尔会与她闲聊几句,谈论一些婚礼时女方需要提前准备的事宜。然而,由于她们都是庄户人家,所能提供的建议也仅限于提前做好嫁衣和绣好盖头。至于其他大户人家成亲时女方所需准备的嫁妆,她们实在缺乏经验。 幸运的是,一位曾在大户人家做过粗使婆子的婶子,好心地趁屋里没人时,低声告诉她,嫁入大户人家需要准备的东西繁多且讲究颇多。大致讲述了当年那户人家嫁女儿时所准备的嫁妆。 那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从嫁入男方家直至生命的终结,女儿可能用到的一切物品,都被精心地放置在嫁妆之中。生活用品、化妆用品、陪嫁丫鬟自不必说,甚至连丧葬用品都考虑在内,而银钱在这些丰厚的嫁妆面前,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许清月知道这位婶子是没拿她当外人,才会如此贴心地私下叮嘱她,怕她在成婚时因嫁妆准备不足而遭嘲笑。 但是许清月家里的经济状况着实有些拮据,她心里很清楚,即使自己知道了需要准备多少嫁妆,也无法拿出那么多钱来。她实在不好意思让家里为了她的出嫁而背负过重的负担,毕竟家里还有年幼的弟弟需要照顾。自己出嫁后,父母的生活将完全依赖弟弟,而养老的责任也自然会落在弟弟的肩上。她一心想为家里留下一些积蓄,这嫁妆的事情,让她有些头疼。 然而,她并没有为此烦恼太久。一天清晨,她娘悄悄地到了她所居住的那个小村庄。说是悄悄来,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假。她娘其实一大早就到了这里,但并没有立刻去找许清月,而是巧妙地伪装成一个过路人,在村子里四处打听着各种消息。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目的。 经过一整天的耐心等待和细心打听,母亲终于打听到了苏景阳的真实情况,并且确定了苏景阳这几天外出执行任务,不会回来。于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偷偷地潜入了许清月的家中。 夜幕悄然降临,许清月正坐在桌前吃晚饭。屋内灯光昏黄,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宁静的氛围。正当她细细咀嚼口中食物时,一丝异样的感觉忽然掠过心头——仿佛有人踏入了家门。然而,这样的情况并非罕见,在这乡村之中,有时村里热心的婶子们会趁着饭点前来串门,顺便送上些自家田地里新鲜采摘的瓜果蔬菜。 所以,许清月起初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继续吃着饭。可就在下一刻,当那个身影完全暴露在她眼前时,她不禁愣住了。原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许久未见的娘亲!短暂的惊愕过后,许清月的脸庞瞬间被惊喜所填满,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声音中满含喜悦地喊道:“娘,您怎么来了?” 许大娘只是淡淡地瞥了女儿一眼,对于许清月热情的问候毫无反应。她径直走向餐桌,二话不说便拿起许清月刚刚使用过的碗筷,旁若无人般大口吞咽起饭菜来。 看着母亲这般举动,许清月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默默转身去橱柜里取出另一副干净的碗筷,然后轻手轻脚地回到座位上,紧挨着母亲坐下,安静地继续用餐。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唯有那偶尔响起的碗筷轻轻触碰所发出的细微声响,在空气中缓缓回荡着。然而,尽管气氛如此沉默,许清月的面庞却始终洋溢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自己的娘亲来了,许清月打心眼里欢喜。 待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妥当后,许清月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返回屋内。刚一踏入房门,她便瞧见许大娘静静地端坐在凳子上,眼神有些茫然地凝视着前方,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见此情景,许清月毫不犹豫地径直走向母亲所在之处,然后缓缓蹲下身子,如同儿时那般亲昵地趴在许大娘的双腿之上撒起娇来:“娘,您怎么突然大老远地跑来看我啦?” 许大娘听到女儿那脆生生的声音,不禁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娇俏可人的女儿身上。一时间,岁月似乎倒流回了往昔,那时的小清月也曾这般依偎在她怀中撒娇卖萌,央求着她答应帮忙照料苏景阳。 想到此处,许大娘的心不由的软了,她女儿最是心善了,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女儿额头前那几缕略显凌乱的碎发,却是没好气地开口道:“你个熊玩意!如今都要和人私定终身了,老娘自然是要来收拾你的!” 许清月一听这话,那张白皙如玉的面庞瞬间像是被天边的晚霞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娇羞地嗔怪道:“娘,您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呀!女儿哪有要跟人私定终身?这不是给您写信了嘛。若是您不同意,女儿自然是不会嫁给他的。” 许大娘原本还有些半信半疑,但听到女儿这番话后,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起来,急忙追问道:“月儿啊,你说的可当真?” 许清月看到母亲如此急切的样子,心下明白了母亲此番前来的真正意图。于是,她乖巧地轻声说道:“娘,您先别着急嘛,不如您先说一说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许大娘听了,立刻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那苏家的二小子,平心而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模样周正得很,而且也是读过书、有些才学的。但问题在于,且不说他们苏家以前是大户人家,就是现在,他哥娶了郡主,他未来也不会差了。 咱家这样的条件,你要是当真嫁到那样的富贵之家去,恐怕往后少不了要仰仗他人的眼色来度日! 你们两个现今才刚刚开始,正处于浓情蜜意之时,诸多事宜自然难以察觉端倪。 待到哪天彼此间的情意渐渐淡薄下来,像那种大户人家,娶个小妾、养个外室或者纳个通房丫头之类的,简直就是稀松平常之事。 到那时,如果那小妾的娘家背景比咱家更显赫,再加上得宠,你琢磨琢磨自己的日子可该如何煎熬? 再者说了,这深深庭院之中,莫名其妙地死掉一两个人,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娘和爹即便想要讨个说法,都找不到地方倾诉冤屈。 即便是能够找到说理之处,可人都已然命丧黄泉,一切又还有何意义可言呢?” 这些问题,其实许清月也曾有所考虑,只是确实未曾想得如此深远透彻。而今经她娘亲这般言辞恳切地道出,尽管她内心依旧坚信着苏景阳对她的深情厚意不会轻易改变,可是人心难测,世间之人皆有可能发生变化,任谁都无法笃定未来的局势究竟会朝着怎样的方向演进。 然而,尽管心中明白母亲的担忧不无道理,但许清月仍然坚定地站在了苏景阳这边,她轻声细语地说道:“娘,您误会景阳了,他真的不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平日里,无论大小事务,他都会优先考虑我的感受,事事以我为先,从不会让我受半分委屈。再说了,他们苏家向来家风良好,从未有过纳妾之事发生,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听到女儿这般维护苏景阳,许大娘面露忧色。 第101章 离开 “月儿啊,娘何尝不知道你与那苏景阳感情深厚,眼下他确实待你不错。可这男人的心呐,就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今日对你千般好,谁知明日又会如何?并非娘存心要拆散你们,实在是作为过来人,娘深知这世间男子的心思难以捉摸。” 许清月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眼眶微红,语气诚恳地回应道:“娘,女儿明白您和爹爹都是为了我好。只是我们之间的感情绝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长时间相处所积累下来的。女儿相信景阳的为人,也愿意赌上一把,将自己的终身幸福托付于他。” 许大娘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道:“月儿啊,你是咱们家唯一的闺女,从小到大,爹娘都视若珍宝,对你呵护备至。如今见你如此执着,爹娘心里既欣慰又担心。 虽说那苏景阳出身名门望族,看似风光无限,但咱家毕竟只是普通人家,论财力、势力皆无法与之相比。倘若日后你在苏家受了什么委屈,爹娘即便有心想要替你撑腰,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哪家父母不希望自家女儿能嫁个如意郎君,从此过上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你这门亲事,着实是高不可攀,爹娘就算搭上性命,也未必能够保你一世安稳。” 我们也可以让你嫁,就嫁呗,向男方索要多多的彩礼,各种各样的好处统统拿到手。如此一来,咱家的生活条件就能得到极大改善。可是你怎么办啊? 娘和爹就想着你这么好的姑娘,咱们嫁一个稍稍高一点的门户,最好呢,这个夫家距离爹娘这儿再稍微近一点儿。这样的话,爹娘既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拖你后腿,你们两口子也能安心地过属于你们自己的小日子。如此一来,你在夫家的腰板儿也能挺得直直的。 要是万一遇上什么事情,我们和你兄弟也能第一时间站出来给你撑腰!这辈子,虽说可能没办法享受那种大富大贵的奢华生活,但至少可以保证你绝对不会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所以,娘的心肝小月儿,跟娘走吧。就把这段经历当作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好了,梦醒了,该过自己的日子还得过自己的日子,不是么?” 许清月紧紧地咬着那略显苍白的嘴唇,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吞进肚子里一般。她的声音略微颤抖着,轻唤道:“娘……”泪水早已在她那美丽的眼眸中打转儿,宛如晶莹剔透的珍珠,随时都有可能滚落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许大娘,则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女儿,良久,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一声:“傻孩子……” 夜幕降临,月光如水洒在窗前。许清月默默地坐在床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她与苏景阳共同度过的回忆,但此刻,这些回忆却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痛着她的心。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许清月拿出纸笔,沉思片刻后,写下了一封简短而深情的信。信中的文字流露出她内心深处的无奈和祝福,她告诉苏景阳,自己决定离开这里回到寨子去嫁人,并衷心祝愿他能够早日寻得属于自己的良缘佳偶。写完信,许清月将它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随后提起行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四天后的一个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大地上。苏景阳赶了一夜的路,风尘仆仆地归来,还未及休息便急匆匆地前往萧毅那里,向他详细汇报自己所负责之事的最新进展。当任务交代完毕之后,他甚至来不及换下身上那身略显疲惫的衣裳,便如一阵疾风般朝着许清月居住的小院奔去。 他终于来到小院门前时,发现院门紧闭,四周一片寂静。苏景阳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院内空无一人,只有微风轻轻拂过花草树木发出的沙沙声。他快步走进屋内,目光急切地搜寻着许清月的身影,可房间里除了摆放整齐的家具外,再无其他。 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苏景阳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冲出屋子,在小院的每个角落寻找着许清月留下的蛛丝马迹。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许清月已经离他而去,而且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许清月那温馨的卧室里,苏景阳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桌上那封静静躺着的信件上。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他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颤抖着伸出手,缓缓地拿起那封信。信封上似乎还残留着许清月淡淡的香气,但此刻这股香气却让他感到无比心痛。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打开了信封,然后展开信纸,一行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当他读到许清月说自己即将回去嫁人,并对他送上祝福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世界都突然崩塌了。一股强烈的悲痛如潮水般袭来,瞬间将他淹没。许清月怎么能这样?这是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吗?而且这次竟然还要嫁给别人! 这个事实让他无法接受。 他简直不敢想象许清月与别的男人谈笑风生的场景。 光是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如刀绞。 至于许清月身披嫁衣、与他人喜结连理的画面,更是让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因为那会令他彻底崩溃。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出房门,迅速来到马厩,挑选了一匹最健壮的骏马。翻身跃上马背,狠狠一挥马鞭,骏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朝着许清月所在的寨子飞奔而去。 一路上,风狂雨骤,电闪雷鸣,但这些恶劣的天气丝毫没有减缓他的速度。他日夜兼程,一刻也不停歇,双眼布满了血丝,疲惫不堪,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许清月,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短短几日,许清月怎么就不想要他了,怎么就要另嫁他人了。 当他终于进入寨子附近的山林时,意外发生了。由于山路崎岖湿滑,马匹突然失蹄,重重摔倒在地,腿部受了重伤。但他顾不上心疼坐骑,毅然决然地跳下马来,舍弃了马匹,开始徒步狂奔。 终于赶到寨子口的他,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守寨的人甚至没有认出他来,一把将他拦下。 他急切地表明身份,守寨的人端详了很久,才将他认了出来,笑着让开路,问他出了什么事儿,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进去。 苏景阳摇头道谢后,便进了寨子,向许家的方向奔去。 苏景阳心急如焚,脚下生风般地冲进许家院子。然而,当他踏入院门后,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许母正静静地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整理着晾晒的各类药材。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映出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 看到突然闯入的人是苏景阳,许母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惊讶之色,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她抬起头,淡淡的眼神扫过苏景阳,轻声说道:“景阳来了啊,来,这边坐。” 听到许母的话语,苏景阳不由得一愣,身体稍稍停顿了片刻。随后,他回过神来,缓缓朝着那张木头椅子走去。待他走近并坐下时,身下的木椅竟因承受不住他的体重而发出一阵刺耳的咯吱咯吱声,同时还微微晃动起来。好在苏景阳反应迅速,及时调整姿势,这才勉强坐稳身子。 第102章 道士言 许母见状,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个显得有些狼狈不堪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沉默片刻之后,许母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苏家二小子,我们许家当年帮助你和你哥,纯粹是出于一片好心,从未想过要你们报答或者感恩戴德什么的。可现如今,你却如此执着、不肯放弃和月儿的婚事,婶子也是实在没办法,景阳啊,就看在这些年我们一家人对你不薄的情分上,你就别再纠缠我家月儿了,行吗?” 苏景阳握紧双拳,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他到底为什么成了洪水猛兽一般的人,让许家这般退避三舍,甚至不惜用当年的恩情求他:“婶子,当年我腿疾无法行走,怕连累清月。 而今,我腿疾康复了,甚至在军营为自己谋了一份差事,这才敢肖想和清月在一起,不知您跟许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二位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有什么事,还请摊开了跟景阳说说吧,就当是心疼景阳这个小辈。” 许母摇摇头,叹息一声:“景阳,并非我们无情。而是家里前几日来了一位游方的道士,他瞧了月儿的面相后大惊失色,说清月若与你成婚必定早夭。 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怎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险境?” 苏景阳听闻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婶子,这不过是江湖术士之言,怎能轻信?” 许母苦笑,“起初我们也不信,可是那道士又说出许多家中过往之事,件件属实。景阳,我们不敢冒险呐。” 苏景阳心中一阵刺痛,他没想到竟是这样荒诞的理由。但他仍不死心,“婶子,我愿以性命担保,绝不让清月受一点伤害。” 许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景阳,你的心意我们明白,但为人父母者,总是宁可信其有。你莫要再坚持了,回去吧。” 苏景阳知道此时再说什么都无用,只得咬咬牙转身离开。 许母看着苏景阳离开的背影,又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说实话这二小子必是会有各种应对,几番拉扯,若是月儿心性不坚,还是会跳这火坑,所以,莫不如用这莫须有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卦象作伐子,将这件事直接说死,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苏景阳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起来。他边走边琢磨着这整件事,在尚未弄清楚其中缘由之前,他绝不能盲目地强行行事。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苏景阳决定先去汪叔那里看看。当他抵达汪叔住所时,远远便瞧见前方火光正盛,阵阵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汪叔正带领着一群弟兄们围坐在篝火旁烤全羊。熊熊燃烧的炭火将那只肥美的羔羊烘烤得色泽金黄、滋滋作响,不时有晶莹剔透的油脂滴落至炭堆之中,瞬间激起一簇簇耀眼的火花。 汪叔专注地转动着手中的铁叉,确保每一处羊肉都能均匀受热。他无意间抬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待定睛仔细瞧了半天,这才终于确定来人正是苏景阳无疑。 汪叔那张被火光映红的脸庞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并热情地向苏景阳挥手招呼道:“哈哈,景阳啊,你回来啦!快快快,赶紧过来吃烤全羊!” 苏景阳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略显牵强的微笑,然后快步走到汪叔跟前坐下来开始烤火取暖。而此时的汪叔则依旧满脸笑意,兴致勃勃地给苏景阳讲述起寨子里近来所发生的各种新鲜事儿。 汪叔不愿意去京城,于是苏景寒上次送人回来时,特意给寨子里捎来了不少银钱。如今,寨子里的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紧巴巴地过日子,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新上任的那位官员与北地的官员私交甚好,他积极借鉴并推行了一些北地行之有效的治理计划。其中一项举措便是并分给他们寨子一部分田产。 汪叔哈哈大笑着从篝火上割下一大块烤得喷香四溢、外焦里嫩的羊肉,递给一旁的苏景阳,豪爽地说道:“瞅瞅,咱这可不单单有田产!连这座山头都被咱给承包下来了,从今往后,你叔我就是这实打实的山大王了! 前些天,我们在山上种了好些水果和蔬菜。对了,就是跟你们一起回来的那个小丫鬟,叫啥来着,秋露是吧,那可是个行家啊,手把手地教会了我们好多种植技巧!听说只要照她说的方法精心伺候,就算到了寒冬腊月,咱们照样能吃上绿油油的新鲜叶子菜。而且,要是收成好,说不定还能拿到集市上去换不少钱花呢! 你这次回去,是回上京城不?帮叔给她捎点东西过去,这小丫头挺和叔眼缘的,也是寨子的功臣。” 苏景阳坐在篝火旁,一边吃烤羊肉,一边回汪叔的话:“不回上京城,是要回军营的。” 汪叔有些失落,但是还是从兜里掏出一个桃木手镯:“那等你回去的时候帮叔把这个带给她吧,小丫头也不知是遭了什么罪,怕黑不说,还怕鬼。” 苏景阳在军营里练的也没那么多讲究了,在身上擦擦手上的油,伸手接过那镯子揣进怀里:“行,叔,我回去就给她。” 汪叔有点喝多了,继续跟苏景阳絮叨:“你要是方便的话,帮叔跟景寒媳妇打听打听,像那小丫头一样的,赎回身契得多少钱?” 苏景阳诧异地看向汪叔,汪叔也觉察出自己话说的有些歧义,摆摆手:“叔不是那个意思,叔就是看她可怜,想等以后寨子里有钱了,把她赎出来,认个干闺女。” 苏景阳看着眼前脸色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的缘故而涨红的汪叔,心下很感动,汪叔一辈子也没给自己找一个媳妇,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寨子上了,他们虽然是山匪,但是这里很穷,基本打劫不到什么人,但是寨子里大半的人都是打劫时收留的。 吃的酒足饭饱之后,人们开始陆续散去。等到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时,汪叔终于收起了脸上原本轻松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慢慢地转过头,看着苏景阳,压低声音说道:“孩子,叔知道你这次特意赶回来的目的。老许和他媳妇前几天已经找过我了。 叔今天也不瞒你,说实话,叔觉得你还是别再强求这件事了!我们都知道你和景寒都是好孩子,可是我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确实是高攀不起你们这样的高门大户。 就算没有那个道士算的那一卦,老许两口子也绝对不可能放心把自家那宝贝女儿交给你的。” 听到这里,苏景阳原本还握着手中那根香气四溢、油光发亮的羊骨头,缓缓地将其放了下来。他那原本明亮而有神的眼睛,仿佛被一层乌云迅速遮蔽住了光芒,瞬间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他微微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汪叔。 在与汪叔对视的那一刹那间,苏景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和坚决。接着,他用低沉但却异常坚定的语气开口说道:“叔,我知道您对我说这些话都是出于一片好心。但是,我对清月的感情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或者玩玩而已。 没道理人家女孩子陪着我一直吃苦,最后我好了,却不带着她过好日子,那不是人干的事儿。 再说,叔,说句实话,其实是我离不开她,我这人认死理儿,只认她一个。” 汪叔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叹息一声,然后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苏景阳的肩膀。 第103章 老男人更带劲儿 汪叔语重心长地劝道:“你这孩子,很多事情你还不懂。老许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千娇万宠的女儿,那可是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疼爱着的。 你们现在感情好,怎么都是好,可是人都是善变的,他们怎么可能冒着风险,轻易地把自己的心头肉交给你,让她前途未卜、身份低微。” 苏景阳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处甚至泛起了一层白色,他脸上闪过一抹坚决说道:“叔,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算是敲断我这条腿,以后做一个瘸子,我也愿意。” 一旁的汪叔听后,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说:“唉,你这孩子啊,怎么就这么倔呢?” =================== 清幽雅致的院子里,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萧长莺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伺候的下人退下,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和小丫鬟秋露二人。 秋露乖巧地盘腿坐在萧长莺面前的蒲团之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光芒,宛如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这双眼睛并非那种惹人怜惜、楚楚动人的模样,反而透露出一股机灵劲儿,让人不禁心生喜爱。 萧长莺的嘴角仍因方才秋露所讲述的趣事而微微上扬着,她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丫头,眼中满含笑意说道:“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非得遣走众人之后才肯与我说?” 听到这话,秋露原本灵动活泼的脸庞上顿时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诱人。她羞涩地低下了头,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略带腼腆却又坚定地开口道:“主子,秋露有一事相求,希望主子能够大发慈悲,应允秋露赎回自己的身契。”说完,秋露紧张地咬了咬嘴唇,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萧长莺的回应。 萧长莺微微挑起那如柳叶般细长的眉,心中暗自思忖。说句实在话,在=国公府,她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下人竟然想要赎回自己的身契。 毕竟,进入国公府当下人,那可都是需要花费不少银钱才有这样的机遇。国公府对待下人们向来宽厚仁慈,给予的待遇也是非常好的。再者说,从身份地位上来看,很多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只能靠卖力气来谋生。 相比之下,国公府无疑是一个理想的安身之所。 将来若是能在这府中找到情投意合之人,再生下一两个孩子,一家人的生活,比起终日在田间地头、泥土中辛苦劳作的日子,那可真是强了好几倍。 萧长莺绝对没有轻视下人的意思,她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于是,萧长莺有些疑惑地看向秋露,问道:“可是府中有人亏待了你?” 闻此,秋露急忙摇着双手回答道:“没有,绝对没有!府中的主子和下人对我都很好,从来没有亏待过我。只是……只是秋露现在有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想要去找他,和他携手过完这后半生,所以渴望得到自由之身。” 萧长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她盯着秋露,不是府上的人,那会是谁呢?难不成:“是老爷山寨那边的人?”秋露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如熟透的苹果一般绯红,她羞涩地垂下头,轻声回答道:“回主子,正是寨子那边的寨主,汪叔。” 萧长莺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重复着那个名字:“汪叔……”然后抬起头,继续问道:“既然都称他为叔,想来他的年纪应当不小了吧?” 秋露急忙摆手否认,急切地解释说:“哎呀,主子您可别误会!汪叔其实年纪不算太大的,也就才三十八岁而已。俗话说得好,男人三十一枝花,这个岁数的男人更懂得疼女人。再说了,我一直都喜欢年纪稍大一些的,他们成熟稳重,特别有魅力,和他们在一起感觉可带劲了!真的,主子。”说完这些话,秋露的脸已经红到耳根子了。 萧长莺听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个闺阁女子,竟是如此大胆热烈,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遇到对的人,怎么都是好吧。 秋露见萧长莺不说话,又央求道:“主子,您就成全秋露吧,秋露保证嫁给汪叔后,和他一起把寨子打理好,不让那些良心不正的人过来烦您和老爷。” 萧长莺轻启朱唇,悠悠地吐出一口气,秀眉微蹙,轻声叹道:“秋露,你虽然一心一意想要跟汪叔,可是那终究是一个寨子,不比国公府,寨子里不仅日常事务繁多冗杂,而且恐怕更是少不了人心叵测、勾心斗角之事,如此复杂艰险之境,你当真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去应对了么?” 秋露闻言,毫不犹豫地用力点了点头,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闪烁着坚毅无比的光芒,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一般耀眼夺目。她紧咬下唇,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主子,请您放心!秋露绝不怕吃苦受累。只要能够陪伴在汪叔身旁,无论遭遇何种艰难险阻,秋露都有信心和勇气去一一克服。” 萧长莺听后,不禁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许久之后,她才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柔和而又带着几分疼惜地看着眼前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丫头,轻声说道:“也罢,既然你如此执着坚决,那我就应允了你吧。 只是,咱们这国公府与郡主府自建府以来,从未出现过丫鬟自行赎回身契之事,往后自然也断不会开此先例。稍后,我会吩咐随心将你的身契取来交予你,另外再额外赠予你一份丰厚的嫁妆。只愿你今后的生活能够平安顺遂、幸福美满。 倘若日后你在外受到了任何委屈欺凌,千万要记住,你乃是从郡主府嫁出去之人,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娘家,更是你坚实可靠的后盾依仗所在。” 秋露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萧长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萧长莺竟然会对自己这般好。一时间,心中的感激之情如潮水般汹涌澎湃,难以自抑。 只见她颤抖着双手,缓缓地扶着双膝,艰难地站起身子。由于心情太过激动,双腿还有些发软,但她还是努力站稳了身形。接着,秋露毕恭毕敬地向着萧长莺深深地鞠了一躬,那动作标准而又虔诚,仿佛面前之人是她生命中的救星一般。 “主子……”秋露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声音略微有些哽咽道,“这是我外出之时学到的一个礼节,专门用来表达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感激之意。” 听到这话,萧长莺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嗔怪地瞪了秋露一眼,没好气儿地道:“好你个小丫头片子,惯是个会耍宝卖乖的!从今往后,可不许再唤我作主子啦!你如今已经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你心心念念的自由了!” 其实,萧长莺并非是什么滥施好心的大善人。只是先前秋露挺身而出,毫不畏惧地替她怒斥林巍那个可恶之徒,着实是帮了她一个大忙。正因如此,萧长莺才会决定放秋露离开,让她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广阔天地。 秋露领了身契当天就走了,去寨子里的路不远,但是很危险,萧长莺不放心,让她跟着自己去那边的商队一起走的。 也不知她和汪叔最后能不能修成正果,她让随心给秋露带了话,如果将来她想的话,随时可以回郡主府。 第104章 升迁宴 苏景寒凝视着远方,心中暗自思忖着苏家的事情似乎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他轻轻皱起眉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决断。姜遂该回来了。 他们在边关取得了一座城池,名为清野县。这座城池并非轻易得来,其中的缘由颇为曲折。原来,那清野县的官员在前几日陷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豪赌之中。赌局激烈异常,官员赌红了眼,最终将自己所管辖的清野县当作赌注押了出去。 这样的事情自然无法公之于众,必须小心谨慎地处理。苏景寒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此决定让姜遂前去接收这座城池。姜家在那个城附近拥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凭借着这些关系,姜遂有能力镇得住那位郡守,确保接收工作的顺利进行。 苏景寒此次升迁宴虽说举办得颇为低调,但其中所展现出的奢华程度着实令人咋舌。受邀前来参加宴会之人也是形形色色,苏景寒并未因升迁宴的选址以及自身如今高贵的身份地位,便对邀请对象挑三拣四。 即便是权倾朝野的相爷,他亦诚邀出席;至于那些品级远低于他的小官们,同样有幸获此殊荣;更有甚者,就连平日里与他相谈甚欢、在上职时负责守门的普通士兵,也被列入了邀请名单之中。当然,那些平素里与他交往密切、玩闹嬉戏的公子哥们,自然是最先收到邀请函的一批人。 只可惜,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们似乎并不怎么把这场升迁宴放在心上,一个个拖拖拉拉、姗姗来迟。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与那些清正廉洁、两袖清风的官员们实在难以打成一片,彼此之间不仅缺乏共同话题,甚至还相互看不顺眼!正因如此,这群公子哥们压根儿就没打算在这宴会上多做停留,心里盘算着上完贺礼之后便脚底抹油——开溜大吉。 苏景寒嘴角微扬,丝毫没有放这些人离开的意思。只见他抬手轻轻一挥,示意众人随他一同前往不远处的一座亭子。这座亭子位于高处,视野开阔,站在这里可以清晰地俯瞰到下方众多官员们的身影。 待大家都在亭子里坐定后,苏景寒面带微笑,开始逐个为这些公子哥们详细介绍起下面那些官员各自所擅长的领域和才能。然而,他的讲述似乎并未能引起这些公子哥们太多的兴趣,他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眼神游离,心中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无聊的地方。 苏景寒看似不经意间转头看向身旁的姜遂,笑着问道:“姜哥,听闻你即将接手清野县这一方事务,不知你是否已经想好要让咱们当中的哪个人跟随你一同前去协助?”听到这话,姜遂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亭子里的其他人。 说实话,对于苏景寒,他自知自己是请不动的;而至于剩下的这些人……姜遂心里暗自苦笑一声,心想这里面又有哪一个能够真正派得上用场、正儿八经地帮到自己呢? 若是与他们一同行事,恐怕这清野县非得被败个精光不可! 姜遂至此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苏景寒的真正意图所在。 于是,他缓缓地将目光转移至那些刚刚就连瞧都不愿多瞧上一眼的官员们身上。这帮官员平素里着实令人感到厌烦不已,常常使得姜遂恨不能冲上前去狠狠地抽打他们一顿解气。然而,事到如今,面临如此这般的关键时刻,还当真非得仰仗着他们方可成事。 其余的那些公子哥们,则纷纷顺着苏景寒所说之话语想了下去,这一想不要紧,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那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神态俱是骤然一变,转而变得肃穆而又庄重起来。与此同时,他们亦如同姜遂一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聚焦在了那群官员们的身上。 见此情形,姜遂心急如焚,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猛地一扯苏景寒的衣袖,急切地说道:“老弟,眼下我这边的事情可是最为紧迫的!你就行行好,赶紧给我推荐几位得力之人吧,事成之后,哥哥我定当重重谢过!” 其他公子哥们听后略一思索,觉得确实如此,便也不再与他争抢,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苏景寒所指的方向。 只见苏景寒伸出手指,朝着不远处一个身着紫衣、正与几位官员谈笑风生的男子点去,并开口介绍道:“姜哥,您瞧瞧那位紫衣男子,此人名唤王瑞,乃是前年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仕途的。由于并非出自上京城的任何一家知名书院,因此其升迁之路可谓全凭自身努力打拼。 不过,此人着实厉害,不但行事处世极为圆滑,而且在此前曾于家乡所在的县城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师爷,积累了不少官场经验和人脉关系。以我之见,他对于姜哥您来说,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说罢,苏景寒又将目光移向另一名站在池子边低头观赏鱼儿的男子身上。这名男子身穿一件墨色的外衫,身姿挺拔,气质不凡。苏景寒接着说道:“姜哥,您再看看那边池边看鱼的墨色外衫男子,他名叫张得。 别看他文质彬彬的模样,其实身手相当不错呢! 令人意外的是,这样身怀武艺之人居然考取的是文官职位。此外,他还专门研习过一些农业方面的经典着作,对于农事管理颇有心得。若是能让他来辅助王瑞,想必二人定能相辅相成。” 姜遂听到这话后,心中瞬间燃起一团炽热的火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老弟,那我是不是应该立刻下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套套近乎?” 然而,苏景寒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冷静地回应道:“姜哥,眼下这地方人多眼杂,不太方便。您不妨另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去与他接触,切记要保持低调行事。如果合作尚未谈妥,反而将对方置于舆论的漩涡之中,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姜遂略作思索,觉得苏景寒所言极是。 周围的其他公子哥们也纷纷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你一句我一句地央求着苏景寒给他们推荐一下相关人士。一时间,场面变得热闹非凡。 而在这片嘈杂声中,唯有兵部家的次子上官垚始终沉默不语。苏景寒环顾四周,见这群公子哥基本上都已经挑选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上官垚,微笑着问道:“垚哥,这些人是没有能入得了您眼的么?” 上官垚尴尬一笑,脸上流露出些许难为情之色,轻声说道:“我如今手上的事务确实没有那么多,若是有人愿意跟随于我,可我最终未能达成他们内心所期望的结果,那岂不是辜负了他人对我的信任与期待?” 他话音刚落,只见苏景寒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眉头微皱,语气也变得严肃许多:“垚哥,您怎能这般妄自菲薄呢?难道说小弟我曾经拜托给您的那些兄弟,您都未曾替小弟妥善地安排好去处吗? 又或者是小弟想要处理的诸般事宜,您都没有尽心尽力地帮助小弟去解决么? 我们身处这波谲云诡、错综复杂的官场之中,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一帆风顺,事事无需仰仗他人援手呢?只要有人向垚哥您求助,那就等同于向我们这帮兄弟们开口相求,大家齐心协力,又怎会连区区几件小事都无法办成?” 上官垚一想也是,随即试探道:“要不,我也接触一些人试试?” 第105章 私语 林巍到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从上次被郭紫莹救过之后,郭紫莹就对他展开了猛烈的攻势。这一次,林巍虽然心里不愿意,可是吃一堑长一智,再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端什么文人风骨,寒门气度,终是放低姿态被迫逢迎着。 郭紫莹的热情似火,让林巍有些招架不住。她不仅常常找各种借口与林巍见面,还会送一些贴心的小礼物给他。林巍虽然对她的举动感到无奈,但也不好直接拒绝。 在郭紫莹的强势追求下,林巍的生活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所辖的县里,几乎所有的女性都知道了郭紫莹的存在,再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这让林巍感到有些失落,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小县里自由自在地生活,没想到却被郭紫莹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但是,林巍心中始终放不下萧长莺,郭紫莹怎么跟萧长莺比,甚至就不应该放在一起比! 郭紫莹对他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好,打探到林母的生辰,便悄悄地为林母精心筹备了一场盛大的寿宴。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质量明显得到了提升,甚至还多了两个下人专门伺候她和林巍的日常起居。林母那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在寿宴的前一天晚上,林母悄悄地将林巍叫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她身着一件鲜艳的绸缎衣裳,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 “儿啊,现在这郭紫莹给咱送了仆人,又要给我办寿宴,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啊!”林母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林巍看着母亲,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捋了捋身上素净的长衫,他知道,母亲的心思往往很容易被外界的诱惑所左右,但他希望母亲能够保持清醒,不要被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所迷惑。 但是他不一样,他这么多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么,如今,尽管他仅仅只是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担任职务,但他心中却充满了自信与豪情壮志。 他坚信,假以时日,凭借着自身出众的才华和不懈的努力,定能一步步向上攀爬,登上更高的台阶。待到那时,即便萧长莺曾经有过婚姻的过往,他也绝对不会心生嫌弃之意。只要她心甘情愿,他林巍必将毫不介意所有的前尘往事,全心全意地与她相伴相随。 没有其他人能够如他一般,亲身历经这般曲折坎坷的心路历程。也正因如此,才让他彻底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世间之人,恐怕再也难以拥有与他相同的境遇,自然也就无法像他这般思考得如此透彻。 “娘!以后像这样的话,您可千万不要再讲出口了!如今,咱们确实是承了郭姑娘的情,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这份情谊咱们只要牢牢记住在心间便足矣,等到儿子我哪天飞黄腾达、功成名就之时,必定会想方设法去报答人家。 至于那京城方面,儿子我迟早都会把本应属于我的东西以及那个人统统夺回来的。所以,娘您往后行事时务必要慎之又慎,切不可鲁莽冲动,凡事都得多加思量才行!” 要不然,万一哪天他真能与萧长莺再续前缘走到一块儿,谁晓得他娘会不会又给他捅出什么娄子来,让萧长莺心里头不痛快,唉……说实话,有的时候林巍还真是不太情愿摊上这么个娘亲,老是要拖他后腿。 林巍满脸凝重之色,眉头紧紧皱起。 “娘知道了,不过那小贱人可早就嫁人了,说不定再过些日子,连孩子都有了呢!哼,你即便成了亲又能如何?倘若还愿意接纳她,那可是你大人大量、宽宏大量了!”林母那双三角眼微微上扬,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容,满脸都是不可一世的神情。 林巍一听林母提及萧长莺或许即将身怀六甲之事,如遭雷击,脑子里瞬间变得空白,嗡嗡作响。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倒下。原本平静的面容此刻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痛苦。 林母压根不理睬其他,自顾自地接着讲道:“再者说了,娘含辛茹苦地供养你念书识字,期间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头。如今这个小贱人竟然如此善于掌控我们,倘若她日后当真与你走到一起,娘怕是往后余生都难以过上舒坦日子了。不过,娘全都是为了你,无论什么样的苦楚娘都能够承受,任何事情娘也都可以忍耐下来。” 说到此处,林母竟突然模仿起深闺里的女子模样,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稍作停顿之后,又带着些许哽咽继续诉说起来:“可是儿啊,娘这一生总共也就剩下没几年好活了,娘心里就盼着,在你尚未跟那个小贱人纠缠不清之前,能让娘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过上几年清闲日子,就算是娘求求你了!” 林巍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境,不知道应当先宽慰自己的娘亲,还是赶紧阻止她这样称呼萧长莺。踌躇半晌过后,他终究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无可奈何地回应道:“娘,儿子明白您的心思,但咱们暂且再忍耐忍耐吧。万一日后儿子能够稍微晋升一下官职,兴许就能碰到更为门当户对的人家了,到时候再回头看,眼前这些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处而已,您想想,到时候咱们去了上边,再有了大宅子,得几个更加尽心的奴仆,那日子,不是比现在强多了。” 林母不想要将来的好日子,看不到摸不着,她辛苦了一辈子,她现在就想过好日子,所以,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真的那么说?”郭紫莹柳眉微挑,美眸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勾,流露出一抹不屑的嗤笑,仿佛在嘲笑林巍和他那浅薄的娘的不自量力。 站在合欢树下的她,身姿曼妙,一袭华美的衣裙随风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美的极具攻击性。 她的声音清脆而尖锐:“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看不上本小姐!就他那点本事,靠自己,恐怕过几年连县令都做不成了,还在那里痴心妄想飞黄腾达。” 她真的也有些玩够了,甚至。。。觉得有些恶心,可是没办法,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怎么也要做下去。 “主子,奴婢此番回来,那老妇特意嘱托奴婢,定要给您带句话儿。她说,明日寿宴之际,务必与林巍少爷共同饮下她所赐之美酒。而且再三叮咛,让您精心装扮,务必光彩照人。她说,到时候送您一份大礼。”立于她身侧的那小丫鬟,轻声缓语道来,言罢,便迅疾地垂首。 于他人难以察觉之处,那小丫鬟却暗暗翻起一个偌大的白眼。实际上,那小丫鬟心底对那林母厌恶至极。自她被遣至彼处后,那老太太终日皆是一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之态。非但毫无顾忌地驱使她与另一家仆德顺,将他们二人视作牛马般役使不休,更于明处暗处处处提防她,仿若惧她会与林巍少爷有染似的。 她可真是。。。。。。仅仅只是伺候林母那么一小阵子,就已经让她感到无比厌烦和疲惫不堪了。居然还能想她会甘愿给他儿子当小妾,并且要伺候她一辈子。连那微薄的月银都没有了。 这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脑子进水了不成? 谁会放着正经人家的正头娘子不做,去一个破落户当一个下贱的妾? 第106章 林母的寿宴 相比之下,自家的主子对她们这些下人可是要好太多了!平日里从来不会像林母那样随意指使和苛刻对待她们。而且自家的主母更是宽厚仁慈,从未对她们这些下人怀有防备之心。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下人,自然应该心里有数,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本本分分、尽心尽力地为主子办事才对。 只要努力干活,表现出色,运气好的时候,等到主子开恩放她们出嫁时,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颇为丰厚的嫁妆呢!如此一来,岂不是比留在林家这种刻薄人家要强上百倍千倍? 也不知道他们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这家人的嘴脸,却偏要跟这样的人家死磕,依她看,这一家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一个自命不凡连她家主子这样相貌出众,家世不凡的都看不上,他看上谁了? 另一个更是明明眼皮子浅的很,却天天高傲的像是所有人都比不得她一样,她怎么想的? 不过好在,这俩人都没看上她,也没看上她主子。 也不知将来哪家女子要遭此天灾人祸。 还赐给她家主子酒,就林母那个身份,真是。。。。。。 她配么? ---------------------------- 由于这次寿宴是郭紫莹不辞辛劳帮忙操办的,因此许多人都想借此良机来讨好郡守。于今天携带厚礼前来贺寿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尽管郭紫莹并未亲自站在门外帮助接待宾客,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送礼表心意之事,只要次数够多,总归是有那么一两次能够成功送达上位者心坎里去的。至于其他那些未能如愿的尝试,全当是一种试错成本罢了,即便出错也无妨。 今日的林母,她身着一袭由顶级苏绣锦缎精心裁制而成的衣衫。这衣料是郭紫莹特意派人从江南地区最为声名远扬的绸缎庄重金购得的,那袍服之上,密密麻麻地绣满了一朵朵娇艳欲滴、精美绝伦的牡丹花图案。 每一朵牡丹都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其花瓣边缘更是以纤细的金线精心勾勒,使得整朵花看起来愈发立体生动;而花蕊之处,则巧妙地点缀着一颗颗圆润光洁的珍珠,恰似清晨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晶莹剔透,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再瞧那领口和袖口处,皆镶嵌着一圈洁白如雪、毫无一丝杂毛杂色的上等雪狐毛皮,毛色纯净无暇,在灿烂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而又高贵的光泽。 这件衣服原本设计精美、用料考究,旨在彰显穿着者的雍容华贵之态。然而,当它被林母穿上时,所有的美好期望都瞬间破灭了。 林母那张面容堪称尖酸刻薄,每一道纹路似乎都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与生活的苦涩。她的皮肤粗糙且暗沉无光,宛如经历了无数风雨侵蚀的墙壁,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和弹性。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恰似干涸土地上深深裂开的缝隙。 再看她的嘴唇,总是紧紧抿成一条细线,透露出一种狭隘而又小气的气质。那身华丽无比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就如同披挂在一根干枯的树枝之上,非但未能相互映衬、增添光彩,反倒显得极不协调、格格不入。 周围的人们目睹到林母如此怪异的装扮,尽管出于礼貌并未当面评头论足,但他们的眼神之中却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丝丝诧异和嘲讽之意。这种目光犹如利箭般射向林母,可她却对此全然不知晓。 相反,林母还特意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在众多宾客之间来回穿梭游走。她时不时抬起手来,轻轻整理一下那件价值不菲的服饰,妄图借此展现出自身所谓的高贵气质。但实际上,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一场令人捧腹大笑的滑稽表演罢了。 终于,令人期待已久的祝寿环节来了!在众人殷切目光的注视之下,林巍缓缓站起身来,向着高堂之上的寿星——也就是他的母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并送上了真挚而温馨的祝寿之词。 果不其然,林母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容,亲手递给了林巍一杯美酒作为赏赐。“长者赐,不敢辞。”林巍自然不会违背这一礼数,他稳稳当当地接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仰起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那豪爽的姿态引得周围宾客纷纷鼓掌叫好。 紧接着,轮到了郭紫莹。一名伶俐乖巧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同样的美酒,走到了郭紫莹的面前。郭紫莹微微垂眸,不着痕迹地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之色,但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端庄娴静的仪态。她伸出玉手轻轻端起酒杯,朱唇轻启,同样仰头一饮而尽。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原本就生得花容月貌的郭紫莹此刻更显得娇艳动人。她那双美丽的凤眼中渐渐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嫣红,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妩媚迷人;而那红润如樱桃般的嘴唇,则因为饮酒后的润泽变得愈发鲜嫩欲滴,仿佛刚刚沾上清晨的露珠一般晶莹剔透、惹人怜爱。如此倾国倾城的容颜,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好一个容貌昳丽的佳人! 林母虽勉强同意让郭紫莹暂且当自己的儿媳,但内心深处却早已被嫉妒所吞噬。这种嫉妒之情犹如熊熊烈火,疯狂地燃烧着她的心。 一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竟然拥有如此显赫的家世背景,而且还出落得这般花容月貌,林母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今天本应是属于她的盛宴,可所有宾客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在了郭紫莹身上,仿佛她才是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别以为她傻,这风头都让这小丫头占去了,她还是知道的。 林母紧紧捏住手中的帕子,由于用力过猛,手指关节都微微泛白。她忍不住低下头,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恶狠狠地地想:“等着瞧吧,小蹄子!一旦你落入我的手掌心,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有你好受的,我堂堂一个婆母,难道还治不了你?” 无论外界环境怎样变迁、世事如何更迭,那些心怀恶意、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始终难以改变其本性。就拿林母来说,这个女人简直将“坏”和“蠢”诠释得淋漓尽致。甭管是谁成了她儿子的伴侣,在她眼中,那都是自家儿子魅力非凡,仿佛所有人能与她儿子结为连理,都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是在高攀他们家。 对于每一个可能成为她儿媳的女子,她都会抱有一种轻蔑和不屑一顾的态度,这种偏见没有丝毫差别。无论是平民百姓家的姑娘,还是名门望族之后,甚至是皇室宗亲之女,都无法逃脱她那充满歧视的目光和平等对待的刁难与折磨。 真不晓得究竟是什么给予了她如此爆棚的自信心。 郭紫莹落座后,又有几位宾客依次走到林母面前,面带微笑地向其祝寿贺喜。一番热闹过后,众人逐渐放松下来,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走向郭紫莹所在之处,向她敬酒。 就在这时,郭紫莹送给林母的那个小丫鬟端着一壶新酒快步走来,准备为郭紫莹添酒。然而,不凑巧的是,另一名前来敬酒之人与这小丫鬟在途中不慎撞在了一起。只听得“哗啦”一声响,满满一壶美酒瞬间倾泻而出,恰好尽数泼洒在了郭紫莹那身华美的衣裙之上。 第107章 醉酒么 刹那间,原本喧闹祥和的场面变得有些混乱起来。小丫鬟惊恐万分,连忙跪地求饶,声音颤抖而急切;而那位不小心犯错的敬酒者则满脸愧疚之色,不停地躬身致歉;与此同时,林母也皱起眉头,提高嗓音斥责起小丫鬟的冒失行为。一时间,求饶声、致歉声以及斥责声响成一片,好不热闹。 身处这场风波中心的郭紫莹却表现得极为淡定从容,她微微摆手示意无妨,并未对此事过多苛责。眼见郭紫莹如此通情达理且毫不计较,林母心中不禁暗自点头,对于郭紫莹这般配合自己计划的态度,感到十分满意。 于是,她脸色一沉,垮下一张脸,对着那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厉声喝道:“还不快带你家小姐到客房去换一下衣服!真是个蠢东西!” 听到林母的命令,小丫鬟如蒙大赦般连连叩头称是,然后迅速起身,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道:“是,老夫人。”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郭紫莹,轻声说道:“小姐,请随奴婢前往客房更换衣物吧。”说完,便领着郭紫莹以及跟在她身旁的一个大丫鬟朝着后院匆匆而去。 无论听到多少次手底下的人叫自己“老夫人”,林母都开心,心中不禁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仿佛自己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跟着小丫鬟来到客房后,那大丫鬟轻轻地关上了门,将郭紫莹小心翼翼地扶到椅子上坐下。郭紫莹拍了拍大丫鬟的手,轻声说道:“那便辛苦你了。”大丫鬟微微一笑,回道:“小姐,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能为主子分忧,是奴婢们的荣幸。” 说罢,大丫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缓缓地向屋内的床边走去。 一方刻意地迎合与奉承,另一方则心安理得地接受并沉浸其中,这场寿宴的氛围显得格外和谐愉悦。宾客们推杯换盏,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不知不觉间,宴席已进行到酒过三巡之时。 此时的林巍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微微摇晃。他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潮红,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就连身体也渐渐发热起来。尽管如此,他仍竭力忍耐着,强行克制住想要扯开衣领透气的冲动。 一直在留意着儿子状况的林母,见此情形,不动声色地向身边伺候的小厮递去一个眼色。那小厮何等机灵,当即心领神会,赶忙上前轻声劝慰道:“少爷,您怕是喝多了些,不如先随小的去后院稍作歇息吧。”说罢,便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林巍,朝着后院缓缓走去。 然而,随着脚步的移动,林巍的意识愈发模糊不清,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的。就在这时,他隐约察觉到小厮所带之路并非通往自己日常起居之所,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勉力开口问道:“你……为何不带我回自己的屋子?” 那小厮也是郭紫莹府上的人,身为郡守家的仆从,自然是头脑灵活、机敏过人。他听到林巍的话后,赶忙回应道:“主子莫急,此地早有老夫人特意为那些醉酒的宾客准备好的醒酒茶。瞧您现在这样子,怕是醉得不轻啊!依小的看,您不妨先过去喝上几口,醒醒酒之后再歇息也不迟。要不然,等到明天起来,这头痛之症恐怕是在所难免!” 倘若林巍是出身于名门望族的贵公子,亦或是其交友广泛,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市井平民,甚至是那些三教九流之辈皆有所往来,听闻过众多豪门世家的隐秘之事。那么以他定能轻而易举地识破这设局之人粗劣不堪的手段伎俩。 只可惜啊,事实并非如此。 他本就家世贫寒,所结交的朋友也大多都是些贫寒门第的清正之士,从未亲身经历或见过这般尔虞我诈的局面。再加上此刻他的脑袋犹如一团糨糊般混乱不清,迷迷糊糊之间,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小厮一同去了。 林巍摇摇晃晃地被小厮搀扶着走进了一间略显昏暗的偏房。刚一踏入屋内,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酒气扑面而来,那味道仿佛能把人熏醉过去,甚至比此刻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儿还要浓重许多倍。 林巍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脑袋昏沉无比,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小厮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并轻轻地让他坐在椅子上。紧接着,小厮熟练地拿起茶壶,给林巍倒了一杯醒酒茶。 然而此时,林巍体内的燥热感愈发强烈起来,就像是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正在他身体里肆虐。这种灼热的感觉令他几乎无法忍受,以至于他根本无暇去理会面前那杯所谓的醒酒茶。只见他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显得极为痛苦和烦躁。 突然,林巍像是失去理智一般,猛地伸出双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衣领,想要透透气,缓解一下那股要命的燥热。随着他粗暴的动作,大片白皙而精致的锁骨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本来这场醉酒就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站在一旁的小厮看到林巍如此反应,假惺惺地说道:“主子,您看这茶好像有点凉了呢,小的还是拿去重新热一下吧。”说完,也不等林巍做出回应,便迅速端起桌上的茶具转身朝门口走去。 走的时候还不忘伸手轻轻地带上门,留下林巍一个人独自在这间充满酒气的屋子里。 林巍皱着眉头,目光不悦地盯着这个毫无规矩可言的小厮,心中的烦躁情绪愈发强烈起来。他不禁想起,如果此时陪伴在身边的是萧长莺送给他的那几个丫鬟和小厮,情况肯定截然不同。他们必定会早早备好拭汗的柔软帕子以及干净清爽、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衣物。而缓解酒后不适的解酒茶,更是会在他踏入自己房门的瞬间就被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的唇边。 然而眼下,这些本该有的周到服务统统不见踪影,这怎能不让他心生恼怒?尤其是体内的药性正逐渐增强,仿佛一股无名之火在身体里燃烧,不仅使得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连思维也渐渐不受控制起来。恍惚间,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与萧长莺共度洞房花烛夜时的情景。 可即便如此,林巍丝毫没有往中了那种药上想,只当是自己今日高兴,不胜酒力。 难耐间,林巍挣扎着抬起头,眼神毫无目的地看向屋内,突然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第108章 梦境 那女子静静地站在远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然而即便如此,透过朦胧的光线,林巍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女子身上所着衣物的色彩。那一抹色彩,竟与萧长莺平素里钟爱的色调如出一辙!这惊人的相似之处让林巍的心猛地一颤。 他眨动双眼,试图拼命地看清女子的面容。每一次眨眼过后,那张脸似乎都逐渐清晰起来,最终定格成为萧长莺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容颜。此刻,萧长莺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望着他,既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嫌弃之意,亦没有半点躲闪逃避的举动。 面对这样的情景,林巍心中仅存的一丝理智瞬间烟消云散。他犹如一头失去控制的猛兽一般,径直朝着女子猛扑过去。若是一场梦境,那他又为何不能纵情放肆一回呢? 无论如何,萧长莺迟早都会属于他。 相互的推搡之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倒在了床上。林巍敏锐地察觉到,虽然身下之人对于他的举动有所抗拒,但其反应却并不十分强烈。他暗自思忖道:哪怕此时此刻只是身处梦中,身为贵族之女的萧长莺依然保留着那份与生俱来的高傲之气。不过无妨,此次就算仅仅是在这场虚幻的梦境之中与她成就了美事,待他日清醒过来,他也定会将此事铭记于心,并决心加倍地呵护关爱于她。 就在女子香肩半露之际,糊着纸的窗户上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咔嗒声。这声音隐在林巍那粗重的喘息声中,极难察觉。 原本反抗并不激烈的女子,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之色,开始拼命地推搡压在自己身上的林巍。同时,她口中还不断地发出尖锐刺耳的求救声。 林巍也察觉到了身下之人的异常反应,但无奈的是,之前所服下的药效已经彻底发作,使得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尽管他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儿,但此刻的他却根本无法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只能一边用力按住身下挣扎不休的女子,试图阻止她逃脱;另一边则心急如焚地俯下身去,想用深情的亲吻来堵住女子那张呼喊救命的嘴。与此同时,他嘴里还不停地哄骗着女子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都是有我的。所以,请相信我吧!只要过了今晚这一次,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那女子紧咬牙关,拼死抵抗着身上男子的侵犯,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对方的压制。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林母竟然领着几个妇人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由于林巍的身躯挡住了女子的面容,众人一时间难以看清她的模样,但林母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件衣服——正是她精心为郭紫莹所准备的。 看到此情此景,林母心中不禁一阵窃喜,心想这件事情总算是成功了。于是,她故意装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大声惊叫起来:“哎呀呀,我的儿啊,你怎能如此糊涂,干出这般伤风败俗之事来!” 此刻的林巍早就已经意乱情迷,脑海中一片混沌,唯一想要做的事情便是和身下的人做那番茄不让写的事情,林母见事情发展的正如她的预期一般,忍着心下的得意,和对将要过上好日子的憧憬,勉强板起一张丑脸,对着身后刚刚赶来的小厮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去把你主子拉开啊!” 小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母是要他上去把林巍扯开,这种场合,还让他一个小厮上去扯林巍,那小厮只能在心里庆幸,还好不是他家主子在床上,待他上去拉人之计,那丫鬟早已整理好衣服,趁机缩到了角落,捂着脸嘤嘤哭泣。 林母走到床边,假意安慰那丫鬟:“可怜的孩子,受了这么大委屈。”转而恶狠狠地看向林巍,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做出这种丑事,叫人家女孩子日后如何自处?” 这一耳光林母没有惜力,如果不狠,恐怕不能让林巍从药效中清醒过来。 林巍一下子被打懵了,缓了好一阵子,才在林母的怒斥和那丫鬟的哭声中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羞愧地对林母道:“母亲,我真的是喝多了,还以为是在做梦。” 既然事情都已经做了,他娶床上那人便是,不过就是日后为了和萧长莺在一起,弄死一个人而已,但是他可不能直接服软,搞得他好像很容易妥协一样,他得难搞一些,省的以后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他身前凑。 林母可不知道林巍心里想的这些弯弯绕,冷笑道:“哼,你虽然是我的亲儿子,但是娘也不能帮你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既然已经和人家姑娘都这样了,还让这么多人撞见,就必须娶人家!” 说完还觉得不够,又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这个混账东西,紫莹哪点不好,今天这事传出去,必须娶紫莹进门。” 林巍此刻心里有懊悔、有恼怒、还有思虑,他那颗如同被糨糊填满般混乱不堪的脑袋,竟然连他娘亲唤那丫鬟作紫莹都未曾听清。此刻的他,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和他母亲争辩不休:“母亲,这件事情咱们还是等日后再从长计议吧! 您行行好,先带着这些人去到前院可好? 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眼睁睁地瞧着,对于人家姑娘来说实在是太不妥当!” 然而,林母又怎会轻易放过如此绝佳的良机?她非但不肯依言带人离开,反而愈发咄咄逼人地逼迫着林巍,非要他即刻答应迎娶缩在床脚的那位所谓的“郭紫莹”不可。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郭紫莹已经换上了一袭鲜绿色的襦裙,那襦裙上用金贵的引银线绣着叶子形状的暗纹,衬的她人比花艳,她缓步走进屋内,修长的身形被襦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裙摆随风轻轻摇曳,更增添了几分明艳。 见到屋内如此多的人,郭紫莹那明艳的脸上浮上一丝惊讶之色,一双美眸带着不解问道:“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多人?”她的声音犹如一道炸雷,劈在了林母的心头。 第109章 调色盘林母 听到郭紫莹的声音,林母瞬间转过头去,当目光触及到郭紫莹时,林母那张原本就因争执而涨得通红的老脸瞬间变得五颜六色起来,犹如打翻了调色盘一般精彩纷呈。真正的郭紫莹就这般明艳艳地站在她眼前,那。。。。。。那。。。。。缩在床脚的那个女子又是何人?方才,她可是信誓旦旦、斩钉截铁地要让自己的宝贝儿子迎娶里面那个人呐!想到此处,林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见林母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有些呆滞和迷茫。郭紫莹迈开脚步,朝着林母走去。走到近前时,她微微弯下腰肢,动作优雅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轻声细语地开口问道:“伯母,您看起来神色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郭紫莹的询问声,林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身子猛地一颤,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屋内床角处的那个人影,声音略带惊慌失措地质问郭紫莹道:“郭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还有,那个……那个在床上的女子又是谁呀?” 郭紫莹狐疑地顺着林母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后,方才缓缓开口回答道:“伯母,刚才我带着身旁随侍的婢女秋慈在这间屋子里更换衣物。可谁能想到,地上竟然有一滩不明液体,凑巧地弄脏了秋慈的裙摆。您之前好心提供给我们的那件衣裳,恰巧尺码稍微有点小了些。所以,我就让秋慈先留在这儿把那件衣服换上,而我自己则赶忙回到马车上去换回原本属于我的衣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么?” 林母一听这话,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瞬间气得浑身颤抖不止。她猛地转过身去,那凌厉的目光犹如两道闪电一般直直地射向床角处的秋慈。只见此时的秋慈已然稍稍收拾了一番自己,但头发仍旧显得有些凌乱不堪。不过好在衣服倒是已经穿戴整齐,此刻正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缓慢爬下。 秋慈整个人看上去惊恐万分、面色惨白如纸,身体更是不停地哆嗦着,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她战战兢兢地对着郭紫莹哭诉道:“小……小姐,刚才奴婢一直在里间更换衣物,忽然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声响。于是奴婢赶忙出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谁曾想到,等奴婢出来时,竟瞧见林公子衣冠不整地独自坐在这外间的椅子之上。当时奴婢心里头害怕极了,一心只想瞧瞧四周是否有伺候的小厮能前来帮忙。可谁知,还未等奴婢踏出房门半步,就,就被林公子他……呜呜呜,小姐,如今这般情形,让奴婢往后可怎么活啊!求求您一定要替奴婢作主啊!” 林母听闻此言之后,气得浑身发抖,她瞪大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之人,嘴里骂道:“好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妖精!竟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明明就是你见着我那儿子生得一副好皮囊,趁他酒醉之际,蓄意勾引于他!像你这般下贱的婢女,待到日后莹儿嫁入我们林家,你也不过只是个用来暖床的通房丫头罢了。 能跟着我儿子,那都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吗? 居然还妄想让莹儿替你出头作主!作什么主?难不成你还想妄图成为正妻不成?哼!真是痴人说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凭你也配得上我家儿子?简直是异想天开!” 略显局促的屋子内,看了全场的众人,方才那吵闹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然而此刻,整个房间却陷入了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 刚刚这林母还口口声声地说着要让自己的儿子迎娶那床上的女子,言辞恳切,信誓旦旦。可谁能想到,当她真正看清床上之人并非心中所想的郭紫莹时,翻脸之快简直如同翻书一般,让人瞠目结舌。 郭紫莹看着跪在地上拼命辩解的丫鬟,眼中泛起一丝怜悯。她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秋慈,你先起来吧。” 随后,郭紫莹将目光转向了林母,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恳切:“伯母,秋慈从小便跟在我身边,她的为人,我是了解的。今日这事,不能光听伯母您一人之言,还望在场的众位能够替我的丫鬟说句公道话。” 言毕,郭紫莹便将视线转向在场的众人。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仿佛在寻找着那个能够为她的丫鬟挺身而出的人。 在场的众人感受到了郭紫莹的目光,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许久后,一个富态的中年女人站了出来,她的脸上满是义愤填膺的神色。只见她双手叉腰,眼神犀利地盯着林巍和林母,大声说道:“郭小姐,我是真看不下去了!今日我也不怕得罪了这县令一家,必须跟您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毕竟丫鬟的命也是命,名节也是名节啊!”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们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的点头表示赞同,有的则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中年女人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巍和林母,继续开口道:“刚刚这林老夫人说吃完饭要带着大家在这院子里走动走动消消食,没一会儿便领着我们来了这间屋子外边。我们大家在外边听得清清楚楚,这丫鬟抵死不从,一直在求救。 进了屋,这林老夫人一直说林公子做事不地道,逼着林公子娶这丫鬟。 我们还道林老夫人是个有担当的,看都没看就让儿子娶这丫鬟,可是这林老夫人一看到你就立马改了说辞,说出了那番话。前后这么一串,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局啊,分明是给你设的!还好你运气好,不过就是这小丫鬟遭了罪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忍不住说道:“这林老夫人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丫鬟呢?”另一个人附和道:“就是啊,这丫鬟也太可怜了。” 第110章 再次被丫鬟拒嫁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林巍和林母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林巍低着头,脑袋嗡嗡响,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林母则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那中年女人:“你胡言乱语,你是不是被人收买了,特意过来败坏我儿子名声的?你是不是看我儿子和莹儿马上要结婚了眼红,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是你设的局,你设局陷害我儿子,好趁机毁了我儿子和莹儿的婚事。” 那中年女人看着他们的样子,听着林母胡搅蛮缠的话,心中更加气愤,她转身对郭小姐说道:“郭小姐,您可一定要为这丫鬟做主啊!不能让她白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郭紫莹点了点头。 林母一见郭紫莹点头,更是怒不可遏,她冲到郭小姐面前:“什么叫给这丫鬟做主?我儿一向品行端正,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郭紫莹这次却一反之前面人一样的好脾气,不为所动,轻轻一笑道:“伯母,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这丫鬟身上还有伤,难道也是假的不成?” 林巍此时终于抬起头来,脸上闪着一抹不可置信,他不相信郭紫莹会这样,这段时间她对自己这么好,怎么会因为一个丫鬟跟自己闹的这么难看,他虽然仍旧头脑不是很清醒,但却努力挺直腰板,摆出平日里郭紫莹最喜欢看的身姿,对着郭紫莹说:“郭小姐,此事定有误会,我真的没有对她动手。” 郭紫莹看向他,目光泛冷:“林公子,这丫鬟和在场所有的人都指认了你,你还想抵赖?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定是要回去将这件事跟我爹说一番的。” 林巍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慌乱起来,他急忙开口说道:“我娶她,明日我定会让媒人登门造访,向她正式求亲迎娶!” 郭紫莹却只是微微挑起眉毛,转向了一直站在她身后、正瑟瑟发抖的秋慈。秋慈那原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庞上,此刻还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悯之情:“你可愿意嫁他?” 秋慈听到郭紫莹询问自己是否愿意嫁给林巍,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猛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恐惧迅速占据了她的全身,以至于她竟然无法站稳脚跟,双腿一软,直接又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 “主子,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实在是害怕极了,就算要奴婢立刻削发为尼、从此遁入空门,奴婢也绝不愿嫁给那个人啊!他实在是太可怕了……”秋慈一边抽泣着,一边苦苦哀求着郭紫莹,声音之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林母一听不愿意了,她风光霁月的好大儿,怎么会吓人呢,萧长莺那样的都想嫁,一个小丫鬟,嫌弃她儿子,她配吗? 越想越是怒火中烧,她那张原本还努力维持着端庄的面庞此刻因为愤怒而变得更加扭曲。她怒目圆睁,伸出那根糙黑却涂满了眼红蔻丹的手指,直直地指向秋慈,口中更是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贱人!明明就是你处心积虑地去勾引我的宝贝儿子,如今竟然还敢在这里惺惺作态、佯装无辜? 哼!若不是为了息事宁人,我们家才不会愿意娶你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进门?真当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不成?我劝你还是识趣点,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 秋慈听到这般不堪入耳的辱骂,眼泪瞬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那苍白得如同纸一样的脸颊滑落下来。再加上她那瘦弱单薄且微微颤抖着的身躯,以及那副惊恐无助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和欺凌。 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们见状,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各种猜测与指责的声音此起彼伏,让整个场面愈发混乱不堪。 “人家小丫鬟说的也对,如果可以的话,谁会愿意嫁给一个试图强占自己清白的人。” “啧啧啧,这林公子的为人真是,一个小丫鬟都不愿意嫁给他。”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林巍的痛处,上一次大长公主宴会之后,也是和这差不多的一个小丫鬟,也是抵死不愿意嫁给他。 都是有眼无珠的东西,她们的主子都想嫁给他,反倒她们这些做下人的,竟然还嫌弃起他来了。 林母哪里允许那些人这般说她的好大儿,当即和那些人吵了起来。 林巍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顾不上想那两个不愿意嫁给他的小丫鬟,伸手去拉他娘,他是真怕他娘一个没忍住,上去和那些人撕扯,他娘是能给他惹事! “郭姑娘,请听在下一言。方才在下着实饮酒过量,以至于诸多事宜皆已模糊不清、难以忆起。家母亦是因事发突然而心急如焚,才会有所失态之举,万望姑娘切莫怪罪。若此婢女执意不肯出嫁,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可否考虑接受其他形式的补偿?”林巍紧咬嘴唇,极力忍耐着胃部那阵阵汹涌袭来的不适感,勉力支撑着将这一番话说完。 郭紫莹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林巍身上。她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之中,此刻正闪烁着浓浓的失望之色。她轻启朱唇,语气冷淡地说道:“林公子,无论起初之心意究竟为何,现今遭罪受苦之人乃是我身旁这婢女。‘不要见怪’此类话语,依我看来,公子不应向我言说,而是应当与我的婢女亲口解释才是。至于其他所谓的补偿……”说到此处,郭紫莹稍作停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巍,继续道:“我倒是很想听听,公子还能拿出何等像样的补偿之物来?” 第111章 他记仇 林巍听到对方如此言语,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回应,整个人呆立当场。而一旁的林母见到儿子这般模样,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她瞪大双眼,想要挣开他与郭紫莹继续争辩一番,好替自己和儿子讨个说法。林巍猛地又回过神来,再次拦住了林母,生怕她会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让局面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郭紫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状似在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稍稍恢复了平静,然后用一种冷漠且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缓缓说道:“以前还真是我瞎了眼,居然没有看清你们这一家人的真面目。白素,去把这里咱们的人都找过来,还有那些之前送过来的东西,能带走的,也一并带走!从今往后,我与这林家再无任何瓜葛!”说完之后,郭紫莹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只留下一脸惊愕的林家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个衣着干练的大丫鬟应了一声,便匆匆忙忙地去找人了。 不多时,几个小厮丫鬟就开始在各处收拾之前带来的东西。小厮们则是将打包好的东西往外边的马车上拿,丫鬟们脸上满是愤懑,一边收拾一边骂林母和林巍黑心肝。有个丫鬟不小心撞到了林家用郭紫莹给的钱新买的下人,却也不道歉,冷哼一声就走。 林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些丫鬟的背影大骂:“没教养的东西,走了也好,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林巍的心上却涌上了一股无力感,这次彻底得罪了郭紫莹。日后郭府若是发难,他怕是招架不住。 宾客们看到这架势,知道这场闹剧即将收场,也纷纷行动起来。他们小声议论着,一些惯会见风使舵的,趁着林巍和林母不注意,赶忙偷偷到上礼处拿回自己带来的贺礼,其他宾客也有样学样,开始翻找自己的贺礼。 林巍看着这一切,嘴唇微微颤抖,林母被气得满脸铁青,叫喊着让新买的下人去拦着那些在上礼处翻找的人,但是那下人哪里阻止得了这么多人,不一会儿,郭紫莹带来的人和物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宾客们也陆陆续续离开了林家,只剩下林巍和林母,带着一个下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心思不一。 宽敞而华丽的马车里,郭紫莹端坐着,手上拿着一块湿润的帕子,她细致地擦拭着自己白皙娇嫩的双手,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脸上原本浓重的嫌恶之色逐渐淡化,但仍能看出些许痕迹留在眉梢眼角之间。 这时,郭紫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马车中央那张精致的小桌子上。桌上摆放着一个信封,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它,然后转头看向此刻正蜷缩在马车角落里默默擦着脸的秋慈。 “秋慈,这是你的身契。” 郭紫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信封递向了秋慈。 听到这话,秋慈身体微微一颤,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把那棉布帕子放在一旁,伸出颤抖的双手,极其谨慎地接过那个信封,并且刻意让自己的手掌避开与郭紫莹的任何接触。 “秋慈多谢主子成全!” 秋慈语气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郭紫莹看着秋慈跪直的身躯,眼前的她与方才在林家那副楚楚可怜、娇柔动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此刻的秋慈,身姿挺拔,神情坚毅,仿佛之前所有的柔弱都只是一种伪装。 郭紫莹见状,心头微微一松,缓缓开口说道:“这里边还有一个庄子。就当作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一份嫁妆吧。今日之事闹得如此之大,若是他对此心存芥蒂,这个庄子也足够保障你后半生的吃穿用度,让你生活无忧了。” 秋慈听完郭紫莹这番话,身体猛地一颤,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深深地朝着郭紫莹俯身磕头,额头重重地触碰到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待她再次艰难地起身之时,那张脸上又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地滚落下来。 秋慈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道:“秋慈……多谢主子……您对我的大恩大德,秋慈无以为报……”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慌乱地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但新的泪滴却又源源不断地涌出。 郭紫莹看着秋慈这般模样,心中不免升起一抹怜惜。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快些起来吧,莫要再跪着了。赶快去收拾收拾自己,要是等会儿回去的时候眼睛还是这般红肿,只怕某些人会心疼的。” ------------------------------ 几日后,上京城,郡主府书房。 苏景寒端坐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信纸,看完手里的信,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放到烛火上点燃,火苗瞬间舔舐上纸张,迅速蔓延开来,不一会儿便化作一团灰烬,袅袅升起的青烟仿佛也带走了某些隐秘待火焰完全熄灭后,苏景寒才重新抬起头来,对着站在书桌旁一直等候吩咐的手下人说道:“立刻派人传话给郭家,让他们把这件事情如实禀报上来。并且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下面那些官员们把动静闹得更大一些,务必要传到郡主的耳朵里。” 听到命令,手下人恭敬地点头应道:“遵命!属下这就去办。”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了门外悠长的走廊尽头。 有些人有些事,萧长莺没有时间去处理,甚至懒得去处理,但是他这人记仇,他有的是时间去处理。 第112章 黄粱一梦 没错,林巍所遭遇的这一切,实际上正是苏景寒中途找到郭紫莹,然后和郭紫莹合谋精心设下的一场局。 然而,虽说这是个局,但其中诸多事宜却也算是顺水推舟而成的。 若不是林巍贪图银钱和好处,郭紫莹也不会在他的曲意逢迎中,让外人和林母都觉得两人走的越来越近,若不是林母心怀不轨,贪图更多的享乐,企图设计令郭紫莹失身于林巍,甚至蠢到毫不遮掩地用了属于郭紫莹的人手帮她做那件事,那一次的事恐怕也难以如此顺遂地推进下去。如果说林巍是蠢的话,林母便是又蠢又坏。 她究竟是怎么产生那种荒谬念头的?居然认为郭紫莹深深地爱着她的儿子,以至于愿意不顾廉耻去配合她完成这般丢人的勾当。难道她真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了皇亲国戚不成?一个郡守之女,但凡心智正常,怎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县令,如此毫无底线地委曲求全,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 用小丫鬟替换掉郭紫莹,将计就计这个主意,确实是出自苏景寒之手。 他就是要让林巍再一次在一个身份不如他的小丫鬟面前狼狈不堪、威风尽失,就如同当初在长公主的寿宴之上那样。 他这样的人,当时知道怎样打,打哪里,才会让人更痛。 有些事情他之所以没有做得太过分,完全是因为担心一旦被萧长莺知晓真相后,自己在她心目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会有瑕疵。 不然,何必如此麻烦,就冲当初安排去偷偷盯着林巍和林母的人,报上来林巍对萧长莺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的时候,他就大可以直接弄死他,把他千刀万剐之后扔到深山里喂狼,至于他那个娘,自有更惨的结局等着她。 想想都解气。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找他的郡主去。 萧长莺结束了一天在宫中的忙碌,下了马车进府,远远地,她便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一袭墨绿色的劲装,立身于月下的竹亭之中,手中长剑闪烁着寒光,随着他身形的舞动,犹如银蛇吐信,又似蛟龙出海。 萧长莺并非没有见识过他人舞剑,相反的,可以她说什么样的好颜色都见过,但眼前之人却是不一样的,因为多了一份喜爱。而且,她一眼便了然,这人分明就是故意在此等候,精心选好了这个位置,只为能让她回家后就能看到。 这般处心积虑的安排,如果她不配合一二,倒是有些不解风情了。 萧长莺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移步朝那边走去。 苏景寒余光瞥见萧长莺走近,剑法越发凌厉潇洒,最后一式收剑而立,风度翩翩。 “郡主,我这剑舞的如何?”苏景寒眼里闪着期待的光,额头上还有些许的细密的薄汗,萧长莺上前用自己的手帕一点点地帮他擦着:“观着确实是赏心悦目。” 果然是回应的恰到好处,苏景寒作势搂住萧长莺的纤腰,将他潮乎乎的大脑袋在她拿着帕子的手上使劲儿蹭了蹭:“那郡主今天有没有想我?” 萧长莺一时有些无语,这男人,定是有事,先是卖弄色相,现在又在这里腻歪:“有的,当然有了。” 萧长莺以为他会跟她说什么,但是这句话换来的是男人将自己拦腰抱起,朝着卧房走去:“那我们回屋。” 但是她其实,有些饿了。 君心难负,那就先一起沉沦吧。 ****** 云销雨霁,萧长莺有些惫懒地拥着柔软的锦被,只露出一个粉面桃腮的小脑袋,宛如一朵雨后盛放的桃花:\"姑姑明天让咱们进宫一趟。\" 苏景寒闻言点了点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如同小兔子一般可爱的萧长莺身上时,心顿时被萌化得像是软成了一滩水。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苏景寒关切地问道。 萧长莺此刻确实有些饿,但慵懒的情绪占据了上风,使得她根本不想动弹分毫。于是,她轻轻地将脑袋往枕头里又埋深了一些,舒服地眯起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懒洋洋地回答道:\"也不是特别饿,不过,如果有人愿意喂的话,那我应该还是可以吃下一点水果的。\" 听她这么说,苏景寒立刻站起身来,动作利落地开始整理自己,不多时,他便已穿戴整齐,然后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没过多久,苏景寒就端着一盘下人从冰窖中新取出来的葡萄回到了房中。葡萄颗颗圆润饱满,由于刚刚从冰窖取出,它们不仅鲜甜多汁,还带着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苏景寒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葡萄,轻轻剥开外皮,接着,他将那颗去了皮的葡萄递到萧长莺嘴边,眼中满含宠溺。 萧长莺张口吞下葡萄,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散开,她满足地眯着眼。苏景寒见状,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这样的郡主,让苏景寒喜爱的不知怎么办才好,恨不得将她藏起来,不叫外人窥见一点。 人藏不起来,但是有些事,可以再来一次。 萧长莺这次吃到的葡萄,是苏景寒用嘴喂过来的,他整个人将她覆在身下,一室旖旎,红烛再次摇曳。 ********** “明日进宫可是有何事?”苏景寒再次坐在床边,边剥着葡萄喂萧长莺边问。 “听闻是西域进贡了些奇珍异宝,还有些香料,姑姑想让我先挑选些。”萧长莺的语气更加软了,嗓子也柔柔的。 “那我给郡主参谋参谋。”苏景寒嘴角上扬,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第113章 卧榻之侧 次日清晨,太后宫中。 苏景寒一进去就被琳琅满目的宝物晃了眼。 如果不是因为有萧长莺在身边,像他这样身份低微之人,恐怕此生都无缘得见如此众多的稀世珍宝,更别提能够将它们带回家中据为己有了。 小皇帝此时也正在太后的宫中。他端正地坐在一张华丽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宫女们鱼贯而入,手中的托盘里摆放着一件件珍贵无比的宝物。 当小皇帝看到萧长莺和苏景寒走进来时,原本不耐烦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欣喜的笑容。他迅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萧长莺飞奔而去,并高声喊道:“姐姐!姐夫!你们终于来了!” 萧长莺与苏景寒恭恭敬敬地向小皇帝行了个礼后,就被一脸兴奋的小皇帝迫不及待地拉到了那堆积如山的宝贝跟前。只见小皇帝小手一挥,豪气冲天地说道:“这里面的好东西随你们挑,朕看啊,都没啥特别的!还不如给朕多送些好玩的玩具来得实在!” 站在一旁的苏景寒趁着屋里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将手伸进自己的袖子里摸索了一番,然后迅速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盒子塞到了小皇帝的手中,小皇帝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那个小盒子飞快地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尽管他努力想要掩饰内心的喜悦,但那快要溢出眼角的喜色还是差点儿没能藏得住。 几人又在这一堆宝贝面前看了一会儿,渐渐地,一开始还有些兴趣的萧长莺变得兴致缺缺起来。眼前这些琳琅满目的东西虽然看上去的确很是精美华贵,但对于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她而言,实在算不得有多么稀奇。就算真的选一件带回去,估计最终也只会像他库房里其他的物件儿一样,被随意搁置在角落里落满灰尘罢了。 小皇帝觉得也是,但是他们觉得不怎么样,是因为他们见得多了,不能说这些东西就不值钱了,所以他大手一挥,把这些东西都给苏景寒了,让他一会儿走的时候带回去。 苏景寒心里是很高兴的,他确实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是他的了,他可以把一部分换成钱,投入到他们的生意中去,未必不会有更好的营收,即便是不换成钱,他弟弟成婚的时候,也可以送一些,给小两口一个婚后生活的启动资金,作为苏景阳唯一的亲人,他需得承担起自己应负的责任,但是至于以后怎么把日子过起来,那就看小两口自己了。 小皇帝本还饶有兴致地想要与两人再闲聊片刻,只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侍从高声禀报:“太后驾到!” 伴随着通报声,太后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待其安稳落座之后,那慈爱的目光便看向了萧长莺和苏景寒二人。太后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异样,但一时间又难以说清究竟是何处不对劲。 此刻的太后正被前朝那些纷繁复杂的事务搅得心烦意乱,头痛欲裂。她皱起眉头索了一下,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萧长莺与苏景寒成婚至今已有一段时日,可萧长莺的肚子却迟迟不见动静。 想到此处,太后不禁对着萧长莺开口问道:“你与景寒成婚已然不短了,怎的这腹中还是毫无消息?要不待会儿哀家差遣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话音刚落,萧长莺那白皙的面庞瞬间飞起两朵红云,一抹羞涩之意迅速蔓延开来。她娇嗔道:“姑母莫要这般心急。哪能如此之快?昨日太医已来为我们请过平安脉了,他说侄女和景寒身体皆无大碍,想来只是与孩子的缘分未到罢了。” 太后听闻太医已经去诊视过了,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语气和缓地道:“如此甚好,当年,先皇的龙体状况你也是知道的,这宫里的太医院为了能让先皇多子多孙,可没少费心思,精心钻研之下倒是捣鼓出了许多有助于受孕生子的方子。其中有那么几个,还真就在那些宫妃娘娘们身上发挥了奇效,诞下了皇子公主。所以,你要是哪天觉得有这个必要,千万别跟哀家客气,只管开口就是,哀家自会吩咐那些太医前去为你们夫妻俩好好调养一番。” 萧长莺闻听此言,赶忙屈膝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那侄女在此先行谢过姑母您老人家了。” 太后见状,脸上顿时绽放出一抹慈爱的笑容,亲切地嗔怪道:“瞧瞧你这孩子,跟姑母又何须这般生分见外!”太后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轻轻扶起头上戴着的那支精美华贵的步摇,不知怎的,她原本笑意盎然的面容却忽然一点点冷了下来,眉头微蹙,似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提起先皇的那些个嫔妃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在各自的封地上过得怎样?安不安生?” 这件事萧长莺还真知道,萧家一直都在派人跟踪,毕竟小皇帝能不能坐稳皇位,也意味着萧家能不能一直存在:“姑母,爹爹和兄长他们派了几波人跟着呢。” 苏景寒倒是听出了太后的言下之意,恐怕今日这珠宝、关心,大抵都是为了最后这件心腹大患做的铺垫,萧长莺之所以没想到,是因为太后和太子总给她东西,对她又向来很好,但是今日这东西,和关心,实则给的都是他苏景寒,所以,这件事恐怕是有意让他处理。 萧家虽然是太后的,但是不代表太后就只有萧家,这几个皇子,太后恐怕是派了其他人也在暗中守着,怕是有些事,萧家没有探到,被太后的人探到了。 即便是没有什么问题,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也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之前那些人在宫里想必跟太后的关系就不如何,不然先皇也不会着急在死之前将他们全都放出去,所以,若从长远的角度来看的话,不如尽数除去来的安心。 “爹和兄长们平平日里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这件事不若便交给景寒去处理吧。” 第114章 主动入套 太后微微颔首。苏景寒既然愿意挺身而出,以他的聪慧才智,想必已然洞悉了自己的深意:“如此一来,就有劳景寒费心了。” 萧长莺起初并未深思此事,但在听完苏景寒与太后之间的交谈后,瞬间恍然大悟,明晓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原来,太后此举意在向外界的那几位王爷发难。想到此处,萧长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悦。 太后之所以会选择苏景寒来做这件事,无非是看中了他与自己有着姻亲关系这一层身份。可若事情一旦有变,真的出现了什么难以收拾的局面,那么最终的结果很可能便是弃车保帅。届时,太后、皇帝以及萧家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苏景寒当作牺牲品抛出,以此保全自身利益,彻底了结这场风波。 所有人都没有损失。 在太后的宫殿里又坐了一阵子。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跑来禀报说,又有几位大臣在外请求面见太后。太后听闻此消息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国事为重,她不得不提前起身离去。 临走之前,太后特意叮嘱身边的侍从们道:“去把我库房里那些珍稀的药材都整理出来,给景寒带上。”才在宫女和太监们的簇拥下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太后前脚刚一踏出宫门,原本一直端坐在座位上的小皇帝,脸色就像变戏法似的瞬间垮了下来。只见他嘴巴微张,轻轻唤了一声:“姐夫……”可后面的话语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吐不出口来。 苏景寒何等聪明之人,自然一眼就看穿了小皇帝的心思。他微微一笑,和声说道:“皇上不必担忧,臣明白您的顾虑。请皇上放心,此次处理此事,微臣定会全力以赴、尽心竭力。无论是奸恶之徒还是良善之人,微臣都会明察秋毫,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同时也绝对不会让无辜的好人遭受冤屈。若没有掌握到确凿无疑的证据,微臣绝不会贸然下定论。” 听了苏景寒这番掷地有声的承诺,小皇帝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许,但眉头依旧紧紧皱着,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那便,有劳姐夫了。” 萧长莺看到小皇帝如此愁眉不展的模样,再加上苏景寒的表态,心里不知为何愈发觉得有些不痛快起来。于是没过多久,两人简单寒暄几句之后,便也一同起身离开了皇宫。 上了马车之后,萧长莺那原本还强撑着端庄的身子瞬间就软了下来,她那张娇美的面庞也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明月一般,阴沉得吓人。她一言不发地倚靠着马车坐在那里,胸脯因生气而上下起伏着,显然心情极差。 苏景寒见状,心中不禁暗暗叹息。成亲以来,萧长莺虽然对他从未发过脾气,但他也不是没见过萧长莺闹脾气的样子。于是,他轻轻地开口问道:“娘子可是在气太后和皇上将这棘手之事交予我来处理?” 听到这话,萧长莺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说道:“明知故问!太后和皇上明摆着就是故意将你往火坑里推!事情办成还好说,可若是办砸了,所有人或许都能够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但是你呢?你又该如何自处?”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偏你还傻傻地配合他们,我不信你当时没想到?” 其实她知道的,就算是苏景寒今日推了,太后和小皇帝即是动了心思,还是会想办法说服苏景寒的,可是她就是气,气苏景寒不挣扎挣扎就这般接了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也气自己,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 看着萧长莺如此担忧自己,苏景寒心中一阵感动。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萧长莺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将她整个人都揽入怀中。随后,他一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一边柔声安慰:“夫人切莫忧心过度,所谓天子近臣,又有哪个手不染血的?如今既然有幸成为皇家和萧家手中的利刃,我便当感恩戴德才是。更何况,此事虽艰难险阻重重,但我既然胆敢应承下来,自然也是有着几分胜算的。” 萧长莺听了却是不依,她挣脱开他的手,想要坐直身体,“那些王爷岂是好惹的?他们虽然没有手握重权,但是背后势力错综复杂,还有先皇的圣旨在,你一个弄不好就要被扣上一顶残害先皇子嗣的罪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景寒知道萧长莺是真心疼他但是:“太后手上可用之人不多,如果选别人,容易走漏消息不说,成功的几率也不大。 但是此事若不做,那几个王爷就像悬在太后、皇上以及咱们萧家头上的利刃,如若错过了时机,真让他们成了事,到那时,咱们所有人都得死,也包括我。 灾年时,易子而食,老人饿死后被人分食都是有的,不过都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我一个人,为了所有人,冒这点风险,值得。 你也不要怪太后她老人家,她也是没有办法。 你男人的头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保证,一定全身而退。” 萧长莺听了这话,神色未有缓和,只是不再推拒他,而是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软软地靠在了他怀里,闷闷的声音从他怀中响起:“你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我不要你有任何闪失。” 苏景寒浅笑:“我保证。” ================== 初冬的天空阴沉了数日之后,洁白的雪花终是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夜幕深沉,万籁俱寂,唯有那一片片雪花在空中盈舞。 一辆外观低调的马车缓缓地从郡主府的小角门驶出,车轮碾压着积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这辆马车平稳地行驶在上京城通往城外的道路上。车厢内,苏景寒轻轻掀起车帘,目光投向窗外。 道路两旁,依稀可见几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乞丐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与以往相比,此时沿路乞讨的人数明显减少了许多。大批难民已经被林相家的三公子组织人手带走安置。得知此事后的京城各大世家,在明白了林相的意图后,也都纷纷行动起来。他们或是亲自上书朝廷,或是通过各种关系渠道,或多或少地为自家的孩子们争取到了参与这次善举的机会。那些常年流民不断的地区,如今总算是有了些许盼头和希望。 苏景寒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象,为了维护这世道的安稳和平静,即便太后和小皇帝不主动找自己,他也定会想方设法创造机会,让他们向自己求助。他才是这场权力游戏中的高端猎手。 第115章 他不介意 早在与萧长莺认识之前,他便已悄然着手对各位皇子展开了一番详尽的调查。不仅深入探究了他们各自的品性操守,还仔细摸查了其生母及外家的背景状况。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倘若老皇帝驾崩,那么最为适宜执掌大权的,非当今的小皇帝与其母后莫属。 其缘由有二,其一,此二人皆心怀仁慈宽厚之德,恰能维系社会的安定祥和;其二,萧家虽身为外戚,手中紧握兵权,但家族众人皆为正直坦荡的行伍之士,毫无过多私欲杂念。既不会假公济私、以权谋利,更不会心生旁骛、起什么不轨之意。而这一观点,亦在他与萧长莺完婚之后,得到了确凿无疑的验证。 婚后不久,他引着一众高官家中的次子们共同经营起了赌坊与药坊。这些产业已然初显成效,甚至成功地得了他国一个郡县的管制权。然而,面对如此诱人的成果,萧家不论是国公爷,还是两位公子,竟从未萌生过将这座郡县据为己有的念头。相反,他们还暗中找上他,告诫他切勿心存妄念、行差踏错。 大周国曾经深陷于漫长岁月的战火硝烟之中,历经无数次惨烈的厮杀与争斗,国家满目疮痍、民不聊生。在先皇殚精竭虑地治理下,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安定局面。先皇凭借着卓越的智慧和果敢的决策力,成功地平定内乱、抵御外敌,使得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逐渐恢复生机。 在先皇离世之后,新君即位成为了关乎国家未来走向的关键抉择。这位即将登上皇位的继任者,并不一定需要具备冲锋陷阵、驰骋沙场的勇猛身手,但务必能够严于律己,以身作则。同时,还要妥善约束好外戚家族,防止他们滥用权力、欺压百姓。唯有如此,方能给予广大民众一个喘息休养的机会,让社会秩序逐步恢复正常,推动农业生产发展,促进商业繁荣昌盛,从而实现国富兵强之目标。 反观其他几位皇子,要么本身能力不足,缺乏治国理政的雄才大略;要么受到外戚势力的牵制与影响,无法独立自主地行使皇权。这些因素无疑都极大地削弱了他们作为皇位继承人的竞争力,难以担当起引领国家走向辉煌的重任。 只能说,生在这样的皇家算他们倒霉。 而他,既然站上来了,有这个机会,他不介意手染鲜血,背负骂名,成就一个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的盛世,给后世子孙一个开疆扩土的机会。 萧长莺只要心情欠佳,便会折腾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倒是自从与苏景寒成婚之后,从未动过折腾那些花草的心思。就连当初从国公府特意带过来的几盆名贵牡丹,也因少了她的“折腾”而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得以休养生息。如今,它们在温暖如春的花房中再度焕发出勃勃生机,枝叶愈发繁茂,甚至还孕育出了数朵娇嫩欲滴的花苞。 负责照料这些牡丹的婆子是跟随萧长莺一同从国公府过来的老仆。她瞧见踏入花房的萧长莺时,手中正在浇水的动作猛地一颤,那水壶中的清水差点就溅洒到自己身上。待萧长莺一番“伺弄”离去后,婆子望着眼前一片凌乱不堪、好似经历过一场浩劫般的花房,此后的数日里,都觉得食不知味,难以下咽,整个人都显得郁郁寡欢。 萧长莺可不知道自己给婆子带来了多大的杀伤力,她带着那些花回了国公府。一进院子,便听到屋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原来,国公夫人正领着大儿媳王若兰和二儿媳李桐在挑选布料,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料子,几乎占据了所有空地,甚至连个能让萧长莺坐下歇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看到萧长莺走进屋来,国公夫人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我的宝贝女儿,你可算回来了!快来快来,帮娘还有你的两位嫂嫂一起挑挑这些料子。你大嫂过两天要去军营看望你大哥,正好给你大哥和二哥都带些料子过去做几身新衣裳。” 国公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眼睛不停地在那堆料子上来回扫视,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颜色太鲜艳了些,不太适合我儿;那个图案虽然精致,但好像略显花哨……”挑来拣去半天,愣是没选出几块满意的料子来。 一旁的王若兰和李桐看着婆婆这般纠结,心里也是干着急。虽说她们婆媳关系融洽,国公夫人平日里待她们如同亲生女儿一般亲切随和,但毕竟身为晚辈又是媳妇,有些话实在不方便多说。于是两人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偶尔提几句无关痛痒的建议。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王若兰明日就得动身前往军营了,如果再不能把料子选定下来,其他事情恐怕都耽搁了。 萧长莺美眸流转,瞥了一眼向自己投来求助目光的两位嫂子,笑着劝国公夫人:“娘,女儿和嫂子们都知晓您一心疼爱两位哥哥,但这么多的料子,都让大嫂嫂带过去,怕是太多了。 不如给两位哥哥每人各带上一匹上好的料子,再取两匹质地坚韧、适合在军营穿着的料子,也好让哥哥们在军中能够舒适自在些。 至于其余的,您选好之后,差遣驿站送给两位哥哥也是行的。” 国公夫人听后觉得有道理。王若兰此番前往军营,可不是去送东西的,难得她这媳妇愿意去军营那边,届时二人多多相处,说不定她很快便能抱上金孙了,这才是她最期盼的。想到此处,国公夫人心头一喜,连连点头应道:“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就这么办。” 有萧长莺的参谋,不一会儿,她两个嫂子便带着下人拿上国公夫人给各自夫君的布匹,一起出去了,李桐虽然不愿意去军营,但是她也是惦记自家夫君的,她准备了一大箱子东西,本是想着今早给大嫂请她帮忙给萧毅带过去的,结果在婆婆屋里一直耽误到现在。 两人出去后,国公夫人有些八卦地对萧长莺说:“听宫里的人说,昨天长公主那个婆母,孙夫人,在太后宫门口跪了一天,啧啧,那么大的年纪了,跪了一天,恐怕回去是要好生躺上一段时间了。” 第116章 大长公主的瓜 萧长莺眨眨眼,忍不住开口问道:“孙老夫人一家子向来低调行事,很少抛头露面,就连别人家举办的宴会也从不参加,怎么这次竟然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甚至还跑到姑母那里整整跪了一天?” 听到这话,国公夫人脸上忽地掠过一丝难以捉摸、讳莫如深的表情。她似笑非笑地说道:“如今朝堂之上局势已定,皇上和你姑姑也算是站稳了脚跟,如今大长公主已是过气之人,哪里还有人愿意给她撑腰?再说了,孙家对这位长公主媳妇可是积怨已久,眼下可不正好就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可以趁机把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给休掉!” “可是……”萧长莺秀眉微蹙:“就算那位已经过了气儿,但毕竟代表着皇家的颜面,岂是说休就能休的?” 国公夫人脸上表情更是一言难尽:“你有所不知,那位自从嫁入孙家以来,且不说她未能为孙家诞下一男半女,就连她的屋子那孙侍郎都未曾踏入过半步!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家之所以一直容忍着她,无非就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以及先帝赐予孙侍郎官职这份恩情之上。然而如今先帝已然过世,孙家二房这些年接二连三地生下好几个女儿,却无一男丁。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那孙老夫人还能够继续忍耐下去吗?” 国公夫人看看萧长莺的小脸,又看看她的肚子,拉着她的手到自己身边坐下,把话题又转到她的身上:“丫头,你这肚子,怎么也还没有动静?” 不怪她娘嘀咕,自从上次太后说完之后,萧长莺心里也有些嘀咕,她姑母只有小皇帝一个孩子,她娘和他爹恩爱多年,也只有他们三个孩子,二哥二嫂成婚多年,也没有一儿半女。 莫不是,不光是先帝身体不行,他们萧家,也不行? 萧长莺想起苏景寒临走之前的那几晚,在她耳边央求着想让她给他生一个孩子,忍不住心下一软,自己其实也是挺希望和苏景寒有个孩子的。 “女儿也不知道,可能是缘分没到吧,等景寒这次回来,我们就去宫里让那几个御医都给看看,好好调养调养。” 国公夫人伸出手指,轻轻地在萧长莺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口中嗔怪道:“这话呀,你也就是能跟娘私下里讲讲,要是到外面去,可千万不能对旁人吐露半句!” 萧长莺不禁皱起眉头,抬手摸了摸被点过的地方,略带委屈地嘟囔着:“哎呀,娘,您这下手也太重啦,我的额头都有点疼呢!下次可不许再这样点我了,真是好痛啊。” 听了女儿的抱怨,国公夫人心中一软,连忙满脸心疼地拿起手中的帕子,轻柔地替萧长莺在额头上摩挲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好好好,娘知道了,以后再也不点我宝贝女儿了。来,娘给你揉揉,一会儿就不疼了哈。” 待揉了片刻后,国公夫人又拉着萧长莺的手,嘱咐道:“你平日里若是得空,不妨在你姑母那里寻个机会,在她耳边吹吹风。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尽量拖延些时日,也好让那大长公主多受些煎熬、心里不痛快一阵儿。 不过还是要把握好分寸,切不可真的让她被休出门去。毕竟有人能管束着她,总好过任由她在外面肆意撒泼闹事要强得多。” 萧长莺点头:“确实如此,这些年也亏了孙老夫人一直约束着她,要不然以那女人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呢。孙老夫人也挺可怜的,不若跟姑母商量商量,看看能否给孙侍郎再擢升一级官职,同时允许他迎娶一个平妻入府如何?” 国公夫人却并未立刻表态,只是沉默片刻后才缓缓说道:“这其中之事,不过是各方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当初,先帝硬是将大长公主强行许配给了孙家,看似是孙家吃了亏,但实际上,孙家该得到的种种好处可是一样都没有落下。若非如此,你觉得大长公主又怎能如此安稳地存活至今?所以,同意孙家娶平妻这种事情,你就不必费心去求情了。待到日后大长公主不幸暴毙于孙家之时,你再到你姑母面前帮着说说好话、求求情便足矣。” 这件事情对于母女二人来说,不过就是茶余饭后闲聊时当作谈资的一个小小八卦罢了,她们本以为这事儿说说也就过去了,压根没往心里去。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当天夜里,下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禀报说大长公主找上门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萧长莺心中涌起一丝抵触情绪,她实在是一点儿都不想见这位。想来大长公主对此亦是心知肚明,所以特意事先嘱咐前来通报的那个下人捎了句话给萧长莺。意思大概就是如果萧长莺执意不肯接见她的话,那么她便会毫不顾忌形象地直接跪在大门口,并向周围所有过往之人哭诉,宣称是萧长莺在背地里蓄意挑拨离间,教唆她的婆婆将其休弃,大家谁都别想落个好。 萧长莺只觉得心头烦闷,她不禁懊悔起当初放走秋露的决定。若是秋露仍留在她身边,以那丫头泼辣凌厉的性子,只需往郡主府门口一站,定能将那位趾高气昂的大长公主骂得狗血淋头、颜面尽失,自己又何须亲自出面。 如果自己能够睚眦必报,那么早在当年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便应当趁着先皇驾崩之际,果断出手将大长公主置于死地,也好彻底了结这段恩怨情仇,落得个干脆利落。 然而无论心中如何懊恼,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无济于事了。这个人,她总归是要见一见了。 大长公主进来的时候,依旧保持着身为长公主的那份尊贵仪态,身姿如翠竹般笔直挺拔,那高傲的神情未曾将在场众人放在眼中,甚至连正眼瞧一下都不肯施舍。 但是,尽管大长公主精心涂抹了厚厚的脂粉,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深深眼袋以及满脸的憔悴之色,这些终究还是无情地暴露了她如今生活不如意的真相。她毫不客气地径直走到一处座位前,优雅地落座后,便以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开口说道:“那孙家老妇人竟然跑去面见太后,而且还在太后面前整整跪了一整天,只为求得太后应允他们家休掉本公主!此事,你们萧家务必出手助我!” 第117章 自找的 听到这番话,站在一旁的萧长莺险些没能抑制住自己想要呵笑出声的冲动。她强压下心中的笑意,故作镇定地反问道:“恕我冒昧,敢问大长公主,我萧家为何要助你?” 大长公主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自己华丽的衣袖,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如同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一般。 她轻蔑地斜睨了萧长莺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冷冷说道:“哼!当年明明是本公主最先看中的萧玉,也是本公主率先向皇弟提出要下嫁于他。 可谁知你那个娘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硬生生地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如意郎君!你说说看,就因为这档子事儿,本公主如今落到如此境地,难道你们国公府不该帮我吗?” 虽说大长公主并未将正眼投向萧长莺,但在她心中却是偷偷地想,若是当年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萧玉,那么他们所生的孩子想必也会如眼前的萧长莺这般娇俏动人吧。 应该也能再添几个如萧玉那般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儿子。不行,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否则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将怒气都发泄在萧长莺身上,今日这事,就真的不成了。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她为什么会最后嫁给那个姓孙的,她凭什么让他碰她? 她一想到那个姓孙的就恶心,如果再生几个长得像那姓孙的、或者像那孙老妇的孩子,她大抵会把自己呕死。 人只要深深陷入自我洗脑般的执念之中,就仿佛被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所禁锢,任谁都难以将其从中唤醒。这世间有太多这样的人了,他们紧紧抱住自己心中那份执着不放,哪怕这份执念早已让他们的生活变得痛苦不堪、疲惫至极,却依旧不肯松手。 “长公主,我爹娘的婚事,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的。不仅如此,还向先皇禀报过。甚至还请钦天监的大人亲自挑选了良辰吉日。所以,这婚事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感情,那得讲究个两情相悦。要是只有一方有意,却硬要另一方无条件配合,那当年在您出现之前,喜欢我爹的女子可还是有一些的。 还有,婚后的日子到底过得如何,那得靠夫妻两人共同用心经营。您看看您自己,嫁到孙家,有皇家做靠山,可最后日子还过成这样。说到底,这里头的原因,恐怕还得从您自己身上找,可别埋怨别人!” 长公主听到萧长莺这个晚辈竟敢如此出言不逊,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一双美眸瞪得浑圆,仿佛能喷出火来。下一刻,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由于事发突然,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幸好几名训练有素的下人早有准备,迅速冲上前去,死死地拦住了她。 尽管这些下人拼尽全力,但长公主依旧挣扎不休,她那涂着鲜艳丹蔻的修长指甲在空中乱舞,口中还不断发出愤怒的叫骂声。看那架势,若是没有下人阻拦,这锋利的指甲定然会毫不留情地抓花萧长莺的脸。 然而,任凭长公主如何闹腾,终究还是无法突破下人的防线伤到萧长莺分毫。渐渐地,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这般冲动行事毫无用处,长公主逐渐冷静下来,重新恢复了些许理智。 但她心中的怒火并未就此熄灭,反而愈发炽烈。 她恶狠狠地盯着萧长莺,咬牙切齿地道:“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如果今日不肯帮本公主,待到他日我当真和离,本公主可还是清清白白的长公主,即便皇家不同意,我也要想尽办法争一争,让你爹纳我为平妻。 就算最终当不成平妻,只要没了那碍眼的孙老妇从中作梗,我定会不择手段地给你娘使绊子,让她不得安宁。不仅如此,还有你,小丫头片子,本公主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们谁都休想逃脱我的手掌心!” 萧长莺看着黔驴技穷般的大长公主,想到之前她和林巍做的那件好事儿,突然就不想让孙家休弃大长公主这件事慢慢地熬着了:“行,你回去等着吧,明日我便进宫让姑母驳回孙老夫人的请求。” 大长公主还欲出口的要挟噎在口中,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说不出来,咽不下去,最终尴尬地甩下一句:“你最好不要耍手段。”愤愤然离去了。 萧长莺觉得,她爹娘可能真的是太善良了,就大长公主这样的,管他先皇护不护着,如果是她,舞到她面前第二次的时候,她就要想办法弄死了一了百了的,她可不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娇花,有的是手段。 这也确实是大长公主第二次舞到她面前,也正有一个不错的机会。 这可真是她,自找的。 =========== 第二日,太后宫中。 太后皱着眉,目光落在手中那几个折子上,这些折子无一例外,全都是替孙侍郎求情的。 说实话,太后做皇后的时候就挺不喜欢这个大姑子的,这个大姑子每次见她都不会给她好脸色,太皇太后在的时候,更是借着太皇太后的宠爱,更是变本加厉地与太后作对。泼热茶什么的,都是小儿科。 若不是顾虑到皇家的颜面以及那帮难缠的御史们,只要孙老夫人胆敢开口提及此事,太后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应下。 萧长莺留意到太后阴沉的脸色,来到太后身后,伸出纤纤玉手,轻柔地放在太后的双肩上,缓缓揉捏起来,同时轻声问道:“姑母,可是为孙侍郎的事情烦心?” 萧长莺的按摩手法是跟宫中经验丰富、技艺娴熟的嬷嬷特意学的,力道恰到好处,太后舒服地眯了眯眼,轻舒一口气后,不禁慨叹道:“这大长公主,生来就是为了给人添堵的吧,就为了一个男子,她前前后后闹腾了将近半辈子之久。可现如今倒好,自己遭受报应了,竟是还能给本宫添堵。” 萧长莺手上的动作不停,眼药水上的不动声色:“不过好在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孙老夫人出面压制着大长公主的肆意妄为,这才使得她未曾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乱子来。否则,还不知道会搅得您和萧家怎样不得安宁呢。” 第118章 林巍再悟 太后点点头,是这个理,这孙家,算是有功。 萧长莺继续说道:“要说这孙家也是可怜,二儿媳一直生不出儿子,大长公主又是个不能生的,这眼瞅着孙家就要后继无人了,孙老夫人才急的出此下策,要是寻常人家,抬一个平妻入府,或者是多娶几房小妾也便罢了。 可是偏就是娶了大长公主,即便是您准了,房里添了人,也是打了大长公主的脸,估计那人也活不下来,更别说生什么孩子了。 要侄女说,与其让所有人不停地跟在她后边收拾烂摊子,为合不合离的事情争论不休,不若直接解决了有问题的那个人,一了百了。 姑母您和皇上顾的是苍生,是黎民百姓,何必在一个事事拎不清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有这个时间,咱们都阅了好几个各省官员递上来的折子了。” 太后确实是被说动了,这大长公主,要不是有先皇撑腰,早就不知道埋哪里了,享了这些年的荣华,给他和萧家添了无数的赌,现今才遭报应,她也不亏了:“你可有什么主意?” 萧长莺将太后往边上挤了挤,靠着太后坐在太后身边,揽着太后的胳膊软软地道:“依侄女之见,这和离,为了皇家的颜面,您大可不必同意,同样的,您也不必给孙家一个抬平妻或者纳妾的恩典,您只需让人侧面提点一下孙老夫人,孙老夫人自己就知道怎么做的,不是么?” 太后听完,看了萧长莺一眼,又看了萧长莺一眼。 她这个侄女,平日里波澜不惊岁月静好的,原来,心里也是有这般成算的,也好,以后跟苏景寒那样的人在一起,吃不了亏。 短短数日,朝堂之上有关孙家之事便没有人再提起了,仿佛那只是一段短暂的插曲,随风而逝。孙老夫人也不再前往太后宫中苦苦哀求。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间又过去了将近半个月。一直派人密切监视着大长公主动向的萧长莺,收到了一则重要情报——大长公主病倒了!听闻孙老夫人心急如焚,为此特意从远房亲戚那边接来了一位略通医术的侄女,专门侍奉大长公主,期望她能够早日康复。 然而事与愿违,尽管每日都有源源不断的上等好药送至大长公主榻前,但她的病情却始终未见好转,身体每况愈下。 得知这些情况后的萧长莺,并未再多做关注,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她坐在窗前,桌上放着一封来自苏景寒的书信,她想他了。她提起笔,将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作细腻而深情的文字,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封长长的回信。 为了排遣内心的烦闷,萧长莺邀请了三五好友一同前往郊外的庄子游玩。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庄外的梅林绽放得正盛,宛如一片粉色的云霞笼罩大地。她们漫步于梅林之间,林晓晓一边走一边弯腰去捡雪地里落下的梅花花瓣,过了一会儿,跑到萧长莺身前,一股脑将手中的花瓣都扬起:“郡主你看,下梅花雪了。” 几个贵女嬉闹着笑作一团,惹得走在前边的孙立他们不禁驻足。 迟佑提议道:“不如我们抓几只兔子一会儿回庄子里烤着吃吧?”天天吃府里的菜肴,确实有些腻味。众人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最后这件事直接演变成了一场小型的捕猎,迟佑甚至给萧长莺捕了一只毛色鲜亮的野鸡。 一行人回了庄子,烤野味吃的热火朝天,确实比闷在府里开心得多。 林巍和他的母亲正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烤着一只野兔。然而,与萧长莺他们不同的是,林巍和林母此刻正身处荒郊野外的一座破旧庙宇之中。 前不久,林巍那件事被郡守呈报给了上级。没过多久,一道诏令传来,林巍便被革除了官职。他这个县令当得可真是短暂啊,堪称该县有史以来任期最短的一任县令。失去了官身之后,不仅没有了居住之所,他和林母身上携带的钱财也所剩无几。 母子二人别无选择,只得踏上归乡之路。回到原籍,至少还有间小小的房屋可供栖身,属于他们的土地也依然可以耕种,虽然生活可能会清苦一些,但总好过流落在外乡活活饿死。 林巍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跳动的火焰,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他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庞。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与萧长莺初次相遇的那一刻。 那时的场景如同一幅美丽而虚幻的画卷,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底。可如今回想起来,却恍若隔世,遥远得如同一场黄粱美梦。他知道,也许此生此世,都再也没有机缘能与萧长莺重逢了。 他多么渴望时光能够倒流,重回那个在酒楼里与萧长莺初遇的日子,如果可以,他愿意倾尽所有去留住那段美好,不让它从指尖溜走。但现实总是残酷无情的,过往的点点滴滴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无情地刺痛着他的心。 “没用的……”林巍喃喃自语道,“配不上就是配不上,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即便我可以不顾及他人异样的眼光,但还是会有层出不穷的问题摆在面前。” 他看向靠着一个破败的桌角闭眼休憩的林母,不禁皱起了眉头。自从与萧长莺分别后,他身边的出现的女子,富户的女儿、郭紫莹,有钱的、貌美的,林母皆是诸多挑剔,从未说过一句好话,甚至都是林母,亲自将事情搞砸的,生养之恩让他不能弃林母于不顾,那么未来他的妻子,势必要跟林母处在一个屋檐下,少不了要受不少的磋磨吧? 那便,就这样吧,让他一个人守着林母,伺候她终老吧,不要拉着别人入火坑了。 林母此刻对儿子内心深处的种种思绪毫无所知,长时间的劳累奔波,她早已疲惫不堪,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在这梦境里,一切显得如此真实而又虚幻。 第119章 合情合理 她看到萧长莺的婚礼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那个曾经高傲的女子如今满脸懊悔之色,不远千里追寻而来,低声下气,只为求得他们母子的原谅与接纳,最后终于恭恭敬敬地将林巍和她迎回到了上京城之前他们住过的那座大宅子。昔日的荣华富贵再度降临到他们身上。 之后的日子里,萧长莺像一个卑微的丫鬟般侍奉着她这个婆母,不敢有丝毫怠慢。而林巍则凭自己的本事,再加上萧家的滔天权势,仕途之路一帆风顺,官职越来越高,权力也愈发膨胀。最终,他的影响力竟达到了令整个朝堂都为之侧目的地步,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家都不得不对其礼让三分,察言观色行事。 他们林家最为鼎盛辉煌之时,哪怕是小皇帝的生母——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在出席宴会的时候,在公开场合下,也要顾及林巍的情面,特意对她表示出几分敬意与关照。 正当她要跟太后摆摆谱的时候,不知怎的,身体抽搐了两下,竟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恍惚的望着眼前破败的庙宇和那只烤得发焦的野兔,林母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梦里的繁华如同泡影,在这简陋的环境下显得更加虚幻。 如果当初。。。。。。 当初怎么做,她才能改变如今的状况?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想过那样的日子。 林母的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角滑落,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连郭紫莹她儿子都娶不到了。 那便,回家去吧,回家之后,林巍可以抄书,可以去当个教书先生,怎么他们的日子也还是能勉强过下去的。 =========== 萧长莺向来聪慧,听过看过的后宅之事也不少,林巍的事,她一听便知其中定另有隐情,绝非单纯的酒后失德那么简单。苏景寒也并未刻意隐瞒,她稍加调查,便知晓这里有苏景寒的手笔。 不过即便是苏景寒不出手,林巍那个妈,早晚也是要出事的,只不过是让他们能多过一阵子的好日子罢了。 她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有对林巍动手,并非将此事忘了,而是她认为当初的确是自己先招惹了林巍。 享受过美好生活,失去后念念不忘,想要重新过上那样的日子,也是人之常情,况且,比起那些处心积虑娶高门后,利用完又翻脸的人,林巍也不算是十恶不赦。 此事到此为止便好,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 江州,客栈。 苏景寒迫不及待地撕开萧长莺给他写的信的信封,展开信纸,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行字,信中的内容并没有提及任何特别重大或惊人的事情,有的仅仅是萧长莺日常生活中的琐碎点滴。 她详细描述了哪天做了哪些可口的饭菜,又或者与府中侍女们发生的有趣对话,还有院子里新开的花朵以及偶然看到的一只可爱小猫……这些看似平凡无奇的小事,却被她用细腻的笔触一一描绘出来。 尽管信中字字未提思念二字,但这些看似平常的叙述背后,却是蕴含着萧长莺深深的牵挂和眷恋。 苏景寒不禁心中满是愧疚。 如今上京城的天气想必已经十分寒冷了吧?不知道她在这漫长的冬日里是否会手凉脚凉?毕竟这是他们共同度过的第一个冬天,而自己却因事务缠身无法陪伴在她身旁。这种无奈的分离让他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她身边。 只可惜这边的事情异常棘手复杂,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即便如此,苏景寒还是想尽办法加快进度,甚至不惜将身在军营的弟弟苏景阳叫过来协助自己。 夜间两兄弟睡在一间屋子里,兄弟俩躺在各自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苏景寒想萧长莺,苏景阳想许清月。 “哥,你快给我说说,等这次事情结束后,我装瘸子,能不能让清月回心转意重新回到我身边?”苏景阳愁眉苦脸地侧过身,双手用力地搓了搓脸,他已经绞尽脑汁地想了无数个办法来挽回许清月的心,可到头来却发现都行不通。 无奈之下,冒出了这个荒唐至极的想法。 听到弟弟如此荒诞不经的提议,苏景寒不禁皱起眉头,将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满脸都是无语之色。他长叹一口气说道:“那你打算欺骗她到什么时候?感情这种事,偶尔耍些小心机、玩点儿小花招来增添一些情趣倒也无妨。 但像你这样妄图通过骗人的方式将人家姑娘弄到手,不可取。 许家对我们有恩,咱们做人得讲良心,必须尊重许家所做出的任何选择。想要努力争取一下固然没错,但绝对不能使这般不入流的手段!” 其实,苏景阳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非常清楚自己这么做确实很不妥当。 然而,他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他一脸沮丧地嘟囔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样不好,可是现在除了这个法子之外,我真是黔驴技穷了。 不管我怎么苦苦哀求,各种许诺,拿出多少诚意,清月和她的家里人就是铁了心地不愿意让她嫁给我,我能怎么办?”不论人前心性如何,到底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在亲哥哥面前,情绪上来了,也还是红了眼。 苏景寒缓缓地将手从脸上拿了下来,目光转向一旁的苏景阳。看着眼前这个自幼便失去了母亲疼爱的弟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爱。 从小到大,除了自己之外,也就只有许清月会真心实意地对待他、关心他了。所以,苏景寒对于弟弟始终放不下许清月这件事,其实并不感到意外,他也希望两人能够修成正果,他们兄弟的为人,将来也不会亏待许清月和许家,他甚至已经开始私底下跟萧长莺一起给苏景阳准备结婚的一些东西了。 但是,许清月和许家人不愿意,而这不愿意,也是合情合理的。 第120章 放一放 “景阳,哥明白你心里有多么舍不得许清月。可是,咱们总得面对现实不是吗? 就当前这种情形而言,如果说你执意要把许清月娶进门,那么从今往后的每一日,你都得时刻小心翼翼地去呵护许家的颜面以及许清月那敏感而又脆弱的自尊心才行。 但是,人力总是有所不及的,不是么? 同时,许家和清月也不得不日复一日地承受来自外界的各种闲言碎语和指指点点。 这样得来的婚姻,恐怕也只会变成一场漫长且痛苦不堪的相互折磨而已。”苏景寒语重心长地说道。 苏景阳心中暗自憋着一口气,很不服气地反驳道:“但是哥你和嫂嫂的家庭背景相差那么大,你过得不也挺好的吗?为什么轮到我的时候就不行了呢?” 苏景寒轻轻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解释道:“这两者情况完全不同,首先,你哥哥我可是正经八百的状元郎,虽然每年都会出状元,但是毕竟是状元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再者,你以为,我没有遭受过排挤,非议?只是我这个人看得比较开,对于那些所谓的门第之见、世俗眼光并不怎么在意罢了。 但是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许家做不到像我这样洒脱,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好,而是绝大多数人家都难以摆脱这种传统观念的束缚。 你不妨好好想一想,如果换成是你迎娶了皇家的公主,以你目前的身份地位,每次出席宴会时都会面临那些贵族公子哥们的指指点点,甚至还会遭到他们各种排挤和针对性的对待。那种滋味儿好受吗? 也许一开始一两次,你咬咬牙还能够忍下来,但若是久而久之一直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中,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你是不是要说你会快速成长起来,让那些人没胆量说你,也没胆量说她?别做梦了,弟弟,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不也还有御史在那叭叭个没完? 所以说,这些问题本身就是无法回避的现实。” “可是哥,我难受。”苏景阳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胸,道理其实他都懂,可是,真的太难受了。 苏景寒叹了口气:“哥知道你难受,可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顺遂。若你真心疼惜许清月,或许放开她才是最好的选择。”苏景阳红着眼眶,沉默许久。 苏景寒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和清月都还小,只要不让许家一时情急之下将清月匆匆嫁人,其实现在,也不是非要一个结果的时候,不是么?” 苏景阳听了这话,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朝外边冲一边跟苏景寒说:“我这就去给许家写信,告诉他们我想通了,让彼此都冷静冷静,千万不要冲动。” 苏景寒没管他,由着他去了,他将手臂枕在脑袋下边,回想这几天在江州搜集到的消息。 对小皇帝最大的威胁,当属被废了的柔妃和二皇子,因为他们曾经明晃晃地显示出了他们对皇位的觊觎和对现在的皇帝母子的敌意。 但是最成不了气候的,暂时应该也是这两个人,因为他们没了外家,又被贬为庶人,当初先帝说不让动,但是也没说让现在的太后管,所以暂时这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权没势没人管的。 探子报回来的消息说,这两人先是在上京城用身上偷着带出来的东西换了钱,置办了田产,打算先安顿下来,在计划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可是上京城认识他们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来落井下石,住的地方不安全,虽然有田产,但是也管理不好,没多久,两人在上京城的日子便愈发艰难,每日出门都要面对各种冷嘲热讽与暗箭。昔日那些曾对他们阿谀奉承的官员贵族,如今都换了一副嘴脸,不是公开羞辱,就是暗中使绊,企图从他们这已落败的昔日皇族身上找到一丝快感。 柔妃再也不复往日风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来。她意识到继续留在上京城,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柔妃拉着年幼的二皇子偷偷出了城,两人一路辗转,最终到了江州,到江州的时候,他们已经身无分文,不能再走下去了,无奈他们最终沦为了那里的乞丐。 以苏景寒对乞丐生活的了解,柔妃和二皇子这样的人,应该没过多久就会饿死或者病死,但是一直到他到了江州,这两个人还活着,跟着这两人的暗卫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派人去试探过几次,这两人不是被其他乞丐救了,就是侥幸逃脱了,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苏景寒就是觉得还是哪里不正常。 破旧庙宇的昏暗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此人衣衫褴褛,衣物早已脏污到难以分辨出原本的颜色。而她怀中,紧紧搂着一个面色蜡黄、身体瘦弱的小娃娃。那小娃娃可怜兮兮的用那双脏兮兮的小手,不停地抓弄着乞丐如鸡窝般杂乱无章的头发,使得本就凌乱不堪的头发更加糟糕,甚至还有灰尘簌簌地掉落下来。然而,小娃娃对此浑然不觉,依旧乐此不疲地摆弄着。 “母妃,我好饿啊,我想吃水晶肘子。”小娃娃用带着哭腔的稚嫩嗓音说道,声音里满是对美食的渴望。听到孩子的话语,那乞丐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之色。但仅仅一瞬间,她便回过神来,迅速伸手抓住孩子乱动的小手,将其轻柔地放置在自己粗糙的手心里,然后缓缓地摩挲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孩子心中因饥饿产生的不安和躁动。 “阿宝乖哦,叫娘。等会儿娘就带你出去找东西吃,不过咱们现在没有那么多好吃的,所以你一定要乖乖听话,不管找到什么能吃的都不要挑食。”乞丐轻声细语地哄着怀里的孩子。 小娃娃似乎觉得玩弄母亲的头发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于是便百无聊赖地转头望向屋内正在玩泥巴的其他几个小乞丐。看着他们嬉闹,小娃娃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羡慕,嘴里嘟囔着:“娘,我也想去跟他们一起玩儿。” 第121章 橘子皮不顶饿 他娘轻轻地将他往自己温暖的怀中又搂紧了一些,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阿宝,咱们就别去了,乖乖留在这儿陪着娘好不好?要是没有你在身边,娘会害怕的。” 听到母亲这样说,那个被唤作阿宝的小孩子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应道:“好吧,我听娘的话。”说着,他还用小脸不甘心地在母亲的身上轻轻蹭了几下。 沉默片刻后,阿宝突然抬起头来,一双原本还有些无精打采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紧紧盯着母亲问道:“娘,那我们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要把那些让咱们吃尽苦头的坏人统统都杀光!” 看着儿子眼中燃烧的怒火和渴望复仇的神情,那乞丐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阿宝的后背,安慰道:“阿宝乖,不要着急,相信娘,总有那么一天的。不过,阿宝你一定要记住,关于这件事情千万不可以对任何人讲出去。在外面,咱们只是普普通通、无依无靠的可怜人罢了。明白了吗?” 通常来说,像这样危险而沉重的话题本不该轻易与年幼的孩子提及。然而,对于她来说,生活实在是太过苦涩艰辛了。她和她的阿宝都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与折磨,以至于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个能够支撑彼此继续走下去的坚定信念。唯有依靠这份信念,母子俩才能相互扶持、相互鼓励,顽强地生存下去。 就在这两个人沉浸于那些虚无缥缈、不着边际的美梦之时,一团沾满指甲盖大小橘子皮的泥巴球,骨碌碌地径直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滚来。 紧接着,一个身形瘦小且皮肤黝黑的男孩从远处飞奔而至,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了那个不断滚动的泥团之上,动作敏捷地追上了泥团,然后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去,将其捡了起来。 男孩把泥团捧在手心里,仿佛它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他先是轻轻地吹掉了粘在橘子皮上的尘土,接着又作势要把橘子皮放进怀中。 阿宝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好奇地紧紧盯着那个男孩,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声音清脆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宝贝一小块儿橘子皮?” 听到阿宝的问话,男孩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警惕之色。他迅速抱攥紧那皱巴巴的橘子皮,身体微微向后缩了缩,压低嗓音,小心翼翼地回道:“我妹妹喜欢吃,我想带回去给她尝尝。” “橘子皮还能吃?”阿宝心中的好奇心愈发强烈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孩手里的橘子皮,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那男孩见阿宝如此关注自己手中的橘子皮,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将手攥得更紧了些,连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同时,他开始有些懊悔刚刚跟阿宝搭话,连忙矢口否认道:“不……不能吃,我刚才是逗你玩儿的,骗你的啦!”说罢,不等阿宝反应过来,便如一阵风似的转身跑开了,眨眼间就消失了。 次日阿宝和柔妃蜷缩着身子,蹲坐在角落里吃着一块儿干巴巴的饼子。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小男孩。那小男孩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手中的饼子,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不断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饼子。 终于,小男孩似乎再也无法忍受饥饿的折磨,迈动脚步缓缓朝着阿宝走去。阿宝抬起头,目光与小男孩相遇。那一刻,阿宝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那种渴望、那种无奈,他太清楚不过了。于是,他连忙将饼子护在身后,大声喊道:“你别过来!这可是我和娘跪了整整一上午才好不容易讨到的!” 小男孩并没有因为阿宝的警告而停下脚步,反而继续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着。眼看着小男孩越来越近,阿宝惊恐万分,忍不住尖叫起来。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庙宇内原本的宁静。 就在这时,一个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的乞丐突然坐起身来,不耐烦地吼道:“都给老子安静点!吵得人心烦意乱!想吃东西就自己去讨,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听到这话,小男孩的脚步猛地一顿,怯生生地说道:“我……我没想抢他的东西,我只是想用我的东西跟他交换。” 那乞丐白了小男孩一眼,毫不留情地翻过身去,重新躺下,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周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轻微风声和阿宝紧张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只见那个小男孩亦步亦趋地走到了阿宝身旁,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昨日里你不是对这橘子皮好不好吃感到十分好奇嘛?我今日便拿着这块橘子皮来与你交换一小片饼子,可以吗?这橘子皮确实挺好吃的,昨儿个为了能抢到这么一块小小的橘子皮,我差点儿就被恶狗给咬伤!” 阿宝听到小男孩这般言语,又见其并非是要来抢夺自己的物品,心中的警惕顿时消散不少,于是出声询问道:“可是之前你不是说过这橘子皮是要留给你妹妹吃的么?若是此刻拿来与我交换了,那你妹妹吃什么?” 听闻此言,那小男孩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之上忽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之色,他缓缓低下头去,轻声呢喃道:“我妹她……她已经快要饿死了。橘子皮是好吃,可是,根本无法填饱肚子,对于她来说,活着才更重要。” 第122章 秦茉(一) “这个给你,赶紧拿着去救你妹妹。”柔妃看似关切地将手中之物递过去,但那微微眯起的眼眸深处却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厌烦之色。 她心底咬牙切齿:一回一个样子,每次都不同,真不知道这次又在耍弄什么样的花招。若是日后自己能够成功翻身,定要将这些曾经目睹过她狼狈模样的人统统铲除干净,一个不留! 尤其是那个出此馊主意之人,更是不可饶恕。想到此处,柔妃恨得牙根痒痒。 这段日子以来,她可是什么苦头都尝遍了,可到头来呢? 根本就没有丝毫实质性的进展可言! 只有更苦的在后边等着她,平时假装求一求就能要来的东西,今天甚至还要跪上一上午。 跪一上午她就够气的了,结果,竟然还派了个人过来要走了大部分,她真是要气疯了。 那个出主意帮他们的人,不会是那个可恶的女人故意派来戏耍她们、折磨她们的吧?思及此,柔妃便觉得心头怒火熊熊燃烧,几乎快要遏制不住了。 “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了!”那个男孩满脸感激之色,眼睛紧紧盯着她手中的饼子,仿佛那是他生命中的救命稻草一般。他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语,同时伸出双手,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住了她递过来的饼子。 得到饼子后的男孩,像是生怕她会突然反悔收回一样,连声道谢之后,转身就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也许是因为太过心急,他在奔跑的过程中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结果一个不小心,被地面凸起的石头绊倒在地。这一跤摔得可不轻,只见他整个人向前扑去,与坚硬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即便如此,男孩却丝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咬紧牙关,迅速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脚步有些踉跄,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继续朝着之前的方向拼命跑去。 事情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苏景寒巡视完各处,听完各处探子对各个王爷近况的汇报后,对萧长莺的思念愈发强烈,实在难以忍受。经过几番深思熟虑,将一切安排稳妥后,他最终决定暂且放下手头的事务,将一切都托付给苏景阳暂为代管,自己则动身赶回上京城,见萧长莺一面。 哪怕只是静静地陪伴在她身旁,为她暖一夜的身子,对苏景寒而言,也是一种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这边,萧长莺从宫中回来的路上,马车被猛地拦停,随心为了不让她撞到头,胳膊狠狠地撞上了马车的边沿,待马车停稳,随心顾不得胳膊的疼痛,忙起身检查萧长莺是否有伤到,待到确认萧长莺无事后,才得了萧长莺的令,用另一只手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马车前方的地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的女人,她不顾郡主府府兵的拉成,大声喊着:“郡主救我,我是秦茉啊,郡主,我是你娘家表姐秦茉啊!” 声音顺着车窗传进来,萧长莺愣了愣,是她那个远嫁的秦茉表姐么?她顺着车窗也跟着随心一起看去,人名能对得上,但是人她真的对不上了,那人的脸根本就看不清原来的相貌。 萧长莺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轻声吩咐随心让人将那女子带回郡主府。 郡主府内,一片宁静。秦茉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裙,她带着青紫的脸上看上去既憔悴又哀伤。眼眸中闪烁着泪光,嘴唇微微颤抖着。 一见到萧长莺,秦茉便如见到救星一般,扑上前去,紧紧抓住萧长莺的衣袖,哭诉起来:“郡主妹妹,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那夫家,简直就是一群恶魔!他们虐待我,不给我饭吃,还常常打骂我。如今,他们竟然还想谋害我的性命,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萧长莺轻轻拍着秦茉的后背,安慰道:“表姐莫要害怕,现在你是在郡主府,没人能伤的到你。” 安慰了好一阵子,秦茉才止住了哭声,人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萧长莺才开口问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想起这些年的经历,秦茉心中不禁涌起无尽的酸楚和痛苦,泪水再次如决堤之洪般奔涌而出,无法自抑地抽泣着。她一边用颤抖的双手擦拭着眼角的泪花,一边向身旁的萧长莺倾诉起这多年来的种种遭遇。 当年,秦家在上京城位高权重,声名显赫。而作为秦家的表亲,她自然也成为了众多攀附权贵之人眼中的香饽饽。那些无缘与秦家攀上关系,但又觉得自家尚有几分能耐可以够得着她们家的人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她。 由于秦茉自幼便接受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还尚可。再加上她性格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因此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那段时间里,她家的门槛几乎被前来求亲者踏破,然而,面对如此众多的追求者,秦茉却是一个都未曾心动过。 也许正如那句俗语所说:“上赶着不是买卖”。任凭他人如何殷勤示好,秦茉始终不为所动。直到有一天,当她乘船外出游玩之时,偶然间邂逅了当地王家的二公子,王绪。那一刻,仿佛一道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她原本黯淡无光的世界。 那王绪不仅容貌出众,而且才情横溢,出口成章,妙笔生花。每次与秦茉相遇,总会精心准备一份礼物送她,或是一首饱含深情的诗作,或是一幅意境优美的画作。渐渐地,秦茉的心开始被这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所俘获…… 有次在小姐妹的宴会上,她还偶然见到了王家的当家主母,王老夫人端坐座椅上,脸上尽是和蔼可亲的笑容,那慈眉善目之态让人一眼望去便心生亲近之感。她不仅拉着她的手,主动柔声细语地与她交谈,甚至还送了她一只成色极好、晶莹剔透的玉镯。她推脱再三,但终究还是拗不过王老夫人的一片好意,只得羞怯地收下了。 第123章 秦茉(二) 此事过后没多久,她那个小姐妹便知晓了,那小姐妹开始不遗余力地游说起她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王绪在外头的美名,说他德行皆是不错;还夸赞其母亲治家有方,宅心仁厚,对待家中儿媳更是宽容慈爱。尤其是讲到当家主母对大儿媳妇的百般呵护时,更是令她不禁心生向往之情。 就这样,在小姐妹如簧巧舌的劝说之下,她渐渐地铁了心想要跟王绪在一起。尽管爹娘极力反对这门亲事,一心希望她能够成为一户人家大房的正妻,将来掌管整个家族事务,成为当家主母;但此时的她早已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全然不顾这些,执意要嫁给王绪。 她爹娘对这王绪却是颇有微词。他们觉得这年轻人整日里只知道舞文弄墨,虽说有些才情,但屡次科举皆名落孙山,至今未能考取半点功名也就罢了,关键还不是长房长子,甚至连一份正经的谋生行当都没有。如此这般,怎能让女儿托付终身? 可惜的是,无论爹娘如何苦口婆心地劝阻,她都充耳不闻,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踏入了王家的大门。 婚后最初的那段日子里,生活可谓是幸福美满、顺风顺水。婆母对她甚是喜爱有加,不仅免去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只要求大嫂一人天天前往婆母那里立规矩,丈夫王绪,则更是将她视若珍宝般疼爱呵护着,天天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对她说。那时候,她心中不禁暗自窃喜,深感自己当初的眼光独到精准,终究还是选对了如意郎君,觅得了这桩美好姻缘。 可是短短数月过后,她突然留意到婆母与王绪两人常常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他们一直待她那般好,如今见到这般情景,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总得询问一下是否有自己能够帮忙出力之处。 于是,某一天,趁着到婆母房内请安,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婆母,近来我见您与夫君时常面带忧愁之色,想必是遇到了棘手之事。儿媳虽不才,但若是能略尽绵薄之力,还望婆母切莫隐瞒。” 闻听此言,王老夫人缓缓摇了摇头,似乎欲言又止,并不想多谈此事。 一旁的王绪见状,赶忙走上前来宽慰道:“茉儿莫要忧心,此等皆是些微末琐事罢了,无需挂怀。” 就在这时,一直以来就横竖看她不顺眼的大嫂,忽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并冷嘲热讽地开口说道:“哼!你倒是有心了,可你那点微薄的嫁妆,又怎能解得了家中燃眉之急?咱家生意已然亏空严重,急需要一大笔钱财来填补窟窿呢!跟你讲这些,纯粹就是浪费口舌!” 虽然她这位大嫂平日里就对她横竖看不顺眼,时不时地给她甩脸色、翻白眼。然而像今日这般毫不掩饰地当面出言讥讽,倒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秦茉不由得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些许惊愕之色。 坐在主位上的王老夫人瞬间变了脸色,怒目圆睁,狠狠地瞪向自己的大儿媳,厉声呵斥道:“你这无知妇人,净在这里胡言乱语,无端生事!还不快闭上嘴巴!” 紧接着,王老夫人赶忙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秦茉身旁,一把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满脸慈爱地安慰道:“好孩子,别把那蠢妇的话放在心上。咱们这个家啊,向来如此,三天两头就要闹这么一出。不过你放心,只要咬咬牙坚持一下,多数时候也就过去了。” 但是王老夫人的脸上却浮上一丝落寞,叹息一声道:“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咱家没个顶事儿的人呐!你看看你大哥,他那个芝麻小官当了好些年,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升迁无望啊!再瞧瞧你夫君,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着要考取个功名,虽说他也算有些才学,可就是运气不好,始终与仕途无缘。 要是你大哥的官职能够往上挪一挪,又或者你夫君能谋得个一官半职,那咱家的日子可就好过喽!很多麻烦事自然就能迎刃而解,就连咱家里做的那些生意,也不至于处处受人牵制了!” 秦茉听了王老夫人这番话,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娘说得极是。往后我定会全心全意地支持夫君读书习文,盼望着他早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王老夫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瞬间又垮塌下来几分,但嘴角却依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嘴里缓缓地说道:“好茉儿,我们家老二能娶到你这样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女子,可真是我王家祖上积德修来的福分呐!” 站在一旁的大嫂听到这番话后,却是满脸不屑地轻嗤一声,毫不留情地插嘴道:“哼!老二这么多年来屡试不第,连个秀才都考不中,更别提什么举人进士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一心为这个家着想,那倒不如让你娘家出面去跟秦家打打交道,走动走动关系,想办法给你那没用的相公直接谋个官职得了!也免得他整日里埋头苦读,浪费时间和精力,最后还一事无成!” 秦茉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大嫂,眼中满是错愕,紧接着,她又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婆婆,盼着婆婆能够像以往那样挺身而出,维护自己,狠狠地斥责大嫂一番。可是这一次,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的视线与婆婆交汇时,所看到的竟然不是往日里那种充满疼惜和庇护的眼神,而是一种难掩的希冀。 “这,我……”秦茉一时有些为难,虽然他们家算是跟上京城那边的秦家关系要好,但是亲戚之间也是讲求有来有往的,她觉得,有些关系,应该用在刀刃上,而不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秦茉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道:“婆母,此事并非儿媳不愿,只是娘家那边人情往来复杂,贸然前去求官,恐难以成事。”王老夫人眼中的希冀淡了几分,但仍不死心道:“茉儿,你且试试,若真成了,你便是王家最大的功臣。” 秦茉无奈只能应下。回房后,她写了封信送往娘家。几日后,娘家回信,言辞委婉地回绝了,秦茉写信的时候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娘家是跟上京城那边走的近一些,但是娘家这些年来,也没有给自家谁活动过官职,更别说求官了,想来,关系应该是没有好到那个份上的。 秦茉拿着信去找婆母,也算是有个交代。 第124章 秦茉(三) 她婆母读完信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往日里的慈爱荡然无存。自此以后,对她的态度骤然冷淡,丈夫王绪亦不再像从前那般宠爱她。 秦茉满心冤屈,而大嫂却趁机当着秦茉的面,在婆婆和王绪面前肆意讥讽,言称秦茉压根儿就不愿帮扶夫家,自私自利至极。秦茉在王家的境遇愈发艰难困苦。 而让她与王家彻底决裂的导火索是,她成亲已半年有余,肚子却始终毫无动静,王绪更是多日未曾留宿于她房中。好不容易盼到王绪归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他身旁站着一个腹部微微隆起的女子。 那女子肌肤粉嫩,面容姣好,瞬间将多日来心情烦闷的她比了下去。在王家人眼中,王绪纳妾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反倒是成了过错方,没有留住男人心的容貌和能耐。 纳妾便纳妾,大户人家有哪个男人不纳妾的,她需得认下,忍下。 此后,她的日子更加艰难了,后宅之中,那小妾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过。那些争风吃醋之事,犹如家常便饭一般,日复一日地上演着。而婆母对她更是百般刁难和折磨,稍有不顺心便会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打人。大嫂则时不时地找她麻烦,对她冷嘲热讽、排挤打压。 她早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是从何时起开始遭受这般毒打的了,也数不清到底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噩梦。每一次挨打过后,身上都会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然而这些伤痛远远比不上内心所承受的痛苦。 如今,那小妾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眼看着即将临盆。为了让孩子能够拥有嫡长子的身份,那小妾心急如焚,不择手段地怂恿着王家上下所有人联合起来,欲置她于死地。他们密谋策划着一场阴谋,企图以“病故”之名掩盖真相,将她这个所谓的无用之人彻底铲除。 她拼尽全身力气,终于寻得机会逃离了那个如同地狱般的王家。一路上,她不敢有丝毫停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那里或许是她唯一可以寻求庇护的地方了。可当她历经千辛万苦赶到娘家门口时,却发现王家早已在她家附近守候多时。无奈之下,她只得掉头继续逃命,去哪里,她只能来上京城,别人谁会管她。 也许是上天眷顾,就在她走投无路之际,命运之神竟向她伸出了援手。刚刚进入上京城不久,她就碰上了萧长莺的轿子。 “表妹,求求你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一定要帮帮表姐!”秦茉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萧长莺望着眼前哭得如此伤心欲绝的秦茉,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毕竟她们曾经也是关系亲密的表姐妹,有着不少美好的回忆:“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难道你娘家那边都不管吗?” 秦茉听到这话,哭声猛地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抽抽搭搭地回答道:“管……倒是管了。起初的时候,我父亲带着母亲亲自去了王家理论,想要替我讨回公道。可谁知道,他们前脚刚走,王家后脚就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地欺负起我来。后来他们又去了好几次,但每次都是无济于事,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说到这里,秦茉的脸上满是绝望与无助。 萧长莺皱起眉头,疑惑地追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让你跟那个王绪直接和离?这样岂不是能彻底摆脱他的折磨?” 秦茉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蹭地窜到萧长莺面前,速度之快,就连萧长莺身旁的丫鬟和小厮都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茉一把紧紧揪住了萧长莺的衣袖,满脸哀求之色,眼眶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儿,声音带着哭腔说道:“表妹,我不和离的,他们以前对我那么好,那些美好的日子我至今都难以忘怀。 只要能够找到一个厉害之人来震慑住他们,我相信他们肯定还会变回从前那样善待我的。 我别无所求,只求他们可以像过去一样待我好。”说完,秦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滴落在她紧揪着萧长莺衣袖的手上。 萧长莺:。。。。。。 她又开始后悔放秋露走了,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在外边过得怎么样。 第125章 秦茉(四)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去镇住王家,好让他们依旧如往昔那般善待你?”萧长莺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人,心中实在难以理解对方怎会生出如此想法。事已至此,双方关系已然破裂到这般田地,居然还妄想着这一家子能够恢复如初般对待她,这究竟是天真无邪还是愚昧无知? 萧长莺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你怎么就看不透呢?那些所谓曾经的好,无非都是些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罢了!” 然而,面对萧长莺的劝说,秦茉却并未为之所动。她缓缓止住哭泣,抬起头来,用那双噙满泪水但此刻却闪烁着一丝希冀光芒的眼眸看向萧长莺,语气坚定地说道:“表妹,他们过去既然可以对我关怀备至,那么如今只要有你的相助,想必日后定然也会重新对我呵护有加的。” 萧长莺简直要被气笑了,若不是看在昔日与这位表姐尚有几分情分的份儿上,她才懒得多费唇舌,她微微眯起双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意开口道:“深宅大院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一个人,还不容易。 我即便能够凭借手中权势强压住他们一家人,但那一家子人本就是心肠歹毒、心术不正之人。你落在他们手中,稍有不慎便会小命不保。 生病不治可死,毒药亦可夺命;生产时遭遇难产,亦或是腹中胎儿不幸夭折,这些情况皆有可能发生。而最终只需随便推一个无足轻重的下人出来承担罪责,便可将此事遮掩过去。你觉得这样做是否行得通?” 听到这番话,秦茉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脸色变得煞白如纸。她心里清楚,那些人的确有这般手段和狠心。然而,她仍心存一丝侥幸,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是表妹你贵为郡主,又深得皇室恩宠,在皇上面前也是颇有颜面。他们难道就不怕你一怒之下,让他们全家人都为我的死陪葬吗?” 萧长莺真不想管她了,她是郡主又怎么了,明明就是秦茉自己非要不顾一切地往那火坑里面跳的,除了她的亲生父母,谁都没有那个责任和义务去给她兜底收拾烂摊子。 萧长莺真的更想秋露了:“你既然如此想要活下去,那就随你好了。可你要知道,这后宅中的妇人们,那耍弄心机、使用手段的本事本就多得很,她们有的是办法能够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苟延残喘着。难道说,我还能时时刻刻地护着你不成?” 然而此时的秦茉早已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那份执拗与执念当中,根本就无法领会到萧长莺话语之中所蕴含的深意。她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一门心思地思考着到底应该采取何种方法才能够使得萧长莺可以每天都守护在自己身旁。 就这样过了许久之后,突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般,双眼猛地一亮,随即抬起头直直地望向萧长莺,开口提议道:“表妹,不若这样吧,你干脆就让我们全家人都一起来上京城如何?你瞧瞧你这郡主府规模如此之大,肯定不差我们住的那么一个小院子吧? 只要你收留我在你的府上,想必那些人就算再有天大的胆子,也绝对不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对我使出任何阴险狡诈的手段来吧?” 萧长莺长这么大就没这般无语过,自己当初对林巍也是喜欢的紧,但是该抽身的时候也抽身了,这秦茉,她真理解不了:“你的事情,毕竟有你的父母在,我实在无法做主。 这样,稍后我会派人去请你的父母,这几日,你先在此处暂住。待他们到来后,我们再共同商议此事该如何妥善解决。” 秦茉闻听此言,心中焦急万分,她本还想继续恳求萧长莺能按自己所想的方式处理此事。然而,未等她开口,萧长莺已转身离去。 萧长莺身旁的随意上前一步,拦住秦茉去路,恭声说道:“表小姐,还请见谅。我家主子近日事务繁忙,无暇他顾,望您能先移步至客房稍作歇息。” 秦茉虽满心不甘,但此刻她确感身心疲惫。且细想,自己也不急于这一时,反正还能在郡主府多住些时日。只要慢慢向表妹求情,以她们的亲戚关系,表妹最终定会应允自己的请求。 况且,这郡主府如此之大,又怎会缺他们一处容身之所? 于是,秦茉无奈颔首,跟随随意朝客房走去。 郡主府的客房宽敞华丽,其奢华程度远远超过了她娘家以及王家当家主母的卧房。房间面积巨大,从精美的雕花床榻到昂贵的丝绸帷幔,无一不彰显着尊贵与高雅。 待洗漱完毕后,秦茉换上了下人送来的崭新衣物。走到桌前坐下,准备用餐。 怕她心生贪恋,一心想要留在郡主府,随意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普通的膳食,但即使如此,这所谓的“普通”膳食依然有那么一两道菜式,甚至比秦茉在年节才能品尝到的美味佳肴还要出色,摆在一旁的精致糕点,那更是她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稀罕之物。 秦茉心里这个酸呐,同为女子,同样嫁人成家,可为何命运却如此天差地别?瞧瞧她这个表妹过的什么日子,再看看自己,不仅时常遭受毒打,甚至险些丧命黄泉。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样离开,她必须想尽办法留在郡主府! 只要能留在郡主身边,那王家众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在郡主的眼皮下肆意妄为,更会对她百般讨好、千般呵护。 那个欲置她于死地的可恶小妾,秦茉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到时候定然不让她腹中的胎儿留下,打掉之后就那贱人卖入风月之所,让她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光是这般想,秦茉便觉得心情畅快无比,仿佛美好的生活已然在向她招手。 身心舒畅地吃饱饭,秦茉悠然地走向床铺歇息,躺在那散发着上等香料芬芳气息的被褥之中,秦茉只觉浑身舒畅,没多久便沉沉睡去,睡梦中的她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第126章 王家人到 萧长莺将信件送出后没过几个时辰,府邸中的一名仆人匆就匆跑来禀报:“小姐,府门外有一户姓王的人家求见,自称是秦茉的夫家,说是要接表小姐回府。” 萧长莺对这王家毫无好感,吩咐道:“你让下边的人先守好门,莫要放他们进来。让那王家人暂且在门口等候,再派人去询问一下表姐是否愿意见他们。” 此时的秦茉刚刚睡醒没多久,正慵懒地坐在客房外的回廊上。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如云般的秀发随意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青紫的颈项旁,右手轻轻拈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漫不经心地将其掰碎投入水中,试图投喂那些五彩斑斓的锦鲤。 然而,水中的几尾锦鲤却似乎并不领情。它们只是慢悠悠地游过来,瞧了一眼那散落在水面的糕点碎屑之后,便又迅速摆尾游开了。跟在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心里很清楚,府里养的这些锦鲤向来只食用专门配置的饲料,但看着眼前这位秦姑娘,她隐隐觉得恐怕不是个容易应付的主儿,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以免惹祸上身。 望着水中那群悠然自得的锦鲤,秦茉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糕点,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终于,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猛地将手中的糕点用力扔向水中。 只听“扑通”一声,糕点落入池中,溅起无数水花。那些原本悠闲自在的锦鲤受到惊吓,纷纷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看着它们狼狈逃窜的模样,秦茉心中的火气这才稍稍消减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小丫鬟缓缓朝着秦茉走了过来。待那小丫鬟走近后,秦茉方才看清她的面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秦茉不由得心头一惊——这小丫鬟的眼睛竟然与自己丈夫的那个小妾有几分相似之处! 此时,那小丫鬟已经走到秦茉跟前,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并轻声说道:“秦姑娘……”还未等小丫鬟把话说完,秦茉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小丫鬟被秦茉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深知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多言。尽管如此,该禀报的事情还是要禀报的,于是她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秦姑娘……哦不,表小姐。王家人想要接您回去,郡主让奴婢过来问问您的意思。” 秦茉一听到这话,眼眸瞬间就亮了起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秦茉心中萌生——她要在郡主府见他们一面!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满足自己想见他们的愿望,更能让他们亲眼目睹这座宏伟壮丽、气势磅礴的郡主府,从而让这些人清楚地认识到,她秦茉如今可不是任人欺凌的柔弱女子,而是背后有着强大靠山撑腰的人物! 想到此处,秦茉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表妹现在究竟在哪里?赶快带我前去见她!” 面对秦茉急切的询问,那小丫鬟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支支吾吾地回答道:“这……这个……” 秦茉见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脸色也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厉声呵斥道:“你在这里吞吞吐吐个什么劲儿!本小姐与表妹关系素来亲密无间,她岂会不愿意见我?还不速速带路,否则休怪我让表妹将你发卖出去!” 那小丫鬟被吓得浑身一颤,深知秦茉所言非虚,若是真惹恼了这位大小姐,自己恐怕真的会落得个悲惨下场。无奈之下,她只得乖乖地领着秦茉以及伺候在秦茉身旁的丫鬟一同前往寻找萧长莺。 一路上,秦茉始终高昂着头颅,胸脯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自信有力,举手投足之间俨然一副郡主府主人的派头。不多时,她们便来到了萧长莺所居住的院子门前。 刚一踏入院门,秦茉远远地望见了正坐在庭院中赏花的萧长莺,当即面露喜色,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上前,一把拉住萧长莺的手,满脸笑容地说道:“表妹啊,可算见到你啦!瞧瞧你这院子里的花,开得多美呀!”紧接着,她又转过头来对着身后跟随而来的丫鬟们炫耀道:“你们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这表妹对待我有多好!哪像某些不知好歹之人哟!”说完,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先前带路的那名小丫鬟。 萧长莺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说道:“姐姐,王家人如今要将你接回去,你可愿意跟他们回去?” 秦茉听了这话,脸上笑容一僵,随后娇嗔道:“表妹,我怎会想回去。那王家虽是我的夫家,但他们此前那般薄待于我,我心中委屈得紧。今日他们前来,表妹定要为我作主。” 虽是娇嗔,但她却忘记了此刻自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和这声音一配,着实有些渗人。 萧长莺微微皱眉,心中暗叹秦茉的小心思。但面上仍温和道:“姐姐既然不愿回去,那我让下边的人打发他们离开。”秦茉一听急了,忙拉住萧长莺的衣袖,急切道:“表妹不可。我要见见他们,让他们也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萧长莺闻听此言,心中瞬间明了,这秦茉无非就是想借助她郡主的身份来达成自身目的罢了。然而,她并不打算立刻揭穿对方的心思,只是面色平静地回应道:“此事怕是不可,我这郡主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随意进出的。倘若你真有心要见他们,不妨等到你娘家亲人到了之后,再你娘家人暂时歇脚之处见上一面,届时一次性将你们之间的纠葛彻底解决掉便是。” 秦茉听完这番话后,心底顿时涌起一股不悦之情。她眉头微皱,面露哀怨之色说道:“表妹,你又何尝不知晓呢?那王家之人如此欺凌于我,显然根本没把我娘家人放在眼里头!咱们毕竟姐妹情深,你同样也算作我的娘家人,求求你帮衬我一把好不好。” 第127章 苏景寒回 面对秦茉这般纠缠,萧长莺不禁感到有些厌烦,都已经到了要她命的地步了,她竟还这般拎不清,自己拎不清也便罢了,还要拉上她。 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地回答道:“姐姐暂且在此安心住下,所有事宜等待你娘家人到来之后再做定夺。我如今手头事务繁多,实在无暇相顾,还望姐姐多多谅解才是。”言罢,萧长莺转身离去,留下秦茉立在原地。 秦茉想要继续与萧长莺纠缠,但却被身旁的小丫鬟阻拦了下来。秦茉一脸不情愿地跺了跺脚,最终还是只能悻悻然转身朝着自己居住之处缓缓走去。 随心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这表小姐如今为何变得如此模样?感觉与从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随心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似乎也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语来精准地描述秦茉如今的变化。然而,她却清晰地记得,之前几次见到的秦茉,皆是一个为人和善、举止优雅的表小姐,平日里也从未向她家主子提过任何要求,两人之间也不过是小姐妹之间的嬉戏玩闹。 萧长莺微微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无奈:“这世间女子,嫁人犹如第二次投胎转世一般重要。 一旦嫁错了人家,整日遭受各种折磨与苦难,如果不能及时醒悟,反而一味地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那么一个人的性情势必会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巨大变化,如此想来,这种情况倒也是可以理解一二的。 平日里我们感情不错,所以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帮她,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今这户人家的心肠显然早已坏透了,甚至都发展到想要取她性命的凶险程度,她竟然还天真地期望着我能够让他们改邪归正,重新对她好起来,一如往昔那般对待她,这岂不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么? 再者说了,这一大家子人,一个个全都是那种贪心不足、欲壑难填的主儿。就算萧家是她的娘家,恐怕终有一天,也难以招架得住他们那不断膨胀、愈发贪婪的野心。” “如此一来,这件事到底该如何收场才好?”随心问道。 萧长莺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如今被自己困在了牛角尖之中,无论如何都不肯出来。我们即便费尽口舌,苦口婆心地劝说,恐怕也是徒劳无功,甚至可能适得其反,惹得她对我们心生怨恨,结下仇怨。 还是先等等她的娘家人吧,看看他们是否能够成功劝导她走出困境。如果她回心转意,愿意与夫家和离,那么我会帮她。然而,若是她执意不愿和离,又或是连她的娘家人都不赞同她和离,那便只能让她的娘家人将她带走了。至于此事后续如何发展,我也就不再插手过问了。”” 之后的几天,秦茉还是心心念念地想找机会往萧长莺身边凑,但是都被身边的小丫鬟拦住了,那小丫鬟自然也是没少受秦茉的刁难和责骂,身上也被秦茉在推搡间偷偷地掐了很多青紫的伤。 她没办法找萧长莺哭,就去找随意哭,随意被哭的烦了,就换个小丫鬟过去,那小丫鬟过两日顶不住了也来找她哭,没办法,她就给秦茉换了两个嘴碎的婆子,有的是力气,骂起人来也挺不留情面的,这事才算消停下来。 苏景寒回来的时候,,恰巧秦茉假借闲逛之名,往萧长莺休息的院子里凑,两名婆子远远望见苏景寒,赶忙向自家老爷行礼。秦茉近来为寻找萧长莺而煞费苦心,心生烦躁。听闻此人乃是萧长莺的夫君,顿时心生一计。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苏景寒奔去,虽然被两个婆子拽住了胳膊,但是人还是舞到了苏景寒面前,也看清了苏景寒的样子,嗯,怎么说呢,这姑爷的模样,实在是有些邋遢,胡子也未曾修整,与她家王绪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如此一想,她家王绪着实不错,至少相貌上胜过郡主的夫君。只是有些小瑕疵,若郡主能助其解决,那她的小日子,也还真是挺不错的。 苏景寒一路上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疲惫不堪时,他便在路旁稍作休憩,然后继续上路,此刻的他,身上的衣物已略显脏乱,头发也因多日未曾梳洗而显得油腻不堪,更别提那满脸的胡茬了,确实挺狼狈的。 所以他没有让下人告诉萧长莺他回来了,他要先去休息的院子后边那个汤池好好梳洗一番,现下被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拦住,他倒是没什么尴尬的,只是有些怕萧长莺听到声响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秦茉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机会难得,见苏景寒停下,她便挣着想要继续往苏景寒身前凑,那两个婆子在国公府当了十几年的婆子,这点眼力见也还是有的,无论如何,老爷现在,不适合见客,更不适合见女客,便不顾秦茉的反抗,将人堵了嘴,拉了下去。 苏景寒也没管,匆匆往汤池走去,如果不是怕底下的人乱传对郡主的名声不好,他甚至想用跑的。 泡在热气腾腾、弥漫着氤氲雾气的汤池中,苏景寒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此次归来,苏景寒仅仅携带了几个萧长莺给他的暗卫。庆幸的是,这汤池中的水常年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稍作歇息之后,苏景寒缓缓睁开双眼,伸手取过一旁放置的澡豆和巾帕,开始自顾自地清洗起身子来。浴室里弥漫着浓厚的水雾,如烟似缕,如梦如幻,突然,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他心下一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念头——果然,最终还是没能瞒得住她。 来不及多想,苏景寒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紧紧抓住了那只正在自己肩头肆意捣乱的小手,声音略带一丝慌乱地喊道:“郡主!” 第128章 去隔壁 萧长莺身着一袭薄纱长裙,裙裾拖地而行,身姿轻盈若仙子下凡。与往日不同的是,这高贵的气质之中,隐隐透露出一丝魅惑人心的韵味。她微微颔首,朱唇轻启道:“一起。”说罢,抬起一只纤纤玉足,作势就要踏入那热气腾腾的汤池之内。 苏景寒见状,心中愈发慌乱起来,他急忙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萧长莺的脚腕,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郡主,别。” 听到这话,萧长莺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脚,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苏景寒那张略显紧张的侧脸,做出一个转身要走的动作。 苏景寒转头便看到萧长莺似乎打算转身离去,心头一紧,猛地从浴池中站起身来。刹那间,水花四溅。萧长莺被身后突然传来的水声所吸引,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过头望向苏景寒。 整个浴室仿佛被一层轻柔的薄纱所笼罩,朦胧而缭绕的雾气,隐约可以瞧见萧长莺长发如瀑般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肩上,散发着迷人的光泽。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她那莹白如雪的肌肤,更是犹如新鲜的牛奶一般,柔和温润且细腻无比,让人见之不禁怦然心动。 苏景寒快步穿过层层薄雾,来到萧长莺身前,果断地张开自己宽阔有力的双臂,将眼前的佳人紧紧地揽入怀中。 此刻,他的胸膛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仿佛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正在胸腔内疯狂跳动。 他微微低下头,贴近萧长莺的耳畔,口中喃喃低语道:“郡主,去隔壁汤池……”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和紧张,这句话说出来竟是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轻微的、低沉的喘息。 萧长莺娇嗔地横了苏景寒一眼,眼波流转之间尽是妩媚风情,轻声说道:“太滑了,走不动呢。” 苏景寒心头喜欢的紧,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来,萧长莺顺势搂住他的脖颈,那肌肤温润的触感,仿佛是一阵轻柔的春风,让苏景寒走路的速度都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 第二天,秦茉的娘家人便心急如焚、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一路上他们快马加鞭,舟车劳顿,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一心只想快点了解秦茉的状况。萧长莺正与苏景寒一起,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给他们听。 秦茉的父亲听完之后一时间沉默不语,紧紧皱起眉头,而秦茉的母亲,则早已忍不住泪水,在一旁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一进屋见到父母的秦茉,像发了疯似的扑到父母跟前,一把抱住他们,放声大哭道:“爹,娘啊!你们可算来了!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让夫君家重新接纳我,不然以后女儿的脸还往哪里放,日子还怎么过?只要他们能够回心转意,重新像以前那样对我好,女儿自然是心甘情愿回去的。娘,求您帮帮我,去跟妹妹说说好话。只要妹妹肯出面帮忙,那王家肯定会乖乖听话的。” 听到女儿这番话,秦茉的父亲顿时怒不可遏,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糊涂东西!那家人如此心肠狠毒,你竟然还心心念念想着要回到他们身边!” 秦茉的母亲拉着她的手劝道:“茉儿,你爹说得对。那王家如今一家老小联合起来这般对你,说明整个王家的芯子就是个坏的,莫不如你和离,跟爹娘回家,回家之后,你若愿意再嫁,爹娘再给你找一个好人家便是,你若不愿再嫁,只要有爹娘在一天,家里就没人敢说个不字,将来若是爹娘不在了,你的嫁妆便是你的私产,你哥哥嫂子看在你嫁妆的份上,也不会亏待于你。” 此时的秦茉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执念之中,根本听不进父亲的责骂和母亲的好言相劝。无论如何,她都执意不肯与夫家和离,一心想着劝说她父母请萧长莺帮她压着王家对她好。 萧长莺见秦茉父母丝毫没有请她帮忙的想法,心下叹息,这两人还算明事理,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认死理的。 眼见秦茉是铁了心的不听劝,秦茉的父亲长叹一声,软下语气:“茉儿,咱们秦家虽非大富大贵,但也养得起你。你就随我们回家吧。” 秦茉紧紧地咬着自己青紫未退的唇,以至于嘴唇都微微泛着青白色,她那双透着执拗的眼中此刻还有不甘与愤怒。她环顾四周。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萧长莺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瞬间,她心中所有的怨念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如潮水般一股脑儿地朝着萧长莺汹涌而去。 都怪她!都怪这个表妹!明明她家大业大,有权有势,只要稍微伸伸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帮到自己,可她却偏偏无动于衷!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如今看来全是骗人的鬼话!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想到这里,秦茉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怒火,她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萧长莺,大声吼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根本就不想帮我吗?你今天站在这里,是不是就是专门来看我出丑、看我笑话的?” 萧长莺不想理她的歇斯底里,帮她么?她是她的谁? 一道身影迅速闪到了她的身前。 是苏景寒,他将萧长莺牢牢地护在了身后。他也没有开口反驳秦茉,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个人已经彻底钻进了牛角尖里,无论旁人说什么,恐怕她都听不进去。而且说到底,救秦茉这件事本就应该是她父母去操心。 秦茉的父亲也的确没有坐视不理,当即呵斥道:“茉儿,你太过失态,今日你必须同我们回去。”说完,命人强行带走了挣扎哭闹的秦茉。 回身面带歉意地对萧长莺说道:“郡主,景寒,茉儿她一时受了刺激,神志有些不清楚,说了那样的话,还请看在儿时情谊的份上不要怪她,我们这就将她带回家去,至于她和王家的事情,我和她娘的意见都是主张她和离,不会再让她回那个火坑。” 萧长莺微微颔首:“无碍,这和离之事若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您与舅母大可派人前来告知于我。只要是力所能及之处,我定然会全力以赴给予帮助,绝不会有丝毫推脱之意。” 送走了秦家人,苏景寒便又拉着萧长莺回了卧房。 第129章 秋露到 昨夜他闹了萧长莺好几次,萧长莺今早的饭都还没有吃,秦家的人就来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要让他家娘子回去再歇一歇。 萧长莺也不反抗,任由他拉着往回走,路过随心的时候,苏景寒还不忘吩咐:“一会准备些郡主爱吃的吃食,送到房里来。” 进了屋,苏景寒便随手将门关上,倾身将萧长莺抱起来,朝着床榻走去。 萧长莺想了想自己身上的不适,声音有些嗔怪:“大白天的,还是不要了吧,一会儿随心还要进来送吃的。” 苏景寒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她会错意了,也不解释,笑着将人放到榻上,床上的一应用品都是刚刚新换的,熏了淡淡的香,苏景寒不知道是什么香,闻起来身心舒适的那种。 萧长莺看着已经刮好了胡子,收拾的仪表堂堂的苏景寒,想了想他后天就又要走了,心下一软,便决定随着他去了。 结果苏景寒只是躺在她身边,将她圈在怀里,开始跟她聊一些近况。苏景寒说起苏景阳和许清月之事,眉头微微皱起。 萧长莺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间,柔声道:“不必过于忧虑,你的方法很好,随着时间的推移,阅历的增加,他们会逐渐成熟起来,看事情的方式有可能会有改变也说不定,就算是最后不能在一起,俩个都是好孩子,也都会各自过得顺遂的。” 苏景寒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郡主懂我。” 正说着,门外传来随心的敲门声,说是送吃食来了。苏景寒起身开门接过餐盘,又打发随心离开。他端着食物来到床边,亲自喂萧长莺进食。萧长莺娇笑着张开嘴,将食物和他的手一起含住,粉唇娇嫩,苏景寒直觉一股电流顺着手指传到心口,他突然,想继续昨晚的事情。 吃完后,两人又相拥而卧。萧长莺靠在苏景寒怀中,轻声叮嘱他在外一切小心,苏景寒一一应下。不知不觉间,萧长莺沉沉睡去,苏景寒看着她恬静的面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将事情都妥善的处理完,自己也要尽快的成长起来,守护好他想要守护的人。 ================== 寨子里,阳光洒落在那条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上,透过树枝的间隙映照出斑驳的光影。汪叔正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地带领着手底下那群身材魁梧、肌肉结实的壮实汉子们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将之前发酵好的农家肥从那堆满肥料的棚子里运出来,送往即将迎来新年上市的一个个小暖棚之中。 这批冬菜种的还不错,尤其是不需要光照的蒜黄,他们都是一群大老粗,以前从来没想过种蒜黄,麻烦的很,还要给它遮光,现在倒是方便,本身棚子里光照就不好,按秋露教的施肥方法,一片地竟是能割差不多三回,如此一来,待到过年之时,这些新鲜的蔬菜必定能够在市场上卖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价格,让大家都能过上一个欢乐富足的好年。 汪叔暂时停下手中的活计,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他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也不知那小丫头回到郡主府之后,日子过得怎么样?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操心了。那小丫头不仅有着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而且头脑灵活机敏,无论身处何地,想必都能够应对自如、生活顺遂吧。 想到这里,汪叔轻轻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继续投入到繁忙的劳作当中。 “叔,秋露回来了,就在您院子里等着您呢!”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满脸兴奋之色,一边朝着汪叔大声呼喊,一边还不停地挥动着手臂示意。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瞬间让原本热闹忙碌的场面变得安静下来。 汪叔一愣,拿着工具的手紧了紧,他身旁那些正埋头苦干的人们也纷纷停下了手头的活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那个喊话的小伙子。 “我说林北,你说的可是当真?你可莫要拿大家伙儿寻开心啊!不然,等会儿我可要回去告诉你娘,叫她今晚不许给你留饭吃。”另一个与林北年龄相仿、身材壮实的小伙子半信半疑地开口问道。 此刻的林北哪有心思理会这些打趣,一想到秋露归来,他心中便满是欢喜,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急切地说道:“当然是真的!我怎会骗你们呢?我方才上山砍柴,走到寨门口时恰好遇见了秋露,于是赶忙将她迎进了寨子。”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难以掩饰的高兴。汪叔更是激动不已,秋露可是他们寨子的大功臣!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铁锹顺手扔给了身旁的同伴,高声说道:“大伙先忙着,我过去瞧瞧。”话音未落,他人已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家院子快步走去。 那些人虽然不能跟着一起去看看秋露,但是干劲儿却更足了,这秋露来怎么也要住上一阵子,说不定又会给寨子里出什么新主意,他们这里将来可能真的会变成一座正经的山庄,能跟外边做起生意,大家都能脱了山匪的名声。 好好的人,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地去当那令人憎恶的山匪?他们昔日之所以走上这条不归路,无非也是被艰难的形势逼迫得走投无路而已。若能拥有选择的机会,他们当然希望能够摆脱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重新做回一个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好人。 汪叔步履匆忙地赶到了院子里,一眼便瞧见秋露背着一个小包袱站在那里,依旧是往日那般娇俏灵动的模样。便热情地招呼道:“,秋露丫头,你能回来咱们这,真是太好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多住些时日才行!” 秋露:当然要住,还要和你一起住,老汪啊老汪,你就等着我把你拿下吧! 第130章 什么干女儿 秋露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一边笑着跟自己说话,一边朝自己走来的汪叔。 心下感叹。 这人,又结实了。 果然自己还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年上糙汉。 还喜欢玩种田和养成。 “放心吧老汪,郡主已经将我的身契给我啦,从今往后,我便是自由之身了!” 汪叔闻言,心中确实高兴。 他是真心实意地替秋露感到开心,连忙说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丫头你接下来可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秋露的眼睛亮晶晶的,但神情却隐隐透露出一丝落寞和无助,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一路上我只顾着吃喝玩乐,不知不觉身上带的钱就都花得一干二净了。如今,我不仅身无分文,甚至连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听到秋露这番话,汪叔十分豪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声笑着说:“你这个小丫头,跟叔还在这里绕什么弯子?这个寨子从此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咱们大家都热烈欢迎!” 秋露听了汪叔的话,一双眼睛笑的弯弯的,走上前去想要挽住汪叔的胳膊,就在她快要碰到汪叔的时候,汪叔却像触电一般猛地往旁边一闪,嘴里连声叫道:“哎呀,你可千万别碰我!我刚刚才跟着其他人一起到地里去施粪肥来着,这浑身上下可脏了。” 秋露见状,不由得白了汪叔一眼,嗔道:“说得好像我有多金贵似的!我这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而且,我以前也是经常下地干活儿、施肥浇水的,哪有那么多讲究?” 然而最终她还是没有伸手去挽他的胳膊,她心里也有些忐忑,担心自己过于冒进会将对方给吓到:“老汪啊,我孤身一人,住在哪里都不太安全,我可不可以暂时住在你这里?” 汪叔看向秋露,小丫头身材算不上瘦弱,但是跟寨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比,确实弱了些,也小了些,模样偏又生得俊俏,如果真就让她独自居住,的确很有可能会被人惦记,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 可是寨子里家家都是有男人的,要让她住进别人家似乎又显得不大妥当,思来想去,汪叔拍板到:“行!那你就暂且住在我这里吧。等过些日子找个机会把大家伙都召集起来,我收你做我的干女儿,这样一来咱们俩也好有个伴儿!” 听到这话,秋露一愣,她这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可不是要做他的干女儿的,随即眼珠一转,胯下一张脸神色有些落寞地嘟囔:“那可绝对不行啊,我爹娘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别认什么干亲,否则他们在下面就收不到我给他们烧的纸钱啦! 要是真那样子,他们变成鬼魂也绝对不会轻饶过我还有我的那位干亲。 老汪,这话你从今往后可千万别说了!” 汪叔听了秋露的话,愣了愣,他盯着眼前这个情绪明显有些低落的小丫头,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于是赶忙应道:“好好好,我明白了,这件事以后我绝不会再提了,一定不再提了哈。” 得到满意答复的秋露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得意,还治不住你了? 秋露住下来的当天下午,林怡瞅准了汪叔外出的时机,便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想要找秋露的麻烦,之前秋露送她回来的时候,在寨子里可是把她和她家人都骂惨了,也就是她走的早,不然当时林怡就想偷偷收拾她了,这次林怡一打听到秋露离开了郡主府,还身无分文,是来投靠他们寨子的,还不马上找机会报复她。 这林怡家,向来都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不说,还特别擅长钻营取巧。如今虽说林怡已经回到了寨子,但由于寨子里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她家的生活水平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过得愈发滋润起来。 此时的林怡身着一件崭新鲜亮的粉色棉袄,身后紧跟着她那个同样穿着新棉袄,但是看起来就不怎么正经的弟弟,大摇大摆、趾高气昂地进了汪叔的院子,走到了秋露跟前就开始演。 林怡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哟!瞧瞧这是谁呀?女孩子家家的,居然有脸赖在汪叔家里不走!” 秋露翻了她一眼:“怎么着,多日不见,我竟不知这寨子里管事的人换成你了?” 林怡冷笑一声,“我虽然不管事,但是我也是这寨子里的人,谁知道你打的什么坏主意,说不定是想勾引哪家汉子呢,为了寨子里的安生,我过来问问怎么了?” 秋露这张嘴,还真没怵过谁,张嘴就想怼她,但是余光扫到拎着什么东西回来的人,心思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委屈,语气里带着虚张声势:“这里是老汪的院子,我是他的客人,我也是头一回见这么没教养的人,上别人家奚落人家的客人?” 林怡心目中的自己:轻移莲步,伸出那纤细的手指,轻轻抬起秋露的下巴。高高在上! 然而,与寻常世家所教养出的贵女不同,由于家有父母和弟弟需要伺候,林怡自幼便承担起诸多繁重的家务活儿,哪里培养的出来一点儿贵气? 连小家碧玉的气质都没有,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村妇罢了。 此刻又穿着厚厚的粉袄。 以致于在秋露眼中的她,像是一只成了精的粉色大母鸡,摇摇摆摆地朝秋露走来,那双手也很粗糙。竟使得秋露被触碰的肌肤感到一阵微微的刺痛。 丑人多作怪! 林怡可不知道自己在秋露眼中是那般样子,还以为自己装的很成功,语气傲慢地开口:“瞧瞧你这副狐媚模样!怎么看都是一副要勾引男人的样子,今日倒不如就让我的弟弟将你收入房中。 如此一来,你也不必再在这寨子里头卖弄风情,惹得寨中众人心中难耐瘙痒。 你嫁入我家,起码也算有个安稳的栖身之所,总好过在此处寄人篱下。” 这秋露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他们好心让林壮收了她,给了她一个安身的地方,那是她的福分,还不是要感恩戴德。 日后若是这秋露若是嫁入他们家,她弟有了女人,也能带着他们家过上了更好的日子,他们也不算吃亏。 第131章 谁想收秋露 林怡的弟弟林壮听姐姐这么说,上前就想拽上秋露跟他回家,上次秋露到寨子里跟他姐对骂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小丫头真带劲儿,长得好看不说,还牙尖嘴利的,以后若是跟了他,日子保管过得红红火火的,房里的事,应该也能让他舒坦。 秋露毕竟是一个女子,想要挣脱林壮确实有些费劲,她一边使劲挣扎,一边表明自己的态度:“林怡,你和你那一家子莫要欺人太甚!虽我现在寄人篱下,但也不是任你们揉搓之人,我现在把态度摆在这里,你那个吃人的家,我不嫁,你弟弟,我没看上,以后也不会看上。” 林怡嗤笑一声:“你也就剩嘴硬了,没了郡主府庇护,你以为还有谁会护着你?” 秋露刚欲反驳,却听见外面传来汪叔的声音:“我护着她。” 汪叔大步流星走进来,站到了秋露身前,一把将林壮的手拽开,将人推的后退了好几步。 林怡面色一变:“汪叔,你为何要护着这个外人?” 秋露真是给无语到了,她怎么就是外人了,她是恩人,若论有没有用,她在老汪这,可比她林怡有用多了。 汪叔也挺生气的,这一家子,净会给他惹事! “秋露既住在我这儿,那我自当护她周全。” 林怡咬咬牙,不甘心地瞪了秋露一眼,放软语气对汪叔说道:“叔,我和弟弟这次来,其实是我爹娘见秋露一个孤女,一直借宿在您这里也不是个事,不如我们家就吃个亏,勉强让弟弟收了她,也算给她一个安身的地方。” 秋露站在汪叔身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可真是谢谢你全家了,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我一个孤女,到你家当牛做马,任你们磋磨是么?你那个弟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收了我,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别说是收了我,就算是你家八抬大轿来娶我,我都不愿意!” 林怡一听不干了:“你个小贱人,还八抬大轿娶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么?身无分文,孤女一个,我们家肯收了你,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马上!跟我们走!” “住嘴!”汪叔的声音蕴着怒意,打断了林怡接下来的话:“你一个小姑娘,张口闭口说的什么话!你爹娘怎么把你教成这个样子! 秋露既然不愿意,你们一家,以后就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我看这寨子也是时候清理清理一些个心术不正的人了!” 林怡一听汪叔要赶他们家离开寨子,心里登时怕了起来,寨子现在有苏景寒兄弟护着,又有秋露,怎么看怎么都是好日子,他们离开寨子,对外边人生地不熟的,还做过山匪,指定是讨不到什么好的,所以,再有不甘,她也只能跺跺脚带着林壮离开了。 走的时候林壮看了秋露好几眼,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不甘心和势在必得。 两人走后,秋露有些后怕地看着汪叔:“多谢你了老汪,要不我还真有可能就被那俩人拉走了。” 她就是要让老汪看到,她虽然牙尖嘴利,但是现在孤身一人,没了郡主府的依仗,到底还是弱小的,需要护着的,激起他的保护欲。 汪叔也没叫她失望:“没事,这林怡一家怕是不会消停,你日后小心些,凡是有我在,不要跟他们硬碰硬,有事一定要记得找我。 嫁人的事情你也不用着急,叔帮你盯着,将来一定给你找一个稳妥的,能保护的了你的好人家。 你跟叔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叔帮你找的时候也好有个考量。” 秋露心想:我喜欢什么样的,我现在就喜欢你! “嗯……这男人嘛,首先他得壮实,别像个竹竿似的,有事我和他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再就是得有点本事,最起码像你一样,是个一寨之主,管个把人不说,还为人仗义。 年纪还得比我大多一些,年纪大了好,年纪大了会疼人,你也知道我这嘴不饶人,年纪差不多的,受不住我这性格。” 汪叔想了想,这样的人还真不好找,光说这年纪,寨子里就没有合适的人,几个年纪大点的,不是丧偶就是身体有点问题的,都不行。 更别说跟他一样最差是个寨主的了。 “我留意一下吧,目前还真没有合适的人。”汪叔挠挠头,为刚才自己打了包票现在又找不出这样的人而尴尬。 “这事儿也急不来,我就先在你这住着,等你想明白再说。”秋露眨眨眼,转移话题:“你这拿的是什么啊?” 汪叔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放着一卷草垫子:“没什么,给你添一卷草垫子,寨子到底比上京城冷很多,垫了这个,炕不热的时候也不至于凉到你。” 秋露笑了,眼睛依旧亮晶晶的:“老汪,你可真好,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谁,能嫁给你。” 汪叔也没多想,有些不好意思的往秋露的屋子那边走去,回道:“我一个老光棍,谁愿意嫁给我,你这孩子,净取笑我。” 秋露笑着追在他身后:“哪有,你也就比我大个十多岁,不多的。”她就喜欢年纪大的、会照顾人的、身材好的,体力好的,嗯……这一点有待考证。 汪叔摇头失笑:“你这丫头,不是十多岁,是大你十八岁啊,大你十八岁都能当你爹了,你要是争点气,你爹现在都当爷爷了,不过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拖到20岁都还没成婚?” 秋露看着汪叔说着话手里也没闲着,将那卷草席铺在秋露的炕上,心下更是满意了会疼人,还勤快。 秋露眼珠一转,哀怨道:“唉,之前在郡主府,那些下人们要么嫌我性子泼辣,要么嫌我没爹没娘的,反正就是没人看得上我。不像在这寨子,还有老汪你关心我。” 汪叔把草垫子铺好,直起身子,拍了拍手说:“那些人没眼光,是他们配不上你,咱不理他们。以后你就住这,我保管给你找个好人家。” 秋露:……路漫漫其修远兮。 夜里,秋露躺在炕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古人的寿命一般都不会太长,若是遇上个天灾人祸的,更是说死就死,拿下老汪这件事情,不宜细水长流,半年之内,她一定要将他拿下,借着郡主和姑爷的势,尽快攒下一份家业,之后三年抱俩,最后儿孙满堂。 她要回想回想自己当年看过的那一堆书里,别人是怎么拿下大叔的。 第132章 和许清月谈心 第二天一早,秋露正和汪叔吃早饭,许清月就过来了,许清月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手里拿了一个很大的布包,她进屋的时候,秋露正夹着一块肉往汪叔嘴里送。 看到这一幕,许清月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秋露神色如常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清月来了。” 许清月笑了笑,将布包放在桌上,“昨日我娘听说你要在寨子里住下,特意收拾了一下午,找了一些你应该能用得上的东西,今天一早就催我赶紧给你送来。”说着将包裹放到一旁的凳子上。 秋露很开心,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许清月:“太好了,我这一路过来,身上还真没带什么得用的东西,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娘。” 许清月摆摆手说道:“谢什么,你这不是见外了么。” 一旁喝粥的汪叔看到许清月和秋露关系还不错,打心眼里替秋露高兴,秋露要想在寨子里住的舒心,怎么也要有个谈得来的人。 吃完饭汪叔就又去那几个种蔬菜的土房子里忙去了,许清月一边帮秋露收拾桌子,一边跟秋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秋露低头擦着桌面,问许清月:“清月,之前你好像跟我说过,老汪他一直没有娶过亲?” “嗯,我爹说从认识汪叔起,就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也问过他,之前也没娶过亲。”许清月将收拾出来的菜底子和饭粒用一只碗装着,作势要拿出去喂院子里养的几只鸡,听了秋露的问题,停下脚步回她。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秋露又问道:“那你爹娘有没有说过,老汪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什么放不下的人,才一直没成亲的?” 许清月实话实说道:“那倒也不是,听说汪叔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当山匪娶不到媳妇给耽误了,后来好不容易带着我们在这里稳定下来,又只顾着寨子里的事,把自己的事就撂下了,这一撂年纪就大了,也便不想了,秋露你?你该不会是为了汪叔来寨子的吧?” 许清月觉得自己想的有点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问出了口。 秋露跟她也不遮遮掩掩的,当即认下了:“对,我就是冲着老汪来的,我这人就喜欢年纪大的,老汪这人,不仅会疼人,长得也还不错,我之前跟着来寨子里呆了一阵子,越接触就越喜欢,这事他还不知道,你要帮我保密,暂时别跟别人说啊!” 许清月有些吃惊:“可是,可是汪叔他,大你很多吧?” 秋露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从小没爹没娘,找个年纪大的,享受一下父爱也挺好,而且我都20了,碰上一个喜欢的不容易,年纪什么的,不重要。我把这事儿跟你说了,你得帮我啊,你也不用跟我一起套路他什么的,你就,你就如果看出来他喜欢我不自知,适当地帮我点点他就行。” 秋露可不傻,她知道秘密只要说出去,就保不住了,但是她一是相信许清月的人品,二是她需要一个助攻,有了许清月的帮忙,兴许事情能更容易一些。 许清月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她觉得秋露说的也没毛病,她不过是喜欢汪叔而已,又不是惦记别人家的男人,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如果两情相悦,帮一把倒也无所谓。 秋露见许清月答应了,松了一口气,随即想起什么问道:“清月,你和苏景阳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只是在国公府的时候见过许清月和苏景阳的相处模式,要说这俩人没感情,她是不信的。 许清月的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她低下头看着碗里的残羹剩饭:“我和他没什么的,你不要误会。” 秋露手下擦桌子的动作一顿,这俩人这是,闹掰了? “是不是苏景阳腿好了就忘恩负义了?这人怎么这样!”秋露下意识地觉得问题出在苏景阳身上,许清月一家人,人好是大家公认的,就是对她,都能在她落脚后给她送东西过来,她觉得不可能是许家出了问题。 许清月想了想,跟她说了实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寨子里其实也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了:“不是他的问题,他想娶我,是我和我家里不同意,我们的问题在于,他将来会越过越好,我的身份不能给他提供助力,还会拖累他,再就是,我父母不相信他能对我始终如一,万一日后他腻了我,我的处境会很被动。” 秋露听完想想也是,这古代的后宅,是真吓人啊,尤其是大户人家,说死人就死人,别说身份不对等,就是身份对等甚至身份高一些的,被“病死”、“意外死”娘家又能怎样? “清月,你和寨子里的人,老老实实凭本事挣钱养活自己,没什么可自卑的,若说身份拖累,苏景阳也是从寨子里走出去的,你和苏景阳年纪都还小,这事倒也没那么着急,再过半年一年的你们再看看,到时候心境和处境不同了,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带着寨子闯出另一番出路,但是她想试试,主子他们有他们的官场和大局,而她,想试试江湖市井,她想把这寨子变成一座山庄,一座真正在江湖上有点小名望的山庄,虽说商贾在这里地位仍是不高,但比山匪,却也是好了不少的,不是么? 最重要的是,商贾有钱啊! 许清月不知道半年一年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但是遇事不决,放一放也是好的,好过匆匆找人嫁了。 两人收拾完,许清月又陪着秋露整理了下她送来的那些东西,正有说有笑时,昨天迎秋露回来的林北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秋露姑娘,秋露姑娘,你快去土房子那边看看吧,汪叔出事了!” 第133章 老汪和寡妇 听说汪叔出事了,秋露与许清月不禁心头一紧,两人迅速地对视了一眼,目光交汇之际,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忧虑之色。 秋露心中焦急,猛地一下站起身子,神色慌张而急切地喊道:“在哪里?快带我过去看看!”一旁的许清月同样心急如焚,但还是强自镇定下来,跟着一同起身,将视线投向了林北。 林北二话不说,领着她们步履匆匆地朝着汪叔出事的地点赶去。三人抵达现场时,汪叔的身边围了不少人,有些混乱,正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四周的人们见到她们匆忙赶来,主动为这几个人让开道路。 秋露定睛一看,汪叔正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身上的伤口似乎已经经过了一番简易的包扎处理。然而,即便如此,汪叔的头部和脸部仍然残留着一些尚未擦拭干净的血迹,脸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痕,看上去隐约能判断当时应该是没少出血;再看他下身穿着的那条裤子,上面竟然还隐隐约约有着血迹慢慢渗出。 汪叔瞧见秋露满脸写满焦虑和担心的模样时,却咧开嘴笑了起来,并安慰道:“丫头,别这么紧张嘛!我没啥大碍,不过就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休息个两三天就好了!” 秋露原本明亮动人的眼眸此刻微微泛红,她是真心疼这人。埋怨着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也不知道多留意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这哪里是什么小伤!”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着汪叔身上的伤势。 许清月也很着急,问道:“汪叔,您这伤势到底是怎么弄的?”汪叔听到两人关切的话语,心下高兴,但还是连忙摆了摆手,试图让她们放心下来,并宽慰地解释道: “刚才我寻思着去棚子里瞧瞧那些蘑菇长得怎么样了,谁知道那里面可能湿气太重,我刚进去没多久,那个棚子就突然塌掉了,一下子就把我给压在了下面。 不过好在只是个简易的小棚,所以伤得不严重,真的没事!只要休息个两三天就能完全恢复了,你们别担心。” 秋露面色凝重,蹲下身去,小心地揭开覆盖在汪叔伤口处的布料,仔细查看着他的伤势。经过一番检查后,秋露心中稍安,汪叔确实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未伤及到筋骨要害。 确认情况之后,秋露轻轻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药瓶。药瓶通体碧绿,一看就是值钱的样子,秋露轻轻地打开瓶盖,一股清幽的草药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她将药粉洒落在汪叔腿上的伤口上。细腻的药粉与伤口接触的瞬间,汪叔的腿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上完药没多久,伤口的血就止住了,秋露垂着头看着那伤口,一双灵动的眼眸滴溜溜地转了转,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汪叔:“我对医术略有涉猎。你这伤别看表面上只是普通的皮外伤,但实际上它已经损伤到了深层的肌肉组织。 如果不好好调养的话,恐怕日后会留下病根。 接下来几天,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可让伤口沾水,而且行走之时最好有人在旁搀扶照料才行。 这样吧,反正我如今也借住在你家,这段时间,就让我照顾你吧。” 汪叔试了试自己的腿,能动啊:“丫头,我这腿我觉得也没啥事啊,你这药一上,血就止住了,我看也就休息一下午,估计我就能正常活动了,你别拿我当少爷小姐,我一个大老粗,身子糙,没那么娇气。” 秋露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的药,少爷小姐也差不多能好,可是老汪好了,她的机会不就没了? 她压低声音悄悄对汪叔说道:“我是大夫你是大夫,你这样的病,我还是见过几个的,你现在不注意好好养着,等过几年老了,病找回来,你能不能走路都费劲,你连个媳妇都没有,到时候大家都忙,不是给大家添乱么?” 汪叔觉得她说的也对,自己连个媳妇都没有,到时候真那样,确实挺不方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连个媳妇都没有”这句话,在脑海里反复出现了两三次。 “那行吧,丫头,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等他好了,就去看看寨子里那些个寡妇有没有中意他的,看得顺眼的话,他就找一个,再生几个孩子,这日子也就过起来了! “大家伙儿搭把手,帮忙把老汪给抬回到他自个儿的院子里头去。”秋露对周围的人说道,她根本不清楚此刻汪叔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一门心思地觉得属于自己的机会终于降临了。 听到秋露的招呼声,立马就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站了出来,表示他们先回家去拆掉一扇门板过来,然后用那扇门板当作担架把汪叔给抬回去。 就在众人等待门板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四周那些围观的人们又按捺不住性子,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其中一人说道:“老汪运气真不错,幸亏今天有秋露在这里,好歹还有个人能照料一下。” 另一人也随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依我看呐,这大老爷们要是一直不成家,那还真是不行!一旦生个病遭个灾啥的,连个贴心照顾的人都没有!” 紧接着又有人插话进来:“是啊是啊,这一到老了那就更凄惨喽,身边连个亲生儿女都没有,谁来伺候他呀?” 这时,旁边一位大婶突然灵机一动,用手肘怼怼一边的另一个婶子:“他婶子呀,咱们寨子里面不正好有几家男人过世了的寡妇嘛,要不你改天抽个空去瞧一瞧,帮忙牵线搭桥说合说合,给这老汪寻摸一个称心如意的,往后也好让他有个体己知心、知冷知热的伴儿呀。” 那位被唤作婶子的女人听后连连点头应道:“行嘞!等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儿。” 秋露刚开始听着还挺顺耳的,听着听着就不愿意听了,怎么她家老汪就得配寡妇了?不对,怎么她家老汪就要娶寡妇了?也不对,她不是说寡妇不好,而是,老汪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话又说回来了,这次老汪受伤,还不是因为秋露!我看某些人啊,天生就是个扫把星的命!专门克别人的!” 第134章 赶走林家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没能将秋露收回家的林怡她娘。 “她林婶,你说啥呢!” 旁边的一个婶子觉得这话不对,他们寨子要是没有秋露,哪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身边的几个婶子也是这么想的,翻了个白眼,没搭理林婶子。 “我怎么说错了,这个扫把星刚来第二天,老汪就伤成这样,再说,这伤还不是因为她,她当初如果教的盖暖棚的方法好一些,暖棚怎么会塌?” 秋露没吱声,她悄悄地看了眼众人的表情,她不是不能直接怼回去,但是这个寨子她是要常住的,以后这个寨子都是她和老汪的,所以人心,她还是要看看黑白的,她又不是圣母,没必要带着那些“端起饭碗吃饭,放下饭碗骂娘的人”过好日子。 不过还好,不管是出于她在场,还是想继续挣钱过好日子,周围没人赞同林婶子的话,甚至你一言我一语地斥责她。 秋露想了想开口道:“你说我是扫把星,我想问问你,你家这段时间分到的钱,是不是我帮寨子里挣的?那这钱,多晦气啊,你要不交回来?我让老汪分给大伙?” 林婶子当即就不干了:“呸!你个扫把星!那钱是我家出力赚回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秋露也不气:“老汪和寨子里的人说是要收留我,但是我看你这么说,是挺不欢迎我的,要不这样吧,我照顾完老汪,就遂了你的愿,离开这里,反正我手上有技术,哪里还留不下一个我了!” 老汪顿时先不干了:“丫头,你别听她瞎说,她向来就是个搅屎棍,我们大家都欢迎你,都愿意你一直留在寨子里,大伙说是不是?” 围着的人顿时点头应和: “对对对!你别听她的,我们愿意让你在寨子里住着的!以后你就是这寨子里的一份子,谁也别想把你赶走!” 不少人明里暗里地白了林婶子好几眼,这个搅屎棍,自己不想好,还想砸了他们所有人的饭碗,秋露如果走了,别的地方也会种反季节的菜,他们怎么挣钱过好日子? 秋露偷偷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眶登时红了:“谢谢大家的好意,可是大家也知道,我和这林家,到底是结下梁子了,之前我送他家女儿回来,将他家女儿在林老爷那里做的龌龊事都告诉了大家。 昨天林怡听说我落魄了,需要寨子收留我,又带着她弟弟,到汪叔家将我一通奚落,她弟弟更是想要强行将我拉走,收了做小,我抵死不从。 今日林婶子又这般强行往我身上泼脏水,日后我要是留下来,这日子也是断断过不好的,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秋露真的好害啊!” 端的是一副担惊受怕的小白花样子。 秋露本就比寨子里的女孩生的水灵,此时又哭的带雨梨花的,寨子里的人就都把她之前将林家人骂的狗血淋头的事儿忘了,你一嘴我一嘴地安慰着她。 林家人平日里在寨子里也的罪过不少人,现在墙倒众人推,有人趁乱提出,不如将林家人赶出寨子以绝后患。 一时人群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汪叔身上,赶人的话,还得是他这个寨主说了算。 林母反应过来,嗷的一声坐在地上嚎了起来:“哪个天杀的出这种缺德损主意啊,这不是我要了我们一家的命吗?我们一家最早跟着老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日子好起来了,就要卸磨杀驴!我不活了,我死也要死在寨子里。” 秋露会哭,她也会哭,搞得好像谁不会哭一样!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秋露的哭,能激起寨子里所有人的保护欲,而她的哭,看起来就是撒泼,勾不起人的保护欲不说,还让不少人想起了之前她撒泼的事迹,因为当时是单独针对某一个人,为了颜面,所以大多数人对着这样的林婶子,都选择了忍让,可是这一次,这么多曾经的受害者聚在一起,没有人会愿意帮她说一句话。 汪叔叹了口气,人群中的林北一看汪叔要心软,顿时不敢了,从人群中跑出来,对着汪叔就喊:“叔,您还受着伤,这赶林家人出寨子是大伙的决定,您就别管了,这事交给我,我保证今天晚饭前,就将这一家人撵出去,一个不剩!” 汪叔还想说些什么,秋露打断他的话:“老汪,担架来了,你伤成这样,寨子里的事就不要操心了,交给他吧。” 然后在众人的搀扶下,将汪叔抬上了担架。 汪叔屋里。 待众人散去后,秋露端着一盆烧好的热水,拧了帕子给躺在床上的汪叔清理伤口附近的血污:“那小棚我记得跟你说过,种蘑菇的话,环境潮湿,应该定期加固一下,怎么就塌了呢?” 汪叔看着秋露白嫩嫩的手上拿着一块淡青色的帕子,脸上也挺困惑的:“我记得的,所以隔三差五的就过去看看,有问题的地方都补上了,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秋露擦完他的头发和脸,掀开被子要给他擦腿,汪叔本能地想要躲,秋露看穿了他的想法,笑道:“别躲了,刚刚又不是没看过,你这血污什么的,不清理干净,躺几天人都该臭了,他们还不得说我没照顾好你!” “那你擦擦受伤那条腿就行了,其他地方都还行,不脏。” 汪叔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秋露看到了,假装没看到,这就害羞了,也太不禁撩了。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秋露安静地将汪叔的腿收拾好,便出去忙活院子里的鸡鸭了,她预备请人帮忙杀一只鸡,炖了给汪叔补一补身体,毕竟以后有的是使力气的地方。 屋子里的汪叔看了看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撑着床边试着站了起来,瘸着一只腿走到屋里唯一的柜子前,做贼似的打开后,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又瘸着腿走回床边,回头偷偷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后,低下头开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随着扣子一颗一颗的解开,露出了添了不少瘀青的上身,不自觉地轻哼了一声。 确实有些难受。 刚想换上新衣,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135章 想当成女儿一样 汪叔一惊,手忙脚乱地想用手里的衣服遮住自己,奈何动作慢了些。 秋露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知道他身子结实和看到是不一样的,那是一种不太好形容的视觉冲击,肌肉虬结、线条分明,让秋露根本无法忽视其健硕的体魄。 倒是汪叔先尴尬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解释:“我……我想换身干净衣裳。” 秋露回过神,把碗放在桌上,迅速调整好情绪,压下心中的躁动,神色如常地走上前,欲要从汪叔手里接过衣服:“我来帮你吧。” 汪叔看着眼前神色如常的小丫头,也镇定下来,止了还要挣扎的心思。 秋露小心地帮汪叔穿上新衣,清凉嫩滑的手指偶尔会不小心触碰到汪叔的肌肤,那凉意像是有什么魔力般,让汪叔身上颤了颤,心跳也有些加速。 穿好后,秋露退后一步打量着说:“嗯,穿的还不错。” 她虽然是郡主府的丫鬟,但是刚开始是外院伺候的,后来也有随心姐姐他们伺候主子,所以她是从来没给人穿过衣服的。 秋露准备借扶汪叔躺下的由头,摸一下他刚刚看起来就很好摸的手臂,并打算亲自给他喂一些热粥,让两人间的暧昧升升温,结果门外突然间传来一阵喧闹嘈杂之声,打破了屋内原本的宁静氛围。 仔细一听,原来是林家那些人因为被驱赶而心有不甘,在屋外大声哭闹着,苦苦哀求汪叔能够网开一面,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听到这些声音,秋露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厌烦和势在必得,紧接着,迅速调整好了情绪,换上了一副既显得有些不安、却又充满理解之色的神情,抬头望向汪叔。 看到秋露这般害怕与担忧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神色,同时又似乎并不想让自己感到左右为难,而强装出故作镇静的样子。 汪叔微微皱起眉头,轻声对她安慰道:“这一家人向来都是麻烦缠身,屡教不改,实在是不能再留下他们了。你尽管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说完之后,他稍稍定了定神,然后深吸一口气,提高嗓音对着门外大喊一声:“就按照先前我们所做出的决定来执行,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随着汪叔这句话传出门外,林家人那绝望的哭泣声,掺杂着林北和几个汉子的咒骂声,逐渐变得越来越微弱,最终慢慢消失。 秋露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汪叔缓缓躺下身子,让他休息一会儿。小丫头清新甜美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自己的鼻息之间。汪叔一时间竟感觉自己的心绪有些纷乱起来。 待到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后,汪叔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自己不是人,之后闭上眼睛想要尽快驱散自己心中不对的想法。 那是他想当成女儿一样想要养在身边的小丫头! 秋露看汪叔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忙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秋露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从床上又坐了起来,她找到自己包袱里包着的笔墨,给郡主写了一封信,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林家人已经被赶出了寨子,以后郡主完全不用担心老爷再回来的时候遇到那家人了,许清月她也暂时安抚住了,询问一下郡主需不需要她出一份力,但是言辞间她还是说了一下自己的意见,毕竟有些事真的强求不来。 最后才说道她和汪叔的事情,她在心里夸下海口,说自己半年之内怎么也能拿下汪叔,让郡主放心,她一定帮她和老爷守好寨子。 萧长莺收到信的时候,正在帮苏景寒收拾东西,这次苏景寒走,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些不放心,把身边的暗卫又给他带走了两个,还给他带了很多药,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以自己的身体为主。 苏景寒在下人面前还端的一副老爷的样子,进了屋子便将人压在门上闹,萧长莺也不恼,由着他闹,毕竟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屋里的烛火莹莹地亮起时,萧长莺撑着懒散的身子,侧头看苏景寒高挺的鼻梁,声音不高不低:“明日让太医请完平安脉再走吧?”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了,但是又不确定,因为毕竟是第一次有孕。 苏景寒点点头,不差那一时半会儿的:“也好,让你知道我生龙活虎的,你在家也能放心。” 萧长莺将脑袋放在苏景寒健硕的肩头,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想了想,还是没跟他提林家的事,这么美好的晚上,说那些个不相干的人,没意思。 “秋露今天给我来信了,说是安抚住了许家,许清月短时间不会找人把自己嫁了,也愿意将她和景阳的事放一放。” 苏景寒将她一缕发丝放在手间把玩,心下熨帖:“嗯,娘子有心了。” 萧长莺脸一红,除了床笫间,他很少这么叫自己,而床笫间,那些事。。。。。。 “秋露那丫头,看上汪叔了。” 苏景寒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笑开了:“那小妮子牙尖嘴利得很呢。” 上次在长公主宴会上他可是见识过的。 “可有汪叔受的了!汪叔是什么态度?” 萧长莺脑海里浮现出秋露那伶牙俐齿的劲儿,不禁也轻笑出声:“那丫头的确嘴巴厉害得紧,而且古灵精怪的。汪叔他可能还不清楚秋露心里头的小算盘呢!毕竟他们俩年龄相差有点大。 不过这丫头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只要半年时间就能把汪叔拿下,也不晓得她是不是真有这个能耐。” 苏景寒轻轻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萧长莺裸露在外的香肩。那肩上,还留着昨夜欢爱过后淡淡的吻痕,显得格外诱人,引得他体内的欲望又开始隐隐躁动起来。 他强自按捺住冲动,缓声道:“汪叔的年纪确实是稍大了些,但他人品绝对靠得住。倘若真能和秋露修成正果,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第二天清晨,还未等到太医院来人,却先迎来了秦茉的父母上门。 第136章 秦茉梦境 碍于亲戚情面,萧长莺吩咐下边的人去将人请了进来。不一会儿,秦茉的父母跟着郡主府的下人缓缓走了进来。与上次相比,他们二人显得愈发憔悴,面容枯槁,想来定是被秦茉闹腾得不轻,才会如此心力交瘁。 萧长莺示意下边的人给两人上茶。秦母颤抖着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后,便与秦父一同站起身来,向萧长莺道明此次前来的目的:“郡主,我和茉儿他爹这次来,主要就是跟您辞别的。” 萧长莺赶忙唤来下人,搀扶着两人重新坐回椅子上。随后,关切地问道:“茉儿姐姐这是想通了吗?” 秦母听到这话,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微微低下头,用手中紧攥着的帕子轻轻擦拭眼角,声音哽咽地说道:“唉……郡主有所不知,茉儿她如今像是着了魔似的,任谁劝说都不肯听进去半句。我们老两口实在没办法了。 我们在京城不便久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她带回老家去,将她关在家里。 就算是关她一辈子,也好过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让那群心狠手辣之人给害了性命!”说到此处,秦母已是泣不成声,一旁的秦父也是满脸愁容,不停地叹息着。 萧长莺又叹了一口气,秦茉这个人啊…… “那王家可有找你们麻烦?”萧长莺问道。 秦母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没有,他们也清楚这里是上京城,要是真的闹腾起来,对他们没有好处。只不过之前曾经上过门来要人,没得逞之后也就安静下来了。”说着,秦母又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接着,秦母继续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把茉儿身边的丫鬟全都换掉了。 我估摸着这其中应该是有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走漏了风声,要不然那王家人怎么会如此准确地知晓茉儿的情况? 而且他们明显是知道茉儿不会去告发他们谋害性命,并且铁了心想要借助你来帮助王家发达起来,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地看着我们自乱阵脚、闹成一团。”说完,秦母又是一阵哽咽。 萧长莺微微皱眉:“既如此,拘着她也确实是个办法。但此番回去路途遥远,万一途中有变可如何是好?不若我派几个人送你们回去吧?” 秦父忙回道:“不劳烦郡主了,我们已经在这边雇了镖局护送,应是无碍。只希望回老家后茉儿能慢慢清醒过来。” 毕竟是关系不错的姐妹,虽然不能答应她的无理取闹,但是能帮还是要帮一把的,萧长莺将手里的帕子捏了捏,说道:“还是带上吧,以防万一。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些调养身体的药材,你们一并带上,回去都好好调养调养身体。” 秦氏夫妇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原本众人都以为这件事会就此平息下来,不再掀起任何波澜。可就在这时,外院的小丫鬟进来禀报说秦茉竟然过来了,而且强烈表示想要再见萧长莺一面。还未等萧长莺开口回应,坐在一旁椅子上的秦母便如同触电一般猛地站起身来。 秦母满脸焦急与惶恐,语速极快地说道:“绝对不能让她进来!郡主,我们刚才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给那丫头灌下了安神药,让她睡着了,然后又专门安排了一个机灵的丫鬟和一个经验丰富的婆子在那里守着她。 如今事情已然发展到如此地步,老身也就不瞒您了,以那丫头的性子,此次肯定是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才得以逃脱出来的! 倘若真让她进得门来,她必定会不顾一切地闹腾起来。所以求求郡主您千万别让她进来了,老身和她爹这就出去,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带回去,以免在这里丢人现眼!”说完这些话后,秦母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这样做,是维护他们和郡主之间,最后那一点点可怜体面的,唯一可行之法。 秦茉此刻站在郡主府外,心中焦急万分。她确实是趁着如厕之机,好不容易才从客栈逃了出来。此次前来寻找萧长莺,一是为了向其道歉,二也是因为自己实在不愿离开上京城。 她依稀记得,萧长莺似乎曾经提及过愿意帮助她与王家解除婚姻关系。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一片混乱,已然分不清这究竟是萧长莺在现实生活中亲口所说,还是仅仅只是一场梦境中的言语。 但不管怎样,在她看来,能够助她成功与王家和离并且得以全身而退之人,唯有萧长莺。因此,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都决定要奋力一搏! 秦茉醒来之前,她经历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梦中,时光回溯到了当初她被萧长莺带回郡主府的那一天。在这个梦中,萧长莺并未如现实一般嫁予如今的夫婿,反倒是与一个姓林的男子成了婚,那人似乎是叫林巍。 郡主对于她的事情,也和现在这般不想管。然而,林巍却始终没有放弃劝说郡主插手此事。他总是苦口婆心地向郡主讲述着各种道理,其中最为常提的一句便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并且强调道,更何况她们之间还是有着一层实在的亲戚关系,于情于理都是应当施以援手的。 不仅如此,林巍后来竟然还瞒着郡主悄悄地帮助了她好几次。正是因为这些暗中的相助,使得王家开始逐渐尝到了一些甜头。于是,王家的心思便发生了转变。他们意识到这个被他们舍弃的人,依然存在着可以利用的价值。 就这样,王家一改之前的冷漠态度,又一次卑躬屈膝、低三下四地将她迎回了家中。 为了能够彻底讨好她,王家更是做出了令人震惊之举,不惜让那小妾以及小妾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去死。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看吧,她当初所想的一点没错! 仅仅只需要郡主,哦不对,其实根本无需郡主亲自出面,哪怕只是郡主的夫君稍稍出手帮衬一下,王家那些人立马就会回心转意,然后像从前那样将自己高高地供奉起来。 然而,她终究是一个没福的人。 第137章 死而复生么 尽管被王家欢天喜地的接回府中,享受着锦衣玉食、珍馐美馔,平日里更是无人敢在她跟前寻衅滋事或故意刁难,但不知为何,她竟毫无征兆地染上沉疴,自此缠绵于病榻之上。 日子久了,她的身子骨变得愈发孱弱,每况愈下,就连行走几步路都显得异常艰难吃力,更遑论孕育子嗣。 令她欣慰的是,王家人对待她算得上是真心实意、关怀备至。他们不仅从未在她面前提及无子一事的半句怨言,反而待她如往昔一般体贴。 尤其是王绪,几乎日日都会到她房中看她,嘘寒问暖,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只可惜她如今病魔缠身,自身难保,实在无力侍奉于他左右,亦无那份闲情逸致来迎合讨好。 说句实话,在她内心深处,王绪乃至整个王家,其实都只不过是当初心有不甘时,费尽心思争抢回来用以自我慰藉、寻欢作乐的玩物罢了。 故而,王绪将她哄得眉开眼笑之后,便会回到书房就寝歇息。 在她的梦里,王绪心中是只有她一人的,再容不下其他女子的半点影子。王家即便日后飞黄腾达、家大业大之后,也不曾修建专门供妾室居住的庭院。 王绪自始至终都夜宿于书房之中,未曾有过丝毫改变。 对于这般情形,她自是深感称心如意、无比满足。就这样,日子在平静与安逸中缓缓流淌而过,直至某一日,王绪与其兄长终于在前朝官场崭露头角,并逐渐站稳脚跟…… 甚至都等不到升迁宴的第二日,就在升迁宴当晚,府里下人就冲进了她的院子,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粗暴地将她拖拽出内室,一路穿过曲折幽暗的走廊,最终到了一处隐藏极深的暗室。 那扇暗室的门一打开,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便扑面而来。她强忍着胃中的翻涌,定睛一看,只见这暗室的四壁皆挂满了锈迹斑斑、看上去已然历经岁月沧桑的铁链。那些铁链的末端,无一例外地带着尖锐而锋利的钩子,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像猛兽的獠牙一般狠狠勾进人的皮肉里。 再往墙角望去,更是让人毛骨悚然——那里摆放着几根沾满血渍的夹棍,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凝结,仿佛诉说着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惨绝人寰之事。在这些夹棍旁边,还有一盆燃烧着的炭火。那炭火散发出幽红诡异的光芒,微弱却又醒目,映照得整个暗室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木架上则整齐地陈列着长短不一的皮鞭,每一条皮鞭都呈现出一种令人胆寒的黑色——是血迹干涸的颜色。 她被无情地扔在了冰冷且潮湿的地面上,身体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寒意从脊梁骨一直蹿升到头顶,心中充满了惊恐与疑惑:为什么自己会遭受如此待遇?究竟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正在她思绪纷乱之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她紧张地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那逐渐靠近的身影。待到那人完全走进火光所照亮的范围时,她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眼前这个缓缓走来的身影,竟然是她一直以为早已死去多年的那个小妾! 那小妾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阴森的冷笑,嘲讽地说道:“哼!你这无知的蠢货,发生之前的那些事,竟然还天真地以为王家能够回心转意,继续对你好?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根本就不配占着他的正妻之位!” 秦茉被这番话惊得瞠目结舌,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一时间惊愕得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那双已然黯淡多年的眼睛此刻瞪得浑圆,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恶语相向的女人,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年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慢悠悠地从小妾的身后踱步而出。少年身材修长,面容白皙,鼻梁高挺,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仔细看去,他的眉宇之间竟然与王绪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还没等秦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少年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起右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秦茉的胸口狠狠踹去。伴随着“砰”的一声沉闷巨响,秦茉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整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猛地扑倒在地。她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扬起一阵尘土,模样极其狼狈不堪。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秦茉的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地砸向了坚硬且冰冷的地面。这突如其来的重击使得她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要散架开来,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秦茉再也无法抑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一股猩红色的鲜血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猛地从她的口中狂喷而出。那滚烫的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后,无情地洒落下来,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汇聚成一滩刺目的血迹。 而站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发生的小妾,当看到那猩红的鲜血朝着自己这边飞溅而来时,她那双原本充满得意与傲慢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惊恐之色。 似乎是生怕那些鲜血会玷污到她身上那件华丽无比的衣裙,从而有损她高贵的形象;又或许是被眼前这般血腥暴力的场景彻底吓到了,她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一步,同时伸出一只保养得宜的嫩手,轻轻地拍打在自己胸口处。 紧接着,转过头去,娇嗔地对着身旁的那位少年埋怨道:“哎呀,我的乖儿子!就算你心里面有着千万般的不甘心,想要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但也犯不着非得亲自出手啊!等会儿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吩咐下面的那些下人动手就可以了嘛。要不然万一不小心,让这些肮脏的鲜血弄脏了你脚上的鞋子,那可真是太不值得了!” 那少年听闻此言,下意识地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鞋子,发现并没有沾上半点血迹。仔细一想,觉得他娘亲所说的话不无道理,于是便暂时停下了继续对秦茉施暴的想法。 此时的秦茉早已被剧痛折磨得无法动弹分毫,只能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巴巴地趴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默默地忍受着身体上传来的阵阵痛楚。那小妾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个不停,以一个胜利者高高在上的姿态,将这些年来秦茉被蒙在鼓里的那些所谓的真相,一一讲述给她听。 第138章 真相 当年,王家压根儿就瞧不上秦茉,他们之所以迎娶秦茉进门,无非就是看中了秦家与萧家之间的那层关系罢了。要说这王绪啊,真正爱的可是她这位小妾! 而这小妾还是秦茉婆母的亲侄女,有这么一层亲缘关系在,自然比起秦茉来,更能讨得她那婆母的欢心。 那次所谓的“假死”事件,其实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目的就是为了稳住秦茉的心。自那以后,他们便开始暗中对秦茉下毒——慢性毒药,毒性日积月累地侵蚀着她的身体,使得秦茉终日缠绵于病榻之上,虚弱到就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法出去一步。 那小妾和她所生的孩子,暗地里住进了王绪的书房里。说起来,那书房哪里还称得上是什么书房,比秦茉住的屋子还要奢华不知多少倍!如今,王绪和他的大哥齐心协力,帮助二皇子成功夺回了皇权。 一朝天子一朝臣,萧家算是彻底垮台了!而她秦茉,已然沦为一颗被抛弃的棋子,死期已至! 也是时候该轮到她们母子俩扬眉吐气、尽享荣华富贵了! 秦茉不信,她不信十数年来对她曲意讨好,百依百顺的男人会这么对她,她拼命地捂住耳朵,不想听那小妾的胡言乱语,嘶吼着要见王绪。 王绪也果然如她所愿见了她,但王绪的眼神冷漠至极,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秦茉颤抖着爬向他,试图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角,几次尝试失败后,只能哭求着问他,是否还记得曾经的点点滴滴。王绪不耐烦地侧身,根本不拿正眼看她,冷冷地说道:“形势所迫,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留你至今已是恩赐。”秦茉如遭雷击,瘫倒在地。 然而,令秦茉绝望的事情还在后边! 秦茉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无力地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那个小妾扭动着腰肢,摇曳生姿地缓缓走了过来,与她的狼狈相比,确实风韵犹存。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狰狞而又得意的笑容,紧接着抬起一只脚,毫不留情地重重踩在了秦茉那枯槁的手上。 被踩踏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秦茉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尽管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恨与恼怒,但此刻的她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死死咬着牙关忍受着这份屈辱和痛苦。 \"哼!你如今这般模样简直就是一条可怜的丧家之犬,居然还妄想着我夫君会对你旧情复燃?真是痴人说梦!\" 小妾居高临下地看着秦茉,眼神中尽是鄙夷与嘲讽。 秦茉紧握着另一只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之中,强忍着疼痛,用愤怒的目光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 小妾似乎感受到了秦茉那充满杀意的目光,但她非但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反而回过头去,向着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王绪抛了一个媚眼,然后嗲声嗲气地说道:\"相公~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可否交由妾身随意处置?\" 王绪闻言,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随你的便吧。\" 说完,他连看都不再看秦茉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开了这间阴暗潮湿的密室。 眼看着王绪就这样绝情而去,秦茉心急如焚,想要开口呼唤他留下来,那小妾见状立刻加重了脚下的力道,使得原本就已经疼痛难忍的秦茉,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怎么?这么快就受不了了?这点苦头算得了什么呀!等会儿还有更多更厉害的手段等着你呢!\" 小妾得意洋洋地笑着,随后将脚从秦茉的手上移开,拍了拍手。 数个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应声鱼贯而入,原本宽敞的暗室在他们庞大身躯的映衬下,竟然显得有些局促狭小起来。 那小妾目光阴冷地盯着眼前的一众大汉,娇美的面容此刻却充满了狰狞与狠毒,她厉声道:“你们几个,给我把这个贱人弄死!如果她还有一口气活着,或者所受的折磨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程度,你们就统统等着陪她一起下地狱去吧!” 说罢,她又将恶毒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秦茉,嘴角泛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嘲讽道:“你不是成天就喜欢勾引男人吗?今天老娘也算做件善事,在你临死之前给你安排了这么多男人,好好享受吧!你瞧瞧这些人的身材,绝对能让你欲仙欲死,快活到极致!哈哈哈哈……”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那小妾疯狂而又刺耳的笑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一般,令人毛骨悚然。这丧心病狂的笑声持续了好久,直到她自己笑得气喘吁吁,才终于渐渐收敛了起来。 随后,那小妾得意洋洋地伸手拽住身旁的儿子,母子二人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对儿子说道:“儿啊,快跟娘出去,这地方太晦气了!等会儿咱们去找你爹,好好商议一下立你为嫡子之事!以后这家产可都是我们娘俩的了!看谁还敢小瞧咱们!” 秦茉瞪大了双眼,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同时又透露出无尽的绝望与哀伤。就在这一瞬间,她仿佛醍醐灌顶一般,终于明白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究竟有多么荒唐可笑。那些骨子里已经坏掉、道德沦丧之人,又怎能指望他们因为惧怕权力而痛改前非呢? 那个可怕的夜晚,她被那群人整整折磨了一宿,无情的殴打、凌辱如噩梦般萦绕不去。直到黎明破晓时分,精疲力竭的她才带着满心的不甘缓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猛然间从噩梦中惊醒的秦茉,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而紊乱。她惊恐地睁大双眸,似乎仍能感受到身上传来阵阵剧痛,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感令她一时之间竟无法分辨眼前所见,究竟是虚幻的梦境还是残酷的现实。 过了许久,秦茉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但那颗饱受创伤的心却依旧难以安宁。 她暗暗发誓,无论这场噩梦只是一场幻觉,亦或是确确实实曾发生在自己身上,她都绝对不会再坐以待毙,任由命运摆布。 首先,她要果断地与那个心怀不轨、险些将她置于死地的狗男人断绝关系,结束这段孽缘;而后,她更要不惜一切代价,让那个可恶至极的男人及其全家都为他们所犯下的罪孽付出沉重的代价! 所以,她需要萧长莺的帮忙,萧长莺应该会愿意帮一个这样的她吧? 第139章 柔妃忍不了了 可是她竟然连郡主府的大门都无法踏入,就被急匆匆从里面冲出来的父母一把拉住,然后不由分说、态度强硬地将她拖回了住处。 (ps:有些人,拎不清就是拎不清,她凭什么就觉得自己去郡主府就能见到萧长莺,她凭什么认为她想开了,萧长莺就愿意帮她?所以,若说她的梦境真是重生的话,也不过是浪费而已。) 一路上,任凭她如何费尽唇舌去解释,可她父母却始终对她的话不予理睬,压根儿就不愿意相信她说的任何一个字。对于这样的情形,其实她心里多少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在此之前,自己确实闹腾得太过厉害了些,以至于如今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恐怕都很难再取得他们的信任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有些沮丧。因为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想要见到萧长莺怕是短时间内难以实现了。既然目前这条路行不通,那她只能先想办法,让自己的父母亲眼目睹到她身上所发生的改变。 在秦茉的父母离开之后没多久,太医便到了。萧长莺怕待会儿有人会因为过于兴奋而导致脉象出现偏差,所以特意让太医先给苏景寒请平安脉。 待太医把完脉后,他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用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随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缓缓开口说道:“苏大人的身子骨依旧如往昔般硬朗康健呐。” 闻言,苏景寒立即起身,对着面前的老太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谢礼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迎娶了萧长莺,以他的地位和身份,断然是绝无可能有如此殊遇。 面对苏景寒的谢意,老太医连忙微笑着推辞起来:“大人您太客气啦!这都是下官份内之事。”两人相互客套了一番之后,老太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正端坐着的萧长莺身上。 苏景寒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定在萧长莺与老太医之间,最近几日他对萧长莺确实闹腾的多了些。若能借此机会让太医好好帮她调养调养身子,倒也不错。 老太医搭住萧长莺的手腕,开始仔细把脉。片刻后,神色变得极为惊喜,他站起身,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恭喜大人和郡主!贺喜大人和郡主!郡主这是有喜脉了!”苏景寒先是一愣,紧接着狂喜涌上心头,他一下子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萧长莺身边,握住她的手:“长莺!长莺!我们有孩子了!” 萧长莺那白皙如雪的脸颊之上,渐渐泛起了一抹如晚霞般艳丽的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诱人。她原本心中便已有所预料,但此时面对眼前之人如此激动与欣喜的模样,那份淡定终究还是被喜悦所浸染。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随心更是兴奋得难以自持,她满脸堆笑地向自家两位主子道贺,声音中满含着抑制不住的欢喜:“恭喜主子,贺喜主子!这下可真是太好了,奴婢这就赶紧给国公府送去喜讯,让国公夫人他们也跟着喜庆喜庆。 随意,你快些到宫里走上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后她老人家,他老人家也眼巴巴地盼着咱们主子能有这般喜事呢!”说着,随心和随意便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去,去传信儿了。 苏景寒让下边的人给了太医重重的谢礼后,便扶着萧长莺的椅子蹲下抬头望向她,眼中满是温柔缱绻,轻声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养着身子,莫要再劳累了,秦茉的事情,如果你想帮她,区区一个王家,手底下的人处理一下就足够了。”萧长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哪有那般娇弱。”但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 苏景寒将她的手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着:“我和你的想法一样,秦茉的事,若是和离,看在你们往日的情份上,可以帮一帮,但若是帮她在王家站稳脚这件事,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正午时分,苏景寒才一步三回头地从郡主府走了出来。 一路上,他的脑海里满满当当装的全是关于萧长莺怀孕的事。一想到萧长莺如今独自一人留在郡主府,而他却不能时刻陪伴在其身旁,苏景寒心中便涌起一阵深深的愧疚之情。 同时,另一个念头也在他心头盘旋不去——自己能不能及时赶回郡主府,赶上萧长莺生产?这个问题仿佛一根鱼刺卡在喉咙,让他坐立难安。 除此之外,对于即将诞生的孩子,苏景寒更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他时而想象着孩子会长成什么模样,是更像自己一些,还是更多地继承了萧长莺的美貌;是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还是一个温柔乖巧的小女孩?甚至连给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他都已经开始反复琢磨起来。 就这样,苏景寒一会儿陷入沉思,眉头紧锁;一会儿又情不自禁地咧开嘴巴傻笑。一直暗中负责保护他安全的那些暗卫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嘴角忍不住直抽抽,如果一开始苏景寒就是这般“不值钱”的样子,恐怕他家那位高贵的郡主大人压根儿就瞧不上眼吧! 几天后,苏景寒跟苏景阳汇合了,没等苏景寒收拾一番,苏景阳便拉着他跟他说最近柔妃那边的进展。 柔妃自小就在家族的娇惯下成长,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富贵。她自幼便知道,自己未来注定会成为皇帝身旁的宫妃,因此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 这段时间对于习惯了奢华生活的柔妃而言,简直如同噩梦一般。每一日都充满了艰辛与困苦,但为了能够让自己和二皇子生存下去,她只能咬紧牙关苦苦忍耐。可如今情况已经有所不同,有人在暗地里默默帮助着他们。这些人显然是要借他们母子的势,将来他们母子夺回那个位置,这些人不也还是要仰他鼻息? 既然如此,柔妃认为主动权理应掌握在自己和二皇子手中。她要找那个暗中相助之人好好谈一谈。在她看来,目前最为妥当的方法便是让对方将她和二皇子藏匿起来,待到时机成熟、自身实力足够强大之时再崭露头角,一举而起。而非像现在这般,让她们母子毫无遮蔽地暴露于众人眼前,过着连猪狗都不如的悲惨生活。 她试过很多次与那些或明或暗的帮过她们母子的人说话。 第140章 遇险 柔妃满心期待,期待这些人能够替她把重要的消息传递给隐藏在幕后的那个人。然而,每一次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 那些人要么对她置之不理,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语;要么就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好像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这些人的演技堪称一流,以至于柔妃根本无法辨别他们究竟是否真的是受那神秘幕后人所指使而来。 这令柔妃感既比沮丧又愤怒。 随着时间的推移,柔妃心中的怒火愈发燃烧起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坐以待毙,主动行动。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柔妃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带上了二皇子,蹑手蹑脚地从暂时居住的破旧庙宇中溜了出去。 另一边,苏景阳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立刻派出手下的心腹之人,小心翼翼地跟随着柔妃和二皇子的行踪,以防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他们的人赶到的时候,柔妃紧紧牵着二皇子那稚嫩的小手,已经脚步踉跄地朝着密林的深处艰难前行。夜色如墨,深一脚、浅一脚的路上,树枝光影陆离,让人心惊胆战。柔妃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走向何方,只是凭借着一股本能,不断向着看起来越发危险的方向迈进。 她心里清楚,只有身处险境,才有可能引出隐藏在幕后守着他们母子的人。 “母妃,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二皇子仰头望着神色慌张的柔妃,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道。 柔妃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孩子,咬咬牙说道:“别怕,皇儿,有母妃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而,事实却是,连她自己也不确定是否真能如愿以偿。 突然间,一阵低沉而又恐怖的咆哮声响彻四周。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如同惊雷一般,在寂静的密林中回荡开来,令人毛骨悚然。黑暗之中,一双散发着阴森绿光的眼睛正缓缓逼近。随着那双眼睛越来越近,一个巨大的黑影也渐渐显现出来。 柔妃惊恐万分,下意识地将二皇子紧紧抱入怀中。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逐渐靠近的黑影,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瑟瑟发抖。怎么会如此快就遭遇了野兽?原本以为要多走一段路才能遇到,可如今真遇到了……柔妃的心瞬间跳了嗓子眼。 万一,万一自己想错了,没有人暗中保护她们怎么办?万一暗中保护她们的人打不过那野兽怎么办? 就在此时,几道黑影如鬼魅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在他们面前。其中一名身形矫健之人,毫不犹豫地冲向那头凶猛无比的野兽,瞬间与之缠斗在了一起。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黑影则动作麻利地一把拉住柔妃、抱起二皇子,毫不迟疑地转身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柔妃此刻心中焦急万分,她一边被人用力拖拽着奔跑,一边奋力挣脱束缚,并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着:“快带我去见你们的主子!我今天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见到他!倘若你们胆不带我去见他,那么我们母子俩就绝不离开此地半步,宁愿在这里成为那野兽的腹中之食!” 然而,那两人对于她的要求却始终闭口不言,只顾埋头拼命拉扯着她往前狂奔。眼见柔妃挣扎得越发厉害,其中一个黑影终于忍无可忍,用冰冷至极的语气恶狠狠地向她抛下一句话:“若再继续这般挣扎不休,休怪我们无情,直接将你们母子打晕带走!” 蠢货,真应该不管她让她在这里喂了野兽一了百了! 二皇子虽年幼,但也强忍着恐惧,纵使身体在打着颤,也没掉一滴眼泪。 突然,一只巨大的狼不知从何处窜出,猛地朝柔妃扑去,拽着他的黑衣人一惊,松开柔妃与巨狼缠斗在一起。 剩下的那个黑衣人抱着二皇子,一把拉起柔妃,继续向前奔逃,身后传来黑衣人和巨狼搏斗的嘶吼声,应该是受伤了,但是他不能停下,不能回去帮他,手上的这两个惹事精如果出了差错,他们所有人就都别想活了。 柔妃被黑衣人拉着跑了许久,直到跑出那片密林,到了一条官道上,才松开紧抓着柔妃胳膊的手,将二皇子塞到柔妃怀中,不等柔妃说什么,便消失在密林中。 柔妃气得差点把一口牙咬碎了,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她愤恨地跺了跺脚,喊道:“不见到他,我是不会罢休的。” 隐在暗处的黑衣人握着树枝的手险些没有把那树枝捏碎,主子一生睿智,临老临老,做了一个最错的决定,选了柔妃和二皇子两个扶不上墙的废物。 自己在这里气得直跺脚、咬得牙关咯咯作响,显然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人来帮忙才行。于是,他迅速伸手探入衣兜之中,摸索出几枚颜色各异的信号弹。 将其中一枚鲜艳如血的红色信号弹放在树枝上。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划动手中的火折子,将火苗凑近红色信号弹的引信。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引信瞬间被点燃,冒出一缕红色的烟雾和明亮的火光。 完成这一动作后,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将剩余的两枚紫色信号弹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衣服胸前精心缝制的暗兜里。 好在柔妃只是一个弱女子,而且还带着年幼的孩子,所以她们走得离破庙并不太远。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从破庙方向缓缓走来两个年纪稍显年轻的乞丐。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个乞丐,直到确认他们已经发现了柔妃母子的身影,才放下心来。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刚才遭遇野兽的那片密林飞奔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之中。 黎明时分,晨曦微露,天将破晓。城郊的一座别院里,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老者怒不可遏,他猛地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怒喝道:“蠢货!” 第141章 柔妃母子失踪 这里表面上看似静谧,实则戒备森严,四周隐隐约约埋伏着不少暗哨。此刻,跪在地上的正是那名回去营救同伴的黑衣人。他的那两个同伴皆身负重伤,已然返回住处调养伤势去了,他伤的也不轻,也是勉强着支撑过来复命的。 大家族的暗卫皆是耗费了大量的银子和精力才得以培养出来的。他们的性命在主子眼中,甚至比那些无用的庶子庶女更为重要。在关键时刻,他们是能够舍弃自己的性命去保护主子的。 可如今,这一切却险些因为柔妃的一己私欲而险些出差错。 柔妃这个脑子不灵光的女人,都什么处境了,竟然还想要见他,妄图谈条件。见不到他就想出如此愚蠢的办法,害得他的两名暗卫差点丢掉性命。他怎能不怒?没用的蠢东西! 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者越想越气,竟是有些颤抖,呼吸急促起来。 站在他身旁的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急忙走上前,伸手轻轻拍打老者的后背为他顺气,轻声说道:“爷爷,您千万别因为他们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这两个人,我从下面的人那里得到了不少的消息。那个柔妃,对于因为一顿饭跪了一下午的事儿,气得咬牙切齿的。那个二皇子,更是随了他那个娘,心胸狭窄、心狠手辣! 他曾经无数次跟柔妃说,等他回去,定要将宫里的那几位全部杀光,如此小的年纪就有这么重的戾气和强烈的报复心理,如果将来他真的成就大事,恐怕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依孙儿看,倒不如干脆将这两人弃了。毕竟,我们手中还有其他几个可以利用的人选。” 老者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胸口的闷气总算稍稍顺畅了些许。他略显疲惫地伸出手,扶住身旁的椅子缓缓坐了下来,随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与纠结:“唉,我又怎会不清楚这二人的情况?然而那二皇子年长几岁,且他还是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宫变中的落败者。若是我们选择扶持他,无论如何,相比起其他几位来,总归要显得更名正言顺一些。” 站在一旁的年轻人微微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开口说道:“不若这样,我们先派得力人手悄悄地将这两个人擒拿回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软禁起来。 如此一来,等到将来有需要之时,再让他们重见天日即可。如此行事,既能避免他们继续在外面惹是生非、给我们添麻烦,同时也算是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 总好过就这样放任他们在外游荡,天长日久之下,必然会被他人察觉到其中的端倪和破绽。” 听完年轻人所言,那老者先是沉默不语,似乎在心中权衡利弊。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目前看来,或许也唯有这般做法可行了。” 跪着的黑衣人恭敬地领命离去之后,那带着面具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身旁略显疲态的老者,缓缓走向那扇隐藏于黑暗中的门扉。 =============== 一处安静的房间内,苏景寒正一脸严肃地倾听着苏景阳讲述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种种事件。当苏景阳叙述完毕,苏景寒微微皱起眉头,追问道:“可曾打听到那些人的来历?” 苏景阳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缓声道:“那处宅子里暗藏玄机,四周暗中布下了不少人手看守,我们的人难以轻易接近。不过……” 说到此处,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小易倒是有所发现。他听见破庙里的那个年轻乞丐悄悄对柔妃说,叫她不要再闹腾了,只需耐心等待,自会有人前来接应她们母子离去。想来对方应当知晓有人在背地里窥视柔妃母子,故而数次尝试接引,但皆未能找到时机将其带走。” 苏景阳所说的小易,正是先前用橘子皮与柔妃母子交换干粮的小乞丐。对于他而言,区区一块干粮自然不足以维持他和妹妹的生计,但苏景寒却能够给予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正因如此,小易愿意全心全意地帮苏景寒,希望借此能为自己和妹妹谋得一线生机。 “去跟负责盯着太后那边的人通个气儿,让他们佯装放松警惕,好促使那伙人成功实施带走柔妃母子的计谋。”苏景寒对着屋内恭立一旁的一名手下吩咐道。他微微眯起双眸,眼中闪烁着精明而深沉的光芒。 那名手下恭敬地应声后,苏景寒则继续有条不紊地部署后续计划:“待他们得手之后,再暗中派遣人手悄悄跟上,务必查清楚他们藏匿柔妃母子的具体地点。 要让咱们的人全天候密切监视那个地方,尤其留意所有出入人员的动向,看看能否顺着这条线摸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至于柔妃母子,如果那些人想要下杀手,那就由他们去。” 一直在旁默默倾听的苏景阳此时不禁面露忧色,望向自己的兄长,问道:“哥,要是柔妃母子真的遭遇不测,会不会对咱们追查幕后黑手造成不利影响?” 苏景寒闻言回道:“哼!那柔妃和二皇子密谋造反一事早就证据确凿,无论是太后还是当今圣上对此都心知肚明。将她们留在世上,日后再想办法杀掉更麻烦。倒不如借刀杀人。 不过依我之见,那躲在暗处操纵一切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动手,毕竟柔妃母子对他来说或许还有利用价值。”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柔妃母子便离奇失踪了…… 苏景寒手下的人小心翼翼地紧跟在那群带走柔妃母子的黑衣人身后。 (祝大家新年快乐,今天两更,明天两更,后天也两更,别人拜年我码字,别人看电视我码字,主打一个用实际行动感谢一直以来跟着这本书的小可爱们,亲亲~~!!也真诚欢迎新来的宝子们~~~) 第142章 崔小公子后续 这群神秘的黑衣人行动迅速,对地形极为熟悉,左拐右绕,穿过一条条幽暗狭窄的小巷,最终进入了一座位于城市边缘、异常僻静的庄园之中。这座庄园四周环绕着高大茂密的树木,将其与外界隔绝开来。 苏景寒的人记下路线和周围环境后,派了一个轻功好的人,悄然退去向苏景寒汇报情况。 苏景寒听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来鱼儿上钩了。嘱咐那边的人,一定要盯紧了,混进去应该是不容易,可以多从出入的人身上找找机会。 其他几个地方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手下人忙不迭地回道:“回大人,其他两位王爷那边也发现了类似的可疑之处,不过目前还没找到确切的关联。”苏景寒微微眯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极有可能是同一伙人,见柔妃母子这里没有太大指望了,便想着广撒渔网,你们再仔细探查,务必找出他们之间的联系以及幕后主使之人。”手下领命而去。 苏景寒眉头紧锁,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如果真如自己所料,这一系列事件背后乃是同一伙人的阴谋,那么这位幕后主使之人必然抱有极大的决心,势必要将当今的小皇帝与太后拉下马来。然而,此事绝非某位皇子及其外家势力所为。 究竟会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精心策划这场惊天阴谋呢?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身对一旁恭敬站立的恭福吩咐道:“恭福,你速速派人给兵部家的次子上官垚传个口信,请他暗中帮忙探查一下,近期这上京城是否有可疑人员频繁出城。另外,再给三虎也去一封信,询问一下他那边可曾听闻过任何不寻常的小道消息。记住,此事切不可声张,一定要秘密行事!” 恭福闻言,连忙点头应诺,匆匆离去着手安排相关事宜。 几日后,苏景寒先后收到了来自上官尧和三虎的回信儿。 上官垚在信中表示,经过多番查探,并未发现有可疑之人频繁出城的迹象,看上去都只是些正常的人员出入罢了。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特意命人将这半年以来所有出入京城的官员以及富商的详细名单抄写了一份,给苏景寒送了过来。 三虎也说没有特别有用的消息能提供给苏景寒。 然而,他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地跟问话的人说起了其他事情。他说那位崔公子的病虽然治好了,但却遭了大罪,其脸上落下了永久性的疤痕,模样甚是吓人。而且更为严重的是,自此以后,崔公子都无法行男女之事,无法传宗接代了。 男人或许能对自己的长相不太在意,但若是不能人道、断子绝孙,那可是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的。所以,自从这件事传出去之后,他们楼里的生意一落千丈,以前那些达官显贵们都不再愿意光顾了。 不过,上京城倒是兴起了一阵纳妾的风潮。有时候,同一天里甚至能有七八户人家纳妾。他看准了这个机会,想着自己也攒下了一些小钱,干脆转行去做人牙子。 苏景寒握着手中的信件,目光盯在信纸上关于崔公子不能人道的那一段文字上。 这崔家,原本马上就要到手的孙媳妇,最后被萧朗娶走了;崔阁老因为崔小公子欺君骗婚的事,被迫辞官,其官位还恰好被自己顶替了上去;更要命的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子不仅被毁了容貌,就连不能人道之事,如今也已成为了全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若是换作自己处于这般境地,又该如何应对呢? 总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崔家的百年家业,在这一代被自己断送了了吧? 想到此,苏景寒放下手中的信纸,伸手拿起一旁上官垚交给他的那份出入城人员名单仔细翻阅起来。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便在这份名单里找到了崔阁老以及崔小公子的名字。而且根据记录显示,就在不久之前,这二人一同出城去了,而出城的理由那一栏赫然写着“出游散心”四个字。 呵!出游散心? 这种话说出去,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吧,反正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派几个人严密盯着崔家爷孙二人的一举一动,同时立刻给世子和世子夫人那边传递消息,详细告知他们关于崔小公子近期的状况以及二人离京之后的具体动向。” 苏景阳顺手拿起刚刚被苏景寒翻阅过的信件和那份名单,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疑惑地向苏景寒发问道:“哥,依我之见,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崔家的嫌疑着实不小。 可问题在于,那崔阁老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行事向来谨慎小心、滴水不漏,怎么这次竟然会做出如此惹人怀疑的举动?” 听到弟弟的疑问,苏景寒原本紧绷着的面容渐渐恢复了平静。 面对自己的亲弟弟,许多事情他还是很乐意掰开了、揉碎了,耐心细致地为其分析。于是,苏景寒微微眯起眼睛,缓声道:“如今皇帝尚且年幼,真正掌握大权的其实是太后。而在像崔阁老这样冥顽不灵的老家伙眼中,太后不过就是一介女流之辈罢了。 而太后与皇帝的外家——萧家,是名副其实的武将世家。虽说萧朗此人头脑还算灵活,可除此之外,其他人要么是深居内宅的女眷,要么便是只知征战沙场、不善权谋之术的粗鲁武夫。 如此一来,在宫廷权谋争斗方面,他们着实难以给予太后和皇帝过多的支持与帮助。这般细细剖析之后,崔阁老一方自然容易产生轻视之心。 不过,此事亦存在另一种可能——或许真的只是纯粹的巧合罢了。但无论如何,此二人终究如隐藏于暗处的隐患一般,不可掉以轻心,仍需派遣人手暗中监视跟踪。” 苏景阳听完这番话后,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但心中仍存有一丝疑虑未解:“哥,如今你迎娶了嫂子,且你现今年纪轻轻却已然身居其位,他岂能不对你有所防备?” 第143章 你看我怎么样 苏景寒笑了:“你这傻小子!你哥我如今在上京城那些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依靠着巴结讨好岳家以及皇家,才得以爬上高位的入赘女婿而已。他们觉得我所拥有的官职,完全是因为太后和皇上想要顾及萧家的脸面,所以才特意提拔上来的。 如此一来,又有谁会真正对我心生忌惮呢? 但其实这样倒也不错,正因为大多数人都这么想,许多事情办起来反而变得更为便利了。毕竟,没有人会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我这个看似毫无威胁的小人物身上。” 苏景阳真是有些佩服他哥了,能这般无所谓地提起那些人对他的偏见,甚至还能更好地利用这些人的偏见。 “景阳,我回来之前,你嫂子跟我说,她把秋露的身契还给她了,现在秋露已经住在寨子那边了。”这几日忙的他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告诉苏景阳。 苏景阳一听笑了:“那汪叔一定高兴坏了,我上次回去他托我给秋露带东西的时候,还让我帮忙打听打听如果赎身的话,秋露要多少银子呢!” 苏景寒想了想,没把秋露的心思告诉苏景阳,怕他一不小心说漏嘴,耽误了秋露和汪叔培养感情就不好了:“秋露到寨子里住了一段时间后,给你嫂子送了信儿,说是已经安抚住了许家,许家已经不再急着把她嫁出去了,清月也愿意将你们之间的事暂时放一放,看看以后会不会想开,或者有其他的转机。” 苏景阳听后松了口气:“那太好了,我是真心舍不得青叶,也不想许家和清月一时匆忙,所托非人,秋露真是太好了,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感谢她。” 苏景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机会当然是有的,不过不知道下次回寨子的时候,是不是该叫她小婶子了。 ======== “我还是自己来吧,我这伤的是腿,又不是手,擦擦身子还是没问题的。”汪叔一边说,一边紧紧拽着手中的棉布,仿佛那是他最后的防线。他的目光闪烁着,不敢与秋露对视,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秋露哪能如他所愿,她的手也紧紧抓住棉布,不肯松手:“你别不当回事儿,以后身体养好了,你让别人帮你别人都不会帮你的。” 汪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加快了一些。他试图从秋露的手中夺回棉布,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柔软的指尖。那一瞬间,他仿佛触电般,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秋露似乎察觉到了汪叔的异样,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就势抽走了那块棉布,一边用热水浸湿棉布,一边有意无意地靠近汪叔:“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媳妇都没有,擦身上就用一块布,连个巾帕都没有,这也就是有我在这,要不让寨子里的大老粗们照顾你,看不落下病根的!” 汪叔被她数落的尴尬地笑了笑,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秋露的脸上。她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喉咙有些干涩,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还笑得出来,可真是完全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啊?难不成……你不会是喜欢男的吧?这可不行!”秋露气鼓鼓地瞪着眼前的人,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她已经将棉布拧干,然后走到汪叔身后,开始轻柔地帮他擦拭后背。 那块温热湿润的棉布刚刚碰到汪叔的背部时,他像是被电到一般,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一下,但嘴里还是不忘反驳秋露的话语:“你这!小姑娘家家的!可别在这里瞎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呢!你这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脑子里都装的是些啥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念头!” 听到汪叔的激烈反驳,秋露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不过,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再次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咱们这寨子里面也有不少女子呢,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入得了眼的吗?” 汪叔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有些失落:“我娘去世的早,那时候活都活不下去,哪还有心思找女人,再说找了也没人跟我啊! 后来有了寨子,我一心想把寨子做大,好叫这寨子里的人最起码有个安身的地方,最后就把自己年龄拖大了。 现在你看寨子里,年龄相仿的,不是成了婚的,就是寡妇,那些岁数小的,一个个都跟着父母叫我叔,我要是对他们下手,我还是人么?” “确实,可是,这男人的青春毕竟短暂,如果不趁现在赶紧找个伴儿,等到年老时,他人尽天伦之乐、夫妻恩爱有加的时候,自己却孤身一人,那多孤寂啊! 要是身体稍有不适,身旁甚至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要找另一半?” 秋露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棉布用力地扔回到水中,溅起一片水花后,她再次把棉布浸湿。 汪叔又不是看破红尘的出家人,心里怎么可能不想给自己找个伴?只是……他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唉,我如今都这般岁数了,即便有心想要找寻,恐怕也难以遇到合适的人了。” 听到这话,秋露顿时来了精神,她迅速拿起那块湿漉漉的帕子,轻轻地搭在了汪叔宽厚的背上,大大咧咧地劝他:“只要你真心想找,哪里会找不到呢? 哎~老汪,你瞧瞧我怎么样?我可是从来都没跟着那群人喊过你叔。而且我的年龄也不算小了,那些与我年岁相仿的男子,如果不是贪图些什么,大都嫌弃我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依我看,咱俩若是凑在一起过日子,倒是挺般配!” 汪叔被秋露的话震惊得猛地站起身,险些将身前的盆碰掉地上:“你!你说什么!你!” 第144章 没资格 秋露被汪叔的反应吓了一跳,身子微微一颤,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双手叉腰,灵动的大眼睛直视着汪叔,娇嗔地说道:“怎么?我配不上你?” 汪叔慌乱地摆手,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不是,你这女娃子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你,你,你当然配得上,只是我……” 秋露可不给汪叔继续说话的机会,她小嘴一撅,打断了他的话,“配得上就行,别只是了!咱俩这事儿就算成了!” 汪叔的脸瞬间涨得更红了,心跳如雷鼓一般,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磕磕绊绊地说道:“不行,不行,我,我,我是把你当闺女养的,怎么就,这简直就,就。。。”不是人干的事儿! 秋露可不管这些,她上前一步,拉住汪叔的衣角,娇蛮道:“什么闺女,你生的我么?咱俩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可不是你闺女,我是你女人,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汪叔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你这女娃娃莫要再胡言乱语了,此事绝无可能。”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秋露哪能让他这么轻易地就走掉,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住了汪叔的去路,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眼中含着泪,“老汪,你怎么如此决绝?难道这么长时间的相伴,你对我毫无男女之情?” 汪叔叹了口气,轻轻挣脱开她的手,“秋露,咱们身份有别,年龄也差许多,莫要再提此事。” 秋露咬着嘴唇,心中满是不甘,“你是不是嫌弃我出身低微?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家世,但我对你一片真心。” 汪叔摇着头,表情严肃,“我一个山匪,讲什么身世,我只一直都将你当作晚辈看待,你这般纠缠,只会让我们之间难堪。” 秋露对汪叔的表现倒是不意外,但是在汪叔眼里她却装出一副听了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心头的热火,呆呆地站在原地的样子。眼睁睁地看着汪叔远去的背影,哭出声来。 火候差不多了,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之后的几天,汪叔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秋露,甚至有时候会将自己的屋门反锁,看到秋露哀怨的眼神时,也总是闪闪躲躲。终于有一天,在回屋的路上,被秋露堵了个正着。 秋露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脸色有些灰败,原本灵动的大眼睛也失去了光彩,但她却强撑着气势,直直地盯着汪叔:“我们谈谈吧。” 汪叔心里一阵慌乱,他不想面对秋露,但又无法逃避。他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小丫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和心疼。如果他不同意和秋露谈话,今天恐怕是无法进入自己的屋子了,而这样的僵持,也会让寨子里的人看到,对秋露的影响肯定不好。 汪叔叹了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示意秋露进屋。秋露走进屋子,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那里,眼神坚定地问道:“老汪,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就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是么?”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痛苦和失望。 汪叔没有丝毫迟疑,轻点了下头:“嗯,我们确实不合适,待到日后你觅得真正契合之人,你便会知道了。” 秋露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眼眸中掠过一抹令人心碎的绝望。她紧咬着嘴唇,竭力遏制着泪水的滑落。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哽咽继续说道:“好,我知晓了,此事我日后绝不会再提及,只是我着实想留在寨子里,你这儿,可否容我暂且借住一段时日,待我寻得可倚仗之人,便会自行搬离,可好?” 汪叔依旧没有半分犹豫,颔首应道:“无妨,你想住多久皆可。” 得到汪叔的应允,秋露没有丝毫耽搁,转身决然离去。 晚上,二人没有一起吃饭,秋露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用那饱含着无尽渴求却又无法得偿所愿的眼眸,凄凄惨惨地凝视着他,甚至许多时候,她的目光都不再会在他身上停留。 二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愈发诡异而令人窒息。 当天夜晚,万籁俱寂,汪叔却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对于一向睡眠良好的他来说,实在是罕见。 只要他轻轻合上双眼,秋露那倔强转身离去的身影便会立刻浮现在眼前,如此清晰而生动,宛如刚刚发生一般。秋露当时脸上那决绝的神情和微微颤抖的双肩,无一不让汪叔的心紧紧揪起。 他不禁开始反复质问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太过火了?脑海中的思绪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令他无法平静。 秋露不过才二十岁,青春正好;而他,已经三十八岁了,整整比秋露年长了十八岁!这个年龄差距,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能当秋露父亲的辈分了。 倘若他真的迎娶了秋露,从自身利益的角度来看,确实有着诸多好处。无论是生活上还是事业上,或许都会因此得到一些助力和改变。 可问题在于,秋露又该如何自处呢? 如今人们普遍不太长寿,五十多岁基本上就算是步入老年阶段了。以他目前的岁数,断然是不能陪秋露一起到老的。一旦哪天他撒手人寰,那么年轻的秋露将会独自一人面对未来漫长的人生道路,这难道不是一种辜负么?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秋露仿佛已然彻底接纳了汪叔不愿与她相守的现实。 于是,她开始试着跟寨子里那几位对她有心的年轻小伙有所接触,甚至还会结伴外出游玩。这一切,都被汪叔尽收眼底。然而,每一次目睹秋露对着那些毛头小子展露出娇俏可人的笑颜时,汪叔的心头都会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烦闷之感。 可问题在于,他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呢? 第145章 不放心她 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拒绝了秋露的。 所以现在,他只能默默地在角落里,静静地窥视着秋露与他人交谈甚欢、开怀大笑的场景。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汪叔内心深处那种难以言喻的感受愈发强烈起来。它既像是一坛刚刚开封的陈醋,酸涩无比;又恰似一把锐利的匕首,无情地刺痛着他的心窝。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令汪叔感到无比困惑和迷茫,在此之前,他从未经历过如此这般纠结而痛苦的折磨。 许清月来看汪叔的时候,一进门便瞧见汪叔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目光有些呆愣,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她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后,笑着走到汪叔身旁坐下,歪着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几分了然,轻声问道:“叔,您这副模样,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事儿呀?” 汪叔闻声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不懂。” 许清月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双手抱在胸前反驳道:“叔,我们可都不小啦!您老是把我们当成小孩子。如果之前我答应了苏景阳,说不定这会儿我俩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再过个两年,说不准我都当上孩子他妈了!” 面对许清月这番话语,汪叔依旧沉默不语。在他的眼中,无论这些孩子们是否成婚、是否生子,他们永远都只是需要呵护与关爱的孩子而已。 许清月见汪叔依然情绪低落,丝毫没有被自己的话所影响,于是她决定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叔,秋露把您和她之间的那些事儿全都告诉我了。” 话音刚落,原本一直低头沉思的汪叔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惊愕之色,他急忙摆手否认道:“你别听她瞎说,她一天天的就爱胡闹。” 许清月连忙点头应和着说道:“对对对,您说得对!她可不就是那爱胡闹的性子,你看她现在,跟那些追求她的人,相处下来似乎也还不错,我听说有一户人家已经打算向她提亲了。 想想秋露也真是命苦,父母早早就离她而去了,现如今身边连个能拿主意的长辈都没有。叔你要是愿意,就勉为其难地充当一下这个长辈的角色吧。等到时候送她风风光光地出嫁,凭着您的威望和脸面,想必她未来的婆家人就算想拿捏她,也得先掂量掂量才行。” 汪叔听了这话,却是脸色骤变,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皱起眉头,追问道:“是哪家?我看那几个追求她的毛头小子,没一个是踏实稳重的主儿。尤其是其中有一个,他家那位母亲,可绝非善茬,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 秋露这傻丫头也不知道事先去打听打听清楚,就跟这些人接触,到时候万一被缠上了,看她怎么收场!” “能怎么办?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干脆离开此地好了!天下之大,哪里还容不下她一个小丫头了?她能够从上京城一路跋涉而来,自然也能回去。就算最终还是得回到郡主府又如何? 只不过,如果此次她当真决然离去,恐怕便再也不会回头了。毕竟,人的一生何其短暂,鼓起勇气迈出那关键一步或许已然足够。”许清月喃喃自语着,言语间流露出一丝无奈,像是突然回忆起了某些过往之事,原本明亮的眼眸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稍作停顿后,许清月接着说道:“叔,我和苏景阳都尚且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时间留给我们彼此思考、琢磨这段感情。可您和秋露不同,秋露年纪也不小了,您又比她年长,倘若您们二人心中果真有彼此,那么又何必把这宝贵的时光,白白耗费在那些毫无意义的拉扯中呢?真正应当做的,是好好珍惜当下共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啊!莫等到失去之后,方才追悔莫及……” 汪叔一时觉得,觉得,还可以这么想吗? 他确实是不放心将秋露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中。 他,想要争取一下。 对!争取一下! 许清月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感情的事,点到为止即可,她也是欠了秋露的人情,才同意帮她这个忙,至于以后的事情,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汪叔实在难忍心中的情绪,趁着秋露独自在溪边洗衣之时,快步走上前去。秋露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自顾自地洗衣服,仿佛他是个无关紧要之人。 汪叔喉咙滚动了几下,艰难地开口:“秋露,你当真要在那些毛小子里边选一个人成婚么?”秋露手上动作不停,冷淡回道:“不然呢?你不是瞧不上我么。” 汪叔着急起来,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他向前迈了一步,靠近秋露,声音略微提高:“我不是,我那时只是怕误了你。”秋露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猛地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汪叔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她,秋露用力一挣,却没有挣脱开。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和愤怒,她瞪着汪叔,提高了声音说道:“你放开我!” 汪叔的手紧紧抓住秋露的手臂,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和无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秋露,你听我说……” 秋露的手臂被汪叔抓得有些疼,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用力地甩动着手臂,试图挣脱汪叔的束缚。然而,汪叔的力量却让她无法轻易摆脱。 在这短暂的拉扯中,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秋露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而汪叔的眼神中则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这时许清月假装恰好路过,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狡黠而又俏皮的笑容,对汪叔说道:“叔,我早说过你若喜欢秋露就莫要犹豫,你看现在,快把人姑娘心都伤透了。” 听到这话,汪叔猛地吃了一惊,他急忙转过头去,目光直直地落在了秋露身上。此时的秋露,脸上满是惊讶之色,那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之中,此刻却隐隐闪烁着泪光。 第146章 成功拿下 尽管眼眶已经开始泛红,但她仍然强忍着内心的伤痛,努力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淡淡地回应道:“你不是已经明确拒绝过我了么?” 看着秋露这般故作坚强的样子,汪叔心中一阵刺痛,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释清楚一切。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满脸焦急地说道:“秋露啊,之前都是我不好,考虑得实在是太多了。我一直担心自己没办法给你带来真正的幸福,所以才会那样狠心拒绝你。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我终于明白过来了,无论将你托付给谁,我心里都不会踏实、放心。只有我亲自陪在你身边,才能让我安心!就算只是能够陪伴你度过一段短暂的时光,对我来说也足够了!” 说完这番话之后,汪叔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凝视着秋露那双泪盈于睫的眼睛,神情无比郑重地继续说道:“秋露,我知之前我的所作所为深深地伤害到了你。在此,我诚恳地请求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有机会去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请相信我,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绝不会再让你受到半点委屈!” 秋露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那白皙的脸蛋以及小巧可爱的鼻尖儿此刻都被寒冷的天气冻得红彤彤的,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像一只小奶猫一样虚张声势地哼道:“那就看你今后的表现了!要是以后你还像之前那样对我,我可真的就要转身离开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找你了!” 汪叔一直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心听到这番话后,总算是稍稍安定下来一些。他赶忙蹲下身子,伸出那双长满老茧的大手,一把抓起秋露正放水盆里要洗的衣物。 秋露满脸疑惑地望着汪叔,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问他:“你干什么啊?” 不继续哄她,拿她衣服干什么? 汪叔闻声转过头来,像傻小子似的对着秋露憨憨地说道:“小姑娘家的,哪能用这么冰凉刺骨的水洗衣服!这大冷天的,万一落下病根儿可咋办?我帮你把这些衣服给洗了。 咱家边上那个暖棚是我自己搭的,最近这几天我一直在捣鼓着怎么改进一下给它供暖的那个小火炉,现在能烧热水了,你要是用水,跟我说,我去给你取回家。以后到了冬天可千万别再碰这冷冰冰的凉水了,不然到时候肚子该疼了!” 秋露听完汪叔这话,原本就冻得通红的脸似乎更红了。这人也真是的,咋能顶着如此一副憨厚老实的面庞,跟人家一个姑娘家谈论起女子月事这般私密的事情呢!不过心里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更多的还是感受到了汪叔满满的关心与爱护。于是她轻轻地低下头,小声应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萧长莺再次收到秋露的信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后,展开信纸,秋露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字里行间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甜蜜。秋露说自己和汪叔决定结婚了,想把这个好消息报给她。 收到秋露的书信的时候,萧长莺已经有孕两个月有余,正吐的昏天黑地,苏景寒若是在她身边,定是要挨她白眼的。她吩咐随心为秋露筹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并派遣可靠之人送往秋露处。然后着人将书信给苏景寒兄弟送了过去。 苏景寒收到信后,非常替汪叔高兴,以后他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大哥,咱们可得亲自去一趟啊!”一旁的苏景阳迫不及待地说道。 苏景寒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是自然,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们怎能缺席?” 不久之后,两人便踏上了前往寨子的路途。 婚礼当天,整个寨子张灯结彩,一片欢声笑语。虽然前来参加婚礼的大多都是寨子里熟悉的面孔,但现场气氛却是格外热烈非凡。人们纷纷簇拥在汪叔和秋露周围,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各种各样的吉祥话语,祝福这对新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而今天的秋露无疑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她身穿着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色喜服,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娇艳欲滴、妩媚动人。站在她身旁的汪叔亦是喜气洋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满满当当装着的全是对秋露无尽的爱意。 在满是喜庆氛围的囍房里,许清月陪伴在秋露身旁。两人坐在柔软的床沿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房间内弥漫着温馨而又轻松的气息。 许清月不禁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说实在话,起初我压根儿没想过你能够成功拿下汪叔!当初他那副死脑筋、怎么都不开窍的模样,我光是瞧着啊,就忍不住为你们两个干着急。”说话间,她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仍对那段时光记忆犹新。 秋露闻言微微一笑,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银光闪闪的镯子,动作轻柔地戴在了许清月的手腕上。心中暗想:本姑娘可是看了无数的套路文,积累了满满当当的经验,还搞不定他这么个小小的‘纸片人’不成? 一边想一边拉起许清月的双手,语气略带后怕地说道:“讲真心话,对于能不能俘获他的心,我自己心里头也一直没底。谁知道最后居然是他先主动迈出了那一步,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还真是多亏了你关键时刻的神助攻!” 许清月忙不迭想要把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还给秋露,嘴里还连连推辞着:“哎呀,哪有的事儿啊!我不过就是那次凑巧帮你说了那么一回话而已,关键还是他心底本来就装着你,要不然就算我说再多再好的话,恐怕也是无济于事的。” 秋露紧紧地握住许清月戴着镯子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目光坚定而又亲切地说道:“给你你就拿着。我们那儿可是有着这样一个传统习俗,新嫁娘成婚的那天,如果有人得到了礼物,那么这个人呀,将来必定也会拥有一段美满幸福的姻缘!” 第147章 就这??? 听到这里,原本还想要推辞的许清月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缓缓地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戴在手腕上的那个镯子。那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素圈,但却散发着一种质朴而又迷人的光泽。 许清月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轻声回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客气啦,多谢小婶婶!” 秋露听着许清月口中喊出的“小婶婶”三个字,一时间竟有些不太习惯。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开心地笑了起来,并轻轻地拍了拍许清月的手背,语气轻快地说道:“哎呀,这不是见外了么,以后可不许了哈。 你瞧瞧,这眼瞅着就开春喽,今年这个冬天,咱们寨子里可是着实挣了不少钱财!我琢磨着呀,往后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赚的钱也只会越来越多!等到明年,我打算和老汪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咱们这座寨子讨要一个正儿八经、光明正大的身份。” “到那时侯,咱们就把这寨子改名为‘傲雪山庄’如何?嘿嘿,要是真能成事儿的话,那从此以后,咱们可就都成为这山庄里面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咯。往大了说,咱也就算是正儿八经的商人啦,还是有钱的那种哦!你觉得怎么样?” 许清月安静地听着秋露充满憧憬的话语,脑海中飞速地盘算着她们近段时日以来的收益情况,她认为秋露所描绘的美好愿景极有可能成为现实,心中不禁涌起更多对于未来生活的期待和幻想。 “像如今这般惬意自在的日子,放在从前,那可是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小婶婶,您真的就是我们大家的大恩人呐!”许清月满含感激之情地说道。 秋露闻言,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如花的笑容,连忙摆了摆手回应道:“哎呀,清月,你可别再叫我小婶婶了!咱们各论各的就行,你一口一个‘小婶婶’地叫着,搞得我感觉自己一下子都变老了! 要说咱们能有今天这样安稳的好日子,归根到底还得感谢苏大人牵头推行的新政!要论恩人的话,这苏大人呐,才是真正拯救咱们这些贫苦大众于水火之中的大恩人!” 许清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接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开口说道:“哦对了,景寒哥明天就要启程离开了,我今晚回家后就赶紧和娘一起收拾一些他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让他带着路上吃。” 秋露心下了然。这小姑娘,嘴上故意不提苏景阳,应该是心里根本就没有放下他。 要不然,今天怎么会如此执拗地非要躲进自己的婚房里面呢? 口口声声说着是要来陪她,其实不过是找个借口躲开苏景阳罢了。想到此处,秋露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许清月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过于显眼,让秋露瞧出了端倪,想必苏景阳也察觉到吧。罢了罢了,那便如此吧,反正她着实不知该怎样去直面他。但是,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有些事情即便想躲避也是徒劳无益的,她与苏景阳之间,迟早都是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上一谈的。 “新娘子,您可别叹气!要是等会儿汪叔回来了,看到您这副模样,肯定会误以为是我在欺负您呢!”许清月摇动着秋露的胳膊,俏皮地哄着她。 听到汪叔等会儿要回来,秋露的脑海中瞬间浮现起昨日许清月母亲前来找她时所说的那些话。一想到那些事儿,秋露的俏脸顿时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绯红一片。虽说这类事情她也曾在某些书或者视频中看过,但真与人当面谈论起来,却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一想到一会还要跟汪叔真的实践一次,她的心中就犹如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一般,紧张得不知所措。 但是,费尽心思得到的,当然要好好享用! 没过多长时间,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秋露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如鹿撞般砰砰直跳,毕竟是第一次,心中难免有些紧张。许清月见状,善解人意地说道:“那我先回去啦。”说完,便匆匆离去,生怕打扰了这旖旎的氛围。 门被轻轻推开,汪叔走了进来。他的目光落在秋露端坐在床上的身影上,那红艳艳的盖头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让他的心也不禁为之躁动。他缓缓走上前去,用秤杆小心翼翼地挑起那盖头,仿佛揭开了一件珍贵的宝物。 映入眼帘的,是秋露那粉面桃腮、娇羞欲滴的面容。她的美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散发着迷人的芬芳。汪叔的眼神变得炽热而深邃,仿佛要将秋露的美丽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他有些无措地问道:“娘子,今日过得可好?”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秋露低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似是在掩饰内心的羞涩。她的声音如同蚊蝇般细小:“嗯。” 汪叔走近一步,用手托起秋露的脸,让她的目光与自己相对。秋露的眼神中带着羞涩,让汪叔的心瞬间融化。他俯身轻轻地将秋露抱起,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自己转身坐在了床上,让秋露坐在自己的身上,身体紧贴着自己。 秋露紧紧搂着汪叔的脖子,感受着他的紧实的肌理。她的心跳如雷,仿佛要跳出胸腔。 汪叔缓缓低下头,那张刚毅有型的脸如磁石般吸引着秋露的目光,她的眼神渐渐迷离。然而,一丝理智让她想起还未喝下的交杯酒,她不舍地伸出手,轻轻推开两人,娇嗔道:“别,交杯酒还没喝呢?” 汪叔听了这话,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轻声应道:“娘子说得是。”语罢,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秋露,转身取来早已备好的酒杯,轻轻倒入苏景寒特意为他带来的美酒。 他将一杯酒递给秋露,自己则手持另一杯,手臂绕过秋露纤细的手臂。两人的目光交汇相视一笑,瞬间点燃了周围的空气,那笑容中蕴含着无尽的柔情蜜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几滴酒水顺着秋露的嘴角滑落,宛如晶莹的泪珠,更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氛围。汪叔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几滴酒,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想要品尝那酒的滋味。他将两人的酒杯放在床边的边桌上,然后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上秋露的唇。 这一吻轻柔而缠绵,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都融化在这深情的吻中。秋露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双臂不由自主地搂住了汪叔的脖颈,回应着他的热情。 半梦半醒间,秋露无力地推拒着汪叔:“你,你,我,我困了。。。” 不是说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多少都有点力不从心么? 临睡前,秋露想到未来美好的生活,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幸福美满的结局。 第148章 寨子出事 许清月回到家中,和母亲默默地收拾着食物。她的思绪如同被风吹乱的丝线,纷乱而纠结。 她忍不住想起苏景阳,几个月未见,他的变化让她感到惊讶,他的皮肤比之前黑了一些,散发着健康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状态都好了很多,充满了活力和自信。 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有上次见面时那种强烈的占有欲,而是变得坦荡而明亮。仿佛他已经放下了过去的执着。 许清月的内心有些释然,但也有混乱。毕竟多年感情,虽然是自己和自己家里拒绝的,但是她做不不到如他那般轻易地放下,再次见到他时,那些努力压抑的情感,又立即从心底涌上心头,她还是忍不住去偷偷看他,关注他。 不过,这都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许母在身上擦擦手,起身走向门口。 然而,当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倒吸一口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眼神中浮现无法言喻的恐惧。她迅速关上门,将门边上的木棍抵住,身体颤抖着靠在门上。 许清月听到抽气声望向许母,知道是出事了,一边起身朝她跑去,一边问她:“出什么事了?” 许母的脸上只有惊恐和绝望,她来不及解释,跑向许清月,一把将许清月塞进一个围着布帘的桌子下。 “你爹出事了!”许母的声音颤抖着,“你快藏到这下边的暗道里去,娘去找人帮忙!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许清月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想要再问些什么,可许母却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话!快,快进去!!!”许母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用力推了许清月一把,将她推进了暗道。许清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摸索着进入暗道,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在黑暗中,她仿佛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阵阵声响,可能是凶手的脚步声,也可能是母亲求救的脚步声。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被凶手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清月的心跳越来越快,黑暗的环境让她不停地胡思乱想,想到底是什么人要杀她爹,想她娘到底能不能找到人过来帮忙,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过了很久,暗道被打开,许清月惊恐地望去,是苏景阳。他的身上沾满了血迹,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和疲惫。 “清月,是我……”苏景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朝许清月伸出手。 看着眼前身形狼狈,表情悲痛的苏景阳,许清月感觉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泪水瞬间涌出,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苏景阳的手,苏景阳将她拉出来,她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好大一摊血,顾不得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紧紧抓住苏景阳的手,声音颤抖着问道:“我爹娘呢?我弟呢?他们怎么样了?” 苏景阳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泪水也在他的眼眶中打转:“他们,遇害了。” 许清月的心如坠冰窖,她感到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许清月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苏景阳紧紧拥抱着她,试图给她一丝安慰。他没跟许清月说的是,寨子里除了她、汪叔和秋露,其他人几乎都遇害了。 苏景寒正带着手下人挨家挨户查看情况。 过了好一阵子,苏景寒、汪叔和秋露才带着几个黑衣人进了许清月家,苏景阳和许清月一起朝几人看去,苏景寒对苏景阳摇了摇头,苏景阳抱着许清月的手臂抖了抖,许清月瞬间明白了过来,身体再次颤抖起来,嗓音嘶哑地问道:“其他人,其他人是不是,是不是也都?”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屋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许清月只觉天旋地转,差点昏厥过去。苏景阳抱紧她,轻声道:“清月,你还有我。”许清月绝望地看向苏景阳,“是谁干的?” 苏景寒上前一步,“没有抓到活口,那些人身上也没有什么能看出身份的物件,但是看他们用的工具,和身手,应该不是简单的匪寇。如今之计,我们要先离开这里,以防他们再来灭口。” 他虽然有萧长莺给的暗卫,但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对方人数多的话,他们也招架不过来。 众人趁着夜色出发,一路提心吊胆地尽量走大路,终于在天将亮的时候,到了县衙。 县令听说是苏景寒,一路小跑的迎出来,看到几人狼狈的形容,顿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苏大人,你们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苏景寒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县令大惊失色,立刻安排人手保护他们,并着手准备去寨子里查看一番。 一行人坐上马车,再次返回寨子,回到寨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许清月下了马车才看清寨子里的情况。 一片狼藉,房屋大多被烧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村民们的尸体。许清月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用尽全身力气。她强忍着悲痛,寻找自家亲人的遗体。 第149章 悲痛 走进自家熟悉的院子,许清月突然瞥见地上有一小块衣角。那块布料的颜色和纹理瞬间映入她的眼帘,她的心猛地一沉——那分明是她爹昨日为了庆祝汪叔的好日子,特地穿上的新衣裳所用的料子!她发疯似地朝着平日里一家人喝水用的大水缸狂奔而去。 当她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水缸跟前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爹毫无生气地躺在水缸后面的地面上,身躯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势,模样简直惨不忍睹。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世界也变得灰暗无光。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许清月的眼眶中汹涌而出,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站在一旁的苏景阳见状,心中也是悲痛万分,但他强忍着泪水,伸出手紧紧地扶住许清月那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瘫倒在地的身体。两人相互依偎着,试图从彼此身上汲取一丝温暖和安慰。 就在这时,他们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旁边的鸡窝,赫然发现那里躺着一具略小些的尸体——正是许清月的弟弟! 弟弟那张原本稍显稚嫩的脸庞此刻已面目全非,一道狰狞可怖的刀口无情地斜贯而过,将他的整个面容撕裂开来。更为致命的伤口则位于他脆弱的脖颈处,鲜血从那里流淌出来,染红了周围的土地,形成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迹。 这些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在泥土之中,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惨剧的惨烈程度。 许清月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发出一点声音却发现喉咙早已干涩得无法出声。她那一向爱美,总是缠着她问,自己有没有苏景阳长得好看的弟弟,如今,竟以如此凄惨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踏入屋内,许清月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着她娘的身影,映入眼帘的只有靠近里屋墙边那触目惊心的一摊血迹。在血泊旁边,赫然印着几个血手印,手指的轮廓清晰可见。 这些血手印就像是一个个指引的路标,暗示着她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所经历的痛苦挣扎。从手印的方向可以看出,她娘似乎拼尽全力想要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爬行,而那个方向,恰恰与她藏身的暗道截然相反。 许清月的心猛地一揪,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明白了一切——她娘骗她说出去找人帮忙,实际上却是知道恶人已然发现了她,自知无法逃脱,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将女儿藏匿起来,以保全她的性命。 强忍着悲痛,许清月迈着颤抖的脚步,顺着血迹缓缓拐进里屋。每前进一步,她心中的恐惧和哀伤便增添一分。 当她终于来到里屋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再也无法承受,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 她娘静静地躺在那里,背上纵横交错着数道狰狞的刀伤,伤口血肉外翻,鲜血染红了衣衫。 想象着她娘为了爬到这个地方所忍受的剧痛,许清月心如刀绞。她呆呆地望着她娘毫无生气的尸体,脑海中不断闪过昨日与她娘一起给苏景寒兄弟准备食物的温馨画面。 然而此刻,这一切都已化为泡影,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绝望笼罩着她。最终,许清月的精神彻底崩溃,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夜幕悄然降临,万籁俱寂,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屋内。许清月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她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与痛苦。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苏景阳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的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来到许清月身旁,轻声说道:“清月,多少吃一点东西吧,从早上到现在,你已经一整天都没有进食了。”然而,许清月却依旧看着前方,对苏景阳的话语恍若未闻。 看到如此模样的许清月,苏景阳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一般,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他原本紧紧握着手中那碗热气腾腾的汤羹,此刻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一旁的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后,苏景阳沉默而又缓慢地走到许清月床边那张椅子前,轻轻地坐了下去。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用那双充满哀伤与疼惜的眼睛,默默地凝视着许清月憔悴苍白的面容。 实际上,此时的苏景寒兄弟二人内心同样痛苦不堪。自从流落异乡以来,他们已经在外漂泊了许久。若不是汪叔以及寨子里善良的人们好心收留,恐怕他俩早已不知身在何处,甚至能否存活至今都是个未知数。而且,在那段最为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寨子里几乎每一户人家都曾向他们伸出援手,给予过帮助和支持。 正因如此,对于这次寨子惨遭屠戮之事,苏景阳心中的情感远比许清月来得更为复杂。 一方面,他对寨子里的人的遭遇感到悲愤交加; 另一方面,他又害怕最终调查出的真相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之所以血洗村寨,仅仅是为了报复他和苏景寒。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他和苏景寒无疑便成为了间接导致众多乡亲们惨死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苏景阳不禁浑身一颤,一股深深的恐惧与自责涌上心头。 如果事情真发展到那种地步,他不仅将会永远背负着沉重的愧疚感度过余生,而且他与许清月之间本就微弱得如烛火般的感情,恐怕也会彻底熄灭,从此再无可能延续。 不知过去了多久,许清月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猛地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苏景阳。 此刻的她眼神迷茫而又无助,声音颤抖地问道:“景阳,究竟是谁如此丧心病狂,做出这般惨绝人寰之事?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怎么能就这样惨死……”说到最后,许清月已是泣不成声。 第150章 秋露无奈 苏景阳见状,连忙伸手紧紧握住许清月冰凉颤抖的双手,安慰道:“清月,我和我哥已经在全力追查此事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一定能够查出真相,揪出幕后真凶,让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无论如何,我们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与此事有关联的人!” 回想起白天那令人心碎的场景,许清月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悲伤,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塌。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涌出,浸湿了她的衣襟。就在哭泣声渐渐变得微弱时,许清月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一直守候在一旁的苏景阳见状,急忙伸出双手将她扶住,生怕她会摔倒在地受伤。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轻飘飘的身体,轻轻地将她放躺在床上。安置好许清月后,苏景阳匆匆忙忙地出门去请大夫了。 为了确保苏景寒等人的安全,同时也是想借机讨好这位贵人,县令在返回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将苏景寒一行人的住处安排在了自己家中,并且请了一个大夫在府中随时待命。 苏景寒正与秋露一同陪着汪叔。相较于许清月激动的情绪,汪叔表现得很沉默,但从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紧咬的牙关可以看出,其实他心中的痛苦并不亚于任何人。 这座寨子可是汪叔多年来的心血结晶!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每一寸土地、每一砖一瓦都倾注了他无数的汗水与努力。寨子里的人们也都是他一个个好心收留而来的,大家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好不容易才盼来了如今日渐安稳的生活。 眼看着美好的未来近在咫尺,可谁能料到,在他与秋露成婚这充满欢乐与希望的大喜之日,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却让所有的一切瞬间化为泡影。 然而,尽管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汪叔依然顽强地支撑着没有倒下。他心里憋着一口恶气,他一定要坚持下去,直到找出那些丧心病狂的恶人,亲手为逝去的生命报仇! 这还是秋露首次直面人命如草芥的现实,一夜之间说被杀就被杀了。 她在寨子里前前后后也住了数月,由于自己让寨子获了利,所以,除了最初林家人找过一些小麻烦外,寨子里的人对她都颇为友好。她在寨子里度过了一段非常自在舒适的时光,也真心喜爱那里,甚至渴望能一直在此生活下去。 然而,她终究还是忽略了一个事实,这里是古代,是一个甚至可能会吃人的古代。即便有权有势,也未必能平安终老,更何况他们那个小小的寨子,不过是有萧家的女婿庇护罢了。只要行事稍微隐秘些,还不是想屠就屠。 现在寨子里只剩下和苏景寒兄弟住的比较近的他们夫妻俩和被藏起来的许清月了。 差点忘了,还有去上京城前去投靠苏景寒的那群人,以及被驱逐出寨子的林怡一家人。 林怡一家。 想到林怡一家,秋露叹息一声道“也不知道林怡一家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他们和上京城的那些人,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苏景寒听闻此言,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他们被赶出寨子,想必日子不会好过。” 然而话刚出口,他的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对林怡一家打上了一个问号,或许,应该派遣暗卫前去探查一番…… 苏景阳带着大夫回了许清月的屋子。大夫赶忙给许清月诊治,片刻后说道:“这位姑娘只是急火攻心,加之伤心过度,好生调养便可。”苏景阳闻言松了口气,送走大夫后,苏景阳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怜惜地看着昏睡中的许清月。 最终可止不住地轻轻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靠近许清月的脸庞,最终,他的指尖在离许清月很近的距离处停下,轻轻地描摹着许清月的脸,仿佛要将许清月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印刻在心中。 看着她那挂着泪痕的脸颊,苏景阳心中一阵刺痛,忍不住想要为她拭去泪水。然而,他的手却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在真相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不能乘人之危,他会以朋友的身份,默默地守护着许清月,将这份隐忍又克制的爱深埋在心底,和她一起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 另一边,林怡一家落脚的地方并不难找,苏景寒派出的暗卫很快便找到了。 林家一家四口人挤在一个破旧的小屋里,衣衫褴褛,正围着一个看起来快要灭了的炉子在争几个烤地瓜吃,看起来过得十分凄惨。暗卫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隐在暗处,决定先观察几天再说。 之前从寨子里带出的钱财早就花光了,别小瞧这间破旧不堪的小屋,它可是花费了他们半数的积蓄方才购置而来的。几个人应该是饿极了,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吃着手中的烤地瓜,根本没有说话的心情,直到吃得差不多饱了之后,林壮才稍稍缓过神来,开始幸灾乐祸。 他拍了拍手上沾的黑灰,发现拍不掉,便索性在破衣服上擦了一把,脸上流露出一抹得意洋洋之色,开口说道:“我刚才去偷地瓜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议论,说是寨子那边出事了。只剩下了四五个人,其余的都被杀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林怡瞬间拧眉追问道:“还剩下四五个?那那个叫秋露的贱人死没死?还有许清月?” 她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竟是闪着异样的光芒,对接下来的回答充满了期待。 她盼着寨子里的人统统死去,最好一个不剩。然而,如果真有人能够侥幸存活下来,那么这个人无论如何都绝不能是秋露或者许清月!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对这两人充满了怨恨与仇视。 那个叫秋露的,害得她无法在上京城继续立足;而许清月,则让她失去了在寨子中安稳生活的机会,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一样在外过着这般的苦日子。所以,从心底里来讲,她巴不得这两个可恶的女人赶紧死掉,这样才能稍稍平息她心头之恨。 一旁的林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对于她心中所想自然是心知肚明。 只是在林壮眼中,自己这姐姐简直就是个一无是处、愚蠢至极的废物。 第151章 亲弟吐槽 他这个姐姐,明明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抓住男人的心,却偏偏要将责任归咎于其他女人身上。 倘若她能有点能耐,成功留在上京城,那么如今他们全家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甚至被驱赶出门。 再者,如果前些日子家中给定下的亲事她能够点头答应,此刻他们一家人恐怕早已住进那土财主家答应给的,宽敞的宅邸中,过着锦衣玉食、逍遥快活的日子。哪里还用得着像现在这般,大半夜地让他冒险外出偷几个破地瓜,拿回家后全家人还要争抢着分食。 她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整日做着美梦,妄想着能够成嫁给苏家兄弟其中一人。可是现实是,她如今就连见人家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纯粹就是痴人说梦。 “说话的人中有一人家中有人在县衙里当差,说是活下来的有苏家两兄弟和两个穿喜服的人,还有小姑娘,那小姑娘与苏家那个年纪稍小的兄弟之间的关系怕是不一般。”林壮讲完这些话后,又白了林怡一眼,仿佛在说:怎么样?失望了吧?你最恨的那两个人居然都还活得好好的,都有男人护着,不像你,只能在这啃地瓜。 林怡自然察觉到了林壮对自己投来的白眼,她心中已然明了,秋露和许清月定然都还安然无恙地活着。同时,她也知道林壮此刻心中所想,不由得气得咬紧牙关,真想将手中那块地瓜直接砸到林壮那张令人憎恶的脸上去。 可是想想下顿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吃些什么,最终还是憋屈地忍下了。 林母仿佛对姐弟俩之间那涌动的暗流视而不见,只是低垂着头,专注地搓弄着手指上沾的地瓜,些许地瓜粘附着她的指尖,让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但这并不妨碍她脑海中的思绪如风车般飞速旋转。 自从被赶出寨子,林母真是受尽了折磨。虽然,她依旧保持着昔日精打细算、勤俭持家的习惯。只可惜,家里赚钱的门路几乎断绝。 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是懒人,去给别人家打几天长工便叫苦连天,再也不肯干下去了。而女儿林怡,绣活技艺不精也卖不出去。 更让人恼火的是,就连让她给人家衣服赚点零花钱这样的活,林怡也是做不了的。才不过短短两天时间,每天也仅仅就是洗了一大桶衣服而已,她就开始不停地向母亲哭诉,搞得林母心烦意乱。 以前林母觉得他们家所有人都挺好,现在林母觉得他们一家除了自己,全都是废物。 最终的结果便是,整个家中唯有林母一人,每日不仅要替别人洗净足足两大桶衣物,而且到了夜晚,还得借着微弱的小油灯光线埋头做刺绣活儿。若不是后来因为实在买不起灯油,恐怕她早就累瞎了。 她再也无法忍受当下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她无比渴望能够重回往昔那种相对安稳舒适的日子。 “你个蠢货,那宅子里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敢回去,你不怕平日里你欺负过的人晚上回去找你索命?再说了,老汪他们都吓得不敢住了,指定是那件事还没个了结。咱们这时候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去送死吗?”林父怒目圆睁,大声斥责道。 林壮一边说着,身体一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无数恶鬼在向他招手。“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可不敢回去。” 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在这里饿死吗?”林母真是烦死这两个人了,他们没本事,还总是跟她唱反调。这段时间以来,无论她说什么,他们总能找到借口来反驳她。三个人就这样争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最后,不知怎么的,他们竟然把矛头都指向了林怡。林壮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地喊道:“都怨你!你没事惹什么许清月,又去招惹什么秋露!给你找的好人家你也不嫁,我不管,你明天就去那王富户家,哪怕是当妾,也得给我进去!” 林怡原本冷眼看着三人争吵,心中暗自盘算着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没想到战火蔓延到了她身上,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要不是我,咱们一家早就死在寨子里了!你们不感激我,反而还骂我?还想把我嫁给那个王富户?他都能当我爹了!一脸横肉,你们怎么不嫁?要嫁你们嫁去!”林怡的声音尖锐而愤怒,凭什么,凭什么日子过不下去就要牺牲她。 林壮刚刚吃完地瓜,垫了垫肚子,此刻也来了精神。这段日子的憋屈让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鼓起勇气,长这么大第一次扬起手,狠狠地给了林怡一巴掌。 那响亮的巴掌如同惊雷一般,在空气中回荡,让屋内三人都是一惊,林怡的脸被打得侧向一边,耳朵嗡嗡作响,血丝瞬间顺着嘴角流淌下来,她捂着脸,感受着脸上的肿胀和疼痛,恶狠狠地看向林壮。 林壮也不怵她,声音带着怒气和鄙夷:“汪叔年纪不也比秋露大,秋露都上赶着要嫁,你多个屁? 你当初要是在上京城老老实实的,怎会被送回来?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配不配往苏景寒身边凑,凑上去人家警告你,你还不知羞耻地去设计,妄图赖上苏景阳,你可真是不知廉耻啊! 我们那时都收拾好东西准备过去找你了。结果你倒好,不仅被送了回来,还让秋露当着全寨子的人把咱们全家骂了个狗血淋头!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现在又因为你被赶出寨子,连活路都没有了,你不为家里着想,老老实实地嫁人,还在这里啰嗦个没完没了!爸妈真是白疼你了!!!” 林壮的话语如刀子般割向林怡,让她的心瞬间掉入了冰窖。果然,还是最亲近的人最清楚说什么话能狠狠地刺痛她。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中也有泪光闪过,自己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了地位,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她默默地低下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从未有过的低眉顺眼。 就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么? 第152章 做戏 林父和林母望着满脸泪痕、伤心欲绝的林怡,不禁有些心疼。然而,生活的重压早已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林父、林母和林壮彼此交换了眼神后,三人达成了共识——一定要让林怡嫁给王富户。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从王家那里得到一笔丰厚的彩礼钱,从而缓解当前面临的困境。而且,如果林怡在王家真的能掌中馈,将来还能拿出一些钱财来接济娘家。权衡利弊之后,他们认为这无疑是目前最为明智的选择。 所以,为了顺利将林怡送到王富户家中,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戏做足。 林母皱起眉头,语气不痛不痒对林壮说道:“壮壮啊,就算姐姐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该跟她动手啊!你姐姐只不过是暂时没有想通罢了,只要你心平气和地跟她讲讲道理,她肯定会心甘情愿地嫁到王家去享清福的。” 与此同时,林父也装模作样地挥起拳头,朝着林壮打了一下。这一拳看似用力,实则落在身上根本毫无感觉。可反应过来的林壮竟像遭受了剧痛一般,扯开嗓子大声叫嚷起来,那叫声比以往任何一次挨揍时都要响得多。 听到儿子的叫喊声,林母强忍着内心的疼痛,咬着牙斥道:“哼!谁让你动手打人的?真是活该!” 林怡此刻满心的哀伤,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留意到林母等人的那些弯弯绕。然而,尽管她心烦意乱,但心底深处却十分明白,眼前这道难关恐怕是无论如何都躲避不了了。 可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吗? 一想到那个令人作呕的王富户,林怡不禁浑身一颤。 那家伙她偷偷地看过一眼,满身肥膘暂且不提,光是他每次看向女人时那副色迷迷、下流无耻的模样,就让林怡觉得恶心至极。 虽说对方口口声声说要娶她过门当正房夫人,可就算如此,她也是一万个不愿意! 相比之下,她宁愿去给苏景寒做个小妾。毕竟苏景寒不仅容貌英俊,而且身居高位,若能委身于他,自己也算不得吃大亏。 对啊!既然如此,何不趁着寨子此次遭遇变故这个机会,再去苏景寒那里试试呢? 说不定凭借昔日的情分和出于安全考虑,他会愿意带着自己回上京城呢? 没错,就是这么办! 她必须得想办法说服苏景寒收留自己。 倘若他不肯答应,那大不了就天天跑到他那里哭,直到他心软为止…… 然而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她显然无法抛开父母和弟弟独自去做这件事。否则,若是苏景寒将她送回来,她也无计可施,甚至可能会再次遭到林壮的打骂。 当务之急,是要说服林家人与她一同把戏演好,然后一同跟随苏景寒去上京城。 “娘,那王富户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可曾给您和爹送过什么礼物以表心意?”许清月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地看着她娘,轻声问道。 听到女儿提及王富户,林母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或许女儿就此愿意了呢,于是急忙回答道:“暂时还没有,不过这两家说亲,不是得等亲事定下来后才能过礼吗?你放心,那王富户说了,你若是嫁过去,便是正室夫人,无人能够越过你去。而且家中的中馈也会直接交由你掌管。。 你瞧瞧那王富户家多么富贵啊,你这一嫁过去,岂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们也是真心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才想让你嫁给王富户的。” 林怡心中自是不信这番说辞,但嘴上却故作疑惑地说道:“可是女儿近来也未曾见有媒人登门啊?” 林母全然没有意识到女儿的心思,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夸赞着王富户的家境和承诺,拍了拍她的手,柔和地回道:“确实,还没有媒人上门,是上次你爹出去的时候偶遇了他,他请你爹爹吃饭的时候,两人谈的。 人家是大户人家,这种事情当然是先私下问问咱们的态度,咱们同意了再让媒人上门,要不然贸然让媒人上门,咱们万一不同意,那多丢脸。” 林怡顺着又问道:“那爹娘可是一早之前就认识这王富户?” “我们一直在寨子里,哪里认识这样的大户人家啊,是那王富户认出的你爹,说是之前寨子里出来卖货的时候,看见过你爹跟车。 要说这也是咱们家的运气,你爹就那次跟车出去一趟,就被那王富户看到了,还记住了,要不你怎么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就能嫁到这好人家。” 林怡又问:“那就是这王富户在跟我爹刚认识,根本就没见过女儿的情况下,就跟我爹求娶我,而且还承诺给咱们一家都安置了?” 林母想了想,点点头,似乎也觉得哪里不对了。 “娘,女儿就算再好,那也不至于好到这种程度吧!连面都未曾见过,怎么就能让他想要迎娶我呢?”林怡有条不紊地剖析着这件事情,“您仔细琢磨一下,这王富户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轻率地就下定决心要娶我呢? 仅仅因为与我爹爹的一次碰面,就能够如此坚定地认为我是那个合适的人吗?再说了,他居然还信誓旦旦地承诺,要给咱们全家人妥善安排住处,这里头会不会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盘算?” 自从林壮动手打她而她没有还手之后,仿佛像是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似的,林壮对这位姐姐愈发地轻视起来,冷嘲热讽的话语毫不留情地脱口而出:“得了吧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啦,你要是真那么好,苏家那俩兄弟能一个都瞧不上你?这王富户也是鬼迷心窍了,我劝你趁他疯傻,赶紧嫁过去,别人家寻思过味儿来了,不娶你了,你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林父又捶了林壮胳膊一拳:“你个臭小子,别老说你姐,王富户能想娶你姐,当然是你爹我的功劳!” 第153章 必须嫁 林父这辈子都没这么自豪过,他掸了掸裤子上的尘土,然后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一屁股坐到屋里那把唯一的破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满脸得意地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天下午他不用做工,手里拿着做工做工那家主子赏的一个饼子,高高兴兴地往家走去。半路上,他被王富户的管家给拦下了。 管家态度恭顺,言辞恳切,说是他家主子先前在寨子送菜的车上曾见过他,有意结识一番。起初,林父并不想赴约,毕竟他根本不认识这人,万一出什么事儿怎么办。但是转念一想,他手里的饼子拿回去回去一家人根本不够吃,若能蹭上这一顿,自己饱餐一顿,饼子还能拿回去给家里人吃,倒也不错。于是,林父便在管家的第二次请求下,跟着去了。 那王富户着实大方,见到林父态度非常热情,不像林父做工那家的主子,连个正眼都没给过他,这王富户,为了表示诚意,不仅点了一盘香喷喷的酱牛肉,还有一盘清爽可口的凉拌菜,外加两壶上等好酒。 王富户热情没架子,又是商人,会说话会来事儿,两人在酒桌上相谈甚欢,越聊越投机,谈到年纪的时候,王富户表示自己已到了适婚年龄,若林家有女儿就好了,他愿给林父当女婿,两人 这么投缘,如果成了他的女婿,王富户愿意将林家人接到他家附近的庄子里安置,这样两家也好有个照应。 林怡听了许久,她父亲所言皆是废话,毫无她可利用的信息,终于按捺不住,插话道:“爹,你们到底聊了些什么,如此投机?” 林父对她打断自己吹牛颇感不满,白了她一眼,但还是回应道:“也没聊什么特别的,我都记不大清楚了,他好像是问过我为何从寨子里出来了,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我告诉他我是个有野心的,怎么能甘心一直屈居人下,该学的东西都学成了,想要出来独自闯荡一番,只是目前资金尚有欠缺,不过做一段时间零工应该就足够了。 丫头啊,你爹我可是给你挣足了面子!我还跟那王富户讲,咱家就属你最机灵了,我所学不全,还是你厉害,全都学会了,让那王富户对你刮目相看。你以后若是嫁给他,过上了好日子,可别忘了你爹我啊!听见没?” 林怡这下子算是彻底明白了,果然这世间怎会平白无故地降临如此“美事”! “爹,您难道没看出来吗?他之所以要娶我,是别有用心啊!他分明就是冲着您口中我掌握的冬季种菜手艺来的!可问题是,爹,您会吗?” 林父听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回答道:“那种东西我哪里懂!向来不都是秋露那死丫头吩咐我们做啥,我们便乖乖照做嘛。” 林怡气得咬紧牙关,愤愤不平地嚷道:“是啊,所以我也不会啊!” 然而,林父对此却表现得异常淡定,挥挥手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咋了?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过去了,难不成他还能把你怎么样不成?” 听到这话,林怡只觉心如死灰,寒意从心底涌起。 原来,在爹爹眼中,自己的生死安危竟是这般微不足道。 想到日后自己身无所长,而那王富户一旦发现受骗,岂能善罢甘休? 届时,他性命恐怕真的如蝼蚁一般脆弱,随时都可能被对方轻易抹杀。 想到此,林怡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带着哭腔对父亲喊道:“爹呀,他那般富有,有权有势,而咱们一无所有。倘若到时他因恼羞成怒而发难,想要取走咱们几条人命,岂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林壮眼珠一转,赶忙截住话头说道:“哎呀姐,你多虑了,那富户只是和爹相谈甚欢,又恰逢他要娶妻,这才决定求娶你的,哪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他那么有钱,怎会因为那破暖棚的事呢,肯定是觉得爹口中的你确实出色。再说你看你,长得貌美如花,又精明能干,到时候嫁过去,肯定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你就安心嫁过去吧!” 到时候一过聘礼,他们就拿着聘礼跑,谁还在乎她的死活,反正人总是要死的,死她一个,总比一家人一起饿死的好。 林怡当然想不到林壮心里在想什么,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这个弟弟正在谋划着把她推进火坑之中。她缓缓转过头去,将目光落在了林母身上,那是她最后的一点希望。 林母的眼眸里迅速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之色,但仅仅只是一瞬间,那丝心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林母语重心长地开口劝说道:“闺女啊,娘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打小起,你就是个聪慧伶俐的孩子,男人这种东西,只要咱用心,总归是能够轻松拿捏得住的。 而且呀,女人这一生,终归是要嫁人成家的。你想想看,若是嫁给那个王富户,岂不比嫁到跟咱家一般的人家要好得多吗?难不成,你真的甘愿就这样过一辈子像我们如今这般穷苦的生活吗?” 听到母亲这番话,林怡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双手,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稍稍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失望。 最终她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来,轻声回道:“娘说得对,女儿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女儿愿意嫁给他。等到女儿嫁过去了之后,定然会想方设法让娘您还有家里其他人都跟着一起过上好日子!” 一个被所有人一致决定要舍弃的人,是无法说服他们改变想法的,最终,她只能自己搏一搏了! “你说什么?做了那一桩桩一件件事后,你是怎么有脸再找上门来的?” 第154章 秋露拒绝 听了林怡的话,秋露差点被气笑了,她冷冷地说道:“你走吧,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废话。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们景寒和景阳,绝对不会再帮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人!” 林怡气得浑身发抖,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出来,又苦苦哀求才得到了见他们的机会。没想到,等来的却只有秋露一个人。这个秋露,一直和她不和,又怎么可能帮她呢?然而,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今天不能说服他们救她,那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想到这里,她心一横,双膝一弯,“扑通”一声直直地朝秋露跪了下去。 “小婶婶,寨子里出了事,我真的好害怕那些人找到我们,把我们也都杀了。看在我也曾经是寨子里的人的份上,求你们别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一家去死了。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了!” 林怡作势就要给秋露磕头,然而,秋露却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她那冷冽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林怡的灵魂,让她无处遁形。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林怡!”秋露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你以为我会拎不清被你骗吗?你那些歪心思,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你现在低三下四的求助,不过是你走投无路的垂死挣扎罢了。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轻易被蒙骗和道德绑架的人!” 说完,秋露就要转身离去,林怡一个人在原地,满脸绝望和无助。 装可怜不好使,但眼下林怡确实已经无计可施了,她咬咬牙,决定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她泪眼汪汪地哭诉道:“我只是想给自己谋一条生路而已,哪怕那些人不来追杀我,我的爹娘和弟弟恐怕也是不管我的死活了! 他们竟然要将我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富户,那个富户仅仅与我爹爹见了一面罢了,甚至都未曾瞧过我一眼。 从我爹爹回来讲述他俩的交谈时,我便察觉出了端倪,那富户之所以想娶我过门,无非就是看中了我爹爹所说的我会你那种种菜的本领。然而实际上,我压根儿一窍不通,根本就不懂怎么种菜啊! 要是等到他把我迎娶进门之后,发现我什么都不会做,不仅花费了大笔钱财,而且还明媒正娶了我这个正头娘子,你想想看,那时的我哪里还有活路可言呐?小婶婶,求求你发发慈悲,帮帮我去给景寒哥和景阳哥说说好话、求求情吧,救我一条命吧!” 说到此处,林怡再也没有半分犹豫,猛地朝着坐一旁要走的秋露直直地跪了下去。紧接着,她开始不停地磕头,一下又一下,发出“砰砰砰”的声响。才不过磕了两下,她的额头便已破皮流血,显然是用足了全身的力气。 秋露绝对不可能帮助她,如果她出手相助,将来这个女人万一缠上了苏景寒,岂不是会给萧长莺带来麻烦?她可没有那么高尚无私,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有私心的凡人罢了。 那些对自己好的人,她就是偏心,而眼前这个曾经动过歪心思想要伤害她恩人的人,显然不在此列。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抛下一句:“那是你自己的因果。”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甚至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眼睁睁看着秋露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林怡知道再继续磕头求饶也是徒劳无功,便缓缓从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爬了起来。她抬起颤抖的右手,用力将快要流淌进眼睛里的鲜血胡乱抹去,任由那血迹在脸上纵横交错。 此刻,她那双原本充满哀求和期盼的眼眸,已然被冷漠和愤恨所占据。她死死地盯着秋露离去的方向,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恨意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她实在想不通,苏景寒帮她,不过是顺手的事儿,自己已经卑微到如此地步,不惜放下尊严给对方下跪叩头,可为什么秋露还是这般铁石心肠,对自己的困境视若无睹,丝毫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林怡紧紧咬着牙关,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内心深处那不断蔓延滋长的恨意。 汪叔听了秋露回来说林怡的情况,还是有些动摇的,毕竟林家在寨子里也生活了十多年,林怡更是他看着长大的,如果真的遇到困难,能帮的话,他还是想帮的,但是,他现在帮不了她们了,他自己都要靠苏景寒兄弟的帮忙才能活下去。 至于苏家兄弟,应该是不会帮林怡的,她之前对这两人都动过歪心思:破坏苏景寒的家庭,当着萧长莺的面让苏景寒带她逛萧长莺给他们住的宅子;苏景寒那边行不通,又想要对苏景阳下手,妄图下药将许清月迷晕,之后代替许清月去苏景阳身边培养感情。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为了得到对方,用一些歪心思,就不好了,闹到现在这个地步,确实,都是自己的因果。 汪叔听完秋露回来讲述关于林怡的状况后,内心不禁产生了些许动摇。毕竟,林家已经在寨子中生活了长达十多年之久,而林怡更是自小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点长大的孩子。力所能及的话,汪叔其实心底里是愿意伸出援手相助的。 然而,现实摆在眼前,如今汪叔自身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当下甚至需要依靠着苏景寒兄弟俩的帮扶才能够勉强维持生计。至于苏家兄弟是否会向林怡施予援手,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因为在此之前,林怡可是没少对这两兄弟动歪脑筋。 诚然,喜欢上某个人本身并无过错可言,但若是为了私心,不惜使出这般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招数,那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事已至此,落得如此下场,不得不说,一切皆因林怡自己种下的恶果所导致。 苏景寒在一旁听完没吭声,他心里在盘算,那王富户为了秋露种菜的手艺都能娶林怡做正室,看来秋露这手艺,应该是能挺挣钱的,会不会,是他们这一个冬天挣了不少钱,惹得别人眼红才惹来的杀身之祸? 第155章 石头 虽然他也怀疑或许是自己近来做的那件事,惹了他人的报复,但他与苏景阳的看法不同。他和对方皆处于暗处,做得越多,就越容易露出破绽。有那种胜算的人,即便有所怀疑,也不应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除非是羽翼已丰,打算彻底决裂。 林怡最终还是嫁给了王富户,林家人甚至还给苏景寒他们送去了请帖。婚礼虽然仓促,却异常热闹,迎亲的队伍一路撒了不少铜板和糖果。据打探消息的人回报,王富户给了林家人好几抬聘礼,甚至将离家最近的庄子都当作聘礼给了林家住。但是林家人只为林怡准备了一小抬嫁妆,不过看起来挺沉的,两个人抬都显得有些吃力。 他们终究还是没去林怡的婚礼。苏景寒的身份特殊,如果他和苏景阳去了,林家必然会借题发挥,背地里宣称他们兄弟是林家的靠山。以林家人的品性,日后定然会仗着他们的权势惹出不少麻烦。至于汪叔他们,早就已经和林家撕破了脸,自然也没有必要去。 据打探消息的人报回来的消息,说是县里甚至周边的富户都到场了。 那王富户在收礼时笑得合不拢嘴,更是在婚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要改行从事蔬果种植,让县里的人们在秋冬季节也能继续品尝到新鲜的蔬菜水果。 秋露听后并未多言,这些本就是世代传承下来的技艺,只要用心琢磨,再与一些懂行的人探讨交流,想必也能学得个大概。只是很多人没有往这方面去思考罢了。 在古代,交通运输并不发达,即便这些人真的成功鼓捣出了蔬果种植,也只能在周边地区售卖,对她的影响并不会太大。 她和汪叔早已商议妥当,待此事了结,他们便跟随苏景寒一同离开这伤心地,去上京城重新开始。 许清月也会与跟他们一同去上京城,国公府前日送来的信中,国公夫人表示与许清月甚是投缘,欲认其为干女儿并留在身边作伴。 起初,许清月是断然拒绝的,她觉得自己身份低微,不敢高攀国公夫人,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说了许久,许清月方才勉强应下。得知许清月同意给国公夫人做干女儿,最为欣喜的当属苏景阳。 一来,他为许清月又有了亲人而高兴;二来,他那点小心思也重燃了希望。有国公府作后盾,许清月此次或许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排斥与他在一起了吧。 经过一夜的折磨,林怡感觉自己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天刚蒙蒙亮,还得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早早起身,去给公婆敬茶,并站了规矩。此刻,刚刚回到新房的她,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椅子上,就连稍微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了。 回想起刚才公婆用她的嫁妆一事,明面上和暗地里不断地对她冷嘲热讽、百般拿捏,林怡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而起,直烧得她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想到这里,她不禁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以此来发泄内心的愤恨与不甘。 那天,她被县令家的下人像扔垃圾一样驱赶出门后,她满心屈辱与绝望。而她那狠心的爹娘竟然躲在县令的居所外面,悄悄地等着将她捉回去。 回到家中之后,他们二话不说便把她关了起来,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和死活。若不是因为急于将她嫁出去,恐怕她那个脾气暴躁的弟弟真有可能再次动手狠狠揍她一顿。 面对如此绝情的父母,林怡感到无比心寒。然而,他们却逼迫她必须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地嫁入王家。还说什么也许走一步算一步,日后说不定还有转机出现。 可若是她胆敢再闹事折腾,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用一顶简陋的小轿子,将她直接送到那王富户家中,让她成为一个身份低贱、见不得光的小妾,任由主家随意发落处置。到那时,她的人生恐怕将会彻底坠入黑暗深渊,再也无法翻身。 她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成为王富户的妾,那地位简直比下等丫鬟还要卑微不堪!她曾经听闻过县里某些富户之间,竟然会把妾当作物品一般拿去招待客人,这种屈辱与不公令她不寒而栗。面对现实的无奈,她别无选择,只能暂且顺从家里的安排,老老实实嫁入王家,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家至少表面上对她还算重视,送来的聘礼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可谁能料到,她那贪婪自私的父母竟完全听从了弟弟的教唆,将所有的聘礼统统克扣下来。留给她的仅有区区两身粗布衣裳以及少量的布料,而且为了让所谓的“嫁妆”看起来丰厚些,他们居然偷偷在其中塞入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可怜的她对此毫不知情,如果不是今日婆婆在喝过她敬奉的茶水后,阴阳怪气地提及此事,恐怕她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 放石头! 真不知道清点完嫁妆之后,他们是怎么又偷摸过去放进去的,也是难为他们了。 或许是心中的怒火尚未平息,林怡这边连凳子都还没来得及捂热,便接到了婆母差遣人传唤,要她独自一人前往库房。 到了库房之后,竟然要求她拿出自己的嫁妆单子,逐一清点嫁妆。可怜的林怡只能独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把那块沉重的大石头从嫁妆箱子里艰难地抬了出来。 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婆子面无表情地对她说:“老夫人特意吩咐过了,这块石头八成是夫人您娘家的传家之宝,可不能就这样放在库房里白白蒙尘。 所以啊,老夫人让您务必亲自动手,把它带回到您自己的屋子里去,然后摆放在多宝阁上,每天都得好好欣赏品鉴一番。再者说,这日后家里有客人来访时,也好拿显摆一下,给您长长脸、撑撑腰!” 第156章 隐忍讨好 听了这话,林怡气得脸色发青,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双手抖得更是厉害,几乎都快握不住东西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咬着牙,一步一颤地拖着那块大石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歇歇脚,总算是把石头搬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在婆子的监视之下,林怡强忍着内心的愤懑,将那块大石头稳稳当当地抬到了客厅的多宝阁上。看到林怡完成任务后,婆子用不冷不热的语气冷着脸,对着身后的丫鬟说道:“翠屏啊,赶紧过来把这块石头也登记在册!要详细记录清楚,以免将来这石头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咱们谁都说不清楚!” 林怡又怎会不知晓这婆子话里的深意?这分明就是在警告她,屋内的每一样物品都是细记录在册的,若是妄图暗中夹带出去,定然无所遁形。终于熬到了正午时分,王富户回了家。林怡隐下心中对他那一丝鄙夷,做起样子来。 王富户甫一踏入房门,便瞧见林怡静静地端坐在放置有石头的多宝阁旁,默默地流着泪。虽说林怡自幼长于山寨中,但也不过是在外头的这些日子略微受了些苦头罢了。故而,其肌肤尚算细嫩,昨夜又是第一次,此时此刻这般楚楚可怜、梨花带雨之态,倒是博了王富户一丝怜惜。 他快步移动他那肥硕的身躯到林怡身旁,二话不说便伸手紧紧抓住了她正握着帕子的手。那张本就肥胖油腻的脸上此刻更是堆满了自以为、心疼神情,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道:“哎哟哟,我的乖乖呀,你到底是咋回事儿啊?今儿个可是你刚刚嫁入我们王家大门头一天,咋就坐在这儿哭天抹泪起来啦?” 林怡闻声缓缓抬起泪眼,目光略带怯意地朝着王富户瞥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真是险些把隔夜饭都给直接吐出来。眼前这人满脸横肉堆积在一起,随着面部肌肉的抖动而不停地颤动着,每一块赘肉上都闪烁着一层令人厌恶的油光。再加上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活脱脱就是一副色狼模样。 林怡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手下意识地用力抽着2,似乎想借此动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不再去直视那个恶心至极的男人,眼泪如决堤洪水一般汹涌而出,而且越流越急,竟然显得没有半点佯装做作的迹象。 王富户眼见这般情景,心中不禁也有些恼了。向来可都是那些个狐媚子们变着法儿地讨好巴结他,何时轮到他反过来低声下气地哄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此次能够娶林怡进门实属不易,毕竟她背后所代表的可是一笔可观的财富资源。只要能牢牢抓住这个赚钱的大好机会,眼下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于是乎,他强压心头怒火,勉勉强强挤出一丝笑容,继续柔声细语地安慰道:“好乖乖莫要再哭啦,究竟是谁胆敢如此大胆欺负于你?快些告诉为夫知晓,为夫定当替你好好出一口恶气!” 林怡不再挣扎,抬起手,朝着多宝阁的方向一指,娇泣道:“还不是那块破石头!我爹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在我的陪嫁里面塞上这么个玩意儿。我家什么样的条件我还不清楚?那肯定就是一块普通的破石头,可是婆婆她偏不信,非要说这应该是什么珍宝,非让我把它放在这多宝阁上面“供”起来! 哎呀,真的是羞死人了,夫君~你就行行好帮帮妾身吧,去跟娘好好解释解释,准许妾身把这块石头扔掉好不好嘛。只要夫君能够帮妾身这个忙,妾身今晚……不管怎样都行的~”话一说完,林怡的俏脸瞬间变得通红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娇羞无比地将头垂得更低了,几乎快要埋进自己的胸口里。 王富户哪里可能帮她,这是他跟他娘做的局,就等着跟她见招拆招呢。 他轻握住林怡的手,柔缓地抚着,说道:“我的小乖乖,现在家里的中馈依然掌握在娘的手中。如果我贸然前去替你求情,娘亲或许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下来。 但这样一来,等日后你跟着娘亲学习如何掌管家务时,娘亲心中难免会憋着一股气,说不定会借机刁难你一番,到那时,你的处境可就更为艰难了。 所以,不如咱们暂且忍耐一下,让娘亲把这口闷气给出了。只要你能虚心求教、认真学习,等到娘亲亲眼见识到你的出色能力之后,自然就会放心地将家中的中馈交由你来打理了,到那个时候,有我站在你这边,整个家都是你说了算,这破石头,还不是说扔就扔!” 林怡听了这番话后,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觉得确实很有道理。想到未来能够当家作主、管理家中事务,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和向往。于是,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照你这么说,我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掌中馈啊?” 王富户那粗糙且带着一丝油腻感的手,宛如一条令人厌恶的毒蛇般缓缓爬上了她的胳膊。刹那间,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布满了裸露在外的肌肤。 内心深处,她十分想像甩开一只恶心的苍蝇那样狠狠甩开这只放肆的手,但理智却如一道沉重的枷锁束缚着她的行动。眼前这个令她反感作呕的男人,是她已经嫁了的丈夫。如今,木已成舟,再无回头之路可走。 想要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并向曾经欺辱过她的秋露等人展开报复,眼下唯一的途径便是想方设法去讨好这个男人。想到此处,她紧咬下唇,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和屈辱,任由那只讨厌的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游移。 忍无可忍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王富户娶她的真正目的。 (假期最后一天了,哄了自己一天,才接受这个事实,嘤嘤嘤,二更奉上) 第157章 质疑 “我娘当年嫁给我爹的时候,家境也不是很好,但是我娘从小算数就好,打的一手好算盘,做生意也是好手,我奶带了她一阵儿,她就将家里的生意打理的挣了不少的钱,我奶也就放心了,将中馈交到了她的手中。 娘子,我听丈人讲,你在寨子里也学了不少种菜的本领。如今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机正好,你不妨即刻着手一展实力,助力我将蔬菜生意做大做强。待到明年此时,娘目睹你的真才实学,必定会放心地将中馈交予你掌管的!” 林怡的心登时凉了,她会什么啊,她但凡会一点,当初走出来的时候,就去寻这样的工了,何至于让她娘靠帮人洗衣服做针线活养活他们。 但是她指定是不能实话实说的,如果她敢说,她相信王富户不弄死她也得折磨她个半死,所以她低头眼珠一转,决定先问问情况再说:“夫君,这种菜之事我确实是知道一些,但是我一个人也做不了太多,你身边是否还有其他可用之人?” 王富户一听,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娘子莫急,我早有安排。隔壁村的刘老头,种了一辈子菜,经验丰富,我早就跟他说好了请他过来帮忙。还有孟二那小子,虽说心眼小了些,但干活还算麻利,可以叫他跟着打打下手,我还从孙富户那边要来一个负责进货的掌柜,什么品种什么标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只要帮着按季节种出之前那些菜就行,至于更好的,不着急,你慢慢来。” 林怡心中暗恨,还不着急,她看这是着急的很啊。但面上仍装作乖巧模样,“一切全凭夫君做主。” 王富户一听登时高兴了,将她搂入怀中,欣慰的说道:“那感情好啊,明天我就带你去庄子里看看,顺便将丈人他们接过来,跟你也好有个照应。” 第二天,林怡随着王富户来到庄子里。她看到那一片片已经划分好的菜地,心里直发慌。刘老头和孟二已在地里等着,那掌柜的也在一旁站着。 林怡硬着头皮跟三人打了招呼,然后便装模作样地指挥起来,她学着记忆中模糊的样子,让两人先翻土、除杂草。可没一会儿,孟二就小声跟刘老头嘀咕起来了:“刘叔,您说这新来的少夫人懂不懂啊。”林怡耳朵尖听到了,却只能当作没听见。 没过一会儿,林怡的爹娘带着林壮也被请过来了。林怡忙跑过去跟爹娘商量,她娘悄悄给她出主意:“闺女。你先别慌。都到这一步了,咱们先看看再说,娘看着那两个人是会种地的,咱们就稍微指点指点,这菜种下去总会长出来的,如果到时候长得不好,可以怨这土不行,水不行,种不行,种的人不上心,反正不是咱们的原因你说是不。” 林怡眼睛一亮,还是她娘聪明。 回去后更加大胆地在田间地头指挥起来,而林父林母却带着林壮很少插手田里的事情,甚至问到他们头上,他们都会推脱说这方面还是林怡擅长,让人去问林怡。 这天林怡正跟着老刘头他们捡豆子,林壮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一边问她:“姐,你在姐夫家日子过得怎么样?” 林怡想起那块石头和拿着石头作伐子拿捏她的婆婆,说实话,她过得确实不怎么样,甚至她更愿意到地里去跟老刘头他们一起干活,至少他们还很尊敬她,但是她留了个心眼,没跟林壮说实话,随口回了句:“还行吧,嫁人后的日子,都那样!” 林壮看看周围,小声跟她嘀咕道:“那你没事别老往地里去,你看你都晒黑了,平时打扮打扮,我看姐夫最近跟那几个富户,老是去酒楼喝酒,有时候还去楼里边,你得有点危机感。” 林怡愣了一下,随即释然了,男人这东西,哪有不偷腥的,就王富户那个样子,她倒是巴不得他出去找人,别来烦她。 林壮当然看出来她怎么想的了,脸色一沉道:“姐,你是不是傻,要是你没站稳脚跟之前,王富户抬几个姨娘回来,各个娇娇软软的,王家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到时候就算是你会种地,都不见得会有好,别说你不会了。” 他当然没那么好心,他是怕他姐过得不好,他们将来也得不到好处了,也怕小妖精搞事情,撺掇王富户整他们家。 林怡无奈地点点头,她确实有两天没见到王富户了,下边的人倒是天天来报,说是王富户在外边有应酬,回来的晚,就住在他娘院子里了,正好最近庄子缺一笔买良种的钱,她去找王富户说一声,也培养培养感情。 秋露当年种菜确实是到市场买的种子,这一点富户们都查得到,但是不知道为何,跟风种也种不出来秋露种的产量和品质,眼睁睁地看着寨子赚了不少钱,这才动了从林家下手的心思。 打听到王富户下午的时候要带其他富户过来看看蔬菜的长势,林怡吃过午饭一早就等在了庄子议事厅的耳房里,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王富户他们已经七嘴八舌地开始谈事了。 张富户盘着手里的串语气很疑惑:“我说王老四,我身边的人说,你院子里种的菜,和他们平日里种的菜,出苗率和长势上,也没什么区别啊?你说这林家,该不会根本没什么本事吧?” 第158章 舍弃林怡 因为是头一年接触,王富户懂得也不多,他的眼神不时飘向身旁的老刘头,老刘头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向富户们郑重地鞠了一躬,才缓缓说道:“这段时间夫人一直跟着我们在地里,有时候有些意见和我们不同,但是大方向上没什么问题。我们按夫人说的做,确实也没有导致蔬菜减产。” 林怡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暗自庆幸老刘头没有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另一个富户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桌子,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没有减产,可是也没有大幅增产啊! 王老四,当初可是你跟我们说林家人什么都会的,也是你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我们做了那件事,以后这县城就只有林家人有那本事,咱们就能借着林家人的势,大赚特赚的。 结果呢,现在产量上不去不说,咱们请那边的人料理那破寨子,可是花了不少的钱。万一这事最后成不了,这些损失你是不是应该全权承担?” 王富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以前家里的生意都是由他娘打理,去年他娘身体不适,才将担子交给他。这是他接手的第一件大事,没想到却弄成这样。 林怡听得云里雾里的,她的思绪混乱不堪。“料理寨子那边?还花了不少钱?”这些话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让她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她努力想要理清头绪,但却越想越糊涂。浑浑噩噩地听着那些人又争论了半天,最后不欢而散。 待到人都走远了之后,林怡才从耳房的窗户爬出去,绕了个圈,脚步有些踉跄地悄悄追上了王富户。 王富户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当他看到来找他的是林怡时,更是没有丝毫好脸色可言。林怡见他脸色不好,也没敢和他亲近,只是站在他对面向他说明了来意,王富户听完后,也只是冷冰冰地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看着王富户远去的背影,林怡原本有些迷糊的头脑终于渐渐清醒了过来。她开始仔细回想刚才所听到的那些事情,并将它们一件一件地串联起来。再联想到王富户那不寻常的冷漠态度,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逐渐成形。 越想下去,林怡越发觉得心惊胆战。寨子中的人命在那些人眼中都如同草芥一般,说买凶杀人便毫不眨眼地动了手。那她呢,如果她一无所长、毫无用处的事情一旦被王富户察觉,恐怕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想到这里,林怡不禁打了个寒颤。 整整一个下午,林怡都在一边干活一边想这件事情,试图找到一个能够摆脱困境的方法。最后,她决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她的爹娘和弟弟。或许大家一起商量商量,还能想出一些更为妥当的解决办法。 当天夜里,林怡借口夜间需要观测蔬菜的生长情况,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庄子里。趁着夜色深沉、四下无人之际,她轻手轻脚地到了自己爹娘和弟弟所在之处。 当她把白天无意间听到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地道出时,她的爹娘和弟弟顿时脸色煞白,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他们原本以为就算事情败露,最多也就是面临一些麻烦或者惩罚,最坏的结果才是丢掉性命,但如今得知必定会丢掉性命,这种认知上的巨大转变让他们感到无比恐惧。 当初决定冒险行事之时,他们也曾心存侥幸,期望能够凭借随机应变来化解危机,同时也暗自揣测那王富户或许不至于如此心狠手辣。然而,现实却无情地打破了他们所有美好的幻想。眼下看来,如果王富户知晓了真相,等待他们一家的必将是灭顶之灾。 林母又惊又怒,情绪瞬间崩溃。她一边狠狠地捶打着林父的胳膊,一边泣不成声地抱怨道:“都怪你这张破嘴啊!什么大话都敢往外说,这下可好啦,不仅害死了一整个寨子的无辜之人,连我们自家也要跟着陪葬!” 林父揉了揉被捶得生疼的胳膊,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他很快回过神来道:“事已至此,再怎么埋怨我也无济于事了。还是赶快想个对策才好!” 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也没有商量出一个明确的结果来。林怡想着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溜出去给苏景寒他们通风报信。只要能及时告知苏景寒这里发生的情况,或许他会看在自己报信有功的份上,出手搭救大家一命。 林父和林壮却坚决不同意。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如果让苏景寒得知是由于林父的缘故才致使整个寨子惨遭屠戮,那么以苏景寒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林父。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冒这个险。 林父和林壮的意见是寻找借口和理由先敷衍搪塞一下,到底也能蒙混过关。林怡却觉得行不通,虽说那王富户头脑简单,可能察觉不到其中的端倪,但其他那些富户可就不一定了。时间一长,事情迟早都会败露。到那时,恐怕就真的再无转圜余地了。 最后林怡忧心忡忡地离开了房间。 待她的身影消失之后,林家人才真正开始重新认真地商讨起应对之策来…… 林壮一改刚刚劝林怡糊弄过去的态度,神色慌张地对林父林母说道:“爹,娘,咱们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跑吧,我之前就在附近探过路了,有一个狗洞,附近根本没有人看守,咱们跑出去王栋一直走,有一条河,那河边有一条小船,虽然有点漏水,但是拿衣服堵一堵,给咱们送到下游去还是可以的,到了下游,咱们再租一条船,河流航道众多,咱们自己撑船,总归是有生路的。”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还是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林母终究还是有些不舍得放弃林怡。林父却一脸冷漠地说:“不过是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眼下咱们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林壮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娘,带上她可能咱们都逃不出去,都得死。” 林母听了,心里一阵悲凉,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竟然如此自私无情。她看着林父和林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最终,林母还是跟着林父和林壮收拾了东西,准备逃跑。他们匆匆忙忙地从狗洞钻了出去,沿着林壮指的路一直走。到了河边,果然看到了那条小船。林壮和林父急忙要上船,林母却在岸边犹豫了一下。 就在这时,两个持刀的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明晃晃的刀架到了林父和林壮的脖子上。 第159章 胎动 上京城,萧长莺自从听闻寨子里发生的事情后,便对苏景寒忧心忡忡。 如此沉重的打击,他内心必定十分痛苦,尤其是他正在调查几位皇子的事情,难免会将此事与自身联系起来。 于是,她给苏景寒写了一封信,又返回国公府,将事情原委告知了国公夫人。她娘在心疼女婿之余,得知许清月还活着,当即表示要认许清月为干女儿。 其实,早在之前了解到许清月和苏景阳的事情时,她娘就有认许清月为干女儿的想法。如此一来,许清月的身份和地位都将得到提升,也就无需担忧是否配得上苏景阳了。当时是萧长莺阻止了她娘,因为以许清月的性格,即使国公府提出这个要求,她也定然不会同意,反而会给许家一种国公府帮助苏景阳逼婚的感觉,莫不如让秋露劝着两人先冷静一段时间再看看,毕竟他们都还年轻。 回去后,萧长莺将她娘的信也一并放入给苏景寒的信中。然而,她心中仍有不安,于是在信发出的同时,收拾好东西,带着国公府和太后给的三十多名暗卫以及一众随从,动身前往了苏景寒所在之处。由于她是孕妇,只能乘坐马车,到达的时间比信晚了许多天。 当苏景寒接到通知,得知萧长莺即将进城时,他瞬间愣住了。待回过神来,他立刻放下手中所有事务,匆忙赶往城门口。一路上,他的心情难以平静,既因即将见到萧长莺而欣喜若狂,又对她这一路的艰辛感到心疼。 到了城门口,苏景寒焦急地张望,目光紧紧锁定道路的尽头。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苏景寒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待马车停稳,他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掀开帘子。看到萧长莺安然无恙的面容,他激动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萧长莺看着苏景寒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满是疼惜。 她伸出手想将人拉上马车,苏景寒哪里敢让萧长莺用劲儿,一个健步跃上马车,坐稳后紧紧握住萧长莺的手,轻声说道:“你还怀着孕,怎么就来了,路途遥远,要是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 萧长莺微笑着回应:“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是不知道,姑姑和我娘给了我三十多个暗卫,十多个丫鬟婆子,还有十多个侍卫,要不是人多,我早就到了。” 苏景寒看着萧长莺因为有孕而略显丰润盈泽的面庞,心中满是怜爱,他小心翼翼地将萧长莺拦进怀里,仿佛她是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萧长莺也伸出手,轻轻揽住他的腰,在他背上拍了拍,仿佛在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过了良久,苏景寒率先打破沉默,他的声音里带着感激:“清月的事,谢谢你,也谢谢娘。” 萧长莺微微动了动身体,仿佛想要寻找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然后她缓缓地靠进了他的怀里。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柔光,轻声说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娘多一个女儿,我多一个妹妹,多好的事儿。” 虽然萧长莺这么说,但是苏景寒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国公府的地位和实力,如果他们想认亲,多少人都会不择手段地争抢这个机会。然而,许清月却得到了这个机会,是因为萧长莺和国公夫人是真心想要帮他。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萧长莺的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苏景寒的心瞬间揪紧,他的声音变得急切而担忧:“长莺?长莺?你怎么了?” 萧长莺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他,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她颤抖着拿起苏景寒的手,仿佛那是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然后缓缓地将它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处。 苏景寒感受到了手下那如同一串串泡泡般的轻微响动,他的眼睛瞬间瞪大,整个人也像被定住了一样,愣在了那里。那响动在他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彼此,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动容。他们仿佛能够感受到对方心中的喜悦和感动,这种情感在他们之间流动,让他们的心更加贴近。 “应该是胎动!这是他第一次动,这孩子许是听到你的声音高兴了!”萧长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和欣喜,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苏景寒似乎一瞬间整个人就不一样了,眼神中充满了父爱和温柔,他轻轻地抚摸着萧长莺的小腹,仿佛在与腹中的孩子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这个笑容中包含着对未来的期待和对家庭的热爱:“定是个活泼的孩子。” 萧长莺莞尔一笑,“希望他平安顺遂就好。” 闻言,苏景寒的神色暗了暗,搂着萧长莺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萧长莺知道他是想起了寨子里的人,揽上他的脖颈,轻轻地在他脸颊亲了亲,娇软的唇轻轻浅浅地碰触让苏景寒的心里被安抚了一些。 “可有什么线索?”萧长莺亲完他,将头又轻轻地靠在他怀里。 “可能跟县里和附近县的几个富户有关,昨晚抓了三个知道内情的人,一会儿回去我和汪叔去审一下。”苏景寒的手一直没舍得从萧长莺肚子上拿下来,说话的时候依然还在分心感受着里边的动静,许是听到他们在谈正事儿,孩子在肚子里倒是安分地不再动了。 “那行,你回去就去吧,我正好在你住的地方休整休整。”萧长莺知道他虽然心急,却也不想离开自己,便找了个理由不让他为难。 苏景寒带着萧长莺回住处安排妥当后,便匆忙赶向柴房。此时汪叔已在柴房等着,看到苏景寒到来,微微颔首。苏景寒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林家三口,目光已经没有刚刚跟萧长莺在一起时的柔和,里边闪着冷冽的寒光。 “你们若老实交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苏景寒开口道。 第160章 动刑 林父斜睨了汪叔一眼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后便迅速地将头扭转到一旁。 只要自己咬紧牙关坚决不吐露实情,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他。 然而,让林父没想到的是,一旁的林壮却是满脸惊恐,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我说!我说!这一切都是我爹闯下的大祸!此事与我还有我娘毫无关系! 你们要是想要寻仇报复,那就尽管去找我爹好了! 念在同在一个寨子居住了十几载的情份之上,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和我娘一马!给我们母子俩留条生路吧!” 听到儿子这番话语,原本还故作镇定的林父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怒容地朝着林壮厉声呵斥道:“混账东西!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可是你亲爹啊!你怎么能够将责任全都推到我的身上来?” 此刻的林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竟然会在关键时刻背叛自己。 而林壮此时的心思却异常清晰明了,这件事确实与他和母亲毫无瓜葛,那些夸海口、吹牛皮的话全都是父亲信口胡诌出来的,他和母亲当时确实是对此一无所知,更不会料到这些随口而出的言语竟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 林壮此时完全顾不得父亲的怒声呵斥,满脸涕泪纵横地冲向苏景寒,一边哽咽着,一边急切地解释道:“景寒哥!求求你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我爹他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那天王富户不知安的什么心,请我爹去喝酒,还拼命灌他酒。 我爹本来就酒量不好,几杯下肚就开始胡言乱语,吹起牛来更是没边儿没沿儿的。 谁能料到那个王富户竟然是个蠢的,连一个醉鬼说的话都能深信不疑! 竟然还要要娶我姐,起初,我我们都以为那王富户是真心跟我爹投缘,喜欢我姐,所以才想要娶她做媳妇。于是乎,糊里糊涂地就把姐姐嫁过去了。 直到昨天夜里,姐姐偷偷跑过来告诉我们这件事的真相,我们一家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爹被那王富户灌醉后的胡言乱语导致的。一想到可能因此丢掉性命,我们害怕极了,所以才不顾一切地连夜逃出去的!” 苏景寒听完这番话,冰冷的问话让人不寒而栗:“你们当真昨晚才知晓那王富户求娶你姐的真正缘由?” 林壮心里暗自思忖,他们一家人关起门来的谈话,又怎会被别人知晓?于是,他回得一脸真诚,没有丝毫撒谎的心理负担:“是啊,若是我们早知道的话,怎么会让姐姐进那个火坑,又怎么会不给你报信儿呢?” 苏景寒把玩着手里的扇坠,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异常紧张,仿佛时间都凝固了。林家众人突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他们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上刑。”苏景寒指着林壮,对身后的黑衣人下了令。 林壮看着那黑衣人一步步朝他走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你别过来!景寒哥!景寒哥!我说的都是实话,别打我……求你了,别打我……”林壮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在地上一点点地挪动着身子,试图远离那个可怕的黑衣人。 林母对这个儿子极其宠溺,平日里几乎不让他干任何活,更别提打他了。眼看着儿子即将挨打,她心中虽然恐惧万分,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拼命往儿子身前扑去,同时嘴里还不停地求饶:“老汪,我们在寨子里已经住了十多年了,这孩子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啊!你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求求你帮帮忙,帮他说说话,别打他了!他说的都是实话,真的……” 那么多人命可能都是因为林父的几句醉话而丢的,而他们,甚至还想着吃人血馒头,再大赚一笔。最后,即便知道了王富户他们的恶行,也只是想断尾求生,根本没有给他们报信、为寨子里的死去的人报仇的念头。汪叔的愤怒其实更甚,他绷不住吼道:“别求我!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当年没有救下你男人,就应该让他被山里的饿狼吃了!” 没有苏景寒的指令,黑衣人不顾林母的阻拦,一把揪住林壮,冷酷地将一根又粗又长、闪着寒光的银针,缓缓地朝着林壮的食指指甲缝扎去。林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试图挣扎,但黑衣人如同铁钳一般的手紧紧地抓住他,让他无法逃脱。 银针慢慢地扎进指甲缝,林壮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额头上冷汗如雨,嘴唇也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苍白。 然而,黑衣人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继续用力,将银针深深地扎进林壮的手指,林壮的嚎叫声越来越凄惨,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全场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林父更是吓得在一旁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壮的痛苦似乎没有尽头。他的眼中爬上了对死亡的恐惧。 终于,林壮再也受不了了,他哭嚎着喊道:“我说!我说!我刚刚说谎了,我们早就知道王富户是冲着我姐会的东西娶我姐的了!” 苏景寒眼神一冷,示意黑衣人暂停手下的动作。林壮此时已经疼得浑身颤抖,他的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软软地倒在地上。他的手指上鲜血淋漓,那根银针深深地扎在指甲里,让人不忍直视。 第161章 蠢货 林父见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心中充满了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害怕自己会受到更厉害的刑罚,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老汪、大侄子,这事儿真不是我们不报啊!当时我们真的不知道,寨子里的命案能跟我那几句酒话扯上关系啊!你们想想,谁家正常人会相信别人的几句酒话啊!” 林母也在一旁抽抽噎噎地附和着,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是啊,我们不过是想赌一把,如果能蒙混过去,林怡能够过上好日子,我们也能跟着借光。可谁知道……”说着她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流下来。 林壮此时已经缓过来一些了,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额头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身体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着,他强忍着疼痛,继续说道:“知道真相时,我们也都吓傻了,保命要紧,哪还有时间考虑那么多,直接收拾收拾东西就逃了。你看,我们甚至都没机会带走我姐……”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起来,似乎那是一件令他痛苦不堪的事。 汪叔气得浑身发抖,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壮,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们这群无耻的狗东西!”他怒不可遏地吼道,“林怡她平日里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你们,对你们一心一意,可你们呢?你们竟然如此狠心,一次又一次地舍弃她!” 林家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汪叔一眼。 汪叔继续说道:“她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她这个白眼狼的弟弟,平日里在家多做些活也毫无怨言。她对你们家付出了这么多,可你们却这样对待她!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林壮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被汪叔的话吓得不轻。 “你们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吗?”汪叔的声音越发严厉,“第一次,你们想牺牲林怡来换取嫁妆,然后趁机逃跑。这一次,你们又商量好了要扔下林怡。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人,为了自己,连至亲之人都可以出卖!” 林家人见事情败露终于一边哭,一边哀求着苏景寒和汪叔放过他们。 “放过你们?”汪叔冷笑道,“做梦!” 敲门声响起,得令进来的黑衣人微微俯身,凑近苏景寒的耳畔,压低声音快速地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恭敬地直起身子,立在一旁,目光低垂,等待着苏景寒下达进一步的指示。 苏景寒点了点头,对汪叔开口说道:“叔,和王富户合谋那几个富户如今都已落网,全部被带到了寨子里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汪叔原本紧绷的面容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眼中更是猛地闪过一抹浓烈的恨意。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林家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哼!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一家也一同带过去处置掉吧!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用性命来偿还所犯下的罪孽!” 苏景寒点头:“好!就按您说的办。”话音刚落,那个前来报信的黑衣人立刻拱手领命,转身与刚才负责行刑的另一名黑衣人一同走向被绑缚着的林父一家三口。 两人动作迅速,眨眼之间,一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外,只留下空荡荡的屋子和弥漫在空气中尚未消散的紧张气氛。 苏景寒回去跟萧长莺说他要带着汪叔等人回寨子一趟,去解决那些人的事情。萧长莺大致询问了一下调查出来的结果,苏景寒便将昨晚抓回来的那些富户的口供和林家人的口供串联起来,向萧长莺讲述了大致情况: 秋露第一次去寨子,带领寨子里的人改良了种植工艺,使得他们种出的一些蔬菜不仅产量提高了,品质也有了很大的提升。之后,秋露又指导寨子里的人用小土房在冬季种植了一些蔬菜,这些蔬菜正好在过年前上市,这样一来,寨子里赚了一些钱,也引起了这些富户的关注。 起初,这些富户试图偷偷派人混入寨子,但寨子既不缺人,也不招收外人,而且大家都非常团结,外人根本无法混入其中,消息也无法买到。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打消这个念头,眼睁睁地看着干着急。 后来,林家人惹恼了众人,被赶出了寨子,这让王富户看到了机会。 他从林父口中套出了话,当富户们原本想着通过威逼利诱来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时,王富户突然跳出来,拍着胸脯说道:“事情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林家人是学会了技术,不想在寨子里受委屈,所以想要出来自立门户,这件事最好是智取。 我正好没有娶妻,不如就直接娶了林家那个什么都会的女儿,这女人嫁了人,自然会跟夫家一条心,这不就等于娶了一条财路回来吗?”这几个草包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被王富户说服了。 他们一商量,就决定先灭掉寨子,让这一片只有他们一家独大。 只能说,钱和资源如果掌握在草包手里,有时候还真想象不出来他们能干出什么蠢事来。 萧长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这么几个蠢货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在哪里买的凶,花了多少钱?” 苏景寒将她轻轻地搂进怀里,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眉头,他媳妇那么美,对他那么好,就连她皱一皱眉,他都舍不得。 “说是花了一锭银子,通过一个地痞牵线找到的江湖组织,那个地痞我们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暂时还查不到是哪个江湖组织。”苏景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不甘。 萧长莺捏了捏苏景寒的手,柔柔的抽触感让苏景寒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个江湖组织还要继续查下去。” 苏景寒感受到了她的用心,点了点头,在萧长莺脸上亲了一下,浅尝辄止。 见他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萧长莺的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便让他去处理那边的事去了。 第162章 处理 那些富户和林家的事,基本上已经查得很清楚了,苏景寒一行人只是想让他们先在寨子里受一番折磨,然后再交由县令处置。 至于县令那边,有萧长莺和苏景寒施压,自然不会让这些人有好日子过。 许清月回来时,眼睛因一直哭泣而肿得厉害,但听闻萧长莺来了,她和秋露回来后也没有耽搁,稍作收拾便去见萧长莺去了。 秋露是去给主子请安,许清月则是给自己未来的姐姐见礼。 见到眼睛肿得厉害且情绪低落的许清月和秋露,萧长莺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她让二人坐下后,便吩咐下面的人,给两人各上了一杯甜品:“听说吃点甜的能让心情稍微好一些,你们尝尝看。” 许清月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谢谢嫂子。”端起甜品小口吃了起来。秋露谢过萧长莺后,也端起甜品吃了起来,那甜丝丝、糯叽叽的口感,确实让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萧长莺见许清月一直郁郁寡欢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拉过许清月的手说:“妹妹放心,有我和景寒在,那些恶人必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你的亲人若在天有灵,也希望你能幸福,不希望你一直困在这件事里走不出来。为了他们,你也要尽快振作起来。” 许清月听了这话,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她哽咽着说道:“嫂子,我知道的,我只是……只是……” 萧长莺轻轻拍了拍许清月的手,安慰道:“我明白你心中的痛苦。但逝者已逝,生者还需继续前行。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跟我回上京城吧,我如今身子越发不便了,你在我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萧长莺身边自然不缺人手,丫鬟婆子众多,就连厨房里的厨子都有好几个。她如此言说,也是希望许清月能留在她身边做事,好让许清月转移一下注意力。 许清月心中依旧纷乱,可她也明白萧长莺的一番好意,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那些富户的处理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在苏景寒的施压下,县令无一例外地给他们都判了死刑,并处没收家产。至于林家三口,则被判流放。林怡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依旧留在王家。 然而,她真的能被遗忘吗? 她的婆母将丧子之痛一股脑儿地发泄在她身上,整日对她不是打骂就是斥责。林怡失去了丈夫,父母和弟弟还遭流放,心中本就承受着巨大的打击,如今又遭婆母如此折磨,更是变得面容憔悴,终于在跪了一上午后,昏倒过去。 以她婆母的性子,自然是不愿为她请大夫的,还是她身边一直伺候的小丫鬟,担心她真的死了,自己也会被发卖出去,于是偷偷地为她请了大夫。 结果大夫诊断完后,竟然说她有孕了,她的婆母听闻这个消息,又找了好几个大夫来为她看诊,最终证实,她确实怀有身孕,而且是王家唯一的子嗣。 自此,林怡的日子才好过了些。虽然王家的家产被没收了,但是她婆母的嫁妆还在,他们的生活还能维持下去,她婆母也开始变着法儿地给她补身体。然而,林怡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担心腹中的胎儿是个女儿。 如果是个女儿,那王家的香火就断了,而且,她婆母在她身上所下的这番功夫也将白费,到那时,她的日子恐怕会更加艰难。 见到怀孕的萧长莺,苏景寒愈发不愿与她分开了。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上京城,一路上不断有消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到了上京城,安排好众人后,苏景寒和苏景阳在书房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间有不同的人进进出出。 次日清晨,萧长莺端坐于梳妆台前,听着下方之人禀报近来上京城发生之事。苏景寒面带欣喜之色,匆匆而入。萧长莺回眸望去,见他将为人父,多了几分稳重。或许是过于急切,下颚处那青涩的胡茬都尚未剃去。 “可是有好事与我分享?”萧长莺轻声问道。 “几位皇子之事,大致已可收尾。我们遣往柔妃处的人,寻得了那人遗留在现场的玉佩。而其他两位皇子那边,我们的人亦找到了一些信件与一份名单。顺着这些线索追查下去,你猜猜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苏景寒如邀功般,目光炽热地凝视着萧长莺。 “想必是个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之人吧,让我猜猜……”萧长莺若有所思地开始推测。稍顷,她问道:“此人是否与我们萧家或姑姑他们有宿怨?”苏景寒颔首,表示赞同,心中暗叹其聪慧。 “能布下如此大的局,其势力定然不小。”萧长莺喃喃自语道。苏景寒再次点头,对她的洞察力表示赞赏。 “背水一战,想来此人定然是开罪了萧家或姑姑,在朝堂之上已无东山再起之机,故而妄图借谋反之举来重获权势。”一番推断之后,嫌疑人的轮廓在萧长莺的脑海中愈发清晰。 苏景寒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媳妇可真是聪慧过人! 略作思索,萧长莺转头看向苏景寒,成竹在胸地说道:“是崔家。” 苏景寒将她揽入怀中,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然而怀中的人儿身怀六甲,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放轻动作,满心的欢喜与激动难以自抑,整个人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郡主真是聪慧!” 萧长莺洞悉了他的情绪,轻轻挥手,示意手下人退下,然后在他怀中扬起头来,娇声嗔怪道:“这样有些累了,你抱我到床上去吧。” 苏景寒闻言,当即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朝床边走去,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后,一脸焦急地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过来。” 萧长莺一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手臂再次搂住苏景寒的脖子,声音中透着温软和娇羞,将人慢慢拉向自己:“没事,就是想你抱抱我。” 苏景寒脸上登时浮现一抹难掩的潮红,看向萧长莺,半晌,在她耳边问出一句:“郡主,我的好郡主,别招我,我受不住。” 萧长莺一听乐了:“傻子,太医说,可以的,不过,你似乎还有正事要处理。” 苏景寒看向萧长莺的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执起萧长莺身侧垂落床上的腰带,低下头说了一句:“没事,东西都整理好送进宫里去了。” 软玉温香,一室旖旎。 第163章 出宫 苏景寒进宫之时,已然是当日下午时分,太后与小皇帝雷厉风行,早已派人着手缉拿相关人等。 然而他入宫时,明显能够感觉到小皇帝的情绪有些低落。太后深知其中缘由,可她只是小皇帝的母亲,为了小皇帝日后的安危,且不论如今证据确凿与否,即便毫无证据,她亦愿创造证据,为小皇帝铲除未来潜在之危机。 太后与苏景寒交谈片刻,又赏赐诸多物品后,便离去了,给小皇帝留下些许与苏景寒独处的空间。有些事,以她的立场实难劝说,苏景寒兴许可以。 “皇上可是因几位王爷和二皇子之事而心生难过?”太后走后,苏景寒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他挺忙的,实在没有时间与小皇帝周旋,有那工夫,他更想回去陪妻儿。 小皇帝被戳中了心事,整个人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有些颓然地靠坐在龙椅上,龙袍的袖子也被他随意地搭在把手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沮丧和无奈:“朕知道这次的事他们都不无辜,还要感谢姐夫尽心尽力地帮朕解决了如此大的隐患。只是,他们毕竟是朕为数不多的手足。” 苏景寒走上前去,看着小皇帝,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皇家无亲情,他们既然已经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便再难回头了。您此刻若是心软,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小皇帝沉默了许久,缓缓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感伤:“姐夫,朕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苏景寒略作思考后,安慰道:“皇上,等过几日事情都处理完了,臣跟郡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一起去求太后她老人家开恩,带您去庙会逛一逛。到时候,您可以看到百姓们因为您的治理而安居乐业,也许这样能减轻您心中的痛苦。” 小皇帝听了这话,眼睛突然一亮,原本有些黯淡的神色瞬间被期待所取代,他坐直了身子,急切地问道:“姐夫,朕真的可以去外边看看么?” 声音中充满了渴望和兴奋,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外界的新鲜空气。 苏景寒并未给出肯定的答复,只是躬身施礼道:“臣与郡主必定会竭尽全力劝说太后。”小皇帝面露失望之色,但心中仍怀揣着一丝隐隐的期盼:“那就有劳姐夫和姐姐了,朕期待着你们的好消息。” 抓捕犯人的事,刑部紧锣密鼓地展开着。崔家的势力,宛如一棵参天大树,其根系被连根拔起。二皇子母子以及其他几个王府牵涉其中的人,也纷纷落网。此事一经曝光,举国皆惊,朝野上下更是人心惶惶。许多大臣虽未直接参与其中,但或多或少都与崔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曾是崔家的门生,有的曾受过崔家的恩惠,还有的是那几个王爷的姻亲。人人自危,生怕被无辜牵连。 半月后,小皇帝在朝堂上下达了处理此事的最终旨意,念在与二皇子及几位王爷的手足之情,将他们圈禁在了安乐宫中;崔家作为此事的主谋,参与此事者均斩首示众,其余未参与此事者皆判处流放,永世不得归京;朝中其他参与此事者,同崔家处理方式;其余人等,皆不再牵连。 一时之间,朝堂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皇上圣明”的呼声。 由于这件事牵连甚广,朝堂上终究还是空出了许多官职。萧长莺已怀孕六月有余,太后却依然没有打消让她担任女官的念头。最终,萧长莺无奈地接过了户部尚书一职,负责管理全国的户口、田赋、财政收支等事务。而苏景寒则升任左相,主管官员考核以及军事、外交等事宜,官位略低于右相林相。 二人共同担任帝师,肩负着辅佐和教导幼帝的重任。 此外,太后和小皇帝大胆地提拔了许多与朝廷各派系并无关系的寒门子弟。这些人都对圣恩感激涕零,极有可能在未来成为她和小皇帝的忠实追随者。至此,太后和小皇帝在朝堂上的地位算是稳固了,大周国即将迎来长达数十年的休养生息。 萧长莺和苏景寒使出浑身解数,又是打感情牌,又是摆事实讲道理,软硬兼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说服了太后同意他们带小皇帝去逛庙会。 太后虽然同意小皇帝跟他们乔装成一家三口,出宫去庙会逛逛,但毕竟还是放心不下,不仅带了众多暗卫,还千叮万嘱,让他们一定要按时回宫。小皇帝得知这个消息后,兴奋早朝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直奔寝宫。 此时,萧长莺已经带着秋露在小皇帝的寝宫等候多时。 秋露真是个机灵的,仅仅跟着叶神医学了五六天,就把易容的手艺掌握得七七八八。而且,她似乎还自己会一些独特的化妆技巧,加上易容的手艺,连叶天福都不禁赞叹她是个可造之材。 秋露在小皇帝的脸上精心打扮了两个时辰,等大功告成时,正好赶上宫里用午膳。 小皇帝早已按捺不住,拉起萧长莺和秋露,连看都没看那满桌子的美食一眼,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秋露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那满桌的佳肴,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庙会的小吃,什么时候都能吃得到,可这宫里皇帝吃的东西,她这辈子可能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品尝,结果却只能闻闻味道,实在是太可惜了。 出了宫门后,小皇帝迫不及待地登上了马车。刚坐稳,便瞧见苏景寒面带微笑地朝自己递来一个孙悟空面具:“刚刚让人在路边买的,您先带着,等一会儿看到有喜欢的,咱们再买。” 小皇帝满心欢喜地接过面具,这面具制作得极为精巧,他爱不释手,一时竟拿在手中反复把玩着。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发现苏景寒与萧长莺不知何时已各自戴上了两个彩绘的脸谱。两个脸谱明显是一对儿,色彩绚丽夺目,露出两人灵动的眼睛,看上去也煞是有趣。 第164章 庙会 马车一路前行,行至人多处,缓缓停了下来。 车夫恭敬道:“主子,前面人太多,马车难以行进,只能停在此处了。”苏景寒率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将萧长莺扶了出来,小皇帝则兴奋地蹦了下来。庙会上熙熙攘攘,各种摊位琳琅满目。小皇帝好奇地左顾右盼,眼睛亮晶晶的。 忽然,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吸引了小皇帝的目光,那精致的糖画栩栩如生。苏景寒见状,掏出银子买了一个糖画递给小皇帝。小皇帝高兴得不得了,正欲品尝,却被一个富家公子哥撞了一个趔趄,糖画整个贴在了小皇帝的脸上,由于他的脸是经过易容的,怕有什么不妥,他便脸上贴着糖画看向萧长莺。 萧长莺忍了忍才将笑意压了下去,要弯下腰用帕子帮他擦拭一下,苏景寒看出了她的想法,扶住她的身子:“我来吧。”随即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帕子,一点点地帮小皇帝清理起来。 刚刚那个公子哥撞完人看到苏景寒等人衣着不凡,不禁暗道自己应该是闯祸了,很快回过神来,一个劲儿地向小皇帝赔礼道歉。小皇帝哪见过这种场面,小脸涨得通红地摆了摆手。萧长莺走上前去道:“没事的,都擦干净了。”那公子哥才再次道歉后离开。 三人继续逛起来,小皇帝心里暗想,父皇治理的百姓还挺友善的。 苏景寒看出来小皇帝的想法,心里摇了摇头,这就是他想要带小皇帝出来看看的原因,小皇帝一直在宫里长大,又是太后唯一的儿子,什么人间险恶都没见过,怎么能将偌大的国家交给他管理。 走着走着,小皇帝瞧见前面有猜灯谜的摊子,挂着许多精美的花灯。他扯了扯苏景寒的衣角,眼中满是期待。苏景寒会意,带着萧长莺和小皇帝走到摊前。 摊主热情地招呼着,小皇帝跃跃欲试。苏景寒给他挑了一个简单一些的灯谜,小皇帝猜出答案,赢了一盏莲花灯,那莲花灯是时下最普通的一种,但他却拿在手里兴高采烈的,跟寻常人家的孩童倒是没什么区别。 正高兴间,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匆匆跑来,为首的一个对着之前撞人的公子哥喊道:“少爷,老爷找您回去呢!”那公子哥许是没玩够,看周围人也不多,上去就对着那家丁的屁股踹了一脚:“急什么急!小爷我还没找到今晚心仪的姑娘呢!” 苏景寒在那群家丁跑来的时候就轻轻带了下小皇帝兴高采烈的身形,让他的视线正好能看到那公子哥,因为他看出那家丁的穿着和那公子哥身边的家丁是一样的。此时,小皇帝已经将那公子哥踹人的情形尽收眼底,他眼里闪过一抹错愕,又浮上一抹不解:“姐夫,那不是刚刚那个撞了我连连道歉的小公子么?他怎么……” 苏景寒弯腰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您看看您和那几个挨踹的,有什么区别?” 小皇帝想了想说道:“他们是下人。” 苏景寒点点头:“是身份不同,咱们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如果跟咱们起了争执,很可能会惹麻烦,但自家下人就不同了,知根知底,别说是踹两脚了,身契在手,打杀了又如何?” “可是……下人不也是人么?”即便是宫里这些年因为皇位的事情,闹得特别凶,也没有说打杀了宫人就打杀了的道理啊?小皇帝有些困惑。 “有些人人前人后是不一样的,所以,看一个人要看他做事的最低处。” 一阵悠扬的琴音传来,闻声望去,不远处搭了个高台,一位女子正在台上抚琴。小皇帝被琴音吸引,拉着苏景寒和萧长莺就往那边走。台下围了不少人,他们好不容易挤进去。小皇帝仰头看着台上的女子,眼里满是新奇。 那女子容貌清丽脱俗,琴艺更是精湛。小皇帝看得入迷,竟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这时,旁边有个好事者高声喊了句:“姑娘如此妙人,不如嫁于我吧!”引得众人哄笑。台上女子微微红了脸,手下却不停歇。 一曲终了,女子盈盈起身福了一福。 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扭着腰肢上台了,满脸堆笑道:“各位爷,这夏莲是我们楼里苦心培养的招牌,她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奈何到了接客的年纪,她偏就不愿意流转于多个男人之间今,出于无奈,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找个如意郎君。 各位爷要是有心,不妨出价竞拍,价高者即可抱得美人归。” 台下顿时热闹起来,人们纷纷叫价。小皇帝皱起眉头,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像货物一样被拍卖。苏景寒轻声解释:“陛下,民间疾苦,有些人穷途末路,便只能出此下策。” 小皇帝握紧拳头:“朕以后定要让朕的子民不用受这般屈辱。” 萧长莺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就在价格越抬越高之时,一个猥琐的胖子大声喊道:“本大爷出一百两黄金!” 众人皆惊。 那老鸨正要宣布结果,小皇帝却站了出来:“我出两百两黄金。”众人都诧异于他小小年纪出手如此阔绰。苏景寒知道小皇帝是不忍这姑娘落入那胖子之手,虽觉此举不妥但也不好阻拦。 那胖子不满:“你个小娃娃凑什么热闹。” 小皇帝昂着头:“买回去当琴师不行么?” 老鸨可不管小皇帝买夏莲回去做什么,只要钱给的高,她就卖! 夏莲被送到小皇帝面前,还没站定便跪了下去,小皇帝吓了一跳:“你别这样,赶紧起来……” 夏莲也不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求小公子开恩,奴婢还有一个妹妹,也在这楼里,我那妹妹才五岁,我走了,她恐怕也活不久了,求小公子一并将她买了吧,我们姐妹二人将来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小皇帝看向苏景寒,他想帮夏莲,但是这种事情,他没遇到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第165章 秋荷 苏景寒想了想,点点头,回头冲那老鸨说道:“我弟弟买这女子是要回去做乐师的,我们府上的乐师都有随侍的人,我们花了这么多的金子买她,你不如搭一个随侍给我们吧。” 老鸨站在台上,想着那即将到手的二百两黄金,哪里有不愿意的,当即点头答应:“行行行!我这就让人去给她找一个淸倌儿做随侍。” “也不用那么麻烦,听说她有个妹妹,你把她那个妹妹送我们吧。”苏景寒回道。 老鸨心里当然一百个愿意,五六岁的孩子,即便是个女娃娃,也干不了什么,养着也是白吃饭,当年收下这女娃娃也是看在夏莲的面子上,如今这夏莲要走了,她回去也是要将那小丫头发卖出去的,高低不过几个铜板,还不如送出去也省的麻烦。 “好好好!我这就叫人回去领她过来。”老鸨陪着笑,转身对身边的人喊道:“快去把跟在夏莲身边的那个秋荷领出来,给几位贵人带走!” 不多时,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被连拉带扯地拽了出来。她一看到夏莲便飞快地朝她跑了过去,之后便怯生生地躲在夏莲身后,眼睛里满是惊恐。 “姐姐,我怕。”秋荷小声地说。夏莲跪直身子安慰道:“别怕,以后跟着姐姐就好了,这几位贵人是咱们的大恩人,快跟姐姐一起磕头谢恩。” 秋荷虽然不太懂,但还是听话地和夏莲一起跪在地上给小皇帝他们几个磕头,嘴里也学着夏莲的话说道:“谢谢恩人的大恩大德,谢谢恩人的大恩大德。” 小皇帝站直身体,微微抬手,示意她们起来“你二人不必多礼,起身吧,我还要继续逛庙会呢!” 几人继续在庙会上闲逛,小皇帝见到好吃的东西就要尝一尝,见到喜欢的东西也要买,不一会儿,除了萧长莺之外,苏景寒和夏莲、秋荷的手上便都提了不少的东西,秋荷手上甚至还拿了好多小皇帝刚刚吃过好吃的东西,她吃的开心,也没有最初那么怯懦了,有时候甚至会在小皇帝递过来好吃的的时候,甜兮兮地说一句:“谢谢小哥哥,你真好!” 小皇帝在宫里只被人叫过皇兄,还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小哥哥,一时觉得眼前的小娃娃可爱极了,更加愿意投喂她了。 转眼回去的时间就到了,小皇帝逛的意犹未尽,但是也体谅他母后的心情,所以依依不舍地回到了马车上,多了两个人,马车是坐不下的,夏莲也很有眼力见,和秋荷两人自动到了跟在马车后边的下人那边。 马车上,小皇帝翻看着自己买的一大堆东西,爱不释手。 他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苏景寒:“姐夫……那姐妹俩,我可不可以也带回宫去?” 苏景寒看向他,面具已经被摘了下来,刚刚看向萧长莺柔和的脸色变得有些无奈:“皇上,这两姐妹臣和郡主需得暂时带回府中,需等后续查清二人的身世后,才能交由太后定夺是否能入宫。” 小皇帝脸上浮上一抹失落之色,若是萧长莺和苏景寒还好说,他母后的话,恐怕这事是成不了了,不过也好,跟着他进宫也没什么好的,宫里那么无聊,还不如在宫外有趣。 回到府上后,苏景寒着人将夏莲和秋荷安排在了别院住下。第二天派出去打探二人身世的人便回来了,这二人的身世倒是简单,就是隔壁郡县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那户人家以前也是风光无限,只是当家老爷染上赌博恶习,败光家财后便把妻女卖给了青楼,妻子因不堪受辱,当天便选择了自杀,剩下年纪还小的两姐妹,夏莲为了能让楼里不弄死三岁的秋荷,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学习、假意逢迎。一直到前段日子,年纪到了,不得不接客,她才以带着妹妹寻死为要挟,求了一个灯会献技的机会。 将查到的信息报上去之后,过了几日,太后才松口让苏景寒将人带进宫给她看看,彼时的夏莲,已经褪去了一身露骨的衣着,穿上了寻常女子的衣衫,清冷冷地看上去和一般大家闺秀无异,秋荷也因为在别院能吃饱穿暖,脸上有了小孩子该有的婴儿肥,看起来还挺讨喜的。 太后殿内,太后端坐高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们。 秋荷虽心有惧意,却也只是紧紧攥着夏莲的衣角。 太后见秋荷模样乖巧,心中竟生出几分喜爱之情,开口问道:“秋荷,你可愿留在哀家身边?” 秋荷抬头,与夏莲对视一眼,见夏莲微微颔首,遂脆声应道:“秋荷愿意。” 太后看向夏莲,缓声道:“从今往后,你二人需忘却从前过往,安心留在宫中。你便去乐府那边吧,哀家自会让人给你安排个差事。” 夏莲赶忙跪地,她深知,太后此举是要她忘却在楼中学得的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以免带坏了小皇帝。她皆明了,忙道:“谢太后恩典,请太后放心,夏莲日后定当摆正自己的位置,绝不做不该做之事!” 夏莲到乐府后,凭借着昔日所学的技艺很快站稳脚跟。而秋荷在太后身边,每日承欢膝下,伶俐乖巧深得太后欢心。 每每小皇帝来向太后请安时,秋荷见了小皇帝,总是会偷偷地、甜甜地唤他一声:“小哥哥”。小皇帝心中欢喜,有时间的话,总会拉着秋荷在一旁玩耍一会儿。 这秋荷,倒也算是小皇帝在这深宫中唯一的小玩伴。 “大人,刑部那边派人过来说,李大人邀您又要是相谈。” 听到下人的话,苏景寒从一堆写着名字的纸中抬起头来,回了句:“知道了,去备车,我收拾收拾便过去。” 萧长莺进来的时候,就见苏景寒从一堆纸中拿出两张,珍之重之地放在另一张桌案上,一时没忍住好奇,走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那两张之上分别写着:苏念悠、苏念安。 第166章 真凶 苏景寒到刑部时,负责崔家一案的刑部主管李大人恰好从牢房走出,他的身上沾染着鲜血。见到苏景寒后,李大人行过礼,便匆匆走进内室更换衣裳。 “苏大人,您嘱托下官调查的那件事,崔家人终于招供了。”换完衣服的林大人手持一份画押的卷宗,毕恭毕敬地递到苏景寒面前。 苏景寒接过卷宗的瞬间,心中涌起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愧疚之情。寨子里那么多人的惨死,终究还是与他脱不了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卷宗。 看着上面所记录的内容,手不禁微微颤抖。 “大人,这项罪状是否即刻上报朝廷?”李大人问道。 苏景寒握紧拳头:“有劳李大人了,此事关乎数条人命,我会亲自向皇上禀明一切。” 随后,苏景寒带着卷宗匆匆进宫面圣。御书房内,皇帝听着苏景寒的陈述,眉头紧皱地看完卷宗。半晌后,叹了口气道:“姐夫莫要太过自责,此事归根结底是因母后和朕而起,如何处置这件事,就全权交由你了,寨子里幸存的人,也麻烦你帮着照顾一二了,朕手上有几个田产铺子,一会让全福给你带着,做私房。” 苏景寒谢恩后走出皇宫,他望着,心里闷闷的,一定要让崔家付出应有的代价,告慰寨子里死去之人的在天之灵。 -------------- 苏景寒去找汪叔时,汪叔正和秋露在郡主送的院子里围着一口大锅,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苏景寒一踏入院子,便嗅到了混杂着香料味的油香。汪叔和秋露见到他到来都很高兴,汪叔停下手中的动作,笑容爽朗地说道:“景寒来了,正好,我和秋露研制出了一款新的火锅底料,你今日就在此用过饭再回去吧!” 苏景寒并未拂了他们的兴致,笑着应道:“这味道着实诱人,不如叫上清月和景阳一起可好?咱们也已许久没聚一聚了。” 秋露停下搅拌底料的大勺,将其取出放在一旁的碗里,直起腰,得意地说道:“我刚才已派人去找他们了,正打算找人给你送信,你就来了。你回去时记得换好衣服、洗漱过后再去找郡主,她如今处于孕晚期,吃这个容易上火,别让她闻到香味勾起馋虫,却又不能吃,那可就难受了。” “什么味儿这么香?”许清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几人闻声看去,便瞧见许清月与苏景阳并肩走来。 在国公府居住了一段时间,许清月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气质也与从前大不相同,更多了几分世家小姐的沉稳。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国公府如此抬举她,她万不可不知好歹,绝不能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于是她主动请求国公夫人为她找一位教习嬷嬷,一点一滴地学习那些贵女应当知晓的礼仪。国公夫人起初还劝她无需如此,毕竟国公府没有那般拘泥之人,但她执意坚持,国公夫人便也随了她的心意,从太后那里借来了一位教习嬷嬷。 尽管许清月学得很认真,但与那些自幼便开始培养的贵女相比,还是相差甚远。因此,近来她甚少露面,整日都在学习规矩、练习规矩。 苏景阳原本还想着,许清月成为国公府的干女儿后,终于能够与她多多培养感情了,岂料,半个多月过去了,今日才在汪叔家门口见到许清月,根本就没有与她独处的机会。 所以,苏景寒他们看到的便是,苏景阳的目光几乎要黏在许清月身上了,几人心中了然,却都不点破,暗自笑苏景阳那副毛头小子的模样。 一顿火锅吃得热火朝天,几人喝了些酒水,连日来压抑的心情似乎也有所好转。 酒足饭饱后,苏景寒将事情告诉了几个人,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清月,对不起,你要是怪我,就打我几下出出气吧,千万别再不理我了。”苏景阳心里难受的同时,也着实害怕这件事会再度影响他和许清月的关系。虽然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两人以后的事情,但苏景阳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一下,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许清月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这件事要怪只能怪作恶的人心思太歹毒。” 汪叔也随声附和道:“说得对,他们虽然已经被判了死刑,但是行刑前,也不能让他们好过。这事,就交给你哥去办!” 苏景寒点点头表示:“放心,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秋露见气氛有些凝重,便开始想办法活跃气氛,她问苏景阳:“景阳,听说你要参加明年的秋试,学得怎么样了?” 苏景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道:“哥给我找来了不少历年的考题,我自己做完后,又找了之前那几年状元的试卷看了一下,还是有些差距的。” 秋露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如今考试,比你哥当年还要年轻好几岁呢,能学到如此程度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再加把劲!大家都说成家立业,等你考取了功名,是不是也该像你哥一样,成家了?” 说完,她那双灵动的眼眸还在苏景阳和许清月之间来回扫视了好几眼。 苏景阳的脸瞬间爆红,他结结巴巴地嘟囔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清月什么时候愿意了,我就什么时候成婚,不必非得等到考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许清月的脸也没好到哪里去,红得发烫,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中起身跑开了。苏景阳见状,急忙起身去追。 留下苏景寒几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个你懂我懂的眼神,看样子他们几个得赶紧给两人筹备起来了。 第167章 小公子(完结篇) 萧长莺开始发动时,苏景寒恰好在上早朝的路上。被府里人追上后,他心急如焚地骑上报信人的马,一路疾驰,直奔国公府。抵达府中,他便朝着萧长莺居住的院子狂奔而去。进了院子,眼前的景象令他有些错愕。 院子里,萧长莺正扶着随心的胳膊悠然地散步。他呆呆地凝视着萧长莺,难以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萧长莺转头看向来人,发现是苏景寒便笑了:“还早呢,产婆让我多走走,这样一会儿生的会更顺利些。” 国公夫人和许清月领着一群丫鬟,脚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每个丫鬟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着各种生产所需的物品。 见到苏景寒,国公夫人说道:“景寒来了,你先陪着长莺多走走,勤问问她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生产前吃点东西,待会儿也好有力气。” 苏景寒连忙应下,走到萧长莺身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一同在院子里散步,时不时声音略微颤抖地问一句:“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萧长莺身上,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或动作。那架势,仿佛萧长莺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彼时的萧长莺,额头上已因愈发密集的阵痛而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她其实并不饿,也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然而,想到即将到来的生产硬仗需要体力,她便挑了几样这段时间吃起来感觉不错的食物报给了苏景寒。苏景寒赶忙记下,迅速吩咐下人去准备。 产婆见时间差不多了,又见萧长莺额头冒汗,便叮嘱苏景寒和随心带着人到屋里等待进食,还特别强调一定要留意门窗,不能让穿堂风吹到产妇。萧长莺吃了些东西,又在屋里走了一会儿,产婆过来查看后说道:“产妇可以回房准备生产了,姑爷,还请您回避一下。” 苏景寒十分紧张萧长莺,实在不想出去,他渴望能握着萧长莺的手,与她一同进入产房,陪伴在她身旁。萧长莺又何尝不明白他的担忧,但她向来注重在他眼中的形象,生孩子这般私密之事,自然不能让他目睹。她轻轻地拍了拍苏景寒的手,因疼痛而冒出的汗水浸湿了她脸上的几缕发丝,使她显得愈发楚楚可怜:“景寒,你在外边等我吧,你在我身边,我会分心的。” 产婆也赶忙出言相劝:“姑爷,您还是在外边稍候吧。郡主说的对,您若跟了进去,待会儿郡主疼起来,是会分心,使不上劲儿的!”苏景寒深知萧长莺的性情,无奈之下,只得松开她的手,缓缓走了出去。 过了许久,苏景寒才隐约听到屋内传来萧长莺痛苦的闷哼声。 国公夫人和许清月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原地踱步。 国公夫人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满脸焦急地说道:“这孩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这般逞强,疼就喊出来啊!” 一旁的婆子则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宽慰道:“夫人莫急,郡主这是在保存体力呢。若此时喊出声,不仅会消耗体力,还可能会影响到孩子。” 国公夫人自然是知晓这些道理的,她生产时,产婆也曾如此劝过她。然而,如今轮到自己的女儿,她到底是心疼的乱了阵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夜晚掌灯时分,产房内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产婆满脸笑容地打开房门,向门外焦急等待的众人道喜:“恭喜国公夫人,恭喜郡主,恭喜姑爷,是位小公子!”众人听闻,皆喜出望外,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 苏景寒见那产婆说完了,焦急地问道:“长莺怎么样了?我能不能进去看她一眼?” 产婆被他问的有些为难:“母子平安,母子平安,但是姑爷,里边正收拾着呢,还请您稍等一会儿。” 国公夫人也在旁边劝他:“景寒,等一会儿吧,那丫头最是爱面子,等她收拾好咱们再进去吧。” 苏景寒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急切,静静地站在门口,不停地向里张望。 没过多久,房间终于整理妥当,苏景寒迫不及待地冲进屋内。 一眼望去,只见萧长莺静静地躺在床上,由于刚刚生产,气血亏损,脸色略显苍白。在她身旁,摆放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苏景寒的眼眶渐渐泛红,轻声呼唤着萧长莺的名字。 萧长莺缓缓抬眼,望向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苏景寒快步走近,关切地对萧长莺说道:“长莺,你感觉如何?辛苦你了。” 萧长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看看襁褓中的婴儿。苏景寒的目光随即转向那个小小的襁褓,心中充满了初为人父的喜悦与激动:“这孩子的眼睛长得像你。” 萧长莺微笑着回应:“嘴长得像你。” 苏景寒满心欢喜:“这孩子真是有福气,五官都是挑着家里人的优点长的。” 萧长莺柔和地看着他道:“我已经跟太子说过了,这孩子的名字由我们自己来定,就叫苏念安。等他赐名的时候,就用这个名字。” 苏景寒看着萧长莺,眼中隐隐有一丝泪光闪过。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萧长莺如此的深情厚爱。 其实,孩子的名字在萧长莺看到苏景寒写在纸上那天,她就进宫跟太后和小皇帝商量好了。 苏景寒为了小皇帝的江山和萧家的未来,全心全意,不遗余力。 而他们,也不过是给了孩子父亲一个给自己孩子起名字的权利而已。 (正文完) 接下来会有几个人的番外,亲们趁没完结,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第168章 番外一 林巍(1) 林巍终究还是成婚了,他当初的想法实在太过简单,他的母亲又怎会允许他一辈子不成婚? 他带着林母回到原籍后,好不容易在镇子上谋得了一个教书先生的差事。 他虽被罢官,但毕竟曾是考上过状元的人,许多人还是愿意将孩子送到他那里求学的。 甚至不少有钱人觉得,男人嘛,那些男女之事,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林巍是入赘的,带着林母入赘到了一个富户家。 那李富户家的女儿容貌平平,并无过人之处。 林母贪图李富户家许诺的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李富户家则觊觎林巍前状元的身份,期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后,能生一个小状元,从而改变他家世代从商的命运。 几人各取所需,完全没有顾及林巍的感受。 当林巍知道的时候,林母已经收了女方家的聘金以及各类礼品。 大部分布料都已被裁制成新衣,其中有两身林巍甚至已经穿着去书院教书数日了,而钱也被林母花费大半。 林巍不在家时,林母也会偷偷外出,购置生活用品。 林巍此前还心生疑惑,为何家中的生活水平似乎有所提升。 如今他恍然大悟,他的娘亲竟是将他给卖了! 然而,即便他表示反对也无济于事,东西和钱财都已无法退还。 林母还说,倘若他不同意,李富户便会拉着他和他娘去见官,状告他和她娘诈骗钱财。 万般无奈之下,林巍只得“嫁”入李富户家,成为了上门女婿。 “见过卖女儿的,倒还真未曾见过卖儿子的,这林巍,着实被他娘坑害得不浅。”苏景阳摆弄着手中为许清月准备的簪花,出言讥讽道。 苏景寒并未言语,只是逗弄着怀中的孩子,示意下人继续说。 成婚当日,女方家并未因林巍是入赘而刁难他,而是按照寻常的成婚方式完成了婚礼,只是迎亲队伍最后进入了女方家,宴请也在女方家举办。 这让林母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林巍虽是入赘,但其前状元的身份地位颇高,她在李富户家仍可耀武扬威。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儿媳每日晨昏定省,到她跟前立规矩。 李富户全家,包括儿媳,对此似乎都毫无异议。 那李小姐果真每日到她面前晨昏定省,且一站便是好一会儿。 林母甚是自豪,未料想她的状元儿子如此有身份,她的好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为了争一些脸面,她出门时,便经常在众人面前炫耀,说她儿子虽是入赘,但她现今就是李富户家的女主子,说一不二,让儿媳晨昏定省便晨昏定省,让儿媳站规矩便站规矩,即便是李富户夫妻,也不敢在她面前有半句怨言。 人前都是称羡,人后皆是鄙夷。 都笑她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吃软饭竟然吃的这么理直气壮。 到底有看不惯林母又瞧不起林巍的,鄙夷的话到底是说到了林巍的脸上。 上京城富贵人家的婆婆磋磨儿媳,他倒是见过几次,都不过是些稀松平常之事。 然而,如今的他已今非昔比,他太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了。 所以,他多次劝说林母,甚至为了不让李小姐受委屈,与他娘发生过几次正面冲突。 可他娘也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人,也是要死要活地闹腾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李小姐识大体,做出了更大的牺牲,在他娘的院子里跪了许久,才平息了他娘的怒火。 李小姐心中有些失望,背地里向李夫人抱怨:“这林巍,果然如之前打听到的那般,是个愚孝之人,更是个拎不清的。娘,您和爹究竟看中了他什么啊?” 李夫人一边心疼地揉着女儿红肿的膝盖,一边劝慰道:“囡囡啊,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咱们家这么多钱财,外边的人都虎视眈眈呢。他可是爹娘在能力范围内为你找到的最佳归宿了。 他相貌出众,你与他过日子,看着也能赏心悦目些,总好过嫁个丑的。” 李小姐想想林巍那风光霁月的模样,顿时觉得单就长相而言,倒也不算吃亏。 “再者说,女子成婚,很大程度上是为将来的孩子寻一个父亲。他这人,别的暂且不论,起码是中过状元的。你们日后有了孩子,学业方面,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 到时候,万一孩子也考中状元归来,你可就是状元的母亲了,多有脸面啊!” 李小姐点点头,觉得她娘说的也对。 如此一想,她那尖酸刻薄的婆母,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忍受。 “不过,那小孙孙终究是未来之事,爹娘也不会为了他而亏待你。你可是爹娘的心头肉,绝不会一直让你受委屈的。 林巍虽然在他娘的事情上有些拎不清,但也只是在这方面而已。 他那个娘,一看就是个愚蠢的人,眼皮子还浅。她若不折腾你,你和林巍便也只能相敬如宾地共度此生。 可她现在这般折腾你,你不反抗,还为了维护林巍的面子而默默忍受,时间一长,林巍终究会心生愧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往往是在相互亏欠中产生的。 你先忍耐一阵子,让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娘欺负你,你是个好儿媳。之后,再使些手段,那老太婆,还不是任你摆布! 一个老太婆而已,你要是斗不过她,以后这后宅,你也不必待了!” 李小姐眨眨眼,将她娘的话在脑海中又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确实很有道理。 此后,李小姐在侍奉婆母这件事上便更加用心了,受的委屈也更多了,甚至有时连她的父母也会或多或少地受到一些委屈。 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李小姐查出有孕之后。 第169章 番外一 林巍(2) 那一日太阳正烈,林母如往常一般作妖,非要李小姐大中午的到院子里站规矩。 李小姐期期艾艾地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子,站到了院子里,很多来来往往的下人对这事早已见怪不怪,但是李小姐身边的丫鬟还是很心疼她,一边用帕子帮她挡一些太阳,一般低声用下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嘟囔:“这太阳这么晒,就是牲畜也要找个阴凉地歇一歇的,偏这老夫人非要让您站在这里,这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李小姐抬起来的脸顿时冷了下来:“白芷,闭嘴,不许说婆婆,她一定是真的为我好的!” 白芷和听到的下人都撇了撇嘴,心里腹诽他们小姐是不是傻了。 但是白芷还是心疼居多,最近小姐总是没什么胃口,身子骨到底是不如从前,怕她晒出个好歹来。 很快,细细密密的汗就变成了豆大的汗珠子,顺着李小姐的脸颊往下流,她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起来,似是终于坚持不住了,李小姐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白芷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家小姐摇摇欲坠的身子,惊恐地大喊:“来人,快来人,小主子晕倒了!” 众人慌慌张张地将李小姐抬回房间,赶忙请来了大夫。 一番诊治后,大夫面露喜色说道:“恭喜恭喜,李小姐这是有喜了。”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随后,白芷最先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惊喜。 而林母听闻消息后,匆匆赶来。 就听那大夫说道:“李小姐的脉象有中暑的迹象,因着腹中胎儿,老夫也只能开些温和的药去去暑气,这几日李小姐要好好吃药,好生将养才好。” 林母心中不悦,连表面的和蔼都装不出来,挎着一张脸道:“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呢,不就是怀个孕么,还将养,我当年怀我儿子的时候,田间地头的,什么活没干,还不是将他培养成了十里八村唯一的状元! 要我说,你如果想要一个和我儿子一样的状元儿子,就得听我的,多干活,多出力,别那么矫情!” 李夫人终于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腹诽:那是你男人没用,你婆家娘家都是死的,我女儿千娇百宠地养大,怎么能受那委屈,死老婆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李小姐看看皱眉站在一边的林巍和一脸不认同的大夫,委屈但又强装着不委屈的回道:“婆母说的是,您放心,儿媳不会因为怀孕而自持身份,这日子平时怎么过,以后还是怎么过。” 初为人父,林巍高兴的心情还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他娘的话,登时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一般,他娘已经把他毁了,现在又要继续祸害他的孩子了么? 不行,他不能让他娘再继续祸害他的孩子! “娘,您那时候是您那时候,每个人身体素质不一样,咱们还是听大夫的吧。” 林母一听就不愿意了,扯着嗓子对林巍喊道:“什么叫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你是说我活该怀着你的时候受那么多罪是么? 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狐狸精在背后挑拨的? 我就看她不是个好东西,怀孕了又怎么样,咱们村子里那些妇人哪个怀孕了不是家里家外的活照做? 我没让她回村里伺弄家里的地,已经很照顾她了! 我这个婆婆还不够好么? 再说了,人家父母都没说什么,你一个男人插手这些后宅的事做什么?” 大夫脸上鄙夷的表情忍的太辛苦了,磋磨儿媳的婆母他不是没见过,但是这种跟着上门女婿住到儿媳娘家,还这么耀武扬威欺负儿媳的,他是真没见过,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 这屋里,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林先生,这方子我写好了,你让下人到老夫的药堂去抓药即可,老夫行医几十年,这妇人有孕也看了很多,您夫人这个情况,确实需要静养,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换个大夫过来给她看一下。老夫还有事,告辞!” 林巍觉得自己脸上真的挂不住了,他娘简直是在把他的脸放在地上踩,他连忙躬身行礼道:“让您见笑了,我和岳家一定会让内子按时吃药让她好生将养的!” 林母一听心里更气了,再次出声道:“我是女人还是他是女人,我生过孩子还是他生过孩子,你信他不信我! 我这当娘的,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地将你拉扯大,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地将你供出来,你就是这般孝顺我的?!” 大夫目不斜视地在林母的叫喊中被送了出去,林巍看着林母,心里越发的不痛快了,他握了握拳,叹息一声:“娘,我是她夫君,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您平日里多有磋磨,为了孝顺您,我都选择了视而不见,这对她已经够不公平的了,这还是您亲自给儿子挑的婚事,怎么还是不满意呢?就非要磋磨她吗?” 林母看着一脸死灰的林巍,心头一跳。 原来他都知道! 他知道她是无理取闹,他知道她是在故意拿乔磋磨儿媳,他知道她不想让儿媳过好日子,他知道她想让儿媳把她吃过的苦都吃一遍。 “我不是,我没有,我是喜欢她的,我真的是为她好啊,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娘呢,娘辛苦把你拉扯大,娘还能害你么!”林母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若不是林巍太了解她是什么样子,还真容易被骗过去。 李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默契地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林巍和他母亲。 只此一件事,想要让林巍和林母离心,还是欠点火候,不过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 第170章 番外一 林巍(3) 经过上次的争吵,林母倒是确实消停了不少,但是架不住李家人惦记着她,想在女儿生产前将她解决了。 跟林巍吵完架后,林母就病了,是真的气病了。 她从来没想过,她辛辛苦苦一手拉扯大,省吃俭用供出来的好大儿,会怀疑她,偏向一个刚嫁给他没多久的外人。 那小贱人如果像萧长莺那般家世显赫也就罢了,可是那小贱人分明全家都是低贱的商户,她一个人供出来个状元,凭什么不能在他们所有人面前趾高气昂? 说她没见识? 呵!她从来没跟林巍说过,如果不是林巍他爹当年死在了上京赶考的路上,她也是状元娘子的好不好? 林巍还真当他们是孤儿寡母么? 其实不是的,是她,在偷偷养大林巍,和将那书生的父母一并伺候了的条件摆在眼前,选择了前者。 如果不是她有头脑,在上京路上徘徊,做局让林巍有那样一个爹,林巍凭什么有那样的头脑? 如果不是她选择偷偷带大林巍,不被那两个身无分文的老东西拖累,林巍哪里有钱进学? 说她没见识没头脑? 她就是太有头脑了,才看不惯他们这一群蠢货。 不过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唯一的依仗儿子现在偏向别人,那她只好低调一些,给那小贱人一些面子了。 她免去了李小姐的晨昏定省,也再也没让她站过规矩,但是她也就只能做到这些了,怀孕了又怎么样,她也不会过去看她一眼的! 看到了林母的表现,林巍欣慰的同时,还夹杂着悔意。 如果当初早点跟林母说明白,让她消停一点,他和萧长莺是不是还会有机会? 即便是和萧长莺再没有了机会,那和郭紫莹是不是也不会闹得那么难看? 那他是不是即使不在上京城,也能在那个县做一个勤恳为民的好县官? 爱上过萧长莺,他对李小姐便再难生出半点男女之情,但是他还是很感谢李小姐的,给了他一个不那么让人窒息的家,还给了他一个孩子。 不过为什么呢,他心里就是很难受,他急需什么东西能麻痹他的神经,让他从眼前的生活中脱离开来。 所以,他去了得月楼,要了一个雅间,呵,多讽刺,他到底还是靠着女人过上了好日子,都能要得起雅间了。 他喝的迷迷糊糊间,听到隔壁雅间似是有人在说李家的事。 声音不大不小,恰巧他刚好能听得清。 他不想听,但是想到那是他的家,是他孩子的家,他又静静地听了起来。 “你们说那林巍,不就是一个能看懂书的小白脸么?也不知道李小姐看中他什么了,忍气吞声地跟着他过日子。” “我家弟弟在他教书的书院进学,回来说他人挺好的啊,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风什么月的,不像是对媳妇不好的人啊?” “这你就外行了吧,这女子嫁人,不光要看夫君什么样,还要看对方的家庭,尤其是婆母,一个邪乎的婆母,能搞得女方全家家破人亡!” “瞅你说的那个吓人劲儿,这小两口过日子,又不是跟婆母过日子。” “这里边的门道我好好跟你讲讲,你家有女儿,可别到时候吃了婆母的亏。 这两人成婚后,媳妇在后宅,男子主外,很少有关注后宅之事的,这就给了婆母可乘之机,有些婆母,她就是坏,就是见不得儿媳妇好,今天暗里使个绊子,明天到自己儿子跟前买卖惨,这儿媳妇,吃了暗亏根本没地方说去。 就算被抓包了,婆母的一滴泪,就能让什么都还没做的儿媳妇万劫不复。 你看那林巍,在外为人处世都还不错是不? 在后宅那就……啧啧啧…… 我家下人的亲戚在李家做粗使婆子,见过好多次那婆母趁儿子不在的时候,无缘无故地责罚儿媳,那李家一家有钱又怎么样,全家都被林母吃的死死的。 她背地里欺负人也就算了,还经常偷偷地跟她儿子装可怜,你们记不记得她刚刚进李家的时候长什么样子了,哎呦……啧啧啧……骨瘦如柴,皮肤黢黑,还一脸的刻薄相。 现在呢,就剩那刻薄相了吧?” “哎,你一说好像真是,现在好像真只剩刻薄相了,不过这也正常,过上好日子了不是么?” “人家跟儿子可不那么说,我听下人说,她跟她儿子说自己是觉得成天白吃白喝的不好,天天在屋子里点灯熬油地绣活,晒不着太阳又缺乏运动,才白胖起来的,又委屈又懂事的呢。” “还能这么说?那林巍就信了?” “你想想你要是林巍,带着娘上门给李家做上门女婿,你娘要是泪眼汪汪地跟你说这些话,你信不信?” “倒也……也是……不会他娘说的是真的吧?” “你这……算了……如果是我,我也可能信。” “听说那李小姐怀孕了,这日子终归能好过一些了吧?” “非也非也,趁你病,要你命听说过没有?婆母想要拿捏儿媳,平日里那都是小打小闹,最能拿捏儿媳的时候,就是儿媳怀孕的时候,打着她是过来人的旗号,一句‘你不懂’、‘娘是过来人’、‘这是为她好’、‘娘就是这么过来的’,儿子还不是觉得有道理?儿媳妇还不是妥妥地被拿捏。” “儿媳怀的也是她孙子啊,不会吧?” “要是那有心的,还不是会希望自己儿子跟儿媳和和美美的,都当搅屎棍了,还在乎那些,况且,她也不见起就多爱她儿子,爱的话,能一桩桩一件件地把她儿子往火坑里推,我可打听过了,林巍丢官,也是她娘的手笔。” 林巍再也听不下去了,起身付了银子走了。 一路上,借着凉风,酒意开始渐醒,那些人的话不断地在脑海中盘旋,心中某些信仰正在怀疑中一点点土崩瓦解。 承认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其实很难的,也很痛苦,所以林巍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他娘不是那样的,他娘还是希望他好的,自从上次吵过,他娘已经不再找事了,他娘一定是想通了,因为爱他妥协了。 结果回去的时候,他便看到李小姐一个人在厨房扶着腰在炒菜。 第171章 番外一 林巍(4) 林巍快步跑进厨房,焦急地对林小姐道:“你怎么在厨房?这些活让下人做不就好了?” 林小姐朝他柔柔地笑了笑,温声道:“没事的,平日里我也爱下厨,娘这两天病着没胃口,就爱吃我做的老鸭汤。” 林母以前确实爱喝林小姐做的老鸭汤,倒不是真有多好喝,而是这老鸭汤特别费神,一熬就是大半天,厨房里又逼仄,熬一顿李小姐就要脱一层皮,这些林巍起先是不知道的,是有一次他无意中发现小丫鬟在给李小姐揉腿,问了之后那小丫鬟嘴快,才说给他听的。 这一刻,林巍终于不再怀疑了,他娘就是不爱他的,就是不管他过得好不好,只想要他娶回来的人过得不好就行! 林巍让李小姐先出去,之后沉着一张脸,端起那还未熬好的老鸭汤,往他娘屋里走去,李小姐扶着腰跟在他身后,见怎么劝都不听,慌忙着人去请自己的父母。 林巍端着汤碗进屋时,林母正靠在椅子上吃糕点,她确实没什么胃口,这糕点是她今天上午吃的第一口饭。 林母没有好脸色地抬眼看了一眼林巍和扶着腰一脸担忧跟进来的李小姐,冷哼了一声便不搭理他们了,继续吃手里的糕点。 林巍见他娘这样,更气了,狠狠地将汤碗砸在地上,滚烫的汤汁溅到了林母的鞋上,吓得她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干什么,要烫死你娘么?” 林巍也不跟她多说,直接吩咐后边的丫鬟小厮:“去,帮她收拾东西,送她回我之前的住处去,以后不允许她再进府里半步。” 林母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巍,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儿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娘?娘可是生你养你的人啊!” 林巍的眼神依旧冷漠,他冷冷地看着林母,说道:“娘,您就别装了,您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儿子!” 林母听了,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一边哭嚎着,一边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儿啊,娘心里怎么会没有你呢?你可是娘的心头肉啊!” 林巍不为所动,他转身对丫鬟小厮们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收拾东西!” 丫鬟小厮们面面相觑,不敢违抗林巍的命令,纷纷开始动手收拾林母的东西。 林母见状,更加激动了,她冲到林巍面前,抓住他的衣角,哭喊道:“你不能这样对娘啊!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啊!我回去该怎么活啊?” 林巍用力甩开林母的手,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娘,既然您在这里过得不开心,就回咱们之前的住处去吧!” 说完,林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留下林母在原地哭嚎撒泼。 李小姐见林巍是真动了怒,拉着林巍的袖子道:“汤不是娘让我熬的,是我自己熬的,你别这样,你看娘伤心的。” 她身边的小丫鬟愤恨地看了林母一眼,心疼地对李小姐说道:“小姐,您就别帮她说话了,要不是她天天说自己吃不下饭,派人来和您说想和老鸭汤,您能给她做么?您这还胎像还不稳,她又不是不知道,还点名要吃这么难做的东西,摆明了就还是想磋磨您,这是想让您和姑爷无后啊!” 李小姐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小丫鬟:“别瞎说,哪有母亲不爱孩子的。” 李小姐的父母也赶了过来,听下人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开始劝林巍,林巍哪里听的下去,最后李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派几个人跟过去伺候着吧,亲家一个人在那边,我们也不放心。” 林巍看着眼前的李家人,心里更难受了,这三个人跟自己都没有血缘关系,却还是实心实意地对自己好,在林母那边吃了亏都不说,倒是他那个亲娘,为了自己舒坦,什么都不顾。 “娘,不用了,她之前也一直在那里生活,没什么的,您派人过去,过后整不好又要攀扯你们的,就按您当初和她商量好的,每个月给她送二两银子过去就行。” 林母被送出府后,李家终于平静了下来。但终归是自己的亲娘,林巍心中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数日后,林巍终于忍不住回去看了他娘,他走进了那座小院。透过门缝,他看到母亲正在晾晒衣物,动作缓慢而吃力,不复以往的盛气凌人。 林巍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如此照顾他,只是后来为何变成这样呢?这时,林母似有所感,回头看见了他。眼中闪过惊喜与愧疚,嗫嚅着嘴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巍推开门走进去,沉默良久后喊了一声:“娘。”林母听闻,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儿啊,娘错了,娘知道错了,你带娘回去吧,这里又潮又冷,还阴森森的,娘一个人住真的好害怕啊!” 林巍侧过身扶起母亲,叹口气。亲情终究难以割舍,但他已经不愿意再给他娘伤害他和他家人的机会了:“娘,您如果害怕的话,可以跟隔壁的婶子做个伴,她也正好一个人,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去跟她说说,按月给她发月钱。” 林母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她睁开林巍的手,看向林巍的眼神有些陌生,最后低笑着开口道:“我当年就不应该生下你,你和你那个短命的爹一样,都是债,都是白眼狼,你走吧,以后让下人按时送钱过来就行,再也别来了!” 林巍听到这话,心中一阵刺痛。他没想到他娘竟说出这般绝情的话。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默默转身离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巍偶尔还是会想起他娘,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变得很陌生的娘,直到不久后,传来了林母去世的消息。 林巍赶到旧居时,看着简陋屋子里母亲冰冷的身体,痛苦涌上心头。无论他娘曾经多么过分,毕竟生育之恩大于天。他抱着他娘的尸体放声痛哭。 李小姐有孕,并没有帮着他操劳葬礼的事情,他娘的葬礼是他岳父岳母帮着操办的,林母生前没什么荣耀,但死后却大操大办,给够了她想要的排场。 只能说,世事难料,谁又不是谁算计中的一枚棋子呢? 第172章 番外二 苏景阳vs许清月(一) 苏景阳自从萧长莺生产之后,便三天两头的往郡主府跑,最后甚至向萧长莺讨要了一个院子住下。不为别的,只因许清月进了国公府后,他实在难以寻得太多与她相见的机会,唯有趁着她每日前来探望萧长莺的时候,在她面前刷一刷存在感。许清月倒是落落大方,也并未刻意回避他,二人就这样不冷不热地相处着。 这一日,苏景阳如往常一样,早早等在去探望萧长莺的必经之路。许清月远远望见苏景阳站在那里,脚步稍稍一顿。她身旁的丫鬟轻声说道:“小姐,苏二公子今日又在那儿呢。”许清月嗔怪地瞥了丫鬟一眼,没有答话,继续迈步向前。 苏景阳见许清月来了,急忙迎上前去:“清月,清月,你今日可有时间?街头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一同前去看看?” 许清月掩下眼底的笑意,点头道:“好啊,我去瞧瞧有没有好吃的点心,给姐姐带些回来。”苏景阳见许清月应下,与她约定好时间,便放她去看萧长莺和小侄子去了。 许清月渐行渐远,回头望去,只见苏景阳还痴痴地站在原地。上午的阳光格外明媚,洒在少年身上,初显成熟的身姿挺拔如松,衣着光鲜。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那一双只有凝视着她才深情眼眸,闪烁着如星辰般经久不息的热情。 她刚欲转身,却见少年站着的身影略显踉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惊愕,但很快他便将其掩饰过去,冲着许清月挥了挥手,似是想要将刚刚的突发状况掩盖过去。 本就是装在心里的人,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许清月嘱咐了小丫鬟一句,让小丫鬟先带着国公夫人给萧长莺带的东西去那边,自己则朝着苏景阳走来。 苏景阳本想等许清月走后再挪回自己的住处,见人朝自己走来,心中不禁又喜又愧。 许清月走到近前,看着他的腿关切地问道:“别瞒我了,是不是腿又疼了?” 苏景阳心中一暖,却还是强颜欢笑:“无妨,忍一忍便过去了。” 碍于身份,许清月强忍着蹲下查看苏景阳腿的冲动,将视线移开,轻声说道:“今日怕是无法与你同去点心铺了,改日再约吧。你的腿记得待会儿找大夫瞧瞧,看完记得给我传个信儿。” 苏景阳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无精打采的。 许清月见状,心中不禁一软:“走吧,我与他们一同送你回去。” 苏景阳闻言,立刻精神了起来。 许清月默默地跟在苏景阳身后,缓缓地朝他的院子走去。 到了屋内,许清月小心翼翼地扶着苏景阳坐下,然后吩咐下人取来热水和常用的药膏。下人将东西送进来后,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屋内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他们两人。 许清月叹了口气,缓缓蹲在苏景阳的身前。她动作轻柔地挽起苏景阳的裤脚,当看到那狰狞的旧疤痕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心疼。无论看多少次,她的眼神中始终难掩心疼。 在涂抹药膏的过程中,许清月的思绪仿佛飘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那时,大家都还在,苏景阳也是如此安静地坐在寨子里的凳子上,她便这般蹲着为他上药。她一边上药,一边忍不住轻声嗔怪道:“以后莫要这般逞强,若是腿再像从前那般……”话到嘴边,许清月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及时止住了话语。 然而,苏景阳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他毫不犹豫地接过话头:“你就不要我了是么?” 许清月的动作微微一滞,脸上瞬间泛起一抹羞涩的潮红。 “那是不是现在你要我了?”苏景阳没有给许清月反驳的机会,继续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