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厌世大佬穿成农家小福女了》 第1章 就这样,结束吧! 灯光昏暗的地下通道,弥漫着潮湿而又腐朽的霉味,廊道内网四通八达,盘根错节,其间所有通道相差无几,就算是常来此处之人,没有片区专人的引领,也极易迷失方向。 当然,其中不包括苏年。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一身夜行衣的少女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其中,利落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守卫,悄无声息地来到位于总部的核心区域,打晕通讯室的技术人员。 随即修长的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输入一长串复杂的代码,破解,入侵,回车,一气呵成。 霎时间,一条简短的信息在多人口袋的手机中振动。 收到消息的众人纷纷掏出手机,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半小时,会议室集合。 他们在这个基地待这么久,学会的生存第一要务就是必须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 众人不再迟疑,迅速收拾好,均朝着位于整个地下通道中央的会议室走去。 总部就位于中央,苏年几乎是在通讯室的监控中看到所有收到消息的人都到了会议室后,这才不急不慢地从后门溜到会议室最后一排坐下。 人都坐在前面,没人在意最后方的微弱存在。 会议室最前端,一个老头在台上正襟危坐着,那人,就是冷天。 只见他双眼紧闭,头自然低垂着,双手交叠在桌上,面色有些苍白,颇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底下之人见此情景,无一人敢开口,静静等待上级指示。 过了好半晌,还是无人说话,就在众人等的不耐烦时,副部长汪玄这才小心上前。 他还以为冷天是在思考问题,太过入神,伸出手提醒人。 没想到眼前的人就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给他吓的不轻,慌忙上前查看情况。 手摸上去的冰凉触感顿时让他暗觉不妙。 终日打雁,没想到有一日竟会被鹰啄了眼。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背后之人。 汪玄稳住心神,迅速起身拿起话筒急忙开口说:“所有人,火速撤离会议室。” 他自己则站在台上不动,想借此机会找出幕后凶手是否藏在其中。 而苏年坐的位置如此显眼,汪玄几乎都不需要费力,眼神扫视间很轻易就和苏年的视线撞上了。 纵使隔着老远,视力极佳的他仍然能从对方的笑容中看出挑衅以及唇语。 你—跑—不—掉—了。 汪玄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正欲开口让人抓住苏年,可惜……晚了。 下一瞬,只听「砰砰砰」的数声巨响,火光冲天。 整个会议室乃至通道尽数坍塌,庞大的秘密基地几瞬功夫就化为一片废墟。 苏年嘴角轻勾,所有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在死亡的前一刻,此生经历如走马观花般尽数在眼前浮现。 她不禁暗暗自嘲,这辈子可真够失败的。 亲人皆不喜她,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亲近之人恨她利用她,唯一对她好的还被她害死了。 她就是个天煞孤星,会给亲近之人带来厄运。 好在,她就要死了! 苏年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折射出满目的红光,随即被火所吞噬。 自私,虚伪,欺骗,这个黑暗的世界,她已经厌透了。 只愿, 她, 自此身消神灭,不复往生。 第2章 奶的乖宝啊,这小脸都瘦脱相了! “乖宝,乖宝,快醒醒,奶做了你最喜欢的蛋蛋,再不吃可要被其他哥哥吃掉了哦!” 王桂花拍了下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小娃娃软乎乎的脸蛋,试图用食物将人给哄起。 但床上的人显然不吃这套,继续闭着眼装死,心里想就这样饿着等死吧。 一觉醒来,苏年感觉天都塌了,说好的不复往生,没想到直接给她整穿越了。 睁眼,入目的就是木质的拔步床,她的身旁还睡着个老太太,害她躺在床上半天不敢动弹,直到人穿衣离开,她才稍稍起身打量着室内。 斑驳陆离的泥墙可以看得出是有些年岁的,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的泥地,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木桌,还有就是一个大柜子,陈设极为简单,看着就知道不是现代。 再看了眼自己,怎么成了个奶娃娃,她有些头疼,重新躺了下去,理了理混乱的思绪。 她堂堂十五岁的杀手,竟然穿到一个三岁的小丫头身上。 按照小丫头的记忆,她叫苏年年,比前世的她多了个字,但脑子是坏的,一天到晚除了吃,就知道坐在院子里傻笑,不知道瞎乐个啥劲。 而这里,是个架空的王朝,乾国,她所处的位置是和王都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苏家村。 家里一共有十四口人,爷爷苏国邦,奶奶王桂花,大房苏志勇,大儿媳李香莲,底下二子苏子宁和苏子轩,今年分别十岁和七岁。 二房苏志强,二儿媳刘艳,底下一子,名叫苏子敬,今年九岁,还有一个在肚子里,已经四个月了,暂且忽略不计。 三房苏志坚,三儿媳张紫怡,底下二子一女,双胞胎儿子分别叫苏子竹和苏子叶,均是五岁,女儿就是现在的她,苏年年,今年三岁。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是老苏家唯一的女孩。 也难怪在严重重男轻女的古代,王桂花将女娃娃看的这么重了,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小丫头。 至于几个孙子,饿不死就行,双标的不要太明显。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为什么不死呢。 这么大的爆炸都没弄死她,还让她有了新的身份,可真是验证了那句古话,祸害遗千年。 上一世的伤害太痛了,她不想…… 再来一次。 苏年正在闭眼思考,王桂花将鸡蛋剥好放在她嘴边,轻声细语地摸着她的脑袋。 “奶的乖宝,快吃一口,你看这小脸,都饿瘦了哟。”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苏年身体的某个机关,令她愣怔了片刻。 脑海里也不自觉地浮现了王桂花一大勺一大勺跟喂猪一样喂原身的画面。 原主都说吃不下了,王桂花还得硬塞,非得让原主将一大碗成人吃的量的饭吃完才用破布擦嘴,勉强把人放开。 硬生生将苏年年喂成一个小胖墩。 果然是,有种瘦叫奶奶觉得你瘦。 鸡蛋一直在嘴边转悠,丝丝缕缕的香味涌入鼻腔,几天没吃东西的苏年控制不住肚子里馋虫,只能纵容它抗议地发出咕咕声。 苏年心里:怎么回事,前世又不是没吃过鸡蛋,肚子怎么叫了,真没出息,就算饿死我也不吃。 可是嘴却不自觉地缓缓动了,淦,该死的肌肉记忆,被操控了。 苏年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叫你张嘴,掌嘴。 吃完蛋,苏年面上又恢复平和,以一副超脱世外、万事不关己的姿态平躺着,像是随时准备归西。 反正无论王桂花怎么与苏年说话,苏年都不曾搭理她,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实在是令人不得劲。 至少孩子肯吃东西了,王桂花也算给自己了些许安慰。 转头想起了之前的话,果然如道长所说,年年这傻病是好了。 可如今这半死不活的冷冰冰样子,更是令人担忧,早知道…… 她当时就应该多问问道长,可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想找也找不到,属实难办啊。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王桂花幽幽叹了口气,再次开口,“乖宝啊,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喊奶,奶去给你买糖。” 王桂花关上房门离开了,苏年罕见的有了些表情,轻皱起眉头,将身子转向靠墙一侧,睁眼盯着泥墙,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茫然无措还有些烦躁。 她不知道,若是家里其他孩子听到糖,那不得一蹦三尺高,她这表情,多少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苏年没空想这些,她的关注全在一个点上。 天,又是蛋白质,又是葡萄糖,这一口下去,她得啥时候才能死啊。 虽然其他人她没见过,但从原主记忆中可以看出,全家人待她都还算不错。 这样,她就更不能害人了,还是得赶紧死。 既然饿不死自己,那就换个法子。 要不,还是死外面吧,古代人不是挺信这些神啊鬼啊的,死人家里还怪晦气的。 打定主意,苏年就打算起身去看看附近的环境,挑一个合适的葬身地。 她本想直接坐起身子,支棱半天发现起不来,不禁扶额暗叹,原身这副胖乎乎的小身板,平日娇贵的很,基本生活都是靠家里人帮忙。 不协调的四肢,圆鼓鼓的肚子,真是影响她正常发挥。 好不容易爬下床穿好鞋,结果发现打不开门。 农户的房门几乎都是就地取材,用实木所制,重量可想而知。 苏年用浑身吃奶的劲好不容易拉开半扇破旧的木门,抬眼就看到几乎和她差不多高的门槛,不禁陷入了沉思。 若是这副身体再瘦一些,胳膊再有力些,她一个助力三两步就能翻出去,可现在……她只能用最笨的法子。 苏年趴在门槛旁,小屁股一撅一撅的,小手努力攀着门槛边缘,两条小短腿在空中乱蹬,活像一只小蛤蟆。 好不容易,她终于爬上了门槛,坐在门槛上,惊奇地发现小短腿够不着地面。 要是她这样下去,还在屋内的脚肯定会卡着,那不得摔个狗吃屎,退也退不回去,真是麻烦。 第3章 五个哥哥监视我 苏年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下去的办法。 丝毫没有注意外面躲在柴垛后面的几人都像看猴一样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老三苏子轩向来是个热心肠的,撞了一下苏子宁的手,压低声音问:“大哥,妹妹这是好了吗?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是啊,妹妹这么小,要是磕到了哪该怎么办?” 苏子敬在一旁附和,苏子竹和苏子叶点点头,全都看向苏子宁,等他发号施令。 苏子宁用手拉住苏子轩,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冷静地说:“你们可别轻举妄动,柳道长说了,妹妹现在在身体融合期,你们要是上去了,影响她恢复怎么办?” 他的一番话将蠢蠢欲动的兄弟们全都唬住了,几人都按捺住心里想上前抱人的想法,只静静地观察着小妹接下来的动作。 苏年坐在门槛上,感觉整个人视线都开阔了,能很清楚地看到院里的情况。 刚刚在屋里还没感觉,现在她非常明显地发现有人在监视她,而且还不止一人。 凭着上辈子的职业素养,她将院子仔细看了一遍。 果然,在柴堆处发现了未藏好的粗布衣角,正是起先想着帮忙的苏子轩。 个子较矮的苏子叶从缝隙中看到苏年的目光一直朝这边看,忍不住问其他人:“妹妹往这边看了,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你闭上嘴巴,妹妹就不会往这边看了。” 苏子宁几人自然也看到了,奶奶说了暗中保护,他们就远远地看着,不让人发现。 苏年从不远处的说话声和呼吸声再结合这个家的情况可以判断,应该就是那五兄弟了。 一个个的,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围着她转啥。 本来她是打算趁着院子里无人,就滚下去,反正肉多,摔了也不会疼。 可这么些人看着,让她怎么能安心的摔跤呢。 灵机一动,她双手紧紧扒住门槛,作势要朝地上栽去,实则一个假动作,又坐直了身子,轻松将藏在暗处的几人给骗了出来。 没等她得意,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便把她搂入怀中。 苏年的身子瞬间有些僵硬,毕竟前世自打她记事起,并未和其他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苏子宁察觉到怀里人的抗拒,没有放下人,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抱人的姿势,好让怀里的苏年能更舒服一些。 一只手托着人,一只手轻拍着后背,似是想要安抚被吓到的人,话语间是说不出的温柔。 “年年乖,没被吓着吧,下次要出来,记得喊大哥,大哥抱你。” 旁边老二老四老五也不甘示弱,纷纷表示喊他们也可以。 只有老三苏子轩没搭话,一脸不满地盯着大哥的后脑勺,眼神强烈地似是要盯出一个窟窿来。 心中不住吐槽:大哥不让他去抱人,说一堆大道理,自己却将人抱的结结实实,真是狡猾啊。 要是妹妹喜欢大哥,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也怪他,干嘛听大哥的话,直接出来抱人,现在抱着香香软软的妹妹的人就是他了,心中生起一阵懊悔。 也不怪几人如此热情,早在苏年年出生时,王桂花就早有定下规矩,苏年年可是老苏家的宝贝金疙瘩,家里人都得宠着苏年年,万事以她为先。 所以几兄弟在多年的洗脑下,骨子里深刻烙印着要对苏年年好这件事。 再者,苏年年是家里的女娃,长得白嫩可爱,自然比家里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娃更受人稀罕,他们心里也是愿意对苏年年好的。 今天是苏年年不傻后几人的第一次见面。 兄弟几人自然是想在妹妹面前刷好感,以期获得苏年年的青睐。 苏年:…… 本来是想捉弄一下几人,让他们不要再盯着她了,没想到适得其反,给了他们合适的理由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吵个没停。 苏年看着一个个瘦不拉几的小萝卜头对她如此亲昵,被吵的有些头疼。 除了苏子宁,他说完那句话后,就安静地抱着她。 果然就很大哥,和其他小萝卜头不一样。 苏年在他怀里,闻着苏子宁身上的皂角香味,心中逐渐安定下来,不自觉地放下警戒心,身子也慢慢的软了下去。 苏子宁心下一喜,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下苏年的背,动作颇为娴熟。 直到苏年的眼神逐渐迷离,而后完全阖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肩膀处沉沉睡去,他才停下动作。 苏年毕竟还是个三岁的娃,就算内里有再强大的灵魂,也还是得遵守这具身体的生活规律。 刚刚爬门槛已经耗费了她的大半精力,况且身体还未完全融合,身体还较为虚弱。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居然毫无防备的在“陌生人”的怀里睡着了。 苏子宁侧头看了眼苏年,看着乖巧睡去的小娃娃,心头一片温热,成就感爆棚。 他应该算是家里第一个让年年不抵触的人吧! 今天早上屋里的一切他可看的清楚,就连奶奶都受到了小妹的无视,他却能抱着人哄睡,他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王桂花一进院里就看到几兄弟围着老大和苏年的温馨画面,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 年丫头愿意跟兄弟亲近了,往后肯定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脚步轻快地走上前,苏年已经沉沉睡去,脸蛋红扑扑的,小嘴不自觉的咂吧着。 她拍了下苏子宁,低声细语:“宁哥儿,把你妹妹抱回屋里睡去,院里风大,受凉可咋办!” 苏子宁应了声,步伐沉稳地抱着人往屋里去,剩余几人也跟了进去。 苏子轩负责盖被子,苏子竹和苏子叶则帮忙拖鞋,苏子敬无事可做,站在一旁看着。 给苏年盖好被子后,几人对视一眼默默退出房间。 王桂花就站在门口看着屋内几人动作,最后瞄了眼床上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招手把几个孙子叫到一旁,挨个揉了揉几人的脑袋瓜。 “做的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年年身边不能离人,你们一定得把人看好了,等年年好了之后,奶奖励你们吃蛋。” 兄弟几人得了夸奖,心中像是吃了蜜般,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异口同声地说:“奶,你放心,柳道长的话我们都记着呢,肯定把妹妹照顾好。” 第4章 仙风道骨的柳道长 提起柳道长,几人不禁回想起几天前的场景。 一个仙风道骨、手拿拂尘的白发老者途经院门。 看到坐在院里傻笑的苏年年,他也没敲门,径直入内走到苏年年身边。 嘴里念念有词,手上动作不断,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苏年年就这样晕了过去。 正在做饭的王桂花本想看看自家孙女在做啥,往外瞧一眼,可把她吓的不轻,还以为是哪来的拍花子,想拐走她家娃。 这还了得! 王桂花从厨房提了把菜刀风风火火就冲了出来,大声喝道:“哪里来的拐子,竟敢抓我家孙女,你是不想活了吗?” 话音未落,就拎着菜刀大步朝前,想把苏年年从老者手中解救出来。 可老者单手轻而易举就夺过王桂花手里的刀,扔在一旁的地上,也不搭理人。 王桂花见自己不敌,心中暗自发急,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得将年年给保护好了。 于是她拿出街上泼妇的架势,徒手上前就去扯那老者的头发,疼的那老者眉头紧皱,但手中的动作还是没停。 这时刚好苏子宁几兄弟砍柴回来,就看到那老者在欺负奶奶和妹妹。 兄弟几个火气上来,也不管打不打的过,拿着柴刀和柴火棍就往上冲,想将人制服住。 老者刚做完法,刚转头想解释,没来得及,就被冲在最前面的苏子轩一闷棍给敲晕了。 柳白:……就很无语。 苏子轩见人倒下,立马扔了手中的棍子,双手不住地颤抖。 因为害怕而结结巴巴地问王桂花:“奶,他……他不会被我……打死了吧?” 王桂花松开揪着老者头发的手,将揪下的头发拍两下扔到地上,弯着身子小心地在他鼻下试探,暗暗松了口气。 “轩哥儿啊,别怕,他没死,只是晕了。” 安慰完苏子轩,王桂花将同样晕过去的苏年年给抱起,安排苏子宁他们干活。 “敬哥儿,你跑的快,去把你根生爷爷给找来,给你妹妹瞧瞧,我一下没注意不知道这老头对年年做了啥。” “宁哥儿,轩哥儿,你们俩力气大些,快去找麻绳把这老东西捆起来,别让这丧良心的跑了。” “竹哥儿和叶哥儿,你俩快去地里把家里人全部叫回来,就说家里出事了。” 王桂花是家里的主心骨,她的话瞬间将沉浸在坏人被砸晕的震惊中的几人给拉了回来,都按照王桂花的吩咐去忙活了。 苏子宁和苏子轩两人刚绑好人没过多久,家里其他人闻讯都匆匆跑回来了。 苏国邦一进院子就喊:“老婆子,咋样了,没受伤吧!” 接着进屋将站着的几人都翻来覆去检查一遍,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了些。 看着躺在床上还没醒的苏年年,摸了下她的额头,接着问:“请大夫了吗?” 王桂花像是见惯了自家老头这咋咋呼呼的模样,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等你想到,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娘,年年这是咋了,你快跟我说说,我都要担心坏了。” 张紫怡泪眼婆娑地望着婆母,试图了解事情来龙去脉。 作为躺在床上的苏年年娘,听到自家儿子说闺女出事了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就晕了过去。 好在被丈夫给搀着才有了些力气,没等两儿子说完,紧跟在公爹后面就使劲跑,一到家,就看到躺在床上的闺女。 自然是最迫切想要了解孩子情况的。 “紫怡啊,你先别急,敬哥儿去找你根生叔了,等他看过之后再说。” 王桂花软了些语气,扶着柔弱的三媳妇坐到凳子上,拿帕子给她擦泪。 其他的儿子儿媳也陆陆续续地进了屋,都想问清楚事情的经过。 他们问苏子竹和苏子叶时,两个人大抵还是年纪小,说个半天都解释不清楚,可把他们给急坏了。 苏子竹两兄弟:这可不能怪我,谁让我俩个子矮,冲上去的时候人就晕了,奶也没跟他们说发生了啥呀。 本就不大的屋子,十几口人都挤在里面,顿时屋内水泄不通,连光线也暗了几分。 苏子敬挎着药箱,搀扶着苏根生走进院子,冲着屋里喊:“奶,根生爷爷来了。” 走到门口两人顿住。 额,进不去咋办? 苏根生拉着最靠近门的老二苏志强,将人往外扯,“你们都挤在里面不出来,老头子我怎么进去,还要不要看病了?” 苏国邦发话了:“老大老二老三,你们都领着自家媳妇和孩子到外面等去,有什么事等根生看完再说。” 等人全都到院子里去,苏根生这才上前把脉。 过了片刻,“年丫头脉象沉稳,看着并无问题啊,怎么会昏迷呢?” “是不是中了什么迷药啊?”王桂花问。 “若是中了药,从脉象上自然会发现的,你再想想那贼人对年丫头做了啥?” 王桂花仔细回想着之前的画面,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看的真真的,那老头神神叨叨的,就那么比划了几下,我家宝就晕了。” “那只能把老头抓着仔细盘问清楚,看他到底对年丫头做了啥,这根本不是身体问题,我是没辙了。” 说完,苏根生收起药箱起身想走。 王桂花立刻给苏国邦使了个眼色,苏国邦心领神会地扯住苏根生的袖子,不让他走,“春哥啊,你这都没看多久,能看出个啥,再认真看看。” 苏根生和苏国邦两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这老小子的性情是了如指掌,憨厚老实,一股脑的。 猜到了是王桂花授意,叹息了声:“桂花啊,我都说了我治不了,你扯着我也没用,倒不如赶快去盘问一下人,问出导致年丫头昏迷的原因,这才是最要紧的。” 苏子宁两兄弟把人捆了扔柴房就没管了。王桂花也忙着照顾苏年年,一时都忘了那老头还晕着呢。 经苏根生提醒,她才想起来,这不是巧了嘛。 王桂花坐在床边,帮苏年年把手放进被窝里,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根生,还得麻烦你去柴房看看那人,被轩哥儿打晕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5章 遇见神仙了 “你这……” 苏根生有些无语,还是让苏国邦带他去了,检查过后,瞥了一眼跟着一起过来的苏子轩,拍了下他的肩膀,打趣道: “小子,你可真行,要是力气再大些,我下次估计得去牢里看你了。” 苏子轩本就害怕,被这样一说,脸色愈发苍白了。 苏国邦见状将孩子抱进怀里,急忙打圆场,“春哥,你吓唬孩子作甚,我觉得轩哥儿做的甚好,难不成还放任这人拐我孙女啊。” 又小声地嘟囔了句:“再说这人不是没死吗?” 苏根生笑了一下,摇摇头,不再开口,打开药箱给躺在地下的人施针。 心中暗想,他可没开玩笑,这人看着年纪也这么大了,轩小子又没轻没重的,还好老头身体还算硬朗,脉搏强健,运气好。 要不然……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苏国邦让苏子轩出去玩,现下柴房只有他们二人,说话也自然了不少。 “春哥,我寻思着把这事跟村长说一下,我们先前回来的时候,好多人都听到了动静,估计待会都会过来问呢!还不如自己先说了,你怎么看?” 苏国邦站在一旁,想听听苏根生的意见。 苏根生年轻时外出学医,走南闯北大半生,自是见多识广,临老了才想着落叶归根,带着媳妇回到苏家村,凭着半辈子攒下的积蓄,也算是吃穿不愁。 平日乡里乡亲的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也热心,只收药钱,村里人对他那是极为尊重。 苏国邦自是羡慕的很,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地位却千差万别。 他就是个泥腿子,一辈子就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自是没法比。 苏根生手上动作一顿,紧接着又继续扎针,话中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三伢,这件事你要说的话,最好让全村都知道,把事情往严重了说,要么干脆不说,只凭村长一人,可不够。” 苏国邦点点头,进屋跟王桂花说了声,得到首肯后风风火火地领着几个孙子出去了。 王桂花看着自家老头离开的背影,不禁笑道:“根生老头啊,真是只狐狸……” 等柳白醒来已然是下午光景。 此时他躺在地上,手脚皆被麻绳捆着,嘴里被塞了不知哪来的破布,白发经王桂花的拉扯,变得乱糟糟的,衣衫因拖拽而沾满了泥。 早就没了当初那副超脱世俗的模样,更像是稍微像样些的乞丐。 屋子里亮堂堂的,聚集了许多男人,所有人正在叽叽喳喳地争论着。 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柳白一睁开眼,自然就被人发现,其中一人大声嚷道:“安静安静,村长,他醒了。” 柳白后脑勺还是疼的厉害,一下没反应过来当下的处境。 “小七子,去,把他嘴里的布扯了,我倒要问问看,他哪来的胆,敢到苏家村来干拍花子的行当。” 村长苏哲坐在祠堂上首,熟练地指挥着自家孙子。 小七子应声取出布条,柳白嗓子疼,忍不住干咳了几声,才哑着嗓子解释道:“我不是拍花子,我只是恰巧路过此地。” 旁边几人听到后皆小声嘀咕。 “有哪个拍花子会承认自己是拍花子。” “就是,拍花子最喜欢走街串巷,恰巧路过我们村是假,恰巧想要拐孩子才是真。” “谁家好人会随便进别人家迷晕小孩呀,还在狡辩,当我们都是傻子嘛!” 最后一个人的话简直是说到了点上,苏哲脸色冷沉了下来,极为严肃地盯着柳白说, “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对年丫头做了什么,要不然我就把你扭送到县衙去,让官老爷赏你几大板,看你受不受得住。” 柳白想了想说:“我是云峰山的道士,姓柳,途经女娃娃家时,见那孩子痴傻,仔细一看便发现她少了一魂一魄。 遇见既是缘,我本想着治完就走,不多做停留,谁曾想,弄出这样一通闹剧。” 云峰山可是乾国的最为有名的道山,颇为灵验。 据说皇帝每年都会率亲卫前往论道,不过进入这山,只靠机缘,不论身份。 甚至有时皇帝也会吃闭门羹,更是令诸多达官显贵趋之若鹜。 不少百姓也会慕名前往碰碰运气,只求能窥的一丝天机,保自己或者家人平安顺遂。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道听途说来的,山高路远的,哪里是他们小老百姓敢想的。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家年年昏迷到现在还没醒,这你该如何解释?” 苏年年他爹苏志坚说话声很是激动,恨不得上前扯着柳白的衣领问话了。 “她现在昏迷实属正常,魂魄尚未归位,又如何会醒。”柳白咳了一声,继续说:“待三日后,她必醒。 届时,那女娃做出任何举动,都不必惊慌和害怕,毕竟身体融合需要一定时日,她也需要时间来接受,不得操之过急。 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好运都在后头呢……”只要你们真心对她。 后面的话他没说。 万事皆凭本心而动,方能以真心换真心。 只希望这家人能把握的住吧。 屋中众人都被柳白的一番话给震惊了,谁也没想到故事竟然会朝着志怪的方向发展,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苏根生最先反应过来,问:“口说无凭,要是三日后人未醒又该如何处置?” 柳白轻笑,没想到这村里还有个聪明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清冷和镇定。 “无事,我怀中有两道符,待人醒的后一日夜间,烧一张符,她和她家人自会知晓这诸般因果。剩下一张嘛,日后情况危急使用,或可保女娃娃一命。” 苏哲示意,小七子在他身上一阵摸索,在衣襟中翻出了两张符纸。 上面乱七八糟的画着什么,他不识字看不懂,只觉得现在再看那老者,似乎有哪不一样了。 苏哲虽不知这人的话是真是假,但语气和善了不少。 “好,既如此,便辛苦道长在此修整几日,若是年丫头无事,小老儿自会带着村里人向您赔不是,若……”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明眼人都能猜到。 谁知被解开绳索后的柳白没说话,白烟乍现,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在众人眼前,只留下地上的一根绳。 良久。 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天爷啊,我今天可算开了眼了,碰到神仙了。” 苏家几兄弟都亲眼目睹了人原地消失,也是震惊不已。 苏国邦更是宝贝的将手中的符纸揣在怀中,对柳白之前的话,哪还有半分不信,欢欢喜喜地回家了。 第6章 妹妹真的好了! 苏国邦手死死的捂着怀中的符纸,小跑到王桂花面前,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老婆子,你快把这两张符收好,这可是好东西,给年丫头保命用的。” 因为提审柳白是在祠堂,都是家中的男人集会的地。 除非做了坏事,女人是很少能进入祠堂的。 所以王桂花并不知晓祠堂发生了何事,一脸懵的接过那两张符,等着苏国邦的解释。 苏国邦很是骄傲和高兴,“媳妇,你可不知道,那个拍花子,哦不,是仙长,他是来治年丫头的,说年丫头是少了一魂一魄,这才傻的。 难怪我们之前看了那么多大夫,也治不好人。但现在不一样了,年丫头三日后醒来就会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了。 这符你一定得收好,记得第四日的晚上烧一张。” 王桂花这才有些明白了,盯着苏国邦,想再确认一下:“那人真不是拐子?” “不是,你见过有人能在大伙面前凭空消失吗?你都没看见,那人一被解开绳子,就不见了,这不是仙长是什么?” 王桂花也被苏国邦的激动劲感染了,但高兴过后,又心存担忧:“我们那样对人家道长,他不会怪罪我们吧?!” 苏国邦光顾着高兴去了,哪里思考过这个问题,面上笑容消失,不确定地说:“人不都说仙人宽宏大量,什么能撑船嘛,应该不会跟我们这些大老粗计较吧。 要不,怎么会给我们家符呢!” 两人相互安慰一番,这才算安下心来。 王桂花起身去放符,苏国邦将家里人全部聚在一起开会,有些事还是得大伙一起商量商量才行。 事关他家,家中的男丁自然都去了祠堂,只需要简单跟女眷解释一下就行。 待众人都得知事情全貌后,也是连连称奇,没想到苏年年居然马上就要好了,最激动的,莫过于张紫怡了。 要知道当时苏年年刚生下来浑身青紫,几乎是没了呼吸,还是苏根生拿来了上好的人参才堪堪救了她一命。 没想到人虽然活了,却是个傻的,可终归是她的女儿。 这些年她问娘家也借了不少钱去治病,人依旧不见好转,家中欠的债实在是太多了。 她都打算放弃了,傻就傻吧,大不了以后还了钱养她到老。 没想到柳暗花明,在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孩子好,这怎么能让她不兴奋。 王桂花见堂屋中一家人皆面露喜色,继续商量道:“柳道长说年年三日后醒,那家中肯定得留人在家守着,地里又正是忙的时候,你们有什么想法?” 苏志勇作为家中老大,最先开口,“娘,您肯定已经有章程了吧,我们听您的。” 其他人也是跟着附和,完全按照王桂花的安排来。 苏家人就是这点好,一个是勤快,另一个就是齐心。 毕竟是一大家子人呢,要不人心不齐,这个家早就散了,兄弟、妯娌之间的关系很融洽,这也说明王桂花的管家能力强。 对所有人,不对,是除苏年年外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家中人也老实本分,不会有什么歪心思。 王桂花很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既然你们都听我的,那我就来说一下分工。大人继续去下地,今天耽误了一日功夫,要再不播种,怕是晚了。 宁哥儿几个明日还是照常去砍柴,后两日就不要去山上了,留在家劈柴做活,以防年年突然醒了,我在厨房或者外出洗衣啥的家里头没人。你们可有意见?” 张紫怡知道这样安排是最为稳妥的,毕竟家中都指望田地过活,但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难为情地小声提出意见。 “娘,第三日当午休息我能不能回来看看?” 又怕王桂花不同意,她保证般举起手发誓:“娘,我回来看一眼就走,保证不耽误干活。” 大房李香莲和二房刘艳也是做母亲的,又是从小看着苏年年长大的,虽然苏年年傻,但她爱笑,每每她们回家都能被这笑治愈。 她们要是有女儿,肯定也是捧在手心里,自然理解张紫怡的心情,也帮腔道:“娘,你就答应吧,这要不是抽不开身,我们高低也要回来看看的。” 张紫怡朝着两妯娌投去感激的目光,随即两眼含泪望着王桂花。 王桂花视线扫了眼众人,没好气道:“你娘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一个两个说什么客套话,我是体恤你们劳累,想着晚上回来一样能看到,既然你们都不怕累,回来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这可是仙长显灵,他们何德何能能遇见这等好事。 众人都决定第三天中午回来看看,最重要的,他们都希望苏年年能好。 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在药罐里长大,要是真的能好,也算是家中的一大乐事。 第三日一早,苏子宁几人就一直在窗户那守着,看到苏年年起身打量了眼屋内又躺下,眼神清澈也不再傻笑,心中都十分兴奋。 妹妹,真的好了!! 苏子敬急忙跑去厨房告诉王桂花,“奶,妹妹醒了,真的好了。” 王桂花听完,蜡黄的脸上出现了不太明显的红晕,转过身去擦湿润的眼眶,双手合十,朝着屋外拜了几拜,“真是上天显灵啊,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而后掀开锅盖拿出一个鸡蛋。 这是她一早就煮在锅里的,想着等人醒了就喂给年年吃,但苏子敬看着,她得解释两句。 “这是给你们妹妹补身体用的,等妹妹好了,奶也给你们做。” 苏子敬摇摇头,非常懂事地说:“奶,我们都是大孩子了,家里的蛋都给妹妹吃,等妹妹好了,我还要带她去捡野鸡蛋,全都给妹妹吃。” “好好好,我们家子敬是个好孩子,你妹妹也会记着的,你们几个先把锅里的早饭吃了,奶去屋里看看。”王桂花拍了下苏子敬的手,转身往里屋走去。 之后就是苏年年刚醒来的场景。 第7章 救命,能不能不要靠近她! 苏年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她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 因着柳道长说今天人会醒,所以家里干活的几人也没带午饭,都回来吃,现在都在屋外闲聊着,张紫怡守在床边。 “年年,你终于醒了,娘亲的心肝诶,可吓死娘了。” 张紫怡看到苏年年睁开眼,眼泪就止不住的簌簌掉落,滴在苏年的脸上。 滚烫,炽热,令人难以招架。 苏年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本该白皙细腻的瓜子脸,可能是被太阳曝晒的原因,略微显得发黄,但双眸犹如一泓清泉,清澈明亮,温柔婉约。 这就是这副身子的娘亲了。 眼泪,跟不要钱的一样,不停地朝着苏年袭来,令她感觉有些痒痒的。 于是她伸手擦了一下张紫怡脸上的泪珠。 没想到不擦还好,一擦张紫怡的泪更是如扭开的水龙头,似乎要将她给淹没了。 张紫怡确认苏年年是真的不傻了,心里高兴,可眼泪就是止不住,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苏年:…… 叫你手贱。 还好屋外的几人说话声音不大,听到屋内动静后,都一窝蜂的进来了。 刘艳把张紫怡给拉到一旁安抚,她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十多双友善的乌黑瞳眸都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苏年,对视上时感觉就像动物园的游客在观赏猴子似的。 她真的超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年即使闭上眼睛,但仍能感受到那些灼热的目光,于是她为了敛去脸上的不自在,拿起一旁的被子将自己蒙上,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但实在架不住热情的众人将她从被子中挖出来。 上手是苏国邦,他神经大条,也不管床上的人儿愿不愿意,抱起人就吧唧亲了口,龇着牙朝着苏年笑:“乖宝,我是爷爷,你还记得吗?快叫声爷爷听听。” 苏年:她不干净了。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苏国邦将她抱的很紧,苏年根本挣脱不开。 其余众人也纷纷上前,对她上下其手的,苏年感觉快要被他们玩散架了。 心中忍不住吐槽:救命,能不能不要靠近她! 众人也有分寸,看着苏年的脸上出现了一副生无可恋的小表情,都不敢再上手了。 最后是王桂花将人接了过来,轻柔地哼着小调安抚她,这才让苏年的脸色好看了点。 堂屋午饭时间。 “乖宝啊,你想吃啥,奶给你夹。”王桂花坐在上首,怀里抱着苏年。 苏年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水煮白菜,清炒白萝卜,以及发黄的糙米。 额! 她觉得饿死好像也行。 完全没有食欲的几大盆菜,家里的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这就是古代的日常生活水平吗?真是不敢想象。 苏年没做声,歪倒在王桂花怀里,别说,当个软骨头的还真舒服。 王桂花见怀中的小人不吃饭,那怎么能行呢,人是铁饭是钢,何况这么小的人,再饿下去要成皮包骨了。 “乖宝,张嘴,奶喂你吃。”说着,王桂花做了个张嘴的动作,希望苏年也能跟着她做。 还不能完全掌握这具身体的苏年果然学着王桂花的动作张开了小嘴。 一大勺饭就这么硬生生塞进来了,更确切点说,应该是捅进来的。 这么硬的饭,苏年简直难以下咽地要哕(yue)出来了,但王桂花一直盯着,苏年用余光悄悄打量了眼,默默低下了头。 要是她吐出来,王桂花估计会把她吐出来的饭拿勺子接着再喂给她吃吧,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有这段。 哎,还是慢慢咽吧。 苏年吃完这一口,立马抢过王桂花手中的勺子自己吃,不敢再让她奶喂了,怕了。 就在她低下头自己扒饭的时候,家里所有人都欣慰的看着她。 半个时辰后,苏年才勉强吃完那碗没啥味道的饭。 紧接着王桂花递来一大碗水,她也没客气,一口气喝完,打了个饱嗝。 还好,差点就要噎死了。 而家中的大人,早就急匆匆吃完饭回到地里干活去了,毕竟时间不等人。 苏年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把这个家的构造摸清了。 苏家的房子是泥瓦房,正中间是堂屋,靠左是厨房和柴房,靠右是茅房,五间卧房围绕着堂屋,大房二房三房各一间,几个小孩一间,还有就是老两口一间。 由于苏年这几天跟王桂花睡,苏国邦就跟几个孙子挤着。 院子靠右侧养了三只鸡和两只鸭,靠近院门有两棵枣树,一棵枇杷树,以及一棵柿子树。 这样夏天和秋天都有果子吃,算是家里人为数不多的零嘴。 眼下初春季节,树梢隐隐能看到发了嫩芽,昭示着即将迎来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她决定要出门。 这里类似于现代的江南地界,水系四通八达的,寻条河应该不是难事,死着也没有负担。 因为每年必有人会淹死在河里,不是她也会是其他贪玩的小孩,就让她给其他人长点教训吧! 打定主意后她就朝着院门走去,就在即将碰到门的时候被苏子轩给拉住了后衣领,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 苏年忍无可忍,上辈子没丢过的脸这辈子真是丢尽了。 手脚并用,用力挣扎起来,眼神也在无意中变得锐利。 “老三,把人放下,你这么扯着小妹她会不舒服的。” 苏子宁眉头皱了下,放下手中的柴火,双手在衣服上摩擦几下,见手不脏后,这才将苏年抱起。 “妹妹趁着大伙没注意,想偷溜出去,要不是我看到了,她就跑了。” 苏子轩一副得意样,简直给苏年看笑了,手上去就是在他身上拍了下。 不过没啥力气,跟挠痒痒一样。 要是换做前世的她,不得给他打出内伤来她就不叫苏年。 苏子宁给苏年整理了一下衣衫,语气轻柔地问:“妹妹是想出去玩吗?” 苏年眼睛一下就亮了,突然觉得这老三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把她的想法说出来了。 用力点了点头,身体扭动着,意思是她想去。 看着苏年难得灵动的小模样,苏子宁哪舍得拒绝啊! 一脸宠溺的捏了捏苏年的脸,冲着厨房里的王桂花说:“奶,现在天气好,我带年年到村里走走。” 王桂花正在厨房里洗碗,从厨房的窗户那探出头,爽快地说:“好嘞,你给年年多加一件衣服,外面风大,别走太远了。” 说是加一件衣服,实则是披一件不知是谁穿的衣服。 那衣服大的,可以直接把她一个人给完整包进去,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瓜。 苏子宁就这样抱着人出了门,其他几兄弟见状也不干活了,都吵着要和妹妹一起出去。 王桂花大手一挥同意了,反正也去不了多久,想去就去吧。 于是,本该两人行的,后面瞬间多出了四个小尾巴,在村里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第8章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苏子宁抱着苏年年,弥补了她身高不足的缺陷,能看到的景物更多了。 没走多久,一条大河映入眼帘,眼下冬雪消融,又下了几天春雨,河中水量见涨。 河道旁多柳树,离岸远些的地方还有棵大榕树,树下有许多的大的鹅卵石,几个妇人正坐在树下做缝补,有说有笑的。 看到一行人过来,刘婶子笑着打招呼,“宁哥儿,你们怎么都出来玩了,你家妹子咋样了?” 柳道长的事,他们都听说了,甚至传的越发邪门,说什么苏年年是福星,能给村里人带来好运。 他们听说后都笑笑,当做玩笑话,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小娃娃,可不能瞎说,给人折寿了。 苏子宁笑着回话:“多谢婶挂心,小妹已经好了,喏,这不,我带她出来转转,好的更快些。” 听苏子宁说完,几人才注意到他怀里的人。 小姑娘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脸蛋圆润润的,泛着淡淡红晕,眼神清澈灵动,看着和之前确实判若两人。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年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另外一个婶子出声。 哥几人认真地向几人道了谢,抱着人继续走了,一路走,一路打招呼。 要换作现代,这不就是纯纯的晒娃嘛。 苏年对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一直指着河,到了水边,她挣扎着要下来。 苏子宁也依着她,只是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年年只能站在旁边,可不能过去哦,水很危险,知道吗?” 苏年敷衍地点了下头,蹲下来玩石子,打算放松几人的警惕性,再伺机而动。 果然,给她找到了机会。 男孩子对水是没有抵抗力的,苏子轩率先脱了鞋袜,下到有他半截腿深的水中,想要从水里捞些什么。 其他几人看到也纷纷效仿,河水冷冽,但几人似完全感受不到般,在河边摸索着。 不一会儿,苏子轩捉到一条拇指大的小鱼,借着河水冲洗干净后,光着脚就走了过来,把鱼扔到地上。 “妹妹,你看三哥给你捞什么了,等一下拿回去给你放水里玩。” 苏子叶摸到几个螺丝,也屁颠颠地跑过来,“妹妹,我抓到泥螺,等一下我教你砸了喂鸭。” 苏年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等几人继续下水,她便装作好奇的模样,离水边越来越近。 然后,一双有力的手牵住了她的小手,是苏子敬。 “妹妹,我们就站在旁边看,等一下哥哥抓的全部给你。” 苏子敬一直牵着她,她根本找不到机会,于是蹲下来,演示她想上厕所。 但苏子敬并不理解,苏年没有办法,只能小声地说:“尿尿。” 这可把苏子敬高兴坏了,小妹会说话了,也没管苏年说了啥,大喊在水里的几人。 “大哥、三弟、四弟、五弟,小妹会说话了。” 正想着摸条大些的鱼给小妹玩的苏子宁身子一震,鱼也顾不上抓了,朝岸上走去。 然后又是几人的围观。 苏年有些习惯了,苏子叶个子最矮,灵活地凑在最前面说:“妹妹,我是哥哥,叫哥哥。” 苏年:…… 小屁孩!! 她再次小声地说:“尿尿。” 几人都听得真切,小妹确实会说话,他们早上还担心妹妹恢复正常后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会自卑。 现在,他们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妹妹会说话了! 压根没人把关注点放在她要拉尿上。 苏年见几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无奈地伸手拉里面最为稳重的苏子宁的袖子,仰起小脸说:“尿尿。” 苏子宁这才反应过来,弯腰准备脱苏年的裤子,吓的苏年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要是苏子宁真的给她脱了,她就再也找不到借口了。 于是奶声奶气地说:“我—来。” “钻—过去—你们。” 这副身子太没用了,说话都说不清楚,但好在几人也能理解。 “小妹,你的意思是自己上,不要我们帮忙?” 苏年赶忙点点头。 “小小年纪,还知道害羞了!”苏子敬捏了下她的小脸蛋。 苏子宁也是眉眼弯弯,觉得小家伙古灵精怪的,莫名戳中他的笑点。 所站位置本就靠近水边,所以待几人转过身子后,苏年用尽全身力气朝河而去。 任由冰冷的河水把她吞噬,窒息感伴随着坠落的失重感随之席卷而来,将她拖入深渊。 再见了,苏家那些善良的人! 可惜她不是苏年年,她就是个灾星,她不敢去奢求那些不属于她的温暖,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她好的人被她害死。 希望他们此生能岁岁平安吧。 在她意识完全丧失前,似乎听到了有人喊她。 不对,是喊苏年年,而不是……苏年。 她闭上双眼,彻底昏死过去。 苏子宁他们听到动静就回头了,可岸上哪里还有苏年的身影,只看见一圈圈巨大的涟漪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而后归于平静。 几人哪里猜不到,除了老四老五,大点的几个全都脱了外裳跳了下去。 好在他们都是在河边长大的,水性好,很快就将人给捞了上来。 也顾不得身上冷不冷,光着脚就着急忙慌往家里冲。 苏子敬理智尚存,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奶,奶,救命啊……”苏子宁几个最大的也就十岁,小的五岁,根本就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人,现在应该都傻了。 只能一边哭,一边跑着向王桂花求救。 王桂花在屋里补衣服也是被喊叫声惊着,手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伤口渗出一颗小血珠,她放在嘴里含了下,立刻放下东西快步出屋。 就见几个孙子浑身脏污且湿漉漉的回来,苏子宁手里还抱着双眼紧闭的苏年。 “宁哥儿,这是咋回事?” 王桂花声音中不自觉地夹杂几分颤抖,脚像是有千斤重,令她难以迈开步子,只能压下心中的恐惧慢步上前。 苏子宁也是失了神,流着眼泪,嘴里不停地喃喃:“奶,救妹妹。” 在他心中,他奶就是家里最厉害的人,肯定能救妹妹的。 王桂花颤抖着双手接过苏年,只见她面色苍白,死气沉沉的,早就没了先前的活泼样。 她有些不敢伸手去探鼻息,怕要是没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交代,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第9章 古代的神婆? “奶,妹妹会死吗?”最小的苏子叶哭着问。 他知道死,那时候他和村里的小虎关系好,经常一起玩。 可有一天他去找小虎玩,小虎奶说小虎不在了,他当时不理解,说等小虎在家的时候再来找他玩,小虎奶却哭成了个泪人。 后来他看到小虎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他怎么叫也不会回应,来了好多人把他抬到山里去,他就再也没见过小虎,当时他还伤心了很久。 现在妹妹也是这样,躺着怎么叫她也没有反应。 他想要那个会对着他笑的妹妹,他不想……再也见不到妹妹。 王桂花被孙子的话给问倒了,年年怎么会死呢,她用胳膊擦了眼泪,抱着人往屋里走。 这时苏根生也来了,是苏子敬跑着将人扯过来的。 “王姐,快让开,我来给年丫头看看。”苏根生见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寒暄,立马上手把脉。 顿时心下一松,“还有救!王姐,你快帮忙把年丫头的衣服给解开,我马上给她施针,稳住她的心脉再说。” 她尽力稳住有些发抖的手,帮苏年把衣服给解开。 过了好半晌,苏根生收了针,长呼了口气,“性命是保住了,你先给她换身干衣服吧,莫染了风寒。” 王桂花神色焦急地问:“那孩子什么时候会醒?” 苏根生拿出药箱里面的纸笔铺在桌上,边磨墨写字,边叹气:“晚些时候吧,你等会上我家拿药,记得多拿几副,我看院里的哥儿也都冻的不轻。” 王桂花连连道谢,刚刚她摸着人没有呼吸,还以为年年没了,还好有根生在,要不然,人真就没了。 她哪里知道,苏年那是属于假死状态,无呼吸但有脉搏,若是得到适时的救治,也能性命无虞。 给屋里的苏年年换上衣服盖好被子后,王桂花脚步虚浮地出门。 刚打开房门,就瞧见五个孩子在门口跪成一排。 “奶,妹妹怎么样了?”几人见王桂花出来,颇为紧张地询问。 听到王桂花说无事后,五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王桂花收起伤心和难过,快步上前把几个人拉起来说:“你们几个,还不赶快回屋换件干的衣服,等会你们妹妹没事,你们个个染风寒,是想熬死你奶吗?” …… 苏年悠悠转醒,已然是第二天下午了,归根到底,还是身子太弱。 苏年睁眼就看到熟悉的木床,知道自己没死成,心中不免抑郁,这下怎么和苏家的人相处呢,真是尴尬呢。 正当她躺在床上思考时,门被从外推开。 苏年眯着眼装睡,一个穿着不伦不类衣服的人进来了,她看了眼走到跟前的人,并不认识。 那老妇人脸上化了个奇葩的妆,用各色颜料涂抹而成,拿着根鸡毛掸子还是什么的,在她的眼前瞎晃悠,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 这就是古代的神婆? 真是离谱,这是要给她叫魂呢,还是要送她走啊! 那个神婆在屋内转了一圈,不知撒了些什么东西在地上,又再次回到她身边,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念着听不懂的祝祷语。 然后用身体挡住外面的视线,手用力的往苏年的胳膊上拧了下。 苏年条件反射般抱着被子瑟缩到床的里侧,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神婆。 神婆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后转身开门让等在外面的人进来。 等人都进来了,她拍了下自己的荷包,对着王桂花说:“苏老太,你孙女身上的水鬼已除,我将它收入我的宝袋中。 但得将这水鬼彻底灭了,你孙女才能恢复正常。 只可惜……” 自从柳道长事件后,苏家人开始对这些鬼神之事信了几分,特别是昨天苏年年的异常举动。 家中众人一致认为苏年年不可能自己跳河,最有可能的就是沾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苏老头今天没去地里,而是去隔壁村请了神婆回来捉鬼。 王桂花知道神婆话里有话,也很给面子地接了话:“可惜什么?” “可惜我道行不够,得用香火去向天师借些,不然水鬼不死,还会继续缠着你孙女的。” 唬人的话一套一套的,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钱嘛! 王桂花一下明白了其中关窍,看了眼缩成一团的苏年年,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洗的发白的帕子,里面包着三十多个铜板。 神婆不经意间瞄了眼,脸上却露出几分难为情。 “这些……算了,就当我发善心,损耗点修为也当积攒福报了。” 正当神婆伸手要去拿钱,苏年站了起来,眼神冷厉幽暗地盯着神婆,朱唇轻启,语气凉薄中透着几分威胁:“滚。” 神婆和其他人都看着床上不似三岁孩童的苏年,皆有些被其眼神震慑到。 苏子竹是个神经大条的,丝毫不带怕,还笑着跟苏国邦说:“爷,我就说了妹妹会说话了,你还不信。” 苏国邦:…… 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神婆也是被苏年吓了一跳,她打听的这丫头不是不会说话吗? 怎么看着有些邪乎,她还是拿了钱赶快跑吧。 神婆指着苏年,对着王桂花说:“你看,这就是水鬼附身的症状,你还是赶快将钱交与我去请天师,好让天师将这恶鬼驱除。” 苏年再次开口,犹如暗夜里直取人性命的杀手,毫无感情地看着那神婆,就像看一个死人般,脑袋微歪:“你想死?叫你滚听不见?” 神婆被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平日在周围村子转悠骗取些钱财。 没想到今儿个还真给她碰到真鬼了,立马钱也不要了,火速跑了出去。 苏年扫视了眼屋内,人都在呢。 既然都撕破脸了,也没必要再装下去,继续躺在床上闭着眼,不再说话,恢复了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乖宝!”王桂花小声试探性地喊了声,苏年没回应。 屋中人彼此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是继续待着呢,还是出去。 “妹妹,你先休息,大哥就在外面,有事记得喊大哥,大哥一直在。”苏子宁说完,率先出了门,不管妹妹变成啥样,那都是他妹妹,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说了几句就都出去了,给苏年安静的休息空间。 没人观察到苏年眼角的一颗泪珠滑落,没入枕中。 外面众人都自觉聚到了堂屋,张紫怡最先开口,“娘,年年是不是真的被脏东西缠上了?” 王桂花回想起昨天早上的情景,摇摇头,证明苏年年是正常的。 “刚刚要给钱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那孩子是舍不得我们被人骗,这才出声制止的。” 众人显然也反应过来了,屋内顿时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静。 苏国邦咳了声,吐出一口痰,将一只脚架在板凳上,“你们忘了柳道长说的,年丫头做出任何举动都不要害怕,还有今天烧一张符,咱们不就都知道了。” 苏国邦的话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也不再多想,都等着晚些得知真相。 第10章 你就是苏年年! 夜幕四合,吃过饭的众人再次集合到堂屋内,心中忐忑地等着王桂花烧符。 苏年此刻躺在屋内,翻身看到桌上的油灯和饭碗,觉得碍眼,又将身子转了回去。 堂屋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王桂花小心地拿起火折子,点燃了符纸。 只见屋内有一缕青烟升起,不消片刻,所有人都趴在桌上,陷入了梦境。 而苏年呢,和他们不同的是,柳白直接到了她的面前。 苏年听到动静,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白发老者,自然地将眼前的人和下午来的神婆划为了一类人,脸色不善地问:“你是?” 柳白这几日一直在这附近,对苏家的事自是一清二楚,平和地笑了下。 “吾名柳白,小友不必担心,我与下午的骗子并不相同,我是专程为你解惑的。” 苏年并不想搭理这人,刚想躺下,就听见柳白摸着胡子说:“我知你是异世而来。” 一句话,令苏年愣怔了下,这人好像确实有些道行,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她又不打算活了,大不了被人拉出去烧了。 见苏年不说话,柳白也不计较,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在异世所经历的过往,也知你是觉得自己是灾星所以才想死的。” 苏年这时才有了些兴趣,眉毛轻挑,语气慵懒:“你既然能算这么多,那你能算我什么时候死吗?” 柳白叹了口气,“小友,当下家庭和睦,福缘深厚,又何故寻死。” 苏年再次躺了下去,平静地说:“我向来不贪图不属于我的东西。” 一个谎需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她又不是原主,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端倪。 到那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不奢望,才不会失望。 柳白摸了把胡子,郑重起来:“小小年纪,别多想了,你就是这副身子的真正主人。” 苏年皱了下眉,抬头看着柳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白走近了几步,“苏年和苏年年是同月同日生的,你在前世身死之际应该是十五岁半吧,而这具身子正巧三岁半,期间相差整整十二年,也就是一个轮回的时间。” “你出生时因意外而一魂一魄离体,那个世界的苏年也因难产而差点丧命,为保你魂魄不散,只能将你送往异世,而那个世界的苏年就到了你的身体里。” “如此算来,这本就是你该有的生活。” “我看苏家人也是好的,要是哪天不好了,就跟我回云峰山吧,给我做个小道童,这一生,我保你吃喝不愁。” 苏年,哦,不对,是苏年年一下子接受了这么离奇的事,实在是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但对柳白明显不再敌意,只剩不解:“你为什么这样帮我?” 苏年年在现代深刻明白无利不起早的道理,自然不相信柳白会大发慈悲地来渡她。 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某个人好,要不是图她的钱,要不就是图她的人。 现在她一贫如洗,也就是个三岁小娃娃,应该也没什么好图的。 柳白面上露出愧疚的神情,但又被他很好的掩盖下去。 “我跟你的缘分颇深,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师父,这样我就把事情经过告诉你。” 苏年年不是个扭捏的,很自然地叫了声“师父。” 师父不师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 柳白也没想到苏年年能这么干脆的叫了出来,心虚地摸了下胡子。 “叫了师父,你可不能做欺师灭祖的事哦!” 苏年年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你既然那么清楚知道我的事,应该知道我上辈子的师父被我杀了吧。” 柳白开始辩驳:“他也不算是你杀的,再说你怎么能将为师和那人相提并论呢,为师可是一心为你。” 画风一转,柳白换了副讨好的表情,“只不过是犯了一点点小错误,你最是心善,肯定会原谅为师的,对吗?” “快说!”苏年年也不想再跟这便宜师父绕圈子,神色严肃认真地盯着嬉皮笑脸的柳白。 柳白回想起过往,沉沉地叹了口气,“为师年轻的时候啊,涉世未深,给人看了个相,算出几年后,会有贵星降世,若得之,乾国或可一统天下,长盛不衰。 那人又问,若不得,为师那时哪里懂心计,那人灌几杯黄酒下肚后,被那人套了话,直接回若是不得,必杀之,迟则恐生祸端……” 听到这,苏年年哪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哪是算命,你这不是害命吗?” 柳白坐到床边,试图安抚眼前的小萝卜头,“千错万错都是为师的错,当时我想尽力去弥补的,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你的一魂一魄已然离体,没法,我只能先确保你活着,再想应对之法。 还好,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终归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么多年啊,柳白一直都活在懊悔和自责中,跟苏年年说完来龙去脉后,他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们修行之人最忌讳扰乱因果,他虽是无心,却也酿成了此等祸事,困阻他的道心。 现在不同了,待他偿还完小徒弟后,便可逍遥天地间,无事挂心怀。 凡此过往,皆为序章。 就算再深究又能怎样呢,难道她吃过的苦能不存在?这当然不可能。 苏年年拍开摸她头的手,斜睨着柳白,面上平静,但心中早就在骂娘。 本姑娘最是记仇,哪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此事没完,你且等着吧,等她找到机会…… 苏年年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上一世的我死了,肉体应该都不在了吧,那苏年的魂魄怎么办?” 柳白神秘地笑笑,也没告诉她人到底去哪了,只说天机不可泄露。 苏年年也没多问,只要人活着就行,至于其他的,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最后一个问题,是谁杀我的?把幕后黑手告诉我。” 柳白沉默了良久,回答道:“你还太小,没有自保之力,下次吧,等下次见面我一定告诉你。” 等她十五岁之后,他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的。 在这期间,她只要负责好好长大就行! 时间也不早了,柳白抱着苏年年出了屋,他就施展轻功离开了,留苏年年傻站在堂屋门槛前。 第11章 前世梦境 堂屋内,所有人都睡着了,柳白让她半个时辰后挨个将人叫醒。 苏年年还以为柳白给他们下迷药了呢,并不知道…… 闲来无事,她慢悠悠地搬了个椅子坐到门外。 抬眼便是漫天繁星,好不自在,刚好也给她时间想想前路该何去何从。 屋内众人皆陷入了柳白的梦境中,在那,他们走马观花看到了苏年年前世的悲惨经历。 小孩子的心灵纯粹而自然,也更加敏感和脆弱,能轻易觉察到大人的情绪变化,而后更加会察言观色,小心翼翼。 幼时的苏年年,很少哭闹,也爱不说话,总是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像一个脆弱的布娃娃。 她爸苏悭嗜赌如命,偏偏赌运奇差,每每输钱就把火撒在苏年年身上,说她是扫把星,给家里带来霉运,没少对她拳打脚踢的。 每次苏悭打她她都会哭,然后就会挨更严酷的打,所以她学聪明了,忍住不哭,那样挨的打会少些。 之后她更是学会了保持安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妈万淑英是个重男轻女的,因生她时难产而一直嫌弃她,生下弟弟后更是对她不管不问,只要饿不死就行。 在这种家庭环境下,苏年年能活着,已是不易。 但小孩嘛,不管父母对她多坏,她的内心还是非常渴望父母的爱,哪怕只有一点点。 就在弟弟生病后的某一天,苏悭和万淑英突然对她很好,会温柔地跟她说话,甚至还给她煮了个糖水蛋,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苏年年还以为是爸妈终于喜欢上她了,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结果……转头,爸妈就将她卖给了人贩。 两岁多的苏年年,就这么,被父母给抛弃了。 但是她很乖,没有挣扎,没有哭闹,任凭人贩子把她牵上车。 坐在车上的苏年年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两人开心地笑着跟她挥手道别。 何其讽刺! 那笑,深深地烙印在苏年年的心上,打碎了她对爸妈的最后一点念想,眼神中多了丝坚定。 到了人贩子据点后,苏年年表现的很是安静,人贩子见她这样,也是松了口气。 他们最怕的就是小孩的哭声,特别是这么小的孩子。 因为检查严格,人贩子都不敢轻易买卖,苏年年在那里待了半年多,她甚至过得比在苏家还好。 至少,不会挨打和受到言语辱骂,只要……她乖乖的。 可惜好景不长,警察顺藤摸瓜捣毁了许多拐卖窝点,她所在据点的人贩子被一网打尽了,她被警察带回局里。 警察例行询问她家在哪,家里有什么人,她都没有吭一声,一问三不知。 众人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在发布寻亲公告后,便先将她送去了福利院,想着等孩子父母来寻再行安排。 可像苏悭和万淑英,他们把人卖了,哪里还会去想着把人找回来呢。 就这样,苏年年辗转到了福利院,一待就是五年,谁也没想到,福利院其实是另一个吃人窝。 前三年还好,福利院院长李红玉对她很温柔,她能吃饱穿暖,识得了几个字,院里的小孩被她揍后也不敢招惹她,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直到她六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院长李红玉的儿子王强在学校被人霸凌,跳楼死了。 自此,李红玉心理逐渐变得扭曲,她开始平等地憎恨所有小孩,觉得是他们,害死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而福利院的孩子们都被她假想地当做是霸凌她孩子的凶手,不断地遭受辱骂和殴打。 李红玉更是利用孩子对她的惧怕,警告他们不能说出去。 不管李红玉怎么打骂苏年年她都不哭,所以更是激发了她变态的发泄欲望。 但李红玉又是个聪明的,她只会挑不易被发现的地方下手,苏年年成了她实验折磨人手段的工具人。 捱到八岁,苏年年已经懂了些道理,知道打人是不对的,特别是李红玉这种折磨人的,就应该抓到监狱里去。 于是她趁人不备逃了出去,去警察局投案并把身体上的伤给警察看,带着警察去了福利院,还带他们去了平日李红玉折磨她的地方,里面摆满了各种小针和工具,警察哪里会不明白。 将李红玉控制后,他们又询问了几个孩子,小孩都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直到李红玉被带上警车,他们的恐惧才消散了些,哭着勉强说出了实情。 李红玉被判刑了,而她,也因报警时的机灵被其中一个警察看重,那个人,就是冷天。 冷天将她视为徒弟,带她到秘密基地进行训练,试图将她打造他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替他扫除一切障碍。 当初到基地时,冷天说这里是为国家培养秘密人才,保卫国家机密的地方,苏年年信了。 她开始努力学习各种知识,每天拼命训练,就是希望等她真正有能力时,能回到她曾经的家。 堂堂正正地告诉他们,不要她是他们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她,要让他们后悔。 在秘密基地,苏年年认识了白婉,一个类似于温柔大姐姐的人物。 白婉对她很好,一直把苏年年当成亲妹妹对待,可谓是体贴入微,虽然两人平日都忙,见面的时间很短,但关系还算亲厚。 十五岁时,苏年年本想将手中的训练汇报表拿给师傅,没想到在门口亲耳听到冷天和汪玄在商量杀害国家重要领导的秘密行动。 这,完全颠覆了她的所有想象。 这里,实际上,不是国家的基地,而是他个人的,是他为一己私利而建成的欲望深渊。 她马上跑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白婉,两人计划着等白婉完成今天的任务后就想办法离开。 最后任务完成了,但白婉却再没有回来。 苏年年被冷天叫去了办公室,在办公室里,冷天播放了一段录音,正是她和白婉计划的全部内容。 他告诉苏年年,都是这条消息害死了白婉。 实际上, 是她,害死了白婉。 冷天作为这个基地的主人,所有设备自然都在他的监控范围内。 而苏年年,更是他的重点监控对象。 毕竟,他对苏年年可是寄予厚望,他不杀她,但也不会放她离开。 苏年年被关了起来,她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待了一个月,若是正常人,早就疯了。 可苏年年,她却在心中酝酿起一个计谋,一个能将知道真相的所有人都杀死的计谋。 她的心境改变了,她觉得她爸妈后不后悔都不重要了,甚至还认为他们挺聪明的。 苏年年假意服软,暗中调查涉事人员,静待时机,一击必杀。 在最后的爆炸声后,苏年年就这样结束了她短暂的生命。 这,就是苏年年的过往,也是她不愿活着的真相。 第12章 以后,好好的! 看到这一切的苏家众人早已是泪流满面,他们捧在手心里的人,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这孩子如何能在这种环境中仍然保持善良的。 试想要是换作他们,可能早就生了死的念头。 半个时辰到了,苏年年踩在椅子上爬进了堂屋,把人挨个叫醒,醒后的众人都是眼泪汪汪的看着苏年年,一个劲的抹眼泪。 搞得苏年年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老头的迷药里加了辣椒粉? 好一会,王桂花先止住了泪,把苏年年叫到跟前,将人抱在怀中,轻轻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乖宝,以后,好好的。” 苏年年不明所以,在门口坐的本就犯困,好不容易撑到了半个时辰,一下子就在王桂花怀中睡着了。 王桂花察觉赶忙把人抱回屋里去。 等王桂花再次回到堂屋,发现家里人都坐着没有动,还在不停地擦眼泪。 尤其是张紫怡,泪腺发达,哭的不能自已。 王桂花拍了下桌子,待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她时,她拿出当家的气势,面容严肃地说: “梦里,你们应该都清楚了来龙去脉,这件事,今晚过后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也不许在年丫头面前提。 谁要是说了出去,那就不是我苏家的人,到时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事关苏年年,就算是一家人,王桂花也得把话给说清楚了,可不能等到日后出了事再扯皮。 苏国邦也是哭的像个泪人,哽咽着表态:“年丫头受苦了,怎么我们现在才知道呢,白白让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我往后啊,得加倍对她好。我可怜的孙女啊!” 说完,又想起梦境中看到的一切,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 王桂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苏国邦的嘴,手动闭麦,气冲冲地说:“老头子,你要死啊,哭那么大声,是想把年年叫起来看你这副死样子吗?” 苏国邦自知不对,捂住自己的嘴巴,让自己尽量哭的很小声。 苏子敬眼睛通红地对王桂花说:“奶,我以后一定对妹妹很好很好。” 几兄弟也是眼眶通红一脸认真地跟着附和。 对于苏年年的遭遇,苏子宁想过很苦,从苏年年对家里人的警惕和冷漠就可以看出来,但他没有想象到竟是这样。 他看着那么小小一个人儿,被父母打骂委屈却不敢哭的时候,他好想上前抱抱她,跟她说可以撒娇,可以哭,不必看人脸色,但是他摸到的,只是虚影。 看着小人即使受了那么多苦,仍还是努力想变强,不放弃希望的样子,真的好想告诉她,不要坚强,你身后有后盾,他会保护她的。 但他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被大火所吞噬,这样的苏年年,怎么会让他不心疼。 …… 得到众人的保证后,王桂花让人都回屋睡觉,明日,就是苏家的新生日。 大房屋中,苏志勇正跟李香莲商量着苏年年的事。 苏志勇从鞋底掏出三个铜板递给李香莲说:“媳妇,你要不明日拿着这几个铜板给年丫头买几块糖回来?” 李香莲有些嫌弃地接过钱,在盆里的水中洗干净了,才放入荷包中。 而后从她的首饰盒中拿出红头绳也放进荷包中。 那是她嫁给苏志勇时带进来的,一直被她小心地放在柜子中,舍不得带,所以颜色还很鲜亮,没有褪色的痕迹。 “这是我嫁给你时带的红头绳,当时我娘可是拿到庙里沾了香火气的,也保佑我在苏家这些年夫妻和睦,明儿个送给年年,希望她日后能平平安安的,万事顺遂。” 李香莲的话说的情真意切,苏志勇听了也是颇为感动,从身后搂住自家媳妇。 “我苏志勇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娶了如此贤惠的你,还给我生了两个乖顺的娃,只要我们齐心,往后家里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苏志勇还在煽情中,李香莲似是想到了什么,挣脱他的怀抱,捏起他的耳朵,笑容中透露着危险。 “苏志勇,我刚刚还没反应过来,你这三个铜板哪来的,还敢背着老娘藏私房钱?” “冤枉啊,媳妇,这钱我是想着等你生辰给你买根珠钗的。” 李香莲简直要被这借口气笑了,“三文钱买珠钗?糊弄鬼呢。” 苏志强揉了揉被捏的耳朵,笑着拉住李香莲,“积少成多嘛,要是今年来不及,那就明年,反正等我赚了钱,早晚得给你买根,让村里人都羡慕死。” 哪个女人不爱听情话,哪怕可能无法实现,但男人愿意用心哄,李香莲也很开心,笑着说:“记得你说的,我可记着呢。” 二房屋内,刘艳坐在床上看了眼已经显怀的肚子,手上还不停地绣着手帕,看样式是朵梅花。 苏志强进来后,就想把她的针线收了,“这么晚了,夜间还哭了顿,小心伤着眼,明日再绣吧。” 刘艳扯着不让,“还有几针就绣完了,这个可是我给年年的,你要困了就先睡,莫打扰我。” 苏志强只好在一旁陪着,而后趿拉着鞋朝外走去。 没一会,拿回了一大把稻草杆,坐在桌前编织起来。 “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草编,年年是个女娃,我给她编个小兔子,你说她会不会喜欢?” 刘艳把针在头发上划弄几下,眉眼含笑:“只要是心意就好,你快编吧,等会我绣完可是要灭灯睡的,到时让你摸黑编。” 苏志强也不恼,一脸骄傲地说:“这玩意,我从小编到大的,就算闭着眼睛我都能编出来,你可别小瞧你相公。” 说完动作还是不自觉地快了几分。 三房屋内的张紫怡也在油灯前绣着,不过她绣的不是帕子,而是衣服,她嫁过来穿的红衣。 她是隔壁村童生的女儿,家中还算宽裕,对她也很是宠爱,这才能把人养的娇滴滴的,出嫁时穿的衣服料子也好。 张紫怡想着改小后给苏年年穿。 她得把闺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白白净净的,以后决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她也算是想通了,年年好后,家里也不用长期买药了,所有的钱都可以慢慢还上。 总归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她家宝可真是小福星啊。 苏志坚好久才从外面回来,气喘吁吁地拿着一挂鞭炮,放到桌上。 “你这是?”张紫怡有些不解。 “娘不是说了吗?明天是个好日子,这不得放挂鞭炮热闹热闹?” 张紫怡看着眼前带了几分孩子气的苏志坚,给了他个你开心就好的表情,低头继续改衣服了。 这一晚,除了苏年年,苏家人几乎都没睡好觉。 第13章 家的温暖 次日清晨,晨光朦胧,鸡鸣报晓,鸟兽和鸣,青草吐露,昭示着又是一个艳阳天。 王桂花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走进厨房,开始准备一大家子的早餐。 早饭很简单,一大盆糙米粥,一碟腌菜,还有一盘白萝卜。 等王桂花做好后,家里人也陆陆续续起来了,蹲在水缸边洗漱。 洗完的男人就劈柴或打水,女人则喂鸡鸭或打扫院里。 在农家,几乎看不到懒的,就算无事做,也会给自己找些活干。 苏年年起来后,感觉身体好多了,翻出门槛几乎没用多大力气,就看到大家都在忙的画面。 苏子叶最先看到苏年年出来,开心地跑到她身边,绕着她转圈圈,“妹妹,你醒了,昨天睡的好吗?” 苏年年点点头,可苏子叶不依了,小嘴一瘪,有些吃味地说: “妹妹,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呀,你昨天还跟那隔壁村的神婆说话呢,难道我跟你的关系还没有你跟神婆好吗?” 说完脸凑近苏年年,眼巴巴地看着她,仿佛苏年年不跟他说话,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苏年年这人,最是吃软不吃硬,没办法,虽然眼前的是她哥,但在心里,他们几个都是弟弟。 这么小的萝卜头,只能惯着呗,甜甜地说了声“好。” 可把苏子叶小家伙激动坏了,拉着苏年年的手不肯松, 昨晚几兄弟在床上时大哥可说了,他们得多多引导妹妹说话,这样人才会慢慢好起来,得让妹妹感受到家里的温暖。 没想到他一大早就成功了,心情实在是不要太好。 李香莲和刘艳瞧见苏年年都回屋取了东西出来。 李香莲蹲在苏年年面前,把荷包放在她手上,温柔地说:“年年,里面是大伯娘送你的头绳还有你大伯给你的三个铜板, 本来说给你买糖的,但想了想觉得还是给你铜板,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买,你收好了。” 刘艳怀着身子不方便蹲下,只能摸了摸苏年年的头,而后说:“二伯娘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会绣点花,给你绣了个梅花的帕子,你可不要嫌弃哦。” 她把帕子折好放在苏年年的另一只手上,继续笑着说:“这个是你二伯给你编的小兔子,怕你不喜欢,他编了几个才从里面挑了个最好看的送你,你拿着当玩具玩吧。” 丝毫没注意旁边耳朵有些发红的苏志强,媳妇说就说吧,干嘛要把他编好几个的事都说出来,这不影响他在年丫头心里的形象嘛。 苏年年呆呆地看着双手的东西,有些失神,还是一旁的张紫怡开口了。 “谢谢大嫂二嫂,你们的心意我们就收下了,下次有了好布,我也给你们俩一人做一条帕子用。” 苏志坚在对面给张紫怡使眼色,手指着他们那屋,张紫怡这才想起来屋里的衣服。 刚刚忙着喂鸡,差点都忘了,抱起苏年年就往屋里去。 苏年年两只手紧紧握着礼物,还处于纠结中。 并不知道,她的动作其实早就替她做好了选择。 张紫怡见女儿在思考问题,也没打扰,伸手想把她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 可苏年年的小手攥着东西不肯松,张紫怡只好开口哄道:“乖宝,你先松手让娘帮你穿上新的衣服再拿着好吗?” 苏年年这才注意到那件暗红色的袄子,看这大小,应该也不是她的呀。 张紫怡似是看出了苏年年的疑惑,将人抱在怀里俏皮地说: “这是你娘我最最喜欢的衣服了,现在我要把它送给我最最最喜欢的年年,你还不赶快谢谢娘亲!!” 在苏年年的印象中,万淑英只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弟弟说话,她当时可羡慕了。 现在,她也有能这样对她说话的娘,那是不是说明,她娘对她的爱不低于万淑英爱弟弟。 想到这,苏年年释然了,她想要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家,想要这么一群和谐友爱的家人,想要大家这么温柔的跟她说话…… 她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张紫怡,试探性地喊了声:“娘?” 张紫怡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有些傻的摇晃了一下苏年年问:“年年,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苏年年再次小声地喊了声:“娘。” 张紫怡这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她的女儿肯叫她娘了,那就说明年年接受他们了! 激动的差点再次落泪,被她强忍下了,今天可是好日子,怎么能哭呢,她尽力勾起嘴角,想要展示一个最大的笑容给女儿看。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苏年年眼中,完全不亚于中式恐怖片的女鬼。 双眼微红,脸上的笑容异常诡异,手上还拿着红色的嫁衣。 苏年年觉得有些吓人,再次喊了声娘,希望她能恢复正常点。 张紫怡这才温柔地诶了声,给苏年年换起衣服来,顺便从荷包中取出那根红头绳,重新给女儿扎了个可爱的小揪揪。 一个漂亮娃娃就此产生。 张紫怡看的颇为满意,她的女儿,就该漂漂亮亮,像个公主一样。 哦,不对,是地主娃娃样,他男人可当不了皇帝。 “走,闺女,咱们出去给大伙瞧瞧,可得亮瞎他们的眼。” 苏年年拿起荷包和草编兔,被张紫怡抱着出了房门。 这时,家里人都坐在堂屋里等着娘俩一起吃饭呢,看到张紫怡怀中白白胖胖的跟个年娃娃似的苏年年,皆是眼前一亮,都很给面子地夸赞苏年年好看。 张紫怡心情很好,径直坐到苏志坚身边,附身在苏志坚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就见苏志坚听完直接猛的站了起来,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接着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年年:“崽,叫声爹来听听,爹等会给你放爆竹玩。” 苏年年没想到她娘是个爱炫耀的,扶额叹气。 既然下定决心留在这个家里,这一步早晚都得迈过去的。 苏年年小脸一红,奶声奶气地叫了声:“爹。” 众人听完哪里还忍得住,一个个目光热切地盯着苏年年,脸上就差写着别逼我求你的字样了。 喊一个是喊,喊几个也是喊,苏年年已经麻木了,从王桂花开始到刘艳,挨个叫了一遍。 但那几个小萝卜头,原谅她,真的喊不出口,毕竟她的心理年龄十五岁,比最大的苏子宁还大了五岁。 没听到叫哥哥的几人都面露失望,苏子宁代表兄弟们说话了,开口就是满满绿茶味。 “妹妹是觉得我们几个不配当你哥哥吗?哥哥好生失望。” 接着又说:“但在我们心中,你永远是我们最宝贝的妹妹,就算你不叫哥哥也没关系。” 话是这样说的,但面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开水浇过的花,蔫巴了。 其他几人也是有样学样的,直把几个大人笑的合不拢嘴。 看来,今天苏年年要是不张这个口,不叫他们哥,他们会一直整这死出。 只听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了声「哥」后,将头埋到苏国邦的怀中,不肯再看众人。 或许她还没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一方面是受身体影响。 另一方面,是真应验了那句爱人如养花,在充满爱的环境中,所有人都真心愿意宠她,爱护她,把她当成小孩子。 那她,就当个小孩又有何妨! 第14章 这样的家人,她很喜欢。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顿早饭,苏志坚先行回屋一趟,准备去屋里拿出昨日买的鞭炮。 这又不过节的,家家户户基本上都不会买鞭炮或者留着没用完的,都怕到时候回潮,那不就浪费了。 他昨夜可是挨家挨户的问了很久,跑了好久,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从一个人家买了串鞭炮。 本想着在吃饭前放的,但等媳妇带闺女出来的时候,家里人都坐到饭桌上了。 他也不好意思叫人先出去,干脆就等吃完饭再放。 反正今天不论早晚都是个好日子,庆贺的时间也不必把的那么死。 等他拿好东西走出屋时,苏国邦和苏志勇他们都从堂屋出来,已经拿好了锄头等一类农具,准备喊他一起出门。 苏志坚赶紧叫住了几人,亮出了手里的鞭炮。 “爹,你们都等会,我先把鞭炮放了,这大清早的图个吉利。” 苏国邦过去就在苏志坚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你这臭小子,买了鞭炮也不早说,这鞭炮在年丫头起来的时候就应该放了,还拖到现在。” 苏志坚摸了下头,憨笑道:“刚刚不是没来的及嘛,现在放也是一样的,一样的。” 说着小跑进灶房中拿了两根棍子,一根没烧着的用来绑鞭炮,绑好后,他左手提着鞭炮,右手拿着烧着的木棍点燃引线。 所有人都站在院子里,张紫怡将苏年年拉到面前,双手捂住她的小耳朵,怕她被爆竹声吓到。 年纪比较小的几个看到鞭炮时,眼睛简直是快发光了。 要知道鞭炮一般都是逢年过节才会放的,而家里条件不好的,就只在过年才舍得放,他们显然是很少能玩到鞭炮。 没想到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的,居然能看到鞭炮,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惊喜激动呢。 引线被点燃后,只听见「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浓浓的白烟逐渐升腾消散,木棍上的一长串鞭炮化为地上的一堆红碎屑。 这个时代的爆竹制作工艺还比较简单,不够成熟。 地上有许多没烧着的小爆竹混杂在红色鞭炮碎屑中,这是常事,小孩子对此也是非常清楚。 这不,鞭炮声一停,苏子竹和苏子叶最先冲了上去,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扒拉着,仔细搜索着还有引线的爆竹,不肯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没一会,他俩反复找了两遍,一共捡了十多个爆竹,一股脑的放在苏年年面前,心情愉悦地拉着她。 “妹妹,我给你放爆竹玩,待会你帮哥哥拿着,哥哥点给你看。” 这种爆竹,一般人都不敢拿在手上,因为引线短的缘故,经常还没扔出去就炸了,很是危险。 有些大人都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被炸,就更别说小孩了。 放完鞭炮时间也不早了,家里的大人全都收拾好出了门。 只是在出门前都认真跟自家小孩说要注意安全,小心被炸伤之类的话,得到保证后才放心离开。 他们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清楚孩子的兴奋,不会制止孩子玩,但得让孩子在安全的情况下玩。 王桂花也是这样想的,不扫兴地从灶台底下拿了一小节带着火星的细木柴出来,再三叮嘱要放在地上玩后,这才把木柴拿给年纪最大的苏子宁。 又拉着苏年年站的远了些,把她放在小凳子上,慈爱地说:“年年,你就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等他们放的时候捂住耳朵,小心别被伤到了知道吗?” 苏年年点了点头,就静静地看着几个小孩蹦蹦跳跳地轮流放爆竹。 几人还时不时回头与她互动,苏年年皆以笑回应,几人点爆竹便更加起劲了。 苏子宁他们一个人放了两个爆竹,最终还剩下三个,几个人也不放了,朝着苏年年走了过来,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并把那还未熄火的木棍递给她。 苏子轩蹲在地上,把手中的爆竹从中间掰开到不至于完全两半分离的状态,小心地放在她的面前,生怕把爆竹里的黑色粉末给倒出来了。 苏子敬握着苏年年的手上前,面色柔和:“年年别怕,这个不会炸的,你点了试试,很好看的哦。” 苏年年是连炸弹都放过的女人,怎么会怕这小小的爆竹呢,但心里还是很感激他们的爱护。 当她手中的木棍挨到爆竹中间黑色的东西时,火星与黑火药发生碰撞,生成了短暂的烟花效果。 只一刹,白光乍现,火星闪动,复而化作一缕青烟,归于天地间,只在地上留下了黑印子和残骸。 苏年年突然想起了前世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烟花绚烂,从来都不是为那刹那的星火,而是纪念你曾见证过它的永恒。(自己编的,不要介意) 这样的烟花,她很喜欢。 这样的家人,她也很喜欢。 看着眼前笑得明媚灿烂的几个哥哥,她发誓,她一定会好好守护这个家,让家里人都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往后,她可得努力了。 苏年年盯着地面,思考着往后该如何赚钱。 站在对面的苏子宁看见她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握成了拳头,眼神坚定,小脸板正的模样,有些好笑。 上前捏了下苏年年的小脸,说话的语气中带了几分逗弄,“年年这是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迷,小小年纪,想太多可是会长不高的哦。走,大哥带你去山里玩。” 苏年年没想到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过来,圆溜溜的大眼睛有神地仰头望着苏子宁,笑笑。 前世苏年年在基地训练时,会经常去野外拉练,最常去的就是基地后山那片未被开发的森林。 在里面,她待得最久的一次是两个月,在那段时间里,她万事只能靠自己。 虽然艰苦,但幸运的是,她无论在身手,还是在生存技能方面,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即便没去过苏家村的山,但她还是很有信心,只要苏子宁带她上山,那她肯定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 不说什么如鱼得水,如履平地,但想赚钱,那不就是洒洒水的事嘛。 不得不说,苏年年的想象很美好。 第15章 给你们一个惊喜! 放完爆竹的几人一起去跟王桂花说带苏年年上山这件事,一开口就遭到了王桂花的强烈反对。 前天她已经受够了惊吓,绝对不能再来一回。 尽管苏年年再三保证,王桂花虽有不忍但还是没松口。 直到苏子宁走到王桂花身边,不知说了什么,王桂花沉默了片刻,勉强同意。 苏年年高兴地换回原来的衣服,取下红头绳放好后,跟着几个哥哥出了门。 王桂花站在院门口不停挥手,目送几人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才缓缓回到厨房,坐在灶台边烧火,叹了口气。 宁哥儿说的对,她不能把年丫头拴在家里一辈子。 希望,年丫头是真的愿意接受他们,好好的活着。 他们要去的这座山,位于村子的后方,村里人一般都在靠近山的一面,也就是山阳面活动。 因此大家伙都叫这座山为靠背山,叫的好听些就是阳山。 苏子宁和苏子敬两人一人背了个大背篓。 苏年年呢,走的慢,两人商量着轮流来背。 第一次站在背篓中的苏年年对此很是新奇,小脑袋东瞄瞄西看看的,对山充满了向往。 可一小会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在平路上还好,苏年年能够保持平衡,但上山的坡路却很不一样。 尽管苏子宁已经走的算很稳了,背篓里的她还是被颠的有些难受,她的身体受重力影响拼命往后仰。 只能双手紧紧抓住背篓的边缘以保持平衡,生怕一个不稳就掉出去了。 这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大哥,你把我放下来吧,我想自己走。” 苏年年被颠的有些想吐,实在是受不了了,拍了下苏子宁的肩膀,示意把她放下来。 苏子宁停下脚步,苏子轩眼疾手快地将人给抱了出来,把她放在地上休息。 “妹妹,坐着喝口水吧。” 苏子敬从背篓里拿出一个竹筒,拔下木塞后喂到苏年年嘴边。 苏年年双手捧着竹筒小口地喝了些,勉强压下作呕的不适感,坐在石头上休息。 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周围都是泥路,除了四季常青的松树,许多树干都是光秃秃的,只有树顶才有几片嫩芽,总体看上去就很荒凉。 苏年年难免失落,她还以为山上应该有很多东西呢。 却忘了这还是早春,万物刚刚复苏,哪有那么快长成,是她太心急了。 这时,苏子竹凑到苏年年面前秀存在感,“妹妹,等再过一个月,我带你来山上采蘑菇,我知道可多有蘑菇的地方呢。” 苏子竹的话一下子把话匣子打开了,苏子叶也说:“妹妹,到时候我给你摘茶泡吃,还给你摘甜甜的花蜜。” 苏子轩想了一下,随即想到了花,“到时候漫山都是花,三哥带你去摘,给年年打扮的美美的。” …… 众人都在畅想春日正盛时节的景象,可苏年年却发愁了。 等山上植被茂盛,至少也得一个月以后了,那这一个月,难道她就这么干等着吗? 她想打猎,可听苏子宁他们讲,他们砍柴的地方属于村里人经常来的地方,不算深山。 猎物少不说,就算有猎物也早就被村里人抓了,很难有什么收获。 再加上她这短胳膊短腿的,现在也无法徒手和那些凶猛的野兽对抗,得另寻它法了。 苏子敬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往前走些,先把柴给砍了。” 苏子宁想要抱苏年年,被她婉拒了。 这副身子又脆又难杀,她刚刚沉浸在体验背篓中的感觉,险些都忘了减肥的事了。 既然现在想起来了,她就不能再让人抱了。 苏子宁也不勉强她,让她走在前面,手抓着她的后衣领,就算人摔倒了他也可以马上把人拎起来。 苏年年身子不舒服地扭动了下,迈着小短腿就往上爬,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累得气喘吁吁了,而后被苏子宁给拎着往前走。 山中的树木繁多,但好烧火且耐烧的种类并不算多,如茶树、椴树等。 又刚过了个冬天,外周都是些人家不要的,只有走到深一些的地方,才能砍到结实好用的木柴。 几兄弟每天都得上山砍柴,小半留作家中用,大半拿来换钱,早就习惯了走山路。 苏子敬说的不远,实际上他们走了快半个时辰。 到了地方,几人也不拖沓,分工明确的开始干活。 苏子宁、苏子敬、苏子轩三个大些的,负责砍柴,苏子竹和苏子叶则负责将砍下来的柴全都拖到苏年年所在的地方。 苏子宁怕苏年年无聊,便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捡松针和松球。 本想着大干一场的苏年年:…… 哎,现实如此,没办法,干啥不是干呢,捡吧! 苏家兄弟都没往里走,呈包围状分布在四周砍柴,时不时要瞄一眼苏年年在干嘛。 看着跑来跑去捡松球的小人儿,几人都心情愉悦,干活的速度更快了。 整座山上生长着许多松树,农家捡松针和松球一般是用来引火的。 每次需要的量并不多,长年堆叠积累下来,这里覆盖了厚厚一层松针。 几乎不需要怎么寻找,一筐松针和一筐松球很快就装满了。 无事可做的苏年年,背靠松树开始偷偷摸摸地捣鼓着东西。 苏子叶拉着柴过来,看到苏年年背对着他不知在干嘛,于是他悄悄凑近,小声地问:“妹妹,你这是在干嘛?” 可把苏年年给吓了一跳,急忙把手中的东西往背后藏了藏,“五哥,你是想吓死我吗?怎么走路没声啊!” 苏子叶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歉:“妹妹,我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不是故意吓你的。” 苏年年把他沾在他头上的枯叶给取了下来,接着用袖子擦了擦他脏手刚刚摸过的地方。 小声地凑到苏子叶的耳边说:“好五哥,你可别跟其他人说,我想到时候给你们一个惊喜,你就乖乖等着吧。” 苏子叶听完,脑袋顿时觉得有些晕乎乎的应声,天,他妹妹叫他好五哥了,至于后面说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一脸娇羞地跑回去干活了。 苏子叶傻笑着来到苏子敬身边接过刚砍下的木柴,苏子敬好笑地问:“年年跟你说什么了,你开心成这个傻样?” 苏子叶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的表情,不说话蹦蹦跳跳地拖着柴火朝着苏子宁去了。 苏子宁正在擦额头上的细汗,看了眼苏年年,拉着苏子叶轻声问:“你刚刚过去的时候,妹妹在干嘛?” 苏子叶想起苏年年说的话,答应了不说的,眼神闪躲地回答:“没什么呀。” “你是想挨揍了吗?敢骗我。”苏子宁面色变得严厉,语气也开始冷了下来。 别看大哥平日一副温柔的模样,生气起来可吓人了。 苏子叶显然是被震慑住了,说话都有些结巴:“我……真的不知道,妹妹只说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妹妹果然把他们当一家人了。 想到这,苏子宁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些许笑意,也不再凶苏子叶,甚至还拍了下苏子叶的肩膀,夸道: “你做的很好,不用跟其他人说,她想我们不知道,我们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苏子叶看着大哥变脸,害怕地往后退瑟缩,小心翼翼地对苏子宁说:“那……大哥,我先去干活了。” “去吧,注意安全。” 第16章 韭菜炒蛋 等几人将木柴砍完捆好,太阳已在正头顶,估摸着到了午时前后。 苏子宁背起装满松球的背篓,又在后面扛起一大捆柴,苏子敬则背着装满松针的背篓和一捆柴,从大到小,拿的东西越来越少。 最后的苏子叶,只拿了一小捆可以单手拿的木柴,因为他还得牵着苏年年。 “妹妹,等会你要是走不动了得跟哥哥们说知道嘛。”苏子宁扛着东西,还不忘叮嘱苏年年,生怕她走累了。 苏年年看着眼前一个个瘦弱却用尽全力扛起家中重担的哥哥们,甜甜地应了声:“我会的,哥哥们都慢点,注意脚下……” 一行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临走前,苏年年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希望…… 转身看着前面被重担压弯身子的人,小跑地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苏子宁他们休息,她就休息,要是没停下来的话,她就努力跟上他们的脚步,全程没喊过一句累,苏子叶提出要抱她,她也拒绝了。 笑话,哥哥们都没说一句苦,她一个什么东西都没拿的人,有什么资格喊累。 所有人都只顾着走,基本上没有交流,因为他们的力气,全被柴火耗了个干净,心里都想着赶快回到家,但今天的他们,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几人到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一进院子,王桂花就快步上前来抱住了苏年年,确定人无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苏子宁几个放了柴,都趴在水缸边排队拿瓢喝水,最后还不忘给苏年年喂水。 王桂花把苏年年放到凳子上,转身去厨房端温在锅里的饭菜。 今天中午的主食还是糙米,菜是水煮白菜和韭菜炒蛋。 那个蛋炒的稀碎,要不是看到绿色中带着一些黄,估计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这已经算是苏家很好的菜了,尤其是蛋这等精贵玩意。 在这个朝代,两个鸡蛋可以换三文钱,而一斗糙米,也就才十文钱,够苏家人吃好几天了。 所以家中鸡生的蛋,一般都是攒到一定数量拿去卖,哪里舍得自己吃。 几个孩子都下意识地只吃饭和白菜,等他们快吃完,韭菜炒蛋基本上保持原样。 王桂花看不下去,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大声说:“你们都光吃饭不吃菜,是嫌老娘炒的菜不好吃吗?” 停了下继续说,“就算不好吃也得吃了,谁也不许剩,听到了没!!” 几人都埋头干饭,没有出声,王桂花这才给苏年年夹了两筷子,温柔地说:“乖宝,早上爬山累了吧,多吃些,不够奶奶再给你夹。” 苏年年把碗里的菜挑了些到王桂花的碗中:“奶,你也吃,长胖胖。” 王桂花稀罕地亲了她一口,没有拒绝苏年年的好意,只是筷子再也没夹过菜了。 可能是早上消耗了太多精力,苏年年觉得今天中午的饭格外香,也是老老实实的吃了个干净。 苏子宁他们先吃完,跟王桂花打过招呼后,就背着柴去了交易的地方,也就是平乐镇上。 一个小饭馆因着他们卖柴火的质量好,所以约好每日固定的时间点去送柴火。 今天有些晚了,现在再不出门,估计要失约了。 而做买卖,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守诺,他们看着天色不早,背着柴火就出了门,没有带苏年年。 吃饱后的苏年年精力不济,没多久就开始犯困,很乖地自己上床睡觉,把脚往被子里藏了个严实。 直到王桂花拍着她的小脸将她叫醒,“乖宝,快醒醒,现在睡久了等会晚上要睡不着了。” 苏年年才从床上慢慢地爬起来,浑身有些酸软,脚上的疼痛令她眉头皱起,在看到王桂花后又化为甜甜的笑。 “奶,我起了,你先去忙吧,我自己会穿衣服的。” 说完开始学着张紫怡给她穿衣服的样子自己穿了起来,王桂花听到院子中好像有动静,也没说什么出去了。 苏年年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眼脚底板,果然,白嫩的小脚丫上长了几个小水泡。 还好,不是很严重。 苏年年用指甲捏烂一点点皮,将里面的水给挤出去,如法炮制般把所有的泡都弄好后,这才慢慢穿上袜子出了门。 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走路姿势有些奇怪。 现下已至申时,院中苏子宁他们刚卖完柴火回来,正商量着一起去地里帮忙干活。 “我也要去。”苏年年小跑上前,拉住苏子宁的袖子来回摆动,肉嘟嘟的小脸一脸恳切地望着他,这让苏子宁怎么能拒绝呢。 跟王桂花说了声后,就抱着苏年年出了门。 王桂花早年是城里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主家平日大方,她多年积攒下来手中钱财也算不少。 当时那户人家的少爷想纳她为妾,可王桂花是个聪明的,长年跟在小姐身边也是学了许多道理,自是知道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宁死也不愿嫁。 好在那家小姐也是亲厚的,念在多年的主仆之情上,把卖身契还了她。 后来王桂花回了乡下,见苏国邦长得不错,人又老实本分,对她也好,两人就此成了亲,家中日子也过得红火。 那时家中宽裕,王桂花非常有远见地把钱用来购置田地,加上苏国邦当时分家所得的五亩水田。 这么多年下来,现在共有十五亩水田和三亩旱地,在村中这已经算是田地多的了。 一亩水田可产两百斤粮食,又因苏国邦是侍弄庄稼的一把好手,经他的细心养护,家中一亩水田可产两百二十斤粮食。 扣除赋税后,家中除了所需的口粮外,还有几百斤的剩余,正常情况下能卖得些银子,留作日常开销。 但苏年年出生后,家中为了给她看病,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目前还欠了二十两的外债,所以家中更是把种田看的格外重要,毕竟家中基本上是靠着田地的收入去还债和过活。 十五亩地,又完全靠人力去耕犁,一家人没日没夜的耕种,也需要半个多月甚至一个月时间。 这几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是再不快些,怕是赶不上春种了。 第17章 是人拉的更快吗? 苏年年走在地头田间,可以看到几乎每块田地上都有村人在忙活的身影。 前些日子的雨水积蓄在田中,木犁过后,将水搅成黄色,不久又恢复澄清。 “爷爷,爹娘……”一看到地头熟悉的身影,她就很高兴地大声喊着人。 听到声音的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子朝声音处看去,就见一群小萝卜头蹦蹦跳跳地嬉笑打闹而来。 他们辛辛苦苦地干活,为的,不就是想要看着这些孩子平安健康的长大嘛! 顿时腰不酸,腿也不疼了,皆是一脸笑意地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等苏子宁他们到了地里,苏国邦继续扶着木犁跟几人说话,“宁哥儿,你们卖完柴火回来了?” “是,我们想着无事,就来地里帮忙,刚巧妹妹睡醒了,怕她在家无聊,便也带过来了。” 苏子宁说着,脱下鞋袜,将裤脚挽起后下了地,站在苏国邦的旁边,帮忙扶着木犁开垦田地。 其余几人也都下田,有的帮忙犁地,剩下的就帮忙插秧。 只有苏年年站在田垄上没动。 她脚上的水泡还没结痂,这样下水,万一感染了,那家中还得花一笔钱给她看病,想了想,还是打消了下水的念头。 刘艳怀着身孕也没下水,在田间帮忙分苗,挑出其中长势好的苗,一眼就看出苏年年想帮忙。 怕她无聊,开口搭话,“年年,你今天做了什么呀?” 苏年年乖巧地回答:“今天我和哥哥们去了山上,我还捡了两大筐松树叶和松果球。”说完还比划了几下。 “哇,年年真棒,这么小就会帮家里做事了,你二哥像你这么小的时候,还只会玩泥巴呢。” 刘艳笑着夸奖苏年年,让被夸的苏年年瞬间小脸通红,睁着大眼睛向苏子敬求证。 苏子敬:…… 他想想,三岁的时候他就开始跟着大哥去割猪草了,哪里只会玩泥巴了。 他娘这样捧高踩低真的好嘛。 但看到苏年年的呆萌表情,算了,都是自家人,宠着吧。 于是苏子敬一脸笑意地对苏年年说:“是,妹妹最厉害了,要我当时可比不过。” 苏年年看着大伙忙活,大伯在前面拉,爷爷、大哥在后面推着,三个人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动木犁,可这么久功夫,才犁动一小块土地,二伯、爹还有二哥也是如此。 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前世在书中看到的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她这人就是记忆力好,只要看过的书,不能说倒背如流吧,记得七七八八是不成问题的,所以她看过很多书,在很多方面都有所涉猎。 这个朝代的耕种工具是简单的木犁,类似于汉代的直辕犁,只是更为粗糙些。 主体是由质地坚实而又具有一定韧性的木材打造而成,分为犁辕、犁架、犁铧三个部分。 犁辕是一根笔直的长木杆,前端连接着犁铧,后端则与犁架相连,犁架用来支撑整个木犁的框架结构,犁铧由铁打造,形状似三角形,尖端锐利,用于入土翻耕。 犁辕上绑着挽具,本该拉着牛的,但因为租牛需每日交五文钱,如此算下来,至少也得要四五十文,家中男丁不少,两个木犁,换作人力一推一拉,也就多了几天时间。 所以苏家决定还是靠自己,农家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几人轮流推拉,辛苦个十天半个月的,也能省下些钱。 既如此,那是不是能改进耕种工具,用最少的时间去完成耕地任务呢。 苏年年很快就想到了曲辕犁,据书中记载,曲辕犁最为适合水田耕种,古代的中后期,耕种工具基本上都有曲辕犁的影子,那它自然有其可取之处。 苏年年想试试能不能捣鼓出来,但她只有理论而缺乏实践,仅凭她一个人显然无法快速做成。 目光在地里的几个男人身上扫视一圈,锁定一人后,她开始构思怎么去说制作步骤。 她状似有些好奇地指着附近的农耕者问:“爷,为啥他家用牛拉,我们家要用人拉嘞,是人拉的更快吗?” 苏国邦被苏年年的童言童语给逗笑了,丝毫不觉得没钱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蔑视地瞅了眼驱赶牛耕田的邻居苏家平,满不在意。 “爷爷力气大,可以拉的动,根本不需要牛来帮忙,他们没有力气的才要用牛拉,你看爷爷给你表演个!” 苏国邦想要在孙女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两脚迈开,弯下腰摆好架势用力推。 但由于苏志勇站在前面没动作,这么硬的地,光靠他一人想要犁动还是有一定困难的。 这不,犁动没动不知道,苏国邦的骨头肯定动了。 只听咔嚓一声响,就这么把腰给闪着了,只能被苏子宁扶着坐到了苏年年身边休息。 苏国邦扶着腰,还不忘跟苏年年解释,“乖宝,爷爷刚刚是给你做了个错误的示范,你可不要记啊,等爷好了,爷可以一口气耕好一块地不带歇的。” 苏年年简直要被笑死了,她这爷爷,真是要面子呢。 但苏年年也不拆穿他,只一脸疑惑地看着苏国邦说:“爷爷,你为啥不重新做过个木头呢,这个木头不好用,还把你弄伤了,我们做个好用的,到时候我也能跟爷爷一样,一口气耕一块田不带歇的。” 一句话把苏国邦问懵了,转而又想到了多年前做过的事,摇头轻笑:“不愧是我的孙女,想法都和我一样,爷爷年轻时也想过做个好用的。 可惜……” 苏国邦没有再说下去,不过苏年年可以想到,应该是失败了,她刨根究底地继续问:“可惜啥?” 苏国邦种田这么多年,又怎会不知现在用的木犁起土费劲还死板呢。 作为庄稼人,要是能做出一个好用的木犁,那是够吹一辈子的,所以他年轻时也多次尝试着改装,但要么就不够结实容易散架,要么就挖的深度不够更加耗费时间。 总而言之,一切都以失败告终,后来他索性不再尝试,还是继续用着以往的木犁。 第18章 起来给我重睡! 苏国邦不好意思把自己年轻时改装失败的经历说出来,只能换了个说法, “这物件这么多年都是这么传下来的,要是能重新做,那些聪明的人不就早就想出来了,怎么会继续用呢?” “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我爷爷厉害,我爷爷可是能一口气耕一块地的人,怎么可能会做不出来呢!” 做不出来也没事,我会帮你的,苏年年心里想着。 苏国邦:…… 得,就绕不开他随口说的瞎话。 不过看着孙女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苏国邦也不想落了面子。 反正他现在这样也帮不上啥忙,休息了会干脆牵着苏年年回了家,想着在苏年年的面前随便捣鼓几下,这事就算完。 等苏国邦从柴房中拿出他之前做的残次品时,苏年年有些震惊,除了犁辕还是直的,样式不对外。 这和她记忆中的曲辕犁已经颇为相似了,不免眼前一亮。 上前去摸了一下木犁,推动的把手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一眼就能看出苏国邦是花了心思的。 苏年年尝试着推了一下,还别说,挺重的,她貌似不经意间,有些嫌弃地扯着苏国邦说: “爷爷,我不喜欢这个直的棍子,推起来不方便,还有,这个地方为什么……,我也不喜欢……” 苏年年不停地指出问题,尽量用着通俗易懂的话把她脑海中曲辕犁的样式说给苏国邦听,希望苏国邦能理解她的话。 甚至还在曲辕犁的基础上加上了些现代元素,更加地方便好用。 苏国邦的想法之前一直被直辕犁给禁锢住了,所以他不管怎么改,始终都还是直辕犁的翻版。 苏年年的话让他有种醍醐灌顶之感,心中颇为激动,脑海中也有了大致雏形。 他抱着苏年年狠狠地亲了口,满是皱纹的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手也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不愧是我孙女,小脑袋瓜子就是灵光,你帮爷爷打下手,爷爷给你做个新的。” 说干就干,两人热火朝天地开始忙碌起来,王桂花从菜地摘了大白菜回来就看到爷孙俩捧着一堆木头傻笑,苏年年跑来跑去给苏国邦递东西。 她将菜放到水缸旁,走近些瞧瞧,“老头子,你不在地里干活,跑回来这是干啥呢?” 苏国邦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木犁上,没吭声。 苏年年跑到王桂花身边,胖乎乎的脸上因跑来跑去而生了汗,手放在嘴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王桂花压低声音说: “奶奶,我们别打扰爷爷,他在做新木头,到时候他能耕一亩田不带歇的。” 王桂花笑的前仰后合,这老头子,天天吹牛皮,还把年年唬的一愣一愣的,真有他的。 不过王桂花看在孙女的面子上,止住了上前打扰的念头。 复而看到苏年年头上的汗,拉着她去厨房,将手在灶旁暖了会,这才把手伸进苏年年的衣服背后。 果然湿了。 “你看看,背后的衣服都湿了,真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小孩子活泼好动容易出汗,要是不及时处理,冷风一吹,极易感染风寒。 王桂花转身去房里找了块布巾垫到苏年年背后,不让汗直接接触到背部。 苏年年娇嫩的皮肤被粗布巾硌的慌,往外扯了扯,发现扯不动,只能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尽量忽视它的存在感。 继续回到苏国邦身边看看最新进展,王桂花则开始准备晚饭。 太阳西斜,余晖洒落,宛如一幅色调渐变的画卷在悄然转换,柔和而又慵懒,山峦蒙纱,炊烟四起,飞鸟归巢。 直到天色被黑暗完全笼罩,田间劳作的人才卸下工具,伴着虫鸣声踏上回家的路。 苏家众人回来时,苏国邦还在忙,都一脸好奇的询问苏国邦在做什么。 苏国邦做的起劲,正是组装到最关键的地方,哪有功夫搭理一个个的提问,不耐烦地摆摆手。 “你们先吃饭,不用管我,我还有一点就做完了。” 干了这么久的活,大家肯定都累了,王桂花没有坚持等苏国邦一起,她太了解苏国邦做事风格了,今天要是捣鼓不出来,他怕是不会休息的。 于是她单独盛出一碗饭后,就招呼其他人吃饭,饭饱后大家累得很,没有精神闲聊,各自洗漱睡了。 “成功了,我终于弄成了,哈哈哈……” 半夜,大伙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大喊声,成功将众人从睡梦中吵醒。 说话的显而易见,是苏国邦。 现在的他,精神亢奋,意气风发,恨不得挨个把人全都叫起来,跟大伙分享自己改良的最终成果。 等苏志勇他们几兄弟都打着哈欠出来,苏国邦使劲上去拍了他们脑壳几下,让几人彻底清醒。 然后头高高仰起,嘴角都要咧到耳后跟去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几人,“你们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睡,都不知道体察民间疾苦,不懂得灵活变通,就知道卖死力气。” 苏志勇、苏志强、苏志坚:?? 就很莫名其妙。 他们白天干那么多活,晚上睡觉有问题吗? 他们家不就是民间疾苦,这还需要体察? 说他们卖死力气,他们明明卖的是活力气,谁家大活人大半夜说别人卖死力气啊! 几兄弟对着苏国邦翻了个白眼,可惜天色黑,苏国邦看不真切,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给你们长长眼,瞧,你爹辛苦了这么久,便宜你们几个臭小子了。” 苏国邦说着,从地上把改良好的木犁轻轻地拿起放到几人面前。 借着月光清辉,苏志强他们弯下腰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物什。 苏志坚瞅了眼,没好气地小声吐槽:“这不就是改动了一点嘛,有啥稀罕的,大半夜把人叫起来。” 没敢让苏国邦听见,要不然苏国邦又得赏他一记脑瓜崩了。 苏志勇手肘碰了苏志坚一下,止住了苏志坚想继续吐槽的心思,笑着对着苏国邦说:“爹,我们都看到了,您也早些睡吧,明天还得去地里呢。” “就是,爹,这家伙好不好用,也得等明天下了地,才能看出来,这大晚上的,您老总不可能拉着我们去地里试效果吧!” 苏志强说完,打了个哈欠,发现大哥和三弟目光不善地盯着他,又看了眼似乎真的在思考半夜试效果可能性的苏国邦,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闭上了嘴。 几个儿子的反应不免让苏国邦有些失望,他想象中他们都会赞不绝口地夸他,结果…… 算了,大半夜不折腾他们了,等明天,非得让他们知道,他老子就是他老子。 想到这,苏国邦哼了一声从他们几个身边走过,开心地回屋睡觉了,留下几个意识清醒的儿子在院子里吹冷风。 苏国邦:哼,我还没睡,你们倒睡得香,给我起来重睡。 第19章 一口气得憋多久! 苏国邦由于过度兴奋,一个晚上辗转反侧地压根没睡着。 天刚擦亮就起来到柴房开始摆弄起木犁。 想看看是否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左瞧右瞧,怎么看都是完美,便歇了心思。 他只是无聊,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改良能否成功。 于是苏国邦搬椅子坐到院中,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鸡圈里那只开始活动的公鸡。 等它一打鸣,他就立马弹跳起身开始叫众人起床,生怕大家多睡一分钟懒觉。 公鸡:我当时害怕极了,生怕打鸣晚了,就被煮了吃。 女人和孩子在昨晚苏国邦说话时短暂的醒了片刻又继续睡了,所以精神头还算不错。 而苏志勇三兄弟则顶着黑眼圈、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门,显然完全没睡醒。 苏国邦看着都在院中的众人,双手背在身后,极力掩下心中的躁动,轻咳了声。 “今日,咱们早些出发,全家人都去,也帮我参谋参谋是否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那我们是不是不用去砍柴了?”苏子竹还以为去了地里就不用上山了,开心地露出一个憨憨的笑。 可惜还没高兴三秒,苏国邦的一句话顿时让他的笑凝固住了。 “那不能够,我只是想让你们长长见识,等见识完了,该做啥还得做啥。” 身为家人,他苏国邦人生的高光时刻,怎么能不让所有人见证呢。 等大家看完了,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他可真是太聪明了。 苏年年昨夜本想起来看看的,结果被王桂花摁着继续睡了,没看到最终成果,心里有些不放心。 趁着没人注意,她偷偷去柴房看了眼改装好的木犁,顿时松了口气。 爷爷果然厉害,做的和描写中的已经很接近了,应该问题不大。 轻松地哒哒小跑去了堂屋。 一顿饭,在苏国邦的催促和眼神注视下,所有人都没有开口,囫囵吞枣地吃完了饭。 饭后也没休息,苏国邦一马当先,扛着改装后的木犁,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了门。 其余人也拿着家伙什紧随其后。 苏年年再次因为走的慢而被塞进了小背篓里。 看着村里人热情打招呼而被苏国邦以意味深长笑回应时的奇怪表情,不禁扶额蹲下。 实在没眼看! 一到地里,苏国邦完全不顾昨天腰扭伤还没完全好的疼痛就拖鞋下了地,摆好架势,等所有人到齐后,开始了他的表演。 只见他紧了紧裤腰带,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抄起扶手就开始耕。 在他的用力下,犁铧切入土壤,将土轻轻掀开一角。 他回头朝众人笑了下,再次发力,可木犁却丝毫未动,他马上意识到缺了头在前面拉的牛。 再次转身,冲着苏志坚说:“老三,你咋这么没有眼力见呢,光在上面看着,下来,在前面拉。” 苏志坚:又不只我一个人在上面看,凭啥非得叫我。 苏国邦:就凭,我是你老子,要你小子昨晚蛐蛐我,该。 苏志坚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前头,拉着绳子往前走。 诶,别说,好像确实轻松了些。 他还没来的及说话,背后苏国邦的声音响起:“老三,你是没吃饭嘛,不能拉快些?” 苏国邦心想,要不是这没有鞭子,他早就一鞭子抽上去了。 老三不拉快些,怎么能证明这改良的玩意比之前的好用呢,他又怎么炫耀呢。 这老三,真不懂事!! 苏年年也开口了,说话声带着几分稚气。 “爹,拉快些,我爷可说了,用这个可以一口气拉一亩地不带歇的,你拉这么慢,我爷一口气得憋多久啊!” 周围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苏国邦更是老脸一红,恨不得直接沿着他刚刚挖开的泥缝钻进去。 不过很快,他再次调整好心态,把这份羞臊感全都归结于苏志坚耕的慢上,紧催着苏志坚快拉。 苏志坚得了命令,拼了命地往前拉。 他现在非常怀疑他爹这是把他当牛使唤了,都快拉出火星子了,他爹还不停让他加速。 这是想在所有人面前显摆想疯了吧! 想到这,苏志坚停下了动作,面露讨好地回头看向苏国邦,忙不迭拍马屁。 “爹,我觉得你改的这个实在是太好用了,我在前面拉的轻快了很多,不愧是我爹。” 听到应承的话,苏国邦笑的那叫一个灿烂,终于有个识货的了,瞬间看苏志坚也顺眼了不少。 笑着朝苏志勇和苏志强招手,“老大,老二,你们也来试试。” 刚刚两人在上面看的并没有什么触动,直到上手轮番试了下,两人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精巧之处。 这样的木犁,只需拉绳的人耗力气,推着扶手的人只需要控制好方向,几乎不需要太大力气,比上先前的,不知轻松了多少倍。 耕地时双方换着来,也能休息上很长一段时间,不必一直使力气,且能把被划开的土垈破碎翻转,更是省了再重新翻耕的时间和精力。 两人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交换了个眼神,苏志勇笑着对苏国邦说: “爹,我俩这都上手了,要不直接就让我俩拉,也省的再浪费时间了。” 苏志强在前面搭腔,“对啊,爹,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这就赶紧干活吧,别再磨蹭了。” 四个大男人中,就只有苏志坚一个人没有试过推扶手的感觉,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笑的开心的三个傻子,这么累的活还抢着干。 心中又不免庆幸,还好家里还有他这个聪明的。 苏国邦想也没想拒绝了,他自己都还没捂热呢,怎么能这么快就让他们接过去呢! 看在老三刚刚那么识货的份上,姑且便宜这个臭小子了。 于是说出来自己的安排:“今儿个我和老三用这个,我的腰还没好全,得两只手扶着,老三就专门负责拉。 等今晚回家,我再试试能不能再做一个,明儿你们也能用上。” 听罢,苏志勇和苏志强羡慕地看了眼苏志坚,拉着旧木犁开始干活。 苏志坚摸了下头,大哥和二哥那是啥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占了多大便宜呢。 事实上,苏志坚确实没有占到便宜,曲辕犁主要的重力全都放在了拉东西的人身上。 这样设计也是为了让人轻松,牲口累些只需多给点草吃就好。 毕竟那时候利用牲畜种地已经很普遍了,压根没想到用人来拉。 苏年年见苏国邦几个的表情就知道成功了,将苏国邦夸了一番后,也没多做停留,拉着几个哥哥上山去了。 她得去看看昨天的成果。 第20章 别怕,我刨你出来! 几人朝着上山走着走着,背篓中的苏年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这条路,好像不是昨天走的那条。 昨天那条路很陡,而今天走的这条完全是平路,或者说是有些弯曲,但看着并不明显。 她小声地问前面的苏子敬,“二哥,这和我们昨天走的好像不一样,对不对?” 苏子敬还没回话,苏子轩抢先开口了,“对啊,我们今天去另外一个地方。” 苏年年有些急了。 她上山就是想看看昨儿个做的陷阱能不能捉到什么猎物,结果告诉她改地方,不去了,这她怎么能接受。 不禁忙问道:“为啥我们不去昨天那里呢?” 苏子敬听到软糯的小奶音,接着苏子轩的话补充道, “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呢,是因为昨儿那我们砍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得等它们再长一段时间,咱总不能逮着一个地方薅吧。” 其实也不是他们砍的差不多了,只是要砍的话,得往里走些,那样就没法把妹妹放在眼皮子底下,干脆直接换个地方。 反正,柴火嘛,在哪砍不是砍。 可惜苏年年不能读心,要不然她肯定会说,去嘛,她现在不寻死了,她只是想去看看这山上到底能不能抓到啥东西,也好给家里添个菜,天天水煮白菜。 她虽然说不挑,但确实也不是很想吃,家里人都面黄肌瘦的,一看就缺营养,也需要肉来好好补补。 所以说她得想想办法,总得去瞧上一眼。 苏年年眼珠一转,又问,“那我们还是去那座山嘛?离昨天的地方近不?” 苏子敬敏锐地察觉出苏年年话题半句话不离昨天去砍柴的地方,仔细回想下昨天上山后苏年年的举动,好像并无异常啊! 不对,苏子敬想起了苏子叶那个憨憨的笑,带着疑惑。 他凑到苏年年耳边轻轻说:“年年是还想去昨天那嘛?!” 语气不像询问,而是确认。 苏年年小手捂在嘴边,眼睛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点点头,这才低低开口, “我就告诉二哥一个人,我给大家准备了个惊喜,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行。 如果两个地方离的近的话,二哥等会忙完了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要是远的话,那就算了。” 苏年年偷偷瞄了眼苏子敬,小脸失望地垮了下去,趴在他的肩膀上不说话了。 苏子敬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嘴角含笑,心里暗戳戳想捏捏她,他家的小姑娘可真是个小骗子。 虽然说他也不知道苏年年还跟谁说了,但知道的人绝对不止他一个。 不过,惊喜嘛,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 靠背山很大,上下山的路也多,他们走这条路上山,等会或许可以走另一条路下山,这样就会经过昨儿那地了。 “离的不远,到时候我带你去。” 听到这话,苏年年立马活了过来,用脑袋在苏子敬背上蹭了蹭。 不停地说着「二哥真好,二哥最好了」之类的话,把苏子敬哄的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来。 到了地,苏年年还是照常捡松针和松果,看着几个哥哥忙碌。 做完这些,苏年年有些无聊,环顾四周,旁边的松树枝干弯弯的,一看就很适合攀爬。 苏年年没想那么多,几乎是出于本能就爬了上去。 踩着侧枝到了树上,惬意的抱着树干坐下,以身后的树枝作为靠背,双腿随意地晃动着,眼神慵懒的看着远方。 连绵起伏的山峦,错落有致的村落,依山青翠的河水,广袤平坦的土地。 宛若一幅淡雅的山水画,美不胜收。 现在的生活,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清风徐来,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如同碎金一般落在她的肩头。 暖洋洋的,渐渐让她生了几分困意。 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一只手抱着树干,一只手抓着枝桠,像只可爱的小树懒,眼皮轻轻阖上但并未完全睡着。 砍柴的苏子轩抬头望坡上看一眼,想看看妹妹在干嘛,可是坡上只剩两个筐,却不见苏年年的身影。 妹妹去哪了?刚刚不是在捡松球吗?是不是又出事了? 苏子轩被自己心里的猜测吓了一跳,丢下柴刀,大步朝着背篓走去。 站在坡上,他环顾四周,仍是没有看到苏年年,慌忙地对还在忙活的兄弟们喊:“妹妹不见了。” 这一声,不仅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也引发众人的恐慌,都停下手中的活。 开始四下搜寻起来。 “妹妹,妹妹,你在哪?” 苏年年早在苏子轩叫的时候就睁开了眼,但晕晕乎乎的脑子没反应过来,小声回应:“三哥,我在这。” 可能是没睡醒,声音娇软到不足以让苏子轩听到。 然后苏年年就眼睁睁看着苏子轩跑的越来越远…… 算了,还是先下去吧。 苏年年迅速踩着树枝往下爬,由于速度太快,衣服不小心被粗树枝勾住。 让她顿时悬浮在空中,挣脱不得,只能像条风干的咸鱼一样被挂在树上。 没法,她只能朝着底下离得最近的苏子竹求救,“四哥,救我!” 听见动静的人,都朝着声源处跑来。 于是苏年年亲眼看着苏子竹跪在树下刨土,嘴里念叨着:“妹妹,别怕,我马上刨你出来。” 苏年年:…… 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对着苏子竹说:“四哥,我在上面。” “我知道你在里面,哦不,上面……上面,” 苏子竹像是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正好和树上双脚悬空的苏年年视线对上。 吓的跌坐在地上,又连忙爬起身,仰着头傻笑:“妹妹,你是在跟我玩吗?” ?? 苏年年真想剖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的构造,脑回路实在太清奇了些。 谁会没事把自己挂在树上玩啊!! 没等苏年年动作,苏子敬替她在苏子竹脑袋上敲了下,语气清冷。 “你不想着把妹妹救下来,还在这看热闹?” 说完他身手利落地三两下爬上树,骨节分明的手轻松将苏年年提起,托着她慢慢往下爬。 等苏年年被抱下来后,苏子轩跑到她身边,额上出现细密的汗珠,着急地问:“妹妹,你没事吧,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苏子宁站在一旁,望着苏年年,眼神里有担忧、有宠溺、有一丝还未散尽的恐惧。 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 然后,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将人紧紧抱在怀中,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对苏年年说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啊。” 苏年年以往经常是一个人,习惯了独来独往,哪里想过会有人为她着急心慌。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让她感到莫名悸动而又有一丝不安。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低着头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她不敢直视几个哥哥的眼睛,目光躲闪着,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没想到会让你们这么担心。” 她只是还没习惯,不知道真正的家人会这样在意她,以后,她会试着适应的…… 看着满脸愧疚之色,眼角微红的苏年年,苏子宁他们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让她帮忙一起干活,此事就此翻篇。 第21章 妹妹,好香! 刚刚的闹剧,并没耽误多少时间。 加之今天出门早,等苏子敬将最后一捆柴绑好,也不过巳时。 苏年年早就迫不及待了,像只跟屁虫一样在苏子敬旁边打转,提醒苏子敬。 苏子敬无奈地笑笑,拉着大哥说了几句,就想抱着苏年年离开。 苏子宁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 看了眼蠢蠢欲动的苏年年,显然联想到昨天的事,不急不忙地喊住了要走的两人。 “老二,你别急啊,那地离这不远,干脆我们就背着柴走那条路回去,省的待会你还得再返回来,白白浪费时间。” 这话完全是站在苏子敬的角度考虑的,苏子敬起先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没法反驳。 但苏年年有意见啊,她心里有些没底。 毕竟按哥哥们之前说的,这山上的动物,机灵的躲在林子深处,不机灵的早就被抓了,哪里轮得到他们。 而且就算有,按动物的敏感性和速度,也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抓住的。 要是待会所有人都过去,发现啥也没有,那不是很尴尬。 算了,反正她现在年纪小,况且她说惊喜的时候故意没有跟他们说清楚,就是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应该问题不大。 但她还是希望能瞎猫碰见死耗子,有那么一两只不长眼能中奖。 几人商量好背着柴火往昨天的路走。 由于时间充裕,几人走走停停,丝毫不急着赶路,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到了昨儿苏年年待的松树下。 远远地好像有什么动静,苏年年意识到可能是有猎物上钩了,兴奋地快步朝着昨日的陷阱处跑过去。 只见两只野鸡高高地被倒挂在树上。 它们的羽毛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一只鸡的翅膀还半张着,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无奈被藤蔓紧紧束缚住一只脚。 另一只则安静地放弃抵抗,那原本鲜艳的羽毛此刻看着颇为凌乱,证明也是挣扎过的。 不由的令她产生了几分震惊,难道古代的鸡这么傻吗? 她的陷阱极为粗糙,诱饵也只是松针底下挖的几条蚯蚓和偷偷藏的几粒米饭。 她其实也只是想碰碰运气,能有最好,没有的话就想别的法子赚钱。 没想到……效果如此好!! 那要是她再改良一下还得了! 苏年年可以想象到一只只猎物在向她招手的画面,简直不要太美,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丝毫没注意那鸡…… 苏子宁他们背着柴慢她一些,等他们卸下柴火走近,看到那两只被挂在树上的鸡时,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心中既震惊又激动。 这就是妹妹要给他们的惊喜啊,确实……够惊喜的。 苏年年邀功似的仰起小脑袋,小脸因兴奋涨的通红,眼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和自豪。 “哥哥,快去把鸡给弄下来,可别让它们跑了。” 苏子轩最先上前,熟练地抓住野鸡的翅膀,用藤蔓绑住,再绑住双脚,令它们无法动弹。 在苏子宁的示意下,将它们塞进了装满松针的背篓中间。 松针缝隙多,重量轻,把野鸡放在里面,既能保证它们有充足的空气不至于闷死,又能很好掩盖起来,不让村里其他人发现。 毕竟村里来往的人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要是被心怀不轨之人看到,可能会多生事端,他们这样做,只是防患于未然。 苏子竹没想这么多,只知道马上要有肉吃了。 他还记得好久之前吃过的肉,简直把他香迷糊了,嘴中也不自觉地分泌唾液,满脸激动地牵着苏年年的手。 原本要说的妹妹好厉害,结果最后嘴瓢说成了,“妹妹,好香。” 苏年年:…… 这四哥,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真让人听不懂. 这时,苏子叶牵起苏年年的另一只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年年, “妹妹,你是怎么抓到的?我也想学。” 苏年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身手没完全恢复,能抓到野鸡纯属是靠运气。 但看着对她一脸崇拜的五哥,这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故作高深道:“五哥,这都是谋略,需要精密的计算……” 苏子叶眼睛更亮了,他知道妹妹很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还会用什么谋略抓野鸡,想学。 “好,等有空了我教你。” 苏子竹听完两人的对话,扯着苏年年说: “妹妹,我也想学,我要抓好多的野鸡,让我们家天天有野鸡吃。” 野鸡: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一抓一大把? 苏年年不想打击苏子竹的积极性,无奈地笑笑:“好,我也教你。” 苏子宁二人在一旁商量完,收拾好东西,几人迈着愉悦的步伐回家。 回家路上,苏年年边走着边思考问题。 若是想要让家里慢慢变有钱,一直装小孩子肯定不行。 迟早会露出破绽,她做事也得束手束脚的。 从她打算做陷阱抓猎物时,就已经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肯定得找个合适的借口。 总不可能说是她是从别的世界来的鬼吧! 她是能很快接受自己作为苏家人的真正身份。 可换作苏家人呢,他们能接受吗? 她不敢赌,想先探探口风,再找个可行的借口蒙混过去,应该也不是难事。 她向来不是个扭捏的人,很快将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哥哥,你们不好奇为什么我会抓野鸡吗?” 只能说每个人的脑回路不同,理解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苏子竹:“嗯?抓野鸡不就是用来吃的吗?” 苏子轩:“因为妹妹厉害呀。” 苏子宁听出了苏年年口中的试探意味,转身和苏子敬交换了个眼神,笑着说:“我们只需要知道你是我们妹妹,是我们的家人。 在家里,你可以安心的做你自己,其余的你都不要担心。 能抓到野鸡,说明我们的妹妹是个顶顶厉害的人,我们只会为你感到高兴。” 苏年年呆住了,很快地回过神,表情也认真了几分:“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两人同时点头,苏子叶也听懂了,但保持着沉默。 只有旁边的苏子轩和苏子竹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在说野鸡嘛,怎么他们好像听不懂了? 苏子敬放下柴火和背篓,走到苏年年面前,弯腰蹲下平视着苏年年,温柔地说: “你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们妹妹,所以不要有负担,也不需要有任何顾虑,我们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 这话听得苏年年心里酸酸的,眼眶不知觉地微微泛红。 她的大哥和二哥真是聪明,她还没说什么就能知道她的后顾之忧,完完全全地把真心剖开给她看,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苏年年再问了一句,“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吗?” “是。”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不需要再藏着掖着,可以大干一场了。 第22章 非去不可? 一到家门口,苏子竹就忍不住地大喊王桂花。 没叫两声就被苏子叶给捂住了嘴巴,给了他个噤声的动作。 苏子竹看了眼直勾勾盯着他的几人,不再出声,放下柴火,左右观察后把院门关上了。 王桂花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他偷偷摸摸的动作,有些好笑地上前。 “竹哥儿,你做贼去了?” 苏子竹被调侃了也完全不生气,笑嘻嘻地对王桂花说:“奶奶,等等,我放了柴,给你看个宝贝。” 苏子竹说完就跟着几个哥哥一起去了柴房,等放下柴。 他迫不及待地从苏子敬背后拿下装着野鸡的背篓,跑到王桂花面前。 献宝一样掀开上面薄薄的一层松针,里面赫然出现两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野鸡。 王桂花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而后疑惑地问:“这是你们在山上抓的?” “是妹妹设陷阱抓的,妹妹可厉害了。” 苏子竹说这话时满满的炫耀感,就好像这鸡是他抓的一样。 王桂花愣了一下,随即将苏年年抱起,在她的脸上亲了口,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语气也多了丝骄傲。 “哟,是我家乖宝抓的呀,太厉害了,奶晚上给你做鸡吃。” 提起要炒鸡肉,那肯定会有味道飘出来,大家平日里都无甚油水,闻着味肯定都会知道,少不了一阵问询。 要是家里的孩子说漏嘴,那村里人指定会传成啥样呢。 王桂花想到这,把几个孙子全部叫到跟前来,语重心长道: “捉到野鸡的事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们一律说是你大哥抓到的,千万别跟人家说是年年抓到的,知道吗?” 苏子宁他们几个都点了头。 虽然苏子轩和苏子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好在他们听话,奶奶说的话肯定有她的道理。 王桂花又对怀中的苏年年解释说:“乖宝,奶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但这些事要是外人知道了,对你不好,你能明白吗?” 苏年年哪里是什么不识好歹之人,自然知道王桂花的良苦用心,乖巧地应声, “奶,我懂的,您是为我好,往后我肯定会赚好多钱钱给你用的。” 说完还动手比划了一下,把王桂花逗的笑个不停。 按苏年年的想法,是自己留一只,再拿到镇上卖一只。 这样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去镇上溜达一圈,了解一下当地的基本情况,再做打算。 “奶,这镇上野鸡卖多少文一斤啊?我想卖一只,您觉得怎么样?” 家中事务基本上是她奶在打理,肯定对市场价格更了解,所以她想问清楚价格,心里也好有个底。 王桂花哪有什么意见,轻笑着回答:“这是你抓的,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要是想全部换成银子也成。” 接着思考了下,缓缓说:“一斤猪肉是二十五文,野鸡因为是野味,自然会贵些,家里之前也没卖过,所以具体的价钱我也说不准,可以先到酒楼里去问问,多对比几家……” 没有得到确切的价格,苏年年有些失望,不过野鸡的价格在二十五文一斤以上,这肯定没错,拿到镇上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王桂花拿称把两只鸡称了下重量,一只三斤半,一只三斤,已经算是野鸡中比较大的了。 她拿稻草杆重新将那只三斤半的鸡绑好,放回背篓中,提起小点的进了厨房。 饭早就做好了,王桂花把绑了脚的鸡丢在灶台旁,冲了个手去锅里端菜,对着坐在堂屋的几人说: “你们先吃,待会早些去镇上,卖完柴,也好多些时间打听野鸡的价格。” 说完,王桂花转身去厨房烧水了。 杀鸡,没热水的话,毛可不好拔! 苏家没有必须等人齐才能吃饭的规矩,见王桂花在忙,几人也是乖乖听从王桂花的话,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今天的饭是自己盛的,没有王桂花在一旁看着,苏年年只给自己装了半碗。 她得控制食量,加强锻炼,早日恢复到前世的水平。 她哪里知道,天天吃这样没有油水的菜,不就跟吃减脂餐一样,哪里需要减肥! 几人吃完饭,跟在厨房烧水的王桂花打了声招呼,就想离开。 要不是苏年年快步追出来,他们根本就没想带她一起去。 “哥哥……你们等等我,我也要去。” 苏年年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镇上离家并不算近,来回一趟需要将近两个时辰。 今天苏年年已经跟他们去了趟山上,哪里还有力气跟他们走到镇上去。 苏子宁他们没有想过要带她去,就希望她能在家好好休息。 苏子宁轻声哄道:“你在家乖乖休息,待会哥哥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苏年年哪里是一串糖葫芦能够收买的了的,小声地嘟囔: “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在后面偷偷跟着你,肯定也能去的。” 苏子宁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这丫头,明明是心疼她,她却不领情,轻轻地叹了口气,“非去不可?” 苏年年重重地点了下头,撒娇道:“哥哥们,求求了,就带我去吧。” 苏子轩也在旁边帮腔:“大哥,你就同意吧,到时候妹妹走不动了,我来背,反正我力气大。” 苏年年向苏子轩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顿时让苏子轩更加卖力的劝说苏子宁。 心中不禁窃喜,哈哈,终于有机会在妹妹面前表现了。 苏子宁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只是跟苏子敬二人将先前捆好的柴拆开,重新分成了几份。 这样,每个人都能扛一些,不至于影响行走速度,也不会太累,还能分出一些精力来照顾苏年年。 “你们几个照顾好妹妹,可别把人弄丢了。” 王桂花见苏年年吵着要去,没有制止,仔细叮嘱了几句就放人离开了。 子宁和子敬都是聪明的孩子,有他们俩在,王桂花很是放心。 乡间的小路蜿蜒曲折,路两旁是清澈见底的小水沟,沟中隐约可见小鱼在来回嬉戏。 苏年年回头,就看到扛着柴的几人稳稳的跟在身后,木柴跟着他们走路的步伐有节奏的晃动着。 第23章 心怀不轨? 一路上,苏年年走一段,三个大点的轮流背一段。 随着他们离镇上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远远地,苏年年就看到一个石头砌成的城墙,那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靠的近了,苏子宁让几人把柴全都放下,将其摆放在一起,整理成两捆大小相当的柴束。 由苏子宁和苏子敬背着柴,苏子轩空出手抱着苏年年,剩下两个就走在最前面。 这样一起朝着镇上走去,也不容易走丢。 城墙不算高,就相当于现代的两层楼的高度,上面写着“平乐镇”三个大字。 这还是苏年年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文字,和现代的字有所不同。 认字认一半的话,她勉强能看得懂,可惜写起来有一定难度。 正值下午时分,镇上的人相对来说不算多。 他们背着柴直奔小饭馆而去,苏年年来不及欣赏沿途的风景,就被几人带着穿过七弯八拐的小巷。 最终在一个红漆木门前停住脚步。 苏子竹走到门前拉着叩环轻敲,没敲几下,就有人过来开门。 李贵眼瞧着是苏家兄弟,便笑着将门完全敞开,“苏家小子,今儿来的够早的。” 李贵是这家店的老板,早年在外摆摊卖馄饨和包子等早点发家。 攒了些钱后,就盘了个小店铺,取名如意饭馆,夫妻二人经营多年,生意还算不错。 苏子宁边往里走,边说,“李掌柜,今天带着妹妹来镇上逛逛,所以来的早了些。” 李贵这才注意到苏子轩手中多出的女娃娃,粉嘟嘟的小脸透着淡淡的红晕,眼睛清澈明亮,扎着两个小揪揪。 虽然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但难掩其灵动的气质,真像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不由令人看着欢喜,看着苏子轩说:“这女娃娃是你家妹子?” 苏子轩点点头,看着面前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家妹妹的李掌柜,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手中抱人的力道重了几分。 苏年年被箍的有些难受,挣扎着想要下去,被苏子轩按住。 他凑到苏年年耳边极小声地说:“妹妹别乱动,我看这个李掌柜对你心怀不轨。” 啥? 对一个女娃娃心怀不轨? 真的假的? 苏年年刚刚注意力都集中在去放柴火的大哥和二哥身上,没看李贵。 现在一看,这人长得周正,衣着干净得体,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但正如苏子轩说的,他丝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就差上手了。 虽然没察觉到危险,但苏年年被这目光看的有些毛毛的,忍不住开口:“叔叔,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这话苏子轩说不合适,但放在一个三岁的孩子身上,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李贵像是刚反应过来之前的行为有些不妥,轻咳了声缓解尴尬。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你能不能让叔叔抱抱,叔叔给你买糖吃。”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人贩子要拐孩子时说的话。 苏子轩警惕地往后又退了几步,苏子竹两兄弟也跟着后退。 李贵看着几人齐齐后退的动作,有些想笑,他不就是想抱抱小姑娘嘛,这傻小子怎么跟防贼一样! 无奈地开口,“我没有恶意,就是觉得你们妹妹可爱,所以想抱抱她。” 这时苏子宁和苏子敬将柴火码放好出来了,正巧听到李贵的话,苏子敬自然知道李贵是什么样的人。 不想伤了和气,连忙解释道:“李掌柜,请见谅,我家妹子早前差点被拍花子给拐了。 家里人都被吓坏了,妹妹也吓得不轻,除了家里人都不敢让人抱,并非对您有意见。” 李贵心下了然,一脸同情地看着苏年年,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义愤填膺地说道: “可怜的,哪个天杀的心肠如此歹毒,竟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苏年年差点要笑出声来。 她二哥编瞎话的能力简直炉火纯青,看把人李掌柜唬的一愣一愣的。 却不知,在某个客栈看信的柳白突然打了个哈欠,他吸了吸鼻子,肯定是有人在想他了。 回归正题。 由于还要去卖野鸡,苏子宁一行人并没有多待。 等李贵去前头拿了五个铜板后,几人道了谢便离开了。 苏年年看着手中发黄的糖块发呆。 明明她都拒绝了,可李掌柜非得塞到她手上,还说什么不收的话下次就不买她家的柴了,得到苏子宁的同意后,她接受了。 然后李贵一脸开心地送几人出门,还欢迎她下次再来,真不知道是为啥。 短暂的交流后,几人朝着当地有名的云来酒楼走去,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院。 一般前门是用来做生意的,要是卖货之类的,通常都是走后门,不能影响人家生意不是。 苏子宁敲门询问是否收新鲜的野鸡,后厨见是几个小孩子,自然没当回事。 随便找个由头把他们轰出去了。 他们又来到了第二大酒楼翠竹轩的后门,敲响后出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 苏子宁上前几步说明来意,老人没有驱赶他们,而是让他们等着,自己则转身进去叫掌柜的。 林舒阳听守门的老张说有人要卖野味,饶有兴致地跑到后院,就看到几个半大孩子。 还以为老张在消遣他呢,正准备离开,苏子宁瞄到了掀起布帘的人。 男人年纪不算大,穿着一身青布长衫,身材高挑,眼角微微上扬,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含笑,透着温和与亲切。 和打听的掌柜对上了,苏子宁连忙叫住他。 “您就是林掌柜吧,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了。我们今早刚抓了只野鸡,您要不给看看,也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 说完,苏子宁从背篓中将野鸡给抓了出来,野鸡似是受到了惊吓,咯咯咯的叫起来,吸引了林舒阳的目光。 毛色鲜亮,生气十足,看样子分量也不轻,能抓到这样的野鸡,确实是难得。 林舒阳看到野鸡后,也不想着离开了,伸手摸了摸野鸡的羽毛,又捏了捏鸡腿,感受着野鸡的肥瘦,问道:“你们这是想卖个什么价位?” 一旁的苏子敬不答反问:“我刚刚在镇上打听一圈,人人说翠竹轩最是实惠公道,我们这才直奔这来的,您报个价吧,我信您。” 林舒阳一下子被苏子敬戴了顶这么高的帽子,哪怕心中闪过要压价的念头。 在听完这番话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着正常的价格来收购,毕竟口碑对酒楼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林舒阳笑笑,目光欣赏地打量着苏子敬,说:“酒楼固定猎户收野鸡是按三十五文一斤来算的。 我看你们年纪小,也不扣钱了,同样按三十五文一斤收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苏年年看了眼几个哥哥,苏子宁和苏子敬同样看向她,几人都点了点头。 交易就此达成。 第24章 四舍五入 苏子宁将手中的鸡调转方向,方便林舒阳抓鸡的翅膀。 语气平静自然地说:“这鸡来时我们称的是三斤半,您要是不放心,可以拿店里的秤重新称一下。” 不等林舒阳叫嚷,后厨的帮厨就很有眼色地从厨房的墙上拿起秤杆,弯腰在地上提着秤砣走到林舒阳身边。 用秤钩勾住野鸡的脚,一称,确实是三斤半高高的。 林舒阳点头,将野鸡交给帮厨后,自己领着几人去前头结账。 穿过一扇黑漆拱门,几人来到前厅。 大厅中间摆放着许多四方桌和长条凳,桌上擦的很干净,地面多为青石板铺就,装修古朴素雅,环境看着着实不错。 此时早已过了饭点,酒楼里现在除了几个小厮,几乎没有客人。 所以林舒阳也不担心这么多孩子会影响酒楼的生意,径直拉开柜台门走了进去。 一手拿起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另一只手拿着毛笔准备记录。 林舒阳还在算时,苏年年早就心算出要一百二十二点五文。 可这个世界最小的计量单位就是文,不知道林舒阳是会四舍五入,还是忽略不计呢。 她没说话,就静静地等着,不一会,林舒阳的手停下来,说出算出来的结果,一千二百二十五文。 苏年年:? 四舍五入是他这样入的? 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会算数! 哪怕一个不会打算盘的都知道肯定有问题的,谁家一只鸡可以卖一两银子的! 要是按他这样算,这个酒楼不出半年绝对倒闭。 不,可能连半年也不要…… 苏年年虽然想赚钱,但也不会贪这样的钱。 她看着离谱的林舒阳,奶声奶气对苏子宁说:“哥哥,明明是一百二十二文,叔叔连账都算不清,羞羞。” 苏子宁赶忙堵住了苏年年的嘴,宠溺而又无奈地笑笑。 见林掌柜并没有表情,长松了口气,幸好声音不大。 要是被林掌柜听到了,那不是很让人下不来台。 苏子宁是全程看着林舒阳打的算盘,他之前也接触过,自然发现了林舒阳算错了。 但他没想到妹妹没学过也能算的如此精准,肯定是有自己的独特方法。 看来有机会可以找妹妹请教下,不过眼下…… “林掌柜,您要不再重新算一遍,我刚刚看您好像拨太快入错位了。” 苏子宁也没直接戳穿,将问题全都怪在手速太快上,这样也不伤对方的颜面。 林舒阳也发现不对,有些羞臊地双手摩挲几下,尴尬地冲着苏子宁笑笑,将算盘恢复原状后再次算了起来。 这次他拨动的速度很慢,算完后确实是一百二十二点五文。 他也没计较,直接爽快地付给苏子宁一百二十三文。 还好不是一两多,林舒阳心中暗暗庆幸。 他从小就讨厌算账,从父亲手中接过酒楼后,他特意从外面雇了个算账先生,本想着万事大吉的。 可最近先生请辞去了县城谋生计,小镇上一下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可谓是殚精竭虑,令他头疼不已。 经过刚刚的交谈,林舒阳对几人印象不错,诚信不贪便宜,而且他发现几人应该是学过算账的。 不然女娃娃口中如何能说出正确的钱数,看谈吐也不像是目不识丁的泥腿子。 于是他好奇地开口询问,“你们可曾学过算学,可会算账?” 苏子宁和苏子敬点头,家里当时条件好的时候送他们去上过几年学,这些东西都大致学过。 后来家中负债,无法承担束修费用,他们就歇了去学堂的念头,也是许久没碰这玩意了。 苏子轩和双胞胎则摇头,苏子轩是纯粹不喜欢念书。 而双胞胎是刚好赶上家里穷的年头,压根没机会去学堂,更别提学习算账了。 林舒阳虽然不擅长算账,但能将翠竹轩经营成镇上的第二酒楼,自然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那就是眼光毒辣且会做人。 他对苏子宁和苏子敬两兄弟颇为看好,虽然年纪小些,但不卑不亢,说话也是有礼有节,是个机灵的。 若能稍加培养,不出几年时间,给他当个算账先生是绰绰有余的。 林舒阳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想,说道:“能否为我展示一下?” 把手边的算盘往苏子宁面前推了推。 虽然他看好两人,但当下只需一人即可,势必要在两人之间选一个。 林舒阳下意识地选择了年纪看着较大的苏子宁。 苏子宁看着眼前很久没摸过的算盘,指尖轻轻地在上面拨弄两下,起了兴致便没拒绝。 “那我们算野猪,按一斤三十文来算,若是一百二十斤,价格几何?” 苏子宁笑笑,敛下思绪,修长的食指在算盘上认真拨动着,手中动作越发娴熟快速。 其余几人都趴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敢出声打扰他计算。 没一会,苏子宁说出了正确价格,三两六百文。 林舒阳满意地点点头,昨日的猎户送来一头野猪,和苏子宁算的数是对的上的。 他果然没看错,高兴地说:“有没有兴趣来我翠竹轩做工?在我身边做个学徒,等年纪稍大些便可独立处理账务,当个算账先生,怎么样?” 苏子宁听到这话,心头先是一喜,在镇上做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再加上他年纪小,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 若是能留在这做活,不仅能学到东西,还能为家中减轻负担,是一件大好事。 可问题随之而来。 若是他来镇上的话,家里的活谁来做,让弟弟妹妹独自上山,他又如何能放心在镇上做工。 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他没有立即拒绝,沉思片刻后委婉开口:“多谢林掌柜抬爱,不过此事我无法自行决断,得跟家中商量后再给掌柜答复。” 林舒阳摆摆手,表示理解,这事肯定得征得这小子家里同意才行啊,要是家里不同意,而他又来店里做工了,后面闹出什么事可不好。 虽然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以防万一嘛。 “无事,你先跟家里商量着,决定与否,选择权在你。” 林舒阳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无论你来或者不来,都得给我个准信,省的我总挂念着……这样吧,我也不催你,三日之内给我答复,可好?” 三日时间,足够了。 苏子宁点点头,将铜钱仔细装入口袋中,而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带着弟弟妹妹告辞,踏上了返程。 第25章 我会养你的 刚走出翠竹轩没多久,之前被苏子宁手动闭麦的苏年年忍不住开口询问苏子宁, “大哥,你真的打算去翠竹轩当学徒吗?” 她刚刚非常认真地听苏子宁和林掌柜谈话,自然看到了苏子宁的表情变化。 看样子他似乎是在纠结到底应该如何选择,而她对大哥的决定很在意。 她往后肯定会想出给家中赚钱的点子,根本不需要苏子宁辛苦地去给人当学徒。 所以她打心底不希望苏子宁去。 所谓的学徒,不过是好听一点的打杂工,工钱少,干的活还多,这不就是纯纯廉价劳动力嘛! 碰到东家好的还好,若是碰到脾气差的,可是会任意打骂的。 她今天第一次见林舒阳,根本不了解那个林掌柜是什么样的人,才不能让苏子宁去受这样的苦。 苏子宁被苏年年问的愣怔了几秒,他还没想好。 但去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不仅可以赚钱,还能在镇上做活,这是村里多少人都不敢想的。 所以他揉了揉苏年年的脑袋,模棱两可地说:“大哥赚钱给年年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苏年年还没说话,苏子竹听到糖葫芦几个字,眼睛瞬间亮了。 他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但提到糖葫芦,他瞬间来了兴趣。 他马上把手举得高高的,大声喊道:“大哥,我要我要……” 苏子竹的话,直接硬控苏子宁三秒,硬是把他上扬的嘴角给强摁下去。 但妹妹一直看着,苏子宁努力维持温柔大哥的人设,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一字一顿地说:“你~也~有。” 苏子竹根本没注意到苏子宁的脸色,没心没肺地绕着他转圈圈。 兴奋的不行,嘴里念叨着「大哥对我真好」之类的话。 苏子宁扶额,觉得脑袋有些疼,真想把他给拎着晃几圈,看他晕不晕。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小四这么闹腾呢! 苏子宁无奈地笑了下。 不过有苏子竹的逗乐,所有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苏子敬脸上的沉重也消了几分。 回家路上,苏子敬让苏子轩抱人,自己则和苏子宁走在最后。 “大哥,你若想去的话就跟爷奶说,相信他们也不会制止你的。” 苏子敬跟在苏子宁身边这么多年,对他可以说是非常了解,知道他的顾虑。 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放心,家里有我在,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苏子宁会心一笑,“不急,等晚些去见先生,听听他的意见,再行商定。” 苏子敬像是想到了什么,点点头,两人结束了简短的对话,快步追上了前面的几人。 太阳西斜,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几个影子相互依偎着,画面异常温馨。 快到家时,苏子宁把苏年年拉到身边。 弯腰解开她侧边挂着的空荷包,将口袋中的铜板全都放进去,重新绑回她的身上。 轻声说:“妹妹,这钱你自己小心保管好,可不要被人给偷了,知道了吗?” 奶奶之前也跟他说了,这野鸡是妹妹抓的,钱自然也该给妹妹。 只是在镇上的时候他怕钱被扒手给偷了,这才代为保管。 现在已经快到村里的,也不会有人偷钱,钱当然得还给妹妹,还得叮嘱好了。 苏子宁知道自家妹妹懂这些,但他还是忍不住把苏年年当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苏年年一路上都在想着苏子宁的事,压根忘记了卖野鸡的钱。 直到荷包沉甸甸地挂在她身上,她才真正有了实感。 这是她赚到的第一笔钱,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至于这钱,她并不打算自己留着。 等会拿给奶奶给家里去租用牛吧,这样大家也会轻松不少。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说清楚当学徒的事。 苏年年张开双臂撒娇地要苏子宁抱,苏子宁并未拒绝,将人稳稳地抱在怀中。 苏年年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凑到他的耳边,一脸严肃地说: “大哥,我不吃糖葫芦,你能不能不要去当学徒啊,我以后会努力赚钱,赚好多银子把你们都养的白白胖胖的。” 这话可能别人不信,但苏子宁听出了苏年年嘴里的认真和坚定,知道她并不是说的玩笑话,心中一片温软。 不过他并没有让妹妹养的想法,浅笑道,“傻瓜,你乖乖长大就好,这些都是大人要操心的事,你不用考虑这么多。” “可你也是小孩子。”苏年年立刻辩驳。 在现代,十八岁成人,十岁也至多不过在上小学,哪里需要将家中的重担压在自己身上。 在苏年年眼中,苏子宁就是一个思想相对成熟的小孩。 而且苏子宁是她穿来古代第一个让她感到心安的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苏子宁受苦。 “我也是你大哥。” 苏子宁只回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他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所以考虑问题自然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由着性子来,还得考虑家中的情况。 现在也不急,还有三日时间慢慢想。 苏子宁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抱着苏年年快步回家了。 由于在镇上耽误了太多时间,等他们到家没多久,田间劳作的苏国邦等人也回来了。 一个个鼻子灵得很,隔老远就闻到了家中的香味,都疑惑地确认了一下是不是自家,然后忍不住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会有荤腥。 王桂花看到傻站在门口的几人,在堂屋门口笑着招呼他们快放下东西吃饭。 几人也不耽误,飞速放好农具洗好手进了堂屋。 屋中的香味更加浓郁,野鸡的气味直冲所有人的天灵盖,让他们都情不自禁地吞咽着口水。 “老婆子,这是哪来的?” 苏国邦是最先来到堂屋的,也是最后一个关门落座的,忙不迭问道。 “这是宁哥儿他们上午在山上抓的,这不,我刚炒完给你们添菜了。” 王桂花说完伸手扯了个鸡腿给苏年年,再扯了另一个放在刘艳的碗里,遭到了刘艳的推拒。 “娘,这鸡腿您留着您和爹吃或者给小的吃,怎么能给我吃呢!” 王桂花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只见她拿着筷子不容拒绝地按在刘艳的碗里。 “你现在是双身子,本就不让你去田里,你非得去,不下水我也不拦着。 眼下家中没什么好东西,营养也跟不上,到时候生孩子可是要遭罪的,所以这鸡腿啊,你得给我吃干净,听到没!” 刘艳眼睛有些红,当时选择嫁的时候,也是看重了苏家人好,不会苛待媳妇,这些年过得也算平顺。 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确实得注意些,所以也没拒绝婆母的好意。 第26章 一直都是这味? 一盘鸡,十四个人,除去鸡腿,一个人至多也就能分到几块肉。 王桂花是直接端着盘子拿筷子挨个分的,要不家里的大人肯定会省着给小孩吃的。 最近大家都辛苦了,这样分也能让所有人都吃些。 虽不多,但也是些油水。 看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让苏年年有些怀疑,大家吃的是不是一样的。 这么腥的鸡大家是怎么能高兴地吃下的! 她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还没有白菜好吃,所以等饭吃完,鸡腿肉还剩了不少。 王桂花嗦干净碗里鸡骨头上的肉后,低头问道:“乖宝,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鸡不好吃?” “奶,你不觉得这个鸡很腥吗?” “一直都是这味啊,你闻闻多香。” 一直是这味? 听到这话的苏年年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鸡的做法虽然她没看到,但估计也是和水煮白菜差不多,没有放什么调料。 就算野鸡本身味道再好,也架不住没放调料的清炒。 苏年年不敢苟同地看着王桂花,狐疑地问:“奶,这鸡……你是怎么炒的?” “先炒再加水煮上一段时间,等鸡软烂了就添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王桂花之前做丫鬟时并没有学习过炒菜,嫁给苏国邦后也不需要侍奉公婆。 所以一直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菜。 而家里也很少吃肉菜,或者说是吃习惯了,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在苏年年这问题就很大啊,前世她虽然不挑,但在基地时白婉有空就会给她做好吃的,把她的嘴巴养的刁了些。 古代的菜纯天然自带甜味,就算水煮也能吃下。 但肉不一样啊,要是没有调料去腥,真的很难吃。 说来说去,还是家里太穷了,买不起调料。 苏年年叹了口气,“奶,我不喜欢吃鸡腿,你吃了吧。” 说着从凳子上跳下去,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小老头一样慢慢往外走。 只是还没走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走到王桂花面前,取下身上的荷包,将里面的钱全都倒在桌上。 “奶,这钱给爷爷他们租牛吧,这样地里的活也会快些。” 说完踩着小凳子出了堂屋。 苏国邦他们都还有问题想问,坐在堂屋没走,看着苏年年倒出这么多钱,都很震惊。 这钱……哪来的? 苏志坚偷偷问身边慢慢悠悠吃鸡的苏子竹:“小四,你妹妹这钱哪来的?” 苏子竹舔了下手上的油,开心地说:“爹,这是我们卖野鸡赚的钱,一百多文呢。” 这几个小的,不仅抓到野鸡,还抓了两只,这是什么运气? 他从小到大也是天天往山上跑,怎么就连根鸡毛都没看到过。 说的他都有些嫉妒了。 “娘,你快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宁哥儿他们抓了两只野鸡,吃一只卖一只,有的你吃不就行了,问这么多干嘛。” 王桂花瞪了眼小儿子,让苏志坚不敢说话了。 他们家没人会打猎,能抓到野鸡都是稀罕事,怎么可能会一下抓到两只鸡。 仔细思考一下,联想到是苏年年的手笔,众人心领神会地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那这钱……” 苏国邦看着王桂花用帕子把钱包起来,放进袖中,商量起钱的事。 “当然是还给年年了,你好意思用孩子的钱?” 苏国邦无差别地遭到一记白眼,心想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是要用年年的钱了。 他本来也是想还给孩子的,跟在王桂花身后去了厨房。 苏年年正坐在厨房等水烧开,王桂花一进来就帮忙倒水,拿着帕子给她洗脸。 本想帮她脱鞋洗脚的,苏年年死活不同意。 王桂花这才发现了不对劲,仗着力气大,强硬地脱下苏年年的鞋袜。 两只小脚底满是水泡,还有弄破的痕迹,看的她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苏年年不知道她奶为啥哭,笨拙地给她擦眼泪,笑着安慰说没关系,很快就会消的。 说的王桂花的心更是揪在一起,从上山开始,年年的脚应该就起水泡了,都怪她没注意观察。 今天还跟这群孩子一起上山去镇上,脚上的水泡越来越严重了。 难怪一个人先出来洗漱,就是不想让他们看到吧。 以防烫着水泡,王桂花往盆里的热水中多加了些冷水。 动作轻柔地把水浇在苏年年的脚背上,也不敢挨到她的水泡处,简单洗了下就把人夹在腋下抱到房里去了。 苏国邦拿着油灯照着,王桂花就起针小心地将水泡挑破。 而后从柜子里拿出苏根生给的药膏,用指腹慢慢地擦在伤口处,给人盖好被子。 苏年年太累了,沾着枕头很快就睡过去。 王桂花把钱放在她的枕头旁,才拉着苏国邦慢慢退出去。 其他人早在老两口离开后,都从堂屋出来,排队等着洗漱睡觉。 王桂花看着院中的众人,特别认真地对几个小的说: “明儿个,年丫头就留在家里,哪也不能去。你们动作都轻些,别把她吵醒了,听到了没?” 在众人不解的时候,王桂花继续说:“她的脚都长满水泡了,你们怎么都没注意呢?” 这话,她也不知道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张紫怡刚刚还觉得自家闺女太厉害了,但现在听到这些话,从椅子上起身就想去房里看看苏年年的情况。 被王桂花拦住了,“年年已经睡了,伤口也上药了,别去吵她了。” 苏子宁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出门都是走一段抱一段妹妹,但没想到还是让她受伤了,都有些自责。 他们只是希望跟妹妹有多点时间相处,带她到处转转,没想过…… 本想跟家里人说去镇上当学徒的事的苏子宁也没了心思。 等大伙都洗漱完睡下,他就悄悄拉着苏子敬出了门。 第27章 墨先生和他的师兄 村子靠近山的地方有一大片竹林,月色洒下,竹影斑驳于地,似水墨画卷。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苏子宁和苏子敬踏着簌簌作响的竹叶,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没过多久就看见远处的烛火亮光,两人步伐加快了些,轻轻叩响竹屋的院门,对着里面喊“墨先生”。 他们口中的墨先生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书,动作不紧不慢地起身开门,或是早就猜到两人要来一样,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门没关,进来吧!” 自己则再次回到屋内,重新坐回竹席软垫上,将倒扣的杯子翻转,倒了两杯热茶,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淡定。 等苏子宁两人恭敬的行礼坐下后,墨染轻抿了口茶,放下杯子,开门见山。 “说吧,你们找我何事?” “学生今日来是有惑想请教先生,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苏子宁低着头,将姿态摆的很低,说话也小心恭敬,生怕唐突了眼前如谪仙般的人物。 “哦,说来听听。”墨染似是起了点兴致,用手撑着头,手肘抵在木桌上,等苏子宁说话。 “今日去镇上,翠竹轩的掌柜想让我当学徒,去或不去,皆有利有弊,学生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先生见多识广,见识广博,还望您替我做个决断。” 这事? 他还以为两人会问小姑娘的事呢,真是无趣。 “你在问我前,心中已有决断,不是吗?” “何必再寻求我的意见!” 苏子宁像是一下子被墨染那深邃的眼睛洞悉了,连忙解释道:“我本来是下定决心去的,但家中妹妹貌似不想让我去,这才是我真正纠结的关键所在。” 墨染端正了身子,了然地点点头,简单干脆地说:“既是这样,那你就不要去了。” 苏子宁还以为先生会训斥他,说他太重感情而不顾事业,怎么也没想到先生会同意妹妹的话。 苏子敬插话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墨染意识到刚刚说话的不妥,极力给自己找补,“在家人和事业间,你会如何选?” 不等苏子宁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自然会选择家人,既如此,何必再纠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教你的可都忘了?” 一番解释让两人解开了心中的困惑,暗叹先生真是聪明啊,连他们心中的所思所想都猜的一清二楚。 虽然现在没法去学堂,但能听先生讲学,比之前他们上几年学更受益。 苏子宁恭敬地行礼,“先生智慧,是学生贪心了,往后会勤加学习的。” 这时外面似是有野猫还是什么动静,苏子敬想起身查看,被墨染拦下,自己起身去看。 透过窗棂,他望向外面闹出动静的身影,轻咳示意。 那人也识趣地走进侧边的屋子,墨染这才掩上窗子,转身看着喝茶的二人。 “时间不早了,若是无事,你们将我布置的课业完成再来寻我。” 不待两人喝完茶,墨染就催促他们离开,话语中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急切。 苏子宁已经得到答案了,怕耽误先生休息,心情颇好地起身告辞,丝毫没有注意侧屋中昏黄的亮光。 等苏子宁他们走远,那人才打着油灯从房里出来。 在月光和烛火的映照下,银发犹如染上的一层光辉,给他坚毅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柔和的美,笑脸盈盈地看着站在竹屋门口的墨染,上前亲昵地勾住他的肩膀。 两人身量差不多高,一个黑发及腰,清冷高洁,一个白发苍苍,潇洒不羁。 白发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柳白,但模样却和之前在苏家村人面前的相差甚大。 他丝毫不把自己当成客人,而像是主人般自在随意地进屋,自己坐在主人位,还挥手让墨染坐下。 墨染没有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白,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师兄,好久不见。” “小染都长这么大了,我们好像确实很久没见了,不过你跟小时候长得很像,我一眼就能认出你来。”柳白丝毫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径直拿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回想起以前在云峰山上的日子。 那年师傅将五岁的墨染带回山上,交给他后就当甩手掌柜了。 当年他也就才十岁,哪里能照顾的了另一个孩子,还好墨染很乖,总是很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从来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哭闹,惹人心烦。 他也慢慢习惯了墨染的存在,直到他二十岁,那时墨染已经十五岁了,完全有自理能力,他就放心的外出历练了。 往后八载,他就只在出事时回去见过一次师父,再也没见过他。 没想到,他还是牵扯到这件事里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柳白见墨染不回话,不在意地继续搭话。 “三年前。” 三年前啊,那不就是苏年年刚出生没多久,估计是师父跟他透露的吧。 哎,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轴呢,要是他最近没写信回云峰山,都不知道这小子原来早就下山了,还在村里给苏家人当了先生。 这是……要替他还债啊! “你这小子,要不是师父说你在这,我都不敢相信。”柳白气鼓鼓地瞪了墨染一眼,继续端起杯子喝水。 墨染看着眼前的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记忆中的师兄温文尔雅、超凡脱俗,对他照顾有加,就因为一个错,硬生生将自己变成了这个模样。 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说师兄善还是说他傻了。 墨染调整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在苏子宁之前坐过的地方坐下,重新拿起一个杯子兀自倒了杯茶,茶水的白烟缓缓浮起,水汽氤氲。 他淡淡开口:“师兄当年说等我长大便带我游历大好河山,可多年了无音讯,我在山上等了许久,仍不见师兄,便下山来寻你。 不曾想师兄被琐事所扰,那我就在此等着,想着师兄有一日能记起我,还能兑现承诺。” 柳白摇晃茶杯的动作一顿,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态,沉默片刻开口,“值得吗?” “和师兄所做之事相比,我这有何不值的。” 他只是静静地在这等他三年,可师兄,这三年强行逆天改命,冒着大不违也要救那个丫头,遭到反噬变成这副模样,相较之下,他这又算得了什么。 柳白向来不是个喜欢煽情的人,不愿再次提起当年之事。 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两人彻夜长谈,直至晨光熹微,柳白才撑不住精神,倒头躺在墨染的床上,沉沉睡去。 墨染没睡,就安静地趴在床榻边守着。 三年,师兄终于来了,真好! 第28章 所有菜都是水煮的? 翌日,等苏年年起床,已是日上三竿,家中就只剩她和王桂花两人了。 苏年年猜到是因为自己脚的原因她奶不让她出门,所以她也没说什么,提起了早上在枕头旁看到的钱。 “奶,这钱你怎么又放在我枕头边上了,不是说了要租牛嘛。” “乖宝,你赚的钱就自己好好留着,奶怎么可能会用你的钱来给家里做活呢!” 苏家除了地里种田赚的钱外,三房平日做点活计,都是可以自己留着的,王桂花也不会强制要求所有人把钱都交给她。 毕竟,他们有自己的小家,有什么自己喜欢的想买的,总从她这要钱也麻烦。 干脆让她们手中都存些余钱,不至于到时候因为几个铜板的小事让一家人离了心。 而苏年年赚的钱,她就更不能收了,孩子好不容易对这个家有了归属感。 她这样拿孩子的钱,不是显得她贪财,连孩子的钱也要,她这脸,往哪放啊! 苏年年见王桂花态度强硬,使出杀手锏,拼命从眼中挤出两滴泪来。 委屈巴巴地说:“奶,你是不是嫌弃我赚的钱,我说了以后会赚好多好多钱的,结果只赚了这么点,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王桂花哪里有这样的心思,谁家这么小的孩子就会赚钱了,她稀罕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失望呢! 用手轻轻地帮苏年年擦眼泪,“乖宝啊,奶知道你是好意,那奶就替你好好保管,等家中地里收成了,奶给你买糖葫芦吃。” 其实王桂花想说的是把钱全部给你攒着当嫁妆,不过年丫头还小,怕苏年年多想,她没说。 苏年年在院中转悠了一圈无事可做,跑到厨房看王桂花做饭。 昨天苏年年吃剩的鸡腿在灶上用竹罩子给罩着了,以防有老鼠或者其他动物偷吃。 王桂花本想直接热了给苏年年吃的,但被苏年年使劲摇头拒绝了。 这个朝代调料就只有简单的盐,而盐又是精贵的东西,一袋盐要花上三四两银子,普通百姓哪里买的起,而半小罐盐,也要花上几百文,已经是苏家人吃上一整年的量了。 平日做饭,王桂花精打细算,几乎是数着盐粒放的,生怕多放了些以后就没有吃了,野鸡里的盐味聊胜于无。 原谅她,真的吃不下。 苏年年在院中的鸡圈旁看到眼熟的野葱苗,拔了几根,借着王桂花刚刚洗菜的水冲洗干净。 小葱虽然不能很好去腥,至少能提点味。 “奶,你能不能把这个加在鸡腿里?” “乖乖,你怎么把杂草给拔了,可别被割破手了。” 野葱长的有点像路边刚冒芽的杂草,而这里的人都没吃过,苏年年见怪不怪。 苏年年试着回忆前世白姐姐做菜时的场景,指挥王桂花做菜,“奶,这个野葱可以吃,把鸡腿肉撕成一片一片的,再加上这个炒,香!” 王桂花知道苏年年懂的多,也没多想,按照她教的步骤把鸡给炒了。 别说,这杂草是还挺香的,翻炒了一分钟,王桂花拿起左手的勺子,就想将水倒进锅里,被苏年年赶忙制止了。 “奶,不用加水,这样就可以吃了。” 苏年年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家奶做什么菜都要加水煮啊,总用水煮,就算有盐味,也会被水给冲淡。 那盐放了和没放又有什么区别! 王桂花用小碗把炒好后的鸡肉给盛出来,拿着筷子先夹了点到自己嘴里,像是在确认是否有毒一样,吃完确定没有事,才敢喂给苏年年吃。 “乖宝,端着碗坐到凳子上去吃,奶要准备炒菜了,等会油烟熏到你。” 苏年年尝了口,比昨天好吃了些,就把碗放在堂屋的桌上不再动筷,开始琢磨赚钱的门道。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爷爷改良的农具,改装后的木犁确实是有用的,但一直是人来拉,很难看出和以往的直观差别,若是租用牛能够缩短耕种时间的话,或许可以…… 还得先试试效果。 想到这,苏年年再次进入厨房跟王桂花商量租牛的事,王桂花这下没有半分犹豫的同意了。 只要是年丫头想做的事,她支持就行,也不再多说。 等苏子宁他们回来,苏年年就立马拉着他们去了村长家。 村长是统一负责村中事务的,耕种需要租借的牛也是先告知村长,再由村长带人去专门管理耕牛的地方租赁,再按所缴纳的钱按时归还和续租。 而村长,就是租借耕牛的凭证,说什么也绕不过的。 王桂花炒好菜,怕几个孩子说不清楚,脱下炒菜的围裙匆匆赶来,正好看到苏子宁在跟村长媳妇赵玉梅在交谈,她上前笑着说:“赵姐,我们家想租头牛,村长在家不?” 赵玉梅看到王桂花,笑着招呼上来:“你家老大都跟我说了,我们家那口子还在地里,你喝口茶等会,估计马上就回来了。” 说着要进厨房倒茶,王桂花拦住了她的动作,本就是有求于人,怎么能再麻烦人家呢。 拉着人坐下唠嗑,谈话对象自然是苏年年了。 “我听人家说年丫头好了,还想找个时间过去看看呢,没成想我还没去,你们就来了,你们家丫头真俊啊,白白嫩嫩的,哪里像我们家的丫头,成天跟个男孩一样到处疯跑。” 苏年年被赵玉梅牵着手仔细打量着,这可是村长媳妇,不得好好搞关系,苏年年非常有眼色地冲她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随后又得到了一阵夸奖。 王桂花和赵玉梅聊天,苏子宁他们也不好在旁边听,就站在门口张望着村长的身影。 等人一出现,苏子轩就对着里面的王桂花喊:“奶,村长爷爷回来了。” 王桂花起身,把想法说给苏哲听,两人约定好吃完饭就去畜牧司将牛给领回来,王桂花就带着人赶快回家吃饭。 快速扒了几口饭,王桂花并不打算带苏年年去,于是叮嘱苏子宁他们先把苏年年送到地里再去镇上卖柴,自己则去了村长家。 农耕时节,所有人的时间都很紧,村长家也是有很多地的,难为他抽出时间带他们家去租牛,王桂花自然不能耽误时间。 等王桂花走后,苏年年将摆在她面前的鸡肉分给几人吃,在她的杀手锏下,几人也乖乖地把鸡给分了。 第29章 就喜欢整这死出! 一个时辰后,王桂花牵着健壮的牛出现在地头,瞬间吸引了苏国邦的目光。 他顾不上洗脚穿鞋,踩着松软的泥土,像个见了糖的孩子般跑到王桂花面前,伸手去摸牛。 王桂花见老伴没有动作,伸手拍了下他抚摸牛的手说:“快把牛拉下地去,这可是按天数算钱的,不要磨磨唧唧的。” 苏国邦牵过牛,将犁绳套在牛身上,接过王桂花手里的鞭子就开始干活。 一家人忙活这么几天也就才翻好五亩,未耕的地还有十亩。 按以往的速度,一头牛正常耕种一天可以拉半亩,其他人就跟在后面用锄具把土给翻烂,弄松软来,现在不需要翻土,不知道一天能耕多少地。 王桂花保守地先交了五天的钱,想着若是不够,再去续租好了。 有了耕牛的加持,只需一个人指挥牛耕田,其余人都跟在后头种苗即可,众人着实轻松了不少,速度也快了很多。 家中的女人就在岸上负责挑选秧苗,几个男人跟在苏国邦身后不慌不忙地插秧,苏年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无比庆幸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洒在广袤的田野上,时不时传来挥动鞭子声和牛的叫声,相互应和着,秧苗歪歪斜斜地被种在地里,给田野增添了一抹绿意。 一个下午,翻地外加栽种共耕了半亩多,按这样的速度,不出六天,家里耕种的活就可以全部弄完。 效果确实不错! 苏年年绕着田垄走到旁边苏家平家的地头,地里就他和儿子苏小光两人,和她家一大家子人相比,显得格外寂寥。 他们刚犁好一块地,正在拿锄头把牛犁好的地疏松。 她站在地头,带着不解地问:“爷爷,你们为什么要用这个锄啊?” 苏家平眼神不太好,一时没认出眼前的娃娃是谁家的。 但苏小光和苏家三兄弟比较熟,在旁边提醒是小牛的闺女。 小牛是苏志坚的小名,农村都讲究取贱名好养活,苏志坚的两个哥哥叫大牛和二牛。 苏家平这才反应过来,满脸皱纹慈爱地笑着解释:“我在弄地嘞,到时候种苗苗。” “为啥我家不用锄啊,我爷爷在前面赶牛,爹他们就在后面种地,都没有锄地。” 苏年年这番话引起了苏家平的注意,心里纳闷,苏国邦都种了这么多年地了,不可能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肯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老家伙,有好东西居然还藏着掖着,他高低得去看看。 苏家平把锄头拿给苏小光,自己在旁边的小水沟里冲了脚,胡乱地踏着草鞋去了苏国邦地头。 果然如苏年年说的一样,苏国邦用自己改良的木犁耕好的地足够松泛,根本不需要再次锄动,人还轻松。 看的他有些眼红,笑着对苏国邦说:“三伢,你这犁咋做的,我们都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你还藏着掖着,太不够意思了吧。” 苏国邦注意力都在牛上,听到声音才转头看到苏家平,笑着打招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阿平啊,我这犁都是自己前两天瞎琢磨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虽然苏国邦在自贬,但眼神中满满都是骄傲,脸上看不出一丝自谦。 这么多年了,就喜欢整这死出,苏家平自动忽略了苏国邦的自吹自擂。 刚洗干净的脚再次踏入泥中,挤开苏国邦自己上手试着赶了一垄地,深度适宜,可以轻松上手,还方便调整方向。 苏国邦虽然平日不着调,但这次,苏家平不得不承认,苏国邦确实有傲娇的资本。 他连连点头,拉着苏国邦套近乎,“老哥,这玩意,弄的真不孬,能也帮我弄弄不?” “你也知道,我家老大在县里做活,地里就只有我和小光两个人,哪里忙的过来,我是天天吃不好睡不好,就怕误了耕种时候,那我们一大家子怎么活哦!” 苏家平说着说着眼睛逐渐浑浊。 他家老婆子去的早,他自己带着两个儿子生活,还好大儿子有出息,带着媳妇在县里做工,他就和小儿子小媳妇还有两个孙儿在乡里种田。 就算有牛,两人怎么能比上苏国邦这一大家子人干活呢。 苏国邦向来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又是乡里乡亲的,刚要开口答应,苏年年叫住了他,大声地说:“爷,奶早上跟我说,租借犁一天三文,拿自家的犁改装二十五文钱。” 苏年年本来想着只租借的,但刚刚听苏家平的话给了她启发。 这个犁,人看多了迟早会被有心之人给制造出来,还不如让家里做这个生意,就看其他人是要一锤子买卖还是长久使用了。 价格她也不是随便定的。 租牛需要五文,本需要两天才能弄好的地,现在只需要一天就能把所有事都做好,至少给他们省了两文租牛的钱,也让大伙轻松些。 至于改装的二十五文也是个让人能够接受的价格,也就五天的租牛钱,比租木犁更划得来。 现在有牛,地里就不需要这么多人,苏国邦完全可以在家制作木犁卖或者租,在短期内可以赚一点,以便后续她要做的事。 苏年年的话把几人说懵了,王桂花之前来的时候也没说这茬啊,怎么就靠这个犁赚钱了。 不过苏志勇脑子转的很快,明白了苏年年的意思,跟着附和道: “是啊,爹,娘不是说让你明个去镇上卖你改装好的木犁嘛,我们一个下午就弄好了半亩地,这要换作平常,我们非得弄个两三天才能种好,人家肯定愿意买呀。” 苏家平本以为邻居啥的可以看在情分上帮一把,但提到钱,他就有些犹豫了。 苏年年拉着自家娘亲低头,在张紫怡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让张紫怡想揉揉自家聪明的闺女。 但看到手上的泥后,止住动作只是笑笑,对苏家平说:“平叔,我家这还有张剩下的犁,你要不先拿着去试试,用的好你再考虑要不要租或者改装。” 第30章 发光的老金子 在地头的一角,一张犁孤零零地倒在那,无人问津。 原本是苏国邦改给苏志勇两人用的,但现在有牛了,谁还想人力去拉犁,就闲置了。 正好给苏家平试试,也算是免费做波宣传。 苏家平听到可以免费用,自然是连忙答应下来,也不浪费时间,跟苏国邦道了谢,笑着拎着木犁回到自己地里了。 把自家先前用的犁卸下,换上新的,占了小便宜后心情很好地抽动牛鞭,驱赶牛耕地,并嘱咐自家儿子跟在他身后栽苗。 苏家人就是这样做的,他们也可以这样。 直到夜深了,他才停下脚步。 苏家平让儿子牵牛扛着自家的木犁回家,自己扛着借用的犁去了隔壁苏国邦家。 敲响院门,见着苏国邦就说:“老哥,真有你的,这玩意太好用了,我给你放院里了。” 只字不提要租用或者改装的事,苏国邦还想跟他说两句话,可苏家平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苏国邦有些郁闷,这跟年丫头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说会有很多人来找他改装嘛,怎么连用了的人都没这个心思。 “年丫头,你说为啥没人来找我改装呢,是不是我做的不好用啊!” 苏年年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人都需要一个接受过程。 就好比他们之前都是用人力耕种,朝廷设立专门负责耕牛的畜牧司租借后,除了些家里买的起牛的,买不起牛的要么选择继续用人来耕,要么就得花钱租牛,还不是越来越多人选择用牛来耕种。 改良农具也是这样,人有了更方便的耕种工具,怎么会重新习惯用原来的拉呢。 不过,苏年年还是非常坚定地相信苏国邦和他的技术,“爷,你觉得你做的木犁好用不?” 苏国邦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就没有用过比他改良的更好用的木犁,都是他们不识货。 把问题全都归咎到别人的不识货上,苏国邦心里好受了不少。 “爷,明日你就不要去地里了,现在有牛,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都挤在地里,拿着你的犁跟我在村里转一圈。 我就不信了,还没有个聪明的,能发现我爷这颗发光的金子。” 苏年年说的信心满满,把苏国邦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他家丫头说他是金子诶,顿时老泪纵横,被王桂花给喝止了。 老不羞,当着年丫头的面也哭,还要不要脸了! 夜间,苏国邦在柴房里心不在焉地做着零件,一想到明日要和自家孙女去村里转悠就发慌,生怕自己在苏年年面前出丑。 另一个屋的王桂花也没睡,坐在床边对已经躺下的苏年年说:“乖宝,你明天真的要跟你爷去村里招揽生意?” 苏年年有点困,迷迷糊糊地说:“奶,不用担心,有我在。” 王桂花将被子给苏年年盖好,叹了口气,哪里是担心她啊,她担心老头子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管其他人睡没睡好,反正苏年年是睡的饱饱的,吃完早饭就拉着在院中扫地的苏国邦出门。 他们最先去的是村长家的地,毕竟村长应该算是村里最权威的存在。 只要从村长这打开市场,那就不愁没有生意。 苏国邦左手扛着木犁,右手牵着苏年年,热情地跟在地里忙活的苏哲打招呼。 “村长,在忙啊!” “我今儿个有事想找你商量!我前几日做了个新的木犁,比以前的好用多了,昨天用牛拉,本来要一天才能弄完的,现在只要半天就能弄完,而且人还不累,你要不帮我试试!” 苏哲不知道苏国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昨天的牛是他带去租的,自然知道这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眼路边的祖孙二人,不置可否,继续手上的插秧动作。 苏国邦见苏哲不搭理他,他有些急了,被苏年年的眼神给稳住了情绪。 “爷,你不是说村长爷爷是村里最聪明的人吗?为什么他不用更快耕田的方法呢?” 苏年年的话虽然问的是苏国邦,但实际上是说给苏哲听的。 苏哲的动作稍稍停顿,狐疑地抬眼看向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这话是苏国邦说的,但小孩子的话,苏哲没理由怀疑,轻咳了声:“既然如此,你就把家伙什拿给我吧,让我试试好赖。” 苏国邦非常尴尬,从小他爹总喜欢拿他和苏哲比较,导致他和苏哲一直都不对付。 今天也是豁出老脸请他帮忙,这就算了。 自家孙女这话真是把他的脸放在地上狠狠摩擦啊。 丢脸啊!! 可话都说出去了,哪怕再不好意思,苏国邦硬着头皮把木犁递了过去。 苏哲自己没有上手,而是吩咐两个儿子去组装和试用,自己则站在一旁看最终成果。 犁铧扎进土里,冒芽的野草都被无情地拔起破碎,没入翻起的土地中,周而复始,动作不断。 直到苏哲的大儿子轻松犁好一小块地,苏哲才蹲下身子去丈量耕种的深度及土块的破碎情况,随即自己上手实验,发现确实不错后,转身问苏国邦想要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苏国邦只是单纯的找他试用。 苏国邦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年年干脆自己上阵,要钱的话从小孩子的嘴里说出来也不容易引起反感,她抢答般开口, “村长爷爷,我知道,我奶奶说这个东西可以换钱,租借的话是一天三文,改装的话是二十五文,昨天隔壁的平爷爷用了都说好。” 苏年年的话给苏国邦开了个好头,现在就是赚钱的最好时机,脸面和钱比起来,他还是更想要钱。 想到这,苏国邦也不扭捏了,大声说:“村长,我来给你算笔账,我家昨天从牛送到起,一下午连栽种就耕了半亩地,若是按照往年,就算有耕牛,这样侍弄半亩地,不说多了,至少也要花上一天半。” “原本需要花十文钱,现在只需八文钱,或者一次性改装,用我这木犁,不仅省时省力,重要的是省钱,所以我就想先问问村里有没有人需要租用或者改装的,毕竟一个村的肯定得优先考虑。” “若是没有,我就要去其他村宣传了,等到时候大伙都用的好了,还得麻烦您跟我去趟县城府衙,我想以村里的名义把这东西献给官老爷,这样也能让所有人沾沾光不是。” 第31章 靠我爷发家致富 苏哲没料到苏国邦竟然能如此条理清晰的说出这么一长串话,还以为是王桂花教他的,谁也想不到这是苏年年昨天晚上让苏国邦背下来的。 她很巧妙地抓住了一个点,就是县衙,不把功劳放在一个人身上,而是整个村,这样村里人都有参与感,若是能得到府衙的认可,对苏哲这个村长也是受益颇丰。 一番话说的苏哲心中意动,这件事对他来说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东西好,早晚都会打出名气的,那他不妨顺势而为帮一把,卖个人情给苏国邦。 短暂的思考过后,苏哲很爽快地答应了苏国邦的提议,用着他带来的木犁,把自家的拿去改造,约定等中午去拿时付钱。 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家的农具上刻上自家的专属印记,以防和其他人家的搞混。 当苏国邦将标有村长家印记的木犁扛在身上跟村里人打招呼时,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偏生他还怕别人看不见般,牵着苏年年在村里转了一大圈,赚够了大家的好奇心后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诶,你刚刚看到没,三伢身上扛的木犁,是不是村长家的?我之前看到过,不知道干什么去啊?” “你没听到他家孙女说要拿去改造,好像是耕地更快呢。” “真的假的?” “要不晚些一起去瞧瞧?” 等两人走后,看见的村中妇人聚在一起议论不断。 有村长改装在前,大家都挺好奇的,商量着去苏国邦家一探究竟。 苏国邦此时正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心情很好地改着村长家的木犁。 之前已经做过两个了,他已经能非常熟练且快速地将木犁进行改造,拆卸、添加、安装……所有的步骤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敲门声响起,苏国邦才放下东西起身开门,便瞧见几个大姐笑盈盈地看着他。 苏国邦同几人问了声好,急忙喊王桂花出来见客,自己又继续去组装。 这木犁等会村长就会来取,他可得抓紧时间,不能和人闲聊。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支起耳朵听。 “桂花啊,你家那口子咋把村长家的犁给拿回来了?” 其中一人家里还有事,也没拐弯抹角,把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王桂花指着背对众人的苏国邦,笑着打趣道,“他在家胡乱折腾出来的,说什么改造,能让地里干活轻松许多。我家昨个租牛,用改装后的犁,一下午就耕了半亩地,还种好了苗,这不到处炫耀,今儿个村长试用后给他二十五文改装,他现在不就正在弄吗!” 几人均被二十五文的价钱给吓了一跳,谁会无缘无故地花这么多钱来改装木犁啊! 就在众人想打退堂鼓时,院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哥,我来找你了。” 苏国邦再次起身开门,就见苏家平拿着自家的木犁站在门口。 “老哥,辛苦你尽快帮我改一下,我下午急着用。” 苏家平本来并不打算改装的,但今早他耕地的时候,总感觉使不上劲,自家的犁怎么用都没有昨天苏国邦给的好,再加上看苏国邦家一个上午就轻松地耕好了半亩地,自己才弄好四分之一,他最终还是咬牙同意了。 家里就两个人,就算一天不吃不喝忙到晚也耕不了多少,人还累的够呛,省这钱还不如到时候多留点时间去砍柴换钱,几天就能赚回来。 所以苏家平干脆留自家儿子在地里种苗,自己赶快来找苏国邦改装一下,不耽误下午耕种。 “你得等等,村长家也让我改了,等把他的弄完我就给你改。”苏国邦听到生意上门了,语气也好了不少,热情地将人迎进屋。 苏年年推测会有很多人来改装,所以趁夜提前让家里人做了几个备用的把手零件,这样改装起来会快上很多。 这不,本需要大半天才能完成的改装,现在只需要半个时辰左右。 旁边的几个婶子听苏家平说要改装,起身跟他询问关于改装和不改装的区别,苏家平将他的使用心得和盘托出,也让几人蠢蠢欲动。 这就是苏年年要的效果,自己说再多也不过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让改装过的人去宣传才更能让人信服。 有人开始套近乎,“桂花,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能不能便宜些,二十五文,都够买一斤猪肉了。” 王桂花面露难色,连村长都说的是二十五文,若是所有人不同价的话,难免会落人口舌,到时候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不能松口,绝对不能松口。 “菊姐,不是我不便宜,是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我们明儿去隔壁村,改装一个可是得要三十文呢,我们家起早贪黑也是赚点辛苦钱,就因为看在是一个村的份上,才便宜五文钱,要不然换任何人都至少是三十文。” 一旁的苏年年松了口气,还好奶奶是个聪明的,要不然这价钱肯定会被一压再压的。 几人有心想再杀杀价,但王桂花态度强硬,想着自己还省了五文钱,也不好多说,纷纷回自家地里跟男人商量去了。 毕竟,耕地的事,还得家中的男人做主。 苏家平原本也想着靠邻居关系讨价还价的,但在几个女人还价失败后,知道没戏就干脆不做声,将东西放下回自家吃饭去了,等吃完饭再来瞧瞧。 等人全走了,苏年年冲着王桂花竖起大拇指,“奶,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们家马上就要有钱了。” 瞧见苏国邦哀怨的小眼神,苏年年也不吝夸奖:“爷也很厉害,我们家都靠我爷发家致富。” 苏国邦立马哈哈大笑地转头加快速度改装,他得努力,一大家子人都等着他养活呢。 一个下午时间,经过离开的几个女人口口相传,整个村就知道了苏国邦会改装一种很厉害的木犁,需要二十五文钱,可以节省人力和耕种天数,村长和苏家平家都已经改了。 有人听到村长改了,没想太多也跟着改了。 也有人不信邪的特意跑到村长家和苏家的田里去看,确实连苗苗都种下去了,而且土松的也好,没有吹牛,纷纷拿着自家的犁趁着晚上不用,请苏国邦帮忙改造。 柴房本就不大,眼瞅着十来个木犁摆在里面,显得更为拥挤了。 苏国邦点着油灯坐在柴房门口不停地改装着,家中其他人也在帮忙,今晚就得全部改装出来,不能影响村里人明日的耕种。 木犁改装技术也就只有在春耕时显得尤为重要,等时间长了,慢慢会有人按照改装后的进行复刻,所以他们得赶在这段时间把技术推广出去。 先让一部分人清楚改装后木犁的好处,等上报官府,明年就能实现全面铺开了。 第32章 土匪一样的苏子轩 这一晚,苏国邦几乎没睡,终于赶在天亮之前改装好了最后一个木犁。 进屋看到穿衣起身的苏子宁他们,招呼没打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他已经好久没这样熬过大夜了,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苏年年没做啥累活,起的很早,一出房门就看见苏子宁他们在劈柴。 “大哥,你们今天送完柴就不要去了吧。” 现在家中的活干不完,有砍柴的时间,还不如留在家帮忙或者去其他村招揽生意。 昨天初步猜测会有人改装,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所以没有提前跟苏子宁他们说这件事,不过今天说也不迟,早点送早点回来。 她还想去趟隔壁李家村,也就是大伯娘李香莲的娘家,和苏家村隔了一条大河。 有苏子宁和苏子轩在,相信事情进展会快很多。 从墨染那回来,苏子宁第二天就去翠竹轩婉拒了林掌柜,他不仅要在家做事,还得去竹林学习,确实没有那么多心思去钻研算学。 看苏国邦忙活了一夜,就算是苏年年不说,他也有这样的打算,轻声说了句好。 早饭除了苏国邦在睡觉,其他人都起来了,苏年年就把自己打算去其他村扩展业务的事说了,反正不存在成本问题,也有熟人,大家都欣然同意了。 砍柴的苏子宁他们想到之后一段时间不用去山里砍柴,脚步都快了几分。 田里耕种的苏志勇他们则想着早点干完地里的活,帮忙推销木犁改装的事。 大伙都是干劲满满。 …… 苏年年下午就一直坐在院门前等苏子宁几人卖完柴回来,苏国邦在旁边制作零件,王桂花负责跟前来问询的人交流和收钱。 当苏子叶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苏年年就快步跑上去迎接几人,殷勤地给他们倒水。 苏子敬拉过跑来跑去的苏年年,好笑地说:“坐着歇会吧,小心再伤着脚了,等我们休息片刻就去李家村。” “没事,我的脚已经好了。” 不得不说,苏根生的药非常好用,就一天多时间,苏年年脚上的伤就快要好了,不妨碍正常的走路,要不然王桂花怎么会让她出门呢。 “二哥,你们休息,等休息好了我们再出发,不急。” 苏年年知道几人累,并没有催促他们,只是她,闲的有些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做罢了。 苏子宁几个也没休息,他们背负着赚钱的重担,哪有时间休息,把手洗净后,扛上苏国邦新改装要送给李香莲娘家的木犁就出了门。 春光和煦,蓝天澄澈,微风轻拂,带着泥土与新绿的气息,流水潺潺,偶有小鱼游过,惊起池塘涟漪。 不到一刻钟,踏过拱桥,几人就来到了李家村地界,敲响了李壮家的大门。 “谁啊!”一道爽朗的女声从里传出。 苏子轩从年后就没见过姥姥姥爷了,这时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也不报姓名,一个劲地敲门,“姥,是我啊,快开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上门催债呢。 苏子宁对这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年来姥爷家省亲,不用人叫,苏子轩自然而然就会去敲门,简直跟土匪一样。 还好家里人都性子豪爽,不拘小节,要不然真是闹笑话。 甫一开门,苏年年就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衫,身材微胖,面容温和的女子将苏子轩给结结实实抱住了,一个劲地喊心肝。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苏年年吓一大跳,趴在苏子宁怀中平复心情。 据苏子宁的解释,他外祖家平日是做猪肉生意的,面对的客人多,性子也就豪爽了些。 她对此并不介意,只是终于知道三哥这性子像谁了。 邹芳从见到外孙的惊喜中回过神,抬头看了眼杵在门口的几人,忙松开怀里的苏子轩,招呼几人,“苏家的娃娃都来了,快快快,进屋,姥姥给你们倒糖水喝。” 苏子宁让苏子敬把犁放下,对着要转身进屋的邹芳说:“姥姥,不用麻烦了,我们今日来是把这个送过来的,这是我爷做的,比之前用的犁方便,就想着送一个过来给你们用。” 邹芳这才看到地上的犁,她也不懂好坏,但知道是亲家的一片心意,让几人稍等,自己转身进屋倒了几碗糖水出来。 “你们大老远送过来,先喝水,等喝完了我领你们去地里,这些我也不懂,给你姥爷看看。” 苏子宁接过后,先喂给苏年年喝,等苏年年喝完自己再喝。 苏子轩则是一口气咕了干净,疑惑地看着端着碗还没动的几人,催促道:“快喝啊,甜的!” 糖水,自然是甜的,但他们没法像苏子轩喝的这么毫不客气,又不是他们的外祖家。 在苏子宁的点头和邹芳的催促下,几人面色发红地低头将糖水喝完了,被领着出了门。 路上,邹芳从苏子宁怀中抢过苏年年,抱在怀中稀罕的不行,“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快叫声姥姥,等会姥姥给糖吃。” 两个村离得近,苏年年得到仙长救治的事,她也听说了,一方面是为小姑娘恢复健康高兴,另一方面是为自己女儿以后日子好过些而高兴。 这几年,自家女儿每次回来从来不说过得如何,她多少也能猜到几分,肯定不好过。 她虽有心帮扶,但苏家不愿接受,只能干着急。 不过现在不一样,小娃娃人不傻了,再加上苏家人都勤快,日子终归会慢慢好起来的。 想到这,她心情很好,笑着逗弄怀中的小姑娘。 苏年年有些招架不住邹芳的热情,心中很是别扭。 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轻轻叫了声姥姥,然后眼神求助苏子宁。 她愿意接受苏家人,并不意味着她能这么快的适应所有人。 即便那人是大哥的姥姥。 苏子宁抱回人,淡笑着跟邹芳解释:“姥,小妹刚好,还有点认生,你别生气。” 邹芳性子大大咧咧的,对此不甚在意,揽过一旁的苏子轩开始碎碎念。 …… 李壮家地头。 三人正在忙活,李壮赶牛,李家福锄地,他媳妇彩霞在后面插秧。 苏子宁几人到地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当家的,你先过来,宁哥儿还有苏家的几个哥儿来给咱家送木犁了。” 苏子宁将先前跟邹芳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李壮上岸接过苏子敬手中的木犁细细研究了几秒,不懂装懂,张口就夸:“不错,真不错,宁哥儿,你回去替我好好谢谢你爷爷,难为他还记挂我们。” 第33章 说话的差别对待 李壮从小宰猪,可以说对猪了如指掌,但在种田这件事上,只能算是半个门外汉。 要不是不想让地荒废,他才不愿干这活呢,比杀猪累多了,让他评木犁,除了不错,他也不知道还能说啥。 这点苏年年显然是想漏了,不知道他们不太感兴趣。 不过这个倒是无关痛痒,对木犁感不感兴趣不重要,只要对钱感兴趣就行了。 “大哥,你先将木犁的用法还有优点跟姥姥姥爷说清楚吧!” 毕竟按她的想法是请李壮家帮忙在村里进行宣传,肯定得先把人教会,要不怎么宣传呢。 他们几个对李家村并不熟悉,村里人不一定会信他们,但李壮就不一样了,他家祖祖辈辈在这,又是做猪肉生意,认识的人自然也多,影响力足够。 他们的目标是家中地多或者人口少,不算太穷的人群,李壮家卖猪肉的肯定清楚。 这点,在来的时候,苏年年早就跟苏子宁达成了共识。 等李壮试用完木犁后,苏子宁说出此行的目的。 “姥爷,我今天来,实际上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您刚刚也试了一番,应该清楚这木犁好用与否,眼下地里不需要那么多人,我爷就在家里做改装的活,村里好多人都订了,用着也好,所以您能不能帮我们在李家村宣传一下,改装一个三十文。” 苏子宁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当然,也不会白让您宣传,每介绍一个,给您四文钱的介绍费,希望您不要嫌弃。” 苏子宁对介绍费这几个字不太理解,但他知道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吃草的道理。 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利益,他相信姥爷绝对不会拒绝。 李壮本来就有心帮扶亲家,宣传也就是随手的事,但苏子宁的话让他有些不得劲,摸着有些烫手的木犁,没好气地斜睨了苏子宁一眼。 “宁哥儿,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我这,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了嘛,扯东扯西的,你还怕姥爷不帮你不是!” 李壮生气地背过身,继续忙手里的活,只留给苏子宁一个背影。 他这外孙哪哪都好,就是读多了书,把人读傻了,一天到晚咬文嚼字的,他听着都累。 苏子轩见李壮面色不好,还以为他不答应,急切地大声喊:“姥爷,你快多给我们介绍几个改装的,我想赚钱买糖吃。” 虽然刚刚才喝了碗糖水,但糖这种东西,哪有小孩子能拒绝的了,嘴里还余留着刚刚喝的糖水的甜味,直勾苏子轩肚子里的馋虫,让他将心里话吐了个干净。 此话一出,李壮心中的郁气一扫而光,冲着苏子轩哈哈大笑,“还是轩哥儿的话听着舒服,好,姥爷给你多多的介绍,让你吃糖吃个够。” 苏子轩有了李壮话的加持,一下子神气起来,傲娇的看着旁边吃瘪的大哥,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还好有我在。 苏子宁没搭理这个憨憨的弟弟,不过顺着李壮的性子,说话也直爽了几分。 “姥爷,你对村里人熟悉,只要按照我刚刚说的做就行了。” 苏子宁把宣传的套路和相关技巧说与几人听,等李壮他们都理解后,眼瞅天色不早了。 任务已经完成,苏子宁就想带几人回家,拒绝了李家的晚饭邀请。 第一次在外村宣传,没人知道效果好不好。 所以几人商量留下一人报信,若是有生意的话,也能第一时间回家报信,让人知晓。 苏子宁思来想去,苏子轩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回家路上少了一人,苏子敬手上却多了一小提猪肉。 至于钱的事,肯定得给的,就等最后一块算吧。 …… 翌日上午的李壮家猪肉铺。 “阿芳,给我来一斤猪肉。”村里的赵翠站在猪肉摊前,一如往常般要了一斤猪肉。 当她瞅着正往里走的李壮时,忍不住好奇地询问,“哟,你家男人今天怎么没去地里啊,地里就忙活完了?” 邹芳手脚麻利地切下一块肉放在秤上,笑着回应,“哪有这么快忙完啊,只是家里有了新的木犁,既方便又省力,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在地里,所以他就留在家里帮忙了。” 听着邹芳的介绍,赵翠面露惊讶,随后拉着人细细盘问。 要知道,她家能买得起猪肉吃,家中条件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她男人是个有本事的,去了县城里当账簿先生,攒了些家业,家中地也不少,应着公爹的催促,这几天特意从县城赶回来春种。 可男人平日做惯了算账看账本的清闲工作,哪里吃得消这等体力活。 这不,才几天时间,成天说自己腰酸背疼的,她心疼却也无能为力,这才想买肉给男人好好补补。 谁曾想有意外之喜,她哪里能不问清楚,钱不钱的无所谓,只要能让她男人轻松就行。 “这,改装一个三十文,你将自家木犁带来,等会改装好了就给你送回去……” 邹芳一边把木犁改装的情况一一说与赵翠听,一边用稻草把肉绑好递过去,等赵翠拿主意。 赵翠这几日天天来买肉,跟她抱怨地里的活难干之类的话,听得邹芳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过念在是老主顾的份上,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听她絮叨。 昨儿宁哥儿说完,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赵翠,家里有钱田又多,人还爱攀比说闲话,真真是提着灯笼都难寻的优质宣传对象。 赵翠这边打定主意,跟邹芳打了声招呼,连肉都没提,就往家里跑。 没过多久,她拖着一个貌似很久没用,爬有蜘蛛丝的木犁回来。 “阿芳,家里常用的木犁在地里干活呢,不知道这个可以不?” 这木犁可是她在家里翻遍了才找到的,要是不行的话现在也没有新的能拿去改装的了。 邹芳看了眼在里间的苏子轩,见他点头,这才欣然接过她手里的木犁,“那你先付十文定钱给我,我找人帮你拿去改装,待会给你送到家里去,再付剩下的。” 等赵翠提着肉走后,邹芳立马叫李壮出来看摊,她则一路将拿着木犁的苏子轩送到过了桥,才再次折返回家。 第34章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苏子轩提着木犁,脚步飞快,他这拿的哪里是木犁啊,明明是实打实的银子,可以买好多好多糖。 一进家门就跟个小炮仗似的大声喊:“爷爷,你看我拿什么回来了!!” 院中晾衣服的李香莲看到儿子扛着木犁的高兴样,将拿在手里要晒的衣服放下,走到苏子轩面前,捂住他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些,你爷昨天又熬了个大夜,现在还在屋里睡呢。” 苏子轩没想到没见着爷爷,反而看到了自家娘亲,一脸疑惑地问李香莲,“娘,你咋在家待着呢?” 李香莲:…… 现在地里不需要那么多人围着转,昨晚大伙商量了下,就让家里三个大老爷们去干活,女人留在家里休息,可家里人都闲不住。 王桂花去了大河村,刘艳去村里人家帮忙做绣活,张紫怡带着小四和小五拿着家中另一个新做的犁去了娘家宣传。 但苏子轩不知道啊,傻乎乎地追问李香莲在家的原因。 这话传到李香莲耳朵里,就好像在说她不配待在家似的,小脾气噌的一下上来了,揪着苏子轩的耳朵说:“你这臭小子,说的啥话,你娘就不能在家歇着是吧,你是皮痒了找打!” 在苏子轩求饶时,房门吱吖一声打开了。 两人停下动作往声音处看去,苏国邦打着哈欠慢慢走出来,苏子轩这才想起正事,揉了揉被揪红的耳朵,跑到苏国邦身边,“爷爷,你醒了,我刚从姥姥那拿了个犁回来,您快改装,待会我还得给人送回去呢!” 李香莲面上染上一抹红晕,还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大吵醒了苏国邦,连忙道歉,“爹,是不是这小子声音太大吵着您休息了,您要不再去休息会。” 苏国邦年纪大了,本就觉不多,眼下醒了,哪里还能睡的着,无所谓地摆摆手,扛着木犁去了柴房。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还是赚钱最重要!! …… 另一边,王桂花领着苏年年他们去了大河村。 这里住的杂姓较多,早年有个和王桂花一起做过针线活的相熟就住在这。 这次来,王桂花不仅是想要谈生意,也是想见见故人,多年未见,王桂花心中满是重逢的期待与对往昔的回忆。 几人站在一户院墙破败、杂乱不堪的屋子前,王桂花再三确认后轻轻扣响门环,“秀,你在家吗?” 可惜寂静的屋内并没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还是无人应答。 这时,隔壁院子传来一阵动静,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探出头来,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和冷漠,“别喊了,他家人都到地里去了,再喊也没人应声。” 王桂花赶忙带着苏年年他们走上前,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大娘,她家地在哪啊,麻烦您给指条路。” 老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不喜谈论关于隔壁家的事,语气生硬地说:“就在村东头那片,自己找去。”然后冷哼一声,转身回屋,嘴里还嘟囔着:“这家人,一天天的,都不让人清静。” 几人觉得老妪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也没来得及深究,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人。 沿着蜿蜒的田埂,他们边走边问路,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较为偏远且荒凉的田间。 放眼望去,两个瘦弱的女人在地里忙碌,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动作略显迟缓,显然早已疲惫不堪。 尤其是前面的女人,她身上那件破旧粗布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头发也凌乱地散着,几缕发丝被汗水粘在蜡黄的脸颊上,颇为狼狈。 而家里的男人呢,坐在离地头不远的大树下乘凉,嘴里叼着根杂草,眼睛半眯着,翘起二郎腿,嘴里时不时地催促女人加快动作,生怕女人躲懒般浪费一秒时间。 简直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典型代表!! 要不是村里人指路,王桂花哪里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是秀,那个曾经和她一起去镇上做活的张秀。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酸涩感,轻声问了句:“秀,是你吗?” 前面拉的女人怔在原地,身子微微发颤,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她的名字了,令她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抬头看到王桂花,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被窘迫和无奈所取代。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用满是泥的手将头发别到耳后,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树下的男人见张秀动作停下,看了眼远处走近的几人,懒洋洋地站起来,满不在乎地说:“呦,来客人了啊。” 那语气中没有愧疚,仿佛张秀的辛苦劳作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桂花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心中对这个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充满了厌恶。 她没搭理男人,挤出个笑对张秀说:“秀,你先上来,我有事跟你说。” 张秀慢慢直起弯曲太久的身子,偷偷看了眼男人的表情,才小心翼翼地朝王桂花走去。 王桂花从怀中掏出帕子心疼地给张秀擦汗,把想让她帮忙宣传以及四文一个介绍费的事说了出来。 张秀还没回答,他男人赵二狗真的人如其名,像狗看到肉骨头般闻着味就过来了,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大姐,地里日头大,要不先回家,喝碗水,我们细谈……” 王桂花直接无视他,视线紧盯着张秀那张满是沧桑的脸,等她的答复。 只要张秀说好就行,至于赵二狗的话,就当是听狗叫了。 张秀下意识想拒绝,自从赵二狗他爹去世后,家中由赵二狗当家,他便肆无忌惮,所有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终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每每不顺心就会打人。 他儿子将他的缺点学了个十成十,对自己的媳妇也是呼来喝去,婆媳俩就像是两人的仆人,打骂不止。 这些年,她连活着都是撑着一口气,更不要说与村里人处关系了,她早就跟村里人也没了交集,如何能担此重任。 但赵二狗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眼神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在无形中向张秀释放压力,张秀一对视上,条件反射般低下头,双手环在胸前呈保护状,一句话也不敢说。 第35章 世上不缺施暴者!! 张秀的下意识动作,让苏年年仿佛看到了曾经被苏悭打骂的自己,那么弱小而又无助。她的脸色煞白,身体开始不自觉微微发颤,往昔那些痛苦的回忆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瞬间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将苏年年的思绪拉回。 苏子宁把人轻柔地抱起,离那几人远了些,低哄着:“年年不怕,有大哥在,没人能伤害你。” 仅仅一句话,如同冬日的暖阳般照向苏年年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险些让她溃不成军,当场落下泪来。 重活一世,家庭美满幸福,让她差点忘了,无论是哪个时代,从来不缺施暴者。 这世上,该死的永远是那些自视高高在上的施暴者,而不是被道德伦理所束缚的可怜人。 凭什么,施暴者能活的心安理得,逍遥自在,被害者却要每日提心吊胆地生活在恐惧和阴影之下。 这,不公平!! 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污染空气。 苏年年的眼神逐渐冰冷,薄唇紧抿,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状,目光死死盯着赵二狗,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苏子敬看到苏子宁的动作,凑近后发现了苏年年的不对劲,下意识地伸手横在她眼前,挡住那能杀人的目光。 偏偏赵二狗未曾察觉,眼神不断示意张秀开口,一个四文钱,要是能介绍二十五个,就是一百文,够他喝几天酒了。 要是更多的话,赵二狗简直不敢想…… 在赵二狗咔咔作响的指关节运动下,张秀麻木地点点头,选择了妥协。 “我带了一个过来,给你先用着或者给别人试用,也好让人知道这犁的好处。一个犁改装三十文,你到时候这样说,……” 张秀没有做过这种活,也不懂得如何宣传,脸上露出茫然之色,眼神呆滞地看着王桂花。 王桂花则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说给张秀听,心里止不住叹气,都是可怜人呐! 眼下自己家还欠着外债,她就算有心帮衬,除了这种方式,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忙。 “这犁等到时候春耕结束要收回来的。”最后一句,是说给赵二狗听的,她想给张秀便利,但她也得防某些小人起歪心思。 赵二狗脸上堆笑地说知道,心里却在暗暗吐槽,改装一个三十文,才给四文的介绍费,打发叫花子呢。 正所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他光顾着嫌弃对方给的钱少,丝毫没考虑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哪怕是四文钱,能不能赚到还是问题!! 苏子宁听事都说完了,顾着怀中人的情绪,心里隐隐觉得不妙,急切地催促王桂花离开:“奶,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王桂花正在和张秀絮絮叨叨说着,听到这话,缓缓起身。 她的目光落在苏子宁身上,就见他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担忧,指着怀中状态不对的苏年年。 这下王桂花哪里还管生意不生意的,最后跟张秀交代了几句,匆匆带着人离开了。 等几人走远,赵二狗立马恢复了原先的跋扈模样,颐指气使地从张秀手中夺走了木犁,低声咒骂几句后快步朝村里跑去,也不知要去做什么。 …… “乖宝,你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王桂花拨开苏年年额前的小碎发,粗糙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脑袋,眼里盛满了担忧。 先前只顾着和张秀讲话,感慨张秀生活的不易,一时没注意到乖宝情绪的变化,真是不该啊! 苏年年的兴致不高,像霜打的茄子般蔫在苏子宁怀中,闭着眼不愿多说一句话。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坦然接受命运给予的一切不公,仿佛那些不公只是轻拂过脸颊的微风,不会在心底掀起丝毫波澜。 但是,当她再次回想起那一幕,还是会难过,会痛苦,会不知所措,难受到她想要将罪魁祸首给杀了,以消除她内心的恐惧。 可惜……好像被人发现了呢。 她现在心里很乱,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选择沉默。 苏子敬扯着王桂花衣袖嘀咕了几句,王桂花恍然大悟般再次开口,“乖宝,你是不是也觉得赵二狗不是个东西。自己没本事,使唤起女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这种人,就该遭天打雷劈,咱犯不着为他生气,天爷会收他的。”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那男人该死啊! 苏年年缓了口气,睁开眼看着王桂花,眼神中有了些生气。 王桂花见状松了口气,她考虑张秀是念在她之前给介绍过做针线活的份上,要说交情有多深,也不至于,又是几年没见了,剩下的就是情分。 这次宣传就算是还她人情,以后…… “乖宝,我们管不了其他人家里的事,能帮的我们也帮了把,以后我们也少和这种人打交道。” “不过在咱家,肯定不会存在这样的人,你爹他们就做的很好,你几个哥哥要是以后做出这样窝囊的事,奶非得打断他们的腿不可!宁哥儿,敬哥儿,你们听清楚没有!……” 王桂花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越说越激动,险些把心里憋着骂赵二狗的话冲着二人发泄出来。 苏子宁和苏子敬很是无语,说的好像他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但看苏年年心情好了不少,两人没有制止王桂花的念叨。 “你哥哥他们啊,都是奶一把屎一把尿给养大的,尤其是你三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尿床,说他尿床,他还死不承认,非得说是你爷尿的,给你爷揍的那叫一个惨……” 王桂花讲的绘声绘色,在苏年年的脑海中轻易就生成了画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救命,她以后不能直视苏子轩了。 苏子宁也笑出了声,但很快他止住了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说的不是自己,感觉按奶说话的跳跃程度,说不定马上就会说到他们的黑历史。 这脸,有老三一个人丢就够了,他可不想在妹妹面前颜面尽失。 于是他极力想做点什么转移大伙的注意力,他左右张望,发现远处的河中有鱼儿在吐泡泡,指着鱼说:“妹妹,你看那有好多鱼,哥哥给你捉鱼玩。” 第36章 这个朝代吃鱼会死?? 苏子宁把人抱给王桂花,拉着苏子敬就往旁边的小河去,“老二,我去捉鱼,你盯着点,糗有老三一个人出就够了,别失了形象。” 苏子敬用力点头表示认同,转身回到王桂花身边。 经过之前的事,王桂花有了后遗症,抱着苏年年离水远远地看苏子宁捉鱼。 春日河岸边,食物丰富,氧气充分,常有鱼儿靠近觅食以及调整呼吸,再加上水中鱼多,所以苏子宁没过多久就捉了三条两斤左右的鱼,又在旁边的树上扯了根藤蔓,迅速地用藤蔓的一端穿过鱼鳃,提溜着在苏年年面前晃晃。 “走,我们快回家,要不然这鱼可要死了,就不好玩了。” 玩? 这个时代不吃鱼吗? 苏年年的关注点很快就转移到鱼上,努力搜寻着记忆中曾经吃过的菜,发现确实没有鱼。 难道是鱼不好吃吗?苏年年百思不得其解。 南方多江河,渔业资源丰富,草鱼、鲫鱼、鲈鱼……种类不胜枚举,按理来说鱼是最容易获取的优质蛋白质。 乡下多穷人,这不要钱的食物,没道理会无人问津啊! 苏年年看着苏子宁手上提着的那几条鲫鱼,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开口:“奶,这鱼不能吃吗?” “乖宝,这鱼又腥还卡嗓子,咱们拿来玩就可以了,可不兴吃啊!” 王桂花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急忙解释,想让苏年年打消这个念头。 之前村里粮荒的时候饿的狠,有人不怕死吃了,结果上吐下泻,没过几天人就不行了。 这还不算,还有人忍着鱼腥味硬吃,结果被刺卡着喉咙出了血,不上不下的,去医馆花了好几百文钱才彻底治好。 人家都说有这几百文钱,想吃什么菜买不到,还受这个冤枉罪,之后就没人敢吃了。 苏年年琢磨,上吐下泻应该是那人身体极度虚弱,肠胃长期空腹饥饿状态,突然食用鱼导致身体难以适应所致。 卡着喉咙更好解释了,不就是吃的时候没注意造成的。 把错全怪在鱼身上,它们也真可怜! 鱼: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需要人来帮忙解释…… 看来这个时代的想法还比较滞后,苏年年见王桂花一副要给她洗脑的架势,也不提吃鱼的事了,想着等这几天看看有没有空余的时间,趁大家不注意,她偷偷做,然后惊艳所有人,一举改变大家对鱼的看法。 回到家,苏年年挣扎着从王桂花怀里下来,小短腿蹬蹬的去厨房找木盆装鱼,苏子宁将鱼从藤蔓上解下来放入盆中,就见本活蹦乱跳的鱼一个个的都翻起白肚皮,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仍不死心地用棍子拨动几下,试图救活它们,但她刚将鱼顺过来,没过几秒它们又翻着死鱼眼腹部朝上。 还想着养几天,等准备好调料再杀,看来等不了了,今天就得做出来,要不然它们就白死了。 苏年年打算做一道鱼汤,再做两条红烧鱼。 前世的她每次看白婉做饭都觉得很治愈,虽然她没上过手,但菜谱没少看,就等着以后学有所成能在闲暇之余做饭给白婉吃,可惜……白婉再也没有机会尝尝她的手艺了。 这一世的时间异常宽裕,她有时间来慢慢雕琢厨艺。 既然要做鱼,先得准备好调料,生姜、料酒必不可少,可她在家里转悠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这两样东西,于是她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的苏子敬身上。 “二哥,你知道哪里有生姜吗?” 苏子敬思考了半晌,才恍然间想到之前在根生爷爷那里看过的医书中介绍的因地辛,又名生姜、百辣云,味辛,性微凉,具有解表散寒、温肺止咳的功效…… 但他不确定妹妹说的到底是不是它,试探性地问道:“生姜?你说的是因地辛吧!” 苏年年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生姜叫什么名,也是随口一问,但看二哥的表情好像知道,不管是不是这个东西,先去看看再说。 苏年年点点头,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子敬,“二哥,你知道哪里有吗?” 苏根生早前教过他们辨认常见的药材,所以兄弟几人无事做的时候就会在附近采草药换钱,因地辛,也就是生姜,是他们常挖的草药的一种,他当然知道哪里有。 他也没问苏年年要生姜作甚,转身去柴房拿了小锄头和簸箕,带着人往后山去了。 走到一个小土丘前,苏子敬用锄头拨开上面的一层枯叶,露出下面刚冒了个小芽的生姜幼苗,问左手牵着的苏年年,“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苏年年像是找到什么宝贝一般,蹲下身子用手扒拉嫩芽旁边的土,很快,她的指甲缝里就塞进了黑乎乎的泥土,但她毫不在意,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 天,这么多,挖不完,根本挖不完。 苏子敬看着苏年年激动的样子,笑着在旁边挖,没有扰了她的雅兴。 两人装了满满一簸箕的生姜,直到再也塞不下,苏年年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着小锄头,跟在苏子敬身后小跑着回家。 生姜这东西,只要晒干了不沾水就不太容易坏,可以保留很长时间,还可以做小吃,所以苏年年并不担心浪费问题。 解决了生姜,就差酒了。 虽然苏年年不知道哪里有,但她知道有人知道。 她将生姜摆在院中晾晒,悄悄靠近正在干活的某人,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用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爷,你给我点酒吧!” 苏国邦刚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乍听到苏年年的声音,被吓的身体猛的一震,心跳陡然加速,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像是怕自己听错了般询问:“乖宝,你刚刚说什么?” “爷,给我点酒。” 苏国邦先是一愣,随后眼睛咕噜噜乱转,眼神躲闪,脸上露出一抹佯装无辜的表情,挠了挠头说:“酒?啥酒?爷爷哪来的酒,你奶可是不让爷喝酒的,你可别冤枉爷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挺了挺腰杆,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年年可不吃这一套,她小鼻子皱起,凑到苏国邦身边使劲嗅了嗅,眼睛一直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我早就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你要不给我我就跟奶说。” 苏年年前几天闻到过苏国邦身上的酒味,但今天并没有闻到,她打算诈一下他,刚喊出“奶”字就被苏国邦给捂住了嘴。 他怕了这小祖宗,小声说:“别叫,你先告诉爷你要酒做什么?” “保密,爷,不要这么小气,我只要一点就够了,我不会跟奶说的,你放心。”苏年年眉毛轻挑,伸手要酒,并不打算现在告诉苏国邦,等她做好再说吧。 苏国邦不情不愿地慢悠悠朝里屋走,将柜子搬开,墙里有个挖出来的小洞,看来是专门用来藏酒的地了。 苏年年从厨房拿来个小碗,在她爷那割肉般不舍的表情和死死抓着酒坛的动作下,她非常客气的只倒了小半碗,忽视爷爷哀怨的眼神,给了他个我是为你好的表情,开心地跑向厨房,准备大干一场。 屋内的苏国邦舔了舔酒坛上撒出来的几滴酒,抱着坛子半天不动,感觉心在滴血。 他每天都只舍得喝一小口,小丫头一口气就把他半个月的量给倒走了,接下来的半月他怎么活啊!呜呜~~ 第37章 火烧厨房? 眼下正是下午时分,大概四点的样子,王桂花和苏子宁去了菜地,李家村送木犁的活,李香莲不放心苏子轩一个人去,所以她也跟着去了。 家里就剩苏年年、苏子敬还有苏国邦三人。 只要奶奶不在家,她就可以撸起袖子大胆干。 “二哥,你过来帮我忙吧。”苏年年利落的将鱼开膛破肚,让苏子敬帮忙舀水清洗鱼,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将鱼给处理好了。 她有模有样地在苏子敬的注视下将生姜切片,然后倒上小碗里一半的酒腌制。 “妹妹,你这是要做鱼?” 苏子敬刚刚看苏年年的动作,就猜到她要做鱼,但他以为妹妹是想玩过家家,不是真的要做,现在他怎么也骗不了自己了。 她,就是要做鱼吃。 “是啊,是啊,二哥,你快帮我生火,我要做超级好吃的鱼给你吃。” 苏年年个头不高,还得踩着凳子才能看得到灶台的大锅,挽起袖子,拿着锅铲,奶声奶气地让苏子敬帮忙。 苏子敬有些想笑,先前奶说的那么多话在她这都成了耳旁风。 算了,她想玩就让她玩吧,等会他负责善后。 “好,你要多大火?”苏子敬用稻草和松针点燃起灶火,抬头问苏年年。 多大火?她也不知道啊。 前世,她基本上都是吃大锅饭的,没自己做过。在基地,她只看过白姐姐做饭,那用的是天然气,可以自动调节,根本描述不了。 在野外,她直接生一堆火烤东西吃,火肯定是越大越好了。 不管了,就按在野外的经验来,先做再说,等一下奶回来就做不了了。 “二哥,火烧的旺旺的。” “好嘞!”苏子敬没想那么多,他平时也很少进厨房帮忙做菜,还以为做鱼就该烧那么大的火呢! 柴火烧的噼啪作响,冒出缕缕青烟,锅里的水逐渐蒸发升腾。 临到鱼要下锅,苏年年才发现她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二哥,你知道家里的油在哪吗?” 油都是王桂花仔细收好的,平时奶做菜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家,他也不知道奶把油放哪了,只能老实地摇摇头。 没油,应该也能做鱼吧,她在野外烤鱼也不需要油啊! 苏年年看着锅开始发红,很快就反应过来,拎起一条鱼的尾巴给扔进锅中,鱼接触到锅底,立马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把苏年年吓了一跳,从凳子上跳下去,跑开三米远。 在苏子敬的注视下,她很快恢复平静,重新站回凳子上,轻咳了声:“二哥,我不是害怕哈,我只是看这鱼好像有点活,还会蹦,差点溅水到我身上,所以我才躲的。” 说完她手忙脚乱地拿起锅铲,想学记忆中白婉的动作颠锅把鱼给翻个面,可那鱼丝毫不给面子,牢牢黏在锅底。 别说颠锅了,就连铲都不太能铲动。 她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翻动一角,可以看到鱼已经有些焦黑,散发着淡淡的糊味。 烤鱼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苏年年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只是皱了皱眉头,继续翻炒着,那附在锅底的鱼肉根本铲不动,她只好炒能翻动的部分,炒着炒着,鱼肉和骨头逐渐分离。 苏年年不信邪地炒着,丢了一把生姜进去,也不管是否将它们炒散,破罐子破摔,一股脑的拨弄着。 厨房里的烟越来越大,青烟转为黑烟,到处弥漫着浑浊的焦糊气味,苏子敬才发觉不对劲,抱着紧紧握着沾有黑色鱼肉锅铲的苏年年跑出去。 苏年年的小脸灰扑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厨房,心有不甘。 若不是苏子敬拉着,她还想进去继续和那鱼大战三百回合。 都是一样的步骤,为啥她做菜就像是要火烧厨房,别人做的就是色香味俱全,不对劲。 肯定是没加油的错,对,就是这样,苏年年试图安慰自己。 苏国邦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在柴房做零件,刚静下心来,就闻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还以为王桂花在厨房捣鼓啥呢,结果出来一看,血压瞬间飙升,差点原地晕过去。 一大一小站在冒着滚滚黑烟的厨房前,小的拿着铲子还想往里冲,大的拼命拉着。 这是要烧厨房的节奏啊! 不过就算他要晕,也得把火灭了。 苏国邦抄起水缸边的水瓢,冲进厨房,将水浇在锅里,嘶啦一声,锅里顿时浮起一层黑的看不清是什么的粉末,似乎挑衅般对着苏国邦说,谁吃谁死。 他不禁咂舌,蹲下把灶台里的堆得七八分满的木柴抽出几根大的,拿到院子的空地上,插进土中让它自动熄灭,这才松了口气看向灰头土脸的两人。 “你奶不在就搁这拆家呢!你们两个小崽子倒是没事,等你奶回来我就惨了。”苏国邦看着还在冒烟的厨房,又看了眼不早的天色,左眼皮直跳,可以想象到王桂花骂人的场景了。 苏年年将锅铲往身后藏了藏,露出白净的小虎牙,不好意思地冲苏国邦笑笑,像极了唱戏的黑脸包公,让苏国邦装出的严肃模样一秒破功,捂着脸笑了起来。 …… 正在回家路上的王桂花和苏子宁。 “宁哥儿,你有没有看到村里的黑烟?也不知道是谁家走水了!” “奶,哪呢?” 苏子宁顺着王桂花指着的方向望去,黑烟弥漫,似一团团翻滚的乌云笼罩在村子上方,使天空都带着几分沉闷的质感。 他上下山都会走这条路,每次回家最高兴的事就是能远远看着家里升起的袅袅炊烟,这样身上的所有疲惫都会一扫而空。 但今天,他好像笑不出来了。 该死的,那就是他们家。 他迟疑片刻,怕吓到王桂花,扶着她的手臂,缓缓说出真相:“奶,那好像是咱家。” 啥? 咱家? 王桂花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子宁,像是要再次确认,见孙子点了头,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她的腿如同安了马达般飞速朝着家冲过去。 她就出门这么一小会,家就没了? 老家伙在家是干嘛的,年年和敬哥儿还在家,不知道有没有事,王桂花一股劲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门口,一脚踹开院门,就看见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苏国邦在院里做零件,苏年年坐在一旁看,苏子敬则在劈柴,俨然是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见了她,几人非常热情地上前端茶递水,态度不要太好,王桂花说是受宠若惊也不为过。 要不是看到苏年年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黑印,说不定她就真的信了。 王桂花不兜圈子,一脸肃穆的对苏国邦说:“自己说吧,看在孩子在的份上,我给你留点面子。” 还是被发现了,站在一起的三人对视了眼,如出一辙般低着头默不作声。 王桂花板着脸,轻咳一声催促苏国邦。 “就是……就是炒菜嘛,不小心炒焦了……”苏国邦组织了半天语言,用最为简短的话将事情讲了出来。 王桂花叹气,她之前也不是没教过苏国邦炒菜,只是他炒的太难吃了,所以她放弃了,但她没想到苏国邦竟然还不死心? 冲老头子这态度,王桂花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你哪里会炒菜,是想把厨房给烧了吧!想炒明天起跟着我学,我在旁边指挥你再炒。” 苏国邦愣了一下,他本想着说点模棱两可的话搪塞过去,没想过把自己给搭进去啊! 于是他拼命朝苏年年使眼神,希望自家孙女能帮忙说句话。 苏年年会意地给了苏国邦一个放心的眼神,抬起小脑袋说:“奶,我也要跟爷一起学。”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懂的。 塑料祖孙,毫无默契。 苏国邦这下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被气笑了。 第38章 第一次喝鱼汤 王桂花走进厨房看了下,堆得乱七八糟的木柴,满是黑灰的灶台,还有不知道在煮着什么鬼东西的大黑锅,冒着一个个黑黑的泡泡,散发着阵阵臭味。 只几瞬,她又重新走了出来,冲着转身想躲到柴房去的苏国邦大喊:“老头子,我限你在我洗完菜之前把厨房恢复原样,要不然你今晚就不要吃饭了。” 正在给苏年年擦脸的苏子宁同情地看了眼自家爷爷,然后压低声音问脸颊通红的苏年年:“你做的?” 大哥怎么这么聪明啊,一猜就中,她做贼心虚地点点头。 “脸擦干净了,走吧,去厨房帮忙收拾残局。” 虽然有人背锅,但看爷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要是没人帮忙,估计今晚真不用吃饭了。 等两人走到厨房,除了苏国邦,苏子敬也在角落里忙活,他心里还在想,要不是奶回来的太快了,他应该早就收拾好了,这样啥事也不会有。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王桂花的战斗力…… 见苏年年进来,苏子敬凑到她身边说:“妹妹,你那剩的两条鱼我给你放房里去了,小心别被奶发现了!” 对哦,还有两条鱼,那不就说明她还能继续做!! 苏年年心里干劲满满,她认为,一次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两次才能…… 但奶回来了,她显然不可能再沾手了,古代也没有冰箱,鱼放在外面很容易坏,那不是浪费嘛! 苏年年转身出了厨房,一步步挪到王桂花身边,耷拉着脑袋,轻声说:“奶,厨房不是爷弄的,是我弄的,我是想做菜给你们吃,没想到它就焦了,我也翻不动,就成这样了,我不是故意的。” 王桂花刚刚还没反应过来,但看几人偷偷摸摸的样,仔细想想就能发现不对。 自家老头子是什么性格,平日能离厨房多远就多远,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下厨,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那肯定就不是他做的,那基本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乖宝,奶知道你是好心。你要做菜,奶不会阻止,但你得跟奶说,奶在旁边才放心,知道吗?” 要的就是这句话。 苏年年非常激动地抱着小凳子跑进房里,小心地端出盘子里腌好的鱼,“奶,我们晚上做鱼吧!” 王桂花看了眼兴致极高的苏年年,又看了眼弄得挺干净的鱼,虽有种入了圈套之感,但到底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苏国邦拿着锅在水缸边刷了很久,才勉强将结结实实黏在上面的焦糊物弄掉,心里嘀咕,这东西可真不错,比糊墙纸的米浆还得劲,下次让年丫头再做些,糊东西肯定都不带掉的。 眼下时间不早了,地里干活的马上要回来了,苏年年也不打算让奶做两种了,干脆炖一大锅鱼汤喝好了。 苏年年开始将自己知道的步骤告诉王桂花,“奶,先用油把鱼给煎的两面金黄,然后把生姜丝加进去炒开,加一点酒去腥,倒热水进去,鱼汤就会变成白色,等到煮好了就放点盐就行了,保证把大家香迷糊。” 在几人的围观下,王桂花照葫芦画瓢,花了快半小时做好这道菜。 厨房里的糊味逐渐被浓郁的鱼香味所取代,奶白的汤汁在锅中翻滚跳跃,令人忍不住想要尝上一碗。 苏年年:我就说吧,是没放油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其他人都是一脸震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怕是很难相信这是鱼能做出来的味道。 王桂花拿起一旁的小勺子浅试了下味道,瞬间被鱼汤的香醇给征服了,从橱柜里找出一个大汤碗洗干净,端起锅柄缓缓将鱼汤倒进碗里。 随后让苏子宁小心端到堂屋去,自己再炒了个水煮白菜和一小盘梅干菜。 李香莲、刘艳还有苏志强几波人几乎是先后脚进的家门,都闻到了超级香的味道,搞得苏子竹还以为家里又吃野鸡呢。 他牵着苏子叶小跑着进了堂屋,王桂花几人都坐在桌上等他们回来。 他一上桌就看到一大盆的白色汤,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好奇地问:“奶,这是什么啊,我都要被香迷糊了。” “鱼汤,可是好东西,今天大家都喝上一碗。” 在做菜的时候,年丫头可是跟他们解释了鱼的好处,不仅营养对人身体好,还能滋补气血,可不是好东西嘛。 特别是对孕妇,她之前总j愁没条件给刘艳补身体,亏待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但现在她不需要愁了,鱼这种东西,河里多的是,想什么时候吃就直接抓,主打一个现吃现杀。 苏志勇听到了鱼,心里警铃大作,大惊失色地站起指着那碗白色的鱼汤说,“娘,这鱼您怎么拿来给家里人吃呢,您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吃了的人都怎么样了!” 不怪苏志勇如此小题大做,他小时候最喜欢去河里玩,王桂花怕他出事,经常在他旁边说鱼会让人怎么样,什么人死了这种话,吓得苏志勇都不敢往河里去了。 “大伯,你别怕,那些都是假的,经常吃鱼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你相信我。” 苏年年拍着小胸脯保证的动作让苏志勇少了几分质疑。 既然年年说可以吃,那……应该就没问题吧! “你吃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娘都吃了,要死早死了。”王桂花拍了下桌子,打消了后面回来的人的顾虑。 苏年年似是想到什么,放下筷子继续说:“你们可能还不太习惯吃鱼,所以吃的时候注意点鱼骨头或者说单喝汤,等后面慢慢习惯了再加量,特别是二伯娘,您今天至多喝一碗汤,我怕您身体一下受不了。” 这个时代他们都没怎么吃过鱼,她心里有些没准,不知道他们的身体能不能接受的了。 不过苏年年显然是想多了,这么一大家子人,鱼汤除了刘艳一碗满的外,其他人都是小半碗,两条两斤的鱼,一人几筷子就没了,都还意犹未尽,咂吧着嘴巴回味鱼汤的香和鱼肉的嫩。 苏子竹吃完碗里的最后一点鱼汤和饭,“奶,我明天还要喝鱼汤!” 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根本就没想过鱼能这么好吃,都想着明天忙完去捉鱼,捉一大盆,这样,天天都有肉吃了。 鱼,不仅可以直接当菜吃,还能做成汤煮面或者煮其他东西,只要把腥味给压住了,配什么都好吃。 等木犁的事弄完,她就可以着手做鱼的生意了。 第39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连几天,李家村和张家村拿来改造木犁统共有四五十个,苏国邦恨不得把自己给分成几半,除了几个时辰的休息,基本上没停过。 不是在做零件,就是在改装木犁。 家里人都心疼苏国邦,眼下他们已经在苏家村、李家村、张家村、大河村四个村做了宣传工作,人手不够也忙不过来,所以大伙除了这几个村的活计,都不去其他村扩张生意了。 王桂花看着院子里的木犁,颇为纳闷。 怎么就没有大河村的呢!秀是不是还没学会如何宣传还是出了什么事…… 她不敢细想,打算明日去大河村看看情况。 没想到…… 是夜。 苏家人吃过饭,全都坐在院中,一边闲聊,一边帮忙做改装的零活,欢声笑语不断从院中传出,给清冷的月光增添了几分暖意。 一个女人静静站在门外,听着院内的动静,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酸楚,每一声笑都像是对她不幸生活的嘲讽。 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眼里噙着泪,缓缓抬起手,似是要去叩响那扇门,然而,那只手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最终,她还是认命般用发颤的手敲响了院门。 院内的人听到短促而又微弱的敲门声,止住了交谈,齐齐朝院门望去。 苏志坚离门最近,起身顺手打开了门,就见一个穿着单薄,头发散乱,样子极为拘谨的女人朝里面左右张望。 “您是来取自家木犁的吧!先进屋。” 苏志坚不认识这人,还以为是李家村或者张家村急着要用来取自家木犁的,热情地招呼着人进屋。 张秀看着院中满满当当的人都把视线投向她,颇为局促。脚步踉跄了下,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摇头不肯进去,嗓音沙哑地喊了声“桂花”。 “娘,有人喊你!” 苏志坚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但见她这样好像认识娘,代为叫了声王桂花。 王桂花手撑着椅子扶手缓缓站起,朝着院门走去,看到被自家儿子挡住的张秀时,着实吃了一惊。 她快步上前拉住来人,哪怕是夜间,王桂花也能明显看到张秀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有微微肿起的巴掌印。 “秀,你这是怎么了?” 张秀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王桂花的眼睛,嗫嚅着嘴唇,半晌才轻声说道:“桂花,你给我家的那个木犁不见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张秀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怯意和羞耻。 苏年年听到奶奶说来的人是张秀,提着凳子不动声色地朝门口挪了几步,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眉头皱了皱。 不见?怎么会不见呢,这么大个东西,哪有这么容易不见。 况且不见的话,应该是来道歉吧,怎么会还好意思问人要个新的,脸可真大。 苏年年本来挺同情张秀的,但就这一句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她们家还是将之前改装的其中一个拿给她的,家里现在也就只剩一个,若是拿给她了,家里的活该怎么办! 苏年年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想听她奶会怎么回答。 王桂花迟疑了很久,语气平淡地说:“秀,对不住,我没法帮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就不追究你弄丢我家木犁的事了,你……回去吧!” 其实她的心里很难受,如果张秀是拿着木犁上门的话,她可能会好心不计较,但张秀不仅把她家的木犁弄没了,还想空手套白狼。 难道当她是什么傻子嘛,要给她了,那她家就不用活了,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债呢,也没见谁给她送银子来啊。 她的善也是限度的,正好,张秀已经耗光了。 王桂花不想多说,转身示意苏志坚关门,可张秀突然神情激动地上前紧紧拉住王桂花的手,心中很是慌张。 她来的时候赵二狗可是给她下了死命令的,今天要是不能把木犁带回去,赵二狗会把她打死的,她……她还不想死。 “桂花,我跪下求你了,你最是心善,帮帮我好吗?”张秀一下跪在地上,死死往地上磕头,那架势像是王桂花不同意,她就死在他们家门前。 什么时候道德绑架的人都这么嚣张了!!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苏年年算是长见识了。 苏家人见这情景,都走到门口,男人不好上手,李香莲却没想那么多,上前去拉人,但张秀就跟个软骨头一样,怎么拉她都不起来,也给李香莲弄出脾气来了。 她还没出嫁时猪肉铺也有这样的无赖,她平生最厌恶这种人了,生气地扯着张秀说:“你要是再这样闹,我就去找村长来评评理了,你不要脸我们家还要脸呢,你跑到我们家门口哭,哭坟啊!” “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这么多人欺负你一个呢,要哭,滚远点,听着就烦。” 李香莲狠狠地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像是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猛的松手,张秀再次跌倒在地,不过像是被李香莲震慑住了,哭声小了很多。 在一家人震惊与错愕的表情下,李香莲帅气地转身,走到苏志勇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恢复了之前的柔弱样,娇滴滴地说:“相公,人家的手都被扯红了,你快帮人家揉揉。” 苏志勇愣了下,随后握着她的手轻轻吹气,顿时让李香莲松了口气,还好她反应快,差点温柔形象不保。 星星眼的苏年年:大伯娘威武,好帅啊,我要向大伯娘看齐。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苏子轩:看来娘平时对我还是留手了的,为了小命,以后还是乖些吧。 …… 王桂花不想事情闹得太难看,叹了口气把人给扶了起来,“秀,我家就剩一个木犁了,给了你,我们家一大家子怎么活?” 张秀不在意地撇撇嘴,她都要被打死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人的死活。 那你们家把这个给我,反正你们会做,不能重新做一个新的?她心里暗想,但不敢说出来,只能小声地嘀咕:“那你们不能再做一个吗?” 王桂花简直要被气笑了,不用你家出材料,所以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犁铧是天上掉的嘛,铁这么贵,这么多年攒的都送给亲家去了。 她们俩的交情哪里好到了那种程度,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第40章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杯米恩,斗米仇,也不过如此了。 “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去官府告你侵占他人财产了。”苏子宁顿顿,继续威慑道,“当日我们拿木犁去的时候,多的是大河村人看到,要是告到官府去,不仅要赔银子,还要受牢狱之苦,你再不走,试试!!” 听到村长,张秀可能会有所顾忌,无法完全吓住人,但官老爷不一样,没有百姓不怕的。 张秀不敢再说,恶狠狠地瞪了苏家众人一眼,一瘸一拐地踉跄着离开。 “大哥,好厉害。”苏年年忍不住给苏子宁竖起大拇指。 苏子宁低头给了苏年年一个和煦的笑,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将门关上。 心里窃喜墨先生的先见之明,让他们学习律法,他刚好背到这,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经这一出,大家也都没心思再谈笑风生,将自己要做的活干完,都去睡了。 走在乡间小道上的张秀心有不甘,将怨全都怪到了苏家身上,越想越气不过,躲到草丛里好一会,又折返回去,偷偷往里瞄了眼没人后,将东西扔在门口,才找回些面子般离开。 一路黑灯瞎火,偶有动物穿过,惊起一片轻微的声响,张秀害怕地加快了脚步,她从没这么晚走过夜路,傍晚刚干完活还没来得及休息,赵二狗就让她立马去苏家村,多问一句,就挨了一巴掌。 苏家村也是,离的这么远,害她走这么久还没到家。 反正她怪东怪西,就是不怪赵二狗,因为在她心里男人就是她的天,就算赵二狗再打她,他也是家里的男人,是她的依靠。 可以说,张秀已经彻彻底底被赵二狗给成功洗脑了。 一回到家,赵二狗还没睡,坐在屋里,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好不惬意。 只有缺爱的人,才会在玻璃渣里找糖吃。 张秀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还没回来,所以在等她,心里很是温暖,轻轻推开门进去,对着赵二狗挤出一个笑,“我回来了。” 赵二狗略微抬眼,趿拉着鞋起身,嫌张秀挡路推了她一把后走向院里,迫切地想要看新到的木犁,结果空空如也。 他瞬间气急败坏地转身进屋踹了张秀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我要的木犁呢?不是跟你说了没拿回来你就不用回来吗?你还好意思笑!” 张秀捂着肚子,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不要,是苏家人说我不走就要去官府告咱家,那样我们又得赔钱还要坐牢,我哪敢再继续待着。” 赵二狗生气,又给了张秀一脚,“你是猪吗?人家说什么你都信,我说让你不拿到东西别回来,你怎么就不听呢!” 他赵二狗长这么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吓唬人的话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早就练就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功夫,这么多年,他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他这么聪明,偏生娶了个蠢婆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这木犁我是一定要得到的,不管你是去偷、去抢还是怎么样,三天之内,我要它出现在我的面前,要不然我休了你。” 前几日,赵二狗在村里宣传,发现村里人压根都不搭理他。 今儿个,他就拿着木犁去镇上碰碰运气,走着走着就到了赌坊门口,他手痒没忍住,进去玩了几把,结果差点把裤子都输没了。 当他说要把木犁抵给赌坊时,掌事的嗤之以鼻,要拖他下去剁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个贵人拦住了,替他把输的银子给还了,将木犁拿走,然后说要是把木犁的制作方法告诉他,他还会给他一笔银子。 他都跟那位保证了五日之内将木犁的制作方法交上去,等木犁到手,他细细研究出制作技巧,那样的话,拿着贵人给的赏钱,他再娶个美娇娘是不成问题,哪里还要天天看见这个人老珠黄的老虔婆。 张秀听到赵二狗说要休她,不免大惊失色,连忙连滚带爬到了赵二狗面前,哭着苦苦哀求,“当家的,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在赵家勤勤恳恳这么些年,你怎么忍心休了我。” 赵二狗装作一副不忍心的模样,好生拉张秀起身,温柔解释道:“你别怪我,要是三天之内不弄到木犁,咱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这样,也是为我们这个家考虑……!!” 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赵二狗深谙此道,每每用在张秀身上,屡试不爽。 张秀不敢多问,她知道赵二狗原来是为这个家才这样的,心里好受了不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木犁给拿回来。 两人还在细细交谈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木犁就是他家的呢。 …… 翌日清晨,苏志强和苏志坚各挑着两个水桶去打水,一开院门,苏志坚甫一迈出左脚,被家门口出现的会动的东西吓了一跳,本就没睡醒地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心神。 原来是大黄啊! 大黄是是村里人养的老黄狗,平日在村里溜达惯了,也不怕人,苏志坚上前赶它时,它仍然自顾自地埋头……干饭。 苏志坚用力揉揉眼,才看清地上的是何物,又倒退几步,忍住恶心朝屋里面喊人。 这是谁这么缺德啊,在人家家门口拉屎,大清早的真让人倒胃口。 当家里人都看到门口的屎后,也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们家向来与人为善,也没有什么仇人,用脚趾都能猜到是张秀做的。 苏年年咂舌,昨天看张秀那样,猜到她会趁机报复,她还以为张秀憋着什么大招呢,结果……没想到……拉了坨大的。 这报复人的方式,还挺……新颖别致的,她从来没见过。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一时都让她不知道说张秀聪明还是傻了。 苏年年觉得好好笑,但看其他人都面容严肃,她双手强力压下上翘的嘴角,努力保持镇定。 王桂花开口了,“老二老三,你们从旁边绕过去打水,那腌臜物就让大黄吃了吧,省的还得人处理,等大黄吃完,老大待会把那块土铲到沟里去,没啥事大家都去忙吧。” 张秀的操作让王桂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是她招来的祖宗,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不过好在以后不会有交集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这样吧。 苏年年看了眼吃的正欢的大黄,啧了两声去刷牙了。 她还以为有好戏看呢,这么膈应人的事,说不定家里人会提一桶粪浇到张秀家门口,人家都说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不这样做压根不像是苏家人的行事作风,可惜没见着,真无趣!! 她不知道的是,古代对农家肥可稀罕的很,哪里会有多余的去糟蹋。 大黄丝毫不受影响,摇着尾巴吃的正欢。 早起的狗儿有屎吃,老话诚不欺我。 第4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早饭时间,几人正在说地里的事,苏国邦最近都在忙木犁的事,根本没时间去地里看耕种情况,记挂的很。 “爹,咱们今天就能把地里的活干完,您放心吧。”苏志强夹了一筷子腌菜,配着喝了口粥,漫不经心地说着,“哥几个商量好了,明日两个人上山砍柴,留一人在家跟您学做木犁的活,您也轻松些,不用熬到那么晚。” “那爹,明日我也随您去山上砍柴。”苏子敬在家歇了几天,基本上都没做什么重活,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苏子宁也附和说要上山,家里来往李家村的活有娘和老三在,张家村有三伯娘和老四老五,他们两个大的确实是在家闲的慌。 苏年年见几人快商量好明日的行程,举起小胖手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大哥,二哥,我们明日去捉鱼,等大伯他们下午去镇上,我们跟着一起去。” 这个时代的柴纯属是贱卖,几个小孩扛那么多柴去卖一趟才赚五文钱,就算是加上两个成年人,价钱也不一定会超过二十文。 这还得在有人要的情况下,若是待到太晚没人要,那就只能以更低的价格卖了或者扛回家,可那么重的柴,扛到镇上已是不易,所以很少有人会再扛回去,都会选择贱卖。 还没苏国邦改装一个木犁赚的多。 所以苏年年并不打算靠砍柴赚钱,眼下家里的活不缺人,那就可以提前开启下一步的赚钱计划了。 在众人都对此不理解时,她将自己卖鱼赚钱的想法跟家里人说了下,“爷奶,这几天的鱼你们也都吃了,味道如何不需要我多说,大伙心里都有数。 所以我打算趁着初春天气好,捉点鱼到酒楼里去卖,作为家里除木犁外的另一项收入来源,也好过天天山上砍柴来的轻松,你们觉得怎么样?” 等她说完没多久,就收获了十多双介于怀疑和支持之间的眼睛。 毕竟吃鱼目前只在他们家有,乾国并未盛行,其他人真的……敢吃吗? “乖宝,你是认真的吗?”王桂花的表情看不出是同意还是反对,她就静静地看着苏年年,嘴角若有似无地牵动下,其他人也在等着苏年年的回答。 “木犁是咱家弄出来的,不是慢慢流传开来了嘛!那鱼……也可以从咱家开始盛行。” 苏年年这话说的很是自信,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就算……卖不了鱼,她也可以卖其他的做菜方子,脑子里的食谱大全可不是盖的。 “好,那就按年丫头说的,明日宁哥儿和敬哥儿就去捉鱼,等吃完午饭去镇上。”王桂花喜欢极了苏年年那自信的小模样,她觉得自家孙女就该活成这个样子。 快乐,自信,勇敢,大方,这才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王桂花拍板了,家里也没人敢再说半句反对的话,其实他们也不打算反对,只是怕旁人不接受罢了,既然孩子想做,他们陪着就是,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张紫怡非常高兴,“年年,娘也支持你,大胆做,到时候我叫你姥爷和舅舅们去捧场。” “妹妹,等我们忙完了也去帮你捉鱼。”苏子竹和苏子叶齐齐开口,要不是得陪娘去张家村,他们也能去捉鱼了,心里有些遗憾,但也知道自己应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就这样,一家人再次达成一致意见,都满心期待着明天快点到来,可其他人并不这样想。 …… 某个农户家院子里。 一个穿着干净整洁衣衫的男人正在和老人说话。 “爹,你研究的怎么样了,能做吗?”男人不停地绕着将木犁拆开的老人转,试图从他爹的口中听到「能」这个字。 可老人点头又摇头的操作把男人给搞懵了,不知道他到底是能做还是不能。 “爹,你给我句准话啊,当时是你信誓旦旦地说能做,我才同意你拆开的,这都几天过去了,你还没弄出来,马上农忙都要结束了,时间不等人啊!”男人的话中满是急切。 被儿子指责后的老人也不乐意了,手中的动作停下,把木材往地上使劲一扔,也没好气地回答:“催催催,你是阎王来催命啊,这东西我可以弄出来,但在地里试的效果你也看到了,就是容易散架,那你让我怎么办,除非你再拿一个改装好的给我看,要不然……我做不出。” 男人很是无语,人家都说了一家只能做一个,且查验的很仔细,他怎么糊弄的过去。再说他们也是秘密地在做这件事,不好让其他人知道,哪里有办法能再变一个出来。 他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零件,计上心来,“爹,要是将这木犁复原,你能不能照着重新做出来?” 老人用浑浊的眼睛看着目光灼热的儿子,迟疑片刻,缓缓地点了下头。 他也摆弄庄稼这么多年了,应该没问题吧!! 得了保证的男人将屋里的女人叫出来,小声吩咐了什么,女人面上闪过一丝犹豫,而后恢复平静,抱着被拆散的木犁零件出了门。 李家猪肉铺门口。 李壮刚打开猪肉铺门没多久,赵翠就拿着木犁的零件找上门来,“阿芳,阿芳,你快出来,我找你有急事。” 邹芳听到外面有人喊她,满手血污都没来得及洗干净,就跑了出去,见着赵翠,她立马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血迹,上前招呼,“小翠,啥事啊,又要买肉啊!” “不是,阿芳,你这找谁做的木犁啊,我刚用几天就散架了,你看!”赵翠往后退两步,把木犁的散架程度展示在邹芳面前。 邹芳从摊子一侧绕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堆破烂零件,这么多天没有人反映过这个问题,而且亲家根本没说过该如何处理,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但她知道,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不仅是苏家,就连她家猪肉铺子也得名声受损。 邹芳稳住心神,细细思考妥善解决问题的方法,“小翠,这件事肯定是有误会,要不你把东西放这,我拿着东西到制作地去,问个清楚再给你答复,你看这样处理怎么样?” 赵翠左手紧紧攥住帕子,气息有些乱,她想了想自家男人的话,一五一十说出来,语气很是温柔大度:“阿芳,看在这么多年乡里的份上,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你帮我把木犁拿回重新去组装好拿回来,这事我就不计较了。” 要是只把木犁重新组装的话,这事就简单很多了。 邹芳接过木犁后连声道谢,约定等弄好了就马上送去,赵翠这才如完成任务般松了口气,脚步虚浮地慢慢离开猪肉铺。 第42章 散乱的零件和抽象的张秀 邹芳想赶紧解决此事,但现在时间还早,闺女和外孙都还没来,那就只能她跑一趟了。 “霞姐儿,你到外面来守着摊,娘有事要出去一趟。” “好嘞!” 邹芳见人出来了,也不啰嗦,嘱咐几句就抱着一堆零件离开了。 另一边的张秀,刚做好早饭急匆匆出了门。 …… “有人在家吗?”连拍带喊的动静从院门处响起,王桂花一下没听出是谁的声音,但昨日被张秀的操作弄得还心有余悸,开门的动作都带了几分谨慎。 “原来是亲家母啊,快进来,快进来。”王桂花看到来人和手上的物什,也没问是做啥的,拉着人就进了院,冲着大房屋内喊,“香莲呐,快出来,你娘来了!!” “你等会啊,我先去屋里倒碗水出来。” 邹芳连忙制止了王桂花要去倒水的动作,将东西放在地上,然后说:“桂花,我也不说客套话,今儿个村里有人说用了改装后的木犁没几天就坏了,拿到我店门口来,我这不就赶快来找你商量解决的办法嘛。” “人家说也不计较,重新帮忙装好就行,我一听,觉得重装一下也不是难事,所以就应承下来,还得麻烦老哥再弄一下,我也好早点回去交差。” 王桂花不禁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家东西出了问题,木头这种东西,每个人的力度和使用方法不同,散架也很正常,重新弄好就行。 “阿芳,这事还真是对不住,对你铺子有影响吗?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把老头子喊起来,先把东西弄好再说。” 李香莲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自家娘亲坐在院中,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王桂花叫她好好陪人聊聊天,她才确信那人真是她娘。 “娘,你怎么来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李香莲话中透露出几分急切。 想到早上的那坨东西,第一反应就是倒霉运,娘家出事了,要不然她娘绝对不会到村里来,而是等她和轩哥儿去李家村了。 邹芳没好气地瞪了李香莲一眼,“你这丫头,大清早的说什么丧气话,我是来处理木犁的事的,等会跟你们一起走。” 原来不是家里出事了,李香莲悬着的心放下,默默走到邹芳身边坐下,开始吐槽,“娘,你是不知道刚刚见着你,我都要被吓死了,昨儿夜里有个女人来家里闹,还……真是恶心死人了。” “要按我的脾气,早就拿把菜刀冲到她家去了,可婆婆却说那女人也可怜,就当做没事发生。人家都说扔屎会走霉运,搞得我心里怪不舒服的。” “你婆婆说的对,这种人你不要去跟她计较,这次是扔屎,下次就不知道会做什么事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邹芳拍了拍闺女的手,耐心劝慰着。 这边,王桂花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此时苏国邦刚睡一个时辰左右,鼾声阵阵。 她虽然心疼老头子,但明白这事拖不得,何况亲家母还在外面呢,也不好让人等太久。 “老头子,老头子,快醒醒,家里出事了。” 苏国邦正做着美梦,笑的开心,他梦到自己做的木犁让官府都认可了,县衙老爷要褒奖他,他马上迎来自己的高光时刻。 结果……下一瞬,被王桂花拍醒了。 他睁眼看了下王桂花,显然没清醒,身子一扭,想继续睡过去再续前梦,又被王桂花拍了几下,“老头子,你快起来,你做的木犁有问题了。” 啥? 他的木犁可是受县衙老爷表扬过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苏国邦眼睛睁大,噌的一下坐起来,起身朝着院内而去,抬眼就是一堆木头零件,他快步上前去检查,嘴里还振振有词,“不应该啊,我做的东西心里都有数的,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散架的。” 况且,他对这个木犁还有印象。 这是从李家村拿回来的第一个木犁,既然是第一个,那他肯定是用了十成十的心思去做的,毕竟做的好,人家才会意识到东西的好,进而帮忙宣传嘛! 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可能就坏了!除非……是有人刻意去弄坏的。 但他一下就否认了这种可能性,眼下各家都巴不得早日种好地,怎么会有人闲的无事拆木犁玩呢,而且还找上门来,这不是矛盾嘛!! “爷,这木犁怎么坏了?”苏年年和几兄弟刚从外面锻炼回来,就看到苏国邦蹲在地上研究木犁。 “年丫头,你快过来帮爷爷看看,这木犁哪有问题,我明明是用心做的,怎么可能会散架呢,而且散的这么严重。” 苏年年算是给他灵感也是完完全全懂这东西的人,苏国邦下意识地就喊人来帮忙。 苏年年跟邹芳打了个招呼,也走到木犁旁蹲下,仔细地在上面寻找线索。 果然,在木犁侧边的木头上发现了轻微的痕迹,明显是用利器将木犁强势分开而造成的。 这是有人就按耐不住想要在里面插一脚是吧! 那她就大发慈悲,顺水推舟,成全那人。 她小声地在苏国邦耳边说了几句,苏国邦不可置信地看了自家孙女一眼。 这法子,真的能行吗? 在苏年年的催促下,苏国邦拿起东西进了柴房。 这一幕,正巧被站在外面偷窥的张秀看个正着,她正愁没法子能拿到木犁呢,这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等会她就能…… 张秀暗暗偷笑,找了个便于隐藏的角落,透过木头篱笆的缝隙朝里面不停地张望,心中越发酸楚,为什么别人能过的开心幸福,自己就得天天挨打,老天真是不公平啊!! 不过她还来不及伤春悲秋,就见苏国邦就把木犁拿出来了,木犁本身不缺胳膊少腿的,就是简单散开,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复原。 邹芳记挂着铺子里的活计,也没敢多留,几人寒暄几句,就带着李香莲他们一齐离开。 张秀见状,拔腿往村外跑,在村里她不好施展功夫,到村外,就这两个弱的还一个小屁孩,她单手拿捏好吧,毕竟她也算是被赵二狗调教出来了,张秀对此很有信心。 邹芳和李香莲边走边闲聊着,苏子轩扛着木犁,躲在草丛里的张秀心下一喜,这下更好抢了,原来老天爷也是会帮她的。 第43章 越柔弱的女人,下手越狠! 她见人走近,用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朝苏子轩冲过去,一把夺过木犁,由于惯性,苏子轩踉跄地摔倒在地,张秀也管不得这么多,一心就想离开。 邹芳和李香莲反应过来,先是去扶苏子轩起来,发现他的额头还有手上都被地上的小石子弄伤了,血顺着伤口沁了出来,两人均是怒气翻腾,看着罪魁祸首。 李香莲认出了张秀,急忙对邹芳说:“娘,就是她,昨天到我们家闹事的人。” 邹芳听了更是火大,敢来我女儿家闹事,当她这个娘是死的吗?亲家脾气好不计较,她邹芳可不是个可以任人欺负的主,还把她宝贝亲亲外孙给弄出血了,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今晚都睡不着觉。 张秀拿着木犁,跑步的速度自然也慢了些,所以邹芳很快就追上了她。 “你这人心怎么这么黑呢,还敢欺负我女儿和外孙,我今天不打你一顿,我就不叫邹芳。”邹芳看着虽柔弱,但能扛起一头猪的人哪里是善茬。 惹到她,张秀算是踢到铁板了。 她一把扯过张秀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提,张秀逃脱不得,顿时痛的尖叫起来,可邹芳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她扬手,「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在张秀脸上,紧接着又是几下,每一下都带着她的满腔怒火,直打的张秀晕头转向,只能趴在地上无力地哭嚎着。 张秀:这么柔弱的女人,下手是真狠啊! 凭借多年的经验,张秀立马识时务地连连求饶,这时李香莲见有村里人过来了,喊住了邹芳。 “娘,可以了,再打要出人命了,把东西拿好,我们先回去帮哥儿把伤清理了再说,等会血结壳了就不好弄了。” 邹芳气停下动作,揉了下打的发疼的手,目露凶光盯着张秀放出狠话。 “你要是还想来找麻烦,就到李家村来找我,你随便打听,没人不知道我邹芳的,你随时来我都奉陪,但我要是再发现你来找我闺女家麻烦,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张秀被打怕了,哪里还听得进女人说什么,没了桎梏就捂着脸飞速跑开了。 本来哀嚎的苏子轩被眼前的这一幕吓的眼泪都憋回去了。 天,比他娘更牛的女人出现了。 可惜,没被毒打的孩子永远不学乖……等他日后明白这个道理,已经晚了。 邹芳拿起地上掉落的木犁,见木犁没事,走到李香莲身边,看着自家手脚颤颤巍巍,眼神呆滞的外孙,忙不迭轻声安慰:“乖乖,没被吓到吧,走,去姥姥家,姥拿糖给你压压惊。” 几人匆忙离开,根本没注意之前打斗时木犁上掉下来的木屑…… 张秀也被吓的不轻,原来女人打起人来丝毫不比男人逊色,太……太恐怖了。 仓促忙慌的,直到跑出一里地,她才堪堪停下脚步,猛地回头望了眼,庆幸还好邹芳没追上来。不过她现在也不敢去苏家,怕再次碰到那女魔头,只能一瘸一拐地先回家,地里的活还没干完呢。 此时天光大亮,日头正盛,甫一进门,赵二狗才刚起床,眼睛微眯着,眼角上还残留着些许眼屎,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脚上还架了个凳子,悠哉悠哉。 张秀早已见怪不怪了,她先是去厨房给人装好热在锅里的饭,然后轻声细语地叫人,赵二狗这才肯起身。 当他揉眼看到张秀肿起的脸时,不禁问道:“这是苏家人打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压不住的激动。 若是苏家人打的,那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苏家讨要说法,赔偿嘛,他也不要多了,就简单的一点钱和制作木犁的方法吧! 张秀眼神闪躲,那人她不认识啊,不过她旁边的女人昨儿个见过,那人是她娘,应该……算是苏家人吧,所以她轻轻点了下头。 见张秀点头,赵二狗立马兴奋起来,起身穿好衣服,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带着张秀气势汹汹地去苏家村讨说法。 可不是得快点嘛,要不然脸上的伤消肿了怎么办! 他可模仿不出这么小的巴掌印来。 尽管他们走的快,但等两人到苏家村,也是将近正午时分,家家户户的烟囱中皆传来饭菜的香味,尤其是苏家,熬了鱼汤,那味道更是将赵二狗勾的找不着北,不用张秀带路,自己闻着味就找到了苏家的门,简直是比大黄还像大黄。 院门再次被重重地拍响了,赵二狗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外面大喊大叫:“苏家的,快给我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就踹门进去了!!” 引来附近的村人围观,毕竟村里大多数人都姓苏,不说是国邦或者三伢家的,隔得远的都不知道说的是哪个苏家。 “你们这是干啥来的?”一个村民好奇地问。 “这苏家的不是人,你看看,把我媳妇打成什么样了!”赵二狗不顾张秀不好意思的捂脸动作,一把扯过她的伤给大伙看。 众人见状也是惊呼出声,那红色的巴掌印向四周蔓延,如同被泼洒的颜料,不均匀却又无比鲜明,巴掌印的边缘微微肿起,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刚刚遭受的暴行。 王桂花几人早就听到动静,知道来人是谁,但不知原因,也没贸然开门,因为家里的男人除了老头子和几个小的外,都不在家,要是赵二狗犯浑都没人能拦得住。 等村里人聚的越来越多,村长都被村里人叫来时,苏国邦这才将门打开,放人进来。 赵二狗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脚踹翻院里的一个凳子撒气,“苏家的,你是不是做贼心虚,才不敢开门!” 就算隔着院门听的半天,苏年年几人还是没搞清楚状况,他们今天都没见过张秀,她被打了跟苏家有什么关系。 “我们家今天都没见过你们俩,怎么可能会有关系,你们不要恶人先告状!你若是要说,就拿出证据来,不要信口开河。”苏子宁一马当先挡在家人前面,拿出了小大人的气势质问两人。 赵二狗推搡了下张秀,示意她说话,张秀支支吾吾将事给说了出来。 “就是你们家人打的,两个女人带着还有一个孩子,其中年纪大的人动的手,那个年轻的女的还叫她娘,还说不是你们家的人!” 哦,说的是李香莲他们,苏家人终于了解了情况,但还有些细节没有问清楚,苏子宁不相信他姥会无缘无故打人,继续说:“你说我姥打你,此事发生在何地,又是何原因,烦请您说清楚,众位叔伯婶子也好帮着评判评判。” 张秀低下头,掩住面上的慌乱,她得想想,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抢木犁结果被打的吧,那样他们绝对占不到好。 “我走在路上,结果年轻的女的就让年纪大的打我,就因为我昨天来你家要木犁,把我打的可疼了。你们家别想赖,赶快赔医药费,要不然就让官老爷来评评理。” 张秀也学聪明了,学着昨天苏子宁的话,搬出官老爷,试图吓死苏家人。 “就是就是,你赶快给老子添碗饭出来,出门太急,都快饿死了。”赵二狗第一次瞧张秀如此顺眼,得理就装大爷,指挥王桂花去给他盛饭。 “那你是在哪被打的?你可别说我姥是去你大河村打的,毕竟大河村和李家村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当然……当然不是,是在……苏家村门口。” 第44章 对付无赖,就要用更无赖的方法 看热闹村民中的苏大强似是想起了什么,大声说着:“我看到了,今早我去镇上送东西,瞧见了三个女人还有一个坐在地上的孩子,隔的太远,我也没听清说了啥,但按这位婶子说的,应该没错,我能作证。” 苏年年抓住了苏大强话中的关键词,坐在地上的孩子,单从三哥坐在地上这一点,这事肯定就没这么简单,总不可能三哥自己没事坐地上吧。 “奶,好奇怪哦,这个奶奶不是住在大河村吗?为什么会跑到苏家村来!”苏年年知道事情肯定不像张秀说的那样,故意问王桂花。 王桂花刚刚一直听着苏子宁说,所以没有开口,这下苏年年问她,她才拿出当家女主人的气势,质问张秀,“是啊,张秀,你大清早的跑到苏家村,想做什么?” “我……我……”张秀一时没找到好的借口,蹲在地上装肚子疼。 赵二狗自然接话:“苏家村的路是你家的嘛,我们爱走哪走哪,你管得着吗!!” “你们苏家打人就是事实,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赶快赔钱。“ 隔壁邻居苏家平的儿媳妇小翠做完饭过来凑热闹,昨天晚上她就听到过动静,她好奇的紧,可她男人不让她出去看,只能作罢,今天她可不能错过了。 小翠挤过人群走到最前面,看到张秀的背影,手指着她,话语中带着几分激动,“我认得她,今早我在院里扫地,看到她偷偷摸摸往国邦叔家看呢,我当时没在意,因为她蹲了没多久就走了,我没看到她的脸,但她就跟现在一样蹲着,衣服也一样,我绝对没认错。” 苏年年心里对这些人好感直线飙升,真是太给力了!! 蹲在家门口的张秀,坐在地上的苏子轩,村口打闹的两人,三个词很容易就串起了故事的开头和结尾,而故事的目的,就是木犁。 几人凑在一块小声地商量了下。 苏国邦咳了两声,走到村长前面,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话很是激动,“村长,昨晚这女人问我们家要木犁,我们没给,今早我亲家拿木犁过来修,她肯定也是来抢木犁的,结果被我亲家给捉住了,这才被打一顿。 不过这都是我们家的猜测,若是他们不心虚的话,我们就去趟李家村,我大儿媳还有亲家都在那,正好问个清楚,真是我们的错,我愿意赔钱,但若不是,那我要去县衙状告这两人侵占他人财产不算,还寻衅滋事。 我们都是本本分分做事的农家人,哪里容的他人随意诬陷,那不是活生生让人戳脊梁骨嘛。” 苏国邦说的义正辞严,也将众人给调动起来了。 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种地的人,平日的吵架也仅限于口头上。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那男人,流里流气的,一副无赖样。 他的话,真的可信吗?不会是专门来碰瓷的吧!众人皆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打量两人。 苏哲本就是被村里人拉过来主持大局的,现下气氛烘托到这了,他也不能一句话不说。 “国邦说的有道理,你们俩有在这闹的功夫,就一起去李家村走一趟,也好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你有理的话,我们苏家村的人也绝对不会徇私偏帮自己村的人的。” 张秀听要去李家村,想到早上打她的女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脸上的伤又开始隐隐犯疼,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死活不同意。 赵二狗知道去了占不到便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坐在苏家就不肯离开了,将无赖的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伤就是苏家人弄的,还要什么当面对峙,我看你们就是蛇鼠一窝,故意拖延时间,包庇苏家人,欺负我们外村人。我不管,你们家今天不赔偿,我就不走了。” “你……你……你……”苏哲被气的不轻,连句完整的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刚说了不会偏帮自村人,这人脑子真是有问题,还骂的这么难听,还连着把村里人都骂进去了,这是故意要激怒他们村人来揍他是吧! 好吧,他承认,他成功达到目的了。 此话一出,在吃瓜不成反被误伤的村民中瞬间炸开了锅,众人纷纷讨伐赵二狗。 “我们又没招惹你,就在这看看都不行啊,你乱骂什么!” “我看你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做贼心虚,想来坑钱的,你有本事就去李家村,在这狗叫什么!” “我不帮自村人,难不成还帮你吗?你谁啊,脸真大!” “王八蛋,真给你脸了,跑到我苏家村的地界来闹事,你再不走,老子一锄头送你送你上天。” …… 后面的话越骂越难听,苏年年的眼睛却越来越亮,真是太有趣了。 这些话,她要记下来,原来骂人除了那些恶心的,还有这么多不同的骂法啊,原谅她之前孤陋寡闻了。 赵二狗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任凭他人再怎么骂,他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招呼蹲在地上的张秀去另一个凳子上坐着。 一句话,要是不给钱和木犁,他今天就不走了,看谁耗得过谁。 王桂花见事情发展成这样,对着义愤填膺的村民们说:“各位,既然他们不想去,那我也不好强赶人出去,要不然人家真说我们苏家村欺负人呢! 我大儿媳酉时回来,反正这两人不打算离开,那就等我大儿媳回来,再请你们来看热闹……”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后,她又马上改口,“哦,不,是评评理。” 众人一听,时间也不早了,看热闹看的起劲,一时之间都忘记还要种地,没一会大家就接连离开了。 王桂花几人也像商量好的般,将院中的两人当做空气,自顾自地到堂屋去吃饭了。 原本应该坐在屋里吃饭的苏年年,盛好饭菜后就踩着凳子走到院子里,特意选在赵二狗的不远处坐下,一边吃,一边还要时不时点评两句。 “我奶做的饭就是好吃,真香啊!” 看的一旁没吃饭的两人直咽口水,赵二狗忍不住,眼神偷偷往苏年年那瞄,逗弄着问:“小孩,你吃的是什么?” 苏年年不假思索便答道:“鱼啊,我奶说吃了会死哦。” 赵二狗身子一僵,前倾的身子差点从椅子上栽倒下来,看着眼前小孩碗里的一大块鱼肉,大为震惊。 “那……那你还吃!!” “反正你们俩要把我们家逼死了,那干脆就来个……”苏年年假装想了很久,然后说:“鱼死网破,对,我奶就是这样说的,到时候我们都死了,大伙来看,你们也解释不清,就叫他们把你们捉起来,关到牢里去,还要赔我们家好多钱。” 苏年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嗓音稚嫩,用最天真的表情说着最恐怖的话。 这种反差感,让赵二狗瞬间背脊发凉,冷汗涔涔,眼里满是惊恐。 这家人疯了!! 彻底疯了!! 他不就是想要点钱和木犁的制作方法嘛,多大点事,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想死,别拉上他啊!他还想活! 赵二狗也没来得及细想,暗骂了声就扯着张秀要离开,被放下碗的苏年年拉住衣角,“爷爷,别走,陪我玩啊!” 赵二狗此时已经把她当成死人了,死人扯他衣服,不就是想要拉他下去嘛! 这样一想,他更是被吓得脑子乱成一团糨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走,走的远远的,太……太恐怖了。 第45章 他家衣服忘记收了 等人跑出去,苏年年又哒哒跑到院门口冲着惊魂未定的两人笑,搞得他们俩跑的更快了,直到跑出她的视线,苏年年这才神气地关上院门。 小样,胆子这么小,也好意思学人家搞碰瓷这套。 敲诈到她家来了,不要命了! 苏年年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端着碗回到了堂屋,王桂花几个也才刚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刚刚看苏年年出去,怕她被人欺负,在堂屋里偷偷往外看,小丫头背对着他们,没听到她讲了啥,但他们把赵二狗夫妻俩的表情看的是清清楚楚,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然后就跑了。 他们有点好奇,狗皮膏药的两人怎么会轻易离开,苏国邦问:“乖宝,他们俩咋走了?” 苏年年自己爬到凳子上坐好,然后说:“那个爷爷说家里的衣服忘记收了,要赶回去收衣服。” 收衣服? 这大晴天的收啥衣服!骗他们呢! “乖宝,你老实跟奶说,到底跟他们说啥了?”王桂花怕苏年年跟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把自己暴露了,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年年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他问我吃啥,我说吃鱼,吃了会死,他们就跑了。” 听完真正的原因,几人简直是哭笑不得,苏子敬差点把嘴里的饭都喷出来了。 这丫头,鬼灵精的,心眼多着呢,王桂花忍俊不禁,是她瞎担心了。 “乖宝真是聪明,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下午你大伯娘回来,若是真打了人的话,不管什么理由,有理没理,他们都会将问题推到咱们身上,说不定咱家还真要赔钱!” 王桂花往苏年年碗里又夹了块鱼,继续说:“跟这种无赖,根本讲不了道理,不过他们没达到目的,应该还会再来的。” “奶,别怕,我保证他们这几天都不敢来闹。”苏年年嘴角轻勾,心中生起一个计划。 王桂花见此,也不再多说,催促几人赶快吃饭,要不饭都冷了。 吃完饭,苏年年偷偷跟苏子宁和苏子轩说了什么,三人对视一笑,跟爷奶说了声就出了门。 一个下午,没人知道这三人干啥去了,直到天擦黑,他们才拿着手上的一串死鱼、一把干草根还有几根竹子回来。 “你们去你根生爷爷那了?”苏国邦虽不知道那草根是啥草药,但一看就不难发现是被炮制过的,很显然是从苏根生那拿来的。 “嗯,下午去了趟。” 话到这就给聊死了,苏国邦还以为臭小子会跟他说为什么要拿药,结果一个绕过他进了屋,一个开始砍竹子,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当苏国邦悄悄想透过门缝看看几人在做啥,苏年年一个「酒」字就让他立马退得远远的。 他……他不好奇了还行嘛! 还好第一次做鱼的时候王桂花没问酒是哪来的,后面也掏钱买了一点,要不然他早就暴露了。 早几年,有次他因为醉酒走路不稳摔跤而摔断了腿,此后王桂花就禁止他再喝酒,他心知不对,所以此后再也没喝醉过。 但戒酒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他就养成了每天喝一小口的习惯,最便宜的一壶酒,十几文,他可以喝上一两月。 后来家里欠债,他就很少喝了,直到最近心情好,得意忘形,又开始喝了。 没被发现,本该是庆幸的事,但也成了苏年年拿捏他最好用的东西。 哎,他最后的一点爱好啊,能怎么办呢! 等院子里传来王桂花惊呼声,三人才从屋里出来。 村里人今儿个都稍稍加快了些干活速度,想着早点去国邦家看热闹。 所以当李香莲带着苏子轩回来时,院外已经有几个提前来占位置的,当众人看到苏子轩头上的伤,都忙问是怎么回事,两方人一番激烈讨论后,终于得知了事情的完整始末。 皆骂道:“连孩子都欺负,真不是东西!” 在得知赵二狗夫妻已经离开后,众人又有些唏嘘,正主才刚回来,他们走那么早干啥,害的他们都没看到好戏,对赵二狗两人厌恶之心更甚。 众人觉得无趣,都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就一哄而散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批吃瓜群众,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这件事。 王桂花:“轩哥儿,你别怕,下次他们再来,奶非得教训他们不可。” 苏年年:“不用下次,有仇怎么等隔天呢,今天我就替三哥报了。” ?? 苏子宁低声轻笑解释:“奶,我们下午出去就是打算晚上去一趟大河村,明日家中就您、爷还有三叔,到时候他们来闹,我们出门也不放心。” 苏志勇看着受伤还埋头吃饭的傻儿子,心里也是一团火无处发泄,赞成了这个提议。 “你们注意分寸啊,吓唬可以,可不能闹出大事来,听到没有!” 几人快速地吃完碗里的饭,而后从屋里拿出三四个竹筒,里面装着红色的如同血般的液体。 “这是啥?”苏子竹和苏子叶打开往里面瞄了眼,仔细闻发现没有血腥味。 “这是茜草,它的根捣碎了煮一下就会把水变成红色。这东西晚上看着,是不是很像血?” 苏子敬的话一出,两人均是点头,要不是他们提前知道,肯定会被吓一跳的。 一切准备就绪,在人选上犯了难,几乎是所有人都想去,但他们是去吓唬人,而不是抄家伙去人家家闹,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商定四人去,苏年年是导演,苏子轩是苦主,是肯定要去的,剩余两人则由抓阄决定,苏志勇和苏志坚幸运中奖。 一旁的苏子宁和苏子敬心情很是复杂,忙活了一下午,临门一脚告诉他们这事与他们无关…… 几人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在众人或羡慕、或担心的目光注视下,踏上了去大河村的路。 “崽,等会我们要做啥?”苏志坚第一次做这种事,脸上的激动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抱着苏年年的手微微发颤。 苏年年扶额:“爹,稍微收敛点,我们是去做坏事的,不要把表情都写在脸上,好吗?” 苏志坚意识到不对,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抱着她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圈,确定前后左右都没人后,动作开始变得格外小心,时不时东瞄瞄,西瞟瞟,就差在脸上写我要去做坏事了。 苏年年:“爹,你正常点走路,不要东张西望。” 苏年年一时分不清到底她是小孩还是她爹是小孩了,简直比三哥还能演。 此时的苏子轩,低着个头捂嘴偷笑,也是激动的很,正在思考等会要以什么姿势吓死他们。 “年年,你跟我们说一下待会要怎么做吧,要不然我们心里直打鼓!”苏志勇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很忐忑,只是没有苏志坚表现的这么明显。 “待会我出声,你们听到我说啥你们就做啥动静,负责倒血和丢死鱼就行。” 啊?不是,就这? 好像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啊! 第46章 细皮嫩肉的赵二狗 摸着黑,几人来到赵二狗家屋后的窗户处,透过窗户的缝隙朝里望,他们很快就确认了赵二狗所在的屋,里面还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明天一早偷偷摸摸去苏家看看到底他们死了没,没死再回来通知我。” “可家里的地怎么办,还剩那么多没犁呢!” 今天从苏家村回来后,张秀做好饭立马就去了地里,就见儿媳妇一个人在干活,用锄头一下一下地翻着地,大半天时间,也就才侍弄好一小块地。 她心中着急啊,这眼瞅着马上快到雨季了,再不播种,今年的收成怕是会大打折扣。 现在和苏家闹成这样了,很难再利用对方的同情心获取木犁,那样,还不如关上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当之前从来没认识过的好。 但赵二狗不这样想啊,反正家中的活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他做好指挥的工作就好了。 “蠢货,敢违背我,是想挨打吗?”赵二狗不由分说地给了张秀一耳光,继续说,“你不会先去苏家看看,然后再去地里忙吗?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教你吗?” 说完又不解气地对着张秀拳打脚踢,尽情地发泄他未被满足的愤怒。 外面的几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他们家的累活向来都是男人干,也从没发生过吵急眼动手的事。 打女人的男人真不是东西! 苏年年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先是浇了点特制水打湿双手,然后按在窗户纸上,薄薄的一层纸很快就被水给晕染出一个个红色的小手掌印。 紧接着一阵孩童的欢笑声从外面传来,苏年年开始叫,“爷爷,你别走,快来陪我玩呀!” 和中午苏年年叫赵二狗的话很好的对应上了。 屋内的打骂声停了,赵二狗有些怀疑地问张秀:“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张秀没说话,只是抱着身子往桌子腿瑟缩着,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声音的真实性。 赵二狗一下就想起了中午见到的那个邪门的小娃娃,这……该不会是变成鬼来找他玩了吧!他手脚发软,躲在张秀的身后,小心地在屋里环视一圈,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以及苏年年的鬼魂,然后就看到…… 窗户处,好多好多的血手印,小小的,密密麻麻,将他家的窗户纸都给印满了,甚至那血还在往里渗…… 赵二狗往后快退了些,推搡着张秀去窗户那看看。 张秀也怕啊,哪敢去,抱着桌子腿死活不撒手,很快就吓晕了过去。 “爷爷,快出来,我请你吃鱼啊,可好吃了呢!” 声音再次出现在院中,还伴随着东西落地的声响,赵二狗捂住耳朵,简直快被吓尿了。 难道他的魅力这么大吗?这死孩子……怎么这么喜欢他啊! 赵二狗实在解释不通,只能冲着外面大喊:“小孩,爷爷不好玩,你去找奶奶玩,奶奶比爷爷好玩,快去快去。” “不嘛,我就喜欢跟香香的、细皮嫩肉的爷爷玩,奶奶身上的汗臭味熏死人了。” 张秀每日忙里忙外的,出汗再说难免,但赵二狗不一样,天天跟个皇上一样,什么都得人伺候的好好的,又没经过风吹日晒,可不是细皮嫩肉的嘛! 赵二狗一听,觉得确实有理,但……死孩子是怎么闻到的? 难不成就在他身边? 他脑海里瞬间闪出无数个念头,然后拼命冲出门外,正好和刚完酒进屋的儿子赵虎撞在一起,两人都摔了个四脚朝天。 赵虎捂住自己被撞疼的脑袋,打了个酒嗝,“哪个不长眼的,敢撞老子,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赵二狗听出了自家儿子的声音,惊惧之意更甚,“虎子,快躲起来,别让那死小孩捉到的,那可是会拖你下去的。” 赵虎刚回来,都还没搞清楚事情状况,听赵二狗的话更是一头雾水。 “爷爷,这是你儿子吗?果然和爷爷一样,白白胖胖,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很好玩,适合做成油灯,那样我回家就再也不怕黑了,嘻嘻嘻嘻。” 苏年年的声音再次响起,赵二狗就差表演个弹射起飞了,几咕噜爬起来,扯着赵虎就往屋里跑,头上好像滴到了什么水,他也没顾上细想。 赵虎可是他赵家的独苗苗,绝对不能出事。 “爹,大伯,你们用些力,把鱼丢到他们刚刚进的那间屋子门上,记得动静弄大些。” 苏志勇和苏志坚攀着低矮的木篱笆,强忍住笑意,用着小时候丢沙包的准度精确锁定房门,「砰砰砰」的数声响,里面的人没了动静。 苏年年止住两人想要继续扔的动作,继续喊:“爷爷,我给你送了好多鱼,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你玩了哦!” 赵二狗死死捂住自己和儿子的嘴,觉得只要自己不动,那死孩子就会觉得无趣而离开。 但苏年年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他,苏子轩头上的伤可是实打实的,要是破相了,以后找不到老婆怎么办。 这些错,都是赵二狗造成的,就该他受着。 此时的赵二狗早就腿软的站不起来了。 架不住赵虎他喝酒上头,起身要出去理论,“哪里来的小毛孩,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赵家闹事,等我捉到你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赵虎不顾他爹的阻拦打开房门,抄起棍子在院子里踉踉跄跄地走了一圈,发现没有异常后,还以为小孩被他吓跑了。 刚准备丢棍子,回屋睡觉,结果头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直接原地表演了个「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赵二狗透过屋子的门缝隙朝外看,因为黑,没看到砸中赵虎脑袋的东西,只瞧见儿子硬生生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是……被死孩子给勾走了? 天爷啊,他家这是惹了什么鬼啊,怎么这么邪门啊! “爷爷,你刚刚不是说明天早上要来找我玩嘛,但是我白天出不来,所以提前来找你了,也省的你明天找不到我伤心,我是不是很善良?”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他不是总念着要去苏家,她亲自来了,也免了他跑一趟,可不是善嘛! 赵二狗:…… 他现在就希望这个祖宗能赶快走,于是他忍着惧意跑到赵虎身边,跪下朝着外面磕头,“乖乖,你看过我了,快去投胎吧,下辈子咱们再一起玩。” 还下辈子,这辈子不玩死你,我怎么能放心呢。 苏年年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爷爷,你明天还来看我吗?我走之后你还会想我吗?” 不会!不想! 他是疯了才会想吧,老老实实说着假话,“乖乖,我腿脚不好,还有啊,爷爷最近脑子不记事,做的事隔天就忘了,明天就不去送你了,你可不要怪爷爷!” “原来爷爷有病啊!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最后再送你一个礼物。” 不来找事就行。 苏年年见目的达到了,人也吓破胆了,用最后剩的一条鱼把赵二狗砸晕,潇洒地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此时屋内的赵二狗媳妇,睡得沉,鼾声阵阵,压根不知道外面的家人经历了怎样一场水深火热。 第47章 你们家这是有人渡劫了? 苏年年几人在河边洗好手,踏着皎洁的月色回了苏家村。 他们到家时,所有人都还没睡。 一到家,大伙一窝蜂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扯着苏志勇和苏志坚问情况。 在苏志坚添油加醋地描绘下,所有人都被逗得不行。 苏子宁和苏子敬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的搞笑,可惜自己没能亲眼看看,缠着苏子轩问东问西。 苏子轩:呜呜呜,我都没有用武之地…… …… 夜半时分,黑暗依旧如浓稠的墨汁肆意地泼洒在每个角落,冷风吹拂,更生露重。 赵二狗被喉咙中的痒意弄醒。 甫一睁眼,顿感头晕目眩。 他是谁? 他在哪? 刺骨的寒意以及周遭的鱼腥味笼罩着他,顿时让他打了个哆嗦。 意识回笼后,赵二狗立马从浑身发烫、昏迷不醒的赵虎身上爬起来,忍着身体不适,花了很长时间才将人给拖到屋内。 他嗓子哑了,只能慢慢扶着墙,到屋里去踢倒在桌边的张秀,试图将人唤醒。 当张秀悠悠转醒后,在黑暗中看到满脸血的赵二狗,吓得再次晕厥过去,任凭赵二狗再做何动作,也无反应。 他叫不醒张秀,便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儿媳妇柳丫身上。 他用力拍打柳丫的房门,可里面人睡得跟头猪一样。 无论他怎么敲,房内都没有回应。 就算心中有气,奈何手上没力,直挺挺地晕在了房门口。 第二日,柳丫神清气爽地起床,一个没注意,直接踩到了赵二狗的身上,脚步趔趄地往前栽去,还好手快扶住了房门,稳住了身形,这才注意到刚刚踩到的是谁。 人没醒? 柳丫松了口气,四周打量无人后,又貌似不经意间踢了两脚,像是确认人是不是死了。 直到赵二狗传来幽幽的呼喊声,她才停下动作,好意去扶人。 “爹,你怎么在这睡着了?快起来!” 柳丫人瘦,哪怕用尽全力也才堪堪将赵二狗扶起一些,手没力一滑,赵二狗再次倒在地上。 她低低哭泣,“爹,你坚持住,我去找人来救你。” 没等赵二狗反应,她已经快步跑出了家门,不知去了何处。 赵二狗缓了很久,才从地上爬起来,拄着昨晚赵虎扔的木棍去了屋里。 “咳咳咳,你……醒……醒……”赵二狗声音很是嘶哑,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像是随时都会再次昏倒。 张秀被木棍敲了下脑袋,这下是彻底清醒了,艰难爬起来将人扶到床上去。 这会天也亮堂了不少,赵二狗脸上的假血痕颜色淡了不少,也没那么明显了。 “快……去……请……神……婆!” 躺在床上的赵二狗久违地感受到被窝的温暖,身体松懈下来,说完一这句话,彻底晕死过去。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死小孩搞的鬼,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浑身这么难受。 请神婆,必须得请神婆! …… 神婆没想到,一大早生意就自己送上门了。 她就是大河村人,当张秀找过来的时候,她才刚醒,匆匆忙忙起身洗漱完,就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去了赵家。 “大师,您待会可得仔细看看,家里昨晚真的是闹鬼哟,可把我们一家人吓的不轻。 您可一定要帮我家把这鬼给捉了呀!要不然那小鬼在我家闹的不得安生哦!我们可怎么活啊!” 张秀一路走,一路跟神婆描述昨晚的惊险画面,说的言辞恳切,一副真的有鬼的模样,倒是让神婆产生了几分好奇。 经过上次苏家村的事,她也算是见过真鬼的人了,自认为胆子大了不少。 但当她踏进赵家时,发现事情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院内满地狼藉,都是来不及打扫的死鱼的尸体,散发着阵阵恶臭味,最可怖的就是墙上的血爪印,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一切,还得多亏了苏年年。 当时觉得效果不够逼真,然后在茜草的基础上加了些鱼血,这样,绝对的真实可信。 这不,就把神婆给唬住了。 “你家这是有人渡劫了吗?” 神婆疑惑,要不怎么会这么弄出这种阵仗。 “大师啊,都是那死孩子弄的,昨日死的,晚上就来我家闹,可不是跟渡劫一样嘛!” 张秀的话,更是让神婆一头雾水。 昨日,村里好像没有听说谁家孩子死啊,难道是村外的? “你知道作祟的孩子是谁?” 张秀心虚地点点头,回答道:“苏家村的娃娃。” 神婆大惊,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试探性地问道:“不会是苏国邦家的女娃娃吧?” 她还在心中安慰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但张秀那亮晶晶的眼神告诉她,事实就是这么的巧! “大师,您可真神了,这都能猜到,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家啊!” 神婆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想到之前苏年年那恐怖的眼神,她想马上离开。 这是真鬼啊,就算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捉啊! 再说了,她也不会啊! 但她生意还得做,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缓缓开口:“这里已经被怨灵给侵占了,阴气太重,你们若是再继续住着,恐怕有性命之忧。” “以我的功力,不足以压制太久。” “稳妥起见,你们暂时到远点的地方去避避,这样,怨灵就找不到你们,自然就会乖乖离开,等过阵子你们再回来……” 鬼要害的人,她救不了,只能让人跑的远远的,就算出了事,也怪不到她头上! 若是他们执意要住在这,出了事就更好解释了,不听她的话嘛,出了事活该! 张秀有些犹豫,她家就这一亩三分地的,又身无分文。 他们……能跑哪去?说不定还会饿死,她打心底不想离开。 “大师,您就没有别的法子吗?这天气还冷着,路也不好走啊!” 张秀从袖中掏出五文钱递给神婆,希望她能指条明路,但神婆心安理得地接过钱后,闭着眼摇头。 “事已至此,我也给你指了条明路,之后的事,全凭个人选择了。” 一阵寒风吹过,本就没穿多少衣服的神婆打了个寒颤。 凭着多年驱邪的直觉,她转身离开,不肯在这多待一秒钟。 张秀拿不定主意,进屋去找自家男人和儿子去了。 过了好久,柳丫才探头探脑地进了屋,“娘,爹和虎子怎么样了?” “没事,你做好饭先去地里吧,我晚些过去。” 柳丫得了命令,转身离去了,丝毫不带留恋的。 哪怕躺着的,也有她的相公。 中午时分,昏迷的两人终于醒了,张秀这才放心下来,将神婆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赵二狗和赵虎果断同意离开。 昨天他们俩是事情的亲历者和受害者,自然知道鬼的厉害。 硬是撑着风寒未愈的身体,一家四口趁着下午离开了大河村,打算先随便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等小孩头七过了再回去。 苏年年这边完全不知晓,若是知道,可能还会感谢神婆,也算是顺水推舟帮了她一把! 此时的她正在去镇子的路上。 第48章 为朋友赴汤蹈火! “大伯,二伯,你们累吗?我们要不要休息会?” 苏年年被苏子敬抱在怀里,看着后面挑着四大捆木柴喘着粗气且满头大汗的两人,心疼地询问。 苏志勇和苏志强抬头,对上了苏年年关切的眼神,均是一愣,脚下动作没停,爽朗地笑着说不累。 像是要证明他们的力气大般,甚至速度还快了些,离得苏年年更近了些。 心中感慨,还是闺女好啊,懂得心疼人,说话听着就是舒服,不像家里的臭小子,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说过这么贴心的话。 苏志勇希望早点到镇上,等会卖完柴还得卖鱼,能不在路上耽误时间就尽量不要,所以转移话题道:“年年,等会这鱼我们卖到哪里去呀?” “我们等会先去趟如意饭馆,送几条鱼给李老板,顺便让他尝尝鱼汤的味道。 然后去翠竹轩,跟林掌柜商谈一下合作的事,我们一时半刻根本就做不了这么多菜,最好是让他去趟苏家村,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和他谈判的资本了。” 王桂花和苏子宁走在最前面,苏子宁拎着一个木桶,里面装了大概十尾鱼,王桂花则背着个小背篓,装了生姜还有做菜用的东西。 “乖宝,等会你就在旁边看着,菜由我来做,听到没?”王桂花缓缓开口。 本来她是不打算一起来的,但苏年年说要做鱼让店里试试味道,那意思就是她要做菜!! 不是她不相信自家孙女的能力,但那天黑黢黢的东西实在令她印象颇深。 鱼卖不出去,没关系。 但绝对不能把别人家的厨房烧了,不然以他们现在的条件根本赔不起。 以防万一,她还是跟来了。 “奶,你相信我,上次是没放油的原因,我……肯定是会做菜的。” “那等晚上回去,你来炒菜,你若是炒的好,那我下次就不跟来了。” “好,以后做菜的活,我包了。” 做菜,不就是有手就行嘛! 苏年年拍了拍小胸脯,话说的有板有眼的,将几人逗得哈哈大笑。 到了镇上,一行人商量后决定兵分两路。 由于苏志勇和苏志强带来的柴火多,如意饭馆每次都只要一捆就足够了,所以他们还需要去一些大户人家问问管事有没有要买的。 但苏年年他们不必跟着,可以先去如意饭馆,到时在那汇合即可。 苏子宁从他爹扁担上取下一捆柴扛在肩上,将木桶拿给苏子敬,带着几人去了如意饭馆。 “李老板,好久不见!”苏子敬敲门,非常客气地和李贵打招呼。 李贵敷衍地嗯了声,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牵着的苏年年身上,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乖乖,好多天没见到你了,你来找叔叔玩了?” 苏年年甜甜地笑笑,“叔叔好,我给你带礼物来了哦。” 上次李贵给了她糖,她总想着也得送点东西给他,但现在家里没钱,只能在能力范围之内送点东西。 所以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鱼。 虽然人家不一定会接受,但她可以先试试。 李贵简直是受宠若惊,没想到小娃娃还记挂着他,心里那个熨帖哦,忙不迭问道:“你给叔叔带了什么呀?” 苏年年从苏子敬身上下来,指着放在地上桶里的鱼说:“这条叫小绿,这条叫小红,还有那条小蓝,都是我送给叔叔的。” 李贵往桶里瞥了眼,看到里面活蹦乱跳的鱼,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小孩子嘛,喜欢各种会动的东西都很正常,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他,应该也将他当做是亲近之人。 这样一想,李贵很是高兴,“叔叔一定好好地养着,勤给他们换水喂食,把他们都养的胖胖的。” 苏年年:? 啊!不,李贵误会她的意思了。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鱼,又不是锦鲤之类的观赏鱼,根本就没有养的必要。 “叔叔,这些都是我送给你吃的,不是养的玩的那种鱼。” 苏年年看着一脸懵的李贵,继续说着:“小绿是草鱼,非常适合做红烧鱼,小红是鲫鱼,可厉害了,既能红烧又能炖汤,小蓝是鲈鱼,清蒸最为美味。” 李贵:…… 怎么就扯到吃的上面来了? 他一下没反应过来,说话带着几分含糊:“它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对啊,它们是我顶顶好的朋友,不是有句话说,为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嘛,现在就到了它们为我献身的时候了。 所以叔叔等会要把它们都吃的干干净净,不能让它们白死哦。” 李贵咂舌,好一个为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用在几条鱼身上,确实够形象的。 但,这鱼真的能吃吗? 似乎看出了李贵眼底的怀疑,苏子敬在一旁解释道:“李老板,我们最近发现鱼只要除去腥味后味道颇好,家中也是天天换着花样吃鱼,并未有任何不适,身体更有力气了,气色也好了不少,所以今天才想着送几条鱼过来给您尝尝,也算是感谢您对我们家的照顾了。” 李贵刚刚的心思全放在苏年年身上,现在才抬头打量起几天没见的苏子敬,好像确实是脸上长了些肉,心中的怀疑消退几分。 虽然他很大可能性不会尝试,但客套话不能少。 “哪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认识这么久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以后没事就多带妹妹来店里玩。” “不过这鱼,我属实是不会弄,也不好浪费了,要不……”你们把它拿回去吧! 李贵还没说完,就被苏年年打断了。 要是大家都不敢尝试,那她这鱼还怎么能打开市场呢! “叔叔,我奶会弄,弄得可好吃了,我特意请我奶过来弄给你尝尝呢!” 苏年年小跑着,不由分说地叫王桂花进来。 “叔叔,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嘛,它们真的很好吃的,等会我们还要拿到别的地方去卖呢,所以想先让你给点意见,求求你了。” 苏年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扯着李贵的衣角撒娇,李贵根本受不了,心都要化了,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李贵的店是前铺后厨的设计,厨房内的东西很是齐全。 在征得李贵的允许后,王桂花做起鱼来非常方便。 前几天在家,苏年年已经将常见的几种鱼的做法全都教给王桂花了,调料不够,吃起来也没有前世那么好吃,但总体来说味道还算不错。 苏年年几人在外面陪李老板聊天,王桂花就在厨房里忙活。 剖鱼,洗净,腌制……一整套流程下来,可以闻到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 似肉,但较之多了种鲜。 第49章 洽谈生意 此时,一个人掀开布帘从前面的铺面走出来,李贵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惠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像年画娃娃一样的闺女,你看,像不像?” 惠娘,就是李贵的妻子,面容清秀,穿着整洁干净,头上带着个头花,说起话来颇有江南韵味,温柔婉约,嗔怪地看了眼李贵。 “我说你怎么到后厨这么久都不见人影呢,要不是闻到厨房的香味,我都见不到这么可爱的小人。” 惠娘上前摸了摸苏年年的脑袋,柔声说:“乖乖,你叫什么名字呀?几岁啦!” “我叫苏年年,今年三岁了。” “年年,这个名字真好听,以后没事就来店里找姨姨玩,好不好?” 苏年年觉得这夫妻二人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索性不想了,“婶婶,我奶做了鱼,可香了,你要不要尝尝?” 王桂花把煮好的鱼汤端出来,香味勾人,让没有吃过的李贵夫妻二人有些震惊。 奶白的汤汁,软烂的鱼肉,再加上一些点缀的野葱花,瞧着就令人颇有食欲。 李贵在苏年年期待的目光下,拿起勺子小小地抿了口,想着不好吃的话就假装要上茅房,偷偷吐了,这样也不伤人面子。 没想到,一股鲜甜的味道在他的舌头上化开,他眼前一亮,不顾鱼汤的烫,再舀了一勺入口,这下是彻底被征服了。 真的好喝诶。 他也没只顾着自己吃,舀了勺鱼汤喂给惠娘,两人都是频频点头。 苏年年对两人的反应很是满意,看来可以去翠竹轩谈生意了。 “锅里还有很多,你们吃完了再盛啊!”王桂花心里也很高兴,这是除了家里人外第一次在外头做饭,还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这个汤,煮面条吃也好吃。”苏年年小声提醒道。 那肯定啊,光喝都这么鲜,不管煮什么都好吃吧! 李贵想着,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一条赚钱的路子,急忙问王桂花,“婶子,鱼汤的味道甚好,不知这做鱼的方子您卖吗?” 古代的菜谱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有的甚至是祖祖辈辈都用着同一个方子赚钱。 这鱼的味道如此好,他对做鱼的方子很感兴趣,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同意。 王桂花迟疑了片刻,他们在出门之前已经商量好了,今天主要是要推销给翠竹轩,如意饭馆是还人情。 如果对方不提要买方子的话,那他们绝对不会开口。 可眼下李贵说了,她看了眼苏年年,这才缓缓开口,“卖,这个方子三两银子,以后的鱼,我们也可以供应,一文一斤。” 惠娘不太理解李贵想买方子的想法,拉着李贵到一旁商量。 “当家的,三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决定好了?” 李贵点头,“你也知道大伙吃咱家这么多年,早就吃厌了。刚刚鱼汤的味道你也尝了,若是卖出去,生意肯定会好起来的,你觉得呢?” 惠娘思考片刻,同意了,虽然心疼银子,但她觉得李贵说的对。 现在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他们这个店多靠老顾客撑着,若是有新的花样,至少生意也会好些吧! 三两银子,也就相当于他们一个月的收入,如果生意不好的话,那就是白做一个月的活。 不过,他们还赌得起。 李贵这人性子急,决定了就立马行动。 让惠娘去拿银子,自己就跟着王桂花学习做法。 直到将做法完完全全教给李贵和惠娘,他们也能上手操作后,王桂花才洗手出来。 此时,苏志勇和苏志坚已经在院内等着了,他们走了好多个大户人家,才和一个管事的谈好了价格,一捆柴四文钱,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 谁想,他娘出手,直接就是几两银子,差距不是一般大。 “娘,您这边忙完了吗?”苏志勇瞧着人出来了,上前询问。 看日头,已到未时,也就是下午四点多,等会去翠竹轩,还不知道要多久时间呢! “差不多了。” 王桂花回答完,看向还在厨房忙活的两人,继续说:“李老板,鱼的杀法和做法我都教给你了,若是还有不懂的,等下次他们送鱼过来时,可说与他们听,他们自会解答。” 李贵一听他们要走,连忙出来相送,苏年年叫他去拿盆装鱼。 既然说了要送鱼,怎么能不作数呢! 李贵转身去厨房拿了个木盆,在桶中挑了几条鲫鱼。 至于苏年年说的草鱼和鲈鱼,他们也不会做,还是鲫鱼最实在。 苏子敬从背篓中取出用叶子包着的几块生姜,送给李贵,权当做添头了。 “明日我们先试试售卖结果再谈后面买鱼的事。” 李贵知道鱼汤味道好,但他也不能保证顾客喜欢,所以说话比较含蓄。 最终,苏年年他们揣着三两外加柴火的五文钱离开了如意饭馆。 几人还是按着之前的路线来到翠竹轩的后门,开门的依旧是张老头。 “爷爷,能否帮我叫一下林掌柜,就说是上次卖野鸡的,有笔生意想要和他谈。” 张老头凑上前看着说话的苏子宁,经他一提醒,想起了几天前他上次带着弟弟妹妹来店里的场景,转身去叫人。 没过多久,林舒阳来了。 他还以为苏子宁是后悔了,想重新到他翠竹轩来做事,脚步不急不忙,姿态摆的高高的。 “小子,你来找我作甚?不会是想通了,来翠竹轩当学徒的吧!” 苏子宁刚想解释,林舒阳伸手制止了他的话。 “你想回来,也不是不行,我向来是个良善的,也不会与你多计较,明早来帮忙吧!” 苏子宁:…… 这人还真会给自己加戏! “林掌柜误会了,上次既已决定了,自然不会反悔,我此番来是想和您谈笔买卖,不知您是否感兴趣?” 啊!不是来说当学徒的事啊! 林舒阳很是尴尬,眼神躲闪着,借助宽大的袖子擦了下汗,很快恢复面上的热情,挤出一抹笑。 “刚刚是跟你开玩笑呢,你小小年纪,我倒是好奇你有什么生意想跟我谈,说吧!” 苏子宁看向自家爹,苏志勇巧妙地接过话,“林掌柜,我是他爹,我们今儿来呢,是想跟你谈新菜的买卖,这是不久前在相熟那做的汤,还是热乎的,您先尝尝,若是觉得味道还行,我们再谈。” 第50章 这个朝代的迷你土豆 为了节约做鱼的时间,他们特意从李贵那盛了碗出来,反正做了一大锅,他们两人也吃不完,等会将碗洗干净送回去就行。 林舒阳瞧着白白的带着点缀着绿色的汤,是他从未闻过的味道。 但这玩意他都不知道是哪来的,有没有毒,哪里敢轻易尝试呢! “这是何物,为何我从未见过?” 苏志勇笑着回答,“这是鲫鱼制成的汤,浓厚香醇,鲜美无比,滋味甚好。您若怕,我可先行试吃,但请您务必尝尝。” “我们想做的是长久买卖,肯定不会做害人的事,请您放心!” 据从李贵那打探的消息,林舒阳的翠竹轩在镇上是有口皆碑,又经过上次卖野鸡的事,大家一致认为跟这样的人合作,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保障。 苏志勇拿着汤勺先喝了一口,应该是油盐都多放了些,滋味比家中吃过的还好。 人都做到这份上了,林舒阳也不好意思驳了人家脸面,接过碗轻轻抿了小口。 鱼这东西他在外地也见人吃过,所以并不觉得是什么洪水猛兽,怪就怪在鱼腥味不好处理,大家都不太接受。 他咽下后,像是没尝出味,又喝了一口,直到碗彻底空了才意犹未尽地咂吧下嘴,掏出袖中的手帕轻擦唇角。 “您觉得味道怎么样?” “尚可。” 林舒阳虽然觉得味道很好,但谈生意,不能过分表现出自己的热切。 那不是给对方趁机抬价的机会嘛! 瞧苏家人这样,是有备而来。 正好,他也不喜欢绕弯子,干脆开门见山摊开来说,“你们之前提到的合作,是怎么计划的?说说吧!” 眼见林舒阳对鱼汤感兴趣,苏志勇清清嗓子,趁热打铁:“我们这有许多种做鱼的法子,您刚刚尝到的,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做法。” “若是单卖此方子,十两银子,不过,我们更希望与翠竹轩做长久买卖。” “今日时间仓促,也来不及向您一一展示,您若感兴趣,三日后可来苏家村做客,届时还有多种样式的菜等您来尝,味道,绝对不会令您失望的。” 苏志勇并没有说出他们想要入股翠竹轩的真实意图。 光靠这鱼汤,根本不足以打动这么大的酒楼跟他们合作。 他们,得拿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刚好,年年说她有。 那他们只要静待一个契机,就看林舒阳如何选择了。 林舒阳看着眼前的苏家人,一个个虽然穿的衣裳打了补丁,但还算干净整洁,说话也中听,是会来事的。 十两银子,对他来说并不算贵,买下方子也就是随随便便的事。 但他很好奇这家人还会些什么,直觉告诉他,苏家人会给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所以他同意了,约好三日后苏家村见。 既然约定好了要请林掌柜吃饭,苏年年他们也不耽误,去大采购了。 现在有三两银子,她就想着把需要的调料还有食物全都买齐了。 黄豆,绿豆,面粉,生粉…… 刚好,这些东西,粮铺都有卖。 很快,苏志勇就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粮铺。 站在门口,可以闻到里面传来的淡淡粮食香气,一个个粗陶的大瓮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里面装满了各种粮食。 苏家买粮一般都是到这家店,不仅质量好,价格也算是比较实惠的。 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伙计正在往装着大豆的瓮中倒豆子,听到动静,抬头看着来人,很快便堆着笑意走近:“客官,需要买点什么?本店今日刚到了新货,您瞧瞧。” “这黄豆怎么卖的?” “五文一斤。” “给我来五斤。” …… 今日赚了钱,王桂花也丝毫不吝啬,将苏年年所说的东西都买了。 五斤黄豆,三斤绿豆,五斤面粉,两斤生粉,半罐盐,一小袋糖,半壶醋,还有半壶类似于酱油的调味料,总共花了快一两半银子。 不得不说,糖和盐是真的贵! 怀里的银子还没捂热就少了大半,几人都很肉疼。 苏年年绕着里面转了一圈,居然在角落里看到了小小的,比鸟蛋稍大一些的土豆。 她在苏家待了这么多天,根本就没见过这东西,还以为这个世界不存在呢。 没想到,竟然能在粮铺看到。 一旁的老板看到她手紧紧拿着地蛋在打量,非常有眼色地上前宣传:“小姑娘可真识货,这地蛋可是从老远的地方进来的好货,五文钱一斤,你真心想要的话,我就算你三文一斤,也算是开张了。” 他也是豁出老脸向这么小的孩子推销了。 当初进货的时候,听人家说好吃,在很多地方卖的好,所以他也跟风要了一百斤。 结果卖的时候,哪怕他讲的再天花乱坠,压根没人愿意买。 这地蛋堆在这许久,吃又吃不完,亏本卖都卖不出,他都快愁死了。 难得碰上有人感兴趣,这不得卖力推销一波。 苏年年一听,三文一斤,挺便宜啊! 土豆不仅果腹感强还容易种植,关键产量还高。 苏年年一上头,差点就土豪地说「全要了」,被王桂花拉到一旁去谈话。 “乖宝,这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还卖三文钱一斤,一颗大白菜也就一文钱,看这大小,一斤都不够一家人一顿的量,买了不就是浪费钱嘛,况且这堆东西一看就是卖了很久没人要的,他就是看你小好骗,咱们可不能上当啊!” 可以说王桂花的想法反映了当时大多数人的心理。 在苏年年的强烈央求下,王桂花拗不过,买了十斤。 至于剩下的几十斤,若是真的好,过几天再来买,反正除了他们,也没人会舍得花这冤枉钱。 夕阳西斜,买完东西的几人,迅速朝着城外方向走去,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天色早已完全被黑暗笼罩,今夜月色被乌云遮掩,没了光亮,他们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着。 快到村时,远远地,他们看到了明明灭灭的亮光,走近发现是苏志坚和苏子轩三兄弟。 “奶,你们可算回来了,娘她们在家做好了饭,都在等你们吃呢!” 他们在这等了半个时辰,火把都快灭了,手脚也被冻僵了。 若是再晚些,他们估计得往去镇上的路走一段去等人。 苏志坚接过背篓,几人朝着家走去。 李香莲将饭菜热了下,一家人简单的吃了顿。 第51章 十窍通了九窍 “奶,等会我们用水将一斤黄豆和一斤绿豆分别用水浸泡着,明天有用。” 苏年年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吃饭速度快了很多,一吃完就拉着王桂花去厨房泡豆子。 她想发豆芽,这应该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长成的菜了吧。 现在地里还没播种,家里吃来吃去,就只有白菜、萝卜这些,根本就没有新意。 眼下温度还不算高,将豆芽放在温暖的灶旁,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收获。 不论清炒还是当配菜,味道都挺不错,关键还便宜。 按照现代的技术,一斤黄豆能发六七斤黄豆芽,绿豆的发芽率比黄豆高,一斤能发七八斤绿豆芽。 虽然她没试过,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翌日清晨,苏年年一起床就去厨房看了下昨晚浸泡的豆子,基本上都泡胀了,饱满而有光泽。 她轻轻将豆子从大陶碗中捞出,均匀地铺在已经洗干净的竹编晒盘上,晒盘底部有一层湿润的纱布,豆子被整齐地排列在上面,一半黄豆,一半绿豆,挑出里面烂的或者有虫蛀了的。 这时,刘艳走了过来,“年年,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家里人都在忙活,就她一个人绣花,一点事都没做。 “当然有啦,二伯娘,你来的正好,这个豆子需要定时浇水,保证它们一直在湿润的环境下生长,这个活需要非常细致耐心的人来做,幸好有二伯娘你在,以后咱家可是得靠它来赚钱呢。” 苏年年的话,可以说情绪价值拉满了。 刘艳心情很愉悦,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按着苏年年说的,搬着晒盘去了厨房。 苏年年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疼。 这几天王桂花把家里的情况都大致跟她说了下,她才知道刘艳为啥没有回娘家宣传。 刘艳家住北方,本来家里条件不错的,但遇到了大荒年,庄稼颗粒无收,全村人纷纷南下逃荒,在逃荒路上,她和家人走散了。 古代不比现代,没有手机,很多人走散了根本联系不上,很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 她就这样背着小小的包袱跟着大部队一路走,一路寻找家人,最后无奈放弃,在苏家村落了脚。 人家说娘家是女子最好的倚仗,但刘艳不一样,她除了苏家便无依无靠,所以很怕被抛弃,总喜欢抢着做活,活的小心翼翼。 苏年年当然懂那种感觉,毕竟她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 “二伯娘,我来帮你一起。” 她后脚跟着进了厨房,豆子放在灶台旁。 等豆子弄好了,苏年年又迫不及待地拉着刘艳处理土豆。 昨儿个买了糖和醋,她想试着做拔丝土豆。 这土豆太小了,刨去皮后,都用不着菜谱上说的滚刀块,只需横竖各一刀,切成四块就很合适,放在水中浸泡去除表面的淀粉。 自从上次看了王桂花炒菜,苏年年就知道她把油和其他调料放在哪了。 反正昨天她们约定好了,以后的菜都是她负责,那她现在做菜也很正常吧。 趁着刘艳刨土豆的功夫,她去房中拿了油壶和白糖出来。 “二伯娘,我们来做拔丝土豆吧!你能不能帮我烧火?” 苏年年拉着刘艳的衣角开始撒娇,得到同意后,她开始自言自语。 “先往锅中倒入适量的油,油温六成热放入土豆块,用中小火炸至表面金黄捞出,等油温八成热复炸,然后熬制糖汁,倒入白糖加热至糖液慢慢变成黄色,气泡变得密集且大时,迅速将炸好的土豆块倒入翻炒,使每块土豆都裹上糖汁就大功告成了。” 烧起火的锅底慢慢冒烟,苏年年顺手倒了些油下去,至于适量这个词,她没有概念,就倒了一小勺,和上次王桂花炒鱼放的差不多。 当时看菜谱不觉得什么,但实际操作起来问题超级大,菜谱上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说法。 油温六成热,这咋能知道呢,她总不可能拿手去试温度吧! 她凭着感觉将一小盘土豆倒进锅中,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油星子四溅。 有了上次做鱼的经验,苏年年此刻非常镇定地翻动土豆块,没往后躲。 不过她的动作不够熟练,土豆块要么粘在一起,要么就没有被炸到。 就在她手忙脚乱地拿铲子戳着土豆,想将它们分离时,刘艳笑着从身后握住了她的右手,带着她翻炒锅里的土豆。 “年年,这个铲子是这样拿的,你这样握着施展不开,菜都炒不散,也容易把菜给翻到锅外面去。” 她的手是掌心朝上拿铲子的,但正确的握法应该是手背朝上。 苏年年恍然大悟,难怪她炒不好菜,原来是握铲子的姿势不对。 她按照刘艳教的方法重新握住铲子,结果…… 本来就不太会炒菜的她,感觉自己更不知道要怎么翻动锅里的土豆了,完全使不上劲。 心里暗暗跟铲子较上劲了,今天非得把它驯服不可。 刘艳看着苏年年那扭曲的五官,暗暗握成拳的左手,松软无力的右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年年,方法我教你了,但你要是实在不习惯的话,那就用自己喜欢的,反正每个人都不一样,只要能炒菜就行了,咱们不讲究这么多。” 可惜,王艳的话说迟了,锅里的土豆已经迫不及待变成焦黑色,附着在铲子上。 苏年年赶紧把土豆用盘子盛出来,看着锅里还在滋滋冒油的黑色土豆碎屑,叹了口气。 又搞砸了!! 刘艳看出苏年年的低落,从旁边的竹筒中取了双筷子,硬着头皮夹了一块土豆尝着,淡定地说了句味道不错。 苏年年眼中带着几分质疑,都做成这样了怎么会好吃呢,肯定是二伯娘安慰她的。 她直接用手捏了一块到口中,表面的糊味和内里的软糯中和,味道有些发苦,这句不错说的真是违心啊! “年年,咱们穷人家不讲究这么多,能吃就行。” 苏年年:“……” 能吃?是最基本的要求吧!她的水平才到能吃? 谢谢,她有被安慰到! 做菜其实也是要点天分的,显然,她对此是十窍通了九窍。 第52章 全家齐心做美食! 三日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和林舒阳约好见面的日子。 这两天几乎没人来改装,生意惨淡许多,不过苏家人都不甚在意。 现在最重要的是迎接林掌柜到来,所以干脆暂停了木犁改造的活计,全家人一门心思钻营做菜和菜品的改良上。 一大早,厨房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苏国邦在杀鱼,苏志勇清洗干净,李香莲和张紫怡则细心地剔除鱼骨,交给苏志强剁成细腻的鱼泥,加入少许的姜末去腥,再撒入适量的盐调味,静置备用。 刘艳在厨房,将这两天悉心照顾的豆子重新浇了些水,小心地挑出其中长得比较长的豆芽,两天的时间太短了,这些豆芽其实都没有达到最适合吃的时候。 矮子里面挑个高的,她还是勉强择出一盆黄豆芽和一盆绿豆芽出来,待会按苏年年说的炒给林掌柜尝尝鲜。 王桂花在刨土豆皮,熟练的将一个个削了皮的土豆丢在水中浸泡。 前两天家中天天都有土豆吃,关键是她不止要做,还要负责刨皮。 两天时间,她差不多快刨了上百个土豆,因为做拔丝土豆对炸的酥脆程度还有糖色要求比较高,她也是经过多次尝试才调出了最佳的味道,简直快要麻木了。 小小一个,还得控制刨的力道,要不然根本就剩不了多少肉。 若不是打听说林掌柜喜欢吃甜的,她真的是不想再弄这么小的玩意了,每次刨皮都要弄上个小半时辰,贼考验耐心。 相比于王桂花的不耐烦,苏志坚带着来河边捉鱼的几个娃娃心情是好的不得了。 这几天他们过得简直是神仙日子,不用干累活,还顿顿吃的好,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的肉,他们吃的很是满足。 这一切,都归功于他们的妹妹,要是没有她在,他们肯定得天天上山砍柴,更别提吃肉了,心中暗暗发誓要好好努力,让她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苏年年并不知道他们所想,站在河边静静地看着清澈见底的流水。 上次跳河明明是不久前发生的事,但却给她一种仿若前世之感。 人没变,景没变,真正变的,可能是心境吧! 看着牢牢牵着她的二哥,以及远处捉鱼的爹还有大哥和三哥。 她轻笑,脱了鞋袜,跑到苏子竹跟苏子叶站的浅水处摸泥螺,催促苏子敬也去捉鱼,待会早些回去。 泥螺虽然能吃,但处理起来麻烦,她目前没有用它做菜的想法,姑且便宜了家中的几只鸭。 几人忙活一通,待天光大亮,约莫九点来钟,才提着一大桶鱼回家。 村口的大榕树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树下,常有妇人坐着闲话家常,苏志坚几人是想避也避不开的。 “哟,小牛,你带着几个孩子这是做啥去了,怎么身上都是湿哒哒的,下河了?”其中一个婶子问道。 这乡里乡亲的,就连谁家母鸡下蛋这种事都不是秘密,苏国邦家从改装木犁开始,天天流水的木犁送过去,又是好酒好菜的,一看就赚的不少,自然逃不过村里人的火眼金睛。 大家都好奇的紧,他们家都快成了苏家村闲话的必讨论话题了。 这好不容易逮着人,不得好好满足一下大伙的好奇心。 另外一个婶子瞧见苏志坚提着的木桶,忍不住好奇上前瞄了一眼,正好鱼一挣扎,溅出水在地上翻滚,吓的她后退几步,一脸嫌弃地说:“小牛,我看你家赚的也不少啊,怎么会穷到吃鱼呢,实在不行,就跟婶去地里拔几颗白菜回去,多少也能吃几餐,快把它们扔了吧,到时候出了事就完了。” 苏志坚知道村里人都是好意,捡起沾着泥沙的鱼放回桶中,简单道了声谢,“花婶,家里孩子喜欢这鱼,我就陪着来捉些,不是什么大事,我娘还在家里等着呢,我们就先走 了。” 他想炫耀,但也知道八字没一撇的事说不得,会不会遭到村里人嫉妒暂且抛开不谈,若是生意没做成,那便是给人徒增笑话罢了。 回到家,苏子宁和苏子敬将鱼倒入院中水缸里。 本来家里是有两个水缸用来储存水的,但考虑到鱼的存活问题,特意拿一个缸来养鱼。 鱼一入缸,瞬间水花四溅,游来游去以适应新的生活环境。 厨房里的王桂花已经准备做鱼丸了。 在碎肉末中加上一勺生粉增加鱼肉的嫩滑度,一勺前天熬的猪油丰富口感,倒入一丢丢酒还有野葱姜水搅拌均匀,从虎口处挤成丸子的形状,丢入冷水锅中。 满满一大锅,齐齐浮在水面上。 这几日尝试做的味道不错,所以王桂花今天特意多做些,除了招待林掌柜的,她还打算下午让李香莲还有张紫怡送点回娘家,也算是帮忙宣传木犁的谢礼。 苏子轩在灶台前烧火,等中火煮沸后,王桂花赶紧用笊篱捞出放冷水中浸泡,待会吃的更加劲道。 做好鱼丸,王桂花紧接着做清蒸鲈鱼,鱼是早就腌制好的,只需用盘子装好放入锅中蒸熟即可。 趁这个时间,王桂花开始切猪肉做水煮肉片,前两天她做的是没有加豆芽的,纯猪肉,加上茱萸和花椒,麻麻辣辣的。 她虽然吃不惯,但家里其他人吃的很是畅快,众人一致决定要做给林掌柜尝尝。 这个朝代的猪肉都是天然无污染的,肉质很鲜,不需要加料酒,所以王桂花只放了生粉和盐腌制。 “娘,我们先去洗豆芽和大白菜吧,等会要放在水煮肉片里。” 苏年年拉着张紫怡去洗菜,水煮肉片里没有配菜是没有灵魂的。 把洗好的菜放在灶台上,等了二十分钟左右,锅里的鲈鱼已经蒸好了,正好用煮沸的水将黄豆芽和大白菜烫熟,装在盘中备用。 锅中烧点热油,淋在放有野葱的清蒸鲈鱼上,再倒入先前买的类似酱油的调料,第一道菜就做好了。 “宁哥儿,敬哥儿,先别弄柴火了,去村口迎迎林掌柜,怕他不知道咱家在哪!” 王桂花冲着在外面劈柴的两人说,他们和林舒阳约好了今天中午,但没确定具体的时间点,先等着总归没错的。 菜都要趁热才好吃,所以王桂花做好清蒸鲈鱼后就没再炒菜,打算等林舒阳到了再炒。 今天要做八道菜,分别是鱼丸汤,水煮肉片,清炒绿豆芽,清蒸鲈鱼,红烧草鱼,拔丝土豆,酸土豆丝,黄颡鱼炖豆腐(俗称黄丫头,背上带着一根刺的)。 这几天也算是把她的厨艺给练出来了,她都不知道这菜居然有这么多的做法,又是蒸又是煮的,比她之前在大户人家吃的菜色还丰富。 第53章 震惊,苏家有祖传菜谱!! 苏子宁和苏子敬坐在村口的石头上,两人凑在一起,边等边背书。 墨先生让他们将乾国律法背完再去找他,所以他们除了帮家里干活,空余时间就偷偷看书。 一辆马车缓缓行近,两人听到动静抬头,就见林舒阳掀开车帘朝外张望。 将书塞进怀中,苏子宁拉着苏子敬面带笑容迎了上去。 “林掌柜,别来无恙,我和弟弟在此恭候多时,就等着您来。” 林舒阳对苏家人的态度很是满意,让两人上车,指挥外面的车夫按苏子宁指的方向驶去。 “哦,你们还识字!这是看的什么书?”林舒阳眼尖的看到苏子宁怀中的书角,好奇询问。 苏子宁不好意思地笑笑,从怀中掏出书来,上面写着「乾国律法通典」。 “就是普通的书,闲来无事看看打发时间的,让您见笑了。” 林舒阳:?? 谁家会闲来无事看律法书籍啊,更何况这种书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找到的吧! 还是在农家少年手中。 林舒阳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神色认真了几分,他果然没看错,这两个小子绝对不是池中之物,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 马车很快就停到了苏家门口,苏子宁兄弟先行跳下马车,然后转身扶林舒阳。 “爷奶,林掌柜到了!” “林掌柜,寒舍简陋,您先坐会,我去倒水。”苏志勇进屋倒了碗水,里面还特意加了点糖。 林舒阳客气地轻尝了一口,就放着不动了。 糖对于农家来说是稀罕之物,但对林舒阳却是早就吃腻了的,他无聊地四下打量苏家。 房子不大,人却不少,整体还算干净,一家人各忙各的,显的温馨热闹。 苏年年说:“叔叔,奶奶说要等你来了再做菜,所以才开始炒,估计还得一段时间,要不我们带你出去走走吧。” 干在家中坐着也无聊,还不如带他出去转转,聊聊天,这样大家也不会那么拘谨。 林舒阳欣然答应了,他待在镇上这么多年,很少来村子里走动,今天有机会正好到处走走,欣赏风景。 车夫留下看马,苏子宁几个孩子带着他绕着后山脚转了一圈。 “叔叔,你家是一直做酒楼生意的吗?” “是啊,我祖上就一直经营着翠竹轩,到我这已经第十多代了。” “真厉害,那为什么我听别人说叔叔开的酒楼是镇上酒楼第二名,而不是第一呢?” 当初去卖野鸡的时候,苏年年就听苏子宁说云来酒楼是最近几年开起来的,却能一举反超翠竹轩这样的百年老店成为镇上第一酒楼,她还挺好奇原因的。 林舒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曾几何时,他翠竹轩从第一酒楼变成了人人都知的老二。 好像,就是从他接手翠竹轩开始的。 他还记得爹在弥留之际,死死拉着他的手嘱咐他一定要把酒楼好好经营下去,他也曾信誓旦旦承诺会将翠竹轩经营好。 可没想到云来酒楼一开张,就抢了不少翠竹轩的生意。 不是因为它菜炒的有多好吃,而是它背后有人撑腰,还时不时给翠竹轩使绊子。 他虽生气,却也无可奈何,谁叫他背后没有势力呢,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凭着多年积累下来的口碑和菜品味道,他自信也能将酒楼经营下去。 只是,重新回到第一,他是不敢想了。 苏子敬看着林舒阳的脸色阴沉下来,忙道歉:“林掌柜,小妹不懂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不要和她计较,也别往心里去。” 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林舒阳摇摇头,很快敛下面上的失落情绪,笑着解释:“那是因为叔叔背后没有靠山啊,人家一下就把我挤到第二去了。” 这话他说的很轻松,但背后遭受过的不公以及民不与官斗的心酸,唯有亲身经历者才懂。 苏年年沉思片刻,她不懂背后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实力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硬道理。 在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被各种隐藏的规则、人际关系和阴谋诡计所笼罩,但当自身足够强大,纵使是疾风骤雨,明枪暗箭,悉数尽在掌握之中,后头就会发现,那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她小手指着身后的大山,憨憨地说:“我们这不就是在山上吗?叔叔,我借你靠,不用客气!” 林舒阳听罢,一扫之前的郁闷,大笑起来。 要是所有事都能像小娃娃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 几人转了一圈回到家,王桂花正在做最后一道拔丝土豆。 这东西,就得趁热才能拔丝,所以王桂花炸好土豆后,没有第一时间熬糖,而是等人回来再炒。 苏国邦领着人到了堂屋,当林舒阳看到桌上满满当当的七个菜时,着实有几分错愕。 这些菜中除了鱼,不仅是他没见过的,而且看卖相也丝毫不比酒楼逊色,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味道。 不过良好的涵养令他克制住了,和苏国邦浅浅交谈起来。 “苏大伯,这些菜是家里琢磨出来的?” “哪能啊,这都是我家祖传菜谱里记录的,我也是最近翻东西才发现,所以想让你尝尝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换些银子!” 苏国邦小心地试探着,至于祖传菜谱这事,是苏年年想出来的借口。 几千年传下来的菜谱,又都是华夏子孙,怎么不算是祖传菜谱呢! “哦,如此巧合,不知菜谱可否借我一观?” 林舒阳不信,祖传菜谱一般都是放在祠堂里供起来的存在吧,怎么可能会随便乱放,然后又这么凑巧的随便找到。 要是真有这么巧的事,那他也得回去好好翻翻了。 他家世代厨子,说不定他家也有这玩意。 “这……” 苏国邦卡壳:这林掌柜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问的是能不能换钱,他怎么把注意力放在菜谱上。 苏子宁接过话,“林掌柜,真是不巧,家中祖辈不识字,还以为是废纸,未曾爱惜,直到后来我们无意中发现,也只剩下残页,又因保存不当已经没了。” “上面的内容你们可还记得?” “那是自然,我和弟弟没别的本事,就是记性好,将那几本菜谱上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苏年年说她看过很多菜谱,会做很多菜,那他们说的也不能太保守了。 这下轮到林舒阳震惊了,不止一本而是几本,他没有理由怀疑他们的话了。 人家一本菜谱够几代人啃的了,苏家人居然有许多本,要是菜的味道不错,那光卖菜谱不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了。 这家人果然不容小觑!! 第54章 合作吗?我们只要三成利哦! 堂屋内众人聊的逐渐热络,王桂花将最后一盘菜端进来了。 “林掌柜,我手艺比不上翠竹轩的大厨,简单的很,你是行家,快尝尝看。” 林舒阳也不客气,他今天本就是来尝菜谈生意的,直接拿起筷子夹起最靠近的红烧鱼尝了一口。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林舒阳微微点头。 在吃到水煮肉片时,看到上面的茱萸和花椒,不疑有他的夹起来放入口中,辛辣感顿时充斥他的口腔,不禁猛咳起来。 “叔叔,这个是调料,不能吃的。” 这个朝代的吃食以鲜香清淡口味为主,而花椒和茱萸都是常用的药材,自然没被入过菜。 刚刚大家都以为他是要夹到桌上,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的吃到嘴里去了。 苏志勇赶快把之前到那碗糖水端过来给林舒阳,他一口气喝完,才缓解嘴里的不适。 苏子宁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把上面的花椒和茱萸挑到碗里,从里面夹了块肉到林舒阳的碗中,“林掌柜,这才是水煮肉片里的菜,您尝尝。” 林舒阳尴尬地笑笑,怎么感觉他才是那个什么都没吃过的乡巴佬。 虽然被刚刚的味道给冲到了,但他还是勇敢地尝了块肉,嫩滑爽口,就是舌头还有酥麻感,大口喘着气,试图缓解口中的辛辣味。 苏志强很有眼色地盛了碗鱼丸汤递过去,他第一次吃的时候也是这样,被辣的不行,喝碗汤就好。 鱼丸汤是重新煮了鱼汤再加上鱼丸的,色泽浓醇,又煮的早,现在刚好温温的,不会烫嘴。 林舒阳饮下一碗汤,顿时嘴里舒服多了,像是上瘾了般,又夹了几块肉尝起来。 “叔叔,你尝尝这个拔丝土豆,可以拉丝哦!!” 林舒阳一直在吃荤菜,丝毫没将桌上的蔬菜放在眼里。 苏年年好心提醒,将那盘拔丝土豆朝他那挪了挪。 林舒阳吃着辣就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不好意思地拿帕子擦擦嘴,喝碗汤漱口。 夹起裹满糖浆的土豆,土豆瞬间就拉起了细细的糖丝,令人啧啧称奇,尝到口里也是又甜又酥,关键是好玩,要是放在酒楼里,小孩肯定喜欢的紧。 他又夹了几筷子,问道:“这是何物,为什么我以往从未见过?” 苏志勇回答:“这是土豆,我们也是偶然所得,目前在镇上并未传开,只有我们家有。” 等待会谈完生意,他们就去镇上把粮铺所有的土豆都买完,可不是就他家有。 按年年说的,等天气暖和些种些到地里,两三个月可以长成,他们就有稳定的供货源了。 “那这个又是何物?”林舒阳反正都不认识,既然问了,干脆全问了吧。 “这是豆芽,有两个品种,单炒清爽可口,放在水煮肉片里,可以当做配菜,味道也是极好的,您尝尝。” 林舒阳听劝地尝了一口清炒的,咬下去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非常适合在吃完大鱼大肉后来一盘子,清爽解腻,也适合习惯吃清淡口味的人。 不得不说,这还没谈生意,林舒阳就开始畅想以后在酒楼卖是怎样一副场景了。 就连他这个吃惯了各色美食的人都能眼前一新,苏家人是真的有本事。 他最后吃的是酸辣土豆丝,这个朝代还没看到过辣椒,只加了几个切碎的茱萸点缀。 “这又是何物,吃起来有种酸酸的味道,加了醋?” 王桂花回答,“林掌柜不愧是行家,一吃就吃出来了,这个和拔丝土豆用的都是土豆,只不过炒制方法不同罢了。” 所有的菜林舒阳全部尝了个遍,擦擦嘴开始谈生意。 “这些菜味道都还不错,我挺喜欢的,你们的方子打算卖多少钱?” 虽然和苏家人接触时间不长,但他感觉这家人都还挺不错的,所以他话说的很直接。 他比较想要土豆、豆芽还有水煮肉片的方子,鱼丸汤也不错,至于红烧鱼其他的菜,他不排斥,但不意味着客人敢吃,先问问价钱再考虑。 “林掌柜爽快,我们也不藏着掖着,我们的预期是翠竹轩的三成利,我们这几道菜还是最基础的,毕竟我们还有几本菜谱方子在手上,可以源源不断地给翠竹轩带来收益,您觉得如何?” 林舒阳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笑意的苏家人,感觉自己掉进狼窝了。 他跟他们谈钱,他们跟他谈利润,这平等吗?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吧!! 翠竹轩哪怕不是第一酒楼,每月的利润也在七八十两以上,一下子分走他三成利润,哪怕他们有再好的菜谱,他也不想要了。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除了这几道菜,他们还会什么菜。 要是这些话都是骗他的怎么办? 想空手套白狼,哪有这么容易!! “不可能,就凭这么几道菜就想入股翠竹轩,未免也太过于……”异想天开了吧。 林舒阳也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拍在桌上,起身准备离开。 这生意,不谈也罢。 苏年年拉住往外走的林舒阳说:“叔叔,你别走啊,四比三大,那我们就要四成好了!” 林舒阳:…… 三成都不同意在这,还四成,算数好也不是这么用的。 苏年年这边刚说完,苏子敬立马跳出来搭腔,“年年,你说的对,三成确实不算多,我们的方子一个卖出去就要一二十两,而且我们有百十来个,你算算,我们需要多久才能回本。 而且随便卖给一个酒楼,肯定会吸引来很多生意,只是一个一个卖,时间要长一些罢了,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早晚也能过上好日子。” 林舒阳看着小声跟苏年年说话的苏子敬,朝外走的脚步顿住。 这菜他确实喜欢,自然也清楚其价值。 要是卖给别人去了,那不是给对手酒楼机会来超过他嘛。 按苏家人的能耐,卖出去不是难事,到时候翠竹轩的生意会一降再降也说不准。 他突然想起之前苏年年说的借他靠山,可能还真不是一句玩笑话。 第55章 我一个小孩去镇上,带三个保镖不过分吧! 苏子宁见林舒阳的态度有所缓和,出来解释,“林掌柜,我们不妨来算一笔账,这几道菜中,除了水煮肉片,其他的成本都控制在二十文以内。 尤其是豆芽,食材成本能控制在五文钱以内,又都是新鲜菜色,以这几道菜的滋味,再配上翠竹轩的大厨炒制,利润可想而知。 这生意绝对是稳赚不赔,之后我们也会长期提供特色菜谱。都是互利共赢的事,您确定不再考虑考虑?” 这下轮到林舒阳疑惑了,“这些菜都如此便宜?” “对,您若是同意,这些菜我们都按最低价且只供应翠竹轩一家,作为翠竹轩的特色菜品。只要噱头打出去,您还愁没有生意吗?说不定去除三成利,您赚的只多不少。” 林舒阳是真的被说动了,若是有了这些菜,生意好起来是必然的,更重要的是他可能真的能重新夺回第一酒楼的名号。 “你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那三日时间可够?”苏子宁不急不缓地说。 之前林舒阳给他三日时间考虑,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也给他三天时间考虑。 拥有主动权的感觉,真不错!! 林舒阳:…… 沉默半晌,他点点头,重新坐回座位上。 鸿门宴啊! 这吃的哪里是菜,分明是他的三成利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说考虑,其实也没啥好考虑的。 他只是不想那么轻易松口,显的他上赶着似的。 三天时间,他还得考虑签订契约的问题,把双方权责写清楚,不能让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苏家人手里。 “大家都吃饭吧,林掌柜,多吃些,不够再盛!”王桂花招呼着所有人坐下,这事看着八九不离十了,也没了那么多拘束。 一顿饭,所有人吃的都饱饱的,林舒阳更是吃撑了,扶着肚子出的苏家。 林舒阳刚走到门口,苏年年就小跑着追了上来拉着他的衣袖。 “叔叔,你要回去了吗?” “对,下午酒楼里还有事要忙。” 虽然他只走了几个时辰,但还是放心不下店里的事情。 林舒阳还以为苏年年是亲近他,舍不得他走。 反正之后就是合作关系了,他对小姑娘也挺有好感,说话亲昵了几分:“以后没事可以来翠竹轩玩,叔叔随时都欢迎你。” 林舒阳这话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苏年年却是一点都不客气。 “叔叔,不用以后了,我现在就没事!” 林舒阳:…… 于是返程路上,多了四个人。 苏年年:我一个小孩子去镇上,带三个保镖不过分吧! 车厢里坐着林舒阳,苏年年,苏子宁,苏子敬,外面除了车夫,还坐了苏志勇。 这还是苏年年第一次坐马车,新奇地很,但都没表现出来。 本就不大的车厢,因为几个孩子的缘故显得拥挤了些,苏年年坐在林舒阳旁边跟他瞎扯。 “叔叔,你多大年纪啊!怎么看着这么年轻。” 林舒阳:“二十有六,都可以当你爹的年纪了。” “那你生了孩子吗?” “男人怎么生孩子,你应该问我有没有孩子!”林舒阳耐心地纠正她。 “我没说错啊,娘说了,女人不能自己生孩子,男人也得出力,那孩子不就是两个人一起生的嘛!” 林舒阳:…… 好有道理,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苏年年把林舒阳的信息给套了个全乎。 马车摇摇晃晃,不消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镇上。 苏年年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街道两旁林立的铺子,叫停了马车。 “叔叔,你乖啊,我还有事,先去忙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哦。” 苏年年用哄小孩的语气拍了下林舒阳的肩膀,被苏子宁抱着下了车,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逐渐走远的四人,林舒阳舔了舔后槽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把他当成工具人了,蹭完车就想跑,简直……简直太过分了。 他越想越生气,也跟着下了车,简单跟车夫说了两句,悄悄尾随四人。 他倒要看看,这几人是来做什么的。 苏年年他们来镇上的目的很简单,一是看看李贵家的生意怎么样,二是买土豆和豆子。 林舒阳跟着几人七弯八拐到了如意饭馆的后门,看着他们被人热情地请进去,好奇的凑到门缝往里看,门被关的严丝合缝,什么也看不见。 他又趴在门上,试图听里面人说话,可惜只是徒劳,找个看似隐秘的角落猫着,等几人出来。 后门的路虽然不像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但偶尔也会有行人经过。 林舒阳这鬼鬼祟祟的模样吸引了一个路过的扛柴大汉的注意,他放下柴从后面靠近林舒阳,凑在他身后往前看,发现并无异常。 “嘿,兄弟,你在这做啥呢?偷偷摸摸的。” 林舒阳盯得专注,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站起来左右走了走,干咳地笑笑:“没啥呢,我就在这附近转转。” 大汉也不是个傻的,自然听出了林舒阳话语中的敷衍。 上下打量着林舒阳,穿的是人模狗样的,谁家好人会无事瞎转悠,不是小贼就是拐子,反正肯定做的不是好事。 “兄弟,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带你去找官差了。” 听到这话的林舒阳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人怎么喜欢多管闲事呢,他蹲在这碍着谁了,关他屁事啊! 不过跟踪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也不想闹大,还是得找个说辞。 “兄弟,实不相瞒,我是跟着家中人到了这,我也不知道她来此为何,所以在这等着,就是想一探究竟。” 这话真假参半,看林舒阳的表情也不似作假。 大汉秒懂,报以同情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身为男人,我懂你,想开些,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得过下去吧!”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林舒阳:?? 虽然林舒阳没听懂大汉的话,但总算把人打发走了。 至于大汉是怎么想的,他根本不在乎,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谁知道后来差点被大汉坑惨了。 要是他知道会发生什么,绝对一个字都不跟大汉说。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第56章 花着林舒阳的钱来赚他的钱! 院里的苏志勇,正在跟李贵谈论生意的事。 “李老板,这几日生意还好吗?家里事忙,今日才得空过来看看。” 李贵拉着苏志勇进了前屋,让惠娘倒了几碗茶出来,笑着打趣道:“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我估计得挨个村子去找人了。” 自从那天他们走后,锅里还剩了一大锅汤,他和惠娘两人胃口都不算大,又舍不得浪费,就想着把那些剩下的当做免费的汤送给客人,试试效果,结果得到了客人的一致好评。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做了一小锅鱼汤面当做试卖的早点,量不大,一下子就被昨儿尝过鲜的客人买光了。 苏年年一共就送了三条鱼给他,他也不知道苏家人什么时候来,所以每天限量,一天用一条,用到今天刚好没了。 还好苏家人来了,要不然他今天下午还真的打算出城一趟去寻人了。 “生意好就行,你要是需要,明日一早就给你送过来。” 李贵拍掌,“好啊,我先订十条,麻烦苏兄弟明日早些送过来。” 店里一天煮一大锅鱼汤,估计需要三到四条鱼,他一下子也不敢买太多,怕鱼死了。 十条鱼差不多能维持上店里几天的用量,等用完再买好了。 “好嘞,我保证明儿天一亮就给你送过来,不影响店里的生意。” 苏志勇赶忙答应下来,家中的水缸里还养了不少鱼,一条两到三斤,按照之前说的价格,轻轻松松就能赚到二三十文钱,可比他挨家挨户卖柴来的容易的多。 几人从如意饭馆出来,苏志勇带着几个孩子绕到了大街上。 苏年年从荷包中拿出先前林舒阳拍在桌上的一两银子交给苏志勇,说着后续安排。 “大伯,我们去粮铺吧!刚刚林掌柜给的银子,刚好可以去买那些东西,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卖给林掌柜了,这叫做……” 她想了一下,缓缓吐出几个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跟在后面人听的。 偏偏跟在后面的某人压根没发现自己暴露了,站在墙角,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的小不点。 到底是谁教她这么用成语的。 还有,要不是他好面子,拿出去的钱不好意思收回来,怎么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花他的钱来赚他的钱,苏家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没等他心里继续吐槽,苏年年又张口了。 “大伯,我觉得林掌柜还挺好的,人长的周正脾气还好,咱们到时候一定要多帮帮他,多给他几个方子,努力让他成为镇上第一酒楼的掌柜,让他光宗耀祖。” 林舒阳听着苏年年话中的夸奖和得意样,又好笑又好气,不过心中总算是舒坦了些。 他倒是越来越想知道这小丫头的夫子是谁,真想抓着他出来打一顿,看看都教了些啥。 前面的话,可以有,但后面那几个字,大可不必。 光宗耀祖自己说可以,但让别人帮他光宗耀祖,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看着几人越走越远,林舒阳也没了继续跟踪的兴致,转身往翠竹轩走去。 他的身份是掌柜,可不是专业听墙角的。 他得回去好好努力光宗耀祖呢! 苏年年冲着林舒阳的背影露出一抹笑,但很快便隐了下去。 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街旁的成衣店。 里面摆满了各色的布匹和成衣样式,对苏年年来说不算上惊艳,也没什么吸引力。 但她不需要,不意味着家里人不需要。 苏家很少买布,若是有,都会紧着她先,其他人都是缝缝补补,特别是家里几个小的,捡着大的衣服穿,一个传一个,衣服都数不清有多少补丁了。 再过几天赚了钱,她一定给家里人一人买身新衣服。 …… 苏志勇走访了镇上所有的粮铺,发现除了上次去的那家粮铺有卖土豆外,其他都没有。 最终他们回到第一家粮铺,买了二十斤黄豆,二十斤绿豆以及店里剩下的所有土豆,花了半两银子。 那粮铺老板见几人买了这么多,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特意安排了牛车将东西送去苏家村。 至于他们买那么多地蛋到底作何用处,他懂得分寸,没有多嘴。 因为来回都有车坐,所以在路上并未花费多长时间。 他们到家时,也就才下午三点多。 “爷,奶,我们回来了!” 牛车停在苏家门口,几筐土豆还有两麻袋豆子,将板车装的满满当当。 闻声而来的苏志强和苏志坚立马上前帮忙卸货,几人搬了两三趟,才把东西全部搬进屋中。 王桂花倒了碗糖水出来,“小哥,真是辛苦你跑一趟,要不然这么多东西,都不知道得跑几趟才能搬回来。” 送货小哥接过碗,尝到里面的甜味,眼睛一亮,一口气喝完了水,擦擦嘴说:“大娘,您太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后您到店里买东西,我一定给您挑最好的。” 在他来看,能买得起这么多地蛋还喝的起糖水的人家,条件绝对不一般,而且他只是一个伙计,这老太太还对他这么客气,给他糖水喝,就冲这一点,他们也值得他交好。 送走了伙计,苏志勇一刻不停地拿着木桶,拉着家里的几个男人出门。 “娘,我们几个去捉鱼了!” 水缸里他刚刚瞧了瞧,鲫鱼就只有三四条,达不到李贵要的十条,他们得赶紧去捉,不能耽误明天送鱼。 “好,你们几个都注意些,早些回来。” 苏年年没去,她正跟刘艳一起把买回来的豆子泡发。 “二伯娘,黄豆和绿豆各泡三斤吧,家里的晒盘不够,泡多了也没地方放。” “前两天泡的豆子除了个别烂的,长得都很好,明早我们早点起来,弄点给二伯他们带去镇上,送给林掌柜,你觉得怎么样?” 刘艳点头,舀起一勺豆子放进装满水的碗中,说道:“还是年年想的周到,咱们确实应该好好谢谢林掌柜,以后肯定是少不了打交道的,是该处好关系,那我明日多装点给他。” 苏年年倒不是觉得低人一等,想迎合林舒阳,只是认为他今天确实破费了。 这几道菜,怎么说也值不了一两银子,又搭了趟顺风车,送点东西也算是回礼了。 至于以后的合作,他有店,她有方子,各取所需罢了,也谈不上谁欠谁的。 第57章 送豆芽和鱼丸 王桂花走进厨房,手里拿着一个竹篓,对着刘艳说:“老二媳妇,你先停一下手上的活,帮我装一碗绿豆芽,待会送点到你根生叔那去。” 这豆芽一直都是刘艳在管,她这两天忙着做菜,没关注,不知道应该挑哪样的,怕把没长好的豆芽给拔了,所以叫刘艳帮忙。 “好嘞,娘,您就找这种长些的就行。” 刘艳掀开晒盘上的布,示范性地拔了根差不多长细的豆芽给王桂花看,两人一起挑着。 “娘,需不需要黄豆芽?” “不用,黄豆芽吃起来邦硬的,不好消化,有绿豆芽就成。” 王桂花自己更偏爱细嫩的绿豆芽些,所以送人的话自然也首选绿豆芽。 苏年年就静静地在一旁一边倒豆子,一边把浮起来的坏豆子挑出来。 等挑好豆芽后,王桂花又从盆里舀出一大碗鱼丸,一块放在竹篓里。 刘艳往晒盘里洒了点水,用布仔细盖好,牵着苏年年走出了厨房,王桂花拿着竹篓紧随其后,冲着柴房里喊:“老头子,我这弄好了,你快出来!” 等苏国邦出来,她把手中的东西拿给他,自己回了趟屋,很快就出来了。 “老二媳妇,乖宝,咱们走吧。” ?? 苏年年和刘艳没想到她们也要去,都一脸疑惑地看向王桂花。 “奶,为啥要带我和二伯娘去啊?” “因为奶想让你根生爷爷给你们俩看看身体有没有问题啊!特别是你二伯娘怀了宝宝,看看奶也放心些。” 苏年年看向刘艳那略微隆起的小腹,赞成的点点头。 还是奶考虑的周全,古代没有现代的科技发达,孩子出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胎位不正或者大出血啥的,一尸两命的可能性极大,检查一下总不是坏事。 …… “春哥,春哥,在家吗?”苏国邦在苏根生家门口朝里喊。 院门半开着,从屋里走出一个颇有气质的女子。 她身形纤细,面颊白皙,上身搭配一件月白色的锦缎短袄,下身配了条淡蓝色的绸缎长裙,裙子上绣着精美的碎花图案,低调却不失精致。 头发被盘成复杂的发髻,插着一支银质的簪子,耳朵上带着一对翠玉耳环,和村里粗布麻衣的妇人完全不像,更像是城里来的富家小姐。 “是芸娘啊,根生没在家吗?”王桂花挤开苏国邦,左手拉着苏年年,右手拉着刘艳往里走。 顾芸粲然一笑,柔声回答:“桂花来了,快里面坐,他被村里人叫去看病了,估计也快回来了,你们坐着等一会。” 她从屋里搬了几个凳子出来,又转身去倒茶。 “年年,这是你芸奶奶,快叫人。” 苏年年是第一次来苏根生家,也是第一次见顾芸,王桂花小声给她介绍,苏年年乖巧地叫了声芸奶奶好。 “年年乖,快过来给奶奶瞧瞧。” 顾芸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娃娃,用瓷白柔软的手握住她的小手。 苏年年的第一反应:一看就是没有做过重活的手,和自家奶奶的手不一样。 顾芸应该是长年与苏根生一道整理药材,身上染上了淡淡的草药香,苏年年闻着很是舒服。 王桂花从苏国邦手中接过竹筐,打开盖子给顾芸看。 “芸娘,我拿了些自家发的豆芽和煮好的鱼丸,你晚上做了尝尝,就当尝鲜了。” “豆芽的做法和炒白菜差不多,等到炒软了加点水进去煮一下就能盛出来。鱼丸用来煮面或者单用清水加点盐和调料就行,反正已经熟了的,不用煮太久。” “你这么客气作甚,每次有什么东西都往我这送,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的,怪不好意思。” 顾芸极力想要推拒,她不会种地,家里那位又忙着看诊和侍弄草药,要吃菜就只能去镇上买。 但似乎他们很少去镇上,因为王桂花经常会给他们家送菜。 每次送菜过来,像是知道她不好意思收,偷偷放在门口就离开,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给你你就拿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欠你的,哪里是这点东西就能还清的!你说这话才是在羞我呢。” 家里这几年零零总总欠了苏根生家十五两,欠老三媳妇娘家五两,她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老三媳妇娘家暂且不论,苏根生与他们非亲非故的,仅凭这微薄的交情借钱给他们,且从没催过他们还钱,也没收过利息。 这大恩大德,哪里是一点菜就能还清的。 现在既然身上有闲钱了,那就有多少还多少,慢慢还,总有能还清的一天。 “我们两家什么关系,天天跟我扯这些,是想跟我划清界限嘛。” 顾芸叹了口气,她到村里这么久,也就跟王桂花说的上几句话,早就把她当成闺中密友,至于那些钱,她确实是没放在眼里。 以前还未出嫁时,她外出逛街买的东西都是几十两起步,区区几两银子,可能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见王桂花如此较真,还要掰扯,顾芸连忙转移话题,“这鱼丸,白白弹弹的,瞧着比元宵更有食欲,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吃起来味道自然是比元宵好,反正现在无事,干脆咱俩去厨房把菜做了,也早点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王桂花起身,跟苏国邦交换了眼神,拉着顾芸往厨房去了。 苏年年无事,就在院子里四处转悠。 苏根生家房子很大,是翻修过的青砖大瓦房,看着颇为气派,院里种了些花草及药草,她认不全乎,只是依稀能辨认其中的金银花藤,侧柏叶,车前草,还有红色的什么果实。 她正想往前走几步看看那东西是啥,被厨房里传来两人的争执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即便王桂花特意压低声音,她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芸娘,这几天家里赚了些钱,你先收着,这不是咱们关系好不好的问题,你不收钱我心里就是过意不去,待会我还想让根生给老二媳妇和年年看看呢,你要这样,那我现在就走了。” “你这人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两人一番拉扯,顾芸还是把钱收着了。 难怪她奶要拉人去厨房做菜呢,原来是为了还钱。 但王桂花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欠钱这回事,是怕她知道有负担吗? 苏年年心里思绪百转,想要赚钱的欲望愈发强烈,赶明她要跟苏志勇一起去镇上。 第58章 长命锁,长命百岁! 日头西斜,身着一身素色衣袍的苏根生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朝着家的方向行去。衣角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腰间背着的药箱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晃动着。 “春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在这等了老半天。” 苏国邦在院门口走来走去,瞧见苏根生,熟稔地上去帮忙提药箱。 “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谁身体不适?” 他跟顾芸这几天有事出门,不在村里,昨儿半夜才回来。 这不,今天一大早,村里头疼脑热的人都一窝蜂的上门请他看诊,他这一天下来都没闲过,下意识还以为苏国邦也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不少,今儿做了点新吃食,特地拿点过来给你尝尝鲜。” “还有老二媳妇月份大了,到你这来请个脉。” “年年也麻烦春哥顺道一块看看,看完我们也放心不是。” 苏根生了然,洗手进屋,示意苏国邦把药箱放下,将里面的脉枕放到桌上,招呼刘艳和苏年年进去。 好半晌,苏国邦把完二人的脉,将东西收好,这才对着有些紧张的刘艳说:“老二媳妇,且放宽心,不必紧张,孩子无事,胎息沉稳有力,气血调和,只要好好将养,平日注意休息饮食,孩子定能平安降生。” 说罢,他的目光转向低着头的苏年年,仿佛知道她节食似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等苏年年抬头,他盯着她意味深长地说:“至于你嘛,多多吃饭,好好长身体,听到没!” 后面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调,不由地令苏年年感到一阵心虚。 她节食做的这么隐蔽,连家里人都没发现,一把脉就看出来了? 应该不会吧!! 她带了几分侥幸,苏根生这句话说的这么笼统。 可能、也许、大概没有把出来,是吓唬她的,说不定他对所有看诊的小孩都这样说。 没错,就是这样。 王桂花听到外面的动静,炒菜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两个菜很快就被端进屋。 “根生,我家两个都没事吧?” “无事,日后注意一下老二家的不要让她过于劳累,至于年丫头嘛,吃饭盯着些,保证每日吃的足量就行。往后无事,一月到我这看一次,反正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苏年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中医可真是一门玄学。 在得到苏根生的答复后王桂花放下心来,“多谢,一个豆芽,一个鱼丸,都炒好了,芸娘进屋去了,你待会叫她趁热吃,我们就先回去了。” 在她把改装木犁的二两银子交给顾芸后,顾芸就回房了,应该是去放钱去了,她也没多想。 直到她们快走出院门,听到顾芸的声音,“诶,桂花,你们等等!” 她从屋里追出来,手里攥着一个金丝楠木锦盒,轻轻蹲下身子,与苏年年的视线平齐,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和善。 “奶奶祝年年往后平安顺遂,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富贵吉祥。” 顾芸边说着,边打开盒子,将里面的长命锁戴在苏年年的脖子上。 那长命锁由纯金打造而成,金黄的光泽在太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正面雕刻的麒麟栩栩如生,周围还环绕着细密的云纹,背面则刻着「长命百岁」字样,点缀了小巧的如意形状的花纹,颇为精致好看。 不得不说,红绳和长命锁真是相配,戴在苏年年身上,显得人格外娇憨可爱又透着股福气满满的劲儿。 王桂花赶忙伸出手来推拒,脸上不由地带着几分难为情,“哎呀,芸娘,这可使不得啊,这么贵重的东西,快收回去。” 她来这一趟,明明是来还钱的,怎么跟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似的。 钱没还清,欠的反倒越来越多了! 顾芸抓住王桂花的想要取下来的手,面含笑意,“桂花,年年喊我声芸奶奶,那我就把她当孙女,送个见面礼怎么了。再说,我是打心眼里喜欢年年,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要是不让孩子收下,我可真的会伤心的。” 苏根生也在一旁搭腔,“三伢,桂花,别推来推去了,像什么样子,我们家现在又没有小辈,这东西留在家里沾灰,还不如送给孩子。” 王桂花见此也不好推脱,又是几番感谢才离开。 苏年年还是第一次摸金子,这玩意金灿灿的,做工精巧,她很是喜欢。 王桂花四下张望无人后,把长命锁塞进了苏年年的里衣中,小心地说:“乖宝,这东西你贴身放好,不要让人看到知道不!” 苏年年乖巧地点头应是,财不外露的道理,她懂。 送走王桂花他们,苏根生扶着顾芸回了屋。 “这长命锁,可是之前早前在京城打造的,我记得你好像打了一对,不是送人了吗?怎么还在?” 那长命锁还是他当时费了好大功夫才请的玉珍坊的老师傅打造的,所以他有印象。 “是送人了,只不过送了一个,我当时想着靖哥儿肯定会生几个孩子,这不打了两个备用嘛,谁知道……” “后来剩下一个我想送都送不出去。要不是今天看到年丫头,我高低也忘了个干净。” 提到靖哥儿,两人话匣子又打开了。 “大哥信中可写他们什么时候到?房子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苏根生问。 顾芸摇摇头,上次收到大哥的信,还是在半月前,他说不日将会辞官,启程往锦州来寻他们,过了这么久,仍未收到回信,估计还在跟那位斡旋。 毕竟是堂堂镇国大将军,若是不被那位扒层皮下来,哪能全须全尾地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逃出来。 对此他们俩深有体会。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聊此话题,专心地吃着王桂花做的菜。 第59章 饿死鬼投胎! 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一身穿战甲的老人正跪在皇帝上官鸿面前。 跪下的那人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头发和胡须皆已花白,面上还有一道伤疤。 他便是镇国将军顾振国,那位曾经在沙场上纵横驰骋、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如今却一脸决然地跪在地上,声音沉稳而坚定:“陛下,臣征战多年,如今身体大不如前,百病缠身,恳请陛下恩准臣辞官归隐。” 皇帝坐在椅子之上,凤眸微眯,那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是波涛汹涌的阴暗旋涡,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桌面,不怒自威,极有压迫感。 顾振国手握重兵,威望极高,有他在京城,边关的顾靖便会投鼠忌器,无论如何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若是他走了,那便少了能压制顾靖之人,军中必然动荡,朝堂之上的势力平衡也将被打破。 思及此,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军身体不适,朕即刻派太医前来问诊,只是朕的江山社稷还离不开将军,有将军在,朕才能高枕无忧。” 顾振国眉头一皱,他早料到皇帝不会轻易应允,但他心意已决,只能冒着大不讳继续说。 “陛下,臣在朝堂多年,树敌无数,如今若是继续留任,恐有奸佞之徒借臣之名行不轨之事,届时陛下的江山社稷恐生波澜。陛下若恩准臣辞官,臣即刻便远离京城,也可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无计可施。” 皇帝咬了咬牙,他的手紧紧握着身下椅子的扶手,指节微微泛白,皮笑肉不笑,“爱卿此言何意,可是听到坊间的风言风语?” 顾振国微微颔首,“陛下也知城中近来广为流传的镇西军中有将领与敌寇勾结的传闻。传闻虽隐晦,但细细想来便知矛头所指,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臣不得不防。” “老臣忠君之心日月可鉴,臣可为国死,为君死,为百姓死,但绝不可为佞臣而死,还望陛下体恤老臣,放臣离去吧!” 说到最后,顾振国的眼中泪花闪烁,字字珠玑,仿佛诉尽了这一生的信仰,令人动容。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皇帝叹了口气,“罢了,将军既如此坚持,交回兵符,朕便准了。” 此时的御书房,安静的只剩下皇帝那无奈的声音在回荡。 顾振国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兵符,再次深深拜谢君恩,潇洒转身离去。 人家争着抢着要的兵符,在他眼里,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皇帝正值壮年,太子年幼,其余皇子虎视眈眈,都希望能拉拢将军府,他从未想过站队。 拉拢不成,有人按耐不住狗急跳墙,想要置他于死地。 反正他早就不想待在这是非之地了,正好将计就计,辞官归隐。 之前经常听妹妹提及锦州的风土人情,早已心向往之。 此前是羡慕,他现在恨不得装上翅膀飞过去。 出皇宫的一路上,他仿佛浑身松快了许多,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宫门口,将军府的马车已在此等候良久,严良坐在车上左右张望。 严良是顾振国的亲卫,年龄与之相仿,跟在顾振国身边已有三十余载,两人关系很是亲厚。 一见到顾振国,严良快步上前扶住人,“将军,如何?” 顾振国那张向来严肃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老严,咱们回府,收拾东西。” 严良一听便知事情成了,回府路上挥动马鞭的手也用力了几分,马车飞快行驶在大街上。 等两人回到府中,此时的将军府已经空落大半,偌大的庭院冷清不少,只有几个丫鬟小厮在院中走来走去。 顾振国径直走进书房,提笔写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将装好的信封交给严良。 “老严,把这封信寄给阿芸,另外吩咐府里的下人,收拾好各自的行囊,一刻钟后出城。” 不等顾振国继续叮嘱,严良回话,“将军,前几日我就已经吩咐他们收拾好行李,就等您下令,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自从一月前将军跟他说了这事,他就一直在着手处理府中的一应事宜,把府中带不走的贵重之物通通低价抛售,丫鬟婆子不愿离开的,也暗地放了卖身契,只留了几个贴身伺候之人。 严良办事,顾振国很是放心,他换下身上那曾象征着荣耀与威严的盔甲,如今只着一袭灰色长袍,起身朝外走去,“我去知会夫人一声,后门碰面,即刻动身。” “是!”严良拿着信离开了。 顾振国穿过院中种满桂树的游廊,来到静云院,还没进院,就听到里面孩子的叫嚷声。 “阿奶,我要吃肉,这个,还有这个……” 顾振国不用猜,都知道说话的人是顾铮。 他口中的顾铮,是他的孙子,也是将军府的独苗苗,字辰安,年五岁,长得是白白胖胖,圆润可爱。 他摸摸胡须,抬头望天,现今也不过是申时(四点来钟)。 就吃上饭了? 这孩子上辈子肯定是饿死鬼投胎吧! 一天四五顿,顿顿不重样。 还好是投生在他们家,要是放在平常百姓家,那不得把家里吃穷来! 他摇摇头,大跨步走进去,对着温柔给孩子擦嘴的女子说:“阿婉,东西收拾妥当了吗?咱们要走了。” 君婉没抬头,注意力全集中在一侧的顾铮身上,手中夹菜的动作不停。 “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你别急,等安儿吃饱了,咱们再出发,以后山高路远的,风餐露宿,很难吃到这么好的了,还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顾振国看着嗔怪他的君婉,又看了眼肉嘟嘟的小胖墩,满头黑线,“不是给他备了一车零嘴嘛,哪里会饿着他了,就非得赶在这时间吃?” 君婉冲着他翻了个白眼,手往桌子上那么一拍,“你懂什么,饭菜肯定得吃热乎的,那些个凉飕飕的东西,哪里能当饭吃,况且那么一小车,还不够我乖孙孙塞牙缝呢,到时候饿瘦了安儿我要你好看。” 第60章 真是个傻老子! 两人吵的有来有回,处于争论中心的顾铮却异常安静。 只见他左手拿着鸡腿,右手夹着红烧肉,正在拼命咽下嘴里的肉肉,直到完全咽下才弱弱开口,“阿奶,阿爷,别吵了,等我吃完这个鸡腿就走。” 君婉看着懂事的顾铮,在他的背后顺了顺气,眼神中盛满了心疼。 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娘,爹又常年驻守边关,也没有个兄弟姐妹作伴,全靠他们两个老的拉扯到这么大,可怜的很。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摘星星捧月亮的宠着他。 可安儿乖顺,从不调皮捣蛋,唯一的爱好就是吃,这么小的要求,她肯定得满足啊! 于是她将京城有名的厨子都请到府里来变着花样给他做菜吃。 马上就要走了,厨子又不跟着他们南下,让孩子吃完最后一餐好饭,有问题吗? 她觉得没有。 君婉睨了眼顾振国,嘲讽语气拉满。 “安儿乖,咱不听他的,慢慢吃,没人催你,再说了,咱们是经过上边同意辞官的,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搞得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 顾铮瞥了眼耳红脖子粗的顾振国,放下筷子,从宋嬷嬷那接过手帕擦嘴,拉着君婉的手往外走,“阿奶,这鸡腿我可以拿在手上慢慢吃,咱们走吧!” 他先行一步走了出去,朝着愣在屋内的顾振国招手,“阿爷,不是要走嘛,怎么站着不动呢?真是个傻老子!” 顾铮:傻小子,替换成阿爷,那就是傻老子,他真是太机智了。 顾振国刚为自己太过苛刻而自责,下一瞬就想揍这个臭小子一顿。 平日听他说多了傻小子,没想到这傻小子有样学样,还教训起他来了。 刚想出声骂人,被君婉一记眼神扫过来,顾振国立马收回视线,双手负在身后,朝外走去。 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这傻小子计较。 “将军,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府中留了老周和几个洒扫婆子在此,随行共二十人,您看是否还需增派人手?” 严良站在后门口,指挥外面的小厮搬运随身物品,上前跟顾振国汇报。 “够了,按先前的安排,走吧!” 不久,五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先后朝着城门驶去。 马车里的顾铮闲不住,想掀开车帘往外看,被顾振国给拉住了。 “老实些,不要乱动,没事做就吃你的零嘴!” 除了皇帝和其他几个皇子外,应该没人会注意到他们已经离开了,所以这也算是秘密离京。 他不想再生事端,还是安安静静别让人看到为好,也省得一路上打打杀杀的没完没了。 顾铮哼了一声,抓着手中的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臭阿爷,这个不许那个不让的,分明就是针对他。 等有机会,他定要让阿爷好好看清楚,谁才是家里的老大! …… 皇宫中。 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走进御书房,上官鸿正在批改奏折。 “皇上,镇国将军已然离京,是否需要奴才安排人……”太监跪在下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上官鸿握笔的动作一顿,略微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安庆,冷冷开口,“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何时轮到你来教朕做事了?” 安庆匐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不敢抬头,小声地说着暗卫传来的消息。 “奴才不敢,只是刚派出去的人发现了肃王和晋王的人也在跟踪,似乎是想找机会下手,您看是否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他对朝堂之事可谓是洞若观火,自然知道皇帝忌惮将军府。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皇帝怎么可能不把握。 只不过有些话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恶人,也得他来做。 “不必,你派人暗中跟着即可,若是老大和老二想要动手,不到危机关头,便由他们去吧!正好试试他们的手段。” 近来老大老二的小动作不断,不过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他也就由着他们。 想当皇帝,心狠手辣,计谋才智,能人异士,民心臣心,缺一不可。 他也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实力,来觊觎他的皇位。 上官鸿喝了口茶,再次开口,“记住一点,顾振国绝对不能死。”在还没有交出赤焰军之前。 先帝当政之时,和顾振国关系莫逆,极度信任他,并命他暗中培养一支军队,也就是赤焰军,负责抵御外敌侵犯。 这支军队,只听令于赤魂令,持令牌者,便可号令全军。 当时曾流传过这样一首童谣: 赤焰军,赤焰魂,所过之处不留人。 铁蹄铮铮踏敌阵,战火熊熊耀乾坤。 将军令下风云动,四国何人敢争锋。 可想而知,这支军队的实力是多么强劲,令外敌闻风丧胆。 据知情者透露,这支军队有上万人,但实际人数他也不得而知。 先帝在世时,令牌在他手上,先帝驾崩后,令牌却不翼而飞。 他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踪迹,极有可能是被人偷去。 如今已过二十余载,更没人知道这支军队位置在哪,人数几何。 除了顾振国。 作为将领,若是不知道点什么,也说不过去吧! 这样一支军队不握在自己手中,那便是随时都能成为威胁他皇位的存在,让他如何能睡得安稳。 他也曾试着旁敲侧击问这支军队的下落,皆被这只老狐狸打各种马虎眼糊弄过去。 放人离开,他也是存了其他心思,希望能找到这支军队的下落。 若是能收归己用,最好,若是不能,那也别怪他一个不留。 上官鸿眼底闪现一丝杀意,随即被他压下。 “陛下……” 安庆还想说些劝谏的话,毕竟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上官鸿却不欲多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合上双眼,“下去安排吧,朕要一个人静静。” 知道皇帝已经打定主意,安庆便不再多说,恭敬行礼告退,慌忙下去了。 真是倒霉! 都怪他自作聪明,揣度错了皇帝的意图,先一步派人去刺杀顾振国,想卖个好,结果…… 现在他只希望派出去的人还没走远,还能追得上。 第61章 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而另一边的苏家,李香莲同样很慌张。 先前家中无人,王桂花出门的时候随手把院门上了锁,她和苏子轩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 她焦急地在门口张望,来回踱步,试图缓解内心的不安。 见王桂花他们回来了,她立即快步冲到几人面前。 “爹,娘,你们可算回来了,今日我回娘家,您猜我娘跟我说了啥,李家村有人学会了咱家做木犁的手艺,而且只要二十文钱,人都上他家改装去了,搞得我之前还寻思怎么没生意了呢!您看现在该怎么办?咱们也降价吗?” 王桂花没想到就有人琢磨出来了,“那他们家做的木犁怎么样,可是和咱家的一样?” 李香莲点点头,她娘全都打听清楚了,除了做工糙一些外,和家里做的一模一样。 “您都不知道,那家人就是说咱家的木犁散了,拿回来修的,叫李光,小时候人就不老实,现在做事更是,忒不地道,听说还在城里做帐房先生呢,谁知道手脚干不干净!” 苏年年对此消息并未表现出震惊,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 苏国邦看了眼镇定的孙女,稳住心神,安慰李香莲,“老大媳妇,没事,让他去吧,人家能仿出来是人家的本事,反正农忙也快结束了,他做就做吧,只要影响不到咱们就行。” “可是……难道咱们就不做这个买卖了吗?”李香莲仍是心有不甘,愤愤不平地问。 她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她就是舍不得这钱被别人赚了,况且那家人还偷学了她们家的技术。 一个二十五文,家里男人平日做工一天收入也才十文钱,砍柴更不用说。 哪怕她们家同样降到二十文,每天收两三个,那也是赚钱的。 “爹,要不咱们也降价吧,多少也是个进项不是!” 她不想放弃这份收入,但看苏国邦好像不着急,心里更是火急火燎的。 苏年年安抚地牵着李香莲的手,眼睛微眯,透出一丝狡黠的光芒,“大伯娘,你先别急,等着到时候看好戏吧,我保证,这钱是一分都不会少的。” 毕竟,这技术,哪有这么好学,可是要付费购买的。 当初她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人琢磨出来,所以只打算做这一季的生意,然后把技术交给官府。 若是有人照葫芦画瓢捣鼓出来了,她也不好多说。 甚至还会觉得古代人才济济,能人辈出。 但他就是不该把擅自拆卸而无法组装回去的错归结到他家头上,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还舔着脸让人免费给他安回去,当别人看不穿这些小伎俩似的。 天色渐沉,张紫怡带着小四小五回来后,也反映了同样的问题。 如今除了苏家村大多数都改装完成了,李光的生意辐射了周围的几个村子,可以说,这人还是有些经商头脑的。 那现在就不能拖了,他们得趁早把改装技术交给官府,要不然被其他人抢先就得不偿失了,况且这件事还跟村长口头承诺过。 “爷,吃完饭咱们去找村长吧,有一个人仿制出来,就会有第二个,咱们必须得确保苏家村是第一个在官府递交改装技术的,要不然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这话算是提醒了苏国邦,他霎时紧张起来。 抢他生意,可以。 但抢他的名头,那可不行。 苏国邦顿时对面前香气四溢的可口饭菜没了胃口,恨不得立刻去官府献上改良木犁的技术。 只可惜现在天色已晚,要是再早些,他高低要拖着村长去。 他站直身子,双手紧握成拳,“乖宝,要不咱们现在去吧,你晚些回来再吃,反正饭菜也不会跑,你这说的我心里总不踏实。” 自从木犁做好开始,他是天天梦到面见官老爷后被夸奖的画面,心里那个美啊! 万一有人冒名顶替他,那不就空欢喜一场。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坐在同一张长凳的王桂花拉着他的手,一把把人拽回凳子上,没好气地说:“你没听到根生说要注意年丫头吃饭吗?着什么急,再说了,是去村长家又不是去府衙,你赶着去投胎啊,这会子村长家肯定也在吃饭,你好意思去看人吃饭?” 这人做事,永远是风风火火的,饭都不让人吃了,德行! 苏国邦被王桂花一通教训后,把脸撇向一边,默默坐着不吭声了,像极了被家长教训后生气的小孩。 其他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只不过碍于维护苏国邦的面子,皆低下头,不敢笑出声。 “爹,您先吃饭吧,等饭冷了就不好吃了。” 张紫怡劝慰完苏国邦,随即往苏年年碗里舀了一勺鱼丸,“年年,娘最近忙着弄木犁,早出晚归的,怎么瞧着你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快,多吃些,吃完娘再给你盛。” 苏志坚也认真看了眼自家闺女,好像是瘦了些,之前脸上肉嘟嘟的,捏起来手感极佳,现在肉好像少了,学着张紫怡夹了一筷子鲈鱼,这鱼没什么刺,孩子吃起来方便。 其他人见状也不甘示弱,一人往苏年年碗里夹一筷子菜,直到她的碗装不下才停住。 苏年年本来都快吃完了,结果…… 看着堆成小山的菜,她只能尴尬笑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感觉她的节食计划要功亏一篑了。 吃完饭,苏年年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牵着苏国邦走出家门,到了村长家,开门的是村长的大儿子苏大山,苏国邦开口询问,“大山啊,你们家的地耕完了吗?” “叔,前几日就弄完了,说起来还得感谢您,要不是您给改了的话,我这会估计还在地里忙活呢!” 苏国邦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苏大山把两人领进去,“爹,国邦叔来了。” 苏哲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打趣道:“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到我这来了?木犁的活都干完了?” 苏哲这话看似询问,实则带着几分怪罪的意味。 之前说要把改装技术献给官府,结果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直没个动静,改装的木犁却是一个没少的往他家送,今天来,肯定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第62章 从小吵到老,如今还能相安无事 偏偏苏国邦心大,没听出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认真解释道,“村长,我今儿来是希望你明早跟我去趟县衙,把木犁技术交给官老爷,你有空没有?没空的话,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反正他是不能再等了,明天一定要把事情给办好来,至于村长去不去,无所谓。 去的话就是锦上添花,不去的话更好,他就能一个人享受所有的表扬。 不过话虽如此,还是得知会一声的。 苏哲一脸狐疑地打量苏国邦,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阴谋的痕迹,但他显然失算了。 虽然他不知道苏国邦为什么这么急,但献上木犁改造技术的事,他身为村长,定然是责无旁贷的。 这不仅关乎到他,还关系到整个苏家村,他就算是剩一口气,爬都得爬到县衙去,更何况他明日没什么事要做。 想撇下他,没门。 “当然有空,明日清早你们吃完饭就到我这来,咱们坐牛车去。” 村长家是苏家村为数不多拥有牛的家庭,可见生活条件很是不错,说起话来也很是神气。 “好嘞,说定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记得早些出门。” 苏国邦笑的露出一口大牙,内心激动不已。 明天可以坐牛车,不用走路,节省了去县衙的时间,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勤劳的苏家人早已全都起来了。 苏志勇将李贵要的十条鱼装好并称重,李香莲三妯娌在厨房里择豆芽,王桂花做饭,苏志强和苏志坚去挑水,苏国邦在擦木犁上的灰,苏年年则带着家里的孩子打拳。 既然吃饭不能控制,她得从其他方面来补足。 打拳,不仅能强健体魄,若是经常练习,往后出门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更重要的是,马上万物复苏,只要她练好身手,就可以和哥哥们去山里打猎了。 想着能捉到很多猎物的场景,她浑身充满了干劲。 “吃饭了!” 王桂花大声喊着,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苏国邦将擦干净的木犁放在院里,走进堂屋,端着粥三两口就喝完了,如同喝水般,然后催促苏志勇。 虽然他没催苏年年,但做贼似的眼神时不时瞄过来,不由地也让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昨天回到家,苏国邦将和村长说的话跟家里人都说了,知道苏志勇也要去镇上,那不是刚巧顺路,正巧有村长家的免费车呢,不蹭白不蹭。 临近出门,王桂花抓着苏国邦的手,仔细叮嘱。 “老头子,待会你见到官老爷,千万别激动,就老老实实地听着,人家问你啥你再回答,要是不问,你就闭嘴不要说话,听到没啊!到时候实在不行有村长在,左右也不会难为你的。” 这话说的苏国邦一时竟不知他到底是去领赏的还是去领罚的。 虽然说他平日确实比较冲动,但在正事面前,他也是绝对不含糊的好吧!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时候不早,我和老大带着年年走了,你也别担心!” 三人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王桂花也招呼众人去干活。 “好了,老二老三,你们待会去地里看看秧苗长得怎么样了,弄完回来跟我去地里翻土,宁哥儿,你带着几个小的到山上砍点柴回来,不需要太多,够家里烧火就行,香莲和紫怡,就留在家里洗衣做饭,艳姐儿你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豆芽,没事多休息,千万别累着了。” 所有人都忙活各自的事,苏年年这边也到了村长家。 “村长,收拾好了没,咱们早些出发吧!” 苏国邦站在村长家门口,边敲院门边喊。 “咋滴,你这,还拖家带口的?”苏哲就坐在院中,打开大门,看着大桶小篓的苏志勇,又看了眼嘴里鼓鼓囊囊塞满窝窝头的苏年年,不禁扶额。 他们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卖东西,这老家伙分不清主次吗? 苏国邦憨憨笑了下,“你家这不是有牛车嘛,坐咱两个还空的很,待会总要有人跟我一起进去组装木犁给官老爷看吧,我家老大得给我打下手,至于我们家小丫头嘛……得给我擦汗。” 苏哲:…… 编,接着编,又是助手又是丫鬟的,想搭便车都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人的事他姑且不计较,“除了木犁,你带这些东西干啥?” “这不是顺道嘛,放下东西很快的,不耽误正事。” 苏哲被苏国邦的厚脸皮给无语住了,随即想到今天要做的事,心中默念:都是看在木犁的份上,是村里占了便宜,让他们搭趟车也无妨。 默念完,他整个人身心舒畅,也不想继续争辩。 “走吧走吧,到了镇上还有的等呢!” 苏大河驾车,几人朝着镇上而去。 “三伢,你这桶里和篓子里装了啥,还包的严严实实的,见不得人?” 苏国邦丝毫不觉尴尬,重重点头,“这可是往后家里吃饭的活计,自然是见不得人了。你可千万别好奇,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苏国邦的话,止住了苏哲想要探寻的兴致,不在意地撇撇嘴,“不告诉就不告诉,好像谁稀罕知道似的。” “那你就把脑袋转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趁我不注意偷瞄。” “脑袋长在我身上,我就不转过去,你能拿我怎么着!” …… 牛车不比马车,颠簸的很,没有车厢的阻挡,牛的臭味直往人身上窜,苏年年不自觉地往车厢后面挪了挪。 一路上,苏年年捂鼻子,饶有兴致地听两人互扒幼年的糗事,简直跟听相声似的,字字有回应,句句有回音,笑的不亦乐乎。 可惜窝窝头吃完了,要是还有,她还能再炫一个。 她觉得,两人要是去说二人转的话,估计天天能抖不一样的包袱,底下座无虚席。 两人从小吵到老,现在还能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辆牛车上,真是奇迹。 第63章 被苏国邦装到了! 到了镇上,苏志勇本想带着苏年年先行下车,但苏哲却认为还是一起去为好,万一他们一去,官老爷就接见了他们,要验证木犁是否有用的话,苏志勇找人都找不到。 苏哲考虑的比较全面,苏志勇也没拒绝,坐在前头指路,很快就到了如意饭馆的正门。 木桶被布给盖住了,里面的鱼腥味不算明显,苏志勇放心地提着桶走了进去。 他看到正在擦桌子的惠娘,上前几步搭话,“老板娘,我来送东西了,给你送到后院去?” 惠娘抬起头,瞧见来人是苏志勇,嘴角含笑:“苏兄弟,你可来了,我家那个一大早就在念呢,走走走,跟我去后院。” 十条鱼,称完是二十五斤,苏志勇还特意多抓了一条两斤多的,当做送的。 李贵连忙感谢,从惠娘手中接过钱,“苏兄弟,真是辛苦了,这钱你收好,下次来,麻烦你再给我带点你家老二给的黄黄的东西,上次给的剩的不多了,你放心,我不白拿,给钱。” 上次苏子敬送生姜的时候他也在,还有印象,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回答道:“我后日来镇上,生姜五文钱一斤,下次来我给你带一斤,可够用?” 除了豆芽和土豆,生姜他们也是打算卖的。 老二他们之前卖给药铺是五文钱一斤,他这同样卖五文钱一斤,不赚不亏。 “行,麻烦了。” 李贵乐呵呵地把人送到门口,快速转身回去处理鱼了。 没过多久,几人又来到翠竹轩,苏哲看着眼前两层楼高的酒楼,简直不敢相信,三伢家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居然能跟这么大的酒楼做上生意了? 他禁不住好奇的驱使,跟着几人下了牛车,走了进去。 此时林舒阳正坐在柜台前看账本,拨弄算盘的手有气无力,脑袋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店里的伙计在打扫卫生,见有来人,扔下抹布,客气地解释,“几位客官,对不住,小店暂未营业,烦请几位晚些再来。” 眼下不过辰时(七点来钟),酒楼一般巳时(十点)营业,他们并不提供早餐。 苏国邦瞥了眼跟上来的苏哲,想在他面前装逼,故作老成地把手背在身后,“我知道,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林掌柜的,喏,不就在那吗?” 说完,他绕开伙计,快步上前熟络地跟林舒阳打招呼,“小林,在忙呢,好久不见!” 林舒阳无精打采的顶着两个黑眼圈抬头,见着来人,满脸问号。 不是昨天才见了吗?这老人家记性也太差了吧! 但他还是礼貌地说:“苏大伯,你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无事,就是过来看看你,顺道给你带了点菜,中午叫楼里的大厨炒给你吃。” 苏国邦整的跟来店里巡查似的,腰杆挺的笔直,随手把竹篓放在柜台上,掀开布的一角,露出里面还沾有水珠的新鲜豆芽。 林舒阳伸头往里面瞧,眼睛倏地亮了,呦,好东西啊。 “您这多少钱一斤啊,我买了!” 苏国邦又回头看了眼正死死盯着他的苏哲,转过身拍了拍林舒阳的手,“这么客气作甚,都是一家人,什么买不买的,送你吃,吃完了过几日家里又长了!” “不过我们还有事,你快找人拿东西装去,竹篓我还要拿走呢!” 林舒阳把伙计叫过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伙计就拿着竹篓去后厨了。 没一会,他拿着竹篓重新回到前厅,恭敬地拿给苏国邦,对着林舒阳说,“掌柜的,东西都放好了。” 苏国邦接过竹篓,发现竹篓比之前装了豆芽还重,且里面的东西似乎还会动,他眼底闪过一瞬的惊讶。 伸手想拉开盖着东西的布,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此时林舒阳开口了,“苏大伯,您不是还有事要忙吗?快去吧,一只兔子,不是什么值钱玩意,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就当我的一点心意,过两日,我派人到村里去接你们。” 这不是巧了嘛,今早猎户刚送来三只活的野兔,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正好送只给苏家。 现在有野兔又有豆芽,中午他可得请交好的老餮过来尝尝,为几日后的新菜品预热一波。 苏国邦却面露纠结,他想在苏哲面前秀一波,但也没想着占人家的便宜啊,谁知道林舒阳这么给力,给足了他面子。 “你这……”苏国邦还想说些什么,苏年年拉住他的手给了他个安抚的眼神。 另一只手摸了摸干瘪的荷包,里面躺着昨天买完土豆剩下的半两碎银子和几枚铜板。 她一脸肉疼地从里面掏出那半两银子,趁着林舒阳扶着苏国邦走出翠竹轩的功夫,快速踮脚将钱放在柜台上,跑了出去。 这些大人,扯来扯去的真是麻烦,昨天剩的钱,还他好了。 等林舒阳发现躺在柜台上的银子,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弧度。 这家人啊,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了,说坑人吧,又知道给他送豆芽还留钱,说不坑吧,又要他三成利,真是矛盾! 上了牛车,苏哲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三伢,你什么时候跟翠竹轩做起生意来了?” 苏国邦头抬的高高的,仔细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吐出两个字,“昨天。” 苏哲一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你们俩看起来这么熟络,怎么可能是昨天认识的,蒙我呢!” 苏国邦看着苏哲这副生气模样,心里快要乐开花了,无所谓地摊手,“就是昨天认识的,昨儿来村里的马车,你不知道吗?事实就是这样,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他们家之前卖过野鸡给翠竹轩,但他确实是昨天第一次见林舒阳,这话应该没毛病吧! 坐在前面的苏大山和苏志勇对视无奈一笑,赶着车往府衙方向走去。 第64章 用海姆立克法救人 途经闹市,人多拥挤,路上不知出了什么事,人都围成一个圈,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堵在路中间,牛车也过不去,苏国邦,苏哲还有苏年年只好下车,步行通过。 苏志勇则带着苏大河绕路,约好到前面路口汇合。 苏年年刚靠近人群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哭喊声,“皓儿,坚持住,娘一定会救你的!!大夫,有没有大夫,救人之后必有重谢。” 可能是女子哭声太过凄厉,苏年年不自觉停下脚步,仗着人小的优势,灵活地挤进人群中,到了最前排。 她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一个三十多岁梳着妇人髻的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那男娃小脸涨的通红,小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领,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眼泪,嘴巴张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苏年年前世练习身手,跟着也学过一些急救手段,海姆立克法就是其中最基础的,可惜她现在也是个小娃娃,根本不够力气抱起另外一个孩子。 得找人帮忙。 四周都是人,但没有人主动上前,不能说他们不想帮忙,可能是怕摊上事,就跟现代扶不扶的问题同理,所以还是得让孩子的娘来。 看着孩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也越发急促,她顾不得想太多,迈着小短腿跑到妇人跟前,仰起头奶声奶气地说,“姨姨,弟弟很难受,我知道怎么救弟弟,按我说的做。” 那妇人抱着生命体征不断减弱的孩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虽然她面前的是个小女娃,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皓儿死在她眼前却什么都不做。 苏年年伸出小手,拉住妇人的衣角,让她把孩子放下来,努力踮起脚尖,用稚嫩的声音说:“姨姨,你要这样做……” 苏年年一边说,一边示范,她让妇人双脚前后分开,保持膝盖微微弯曲,使孩子坐在自己弓起的大腿上,接着她拉着妇人的手臂环绕在孩子的腰部,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拇指侧顶住孩子腹部正中线肚脐上方两指处,另一只手抓住握拳的手。 “姨姨,就是现在,用力,像这样。” 苏年年带动妇人的手臂,向内、向上极速拉动,做出冲击小娃娃上腹部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带着坚定的力量。 周围的人越发聚拢,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妇人的脸上因用力而变得通红,额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不敢卸力,因为她知道,要是连她都放弃了,她的孩子必死无疑。 随着妇人不断地重复海姆立克急救法的动作,突然,「哇」的一声,她怀中的孩子吐出了半颗红枣,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围观的人看着孩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都松了口气。 妇人看着地上红彤彤的干枣,脸色很是难看,刚刚买完后,皓儿吵着要吃,她就给了他两颗,没多想,谁知道这枣差点害了孩子的命。 她紧紧将孩子搂在怀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发颤,边哭边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啊!有娘在,不会有事的。” 安慰完怀里的人,妇人抬起头,想要感谢救了她儿子的小女娃,可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抱着人站起身,四下寻找,还是没有找到,只能作罢。 “夫人!夫人!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丫鬟小绿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妇人转身看去,小绿已经拉着一个老大夫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 “小绿,皓儿已经没事了,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得麻烦大夫给他看看!” 大夫年纪挺大的,被小绿拉着跑了几条街,身体早就快吃不消了,喘着粗气说:“眼下小少爷看着并无大碍,烦请夫人移步医馆,容老夫细细把脉后再说。” 刚刚听小丫鬟说来人的身份,他光想着救人了,走的那般急,什么东西都没带,大街上也不方便诊脉,还是先回医馆为好。 “麻烦大夫了!”妇人抱着孩子,腿软地被丫鬟扶着,跟在老大夫身后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前,又回头往人群中看了眼。 …… “年丫头,你咋知道那孩子是被噎住了呢?” “你刚刚那招是谁教你的?” 坐在牛车上的苏哲都快成了个好奇宝宝,问东问西的。 今天的事几乎颠覆了他对苏国邦一家人的看法,本以为是老实本分的穷憨憨,结果人家是闷身发大财,真人不露相啊! 是他看走了眼了! 苏年年略微思索,把锅甩到苏根生身上,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苏哲,“我之前被噎住,就是这样,根生爷爷就是用这个方法救我的。” 反正根生爷爷医术高超,知道救人的法子并不奇怪,村长总不可能吃饱了没事去找苏根生求证吧! 苏哲了然,他就说嘛,年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可能会医术,都怪苏国邦刚刚整那出,把他搞得神经兮兮的。 听到这话的苏国邦狠狠松了口气,还好年丫头机灵,找了个好借口。 先前人多,他看着苏年年挤到人群最前面,不放心地也往里挤,结果被人给架了出来,这还不算,那人还口出狂言说他一个老人家,还学人家凑热闹,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怕被人给挤出好歹来。 简直把他气的不行,他明明是老当益壮,看热闹都还搞上歧视了,真是世风日下。 刚想理论,就看到年丫头在指挥救人,那时他的心啊,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生怕那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妇人会拿年丫头出气。 好在人救回来了,他立马把人给拉走,救人可以,但不能把孩子的事暴露了。 “好了,你总问我家娃娃作甚,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啥的!” 苏国邦不希望苏哲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苏年年身上,大声提醒此行目的。 苏哲:要不是你们几个又卖东西又送东西,还救人的,至于耽误这么久时间嘛,还怪他多嘴,真是无语。 第65章 官老爷,我来献宝了! “到了!” 苏大河喊了一声,把有些犯困的苏年年给惊醒了。 官府衙门坐落于小镇一隅,远远望去,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破败与沧桑。 衙门的大门,原本朱红的颜色早已斑驳脱落,裸露出下面腐朽的木板,门前的两座石狮子也落满了灰尘,顶上的牌匾虽然陈旧,但上面的字却是苍劲有力,颇为好看。 这就是古代的官府,也就那样吧! 似乎是看到了几人眼里的不屑,苏哲好心解释道:“你们别看这府衙破,许大人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官,这些年一直都是自掏腰包让镇上的大夫去乡里义诊,还建立了义善堂,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这是咱们村有根生在,才没派人去过。” 苏哲提起口中的许大人,就跟如数家珍般,自豪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儿子呢。 “好了,咱们回去路上再说,现在快进去吧!” 苏哲被打断,也知时间不早了,走上前去,对守卫的兵卒恭敬地说道:“官爷,在下是苏家村村长苏哲,最近村里人制作了一个新的木犁,自觉对农事大有裨益,特来求见官老爷,想将此物献上,烦请官爷通禀。” 胡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虽衣着朴素,但眼神中透着一股真诚和质朴,便转身入内通报。 不一会儿,他出来,示意苏哲几人跟着他进去。 穿过几道门,他们来到了官府的大堂。 大堂十分宽敞,地面是青石板铺就,石板边缘有些许裂痕,堂中摆放着几把木椅,许如清正坐在主位上,身着一袭浅蓝色泛旧官袍,头戴乌纱帽,年纪三十来岁,面容和煦,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草民拜见官老爷。”几人赶忙下跪,将木犁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低头行礼,除了苏年年,她正在好奇地四处打量。 “哦?就是你们说的改良木犁?都起来吧,说说你这木犁有何不同之处?” 许如清扫了眼底下的人,对苏年年不跪的事没有计较,视线专注于木犁上。 苏哲望向苏国邦,后者立马开始吹嘘起来,“官老爷,不是小老儿吹啊,这玩意可是经过多番改良的,您看这犁底,不仅方便调整方向,入土更深了,还有这弯曲的犁身,是根据耕牛的力气和耕地的原理精心设计的,耕牛拉着它,可比拉旧木犁轻松不少,一天下来能多耕好些地呢。这要是推广开来,咱们种田的速度肯定能大大提高。” 这人不去做生意真是屈才了。 许如清听着苏国邦声情并茂的推销,轻笑了下,走下座位,来到木犁跟前,仔细端详起来。 他用手摸了摸犁头,又沿着犁身的弧度查看了一番,眼神中渐渐有了一丝赞许。 “嗯,你这倒是花了心思。不过,这东西本官未曾实验,也不敢贸然推广!”许如清一边审视着木犁,一边说道。 苏国邦拍着胸脯赶忙回答道:“官老爷您放心,我已经让村里人以及附近村里的人都改装试用过了,您不信可以派人查验。您一向心系百姓,若是这改良的木犁能得到推广,对咱们这种靠地过的农人,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啊。” 许如清听了他的话,沉思片刻后,脸上笑容更深:“你这话说得倒也在理。来人啊,去把师爷请来,让他也看看这木犁。” 不一会儿,师爷匆匆赶来。 师爷姓云,是个瘦高的老者,眼神中透着精明。 他看到木犁的时候,脸上有一瞬的错愕,但他很快调整情绪,认真打量起来。 苏年年觉得他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应该是错觉吧,她摇摇头,没有深思。 然后听到他对着许如清点了点头:“许大人,这木犁确实有许多巧妙之处,若是推广开来,或许真能对农事有所助益。” 许如清听闻师爷的话,心中有了主意。 他转身对苏国邦说:“你这木犁本官收下了,麻烦你把制作步骤画出来或者去后院教本官做,下午我找人实验后再行定夺,放心,要是真的有效,本官定为你……为苏家村请一块牌匾,到时候全镇的老百姓也会感念你们的大义……” 苏国邦几人连忙跪下谢恩,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心中暗想,要是他们村有这样一块牌匾,走到哪都可以抬头挺胸了。 苏年年看着几人兴高采烈的模样,简直没脸看。 瞧他们不值钱的样子,一个牌匾就收买他们了。 她还以为会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奖励,比如说赏金啊。 实在不济,送点大米、肉啥的也过得去。 谁要一块破牌匾啊,真不知道这玩意是能吃啊还是能用,送给她当柴烧她都不稀罕,哪里值得他们千恩万谢的。 他们要真喜欢,拜她的话,她也可以给他们送,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苏国邦不识字,更别提画图了,所以许如清带着他们去了县衙后院。 后院靠东是他的住所,当初到此地之时,为了尽快熟悉县衙内的大小事务,所以他没有选择另觅宅院,而是将家人一并安置在县衙内。 如今住了七八年,住着住着,也就习惯了。 这么多年,里面的东西该添置的都添置妥当了,苏国邦从杂物房中挑出所需的物品,坐到庭院里就开始教许如清。 因为他并未像在家时提前准备好零件,只能拿着木头慢慢削,从头到尾向许如清解释,其他人则围在旁边观摩。 苏年年无聊地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看这架势,至少得一两个时辰起步。 早知道,她就不跟着来了,留在翠竹轩跟林舒阳一起看账本也比待在这强。 正当她心思神游之际,从她身后探出一个小孩的头,正歪斜着脑袋,用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她,她一时没察觉,对视上的瞬间身体一颤,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好险,差点魂都要被吓掉了。 仔细一看,诶,这小孩怎么有点眼熟! 第66章 不太聪明的小弟 “皓儿,走慢点,小心别摔着了。” 后面传来温柔的女人声音,她一转头,正是之前在大街上救下的孩子母亲,没想到穿的如此朴素的,竟然是县令的妻子。 她说呢,看这孩子怪眼熟的。 之前孩子的脸是通红的,现在看来白白净净的,颇为乖顺,一眼竟然没认出来。 “娘,找到救我的姐姐了。”许文皓的小手紧紧抓住苏年年的袖子,生怕苏年年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沐蓉听罢,快走几步,果然是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的小姑娘。 刚刚去医馆,大夫说皓儿只是被惊着了,开了些安神的药就出来了。 她不死心地抱着皓儿在镇上比较热闹的地方转了转,都没找着人,就让绿儿按自己描述的找,她带着皓儿先回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小丫头,你刚刚救了皓儿,姨姨都没来的及好好感谢你,快跟姨姨回屋,姨给你拿好吃的。” 沐蓉左手拿药,右手牵着苏年年,绕过几人就往屋里走,许文皓亦步亦趋地跟着。 屋内的陈设极为简单,如果苏年年不知道这是县令家,可能会以为是苏家的复制粘贴。 穷!真穷! 县衙穷,当官的也穷。 这下她能证明许如清真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当官当成这样,要么是上面不管,要么就是许如清被打压了,无论是哪种,他的官路差不多要走到头了。 沐蓉从柜子里拿出几块糕点,用帕子包着放在苏年年面前,“丫头,快尝尝,甜的。” 苏年年伸手拿了一块,浅尝一口,是黄豆糕,整体感觉硬邦邦的,不过确实甜,齁得慌。 她慢条斯理地吃完一块后就不再上手拿。 “丫头,不用省着吃,姨姨这还有呢!足够你吃了!” 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在苏年年耳中犹如阎王在催命,她不是够了,她是够够的了! 这么几块下去,糖尿病都要吃出来了。 “姨姨,你叫我年年吧,我不喜欢吃甜的,全部留给弟弟吃吧!” 许文皓:弟弟的命不是命嘛! 沐蓉看出苏年年一脸真诚,没有说假话,也不再劝。 她今天就买了红枣和糕点,红枣她是不敢给孩子吃了,糕点孩子也不爱吃,那她去做饭吧,反正现在天也不早了。 “年年,你跟弟弟在院子里玩,姨姨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沐蓉不知想到什么,问:“对了,年年,你怎么在这呢?” 外面的人她看到了,只不过他们都在忙,她也不好打扰,只能从小丫头这了解情况。 苏年年手指着外面的几人说:“我是跟爷爷他们一起来的,我爷爷做了很厉害的木犁,可以让地耕的更快呢!送到县衙来给许大人。” 原来是这样,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孩子,家里的大人也绝非等闲之辈。 “那你们中午就留在这吃饭,姨姨多做几道菜,你也尝尝姨姨的手艺。” 沐蓉对自己的厨艺很是自信,这自信的来源,就是他们家的两个男人,每次她做饭,他们都是赞不绝口的。 所以她平日很少动手,都是小绿做,只偶尔心情好的时候秀一波自己的厨艺,这样才能让父子俩记忆犹新。 今天,是时候让小丫头尝尝她的手艺了。 许文皓黏黏糊糊地贴着苏年年,在他眼中,苏年年简直就是天上专门派来拯救他的仙女,要不然怎么会在他差点没命的时候救他。 娘常对爹说让他抱大腿,抱上大腿就能够飞黄腾达,虽然不知道飞黄腾达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飞啊,他也想飞。 于是,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抱着苏年年的大腿不松开。 心里美得很,这大腿,他抱定了。 这波操作把苏年年给弄懵了。 夭寿,这孩子不会是喉咙卡枣卡到脑袋里去了吧! 这又不逢年过节的给她行如此大礼。 还好姨姨去厨房了,屋里就剩他们俩,要不然这架势,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小孩,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要不然我喊你娘过来揍你了啊!” 许文皓死活不肯松手,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要抱大腿。 苏年年快被这童言童语给逗笑了,好气地哄着他,“行,你起来,叫声老大,给你抱大腿。” “真的?”许文皓怀疑地仰头望着苏年年。 他不敢相信抱大腿原来这么简单。 那他爹每次都是宁死不从,寻死觅活的表情,逗他玩呢! “真的,你再不起来,我就不跟你玩了哦!”苏年年拽着许文皓的衣领,试图把人拉起来。 许文皓立马松开手,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亲切地喊「老大」。 果然,老大比姐姐听着舒服不少。 苏年年对这个称呼很是满意,终于体会到许如清刚刚受到百姓拥戴的感觉,她很喜欢。 许如清笼络爷爷他们用了一块不值钱的破匾,那她也得给新收的小弟一点东西,而且绝对不能比许如清磕碜。 她坐在凳子上,打开荷包,取出里面的一文钱。 “小弟,来,这是老大赐你的,上前领赏。”苏年年双手叉腰,神气十足,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皇帝,正在奖赏自己的大臣。 许文皓听到领赏二字,下意识就跪了下去,身体匐在地上喊:“谢谢老大,老大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苏年年被他的操作给整笑了,这小弟怎么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嘴里的甜味经久不散,很想吃点什么来压住这个味道,她突然想起来府衙不远处有卖烧饼的,闻着贼香。 又给钱,又买烧饼吃的,够排场吧! 她跳下凳子,把人扶起来,“小弟快快请起,以后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这钱你留着买糖,老大带你出去买烧饼吃。” 牵着许文皓大摇大摆的走出县衙,来到烧饼摊前面,“老板,来两个烧饼,多少钱?” 卖烧饼的大娘见着许文皓,脸上的笑自觉收敛几分,“两文钱!” 苏年年将钱递给她,两个人抱着饼就坐在县衙门口啃,特别是许文皓,就跟没吃过似的,啃完后还舔了舔手指,哪有半分县令公子的样子。 第67章 和县令搞好关系,才是真的抱大腿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又看了眼旁边的小萝卜头,陷入了思考中。 跟县衙搞好关系很重要,毕竟以后用得到的地方很多,和小弟打好关系是第一步。 接下来,她要跟许如清搞好关系,这才是真的抱大腿。 吃完后,两人再次回到庭院中,苏年年让小弟去洗手,自己则把苏志勇叫到一边,“大伯,我刚刚转了一圈,发现县衙上下都没几人,这改装木犁的活,单靠县衙是完不成的,那不如跟县令说交由苏家村来做,改装费十五文,咱们家靠技术赚五文,改装的人家赚五文,县衙也赚五文,比李家村改装的便宜,多方受益,如何?” 苏志勇沉吟片刻,他不知道这事是否可行,但他可以试着提一下,毕竟一开始,他们的木犁还卖三十文呢,现在降到十五文,便宜了一半,百姓应该更接受一点。 “年年,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待会我找机会提一嘴,成或不成,看官老爷怎么说。” 苏年年看着一脸认真参与讨论的许如清,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若是他想免费给老百姓改装,附近有这么多村子,至少上千户,那县衙不得连轴转。 不仅如此,底下的人没钱还要累死累活做事,谁愿意啊! 到最后,势必要收钱,吃力不讨好,那不如一开始就收钱,降了这么多,既彰显官府为百姓着想,又能给苏家村带来收益,双赢的事! 他会同意的! …… 云来酒楼。 云师爷从县衙出来,一路跑着冲进酒楼,满脸焦急地扯着掌柜的,也就是他的侄子云来进了二楼包房内。 他看着还是嬉皮笑脸的云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声质问:“你前两天不是跟我说有改良的木犁,东西在哪呢?制作技术你可知晓了?” 云来收起笑低垂下脑袋,对冲他发火的叔叔有些发怵,良久之后摇摇头。 他给了那人五天时间,现在也就才第四天,明天才去找人呢,叔叔今天吃炮仗了,怎么突然就问起这件事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云师爷被自家这个不成器的侄子气的半死,本来这物件他是打算拿到府城的周大人那领赏的,况且周大人一直想要将许如清给撸下来,那这不就是他表忠心的时候。 没想到,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若是许如清抢先一步将制作方法上交朝廷,那还有他啥事! 他原本还想着若是他这件事做的好,说不定能博一博县令的职位! 心中越发气恼自己没有早出手,更气恼这个侄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是纠结谁的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拿到制作木犁的法子,然后赶在许如清前面上交周大人。 “你现在赶快去把制作木犁那人给找来,一定要快!”云师爷使劲抓着云来的手,弄得云来有些吃痛,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他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他叔这架势,是火烧眉毛了。 上次在赌场见到的那人,是赌场的熟客,所以他轻而易举就查到了那人的底细。 当云来坐着马车来到了赵二狗家时,屋内的东西凌乱不堪,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他立马吩咐手下的伙计去敲旁边人家的门询问情况,得到的,只有一句不知道。 云来气的咬牙切齿,心想,这王八蛋估计是交不出木犁的制作法子,所以跑了。 “阿大,阿二,给我把他家砸了,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骗老子,要是哪天给老子抓住了,非得让他好好见识一下老子的手段。” 这赵二狗跑了,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叔叔交代。 他只能把气全撒在赵二狗他家上。 等赵二狗家的东西都被砸的稀巴烂,他的火气才勉强压下去一些,盘算着如何跟自家叔叔说这情况。 毕竟,这错也不在他,都怪赵二狗言而无信。 当他乘车经过村头时,视线扫过地头农作的村里人,心里有了主意…… 而此时的赵二狗,正躺在某个不知名的破庙中,脑袋烧的晕晕乎乎,连路都走不了,更别提想起要上交木犁制作法子的事了。 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逃过一劫。 …… 县衙内,一个多时辰的捣鼓,许如清对木犁制作的技术有了一定的了解,但真要他上手去做,还是有难度的,所以他把人留下了,想着中午吃完饭,带着他们去地里试试。 苏年年此时在看书,刚刚小弟带她到处转悠,偶然间看到一个屋子里有书,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书,她就随便挑了本异国志看。 一旁的许文皓有样学样,不过他看的是小儿插画,两人各看各的,互不打扰。 从书中,她知道了这个朝代的基本信息。 这个世界分为四个国家,北越国,乾国,寒山国,风漠国。 其中北越国以平原广袤占据榜首,寒山国靠畜牧业发展,风漠国则凭借矿产资源占据重要地位,乾国因多山地丘陵,水患频生而居末位。 正当她看的起劲,就听到外面传来叫他们吃饭的声音。 她将书放回原位,拉着昏昏欲睡的许文皓出去,苏国邦他们已经到组装这一步。 “修远,先吃饭吧,待会饭都凉了。” 许如清听到沐蓉叫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捶了捶发麻的大腿,招呼还在忙活的苏国邦几人,“苏大叔,先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再继续。” 苏国邦简直受宠若惊,诶了一声,巴巴地跟在许如清身后去井边打水洗手。 饭桌上,许如清坐在上首,苏哲和苏国邦分别坐在一左一右,其他人坐的很随意。 “大伙快尝尝,夫人难得亲自炒菜,别拘束,都放开了吃。” 许如清换下官服后,整个人开起来更加平易近人了些,热情地招呼大家吃饭。 桌上除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外,还摆了一小壶清酒,是沐蓉特意准备的,在场的大人一人斟了一杯,两个孩子碗里的则是水。 第68章 在木犁的生意中插一脚 她站起身,冲着苏国邦郑重地行了一礼,“苏大叔,今天多亏有您孙女在,要不然我们家皓儿怕是凶多吉少了,这杯酒,我敬您。” 说完她端起酒杯敬了苏国邦一杯,而后又斟了一杯,眼眶通红地对着苏年年说,“年年,姨姨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哪里是救了皓儿,你是救了我们全家啊!” 他们家原本有二子一女,老大和老二无故夭折,就剩下皓儿一个。 她都不敢想,要是皓儿也出事了,他们家还怎么活! 许如清听的云里雾里的,直到绿儿把今天在街上的事说了,他才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对苏国邦乃至苏家村是充满了感激。 “苏大叔,苏村长,两位兄弟,还有小丫头,你们不仅救了我儿子,还将自己村改装的木犁技术献给官府,这杯酒,我敬你们!” 许如清不太会喝酒,一杯酒下肚,被呛的咳了一声,脸也微微泛红。 苏年年一直在埋头干饭,刚刚看许文皓一副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还以为姨姨做的菜会很难吃,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吃。 吃饱饭后的苏国邦继续教他们组装木犁,苏年年带着小弟喂竹篓里的兔子。 等苏国邦做好后,他们马不停蹄拿着新做好的木犁,驾着村长家的牛车,前往城外不远处的田间试验。 果然如苏国邦所说,又快又好,许如清频频点头,很是满意。 苏志勇想起上午苏年年的话,趁着间隙,试探性地问:“大人,这木犁您觉得如何,是否能推广?” “甚好,待我回去写个具体的改装章程,趁着农忙还未结束,将木犁改装的消息传出去,也好让周围的百姓们早日用上新的木犁。” 许如清看到了苏志勇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还以为他想问牌匾的事,继续说:“先前答应的牌匾,届时本官定亲自送到苏家村,好好感谢苏家村的父老乡亲,也让大伙知道苏家村的功劳。” 不过,现在还不能把木犁改装的法子上报朝廷。 其一,稳妥起见,他得先在管辖的范围内先行试验,确保木犁技术真实有效,没有漏洞,再行上报。 其二,眼下农忙即将进入尾声,就算他立马遣人将法子上报朝廷,山高路远的,等朝廷收到折子,还不知是猴年马月,已然错过了今年的农耕,那便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府城那边对他已然不满,就差一个契机将他罢免,若是送到府城去,说不定他交上去利国利民的法子,摇身一变,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官多年的他,早知其中水之深,不敢轻举妄动。 也只能暂时委屈了苏家村,待他上报朝廷,那奖赏便不止一块牌匾这么简单了。 “大人您误会了,草民没有催促您的意思,只是想问您对于木犁改装事项的看法。” “您刚刚也瞧见了这改装法子耗时长,若非草民爹对此早已烂熟于心,怕是要花的时间只会更长,所以您觉得改装这活计应该如何进行?” 许如清刚刚一直在考虑后续如何上报的问题,却将当前最重要的一环给忽略了,经苏志勇提醒,他才低头认真思考起来。 府衙上下统共二十多人,管辖的区域内有四十多个村子,除去已经改装的村子,若按一个村四十户人家算,保守估计,也将近有千来户人家,那就相当于有千来个木犁,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啊! 单靠县衙的人手,显然不够。 许如清把目光转移到苏志勇身上,笑容和煦,“苏兄弟,你无须如此客气,也别草民长,草民短的,你我都是大乾子民,为百姓谋福祉,不分尊卑,你有何见解,不妨直说。” 苏志勇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心中自然有了盘算,所以许如清也没绕弯子,想听听他的看法。 苏志勇挠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说不上见解,草民……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想为苏家村谋个差事,这木犁之前我家改装一个是三十文,但现在交由大人,自然是不能像以往一般,这东西改装耗时耗力,我寻思着能否降价改装,既完成改装事项,也能得一份收入,不过此事还得大人您来评判,草民全听大人的。” 许如清垂下眸子,似乎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良久,他看向远方,缓缓开口,表情也恢复了在府衙的严肃,“苏家村有多少人口,此事若是交给苏家村,定价几何,你们又能给本官什么样的保证?” 这话苏志勇不敢乱说,他只是简单地试探一下,具体的还得跟村长和村里人沟通,等村里人商量出一个具体的流程来,才能继续这个话题。 “苏家村现今共有五十三户人家,四百多口人,至于价钱,草民预想是十五文,官府五文,改装加运送十文,这主意草民也是刚想到,还未与村里人商讨,若是大人信得过草民,今日回去便商量此事,成与不成,明日必给大人回复。” 许如清不置可否,这件事他还得再想想,东西是苏家村捣鼓出来的,自然最为清楚制作的方法,如果苏家村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他也能省心不少,但在细节方面还需要慎重考虑。 “你们苏家村肯将木犁交出来,就足以让我信任你们,今日你回去先想个章程出来,明日到县衙找我,到时咱再好好商讨。” 苏志勇见有戏,连连应是,欣喜地小跑着去跟村长说这件事。 事情都办妥了,苏国邦他们也是时候回去 了。 县衙内,许文皓抱着兔子不肯松手,委屈巴巴地看着苏年年,“老大,咱们说好了,这兔子生了宝宝要送我一只啊!” 正在思考这只兔子该红烧还是烤着吃的苏年年:…… 但她也不想打击许文皓的童心,只能敷衍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你放心,这兔子要是生了,我保证送你。” 如果生不了的话,那就不能怪她了,都是兔子的问题。 许文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欢天喜地把兔子交给苏年年,挥手和他们告别。 第69章 村口开会商量木犁改装活计 1 苏哲对承接木犁改装的活极为上心。 一回到村里,连水都顾不上喝,扯着苏国邦就立马挨家挨户通知到村口开会去了。 这次开会,是关系全村的大好事,他也希望全村人都能沾沾喜气,畅所欲言,一起弄出个点名堂给官老爷看。 祠堂太小,还是村口合适。 虽然村里大多数都已经改装,但还是有不少人家都还在地里忙活,等所有人都聚齐,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此时天色渐暗,村长和苏国邦站在最前头的树桩上,脸上均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就连褶皱里都盛满了开心,这份激动劲感染了陆陆续续赶来的村里人,都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块闲聊。 “最近也没听说村长和三伢家发生了喜事啊!瞧这哥俩有说有笑的,肯定是大事。” “他们俩不是不对付嘛!咋个挨到一块子去了?” “莫急嘛,等人来齐了自然会说撒!” …… 村长见人差不多都来齐了,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对围拢过来的村里人说:“大伙啊,都安静一下,听我说。” “今天咱们村发生了两件天大的好事,第一件呢,是国邦家的木犁献给县衙后得到了官老爷的认可,这犁是以咱们苏家村的名义送上去的,过几天官老爷还要亲自来给咱村送牌匾,褒奖咱们村。” “这第二件呢,就是志勇替咱们村谋了个好差事,咱们村承接下做木犁的活,帮县衙替其他村子改装,所以我也想问问大伙的意见,如果大伙愿意,咱们就尽快商量出一个章程来,明早呢,还得回复官老爷。” 此话一出,立即在底下的人中炸了锅,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高兴,有震惊,有疑惑,还有担忧。 “大家安静,一个一个说,你们七嘴八舌的,我咋个听的清,各家的管好自家人,要不然咱就别商量了!” 苏哲的声音被人群的议论声淹没,费了好大劲,才让在场众人安静下来。 苏喜苟站在最前头,听的也最清楚,率先提出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村长,这木犁是白做呢,还是有钱拿?” 他知道帮县衙做活是有面的事,本不该拒绝,但他们也有家要养,若是没钱,他只能挑空闲时间帮帮忙。 苏哲点点头,这个问题他和志勇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商量过了。 所以他非常坚定地说:“都说了是好差事,自然不会让大家白忙活,钱的事,我预先跟志勇商量的是,保证每个木犁至少能赚五文钱,而且按照国邦的法子来,他一个人一天至少能做五六个木犁,若是家里人多,那你算算……” “但是,具体的钱,还得大伙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不能太高,毕竟咱们是替县衙做事不是!” 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们要干,这活计可比砍柴卖菜更赚钱,而且坐在家里,轻轻松松赚钱,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家里人多的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要是这样算,他们做木犁一天的钱就能抵上辛苦在外做工几天的钱了。 底下有人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相互对掐,试图证明他们没有听错,感觉到痛后立马对视而笑。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即将赚钱的喜悦中时,苏家族老面上的表情却越发凝重了,“狗蛋,县衙做事要求严格,若是这木犁没做好或是出了差错,那咱们是不是得承担严重的后果?” 听到狗蛋二字,苏哲面色一下子由晴转阴,又看见旁边苏国邦偷偷地憋笑,差点想揍人。 狗蛋,狗蛋,该死的狗蛋,他花了多长时间让大家伙只记得叫他村长,结果他叔一句话把他打回原形。 心中默念,他是族老,他是族老,不能欺负老人家。 但在底下人的眼里,村长的表情就是在害怕县衙的惩罚,原本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那些刚刚还满脸兴奋的村民们,笑容僵在了脸上。 偏偏苏国邦还在一旁拱火,“狗蛋可不是我说的哦,可不能赖在我身上,狗蛋!” 苏哲一咬牙,扶着族老到了一旁,小声嘀咕:“三叔公,不是说了别喊我小名嘛,你这让我在村里人面前如何立威!” 三叔公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凑近苏哲,大声说:“狗蛋,你说大点声,叔耳背。” 苏哲:算了,别说了,越说越难受。 他扶着不明所以的三叔公,再次回到大伙面前回答问题。 “我跟国邦商量过了,到时候领取木犁和交还木犁拿钱,都是得验收的,合格的就能拿钱,若是偷奸耍滑不好好干的,第一次返工,发现第二次,就取消他改装木犁的资格,不过我相信,咱们村没有这样的人,大伙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附和,心里对其中利害关系门清。 这是帮县衙做事,不是在玩扮家家,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要是真有人做这样恶心人的事,被村里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事小,连累整个苏家村,那就是罪人,祠堂里的牌位都会被移出去,这可是比死还要可怕的惩罚。 因为这意味着死后都不能被家族所接纳,灵魂将永远漂泊无依。 不过有苏国邦在,大伙也算是稍稍放下心来,他在做木犁这块算是老师傅了,有他把关,肯定没问题。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说这么久,他们根本不会做木犁啊! “村长,国邦爷爷能教我们做吗?”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苏年年在她爹怀里,寻声望去,瞧见了一个穿着满是补丁单薄衣服的瘦弱小孩,看着年纪和她三哥差不多大。 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和成熟。 见自家闺女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说话的娃娃,苏志坚唏嘘地叹息一声,跟苏年年解释。 “这娃娃叫苏平安,是最靠村里的人家,他爹去深山打猎被猛兽咬死了,娘也因此一蹶不振,没多久跟着去了,家里就剩他和奶奶,这活要力气,估计他做不了。” 第70章 村口开会商量木犁改装活计 2 苏哲也认出了说话的人,微微一怔,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平安,你咋滴来了,是不是家里的菜不够吃了,你先回去,别胡闹,待会我叫人给你送些过去。” 苏平安臊得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语气认真而又坚定,“村长,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求你让我跟着大伙一起学吧,我保证不拖后腿。” 他知道村里人都很照顾他们家,但他更希望能够凭自己的本事赚钱,给奶奶买肉吃。 大人能做的事,他也能做,哪怕再难,他也要尝试。 人不能一直躲在别人的庇护下,总要学会独立成长。 “平安啊,不是我不让你做,这活计可不轻松,需要不少力气,你还小,下次有机会,爷爷一定给你留个位置。” 这改装的活,又是要锯木头,又是要弄这弄那的,要的是力气,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更别提一个小孩了。 苏平安还想据理力争一番,被一旁的奶奶给拉住了,“村长,大伙,实在对不住,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的,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回去,你们继续商量。” 苏年年凑到苏志坚耳边低语了几句,苏志坚脸上浮现了几分笑意,叫住了要离开的两人,“平安,婶,你们先别走,村长还有话没说完呢!” 等人停下脚步,苏志坚朝着苏哲说:“村长,除了木犁改装的活,不是还有运送的活缺人嘛,让这小子试试?” 苏哲冲着苏志坚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这想法不错,虽然孩子比不得大人,但搬运木犁这活,孩子也能做,慢点没事,多少能赚点钱。 “对,除了改装木犁,咱还缺送木犁的,等晚些大伙按自己的情况报名,我来筛选,至于平安,你到时候就拿着地图给大伙指路,跟着送木犁的牛车顺带帮忙搬运。” 苏平安从刚刚的失落情绪中回过神来,眼眶逐渐泛红,但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弯腰给替他说话的苏志坚以及村里人鞠个了躬:“谢谢大家,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平安奶奶牵着苏平安的手轻微颤动,怀揣着对村里人的感激和对平安的心疼,她也不懂说吉祥话,只一个劲地感谢。 此番话了,苏哲继续说道:“关于木犁这块的有啥问题,我也不懂,让国邦为大家解答。” 苏国邦突然被叫到,还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平日的乡里乡亲全都把目光投向他,又看了眼都冲着他笑的家人们,一时说不清是激动还是紧张,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今儿个……我……那个……” 在大伙肯定的眼神中,苏国邦慢慢平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村在官老爷面前露了脸,官老爷对咱们印象好的很,所以咱们也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官老爷的信任。木犁改装的事,我保证会从头到尾教会大家,到时候大伙都在一块做,有问题的就随时提,也方便我帮着改不是,相信咱们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说的好!” 苏国邦的话让大家伙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在向他们招手。 “但是现在咱们得商量个流程出来,如果官老爷满意,咱们就能做,如果咱们没想出一个好的法子,那今天说这么多都相当于白搭。” 众人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从负责人开始,报名参与的人数,登记领取,发放银钱,运送问题……到最后的定价,讨论的是热火朝天。 等所有的事项全都商量好,天早就黑了下来,但架不住大伙的热情,纷纷从家里拿了火把,不停地讨论着,确保明日官老爷能够满意。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不必东奔西走去看人脸色讨生活,也无需靠运气去为几文钱而挨家挨户敲门卖柴,可能钱不多,但就像苏国邦所说,只要努力,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苏年年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看他们为一个个小细节而争的面红耳赤,心里竟莫名的觉得这场面异常温馨。 哪怕他们终其一生,都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但他们的灵魂却从未放弃过对生活的热爱。 这何尝不是她前世一直求而不得的生活,有家人,有伙伴,有邻里,轻松简单,平凡快乐。 讨论的声音逐渐减弱,苏哲打了个哈欠,大声说道:“好了,就这样,时间不早了,大伙都回去吧,等我和志勇明日去县衙跟官老爷汇报,要是官老爷同意,咱们就能开始干了。” 在官老爷还没点头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不过,他们都已经花上了所有的心思,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此刻对他们来说,能做的只有等待。 “诶,大虎,你不回家,这是去哪啊!”苏大虎的娘子不解地喊着朝村口走去的人。 苏大虎扛着木犁顿住脚步,“哎,你先回去吧,咱家地里还差一点就干完了,要是明日官老爷同意了,哪里还有时间去地里干活,回家我就总会想着明天的事,还不如去地里转转,我做起事来就没那么慌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未遮掩,所以仍留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其中不乏改装晚或者未改装的人,也是同样的情况,立马喊住了苏大虎,“大虎,你这主意好,你等等我,我回去拿下家伙,到时候咱们做个伴,也好再想想还有没有漏了的地方。” 多人附和,扛着木犁组团往地头去了。 月色清浅,地头时不时有牛的叫声以及人欢快的聊天声,为本该平静的田间增添了几分生气。 遥想上一次出现夜间犁田场景,还是在几年前闹蝗灾的时候,那可真是争分夺秒,哪像现在这么闲适自在。 回到家后,王桂花把饭菜全都热了下,招呼众人吃饭。 苏国邦从厨房拿酒壶倒了一小碗酒,当着王桂花的面一饮而尽,直呼痛快。 这次王桂花并未制止,她知道老头子一直爱出风头,今天得到全村人的赞许,怕是能高兴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这碗酒,就当做为他庆祝的,晚上也能睡得安心。 第71章 姨姨送手镯,许大人答应苏家村承接木犁! 临睡觉,苏年年脱下衣服时,突然从衣襟中掉出一个东西,似乎是铁的,落在地上发出了“叮”的一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因为没点油灯,苏年年穿上鞋在地上摸索片刻,才找到掉下来的东西。 圆的,摸着像是一个手镯,但还不确定是什么材质的。 等王桂花洗漱完拿着油灯进屋,她才真正看清楚,是一个银镯。 镯子的样式很是古朴,身上刻着一些简单却精致的花纹,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她不禁有些疑惑,这东西咋会在她的衣服里? 不可能是凭空变的吧! 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下午从县衙离开前,沐蓉姨姨想把那一包糕点强塞给她,她不肯收,爷爷和大伯两个大男人也不好上手推拒,于是她们俩好一番拉扯过后,姨姨最终妥协退开,然后许文皓缠着她说要兔子宝宝。 她当时只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姨姨知道她不喜欢吃那个糕点,为啥还要送给她,应该是好心吧。 原来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厚实的很,要不是脱衣服,她根本没感觉到手镯的存在。 不过姨姨也是心大,这东西虽然是银的,但少说能换几两银子,就这么塞她怀里,万一掉了都没人知道。 “奶,这是县令夫人送我的镯子,她塞到我衣服里,我刚刚才发现,要不要还回去啊!” 王桂花接过镯子细细观察了片刻,而后开口,“这镯子都讲究成双成对,再找找看是不是掉哪了。” 两人借着油灯微弱的光,在屋里寻了个遍,也没发现另一个的踪影。 “奶,有没有可能县令夫人就给了我一个?” 她坐马车一路回来,都没有自己走过路,更没有听到过东西掉地上的声音,所以掉了的可能性很小。 王桂花说有两个也是有依据的,她耐心地和苏年年解释,“奶之前在大户人家做活,她们啊,最讲究规矩,手镯都是成双成对买的,县令家也是大户人家,照理说应该不会只送一个!” 苏年年心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县令家也挺穷的,送一个就算是不容易了。 不过这话她没说,不能影响县衙在她奶心目中的形象。 “奶,别找了,明儿大伯不是要去县衙吗?让他帮我问一下好了。”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累了一天了,还是睡觉最重要。 另一个屋内,苏国邦将藏起来的酒拿出来,一个人朝着后山走去。 直到某座坟前,才停下脚步,猛灌了一大口酒,冲着那座坟包露出一个笑。 “爹,让你总是看不起我,嫌我没用,我现在可是出息很,要不是你没了,我非得让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儿子才不是窝囊废,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会越来越好的……” 说着说着,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嘴里喃喃地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喝完酒,将空酒壶放在他爹的坟前,转身头也不回地踉跄离开了。 翌日,苏国邦是被外面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给叫醒的。 穿好衣服出门,就瞧见不大的院里挤满了村民。 此时天蒙蒙亮,月亮都还未隐下去,可这群人像是打了鸡血般,脸上看不到丝毫疲累,还在不停地拉着苏志勇讨论。 “我琢磨,送木犁的活计干脆就由你带头,你跟官老爷熟,我们也不敢跟官老爷说话!” “还有那个钱的事,要不咱们少赚一文,让县衙多赚一文,这样官老爷是不是更容易答应?” …… 苏年年他们起来的早,见院中人多,很自觉地给大伙腾地,出去锻炼了。 等到他们晨练完回来,院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院子一角多出了许多的白菜、萝卜和南瓜。 “奶,大伙都走了吗?”苏子宁问。 王桂花笑着把粥端进堂屋,“被你爹和你爷爷领着去村长家了,待会他们就直接去镇上,不回来了。” 村长家。 苏哲正准备吃完饭去找苏国邦,结果刚吃没两口,苏国邦就先带着人来找他了,搞得他连饭都来不及吃,拿了个饼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好了好了,不要送了,就按昨天咱们说的,你们都回去吧,都忙自己的事去。” 村里人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口,这才依依不舍地与他们道别。 一个族老开口了,“村长,国邦,志勇,我们在村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牛车一路颠簸,苏志勇在盘算该怎么说,没有年年在,他总觉得心里没底。 村里共有九十七个成年人报名改装木犁,配送的活从中挑选了十个年轻力壮的,外加上平安,共十一人。 改装的价格最终定在十三文,五文钱改装,一文钱算技术费,也就是每改装一个木犁家里能得一文,五文钱给县衙,两文钱运送。 跟各村沟通的事交给县衙,他们负责运送和制作,且保证在送到各村之前验收的质量,但官府也要派人监督,算是充当一个中间见证人,村长和族老负责登记和发放钱的工作,他爹负责木犁的管理,他负责木犁配送。 还有些具体的合作细节,比如说派人去村里监督以及和他们一起去村里认识各村村长之类的,他要跟县令再商量商量。 来到县衙,他们轻车熟路地就被带到了后院,苏志勇跟着许如清去了书房,苏哲和苏国邦在外面等。 过了快半个时辰,两人才从里面出来。 苏哲心里极度不安,生怕官老爷不答应,但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瞧见了两人脸上的笑意,便狠狠松了口气,看来事情是办成了。 “许大人,这事交给我们苏家村,您就放心吧!” 许如清看向老老实实站在一起的三人,启唇轻笑,“好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村了,有事随时跟胡强说,他自会向我汇报。” 胡强,就是最开始带着他们进县衙的守卫大哥,人看着颇为和善,但做起事来却一丝不苟,许如清很是信任他。 他会派人去各村通知,到时候胡强就负责督察以及跟各村村长沟通。 有个官爷在,苏家村行动也会方便不少。 第72章 拔竹笋,捡竹荪,根本捡不完! 吃完早饭没多久,苏子敬提议去拔笋子。 昨天他经过竹林,发现有笋子冒芽了,里面应该有更大的,可以去拔些炒菜吃。 苏年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现在就有笋子,那离春天还远吗?拉着苏子敬就要去拔笋。 一旁的张紫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急,待会娘跟你大伯娘去后山看看有没有野菜,顺路一起走。” 现在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和,马兰头估计也长出来了,摘些嫩的回来,总归是换换口味,省的天天吃白菜了。 家里新长出来的豆芽放不下,苏志强手艺好,留在家里编晒盘,刘艳管豆芽,王桂花和苏志坚去了地里,其余人则向着后山进发。 “宁哥儿,你管好弟弟妹妹,就到这附近拔笋,不要往深处去,惊扰了住在里面的人,听到没有!”李香莲大声叮嘱着几人。 竹林里面住了人,是村里都知道的事,记得村长当时对他们是耳提面命,说有高人在里面隐居,没事不得靠近。 他们平时也只在外周活动,很少往深处去,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 “等我们俩摘完野菜,咱们一起回去。” 几个萝卜头乖巧地点头,苏子宁牵着苏年年往里头走。 苏子敬走在最前面,他对竹林比较熟悉,知道哪里的竹子更为茂密,笋子可能更多。 “咱们要摘长些的,还没长大的就过两天再来。拔的时候注意点,别把笋子拔断了!” 他不停地向苏年年介绍。 除了苏年年,其他人都是老手了,苏子敬一说完,大家就四散开来寻找竹笋。 一声声脆响,在竹林中传开。 没一会的功夫,一人手里都抱着几根竹笋过来,扔进苏子宁的竹篓里。 苏年年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松开苏子宁,蹲下身子,目光不断在竹林间游移。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发现了一颗刚刚冒尖的笋子。 那笋子嫩黄色的尖端在泥土中若隐若现,仿佛在向她招手。 她也不管那笋子是否长成,用小手轻轻拨开笋子周围的落叶和泥土,握住笋子的身体用力地往上拔,但笋子太过顽强,依然毫发无损。 她把笋上下左右扳动几下,稍微加大了些力气,笋子终于被她拔了出来。 呼,真是不容易啊! 笋子底部又白又嫩,白白胖胖,看着颇为讨喜。 她从中找到了乐趣,灵活地在竹林里穿梭,刚开始还觉得难找,但越往里走,简直遍地都是。 她加紧速度不停地拔,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直到苏子宁喊装不下了,她才压下想继续拔的冲动。 “大哥,能不能把竹篓里的先搬回家,然后再来一趟?”苏年年眼睛贼亮,一副完全走不动道的样子,把苏子宁逗笑了。 “还没拔够?” “没,这么多,怎么拔的够!” 她还想着靠这些笋来赚点钱呢! “那你继续拔,老三跟我回去放笋,老二你看着点。” 反正竹林大,他们也就在一小块地方拔,不影响其他人,苏子宁也就由着她去了。 大哥一走,苏子竹和苏子叶都靠过来和苏年年说话。 苏子竹:“妹妹,这竹笋有没有好吃的做法,你能不能让奶奶做啊!” 苏年年点头,“有,四哥你多拔些,我回去就叫奶给你做好吃的。” 苏子竹一听,立马屁颠颠地跑去拔笋了。 今天这片竹林,他包了! 苏子竹走后,苏子叶凑到她旁边,变戏法般掏出一个黑黑的圆球,献宝似的拿给苏年年,“妹妹,这个「蛇蛋」用脚踩着可好玩了,你快试试。” 苏年年将东西拿在手中看了看,认出这是何物后,大为震惊。 蛇蛋? 人家明明叫竹荪蛋,被称为菌中皇后,营养价值极高。 怎么到了她五哥这,就成了用来踩着玩的东西。 真是暴殄天物啊! “五哥,这东西你在哪找到的,快带我去看看。” 靠笋子赚的那都是小钱,这玩意才真的能让家里尽快还清欠的钱。 苏子叶弱弱地问:“是这东西能吃吗?” 上次抓到野鸡妹妹就是这副模样,这次肯定也不会错。 “五哥,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这叫竹荪蛋,等它再长大一些就是会开白色的花,它可比笋贵多了,不仅能换钱,说不定还能换很多钱。”苏年年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紧紧地握着苏子叶的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 苏子叶没想到这玩意闻着臭臭的,还能用来卖钱。 那他小时候还经常跟着小伙伴一起踩着玩,现在想想就觉得心疼。 “那边还有,我带你去捡。” 这下苏年年没心思拔笋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捡竹荪蛋上。 她剥了一片大的笋皮,用来装竹荪蛋,冲着还在拔笋的两人说: “二哥,四哥,你们也别拔笋了,快找找这附近还有没有这个蛋,或者这种白白的杆杆,上面有丝状的花,这个可以拿来卖钱。” 等苏子宁和苏子轩放完笋回来,就看到一个两个的全都蹲在地上在找着什么。 “你们这是在干啥呢?咋不拔笋了?”苏子轩跑到苏子竹旁边问。 苏子竹把他刚捡的竹荪蛋小心地递过去,“妹妹说这蛋可值钱了,而且还好吃,三哥你也别愣着了,赶快找。” 苏子宁和苏子轩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玩意能卖钱,没有怀疑,立马加入了捡竹荪的队伍。 等李香莲和张紫怡拿着装了半筐野菜的篓子找人时,先看到的就是空空的竹篓。 李香莲不解地问:“宁哥儿,合着这么半天你们就拔了这么点笋,咋捡了这么多不能吃的玩意?” 李香莲说话比较直接,听着像是骂人,苏年年赶忙出来维护道:“大伯娘,我们已经捡了一筐笋子送回家了,这个可以吃,叫竹荪,可值钱了。” 李香莲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之前年年说鱼能吃,大家还半信半疑,结果那鱼鲜得不得了。 这次她又说这叫竹荪的东西能吃还值钱,她的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她扬起一抹笑,伸手抱起苏年年,不吝夸奖,“年年真是聪明,懂的真多,那咱们先把这些拿回去,等中午吃完饭继续捡。” 苏子宁和苏子敬将竹笋放在竹篓最底下,然后往竹篓里铺了些竹叶,将竹荪小心地放进去,再铺上一层竹叶,这才背着往家里去。 一路上,苏年年把她所知道的关于竹荪的知识告诉大家,他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对这个小东西充满了期待。 第73章 不行?可以赚钱的喔! 到家时,王桂花和苏志坚已经从地里回来了,苏志坚正坐在苏志勇旁边剥竹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爹,二伯,我们回来了!” 苏年年心情很好,牵着自家娘亲的手进了院子,苏子敬将背着的竹篓小心放下,进柴房取了簸箕,把里面的竹荪蛋一个个捡出来,在确认拿完后,把剩下的笋全都倒在一块。 “你们咋捡了这么多「蛇蛋」回来,难怪你们一回来我就闻到臭味了。” 苏志坚一脸嫌弃地看着地上的一小堆竹荪蛋。 他们小时候看谁不顺眼,经常会拿这东西来砸人,庞臭的。 他那时候不懂事,觉得自己有两个哥哥,特牛*,看谁都不顺眼,见着狗都要砸一下,所以没少被人报复回来,导致他特讨厌这味道。 “爹,帮我在院子角落里挖一小块地呗!我要把它们种起来。” 竹荪蛋虽然能吃,但还是开了花的方便晒干保存,卖相也更好。 从竹荪蛋长成竹荪所需的时间不过几个时辰,如果不及时采摘,很快就会枯萎腐烂,所以她打算这几天天天去竹林里找竹荪蛋,统统摘回家来。 然后在院子里开一小块地,用来种竹荪蛋,这样她就能看着它们,长一朵采一朵,杜绝浪费。 苏志坚:…… 要在家种这玩意?那家里不就全是这个臭味了! 不行,绝对不行! 苏年年:“可以赚钱的喔!” 苏志坚:“崽,你说挖哪呢,需要多长多宽,爹现在就挖!” 果然还是钱的魅力大! 几人刚把竹荪蛋种好没多久,屋外就有人敲锣打鼓地通知大伙去村口集会。 那锣声“咚咚锵锵”地响着,在村子里回荡,跟过年似的,带着几分喜庆的味道。 看样子应该是爷爷他们回来了。 苏年年他们洗好手,朝着村口走去。 苏哲腰杆挺得笔直,手负在身后,看着树底下聚集越来越多的人,给苏志勇使了个眼色。 苏志勇立马心领神会地维持秩序,他张开双臂,大声喊着: “大家都安静一下,等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宣布!” “志勇,是不是官老爷答应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跟我们说说呗!”人群里一个急性子的老汉忍不住喊道,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苏志勇,脸上满是急切。 苏志勇还没回答,旁边的一位大娘接过话道:“你个憨货,这还用问,你瞧这样子,一看就是答应了,要不然咋会闹这么大动静!” 如果没答应,那就该私底下跟来问的人说,哪里会敲锣打鼓的喊人。 自家老头的脑子真是一天到晚不想事。 “答应了就好,答应了就好!”老汉没计较自家婆娘骂他的话,全程注视着苏志勇,见他并未没反驳,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他搓了搓手,那原本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周围的人听到老汉这么说,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苏哲的嗓子因为昨天说话太大声,所以哑了,今天的安排由苏志勇代为传达。 “大家肯定都猜到了,我也不多说,木犁定价十二文钱,给县衙四文钱,其他的不变,报了名的,今天就得学会,官老爷下午会派人去各村通知,明早咱们村就跟着官爷去运木犁回来,上午还是各忙各的,下午到晒谷场改装,改好后统一找村长结钱,大家听清楚了吗?” 他的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众人全都表示明白了,但有人找了半天,都没看到苏国邦,问道:“志勇,你爹呢,怎么没瞧见人?” “我爹还在镇上呢,他得留在官府做几个木犁,这样官爷才好去乡里宣传不是,要不然光说多好有啥用!不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东西给人试过之后人家才会愿意改装啊!” 他顿了顿,继续说, “大伙下午先跟着我们家老二老三学一些基本的,等晚些我爹回来了再让他教大伙组装。” 众人很是感动,这次真是辛苦国邦了,要不是他忙前忙后的,他们哪里找得到这样的活计,纷纷嘱咐自家婆娘晚些再送点菜去。 苏志强和苏志坚两人接到命令,很快就执行起来,叮嘱大家回去砍些木头,吃完饭拿着木头和柴刀在晒谷场集合。 他们压根没做过几个,就是半吊子,教大伙最简单的零件制作,剩下的,留着等爹回来让他教。 众人各自散去准备。 午后的阳光炽热,晒谷场上却热闹非凡。 村民们扛着木头,拿着柴刀,搬着小马扎,陆陆续续地赶来。 苏志强和苏志坚早已在晒谷场等候,他们将木头收集起来,开始教大家制作最简单的零件。 村民们围坐在一起,眼睛紧紧盯着兄弟俩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虽然只是简单的零件制作,但对于一些上了年纪或者手脚不太灵活的村民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伙多练练,争取多做些出来,到时候组装起来会快上不少,大伙也能多赚点不是!” 众人都想着多做几个,手中动作不自觉加速。 …… 县衙内, “大人,已经做好了!”苏国邦走到正堂提醒许如清。 他今天可是有备而来,特地带了些零件,就是以防要做木犁。 他时刻记得要回村教大伙改装的事,所以只做了三个就停下了。 “好,辛苦苏大叔了,您先回去吧。” 苏国邦应声离开,等他走远后,许如清叫来了卢飞,“将这个木犁和信亲手送到徐大人那去,他自会明白。” 卢飞接过东西,扛着木犁纵马离去。 苏国邦走出县衙门口没多久,就瞧见了苏志勇驾着牛车过来,忙伸手招呼,“大牛,这呢!” 苏志勇头上有几根杂草,脸上沾了泥巴,灰头土脸的,就这样驾着牛车和苏国邦擦身而过,而后转头喊, “爹,您在这等会,我去给县令夫人送点菜,马上就回来接您。” 苏国邦:…… 其实他不需要人接,可以一个人走回去的。 一个从来没驾过牛车的人来接他,谁给他的自信,他有理由怀疑他家大牛是嫌他命太长了。 要是苏年年在这,估计要笑死。 没事,爷,有新手保护期! 第74章 您放心,我驾车贼溜! “胡大哥,快帮帮忙,牛车停不下来了!” 牛车梅开二度,路过县衙往前走,被身手矫健的胡强给拉住了。 苏志勇松了口气,笑的露出大白牙,对胡强道谢。 “苏兄弟,你这是咋弄的?”胡强看着他身上的泥污,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看着像是被人给揍了一顿? 苏志勇不在意地掸了掸身上的灰,“没事,出门的时候,估计没给牛吃饱,路上它非得停下来吃草,我只能使劲拽它,没想到它生气把我给撞倒了。” 胡强:…… 秀啊!让他一时分不清是人驾牛还是牛驾人! “你没用鞭子抽它吗?你抽它它不就走了!” “抽了呀,就是抽了之后,它就不对劲,像记仇了似的,怎么叫它停都不停,还好有你在,要不然真不知道它会把我带到哪去!” 明天他要带队去镇上,就想着练练手。 村长家的牛肯定认人,之前他看大河驾的稳稳当当,到他这就成了祖宗,大爷。 胡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它又不是人,你跟它说停它也听不懂啊,你使劲把缰绳往后扯,它就知道你要停,自然就会停了。” 不是,他之前看大河驾牛车,好像就是村长说停,它就自己会停,他还以为牛认人呢,搞半天是他的问题,但他好像也拉绳子了呀。 说到底,还是这牛有问题! 胡强拉着牛车往回走,“苏大伯不是刚走嘛,你没瞧见?咋的,还有事?” 苏志勇拿起车后的竹篓,里面装了半筐竹笋,还有用布包的七八个竹荪蛋。 “家里刚摘了些笋子,竹林里刚爆出来的,嫩的很,送点给大人尝尝,也给你两个,够炒一大盘了,要喜欢吃,明日来我再给你带。” 胡强没拒绝,接过笋子,“看来今天还沾上许大人的光,谢了兄弟。” 苏志勇走进县衙,沐蓉正坐在院中看画本,小绿在一旁煮茶。 “夫人,年年说你送了她一个镯子,她很喜欢,今儿上午刚摘了些笋子和竹……竹荪蛋,她便托我送过来,让你们也尝尝味道。” 他将布包着的竹荪蛋放在桌上,笋子则一个个摆放整齐的堆在地上。 沐蓉把书合上,拿起一个竹荪蛋仔细观看,软乎乎的,似菌子又带着些没闻过的怪味,不过她并不讨厌。 “还是年年贴心,这东西确实稀奇,该怎么吃呢?” 苏志勇拿起一个演示,“将外壳剥了,里面就是这种滑滑的肉,把它切成一片一片的,煮鸡汤会很鲜,炒菜的话就先焯一下水,然后跟正常的蘑菇一样炒就行。” 他没吃过,这都是听苏年年说的,应该没有问题。 沐蓉点点头,对着小绿说: “小绿,去买只鸡来,一看这东西就稀罕的很,待会我就要做了尝尝味,不能辜负年年的一片心意。” 可不是稀罕嘛,他看那院子里,好像就十多个,一半都在这了。 不过年年他们下午还会去捡,这东西长得分散的很,若是认真找,应该还能找到不少。 “那夫人,我先回去了,我爹还在路上等着我呢!” 苏志勇也不好总跟着县令夫人私聊,影响不好,所以交代完便拿着筐离开了。 他驾着牛车在镇上找了半天都没看到苏国邦,猜想人应该是先走了,不急不慢地追出城,果然在路上遇到了苏国邦。 “爹,你咋不等我就走了呢?快上车!”苏志勇嘟囔着,脸上带着些许埋怨。 苏国邦继续走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儿子,没好气地说:“可别,你爹我才刚刚出息,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腾,我还是慢慢走回去吧!” “爹,您这说的是啥话呀?我咋折腾您了?我刚刚跟胡大哥学了一手,驾的贼溜,不信你试试。” “爹,大伙都还在晒谷场等着您呢,再耽误下去,天都要黑了。” 苏志勇话说的信誓旦旦,再加上天色也不早了,苏国邦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本着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上了车。 牛车在狭窄的乡间小路上疾驰,硬是把大黄牛跑出了宝马的气质。 苏国邦坐在车上,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身体随着牛车的颠簸剧烈摇晃。 他紧紧抓住车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大声喊道:“大牛,这就是你说的贼溜?你这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给颠散架啊!” 苏志勇却一脸得意,回头喊道:“爹,您放心,这速度我心里有数,这样咱们能早点到晒谷场。” 见鬼了,他怎么就信了这小子的邪。 不过万幸,牛车最后还是顺利到达了苏家村,苏志勇兴高采烈地去还车,留下双腿发颤,脸色苍白的苏国邦坐在原地平复心情。 以后,打死他也不坐大牛的车了! 他颤颤悠悠走到晒谷场,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制作零件,旁边都堆了不少木头屑。 还是苏志强最先发现了他,喊了一声“爹”,其他人才抬起头。 “好了,我来教大家后面的制作。”苏国邦知道时间不早了,也不耽误时间,立马进入正题。 “大伙全都聚拢些,拿个没有改装过的木犁过来,你们看到没有,木犁就是从这里拆下来的……” 他说的很细致,再配合上不停地回答问题,不到一个时辰,便将改装技术原原本本地教给了在场众人。 谈不上难,也谈不上简单,只要用心去做,总会越做越好的。 村里还有几户穷人家因地不多,没舍得花钱改装,正好给他们机会帮忙免费改。 在苏国邦的指导下,几个人改装一个木犁,也算是磕磕绊绊地将木犁全都装好了。 “就是这样,你们零件都会做了,改装的活要是还不清楚的,可以回去好好看看自家改装好的木犁,有问题的明早还是到晒谷场来,大伙一起想想。” 他是第一个改装出来的,很多事都会觉得很简单,理所当然。 但大伙,特别是年纪比他还大的,问题一箩筐,所以他得让他们把心里的疑惑全都说出来,要不然影响改装验收就麻烦了。 第75章 商讨契约 直至夕阳消散,暮色四合,所有人才将自己做的零件找个地方做好标记,拿上自己的小马扎和柴刀回了家。 相邻的人家相约着吃完饭,再坐一起拆个木犁组装回去研究,毕竟他们刚上手,活做的还比较粗糙,心里直打鼓,但他们晓得不能给村里丢脸。 勤能补拙,拙能生巧,多练练,总会好的。 苏国邦回到家时,众人都在堂屋内等他吃饭。 现在家里有吃不完的白菜和萝卜,成了餐桌每顿必有菜肴,今天没吃鱼,而是一大盘油焖笋还有一小碟竹荪蛋。 王桂花听说这东西能卖钱,本来舍不得吃的,但苏年年想尝尝味,她才炒了三个,每人差不多能夹一两块,尝尝味道就好了。 苏年年给王桂花和苏国邦一人夹了一筷子竹荪,让大伙都赶快尝尝。 她前世只听过,这也是头一回吃。 当筷子夹起一块竹荪蛋时,会有微微的滑腻感,放入口中咀嚼时,滑润的口感与脆嫩相结合,她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其他人也觉得好吃,除了苏志坚,他态度强硬,一口都不肯吃,筷子不停地夹着白菜。 见他不吃,王桂花也不劝,山猪吃不了细糠,活该吃白菜。 她往苏年年碗里再夹了一筷子,“乖宝,你爹不吃你就多吃点。” 苏年年不死心地问:“爹,你真的不吃吗?” 苏志坚:“崽,爹受不了那个味,你吃吧!” “美容养颜,强身健体的喔!” 苏志坚刚想伸筷子,看着瞬间空空如也的盘子,“崽,明天爹跟你去捡,咱们捡一大筐回来,一半卖钱,一半留着自己吃,把崽崽养的白白胖胖的。” 有味道算啥,只要能强身健体,就算是毒药他也能吃。 吃死了就怪这副身体不管用。 反正他崽说的话就没有不对的,比黄金还真。 苏年年点头如捣蒜,她巴不得家里所有人都能跟她一起去竹林里找竹荪,下午他们几个在外围转了半天,也就才找到二十多个。 人多力量大,说不定明天就有大收获呢! 这时苏子宁开口提醒,“若我没记错的话,明日好像是跟林掌柜约好谈合作的时间。” 苏年年一拍脑门,今天又是拔笋,又是摘竹荪蛋的,她一门心思扑在里面,差点忘了正事。 “奶,明早林掌柜会派车来接我们,到时候您得准备好教后厨做菜。那些生姜,花椒,茱萸什么的,都得带好,还有鱼,也得带几条过去。” “二伯娘,第一批豆芽都长大了吗?明天能不能带一筐去?” 刘艳点头,她都照顾的好好的,一天少说得看了七八次,简直是比当时照顾敬哥儿还用心。 现在根根都有拇指长,按年年说的,应该就是长成了。 “今天娘和大伯娘采的野菜,也可以带些过去,就算不卖钱,给林叔叔尝尝鲜。” 林舒阳住在镇上,应该很少吃野菜,都不知道野菜的好,她明天就让林舒阳好好尝尝。 苏志勇想起那天答应李贵的生姜,对着王桂花说:“娘,家里还有没有生姜,李老板说要一斤,我跟他五文钱一斤,明日你们去,顺带送一下吧!” 王桂花想了想,第一次年年和敬哥儿挖的都还没吃完,还堆了很多在厨房,“有,家里还多着呢!除了李老板那,估计林掌柜也会买不少,明日就多带些。” 等众人都吃完饭,苏志勇拉着他娘进屋,汇报了今天试探县令夫人的事。 他当时说话的时候特意在「一个」那里加重了语调,县令夫人并未反驳,由此可见,应该就是一个,不会有错。 王桂花这才放下心来,没掉就好。 翌日,苏国邦和苏志勇一大早吃完饭就去了晒谷场,苏志坚带着几个孩子去捡竹荪蛋,王桂花和苏志强则带着苏子宁,苏子敬还有苏年年乘马车去了镇上。 林舒阳一直在门口等着,马车一来,他便小跑着迎了上去,“大娘,你们可算来了,快里面请!” 他眼尖地瞥见了车里的竹篓和木桶,心下一喜,看来又有豆芽了。 前两天他按照上次在苏家吃饭时说的豆芽做法,让后厨炒了盘清淡的,又想起了水煮肉片里的豆芽,在炒兔子时也加了些当作配菜,没想到他那些老友三下五除二,就把炒兔子里的豆芽吃的一根不剩,又将清炒的蘸着炒兔子里的汤也吃的干干净净,直呼解腻。 单吃味道寡淡,但加在其他菜里面,谁是主角还不一定呢! 他边想着,把一行人带上二楼包间,里面的桌上早就备好了笔墨纸砚。 林舒阳将拟好的契约拿给苏志强,他又递给苏子宁,让他念给大伙听。 苏子宁双手接过契约,恭敬地展开,目光扫视片刻,念道:“立契约者,甲方为林舒阳,乙方为苏国邦及其家人。今有要事相商,关乎菜谱买卖之事,特此立契,以昭信守……” 契约上密密麻麻写了几页纸,其实重要的压根没几句,一个是三成利,要将菜谱尽数教与翠竹轩,不得售与他人或另起炉灶;另一个是相关菜蔬一律只能供应翠竹轩,若是违反,此契约便作废。 苏年年的小眉头皱起,合着在这在这挖坑呢! 翠竹轩撑死了也就这么大,一口气便想要所有的菜谱,还不准卖菜给别人。 万一供应的菜翠竹轩不要,那不是得统统砸在手里烂。 这浅显的道理,苏年年能想到,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王桂花微微抿嘴,目光平和地望着林舒阳,缓声说道:“林掌柜,这条约是否太过苛刻了,您看您并未保证每月要多少的菜,便要求只能卖给翠竹轩,那家里多的吃不完怎么办?” 苏子宁在一旁听着,点头接过话:“林掌柜应该懂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不如这样,我们先提供八道招牌菜谱,后续再根据时节,每个月提供两道新菜谱。这样既能保证翠竹轩菜品常新,也能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和调整。” 第76章 娘,你快起来,我老大要见你! 双方都是带着诚意来的,只是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写出来的内容也不相同。 林舒阳听了王桂花和苏子宁的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娘,你们的话都有几分道理。这契约条款确实有些生硬,是我考虑不周,不如咱们坐下好好商量,重新拟定一份,可好!” 大家纷纷就座,林舒阳吩咐楼下伙计端来茶水和点心,这才开始重新商议契约之事。 关于菜蔬供应这条,改成了是双方根据销量调整,苏家需优先保证翠竹轩的用量,且保证菜蔬质量,可以留出一部分菜蔬供自家和邻里所需,但不得卖与对手酒楼。 菜谱则按照苏子宁说的,不过将一月两道改成了三道。 所得收入分成每月一结,账本随时可供查阅。 苏年年突然想到什么,拉了拉苏志强的衣袖,示意他蹲下来。 她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苏志强捏了下她的小脸,直起身子说:“林掌柜能否加上一条,若是翠竹轩开分店,苏家依旧享有这三成利,不过相应的,苏家也会根据酒楼所在地客人的口味,提供相应的菜谱,您觉得如何?” 林舒阳握笔的手一顿,猛的抬头看向苏志强。 这苏家想的也够长远的,他都从没想过要开分店的事,苏家居然都替他想到了,这是要卷死他,替他光宗耀祖的节奏啊! 不过换个角度,若是真有这样一天,那就说明他们的菜谱确实能赚钱,那三成利也不算亏。 他欣然答应了,双方按照商讨好的再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契约正式成立,一式两份,双方交换签字后,都小心地把契约收好。 林舒阳打算中午便推出新菜色,领着王桂花去教后厨做菜了,苏志强帮着打下手。 苏年年坐在房中,喝了一杯水又吃了块糕点,觉得无聊,跟王桂花打声招呼,牵着苏子宁和苏子敬去了县衙,正好看看大伯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到县衙时,并未看到苏志勇一行人,就连许如清也不在。 苏年年领着他们继续往里走,瞧见撅着屁股一个人在院子里玩泥巴的许文皓。 “小弟,你这是在干啥呢?” 许文皓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叫的是他,转头朝着苏年年快步跑过来,伸出两只脏脏的爪子就想抱她,被苏子宁给抵住了脑袋。 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热情,“老大,你是来找我玩的嘛?他们两个也是你找来陪我一起玩的吗?” 苏年年扶额,“这是我的大哥和二哥,快叫人!” 许文皓乖巧地点头,咧着嘴笑,“老大大哥好,老大二哥好!” 这称呼把苏子宁和苏子敬逗笑了,妹妹这是在哪认识的活宝,怎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苏年年看着努力憋笑的两人,好心提醒道:“哥,他是县令大人的儿子。” 苏子宁、苏子敬:…… 两人笑容僵在脸上,这孩子,真聪明! 苏年年不再逗两人,拎着许文皓的后衣领带他去洗手,“小弟,咋就你一个人在这?姨姨呢?你爹呢?” “娘还在睡觉,刚刚好多叔叔找爹,爹就跟他们出去玩了,都不带我,他说让我在家玩,我就给他做饭,等他回来吃!” 他拉着苏年年去看他做的饭。 “老大,你看这是鸡,这是鸭,这个是猪肉……”许文皓如数家珍,给地上一坨坨泥巴硬安名字。 苏年年一边感叹童心可贵,一边为许大人感到欣慰,有这么孝顺的儿子,估计梦里都会笑醒吧! “那你娘什么时候醒?” 她想问一下大伯他们的情况,但进来都没看到人,姨姨应该能找人了解情况。 “不知道啊,娘可喜欢睡懒觉了,爹也不让我去吵娘,老大你要找娘吗?我现在就去给你叫醒她!” 没等苏年年回答,许文皓扯着嗓子就喊:“娘,你快起来,我老大要见你!” 苏年年:…… 小弟这面子真给的足足的,搞的她跟土匪头子一样,连县令夫人都得礼让三分。 她连忙捂住许文皓的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应该是人起了,她赶忙解释道:“姨姨,不好意思,吵醒您了,我来找皓儿玩。” 一开门,本想骂自家兔崽子的沐蓉,瞧见苏年年便换了副慈母样,“呦,年年来了呀,吃了饭没,听说最近有一家餐馆的面味道不错,没吃的话姨姨带你上外头吃。” “谢谢姨姨,我吃过了,我和哥哥今天来镇上玩,大伯来了县衙,我就想问问他在哪,顺便来找弟弟玩!” 沐蓉看到不远处有些拘谨的两个孩子,招呼人走近些,两人瞧着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苏家人真是个顶个的好相貌。 “修远似乎带着他们去村里了吧!”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自家相公好像进屋跟她说了什么,她记不太清了。 这时小绿端着盆走了进来,见沐蓉起来面露惊讶,夫人今起的真早。 “小绿,你知道老爷去哪了吗?” 小绿颔首,将装满洗好衣服的盆放下,无奈道:“夫人,老爷不是跟您说了要去村里,中午不回来吃饭,您忘了?” 看来她没记错,望向苏年年,“年年中午要不要和哥哥一块留在姨姨这吃饭,姨姨给你做鸡汤喝,昨天你送的蛋还剩几个,今天一块煮汤喝。” 昨天吃了半只鸡,今天还剩一半,中午她就全做了。 “姨姨,我们中午在翠竹轩吃饭,要不您带着皓儿一块去吃吧!我奶奶做的菜可好吃了!” 林舒阳不是嫌他没靠山嘛,她就给他找一个,够意思吧! 苏子宁和苏子敬很快就懂了苏年年的意图,将苏家和翠竹轩合作的事告知沐蓉,请她去品鉴一番。 沐蓉沉思片刻,答应下来。 作为京城仙客来的少东家,她对翠竹轩的菜品不感兴趣,但年年的面子她是要给的,就当做去照顾苏家生意了。 两人约好中午在翠竹轩见面,许文皓跟着苏年年先去了。 有年年的两个哥哥在,沐蓉没太担心,打了个哈欠,进屋睡回笼觉去了。 第77章 求你别跟我说话,不然老大要生气了! 除了和沐蓉一起出门,许文皓平时很少能单独出来玩,一出县衙就放飞自我了。 “老大,我给你买烧饼吃。”许文皓手里攥着苏年年上次给他的那一文钱,拉着她就往烧饼摊上走。 苏年年摇头,她肚子饱的很,再说了,怎么能让小弟付钱呢! 于是她爽快地给三个人一人买了一个。 看苏子宁和苏子敬没吃,许文皓也不敢吃,把他的饼伸到苏年年的嘴边。 “老大,第一口给你吃。” 他的眼睛怯生生的,小心翼翼地盯着苏年年。 生怕苏年年觉得他太能吃,不跟他玩了。 “你吃吧,我就喜欢看你吃的香香的模样。” 苏年年摸了摸他的头,有种养小孩的既视感。 许文皓大受鼓舞,一口接一口啃着,嘴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冲着苏年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两人走累了,就让苏子宁和苏子敬抱着回翠竹轩,径直朝着后厨去了。 “奶,我们回来了!”苏年年朝着里面喊,王桂花在厨房里诶了一声,继续教着后厨炒菜。 许文皓从苏子宁身上下来,跟只小老鼠一样闻着味就进了后厨,苏年年在后面跟着。 他个子矮,看不到锅里炒着啥菜,但他有眼力见,看到里面翻动铲子的妇人。 他本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王桂花的腿,结果因为地不平,被绊了一跤,直接跪在王桂花面前,“老大奶奶好!” 可把认真做事的王桂花和旁边观摩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禁疑惑,这是谁家的孩子! 苏年年跑上去扶起他,训斥道:“怎么回事,都说了走路要看路,毛毛躁躁的。”边说着,她边给许文皓拍灰。 她跟王桂花说了声,牵着许文皓去了二楼。 苏子宁和苏子敬走在后面,看着坐在柜台前算账的林舒阳,好言提醒道:“林掌柜,我家小妹旁边的男娃娃是县令家公子,中午县令夫人也会来翠竹轩吃饭。” 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做好准备,至于能不能将菜品名气打出去,全看他的了。 林舒阳愣怔片刻,放下毛笔,快步朝着二楼而去,想去验证真假。 做生意,讲究耳听六路,眼见八方,整个镇上有头有脸的他哪个不认识,县令公子,他远远也瞧过几眼。 推开门,他看着吃着糕点的许文皓,笑着迎上来,“公子大驾光临我翠竹轩,真是令我翠竹轩蓬荜生辉……” 林舒阳好话说了一大堆,但许文皓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叽叽喳喳地跟苏年年说话。 他长这么大,最讨厌别人叫他公子,少爷了,娘跟他说,这样的人都不是好人,都想跟他抢爹爹,让他不要搭理他们。 不像老大,不仅从不跟他抢爹爹,还会骂他,跟其他人不一样。 沐蓉原话:儿子,那些巴结你的人,他们都是求你爹办事的,你见到了就离远些,万一你没做好,说不定我们娘俩就再也见不到你爹了。 他很听娘的话,坚决不能让人抢走他爹,所以他不搭理他们,从根源处掐断他们的念头。 “小弟,别人跟你说话你不回答是不礼貌的,知道吗?”苏年年觉得林舒阳热脸贴了冷屁股,挺可怜的。 “老大,你不知道,他们都是要跟我抢爹的!” 苏年年没搞懂他的逻辑,他爹是什么香饽饽嘛,谁还没有个爹啊!非得跟他抢。 作为县令家的公子,在百姓心中的风评很是重要,她不想自家小弟被人说成是目中无人的纨绔,这不是丢她的脸嘛! 于是她郑重其事地跟许文皓讲道理,“小弟,人家跟你说话,你就得回答,这是基本的礼貌,跟他们抢不抢你爹没关系,就像你跟我说话,如果我不搭理你,你心里会好受吗?” 许文皓想了想那个画面,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这才抬头望向林舒阳,“叔叔,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说话,求你也别跟我说话,要不然我老大要生气了。” 苏年年:…… 怎么怪到她头上了? 林舒阳:…… 这是什么逻辑,是他有毒嘛,为什么县令公子会这么讨厌他?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他关上门,吩咐伙计送点零嘴进去。 县令公子不理他,没关系,只要喜欢苏家人就行。 苏年年无语闭眼,远在陈家村的许如清同样是太阳穴突突的,无语地望向一众村民。 昨日他派人下村都说的好好的,今日相邻的几个村都有预谋的变卦了。 “陈村长,你把想法说与本官听,本官会根据情况进行调整的。” 陈家村是距离镇上最近的一个大村落,有将近七八十户人家,在附近这些村落里算是老大了。 若是连陈家村都不配合,那么接下来的改装工作只会更难开展。 陈村长静静地抽了口旱烟才开口,“许大人,不是我不答应,眼下大伙都巴不得泡在地里干活,若是现在把木犁拿去了,那不是白白歇了一天,您问问,哪户人家敢歇?” “这件事,我自然想过,昨日张虎他们来的时候应该也同你们说过了,木犁今日拿去改装,明日清早便可送回来,到时犁一天的时间可抵上以往犁两天,如此,你们也能早日忙完田间的事。” 陈村长站着不回话,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他不吭声,底下的村人也不敢说话。 许如清并不相信他的借口,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说吧,究竟为何?相信你对本官还是了解的,本官不喜欢绕弯子。” 陈村长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坐在牛车上的苏家人,“昨儿小老人试用之后,确实不错,价格也合适,本不该拒绝,但家里有在大河村那边的亲戚昨儿也在这。 据他说,他们家改装过后的木犁,没用几天就散架了,他上门去讨说法,但人家不认,说是他自己弄坏的,此事不了了之,害得他现在还跑到陈家村来借钱买新木犁。 您说我如何放心将木犁拿去改装,到时钱的事小,木犁坏了,咱们还怎么下地!” 第78章 有好用的木犁,谁会选择没苦硬吃! 苏志勇站在许如清身旁解释道:“大人,苏家并未在大河村推广木犁改装,若是按这样说,我猜是李家村接的活,并非苏家村所为。” 陈村长反驳,“我不管是苏家村还是什么李家村、赵家村,若是木犁出了问题,耽误春种,谁来担责?” 此话一出,半晌无人开口。 许如清理解他们的心情,换做是他,听了这样一番话,肯定也会犹豫。 他当时试用,也只是在地里来回转了那么一两圈,也不敢打包票说这东西没有问题。 但他对苏家村还是有一定的信任在,如果有问题的话,他们铁定也不敢这样痛快地承接下改装的活。 所以现在,他得去查清楚,要不然有这样的误会在,木犁改装肯定进行不下去。 沉默少顷,他平静开口,“当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改装的质量,这件事,本官一定查清楚,再来说与你们听。” 说完,他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回镇上,苏志勇也喊着一脸懵的村里人跟着回去。 “大人,您能否在县衙稍等片刻,我去问问我娘,他们对这件事很是清楚,我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苏志勇驾着空牛车,快速追上前面的许如清,希望他能给他一些时间。 他打心里觉得,这件事,年年应该知道,能给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毕竟当初自家媳妇在他旁边说来说去,他爹和年年却表现的很是自然,胸有成竹。 “好,我便给你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你未能给我一个满意答复,我便派人去李家村和大河村走一趟,了解清楚,这木犁的活,就等我查明再行安排。” 见许如清答应了,他跟后面的人交代几句,飞快往翠竹轩驶去,希望年年他们还没回村。 苏志勇一到翠竹轩,连牛车都来不及管,快步跑进去,一眼便瞧见在算账的苏子宁和苏子敬,他的语气很是急切,“敬哥儿,年年在哪?快带我去找她!” 苏子敬看着气喘吁吁的大伯,没问原因,领着他上了二楼。 此时苏年年正在教许文皓算数,“一加一等于二,一加二等于三……” 苏志勇推门的动作有些大,把许文皓惊了一下,苏年年罔若未闻, “小弟,一加一等于几?” “二?三?……”许文皓看着苏年年的笑脸,不停地试探着。 苏志勇焦急万分。 “年年,出大事了!那村子根本不接受咱们的改装,还说咱们改装的木犁容易散,这可怎么办啊!” 苏年年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大伯,没事的,这又不是咱家做的木犁出了问题,你没跟县令大人解释吗?” “解释了,但他们说若是咱们的木犁出了问题,谁来担责呢?你说这谁敢许诺啊!” “咱家做的木犁,在最底下都刻了苏字印记,李家村做的木犁,组装的木头处,应该短了一小截,很容易区分,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我和爷爷不怕他们赚的多的原因。” “至于木犁的质量保障问题,从苏家村出来的,若非故意损坏,随时可以拿回苏家村修,到时等各村全部都改装完了,留几个人挨村去了解是否有坏的情况,如果有,立刻拉回苏家村改装,还有,每家改装的记得做好标记,真的出了问题,也找的到人不是。” 苏年年的话一出,苏志勇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还好他们俩留了一手,要不然今天这事怕是没完了。 “好,好,好,你们接着玩,我去找县令大人,得赶快把事情给处理好了,不能影响下午的改装工作。” 苏志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将李大河偷学技术的事说与许如清听,并说清楚了苏家村木犁标记的事。 为了稳妥起见,许如清还是派人去了一趟,找了下大河村陈村长的亲戚,拿回了他的木犁。 正午时分,苏志勇他们再次跟着许如清来到陈家村。 “本官现已查明,散架的木犁并非出自苏家村之手,而是李家村中有人借鉴不当制出的劣等货,这才如此轻易散架,陈村长,你可上前来比对一番,自然便知本官说的是真是假!” 陈村长拄着拐杖上前,明显可以看到两个木犁的差距,一个打磨的光滑,一个连把手都还能看到没削平的木头,高下立见。 “左手边的是苏家村造的,另一个便是你亲戚在李家村改装的,相信在场人都能看出来,当初苏家村改装一个是三十文,有人贪图便宜,选择李家村二十文的改装。现在是苏家村与官府合作,才将价格给压下来的。” “都是木头的东西,谁也不能保证不坏,但苏家村改装好后,在春种结束前,每日会派人到各村去查看情况,若是有坏的,立马拿去重装,就冲这点,本官没有理由拒绝,如此我也能向朝廷如实汇报咱们县的情况,让更多人用上好的木犁,种出更好的庄稼。” 许如清的话铿锵有力,句句说到了人的心坎上,他们累死累活,就是希望庄稼能长得好。 有好用且价钱不算贵的木犁,谁会选择没苦硬吃。 陈村长带头回家将自家做了记号的木犁拿过来,其他人也从众似的纷纷去地里拿木犁。 官老爷说了,官府和苏家村合作就几天时间,若是不抓紧,到时候改装要花三十文,还得自己拿去自己拿回来,还不如现在十二文改装了,今天送去明日就能拿回来,他们下午去砍几担柴,钱很快就会回来的。 等所有人都登记好,交了钱,许如清想着出都出来了,干脆到各村转转了解情况。 他们走了附近的几个村子,收了约莫三百来个木犁,十来辆牛车,实在装不下了,苏志勇这才带着一群人打道回府。 “走了,赶快把这些木犁送回去,明日咱们也好早些送回来拉新的木犁。” 苏志勇让他们再仔细检查一下绳子是否有绑结实,千万别把木犁掉了。 一群年轻汉子唱着不知名的山谣,挥动牛鞭,稳稳行驶在泥路上,眼里盛满了喜悦。 第79章 艾草粑粑和地皮菇 翠竹轩。 沐蓉带着小绿姗姗来迟,林舒阳全程笑脸相迎,脸上没半点不耐,吩咐后厨重新加热端上来。 “姨姨,你快尝尝,都是我奶做的,可香了,这是水煮肉片,这是鱼丸汤……” 一般的菜,沐蓉几乎是只要尝上一口,就能知道是如何做的,但她吃了半天,都没吃出鱼丸的做法。 这肉很熟悉,但她一下子想不起来。 “大娘,这是什么肉,为何如此弹嫩,虽没有昨日送的竹荪鲜甜,但味道属实不错。” “这是鱼肉,只要把腥味除了,味道也鲜的很。” 原来如此,她说呢,之前她吃的是完整的一条鱼,没有试过把鱼肉弄成糊糊,没想到这样吃起来还挺不错。 她待会也要回去试试。 她看着皓儿不停地夹着面前拉丝的东西,也夹了一块,眼睛瞬间亮了。 甜的,她好喜欢,追问道,“那这个呢?” “这是拔丝土豆,外面裹了一层糖浆,得趁热吃。” 一盘拔丝土豆,没几分钟就被两人给炫完了。 苏年年看着疯狂炫饭,动作如出一辙的两人,暗自感叹,不愧是母子,真是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顿饭,沐蓉和许文皓吃的很是满足,许文皓还赖着王桂花不肯走。 “老大奶奶,我下次去找老大玩,你能不能再给我做糖土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土豆!” 许文皓人瘦瘦小小的,说起话来是甜的很,特别是对他觉得亲近的人。 可把王桂花给哄的开心的不得了,县令公子什么好吃的没见过,没想到被她的厨艺给征服了。 “好,你下次来苏家村,奶奶让你的小老大带你去拔笋子捡竹荪蛋,回来我就给您做糖土豆吃。”王桂花说话很是温柔,又带着几分逗趣的意味,听的许文皓恨不得现在就跟着去了。 奈何沐蓉抱住了他,笑着对王桂花说:“大娘,相公说过几日会去村里送牌匾,到时我再带皓儿去您家做客,到时您可别嫌弃我们母子啊!” 接着对怀里一直闹腾的许文皓说:“你再闹,过几天就不带你去,我自己去!” 许文皓瞬间安静下来,趴在沐蓉怀里眼巴巴地望着苏年年,“老大,你要等我啊 !” 众人闲聊了一会后,朝着楼下走去,来到柜台前,小绿从袖中掏出一两银子要结账,林舒阳不肯要。 县令夫人难得来翠竹轩吃饭,况且还和苏家人相熟,他怎么敢收钱呢! “掌柜,这钱你必须得收,我是来吃饭的,你就把我当正常食客便成,该多少就多少,要不然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翠竹轩吃饭了。” 沐蓉出门吃饭从未用过县令夫人的身份吃霸王餐,从前不会,以后也自然不会。 她并不缺钱,也不想坏了县衙的名声。 她不懂官场的弯弯绕绕,那就尽量不给自家相公惹麻烦,整天吃吃喝喝睡睡,努力把皓儿抚养成人,看着他娶妻生子,这样的日子她便觉得很好。 林舒阳看了眼王桂花,希望她能帮忙说句话,王桂花低头不语。 通过刚刚的交谈,她或多或少了解县令夫人的性子,看着大大咧咧,温柔大方,实则心思细腻,给人一种疏离感。 要不是年年碰巧救了县令公子,怕是和县令夫人这辈子也绝对不会有交集。 林舒阳最终拗不过,只收了调料和肉钱,毕竟大部分菜都是苏家自己带来的,根本没花钱。 送走沐蓉后,林舒阳把今天的菜钱算了算,豆芽十斤五十文,鱼十条三十文,生姜五斤二十五文,土豆十斤五十文,将钱拿给王桂花,共一百五十五文。 王桂花把钱收好,看着大厅里忙的脚不沾地的伙计,没再打扰林舒阳,起身告辞,先是把姜送到李贵那,然后带着几人去粮铺买了十斤黄豆和绿豆。 春风和煦,阳光正好,野草生长,万物复苏,几人不急不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苏年年东瞧西瞧,突然看到田里长出的草,莫名眼熟,走近拔了一根。 “乖宝,你拿着艾草作甚,它才刚刚长出来,要等它长长了才能拔,等到时候给你洗澡用。” 乡下的夏日常用艾草来泡水洗澡,以减少蚊虫的叮咬,驱虫效果很是不错。 苏年年的皮肤娇嫩,最是惹蚊子喜欢,每次被叮的包要许久才会消,所以每年夏天王桂花都会让苏子宁他们采一大捆晒干,留着慢慢用。 “奶,这个艾草剁碎了可以做饼吃!”苏年年掐了几段艾草的嫩芽,手上瞬间盈满了艾草的清香味。 前世,每逢清明节前夕,白婉都会回乡下一段时间,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艾草粑粑,她说那是她妹妹最喜欢吃的。 所以她也没少吃这玩意。 如今看到了,便有点想尝尝看还是不是那个味。 “我们家乖宝就是厉害,知道这么多能吃的东西,你们几个也快来帮忙。”王桂花走到苏年年身边蹲下,帮着一起摘,还不忘招呼站着的几人一起摘。 艾草并非全都长在一块地方,而是东一片,西一点,所以苏年年他们一路走,一路摘。 等到了苏家村,摘了差不多半筐,能做许多艾草粑粑了。 不仅是艾草,她在路上还发现了地皮菇,青色的,长得有点像木耳,滑滑的,她也捡了小半碗。 这东西沾了许多的沙子,比较难洗,尝尝鲜就够了。 没想到在乡下随便走走,总能有许多新奇的发现。 一回到家,苏志坚他们不在,院子的空地上似乎又多了几个竹荪蛋,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她爹。 但看着艾草和地皮菇,歇了心思,还是趁着新鲜把吃的给做出来吧! 她和大哥二哥把艾草给洗了一部分出来,问在旁边洗地皮菇的王桂花,“奶,家里有糯米吗?” “糯米?”王桂花没听说过。 苏年年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糯米叫什么,只能尽量用简单的话描述,“和我们平时吃的米很像,磨成粉黏黏的……” 她形容了半天,在讲到元宵的时候,王桂花恍然大悟,“乖宝,你说的是江米吧!咱家的都吃完了,村长家去年种的多,待会我去村长家买些回来。” “奶,还得磨成粉!” 王桂花想了想,晒谷场上有磨盘,待会她买完就去晒谷场磨好再回来。 洗完地皮菇,她就拉着苏志强去了,拉磨盘的活,还得力气大的才干的了。 第80章 奶,真香,我来帮你试一下有没有毒! 王桂花还没到晒谷场上,就听到了「乒乒乓乓」敲打木头的声音。 走近些,晒谷场上人头攒动,苏国邦在里头来回穿梭,她一眼便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没打扰他们,而是拉着苏志强从旁边进了磨坊。 这个磨坊是村里人共同出钱盖的,里面有一个大磨盘,放在屋子中央,为村里人共用。 一般也就在年前用的人多,这年过去没多久,磨坊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谷物香气,那是多年来研磨粮食所留下的独特气息。 阳光透过屋顶狭小的天窗洒下,灰尘在光线里飞舞。 “老二,快磨吧!等会还得回去做吃的呢!”王桂花将手中抱着的陶罐放下,催促自家儿子。 边说着,边往中间的磨眼里添了一把江米。 苏志强撸起袖子,双手握住磨盘的推杆,开始用力推动起来。 随着磨盘的转动,江米逐渐被碾碎,白色的糯米粉顺着磨盘的边缘缓缓落下,王桂花添江米的同时,还拿了个小刷子,小心地把粉扫到磨盘下的木槽里,眼神专注而认真。 磨完之后,将木槽里的粉倒回空陶罐中,他们打扫干净磨盘,就马上回去了。 一进院中,王桂花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剁菜的声音,是苏子宁在剁艾草。 王桂花进厨房,把陶罐放到柜中,很自然地接过菜刀开始剁艾草,她的动作熟练而利落,菜刀与木板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空气中渐渐弥漫出艾草独有的清香。 苏年年就在一旁剥笋,做艾草粑粑,怎么能没有馅呢! 刚好家里有笋还有腌菜,炒一下都可以做馅料。 等王桂花切好艾草装在陶碗里,苏年年把洗干净的笋递了过来,“奶,这个也切碎,等一下用来做馅料。” 王桂花接过笋,那笋在她的刀下变成了均匀的小丁,她又从柜子底下的缸中捞出一些腌菜,切碎后和笋丁放在一起。 苏子敬坐在灶台前生火,王桂花开始炒馅料。 她先往锅里放了一小块猪油,等油热把笋丁和腌菜放入锅中,拿着铲子不停地翻炒着。 不一会儿,锅里就传出香味,她又加了些盐和调料,让馅料的香味变得更加浓郁。 另一边,苏子宁已经把艾草和糯米粉混合揉成了面团,那面团呈现淡淡的绿色,很有春天的气息。 王桂花不会包艾草粑粑,但她会做元宵,她揪下一块面团,揉成一个小团,然后用手指捏出一个小窝,用小勺舀了些刚炒制的馅料,再把小窝的口捏和,一个艾草粑粑就做好了。 没有东西垫在底下,苏年年就把笋的外壳洗干净来装,到时候吃起来也方便,不会弄的手上脏脏的。 因为只做了一部分,所以没多久就包好了,大致数着有三四十个,做好后便立刻放在锅上蒸。 苏志坚他们一回来,就闻到了香味,苏子竹手都没来得及洗,飞奔进厨房,“奶,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香死我了。” 苏子竹伸手就要去掀锅盖,被王桂花拍了手背,“看你馋的,手上都是泥巴,把锅弄脏了,今晚你就别吃了。” 苏子竹往王桂花怀里蹭了蹭,撒娇道:“奶,我没挨到锅,你就掀开给我看看好不嘛!”最好可以先给他尝尝,他可以帮忙试下咸淡。 也蒸了这么久了,王桂花掀开锅盖,里面的热气蹭的一下冒了出来,透过朦胧的水汽,可以看到一个个翠绿色的艾草粑粑整齐地排列在蒸笼中。 它们的表皮散发着油润的光泽,看的苏子竹不禁咽了下口水,“奶,真香,我来帮你试一下有没有毒!” 这个东西他没吃过,绿绿的,看起来既新奇又诱人。 王桂花被他的话逗笑了,这臭小子,好吃就好吃,净说些胡话,“快去洗手来,奶让你尝尝。” 苏子竹立马飞奔向院子的水盆旁,把手伸进水里胡乱搓了几下,又急匆匆跑回厨房。 眼睛一刻没有离开蒸笼中的艾草粑粑上,王桂花无奈摇头,但还是从蒸笼里夹了个出来放在碗里,递给苏子竹,“放冷一下再吃,刚出锅的小心别烫着了。” 苏子竹小心翼翼地接过碗,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那艾草的清香混合着面粉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 他轻轻咬了一小口,那软糯的口感和独特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 “奶,这个味道好奇怪,但是好好吃啊。”苏子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一个小小的艾草粑粑三两口就被他吃完了,没尝出味的他砸吧砸吧嘴,也不好意思再问奶要第二个,捏着鼻子出去了。 闻不到味就不会想吃。 王桂花趁着热气,拿小晒篓装了八个,用布包好朝着苏根生家去了。 人家这么照顾他们,他们家有好吃的自然也不能忘了对方,况且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就吃个新鲜。 等她送完回来,天也不早了,李香莲和张紫怡捡完竹荪蛋回来,正在厨房里,一个切菜一个炒。 白菜是不想吃了,于是她们炒了一盘野菜,一盘笋,至于灶台上绿色的东西,她们不会炒,只能等王桂花回来做。 王桂花进屋拿了个蛋出来,和地皮菇一起炒,金黄色的蛋和绿色的地皮菇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她把菜端上桌,四个菜把桌子摆的满满当当,苏国邦和苏志勇一进家,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苏国邦还好些,苏志勇中午都没吃饭,他觉得他现在能吃下一头牛,看到满桌子的菜,眼睛直放光。 等所有人都坐上桌,王桂花说:“今儿回来路上年年又发现了新的吃食,你们都快尝尝,若是好吃,说不定咱家又多了条赚钱的路子。” 受苏年年的影响,现在在王桂花的眼中,只要是和吃的挂钩的东西,就是能赚钱的。 所有人都先夹了个艾草粑粑,清香中夹杂着笋和腌菜的咸香,不论是当主食还是零嘴,味道都很是不错。 地皮菇夹杂着泥土气,对他们吃惯了野菜的人来说算不上惊艳,但加上蛋之后,也不免让人多吃上几口。 第81章 卖艾草粑粑! 一顿饭所有人都吃的饱饱的,王桂花带着几个小的去消食,顺路去村长家再买了几斤江米。 反正家里人都闲着,她盘算着每天去送菜的时候,顺带做些艾草粑粑去镇上卖。 江米十文钱一斤,她大概算了算,一斤粉控制量,能做三十个左右,若是卖三文钱两个,至少能赚上二十文钱,也不费什么力气。 卖不出去也没关系,反正是吃食,总归不会浪费。 说干就干,王桂花把自己的主意说给家里人听。 苏国邦最先表态,他挠挠头,眼里带着几分疑虑,却还是支持道:“这法子听着不错,虽然咱没做过小买卖,但这味道摆在这,肯定能卖出去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那肯定的,娘\/奶的手艺这么好,镇上的人肯定喜欢。” 等所有人吹完彩虹屁,王桂花就带着家里人干起来,家里还剩不少的艾草,李香莲和张紫怡主动揽下清洗的活,苏志强和苏志坚把刚买回来的江米拿去磨碎,苏志勇去挑水,苏年年几个坐在院子里剥笋和洗笋壳。 他们打算先把馅料之类的东西准备好,明早起来就可以直接包,不耽误去镇上的时间。 次日不过卯时,天还没亮,王桂花就已经摸着黑起来忙活做艾草粑粑了。 等人差不多都起来,晒盘里已经摆满了做好的艾草粑粑。 她没敢做多,用了两斤多江米粉,也就包了五十三个,全都放在锅上蒸。 众人吃完饭,艾草粑粑也差不多出锅了。 王桂花挎着装艾草粑粑的篮子,苏子宁背上豆芽,带着苏年年出门了。 他们到镇上时,集市早已人声鼎沸,街道两旁摆满了卖各色东西的小摊,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 苏年年还是第一次来集市,她拉着苏子宁的衣角,眼睛忙不迭地四处张望。 王桂花则在集市上来回穿梭,试图寻找到一个合适的摆摊位置,可惜他们来的晚,好的位置早就被人给占了,剩下的只有边边角角的地,很少有人踏足,更别提卖出去东西。 她摸着越来越冷的艾草粑粑,心里不免焦急起来。 尽管她用布把艾草粑粑包的严严实实,但这么久的路程下来,也快冷的差不多了。 这东西就得趁热吃,要不然邦邦硬的,没人会愿意买。 苏子宁似乎看出了王桂花的急切,提议道,“奶,要不咱们边走边吆喝吧,反正也没啥东西,就像卖糖葫芦的那个爷爷一样。” 王桂花眼前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把装着艾草粑粑的篮子挎的更紧了些,清清嗓子便学着旁边的小贩吆喝:“艾草粑粑嘞,好吃的艾草粑粑,来瞧一瞧看一看嘞!” 没一会,一个中年妇人被他们的吆喝声吸引过来,询问道:“婶子,你口中的艾草粑粑是何物,能让我瞧瞧不?” 王桂花赶忙笑着点头,掀开篮子上的布,露出里面青绿色的草团,她托着底下垫着的笋皮,递到妇人面前。 “你别看它长得不太好看,但吃起来可香了,我们家的娃娃一次能吃三四个呢,里面用了刚发的笋还有自家腌菜,都是今早刚做的,只是村里离镇上远了些,有些冷,若是买了,可以回家热一下,味道会更好。” 听着王桂花的介绍,妇人的眼中多了几分兴趣,问道:“这东西怎么卖?” “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 妇人眼中闪过片刻迟疑,毕竟一个比巴掌大的烧饼才卖一文钱,这还没一个拳头大的东西要卖两文钱,怎么看也不划算,她皱眉说道:“婶子,你这东西可不便宜呢,两文钱够我买两个烧饼了,不能便宜些吗?” 王桂花忙解释,“夫人啊,这可不能这样比,这东西看着小,但里面的用料可精贵着呢,所有东西都是新鲜的,做起来也麻烦的很,您尝一个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妇人还在纠结,苏年年提醒道:“奶,咱们不是有切好的吗?为什么不让姨姨尝尝?” 苏年年猜到了顾客不会轻易买没吃过的东西,所以临出门让奶把一个切成小份,用几片笋皮包着,专门用来试吃。 王桂花赶忙从篮子里拿出一小块试吃的艾草粑粑,递到妇人面前,“夫人,您要是觉得贵,不妨先尝尝这个,您尝过要是觉得不好吃,便可以不买,我觉不多说一句,要是觉得好吃,您再考虑要不要买!” 妇人有些惊讶,看着眼前切的整整齐齐的小份艾草粑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她轻轻放在口中慢慢咀嚼,那独特的口感和丰富的味道在口中散开,笋的脆嫩、腌菜的咸香、艾草的清香以及糯米粉的软糯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味觉体验。 原本觉得不划算的想法开始动摇,妇人点点头,“婶子,味道确实不错,给我包四个吧,我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王桂花高兴地用笋片包好四个艾草粑粑,妇人付完钱,满意地离开了。 新奇的事物出现,总能引起大伙的关注,有了妇人的光顾,周围原本还在观望的人也都纷纷围了过来。 一个年轻的姑娘好奇地问:“大娘,刚才那位婶子买的艾草粑粑真有那么好吃吗?” 王桂花没有跟先前一样重复解释,而是笑着递上一小份试吃的,“你尝尝就知道了,不好吃不要钱!” 那姑娘吃过之后,买了两个。 随着试吃的人越来越多,买的人也多了起来。 苏子宁负责收钱,王桂花则快速包着艾草粑粑。 他们卖了四十个就不卖了,剩下的,她打算拿给林舒阳和小皓儿尝尝。 “大家别挤了,已经没有了,没买到的各位乡亲请明日再来,明早我多做些!”王桂花把篮子用布盖上,大声地冲着人群喊。 没买到的人心中懊悔不已,没能先下手为强,人群中传来一阵哭声。 “乖孙,奶奶明天早点来,多给你买几个好不好?” 一位大娘在安慰她的孙子,孙子刚刚才尝到一小块,正央着她买呢,她嫌贵,犹豫片刻,没想到就卖没了,孙子在旁边哭闹着要吃,她也没有办法。 可孩子就是不听,大声地哭着不肯离开。 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王桂花才悄悄靠近,从篮子里取了个递给小孩。 大娘咬牙从荷包里掏出两文钱,王桂花收下后说:“您刚刚说明日还要照顾我生意,今日的这个就算在明日的一起!明日给一文钱就行了。” 很少人会买一个,大多是买两个的,便宜一文钱。 都是做奶奶的,这一点心思也能理解。 那位大娘千恩万谢抱着孙子离开了。 第82章 土豆切块准备种植中… 王桂花接过苏子宁手里的铜板贴身放好,牵着两人去了翠竹轩。 “林掌柜,我们来送豆芽了!” 苏子宁取下背后的竹篓,跟着小二去后厨称重,王桂花把篮子放在柜台上,取出五个艾草粑粑,“林掌柜,刚做的吃食,你尝尝!” 林舒阳心头一喜,这话传到他耳中,无异于在说我给你送新菜谱来了。 昨日县令夫人走后,来了一大波人进店尝新菜,菜味道本来就不错,再加上他前几日的造势,生意好的不得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新的菜色了,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他抓起一个尝了口,食材都是常见的农家菜,不算特别惊艳,但胜在味道独特。 或许他可以让后厨改良一下里面的馅料,加点肉沫进去,味道肯定比现在更好吃。 在他边吃边琢磨的时候,小二领着苏子宁回来了,“掌柜的,豆芽称完十一斤!” 林舒阳掏出手帕擦了下手,开始拨弄算盘,把钱递给王桂花。 他刚想和几人探讨一下艾草粑粑的做法和售卖,结果三人收完钱就转身离开。 林舒阳:…… 不是来谈生意的吗?吊他胃口?他承认他们成功了。 林舒阳赶紧追了上去,笑容中带着几分讨好,“苏大娘,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王桂花一脸懵,他们今天来镇上就两件事,一是送豆芽,二是卖艾草粑粑,她不记得还有什么事。 林舒阳再次提醒,“您这吃食的做法还没教后厨呢!” 王桂花恍然大悟,心思几转,她今日卖艾草粑粑才尝到一点甜头,事业刚刚起步,怎么可能会同意把做法交给翠竹轩。 艾草也就现在才有,等过一段时间就没了,她也不能保证稳定供应,况且这吃食充其量只能算是早点或者零嘴,并不是主菜,不影响翠竹轩的生意,也不算违背契约。 综合考虑下来,她还是想自己卖,至少钱都是实打实的落进她的口袋。 于是委婉拒绝道,“林掌柜,你误会了,艾草粑粑我是拿来给你尝尝鲜的,不算是菜方子,等月底,我们家自会把新的菜谱告知你的。” 王桂花这话说的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林舒阳虽然有心想要,但想起昨天的县令夫人,到底没再说什么。 “那麻烦您明日来时多带些土豆,后厨剩的不多了。” 苏年年拉着林舒阳的衣摆,晃了晃,“叔叔,我们家剩的也不多了,你慢点用,要不然到时候就没有了。” 她没说假话,土豆还没种下去,加上这些天吃的以及卖的,还剩不到四十斤,若是按照这个速度,没几天就该一个不剩了。 林舒阳面露难色,昨天他看着县令夫人和公子干完了一盘土豆,自然向客人首推这道菜,吃过的客人反响都不错,那今天肯定也会卖的不少,若是不能维持供应的话,那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意飞走。 苏子宁低头沉思片刻说:“林掌柜,为何不限量售出,先到先得,既吸引客人,也能在我们提供上之前维持一段时间。” 物以稀为贵,拔丝土豆偶尔吃还行,但吃多了就容易腻味,这样做也能防止客人在短时间内流失。 林舒阳觉得此法行得通,但转念一想眼神黯淡下来,“若是限量,客人会不会觉得咱故意吊着他们胃口,我怕物极必反,客人心生不满,以后就不再光顾了。” 那就摆在明面上说,店里土豆不够,只能每日供应三份,直到新的土豆长出来。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这话放在现代适用,放在普遍淳朴的百姓身上,相信也能适用。 苏年年把想法告知苏子宁,他转而复述出来。 林舒阳沉默良久,同意了,苏家没有土豆,他也不能凭空变出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们又去县衙送了艾草粑粑,没多停留就立即赶回去。 苏年年觉得自己好忙,她想去摘艾草捡竹荪蛋,但从刚刚的情况看来,种土豆也得提上日程了! …… 土豆用竹筐装着放在房间的阴暗角落里,在这种环境中保存的土豆比较容易发芽。 苏年年和苏子宁先把土豆给倒在地上,扒拉一通后挑出最底下也是最容易生芽的土豆放在一旁,再仔细挑拣后,把有芽的抱到院子里,王桂花从厨房铲了一大堆草木灰放在一边。 “奶,这个土豆可以切成好多块,然后沾上草木灰,用晒盘装好,等过几天芽长出来了,就可以种到地里去。” 本来这土豆小,苏年年没打算切开,而是直接种到地里去,但现在根本就不够卖,能省则省。 只要切的时候注意点,保证切下来的土豆上都有芽,并且用草木灰做好消毒杀菌工作,土豆能存活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她打算先试一部分,若是这个法子行不通,再一整个种到地里去。 做完这些,王桂花把晒盘端进屋,打开窗子通风,开始准备午饭,苏年年跟着苏子宁去竹林喊人回家吃饭。 一路上,他们看见了许多来拔笋的女人和小孩,纷纷和他们打招呼,苏年年不认人,皆以微笑回应。 找到苏志坚时,他已经拔了满满一竹篓笋子,但竹荪蛋却少的可怜,只有五个。 “爹,是没有竹荪蛋了吗?”苏年年不解地问。 按道理说这片竹林这么大,就算竹荪稀缺,肯定也不止三四十个吧! “现在拔笋的村里人越来越多,有人在的地方都不好去找,往深一点也去不了,今天一上午,就找到这么几个。” 苏志坚叹了口气 ,他也想多找几个,但情况不允许啊! 说实话,苏年年对这么几个是不太满意的,她想往里走去找找,没人踏足的地方说不定更多。 至于里面有人住,她觉得问题不大,又不是洪水猛兽,吃人妖怪,只要她动作轻些,不靠近别人住所不就好了。 万一被发现了,骂两句就骂两句,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赚钱最重要。 苏子竹和苏子叶跟几个小孩在竹林里蹿来蹿去,看见她后,笑闹着朝这边跑来,不由地让苏年年萌生一个主意。 第83章 找村里的孩子一起捡竹荪蛋! “妹妹,你回来了!”苏子竹热情地拉住她的手摇晃,并冲着身后的一群小萝卜头说:“你们看,这就是我妹妹,漂亮吧,她还会给我们买烧饼吃呢,香香的,脆脆的,你们就没吃过吧!” 那赤裸裸的炫耀意味挡都挡不住,苏年年汗颜,昨天的烧饼是她买给大哥和二哥吃的,结果他们俩舍不得吃,这才留到家让家里人一人尝了点,没想到四哥把所有的功劳都归结到她身上,她这怎么好意思。 苏子竹还在持续输出,“我妹妹可聪明了,她会带我去捉鱼玩还会给我做好吃的……” 此处省略五百字。 苏年年被苏子竹吹的是天上有地上无,急忙捂住他的嘴,生怕他下一句就是我妹妹会吃屎,你们妹妹不会吧! 再说她其实也没做什么事,要不然怎么会连欠的债还没还清。 苏文财擦了下脑袋的汗,吸了吸鼻子,凑到苏子竹面前,“阿竹,我们能不能换个妹妹?我们家有可多了,我随你挑!”听这语气带着三分羡慕,三分骄傲,还有四分小心翼翼。 苏文财今年六岁,家里还有三个妹妹,所以才能这么大方地说出随便选的话。 他们家妹妹只会向爹娘告状,整天像个疯婆子一样追着他跑,别说给他做吃的了,不抢他吃的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年年:…… 还好苏子竹知道分寸,立马拒绝了,他们家就这一个宝贝妹妹,要是真换了,他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苏年年这才想起正事,把苏子竹和苏子叶拉到旁边,小声嘀咕,“四哥,五哥,村里的小孩多吗?” 苏子叶点头,村里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有一二十个,这里的五六个小孩都是他们平时玩的比较好的。 “那如果让他们帮忙捡竹荪蛋,捡两个竹荪蛋给他们一文钱,你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 他们家今天就三个人捡竹荪蛋,其他人都去摘艾草了。 但其实主要就是苏志坚一个人在捡,可想而知效率非常之低。 她想调动村里的小孩帮忙捡,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苏子竹不想答应,因为这东西对村里人来说根本不值钱,有这个钱还不如给他赚,而且两个竹荪蛋就能换一文钱,这也太贵了。 “妹妹,你不要找他们了,我来捡,你给我钱好了,我赚钱给你买糖吃!” 苏年年翻了个白眼,四哥这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但关键是得找到啊,光靠他一个人,等竹荪都枯萎了,说不定都没找到几个。 “四哥,你要是找的到,我也照样给你钱。”苏年年站在土堆上,摸了摸他的头。 “妹妹,这东西真的有那么值钱吗?”苏子叶问,现在家里人都各忙各的,今天他就找到了一个,如果这样下去,确实太难找了。 苏年年被问倒了,这个朝代也没见着有卖竹荪的,具体的价格她也无从得知,但她总觉得竹荪肯定能卖钱。 她先前还想一文钱换一个竹荪蛋,但看两个哥哥的表情,绝对不会同意,那就两个一文钱。 “五哥,你去跟你的小伙伴们说一下,就两个换一文钱,不要烂的,下午捡完了你带他们一起去家里,我来结钱。” “让他们相互通知一下,要是有其他孩子愿意,也可以一起去捡。” 苏子叶转身去和苏文财他们说了,所有小孩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他们也能赚钱了,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叶子,你们家真的收蛇蛋吗?” “两个蛇蛋就能换一文钱?” …… “叶子,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是骗我们的吧!”苏文宝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苏子叶。 “只有我哥会骗人,我从来不骗人,你不信的话那就别信,到时候别人换了钱你别到我面前哭鼻子。” 苏子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成功把苏文宝给唬住了,他蹭了蹭苏子叶,“叶子,我没有不信你,等我回家吃完饭就来找你,咱们一起去捡蛇蛋。” 苏文财也随声附和道:“阿宝,待会你吃完饭也叫一下我,要不然我奶又要让我睡觉。” 苏文财和苏文宝是堂兄弟,住的地方就隔了一堵墙,年龄相仿,又是亲戚,两人平时关系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有他们俩带头,其他的小萝卜头也都答应下来,约好中午吃完饭在苏子叶家集合,一起去捡蛇蛋。 “你们可以叫上其他人一起,到时候咱们也能早点找完,早点给你们结钱。” 苏子叶刚说完,苏宝财的眼睛一下亮了,“我妹妹收吗?” 他们家这么多孩子,要是都能去捡的话,那不是能赚好多钱! 苏子竹打断他,没好气道:“宝财,你脑子坏了,我们收蛇蛋,谁要收你妹妹啊!” 苏宝财一个心思都在赚钱上,没在意苏子竹骂他的话,摆手解释道:“我是说我妹妹她们能不能也去捡,不是要收我妹妹!” 苏年年站在身后听完了一系列对话,笑着走过来说:“大家都可以捡,不过得注意安全。” 现在这个时候,蛇差不多快结束冬眠,保不齐在他们捡竹荪的时候,一不留神就被咬,所以她得提醒一下。 “妹妹你放心,我们都在这旁边捡,不会进去的。”苏文财笑的眉眼弯弯,极力想跟苏年年拉近关系,被苏子竹挡住了。 “宝财,你妹妹在家呢,这是我妹妹,你怎么能叫她妹妹呢?” “她比我小,不应该叫妹妹吗?” 苏子竹理论不过,耍起无赖来,“我不管,你就是不能叫妹妹,她是我们家的。”说完,他就拉着苏年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臭文财,自己有妹妹,还抢他妹妹,他以后不要跟他好了。 苏年年对此只觉得好笑,没想到她哥,人不大,但占有欲还挺强的。 苏子叶跟苏宝财他们交代完,也快步追了上来,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苏年年总觉得好像忘了啥,一时没想起来。 第84章 都是他们小孩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等苏子竹走后,苏文财他们也都一窝蜂地散开,将捡蛇蛋能赚钱的事奔走相告,都想着快点回家吃饭,不能影响下午赚钱。 苏年年回到家,这才想起来刚刚忘了啥事,爹和大哥还在找竹荪蛋呢。 好在他们俩没找着人,又问了旁边的村人,知道苏年年他们已经回家,才放心背着竹篓离开。 李香莲她们一个早上摘了两竹篓艾草,够用上一两天了。 堂屋内,王桂花把今天卖艾草粑粑的钱倒出来数了数,一共六十二文,可把家里人全都给惊呆了。 乖乖,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卖这么多钱,刨去成本,也能赚个三十多文,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李香莲干劲十足,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娘,等下午我们再去多摘些艾叶,明早我和怡姐跟您一块去镇上,分散开来卖,生意肯定会更好的。” 张紫怡有些抹不开面子,连忙摆手拒绝,“大嫂,我……我就不去了,你明天帮着娘一块卖,我就留在家里继续去摘艾草,咱们要是都去了,就没人摘艾草了。” 她其实很纠结,心里想跟大嫂和娘一起去镇上卖艾草粑粑的,但她没做过生意,不像大嫂性子爽直,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去吸引客人,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做好后勤工作吧,反正都是为家里出力。 苏年年:没有看出我娘还有点轻微社恐呢! 王桂花把钱装好,对李香莲的提议很是赞成,今天要不是宁哥儿在,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多叫上几个人一起,也能多赚些钱不是。 “香莲说的对,今天才刚开始,过几天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的,要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紫怡啊,拔艾草的事不急,先卖了艾草粑粑,咱回来的时候可以边走边找,今早这旁边的都被你们摘完了吧?” “你们也好久没去镇上了,要不是艳姐有了身孕,咱们娘四个就一起去,带你们去成衣铺看看,买些布头回来缝衣服,我昨晚还瞧见几个哥儿的袜子都破了洞,也让艳姐在家打发时间,给肚子里的多做些鞋袜。” 王桂花体贴地关注到了默默埋头吃饭的刘艳,令她扒饭的手顿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 除了照顾豆芽,她貌似就无事可做了,家里人把活都抢着做了,她本想跟着李香莲她们去拔笋和摘艾草,但这些活都要弯腰,她早年生敬哥儿的时候伤着了,又大着肚子,导致她的腰弯下没多久就会隐隐发疼,确实是适合在家做针线活,她也喜欢做这个活。 “谢谢娘,家里的事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去做生意吧!” 张紫怡低着头沉默,苏年年迈着小短腿跳下凳子,端着碗爬到她边上,小声说:“娘,没事,明天我和你一起配合着卖,你就负责数钱好了。” 这话把张紫怡最后的一点退缩念头给打消了,自家女儿都能干的事,自己这个当娘的怎么能差一头呢! 一家人还沉浸在温馨的对话中,外面传来了喊声,“桂花啊,在家吗?”听声音是个女人。 王桂花起身出去,看到连秀还有黄芹分别扯着自家哭哭啼啼的孙子走进院子。 连秀先行开口道歉,“桂花啊,真是对不住,我们家文财在村里乱说话,搞得别人都以为捡蛇蛋能赚钱,估计待会都得上你家来闹,我已经教训过他了,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黄芹拉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苏文宝上前一步,“快跟桂花奶奶道歉,你们孩子的玩笑话怎么能骗别人呢!” 苏文宝哭的更凶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做错了啥,他不过是回家跟他奶说他要快点吃饭下午去赚钱,怎么就骗人了。 没天理啊!他好委屈,好冤枉。 苏文财也被苏文宝给感染了,两个人挨在一起抱头痛哭,难兄难弟啊! 苏子竹听出了外面人的声音,从凳子上跳下去跑到两人面前。 “你们就吃完饭了?” “不是要去捡蛇蛋吗?” “你们干嘛哭啊!” 最后一句,终于问到了点子上,苏文财抽抽搭搭地说,“竹子,不是你们说捡蛇蛋能赚钱吗?为什么我奶还打我,说我骗人呢?” 苏子竹瞅了眼连奶奶和黄奶奶,非常讲义气地点头,“是啊,两个蛇蛋一文钱,我不会骗人的,只有我弟弟才会。”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苏年年扯了下苏志坚的袖子,“爹,我跟村里的孩子说捡两个竹荪蛋一文钱,刚刚要说的,没想到他们先找来了,你跟他们解释一下!” 苏志坚走到王桂花旁边,好声好气地说:“两位婶子,孩子没骗人,我们家确实在收蛇蛋,我一个人找的眼花了都看不到几个,正巧看到村里的孩子在玩,就想让他们帮忙,两个一文钱,等下午我带他们一起去捡。” 连秀和黄芹见苏志坚的话不似作假,尴尬地摸摸自家孙子的头以示安抚。 现在桂花家在苏家村的地位仅次于村长,又带着她们一起赚钱,她们感激都来不及,还以为这两个小子是想骗桂花家的钱,这才带人来赔罪,谁成想人家是真的出钱收蛇蛋,闹了个大乌龙。 连秀哎了一声,拉着王桂花的手,“桂花,都是乡里乡亲的,还谈什么钱,你们家要是想捡蛇蛋,我让家里几个小的都去帮忙,钱就不用了,反正他们成天跟猴似的到处蹿,都是顺便的小事。” 苏年年眉头轻皱,虽然知道村里人是好心,但她都跟这群孩子说好了,大人为了面子说不要钱的话,从来没有考虑过小孩的感受,可能在大人眼里是几文钱,但在孩子眼里确是他们一天的劳动成果。 再说也就几文钱的事,没必要伤了小孩子的心,她拉着张紫怡的手,“娘,我会给钱的,我有钱!” 每次王桂花收了钱,都会给她几文,给几个哥哥一人一文,他们也会统统塞到她的荷包里,到现在,有几十文了。 舍小钱为大钱,所以她对几文钱在乎却也没有特别在乎。 张紫怡还没开口,王桂花先说了,“连秀,这都是他们小孩子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反正现在村里都知道了,要是不给你家文财,给了小石头他们,文财不得羡慕死,说了多少就是多少,别争来争去的。” “你们是还没吃饭吧,赶快带着文财和文宝回去吃,等会其他孩子都来了,还得等他们俩呢!” 文财和文宝一听急了,他们本来就是想早点回家吃饭然后去捡蛇蛋的,白白浪费了这么久时间,立马跟苏子竹说了声就跑回家去了。 第85章 竹林深处捡竹荪蛋,抓野兔! 苏年年心里一片温热,奶奶真的很懂小孩子,她好喜欢。 送走了苏文财他们,王桂花把所有人叫回去吃饭,“乖宝,你是想让村里的孩子一起捡是吗?” “对,今天爹就捡了五个,这竹荪在野外不能保存太长时间,要是不尽快摘了,就会枯萎,现在家里忙木犁,忙做艾草粑粑,都没啥心思去捡竹荪,我让村里的孩子一起捡,这样也会快很多,家里也能多抽出时间做别的事。” 苏年年说完,舀了一口饭喂到嘴里,她也得快点吃,等会去捡竹荪。 王桂花没再多说,孩子喜欢就由着她去吧! 没一会,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结伴的孩子,其中还包括刚送完木犁回来没多久的苏平安。 苏子竹像个小大人似的,学着之前集会时村长的姿态,双手背在身后维持秩序,“你们都不要吵了,等我妹妹吃完饭,咱们就去。” 所有孩子都保持沉默,这画面让苏子轩眼红极了,他就跟着去摘了个艾草的功夫,感觉老四要造反了。 一把搂着苏子竹脖子,敲了下他的头,“老四,你挺威风的嘛! 苏子竹嘿嘿一笑,傲气十足,“三哥,也没有啦,妹妹让我待会带着他们一起,告诉他们要捡什么样的,所以他们才听我的。” 苏子轩一听不乐意了,他才是老大,“不行,我不去摘艾草了,我也要去捡竹荪蛋。” 最后,苏志坚带着家里所有孩子去捡竹荪蛋,王桂花跟着李香莲他们去摘艾草。 跟孩子们都交代好了采摘问题以及安全问题,所有人都四散开来寻找竹荪蛋,苏年年则趁着这个空隙,悄悄往竹林深处去了。 竹林深处很少有人踏足,高大的竹子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修长的竹干直冲云霄,枝叶交错在一起,只偶尔有几缕细碎的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 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竹叶,她随手拔了根笋,用笋的尖端在竹子底部不断地拨弄着,寻找隐藏在底下的竹荪蛋。 竹荪作为腐生真菌,依靠分解竹子等植物残体中的有机物质来获取营养,这种环境最是适宜它的生长。 她的动作很轻,目光不断在竹林里逡巡,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着竹荪蛋的角落。 非常幸运的,她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已经开花了的竹荪,它们从腐殖质里冒出头来,轻柔的展开菌裙,在明明暗暗的竹影下透出一种空灵的美。 她小心地摘下,用笋壳包好,继续寻找着。 不到半个时辰,苏年年找到了十多个竹荪蛋以及三朵开了花的竹荪,心情愉悦地哼起小调。 随着深入竹林,光线变得更加昏暗,周围的竹子似乎也更加高大粗壮。 这里应该就是最深处了吧!她想着,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蹲在地上不断翻找着,绕过一丛盘根错节的竹根,她又发现了一小簇竹荪蛋,有四五个。 正当她准备在仔细搜索这片区域时,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在身后响起,她警觉地猛然转身,目光朝着声源处望去,原来是一只野兔,正眨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她突然想起许文皓说的想要一只兔宝宝。 上次林舒阳给的兔子并没有吃掉,她奶说要养段时间再吃,要是能抓到这只,说不定还真能送许文皓一只。 她轻声蹲下身子,把衣服兜住的竹荪蛋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目光紧紧锁定那只野兔。 野兔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耳朵微微抖了抖,但并没有立即跑开,仍旧傻傻地望着她。 苏年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距离,当感觉差不多时,她猛的伸出双手,朝着野兔生扑过去。 野兔反应极快,后腿用力一蹬,像一道灰色的闪电般向旁边蹿去,她扑了个空,手掌擦过地面的竹叶,一阵刺痛传来,但她顾不了这些,迅速起身,再次朝着野兔逃窜的方向追去。 一人一兔在竹林里上演它逃她追,它插翅难飞的戏码,就在野兔即将进入洞穴之际,她看准时机再次扑了过去,硬生生抓住了它的一条腿,把它从洞中揪了出来。 她跪在地上往洞里瞧了瞧,狡兔三窟,这里面肯定不止一只,可惜没有带打火工具,要不然她肯定给它一窝端了。 不过有一只也不错,苏年年自我安慰,拎着兔子的脖颈部位,直起身子,擦了下额上的汗,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可惜走的快,没注意到远处正在朝这边走来的苏子宁和苏子敬。 苏年年东绕西绕,沿着走过的足迹回到了放竹荪的地方,她现在抓着野兔,也不方便继续找竹荪蛋 于是左手拎着兔子,右手兜起竹荪蛋和竹荪,原路返回。 苏年年特意往人少的地方走,没想到碰到了蹲在地上的苏志坚。 她蹑手蹑脚地打算悄悄离开,结果苏志坚正好抬眼,和脸上脏兮兮,头上还插了几片竹叶的她对视上了。 苏年年知道躲不过去,试图蒙混过关,小跑着上前炫耀她的战利品,“爹,你看我抓到什么了!” 苏志坚的第一反应:“崽,你是去跟人打架了吗?咋浑身都脏兮兮的?” 苏年年尴尬地笑了笑,把手中的野兔举得高高的,试图转移话题,“爹,你看,我抓到了一只野兔,还采了这么多竹荪蛋。” 苏志坚站起身来,把她怀里的竹荪都捡到竹篓里,拧眉抱着她仔细打量了一圈,发现她的手划伤后,脸色变得严肃而又认真,“崽,你这手怎么弄的,走,爹带你去找根生叔。”他背起竹篓,一手抓住兔子,一手把苏年年抱着往村里走。 他根本不在乎兔子不兔子的,反正不吃也不会少块肉,但宝贝闺女受伤了,在他这就是天大的事。 苏年年满不在乎地说:“爹,没事的,就是一点划伤,马上就会好的。” 爹要是不说,她都没注意,浅浅的擦伤而已,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前世她受过比这严重不知道多少倍的伤,还不是照样挺过来了,现在不过是洒洒水啦! 苏志坚什么事都能依着苏年年,但唯独这事不行,“崽,你在爹这就是天,你的事就没有小事,你乖乖的,爹带你去找根生爷爷看看,爹也能放心不是。” 苏年年拗不过,她知道爹是真的疼爱她,便也不再多说,回家放下东西后去了苏根生家。 第86章 你要是再晚来一点,伤口都要好了! 两人到苏根生家时,他正在院中将架子上的草药翻晒。 苏志坚抱着人进院,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叔,你快帮我家闺女看看!” 苏根生看这情景,还以为苏年年受了很严重的伤,忙说道:“快进屋,我来看看。” 他现在是怕了三伢家有人这样来喊他,不是昏迷就是溺水,他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快步进屋,他伸手就要把脉,被苏志坚给打断了,“叔,你看看,这手都破皮了,要不要上药啊!” 苏根生把苏年年的手托在手中,仔细查看起来,只见那小手的掌心处擦破了一块皮,周围微微泛红,虽然看着狼狈,但其实并不严重。 无语地瞥了眼苏志坚,“你要是再晚来一点,伤口都要好了!” 这爹当的贼不靠谱,整天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 不过,他对苏年年还是脾气非常好的,温和地问道:“年年,你跟爷爷说,这是怎么弄的?” 苏年年下意识缩了下手,“根生爷爷,我没事,就是在竹林里摔了一跤,不疼的。” 苏根生目光锐利,一下子瞧见了她的小动作,轻笑了声,这小丫头怕他知道她身体的状况嘛! 随后,他转头对苏志坚说,“小牛,你去外头井里舀点水来清洗伤口,再问你婶子拿金创药来,她知道在哪。” 苏志坚诶了一声,出去去打水了,有根生叔在,他放心不少。 苏根生再次把目光投向苏年年,“伸手,爷爷给你把个脉!” “不用啦,我没事!” 苏年年一听,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上次是爷爷奶奶在,没办法,但现在她不想把脉。 “快点,要不然你爹进来了,我就跟他说了!”苏根生故意板起脸,搬出苏志坚来,苏年年只能不情愿地慢慢伸出手。 苏志坚打好水,顾芸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两人见苏根生在把脉,动作轻了几分,直到他放下手,苏志坚才把盆放到桌上,问道:“叔,我闺女身体咋样?” 苏根生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沾水,轻轻地给苏年年擦拭伤口,“没事,年丫头的身体好的很。” 这副身子娇弱,对痛觉较为敏感,疼的苏年年皱了皱眉头,眼泪不自觉掉下,但还是忍着没有吭声。 “你笨手笨脚的,把年年都擦疼了,我来!”顾芸接过苏根生手里的活,边吹边擦伤口,安慰道,“年年不疼啊,奶奶轻轻的。” 把伤口上的脏污擦好,顾芸用小竹签调了一点药膏,小心地涂抹在伤口处。 药膏刚涂上,一种清凉的感觉在手上蔓延,掌心的疼痛感消失大半,效果不错,苏年年再次对苏根生刮目相看。 这人给她的感觉,不仅医术厉害,在某些方面也是敏锐的很,她挺怕一个不注意,在苏根生面前露馅的。 苏年年把荷包拿给苏志坚,让他付钱,但苏根生不肯收,“小牛,你要是想谢我,下次做了艾草的吃食,送几个给我,你婶子喜欢吃。” 艾草对妇人有滋阴养血,补血补气以及祛寒止疼的效果,所谓药食同源,做成吃食后对人体也无甚负担。 上次王桂花送的,他吃了两个,其他都被顾芸吃了,看出自家娘子喜欢,他不好意思上门讨要,用吃食抵药费,应该是可以的吧! “哎,叔,你不早说,现在家里卖艾草粑粑赚钱,等明早我娘做好了,我立马给你送过来,保证热乎!” …… 竹林里,苏子宁和苏子敬先去找了下墨染,表明自己想要在竹林里捡竹荪蛋的来意,试图征求他的同意。 墨染翻了一页书,头偏向一边,似在考虑,躲在屏风后的柳白略微点头,他缓缓开口,“好,只要不靠近我这竹屋,其他的事你们随意。” 两兄弟相视一笑,恭敬行礼,“先生放心,我们知道先生喜静,就在旁边捡竹荪蛋,绝不会影响先生休息。” 说完,两人不再逗留,转身离开竹屋,迫不及待地去找竹荪蛋了。 妹妹想要竹荪蛋,有那么多孩子在外面找,他们既然认识墨先生,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幸好先生没有拒绝他们,他们得抓紧时间赶快捡完回家,不影响先生清净。 柳白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两人的身影走远,直到彻底消失在竹林深处,才关上门随意坐下。 墨染修长的手指缓缓翻了一页书,头稍稍抬起,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阴影,望向柳白,“师兄既然怕被苏家人发现,为何还要答应他们进竹林找东西?” 柳白手撑在桌上,一只手拿着装有水的杯子轻轻摇晃,溅起点点涟漪,话中带着几分凝重,“发现是早晚的事,昨夜我算了一卦,有贵客从北方来,福祸未知,苏家村这样平静的日子,怕是长久不了了,我能做的,就是在小姑娘有自保能力前,能拖多久拖多久。” “苏家人想赚钱,我自然是支持的,我不仅支持,还希望他们能留有一定的后手,不至于在那位动手时毫无抵抗之力。” 墨染将书合上,面色依旧平静,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封信,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师兄不妨看看,说不定有惊喜。” 柳白迟疑片刻,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拆开信封,信的内容很简单:镇国将军自北向南,欲往锦州寻其妹。 墨染见柳白盯着信半天没回神,缓缓说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便是师兄口中的贵客。” “若是得到此人帮助,相信平静的日子还能多维持一段时间,师兄,你说呢!” 柳白看着眼前的少年,思绪万千,有欣慰,有惊喜,还有一丝惊讶。 几年未见,从前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娃娃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甚至比他还厉害上许多。 欣慰之余,又陷入了深思,他并不想把师弟卷入其中,不如趁现在断个干净。 第87章 我……可能比师兄想象中的更有本事! 墨染给自己倒了杯茶,没忽略掉柳白眼中的挣扎之色,轻笑开口,“师兄不会以为,我下山这三年时间只待在竹林里看书吧!” 他顿了顿,骨节分明的大掌握住了柳白的手,大拇指在他的手背下轻轻摩挲,眼神带有几分侵略性。 “我……可能比师兄想象中的更有本事,所以师兄也是有靠山的人,万事有我,千万别想着把我给抛下,不然……” 柳白不知不觉被人压了一头,那人还是他师弟,要是不找回场子,他这师兄当的也太失败了吧! 何况他没打算藏着掖着,梗着脖子大声反驳,“不然你想怎样,你这小子还想欺师灭祖不成,师兄我都是为你好,你反倒不领情,到时候出了事,可怪不了我,是你自己非得找死的。” 墨染见目的已经达到,便顺着台阶下了,给柳白倒了杯茶,柔声安慰炸毛的人,“是是是,都是我自愿的,出了事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师兄无关。” 柳白见这个傻子油盐不进,茶也不喝了,起身朝外走去,他得喝点酒缓缓,也想想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现在不仅要考虑小丫头,还得顺带考虑墨染,真真是年纪不大就要当老妈子,操心这操心那的,难怪他的头发全白了。 弄的他都有点怀疑上一世是不是做了什么孽,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什么事都让他遇上了。 略微仰起头,原本一碧如洗的天空,此刻被一片片形状各异的云所遮挡,将天空的蓝分割的支离破碎。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预感,感觉仿佛在无形之中有双手在不断地操控着这一切,而他们的命运似乎都被这双看不见的手随意拨弄着。 可是,任凭他绞尽脑汁,仍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心中烦躁异常,走路的速度也快上许多。 …… 竹林的另一边,苏子宁两兄弟一刻不停地在竹林里穿梭,手中动作不断,背上的竹篓不时发出竹荪碰撞的响声,连带着脚步中难以掩饰的喜悦声,在寂静的竹林中回荡。 苏子宁动作熟练的将埋在竹叶下的竹荪蛋轻轻放进竹篓里,看着里面积攒了不少,对着苏子敬说:“老二,差不多了,咱们回吧,要不然妹妹一个人在外面找,我不放心。” 他们俩本就是偷偷进来的,自然没跟苏年年说,他知道,要是他说了,她肯定也会闹着要跟他们一起进来的,所以他们想着速战速决,趁着外面有那么多孩子给他们打掩护,于是才放心地进里面来。 现在捡的差不多了,要是太多的话,回家也不好解释。 苏子敬蹲下身子把发现的两个竹荪蛋捡起,走到苏子宁身边,“哥,走吧,咱们绕到西边的小树林那,再回到竹林前边,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两人边走边捡,直到绕路到许多孩子聚集的地方,一眼便瞧见了孩子中间的苏子轩和苏子竹。 “老三,老四,你们俩在干啥呢?” 苏子竹面上带笑,蹦蹦跳跳朝这两人跑来,“大哥,我在监督他们捡竹荪蛋,还要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苏子敬敲了下他的头,无语地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躲懒,你在监督他们,那老三在干嘛?” 苏子轩慢慢走过来,没觉得自己有哪不对,硬气地说:“我在监督老四呢!” 老四监督其他人,他就监督老四,这样算,还是他最大,最厉害。 苏子宁觉得这两个傻弟弟的脑回路贼清奇,家里人都这么聪明,怎么就生出了两朵奇葩。 不想跟他们多说,他问道:“好了,别贫嘴了,你们俩看到妹妹到哪去了吗?” “妹妹??”两人对视,他们刚刚都忙着监督村里其他孩子了,没太注意妹妹,妹妹一直不是喜欢黏着大哥二哥嘛,怎么他们会不知道?难不成妹妹又丢了? 苏子宁看这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啥也不知道,拉着苏子敬往其他地方去了。 苏子轩和苏子竹心里害怕,也跟了上来,“大哥,二哥,你们别急,说不定妹妹跟老五在一起呢!”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苏子宁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们找到苏子叶的时候,他正和苏平安一块找竹荪,两人不知在聊什么,笑的很是开心。 “哥,我捡了三个蛇蛋,给你!”苏子叶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了大哥他们,连忙把兜里的竹荪蛋捧着交给苏子宁。 苏子敬接过后问道:“老五,你看见年年了吗?” 苏子叶点头,“妹妹被爹带回去了!” 他和平安哥在这旁边捡,看到爹抱着妹妹离开,他本来想打招呼的,但爹走的很快,他又忙着捡竹荪蛋,就没跟着回去。 苏子竹拉着苏子敬胳膊的手松开,也没了心思再去跟那群孩子玩,跟着苏子宁他们回家了。 还好没出事,要不然他们俩的小命不保。 苏子宁明显察觉出不对劲,按道理说妹妹不应该会回去的这么早,要么是出事了,要么就是有了新的赚钱点子,他心中倾向于后者,但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苏年年正坐在院子里,拿着烂白菜叶子喂笼子里的两只兔子。 苏志强在编竹篮,刘艳坐在一旁补衣服,苏志坚在种竹荪蛋,一切看起来都相安无事。 苏子竹冲到苏年年面前抱住了她,呜呜地喊起来,“妹妹,你都不知道,没找到你,我差点要被吓死了。” 苏子宁、苏子敬:…… 刚刚那个耀武扬威的人是谁啊,现在这个卖惨的人又是谁? 真没想到,老四还有点演技在身上! 苏年年虽然知道这里面有演戏成分在,但还是耐心安慰道:“四哥,我不是在这嘛,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她踢了一脚笼子,里面的两只兔子受惊唧唧叫了起来,苏子竹低头一看,瞬间也不哼唧了,“妹妹,你又给我抓了野味,我真的爱死你了!” 说完他又重新抱住了苏年年,力气之大,丝毫不亚于他之前表现出的兴奋劲,苏年年被他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双手在他背上拍了拍,示意他放松。 苏子敬嘴角的笑意还没压下,就看见了苏年年手上包着的帕子,他在根生爷爷那见过。 他走上前,把苏子竹提溜开,蹲在苏年年面前检查她的手,有淡淡的药香味,“妹妹,这手伤的严重吗?” 苏年年像个没事人一样,“二哥,别像个小老头一样,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点皮,没事的。” 等王桂花回来后,所有人再次问候了她一遍,苏志坚配合着她,说是不小心摔跤的,糊弄过去。 苏年年想,她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受伤了,瞧家里人的样子,恨不得把绊她摔跤的地给填平,万一知道是抓兔子受伤的,那兔子不得千刀万剐,想想就觉得可怕。 第88章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村里的孩子三三两两地结伴来把下午的收获拿到苏家,苏年年也按照约定给了他们应得的报酬。 拿到钱的那一刻,苏文宝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虽然只是两文钱,但他仿佛握住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胖乎乎的小脸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谢谢竹子妹妹,我明天还能去捡了换钱吗?” 竹子妹妹?这又是什么称呼,苏年年不理解,但她不会拒绝一个积极向上的小胖子,“可以,明天捡完还是下午这个时候来,我给你结钱,你也跟其他小孩子说一声。” 明天上午家里大部分人都要去镇上,还是下午来最合适。 苏文宝手攥着钱,一蹦一跳地跑开了,他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再回去跟他奶炫耀一下。 苏年年看着院子角落里圆乎乎的小东西,内心不断得到充盈。 每天都会有新的竹荪蛋破土而出,所以她现在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捡开花的竹荪。 那种生命周而复始的萌芽和绽放,总能带给她无限的治愈和感触。 翌日清晨,不仅王桂花,刘艳和张紫怡也起的很早,她们俩,一个是想帮忙,一个单纯是紧张的睡不着。 厨房里不停传来剁菜的声音,成功地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了。 苏子叶揉着眼进厨房,就看见自家娘亲在剁艾草,瞧这架势仿佛不是在剁艾草,而是在剁人,他打了个寒颤,“娘,你的动作咋这么重呢 ?” 张紫怡看见自家儿子,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放,擦了下手,抚上他的头,“吵着你睡觉了,现在天还早,你再去睡会,娘动作轻些。” 她就是紧张,不知不觉剁菜的动作大了些,她自己没意识到,没想到把儿子给吵醒了。 他摇头,“爹,大哥他们都起来了,我要跟他们去打拳,到时候长的高高的。”说完,他揉了揉脸,醒神出去了。 张紫怡看着小小的人儿,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转身继续去剁艾草了。 李香莲洗漱完,也加入制作中,一人剁艾草,两人揉面,一人包,速度快了不少。 王桂花想着赶早去镇上,所以也来不及做早饭了,所有人吃了几个艾草粑粑简单应付一顿,“老三,锅里还热着八个,你等会天再亮些就送到你根生叔家去,别忘了,听到没!” 之前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不在,她一个人顾不过来这么多孩子,所以只带了宁哥儿和敬哥儿。 今天人多,她想着干脆带所有孩子去镇上转转,一碗水得端平不是。 一大家子趁着天还蒙蒙亮,浩浩荡荡地往镇上去了。 尽管今儿出门早,但到镇上时,还是没有好的摊位,王桂花早就预料到了,对着同样挎着篮子的两人说:“莲姐,怡姐,咱们分开来卖,敬哥儿,你跟着我,轩哥儿,你跟着你娘,怡姐,年年对镇上熟悉的很,你们娘三就跟着年年边走边卖。” “至于宁哥儿,你直接去送菜,背着这么多土豆累着了吧!待会我们在翠竹轩碰头,宁哥儿也不用再跑出来了,就在里面歇一会。” 王桂花分工明确,带着苏子敬边走边吆喝,李香莲也有样学样,领着苏子轩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娘,咱们也走吧!”苏年年见自家娘亲僵在那半天不动,小声提醒她。 张紫怡应声,带着自家三个孩子往县衙方向走去。 她上次和小弟坐在在县衙门口半天,发现那里人流量大的很,烧饼摊子生意也很是不错,在那摆摊,生意应该也不会差。 “卖艾草粑粑嘞,好吃的艾草粑粑,软糯好吃的艾草粑粑!” 张紫怡不好意思喊,这事就由苏年年代劳了,她大声地喊声,奶声奶气地吆喝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奶奶,是昨天卖艾草粑粑的妹妹!”小男孩一只手牵着自家奶奶,另一只手指着苏年年。 苏年年听声音转头,认出了人,是昨天吵着要吃艾草粑粑的那个男娃,她想起昨天奶说今天买的话只收一文钱,所以拉着张紫怡靠近他们,“奶奶,你们要买艾草粑粑吗?昨天奶说了,只收你们一文钱。” 那妇人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满是感激,她今早就是想趁着还没卖完前去买的,没想到人家一眼就认出了她,也省了她拉下脸去自报家门的功夫。 “买,我买五个,昨天孩子馋的紧,还好你奶奶心善,要不然非得折腾我不可,今天我让他吃个够。”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七文钱递给苏年年,“娘,给奶奶装五个!” 张紫怡手忙脚乱地用笋叶装好艾草粑粑,就听那妇人说,“你家是好人,娃娃也养的好,我家就住附近,你们可会经常在这卖?到时候我跟街坊四邻多给你们宣传,给你们捧场!” 张紫怡见面前的客人说话温和,心也跟着静下来几分,赶忙笑着回应,“多谢您的好意,这吃食是应季的,这段时间应该会来,等过段时间就不一定了。” 现在还能摘到刚冒芽的艾草,等再过段时间,艾草长了,好像就做不了了。 妇人表示理解,看着大口吃艾草粑粑的孙子,笑着说:“那我得趁着还有卖,多买几次,要不然到时候就没了。” 旁边有许多昨日没去集市上的人,被他们的对话吸引,忙问妇人,“大娘,这吃食味道如何?” 妇人是懂宣传的,指着自家孙子说,“我们家孙子平日挑剔的很,都不好好吃饭,每次得追着喂才吃一些,你再看看他现在吃的多香,我可不是瞎说的,昨儿他吃了一个,今儿床都不赖了,拉着我要去买,这吃食也算不得便宜,要是不好吃,我会买这么多嘛,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最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多年八卦闲话的功力,成功替艾草粑粑吸引了一大波人。 第89章 你说这一条胳膊躺在地上的泥巴做的是我? 有些人刚刚才吃完饭,但看着那小子吃的这么香,竟觉得自己还没饱,硬是买了两个尝尝,还有就是觉得新鲜,特意买给家里的孩子吃,后面甚至有人不知道卖什么,但看这么多人买,认为肯定是好东西,所以也跟着买的。 最后剩了六个,苏年年拉住了张紫怡想收钱的手,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她打算给那个替他们宣传的奶奶两个,再拿四个给小弟,他现在应该起了吧! 张紫怡现在完全不紧张了,满脸歉意地对后面排队的人说:“对不住各位,今日份的已经卖完了,想买的请明日再来。” 众人一哄而散,除了真的想买吃食的,其实大多人是在看热闹,花三文钱买两个小吃食,他们还是舍不得的。 “大娘,今日多谢您了,我还是第一次来卖吃食,要不是您替我们吆喝,我们绝不会这么快卖光!这两个艾草粑粑是送您的!” 不等妇人拒绝,她盖上篮子厚厚的布就拉着三个孩子朝着县衙走去。 “小弟,你怎么又在玩泥巴!!” 苏年年觉得自家小弟还挺可怜的,正想跟他好好说说话,苏子竹抢先一步,跑到他旁边蹲下,“你这做的是啥,一点都不好看,没我做的一半好看。” 许文皓没抬头,继续手中捏泥巴的动作,态度认真地说:“你不懂,我做的是我老大和我!你不懂欣赏!” 苏年年:……你说这一条胳膊躺在地上的泥巴做的是我?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几步,“小弟,在你心里老大长这样?” 许文皓见苏年年又来找他,把手往身后藏了下,老大不喜欢他脏脏的,但娘说小孩子就要粗养,要不然容易生病的,所以每天都让他玩会泥巴。 他一个人太无聊了,只能玩泥巴打发时间,现在老大来了,那他还玩什么泥巴,“老大,我马上去洗手,你等等我。” 他跑到厨房门口,对着里面喊,“绿姐姐,快帮我洗手,我老大来找我玩了!” 小绿坐在凳子上择菜,起身从窗户口往外望,瞧见了苏年年,面露微笑,“年年小姐来了,瞧给皓儿高兴的,您先坐着,我给皓儿洗手!” 苏年年拉过张紫怡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许文皓洗完手,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朝她跑来,“老大,你今天怎么又来找我玩了?” 苏年年拿出篮子里的艾草粑粑,“特意给你留的,吃吧!” 上次来的时候,时间太赶,所以交给门口的官差后他们就离开了,今天反正有空,带着娘他们认认门。 许文皓脑袋凑近闻了下味道,就着苏年年的手试探性地咬了一口,随后上手大口吃起来。 “老大,好好吃啊,这个是老大奶奶做的吗?”他嘴里塞的满满的,说话含糊不清。 苏子竹:“对啊,就是我奶做的,你慢点吃,篮子里还有呢!” 许文皓:羡慕,又是想做老大家小孩的一天! “老大,你带我回家吧!我很乖的,吃的也少,而且我还会帮你做事!” 沐蓉刚出房门,就听到这么一句,险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破防,揪着他的小辫子往后拉,“皓儿,你在胡说什么呢,你不要娘亲和爹爹了?” 许文皓心里做了一番斗争后开口,“老大,你要不……带我们仨回家吧,我爹天天当值,我娘天天睡觉,我跟着你就行,我们很好养活的,只要有口吃的就行!” 沐蓉尽量维持脸上的平和,对着张紫怡说:“小孩子说话没个把门,妹妹别往心里去啊!等过几天你爹去村里,咱们再一起去。” 苏年年见许文皓一副要哭的小表情,安慰道:“没事啊,我们最近天天会在县衙外面卖艾草粑粑,我来了就来找你玩。” “那我每天早上起来了就在县衙门口等你!” 时间不早了,简单寒暄几句,几人就离开了县衙,前往翠竹轩集合。 一进门,大伙都在,苏子宁和苏子敬坐在柜台前算账,林舒阳翘着个二郎腿喝茶,悠哉悠哉,好不快活。 苏年年不惯着他,直接怼道:“林叔叔,我哥哥都在忙,你怎么闲着不做事啊!” 林舒阳面色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小女娃,明明才三岁,说的话却如同冬日的风,冰冷刺骨,直戳人心窝,“我这是在锻炼你哥哥呢,他们不是喜欢打算盘嘛,都是自家人,我也给他们机会不是。” 躲懒就直说,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奶,咱们回去吧!” 王桂花起身向林舒阳告辞,他们在这打扰这么久,就是在等苏年年几人,既然人来了,他们也不好耽误人家做生意。 今天做的一百四十个艾草粑粑全卖光了,王桂花奢侈地在包子铺给几人一人买了个大肉包,又带着他们去了趟成衣铺买了些零布,去粮铺买了江米和豆子,这才从镇上离开。 回家路上,苏年年问:“大哥,你们学的算学是教打算盘吗?” 苏子宁:“不全是,算盘是其中最为入门的学习,夫子之前说过,算学博大精深,除了简单的计数外,还有天元术,土地丈量,天文历法测算……我们入学时间短,也就只会打算盘这些简单的活计。” 天元术?苏年年想了想,好像就是解方程之类的算数,这不是有手就行嘛!哪里需要用算盘。 她来了兴致,“哥,我这有简单的算法,不仅不用算盘,还能让你们触类旁通,把天元术,土地丈量这些全都学会,你们想不想学?” 不仅是苏子宁他们几个小孩,她想让家里所有人都学会,这样以后做起生意来不至于被人骗。 苏子宁之前早就想问自家妹妹的,但家里一直在忙,没有时间,现在妹妹既然主动开口了,他自然不会拒绝,“好,咱们回去就开始。” 苏子敬和苏子叶也很是赞同,苏子轩和苏子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分别挨了李香莲一掌,“妹妹肯教你们,你们就好好学,别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要不然我的巴掌可不客气了。” 李香莲还没好好教育这两个没出息的孩子,苏年年说话了,“大伯娘,不止哥哥们,等晚些没事了,你们所有人全都得跟着学!” 消灭文盲,从自家开始! 王桂花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得跟着孙子一起学习,跟苏年年打商量:“乖宝,你教好他们就行,奶这么大老记不住事,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苏年年:“奶,有句古话叫活到老,学到老,再说我奶又年轻又聪明,我保证您一学就会。” 王桂花再也找不到好的借口了,算了,只要孙女高兴,她学就学吧! 现在苦大仇深的人里多了个李香莲,她之前每次听苏子宁读书就头疼,刚刚怎么教育苏子轩的,现在苏子轩原样还给她,“娘,咱还年轻,得跟着妹妹好好学,给儿子做个好榜样!” 李香莲:…… 臭小子,还敢挖苦老娘,等找到机会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第90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回到家,几人把卖艾草粑粑的钱全都倒在桌上开始数,苏年年却先一步说出了钱数,她奶给了林舒阳三个,她那给了六个,一个上午算下来,就赚了一百九十六文,和三人算的数对上了。 乖乖,这钱赚的居然比做木犁生意还轻松,抛开来回镇上的路程不算,这样一个月下来,起码能赚四五两银子,能抵得上他们以往快一年的收入了。 不得不承认,有门手艺就是比她们纯种地赚的多的多的多。 他们在地里刨食,辛辛苦苦一年下来,省吃俭用也存不了多少钱,结果年年来了才不到一个月,做木犁加吃食,就赚了几两银子,完全是刷新了他们潜层观念的认知。 其他人都是笑脸盈盈,王桂花却是没说话,看着桌上用绳给串好的铜板,傻坐在堂屋里久久没有回神。 她知道年年不同于普通孩子,但如果可以,她希望苏年年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快乐长大,不必为家里的琐事烦扰。 所以说啊,他们得立起来,给孩子足够的底气,让她能够依靠他们。 思及此,等中午吃饭时,王桂花跟所有人说了要学算学的事,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让原本想撒娇耍赖的苏子竹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一连几天,苏年年上午跟着去卖艾草粑粑,空闲了就和县衙门口的许文皓聊聊天,下午拉着苏志坚去竹林深处捡竹荪蛋,晚上就教家里人算数,充实的很。 直到…… 夜间,苏年年喝多了水出来如厕,正准备回去继续睡觉的时候,发现有人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小偷,偷偷摸摸地猫着朝外望去,就见有人举着火把正在关门,试图离开。 火光掩映间,哪怕是天再黑,但也足以让她看清来人的脸,是苏子宁和苏子敬。 在夜风的吹拂下,火光摇曳不定,将苏子宁的脸照的忽明忽暗,他们俩时不时回头张望,似乎担心被人发现。 都这么晚了,黑灯瞎火的,大哥和二哥这是要去哪?不会去做坏事吧!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瞌睡瞬间醒了,笼了笼身上的衣服,带着几分好奇跟了上去。 两人挨得很近,全程保持沉默,只顾着走路,苏年年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直到看着两人进了竹林。 若是她猜的不错,两人应该是来找村里人口中的「高人」吧! 见这两人熟门熟路的,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但跟都跟到这了,苏年年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 竹林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雾气,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形成了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脚踩在竹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在寂静的竹林里声音格外突兀,她放慢脚步,更加小心地前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明明灭灭的火光。 不多时,苏子宁和苏子敬在一处较为空旷的空地前停了下来,空地中央有一座竹屋,院子门半掩着,从里面透出隐隐的烛光,苏年年躲在暗处张望。 只见苏子宁上前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恭敬地说:“先生,我们来了。” 屋内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进来吧!” 听声音,这高人还挺年轻的。 苏子宁和苏子敬缓缓走进屋内,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靠近一些,以便能听清他们的谈话。 借着月光,她仔细观察了竹屋的情况,两间屋子,一个厨房,一个茅厕,很是简单,再凑近,她躲在窗户外的阴影处,从缝隙向屋内窥视。 屋内的布置也十分简洁,一张矮木桌摆在中央,上面放着一盏油灯以及笔墨纸砚等物件,屋内还有许多的书籍,隔得太远,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书。 苏子宁和苏子敬坐在桌前,而那位神秘的「高人」坐在主位上,正对着窗户,苏年年借着昏黄的烛光,看清了那人的长相,面部轮廓分明,双眸深邃而锐利,身姿挺拔,他的头发随意地束着,几缕发丝垂落在两侧,增添了几分清冷感。 不像和她先前想象中的白发老者模样,看来刚刚从声音判断的是没错的。 正当她还想继续探查时,那高人微微抬眼,目光直视窗外,仿佛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 苏年年眼疾手快地俯下身子,往后缩了缩,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好在墨染只是勾唇一笑,没有戳穿她,对着面前两人说:“此次来寻我,可是将书都学通了?”声音虽然不大,但外面的苏年年也能听的清楚。 苏子宁微微躬身,恭敬地回答道:“不瞒先生,我们虽将书中内容大体记了个全,但其中诸多深奥之处,仍有许多不解,此次前来,便是希望先生能不经赐教,为我俩答疑解惑。” 墨染面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将书摊在桌上,“无妨,有疑问最为正常不过,不然也没我存在的必要,你且将问题说来,我听听罢。” 苏子敬跟着说:“先生赐教,关于律法中关于商贸的诸多条款,如商业交易中的买卖纠纷上,所谓钱货两清,是当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当此后出现纠纷时,律法在判定和执行中似乎存在诸多问题,若是在货物交付没多久出现了问题,而卖家坚称货物并无问题,而是买家使用或保管不力而造成的损坏,那该如何处理此类案件?” 墨染颔首,略微思索片刻后开口,“此类情况可参照行业惯例,如在瓷器交易中,行业内通常有一定的破损基准,若是货物的破损情况符合正常范围,买家可能需要自行承担损失,但若是超出此范畴,那卖家则需给出相应的解释,否则要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 “不过这也不在律法范畴内,最为稳妥的法子就是呈报官府,由官差介入查验与调解。” …… 三人有来有回,说的好不热闹,在外面蹲着的苏年年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没了半点兴致。 第91章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原来是讲学啊! 偷偷摸摸的,搞得她还以为两人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既然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不想惊扰里面的人,她勾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往外挪,可当她即将退出院门时,背上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拿手摸了下,是衣服,心下一惊,一屁股坐在那人的鞋上。 仰头望去,她看到一个身形有些摇晃的男子,男子身着一袭黑色长衫,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最为惹人注目地就是那一头银发,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晚的白发老者。 夜黑,柳白抱着酒坛,边走边喝,丝毫没注意低矮的小萝卜头,猛的被不知名的东西挨到,吓得他大叫一声,一脚把苏年年给踢的翻了个跟头,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导致她还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没反过神来。 她都还没叫呢,他反倒叫起来了,出息! 但柳白这一声,成功把里面的人都给喊了出来。 墨染瞧见眼前的阵仗,不禁扶额,师兄啊师兄,你可真是会挑时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赶在小丫头要离开的时候回来,这都是命数吗? 苏子宁和苏子敬则陷入沉思,揉了两下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奶娃,妹妹不应该在家睡觉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苏年年察觉到气氛的尴尬,率先打破僵局,尴尬地笑着打招呼,“大哥,二哥,好巧啊!” “如果我说我是出来散步的,你们相信吗?” 苏子宁、苏子敬:…… “你猜我会信吗?”苏子宁被她的冷笑话给逗笑了,但还是跑上前把人给抱起来。 墨染也快步上前,想趁着他们还没看清柳白长相前把人给扶进屋,但苏年年反应过来,不确定地喊了声:“老头子?” 柳白眨了几下眼睛,不顾墨染的拉扯,踉跄地走到苏年年跟前,认清了眼前人,他憨憨一笑,“谁是老头子,哪里有老头子,我是你师傅,你个不孝徒弟,还给你师傅取绰号,反了天了……” 说完,还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你这么晚了还没睡,是睡不着吗?来,这坛酒,师傅就送你了,保证你喝的开开心心的,回家倒头就睡。” 苏年年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醉醺醺的酒鬼,她刚刚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没想到直觉真准。 还好这人喝醉了,酒后吐真言,要不然正常的话,肯定咬死不承认。 还给她喝酒,他才真的不孝嘞! 这人一身酒气,臭死人了,她现在不想跟酒鬼说话,转头对墨染说:“麻烦你转告他,让他明早洗好脖子等我来杀,他要是敢跑,被我抓到了我就拿酒灌死他。” “这句话请原原本本的转告他,我明早再来找他。” 墨染扶着歪倒在他身上的柳白,目光转向苏年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明早记得早些来,不然我怕他跑了,到时候你怕是很难再找到他!”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师兄啊,师弟只能帮你到这了! 两兄弟还没搞清楚状况,墨染便让他们先回去了,今天这样根本就无法继续讲学,他还得照顾这个酒鬼。 回去路上。 “妹妹,你怎么偷跑出来了?还跟到了竹林?” “我起夜发现有灯火,还以为是有盗贼,没想到是大哥和二哥,我不是好奇嘛,这么晚了你们出去干嘛,这才跟着的。”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讲学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白天不能去吗?还有你们是怎么认识竹林里的「高人」的?” “那你先告诉我,你和那酒鬼是怎么认识的?” 三人一番拉扯过后,苏子宁先败下阵来,“墨先生是三年前来的,那时竹林并未有不准踏入的规定,我和老二去竹林里拔笋,然后碰上了墨先生,他说看我们俩有慧根,就问我们愿不愿意跟着他学习,当时我们以为他是坏人,并未答应。” “直到后来辍业,他再次问我们的意愿,我们看他有许多书,端的也是一副文人风骨,他也从未向我们讨要过什么东西,对我们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能向旁人提及此事,所以便答应了。虽不理解他的用意,但这几年下来,我们确实收获颇丰。” “好了,到你说说你的事了!” 苏年年支支吾吾半天,都不知道这事该从何说起,“我说我跟他并不相熟,你们相信吗?” 苏子宁、苏子敬的脚步顿住,一副骗傻子的表情看着苏年年。 她自知敷衍不过,低下头组织语言说:“这是我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在家里,他到屋里找我,跟我说我就是苏年年,是因为某些原因而魂魄到了另一个世界,现在时机到了,他就把我带回来了,我也就不傻了。” 她挑了其中最基本的一段说了,至于有人要害她的事,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徒增他们的担心。 苏子敬想起刚刚看到的白发,脑子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抓着苏年年的胳膊问:“他可说他姓甚名谁?” “柳白!”苏年年没有迟疑,这个名字她就算喝了孟婆汤都会记得。 现在换作苏子宁和苏子敬激动了,“妹妹,原来柳道长长这样啊,我们之前见他,是一个老者,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年轻,当初还没好好感谢他呢,明早咱们一起去把柳道长喊回家来吃顿饭,也感谢他救你,更是救了我们全家。” 苏年年咬牙切齿,心里暗暗骂人,是啊,他不仅害我,还害我们全家,我会好好的感激他的,把他给感激死。 苏子宁注意到一点,“柳道长是你师傅?为何你要说杀他?” 苏年年愣了一下,恢复人畜无害的样子,“没事,都是我跟他闹着玩的,谁要他给我喝酒,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让我叫他师傅,那我就算是他的徒弟,关系亲厚一些总没关系吧!” 苏子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一时半刻也来不及想明白。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巨大,一个是被妹妹知晓了墨先生,另一个是见到了柳道长,他得好好消化一下。 苏年年撒娇的语气埋在苏子宁的肩窝处,缓缓开口,“哥,这件事就先不要告诉家里人了,等明日我跟师傅确认过后,再行商量,怎么样?” 苏子宁和苏子敬想了想答应下来,墨先生还没说能不能告诉家里人,此事就晚些说吧! 第92章 你不是说我不孝嘛,那我就不孝给你看咯! 回到家后,苏年年蹑手蹑脚地钻进被窝,王桂花感觉到旁边的动静,没睁眼,将人搂进怀中,轻柔地拍打她的后背。 本来想思考一下明日如何宰柳白的苏年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意识涣散,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王桂花起来的时候,苏年年听着声也醒了,眼睛半眯着,声音软软糯糯的,“奶,我今天不去镇上了,你帮我跟娘说一声。”没解释原因,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王桂花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下,温度正常,并无发热的迹象,她便以为苏年年这几天是累着了,所以轻轻应了声,朝外走去。 “艳姐儿,今儿个年年不去镇上,你在家帮着多注意些!”王桂花进厨房时,刘艳已经在烧火了。 刘艳诧异,每次去镇上,年年都会去,今儿也颇为奇怪了,忙追问道:“娘,年年怎么啦,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去根生叔那瞧会?” 王桂花边往锅里舀水,边把洗干净的艾草倒入锅中,“无事,我摸过没发热,估计是这些天累着了,她想睡就让她多睡会吧,家里的事也用不着她事事操心,粥就热在锅里,等她醒了就让她喝,盯着她不许剩啊!” 家里做的艾草粑粑越来越多,一个灶台根本就不够用,所以王桂花让苏志强两兄弟在灶台旁支了个小的灶台,用来煮粥,这样家里早饭有着落,也能多留些艾草粑粑赚钱。 “好嘞,那我去跟他们说声,动作都轻些。”刘艳扶着肚子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众人简单扒了几口粥,个个整装待发。 苏年年掀开窗子朝外望了半天,当看到挎着篮子的王桂花正朝屋这边走来时,她三步并作两步,蹬了鞋用被子裹住自己,闭着眼装睡。 王桂花一只脚跪在床上,身子朝前探,再次确认苏年年没发热,才给她掖好被角,转身离开。 苏年年松了口气,等院子里冷清下来,她用枕头和被子营造出她还在睡的假象,趁着几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她没忘昨天那小白脸说老头会溜的事,这个朝代又没 gps 定位,他要是成心要躲起来,随便找个深山老林窝着,量她这辈子绝计是找不到的。 夜长梦多,早死早超生,她得速战速决,早些回家以免露馅。 这个朝代的人夜生活匮乏,早睡早起是常态,苏年年出门时,不少勤快的村人已经起了,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避开那些人的视线,顺利钻进竹林。 当她抵达竹屋时,院门还是半敞着,和昨晚来时一模一样,苏年年不禁拧起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防范意识太低,对周围存在的危险毫不在意,还是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信,觉得即便有人来袭也能轻松应对,亦或是故意开着门等着她,自投罗网,来个请君入瓮? 各种想法在苏年年的脑海中不断交织碰撞,让她一时理不清头绪,甩了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朝院子里喊了两声,声音在寂静的竹屋中回荡,但无人应答。 小白脸不会带着老头子趁夜跑了吧! 苏年年站在门前,微微眯起双眸,猛的一脚踢开竹门,随后她大步流星走进去。 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柳白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那叫一个香,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嘴里嘀嘀咕咕念着什么,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 她凑近,这人衣服被换过,身上刺鼻的酒味也散了不少,她伸手拍了下他的脸,“诶,醒醒!快醒醒!” 柳白被这一拍,眉头微微皱起,嘴里嘟囔着,“师弟,别闹,我要困死了!让我再睡会!”说着,他缓缓将身子转朝内,把头埋进被子里,一副还没睡醒、不想被打扰的样子。 那小白脸原来是他师弟啊! 看来是酒还没醒,没想起来昨晚的事,苏年年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眼神中闪过狡黠的光芒,不记得好啊,那她来帮他回忆回忆。 她跑到厨房去转了一圈,呦呵,厨房看着干干净净的,显然不太像经常生火做饭的样子,不过,东西却齐全的很,不错! 在这些器具中挑挑拣拣,苏年年最终从中选了把趁手的家伙,转身再次进入屋中。 她站在床边,使劲扯被子,柳白并未清醒,就那么静静地躺着,被子瞬间从他的身上滑落下去,嘴里放着狠话,“老头,老头,你要再装睡不起,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柳白缓缓动了动,手不自觉地盖在眼睛上,宿醉的眩晕感随之而来,他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未意识到现在身处何境地。 “师弟,快给我倒杯水,难受死了!”柳白的声音带着些嘶哑和虚弱。 然而,没等来倒水的杯子,脖子上却多了些冰凉的触感,那凉意顺着他的脖颈缓缓向下,让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凌冽的寒光晃了下他的眼,柳白的意识回笼,缓缓将手放下,看清眼前之人后,脸上露出几分讨好的笑,“乖徒儿,这大清早的,不适合见血腥,你先把东西放下,待为师洗漱一番,咱们再好好叙叙旧。” 他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不动声色地往外推了几分,苏年年再次微微用力,将刀往回压了几寸,那刀锋与柳白的脖颈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皮肤,仿佛只要再稍稍用力,鲜血就会喷涌而出。 她的眼神透着几分锐利,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老头,昨夜你不是说我不孝嘛,那我今天就不孝给你看咯!” 柳白的心跳快了几分,“乖徒儿,你先别激动,昨晚我喝大了,好多事我都记不太清了,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咱们心平气和地聊聊?!” 苏年年冷哼一声,“好啊,昨晚你说要告诉害我的人是谁,但我觉得一个酒鬼的话做不得真,所以我一宿没睡,一睁眼就往这跑,就是想再向你确认一下!” 她静静地打量着柳白的神情,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第93章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柳白心里咯噔一下,仔细回想了下昨夜的画面,完全是喝断片了,一点也想不起来,他不会真的胡言乱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他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不断躲闪,嘴里却还在试图狡辩,“徒儿啊,我真的记不太清了,你让为师好好想想啊!” 苏年年手中的刀又紧了紧,刀锋在柳白光洁的皮肤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渗出一丝血,“哎呦,出血啦!真是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你还是赶快想起来,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手不会再继续抖下去,说不定再抖下去,你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柳白:…… 这丫头跟他来真的啊! 他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苏年年,不答反问:“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知道真相了?哪怕那可能会让你现在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甚至将所有人都处于危险当中。”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真相不真相的,在他这,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字罢了,但几个字背后隐藏的,却是如同黑夜中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旦踏入,便再难脱身,他本想等她有自保之力之后,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她,但现在这架势,若是小丫头真的想知道,他告诉她又何妨! 毕竟有些路,终究是要她自己去走的,有些选择,也终究是要她自己面对的。 苏年年一怔,握着刀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坚定的神色此刻出现了些许动摇。 背后之人绝对是大人物,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权势到底大到什么程度,她不得而知。 如果她孑然一身的话,那肯定会毅然决然地选择知道真相,但经柳白这么一问,她心中生出了几分退意,她现在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她在乎的人,若不是昨晚见到了柳白,她可能会选择一辈子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享受着简单的幸福。 况且她现在的能力,不足以支撑她去知道那所谓的真相,因为她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再这样轻松的活下去,甚至会选择去复仇,就像当时白婉被害一样。 她可以孤注一掷,但她的家人不行,不应该因为她而卷入这场是非中。 既如此,那不如就当一切没发生。 也许,有些事情,不知道真相,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苏年年缓缓放下手中的刀,仿佛也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执着,朝着屋外走去。 墨染手握长剑在门口,身体倚着墙,身姿慵懒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冲着苏年年点头致意。 苏年年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又对他们的谈话听了几分,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多谢你之前对我大哥和二哥的教导,不过以后,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装作不认识的好!” 既然选择放下,那就断个彻底,她不想家里人再跟这种神棍打交道,柳白是,他的师弟,亦然。 “哦,这么轻易就断了?你师傅难道没有告诉你即将发生的事吗?”墨染挑眉,望向屋内平躺着发呆的柳白,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他似乎是刚刚练剑回来,发丝上还留有清晨的水汽,平添了几分随性。 师兄这人呐,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也不与人说,这样小姑娘怎么会知道他做了什么。 苏年年皱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师傅,我只知道,从现在起,我们之间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时间能回到一天前,她绝对不会选择放任自己的好奇心作祟,她就一直做她那无忧无虑的小农女,多好! 她转身欲走,被墨染颀长的身躯拦住,苏年年手抓着刀朝前,大喝一声:“让开!!” 柳白也从床上起身,嗓音沙哑地对墨染说:“师弟,让她走吧!”那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与心疼。 他深知苏年年此刻的心情,看她痛苦的表情,仿佛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当做无事发生,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 可是,命运的轨迹一旦改变,就再也无法回头,只能不断的沿着你所选择的路,一条路走到底。 墨染看着小姑娘气急败坏的模样,按这柳白的话,让出了一条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以为走了,就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苏年年没回答,那把紧握在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快步跑了出去,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的心里乱的很,明明她都选择放下了,为何还不能放过她?那人说的又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还是故意吓唬她?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但她知道,此刻的她只想逃离那个地方,回到那熟悉而又温暖的家,哪怕只是让她的内心安宁片刻。 回去路上,她也没心思再避着人,村里人跟她打招呼,她也视若无睹,脑海中不停回荡着柳白的那句“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以及墨染的“你以为走了,就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她感觉自己仿佛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无法融入其中。 明明,她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什么贵星,什么一统天下,她通通不在乎,她只要她的家人平平安安的。 她已经选择后退一步了,若是那人还是不依不饶,非要害她,不肯放过她们一家的话,那她也绝对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现在,她只想把自己圈在被窝里好好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想,就单纯的享受片刻的温暖。 她直愣愣的进屋关门,无视刘艳和苏志强震惊的目光,脱鞋脱衣,将自己完完全全地裹进被子里,闭上眼,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没有阴谋算计,也没有恐惧不安。 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第94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一觉,她睡得恍恍惚惚,甚至罕见的梦到了冷天,那个她曾经喊了七年的师傅。 梦里,冷天端坐在办公桌前,目光冷沉而阴狠地对她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把师傅跟你说的全忘了?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说你的功夫不到家,我现在就来告诉你,因为你不够狠,对自己不够狠,对别人更不够狠。” “就这么几天,就把你骨子里的血性全都磨干净了,我们七年的感情还比不过短短相处几天的外人,真是可笑!” 他起身,步步逼近,阴恻恻地笑着,“你当初对我动手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嘛,现在呢,你在犹豫什么,动手啊,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苏年年连连后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当初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你说啊!” 他将苏年年逼至角落,退无可退,“别再狡辩了,我们是一样的人,骨子里刻着冷血,你不该贪心的,我们这种人就只该一辈子孤独的活着,亲情、友情什么的都是狗屁,只有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我们追求的至高目标,到那时候,没有人可以威胁你,没有人……” 冷天一步步引诱她,试图将她拽入无尽深渊,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冷天的脸也在她面前逐渐消散。 “乖宝\/年年,快醒醒!”甫一睁眼,一家人都围在床边看着她,王桂花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见她醒了,所有人也都松了口气,刚刚的苏年年,就跟中了梦魇似的,嘴里喃喃着「我不是」,面色也极为难看。 “奶,我没事,刚刚做噩梦了。” “没事就好,可吓死奶奶了,奶今儿买了肉,咱们换身衣服起来吃。”王桂花神情轻松,把苏年年抱起来,张紫怡去找了衣服过来。 苏年年这才感觉到身上黏哒哒的,应该是刚刚做梦时出了冷汗。 苏子宁去厨房打了些热水,等王桂花给她擦了下身,才换上干净的衣服。 饭桌上,所有人都拼命往她碗里夹菜,她没有推拒,心不在焉的吃完,再次回到被窝里躺着。 “娘,都怪我,没看好年年,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个样子!”刘艳看着这样的苏年年心里很是自责,觉得是她没有多留心导致的。 苏子宁和苏子敬却是知道真相的,今早苏年年没去,他们就猜到了她要去找了柳道长,联想到昨晚她说的,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好好的人变成这样。 他们俩也没了胃口,将碗里的饭吃干净,一句话没说,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王桂花放下碗,缓缓开口,“你们下午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家里有我在,我陪着年年。”说完,转身跟着进屋了。 “乖宝,你睡了吗?奶想跟你说几句体己话!”她粗糙的大手抚上了苏年年的脸颊,擦的她的脸生疼,但她还是一声不吭,闭着眼装睡。 王桂花自顾自地说着:“你出生的时候啊,正值年末,又是年初,所以给你取名叫年年,寓意着去年已过,新年常新,那天啊,我记得下了好大的雪,瑞雪兆丰年,人家都说这是个好兆头,你是个有福气的,但对我来说,是喜忧参半,喜在咱家终于有个小闺女了,忧在这滔天的福气。” “奶心里都清楚,你出生的时候并不是你娘难产弄的,而是有人要害你,所以奶当时就在想啊,要是你一辈子就傻下去,奶就一直养着你,等奶去了,就让你的哥哥们养着,总能平安过这辈子,可……” 当时苏根生过来救治时,苏年年已然没了气息,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将孩子抱在怀里半天,没想到人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苏根生同她说是人为的,她就觉得不对劲,央求他保密,张紫怡晕着,所以这件事就只有他们俩知道,现在多了个苏年年。 “奶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这么多天奶全都看在眼里,是家里人拖了你的后腿,要不是你,我们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地里刨食,哪有机会跟翠竹轩合作,甚至还跟县衙搭上关系。” “奶不希望你负担那么多东西,就希望我们家乖宝一生喜乐,咱也不求大富大贵,实在不济,咱就不做生意了,老老实实种地,奶只求你好好的。” 王桂花说着说着,喉咙哽咽,眼眶中的泪水愈发盈满,那浑浊的眼眸中满是慈爱与担忧交织的复杂神情,她的唇紧抿,仿佛想要努力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苏年年静静地听着,酸涩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眼角闪过一滴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发丝间。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奶,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不管未来会如何,她现在只想过好当下,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至于有人要杀她,那就凭本事吧! 她穿上衣服,冲着王桂花笑笑,“奶,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 苏子宁和苏子敬一路疾行,到竹屋时,只见墨染身着一袭白衣,手持竹扫帚,正专注的清扫着屋前散落的竹叶。 两人上前行礼,“先生,请问柳道长可在屋内?” 墨染神色淡淡,缓缓摇头,“并未,可能是到镇上喝酒去了吧!” 苏子宁一听,心中的焦急愈发浓烈,急切地问,“先生可知今早柳道长与妹妹究竟说了何事,为何她回到家后便萎靡不振,着实令家里人担忧不已。” 墨染停下手中清扫的动作,将扫帚轻轻靠在墙边,抬眼望向竹林深处,仿佛在思考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平静,“不急,等她想通了,自然会好起来的。” “你回去跟她说,若是还有疑虑,不妨来找我,我自会将知道的和盘托出。至于你们想知道,问她便是。” 说完,他转身进屋,轻扣上房门,独留两人站在院中沉思。 师兄心善,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那这个坏人就由他来做吧! 第1章 就这样,结束吧! 灯光昏暗的地下通道,弥漫着潮湿而又腐朽的霉味,廊道内网四通八达,盘根错节,其间所有通道相差无几,就算是常来此处之人,没有片区专人的引领,也极易迷失方向。 当然,其中不包括苏年。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一身夜行衣的少女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其中,利落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守卫,悄无声息地来到位于总部的核心区域,打晕通讯室的技术人员。 随即修长的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输入一长串复杂的代码,破解,入侵,回车,一气呵成。 霎时间,一条简短的信息在多人口袋的手机中振动。 收到消息的众人纷纷掏出手机,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半小时,会议室集合。 他们在这个基地待这么久,学会的生存第一要务就是必须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 众人不再迟疑,迅速收拾好,均朝着位于整个地下通道中央的会议室走去。 总部就位于中央,苏年几乎是在通讯室的监控中看到所有收到消息的人都到了会议室后,这才不急不慢地从后门溜到会议室最后一排坐下。 人都坐在前面,没人在意最后方的微弱存在。 会议室最前端,一个老头在台上正襟危坐着,那人,就是冷天。 只见他双眼紧闭,头自然低垂着,双手交叠在桌上,面色有些苍白,颇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底下之人见此情景,无一人敢开口,静静等待上级指示。 过了好半晌,还是无人说话,就在众人等的不耐烦时,副部长汪玄这才小心上前。 他还以为冷天是在思考问题,太过入神,伸出手提醒人。 没想到眼前的人就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给他吓的不轻,慌忙上前查看情况。 手摸上去的冰凉触感顿时让他暗觉不妙。 终日打雁,没想到有一日竟会被鹰啄了眼。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背后之人。 汪玄稳住心神,迅速起身拿起话筒急忙开口说:“所有人,火速撤离会议室。” 他自己则站在台上不动,想借此机会找出幕后凶手是否藏在其中。 而苏年坐的位置如此显眼,汪玄几乎都不需要费力,眼神扫视间很轻易就和苏年的视线撞上了。 纵使隔着老远,视力极佳的他仍然能从对方的笑容中看出挑衅以及唇语。 你—跑—不—掉—了。 汪玄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正欲开口让人抓住苏年,可惜……晚了。 下一瞬,只听「砰砰砰」的数声巨响,火光冲天。 整个会议室乃至通道尽数坍塌,庞大的秘密基地几瞬功夫就化为一片废墟。 苏年嘴角轻勾,所有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在死亡的前一刻,此生经历如走马观花般尽数在眼前浮现。 她不禁暗暗自嘲,这辈子可真够失败的。 亲人皆不喜她,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亲近之人恨她利用她,唯一对她好的还被她害死了。 她就是个天煞孤星,会给亲近之人带来厄运。 好在,她就要死了! 苏年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折射出满目的红光,随即被火所吞噬。 自私,虚伪,欺骗,这个黑暗的世界,她已经厌透了。 只愿, 她, 自此身消神灭,不复往生。 第2章 奶的乖宝啊,这小脸都瘦脱相了! “乖宝,乖宝,快醒醒,奶做了你最喜欢的蛋蛋,再不吃可要被其他哥哥吃掉了哦!” 王桂花拍了下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小娃娃软乎乎的脸蛋,试图用食物将人给哄起。 但床上的人显然不吃这套,继续闭着眼装死,心里想就这样饿着等死吧。 一觉醒来,苏年感觉天都塌了,说好的不复往生,没想到直接给她整穿越了。 睁眼,入目的就是木质的拔步床,她的身旁还睡着个老太太,害她躺在床上半天不敢动弹,直到人穿衣离开,她才稍稍起身打量着室内。 斑驳陆离的泥墙可以看得出是有些年岁的,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的泥地,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木桌,还有就是一个大柜子,陈设极为简单,看着就知道不是现代。 再看了眼自己,怎么成了个奶娃娃,她有些头疼,重新躺了下去,理了理混乱的思绪。 她堂堂十五岁的杀手,竟然穿到一个三岁的小丫头身上。 按照小丫头的记忆,她叫苏年年,比前世的她多了个字,但脑子是坏的,一天到晚除了吃,就知道坐在院子里傻笑,不知道瞎乐个啥劲。 而这里,是个架空的王朝,乾国,她所处的位置是和王都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苏家村。 家里一共有十四口人,爷爷苏国邦,奶奶王桂花,大房苏志勇,大儿媳李香莲,底下二子苏子宁和苏子轩,今年分别十岁和七岁。 二房苏志强,二儿媳刘艳,底下一子,名叫苏子敬,今年九岁,还有一个在肚子里,已经四个月了,暂且忽略不计。 三房苏志坚,三儿媳张紫怡,底下二子一女,双胞胎儿子分别叫苏子竹和苏子叶,均是五岁,女儿就是现在的她,苏年年,今年三岁。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是老苏家唯一的女孩。 也难怪在严重重男轻女的古代,王桂花将女娃娃看的这么重了,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小丫头。 至于几个孙子,饿不死就行,双标的不要太明显。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为什么不死呢。 这么大的爆炸都没弄死她,还让她有了新的身份,可真是验证了那句古话,祸害遗千年。 上一世的伤害太痛了,她不想…… 再来一次。 苏年正在闭眼思考,王桂花将鸡蛋剥好放在她嘴边,轻声细语地摸着她的脑袋。 “奶的乖宝,快吃一口,你看这小脸,都饿瘦了哟。”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苏年身体的某个机关,令她愣怔了片刻。 脑海里也不自觉地浮现了王桂花一大勺一大勺跟喂猪一样喂原身的画面。 原主都说吃不下了,王桂花还得硬塞,非得让原主将一大碗成人吃的量的饭吃完才用破布擦嘴,勉强把人放开。 硬生生将苏年年喂成一个小胖墩。 果然是,有种瘦叫奶奶觉得你瘦。 鸡蛋一直在嘴边转悠,丝丝缕缕的香味涌入鼻腔,几天没吃东西的苏年控制不住肚子里馋虫,只能纵容它抗议地发出咕咕声。 苏年心里:怎么回事,前世又不是没吃过鸡蛋,肚子怎么叫了,真没出息,就算饿死我也不吃。 可是嘴却不自觉地缓缓动了,淦,该死的肌肉记忆,被操控了。 苏年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叫你张嘴,掌嘴。 吃完蛋,苏年面上又恢复平和,以一副超脱世外、万事不关己的姿态平躺着,像是随时准备归西。 反正无论王桂花怎么与苏年说话,苏年都不曾搭理她,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实在是令人不得劲。 至少孩子肯吃东西了,王桂花也算给自己了些许安慰。 转头想起了之前的话,果然如道长所说,年年这傻病是好了。 可如今这半死不活的冷冰冰样子,更是令人担忧,早知道…… 她当时就应该多问问道长,可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想找也找不到,属实难办啊。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王桂花幽幽叹了口气,再次开口,“乖宝啊,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喊奶,奶去给你买糖。” 王桂花关上房门离开了,苏年罕见的有了些表情,轻皱起眉头,将身子转向靠墙一侧,睁眼盯着泥墙,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茫然无措还有些烦躁。 她不知道,若是家里其他孩子听到糖,那不得一蹦三尺高,她这表情,多少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苏年没空想这些,她的关注全在一个点上。 天,又是蛋白质,又是葡萄糖,这一口下去,她得啥时候才能死啊。 虽然其他人她没见过,但从原主记忆中可以看出,全家人待她都还算不错。 这样,她就更不能害人了,还是得赶紧死。 既然饿不死自己,那就换个法子。 要不,还是死外面吧,古代人不是挺信这些神啊鬼啊的,死人家里还怪晦气的。 打定主意,苏年就打算起身去看看附近的环境,挑一个合适的葬身地。 她本想直接坐起身子,支棱半天发现起不来,不禁扶额暗叹,原身这副胖乎乎的小身板,平日娇贵的很,基本生活都是靠家里人帮忙。 不协调的四肢,圆鼓鼓的肚子,真是影响她正常发挥。 好不容易爬下床穿好鞋,结果发现打不开门。 农户的房门几乎都是就地取材,用实木所制,重量可想而知。 苏年用浑身吃奶的劲好不容易拉开半扇破旧的木门,抬眼就看到几乎和她差不多高的门槛,不禁陷入了沉思。 若是这副身体再瘦一些,胳膊再有力些,她一个助力三两步就能翻出去,可现在……她只能用最笨的法子。 苏年趴在门槛旁,小屁股一撅一撅的,小手努力攀着门槛边缘,两条小短腿在空中乱蹬,活像一只小蛤蟆。 好不容易,她终于爬上了门槛,坐在门槛上,惊奇地发现小短腿够不着地面。 要是她这样下去,还在屋内的脚肯定会卡着,那不得摔个狗吃屎,退也退不回去,真是麻烦。 第3章 五个哥哥监视我 苏年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下去的办法。 丝毫没有注意外面躲在柴垛后面的几人都像看猴一样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老三苏子轩向来是个热心肠的,撞了一下苏子宁的手,压低声音问:“大哥,妹妹这是好了吗?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是啊,妹妹这么小,要是磕到了哪该怎么办?” 苏子敬在一旁附和,苏子竹和苏子叶点点头,全都看向苏子宁,等他发号施令。 苏子宁用手拉住苏子轩,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冷静地说:“你们可别轻举妄动,柳道长说了,妹妹现在在身体融合期,你们要是上去了,影响她恢复怎么办?” 他的一番话将蠢蠢欲动的兄弟们全都唬住了,几人都按捺住心里想上前抱人的想法,只静静地观察着小妹接下来的动作。 苏年坐在门槛上,感觉整个人视线都开阔了,能很清楚地看到院里的情况。 刚刚在屋里还没感觉,现在她非常明显地发现有人在监视她,而且还不止一人。 凭着上辈子的职业素养,她将院子仔细看了一遍。 果然,在柴堆处发现了未藏好的粗布衣角,正是起先想着帮忙的苏子轩。 个子较矮的苏子叶从缝隙中看到苏年的目光一直朝这边看,忍不住问其他人:“妹妹往这边看了,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你闭上嘴巴,妹妹就不会往这边看了。” 苏子宁几人自然也看到了,奶奶说了暗中保护,他们就远远地看着,不让人发现。 苏年从不远处的说话声和呼吸声再结合这个家的情况可以判断,应该就是那五兄弟了。 一个个的,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围着她转啥。 本来她是打算趁着院子里无人,就滚下去,反正肉多,摔了也不会疼。 可这么些人看着,让她怎么能安心的摔跤呢。 灵机一动,她双手紧紧扒住门槛,作势要朝地上栽去,实则一个假动作,又坐直了身子,轻松将藏在暗处的几人给骗了出来。 没等她得意,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便把她搂入怀中。 苏年的身子瞬间有些僵硬,毕竟前世自打她记事起,并未和其他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苏子宁察觉到怀里人的抗拒,没有放下人,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抱人的姿势,好让怀里的苏年能更舒服一些。 一只手托着人,一只手轻拍着后背,似是想要安抚被吓到的人,话语间是说不出的温柔。 “年年乖,没被吓着吧,下次要出来,记得喊大哥,大哥抱你。” 旁边老二老四老五也不甘示弱,纷纷表示喊他们也可以。 只有老三苏子轩没搭话,一脸不满地盯着大哥的后脑勺,眼神强烈地似是要盯出一个窟窿来。 心中不住吐槽:大哥不让他去抱人,说一堆大道理,自己却将人抱的结结实实,真是狡猾啊。 要是妹妹喜欢大哥,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也怪他,干嘛听大哥的话,直接出来抱人,现在抱着香香软软的妹妹的人就是他了,心中生起一阵懊悔。 也不怪几人如此热情,早在苏年年出生时,王桂花就早有定下规矩,苏年年可是老苏家的宝贝金疙瘩,家里人都得宠着苏年年,万事以她为先。 所以几兄弟在多年的洗脑下,骨子里深刻烙印着要对苏年年好这件事。 再者,苏年年是家里的女娃,长得白嫩可爱,自然比家里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娃更受人稀罕,他们心里也是愿意对苏年年好的。 今天是苏年年不傻后几人的第一次见面。 兄弟几人自然是想在妹妹面前刷好感,以期获得苏年年的青睐。 苏年:…… 本来是想捉弄一下几人,让他们不要再盯着她了,没想到适得其反,给了他们合适的理由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吵个没停。 苏年看着一个个瘦不拉几的小萝卜头对她如此亲昵,被吵的有些头疼。 除了苏子宁,他说完那句话后,就安静地抱着她。 果然就很大哥,和其他小萝卜头不一样。 苏年在他怀里,闻着苏子宁身上的皂角香味,心中逐渐安定下来,不自觉地放下警戒心,身子也慢慢的软了下去。 苏子宁心下一喜,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下苏年的背,动作颇为娴熟。 直到苏年的眼神逐渐迷离,而后完全阖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肩膀处沉沉睡去,他才停下动作。 苏年毕竟还是个三岁的娃,就算内里有再强大的灵魂,也还是得遵守这具身体的生活规律。 刚刚爬门槛已经耗费了她的大半精力,况且身体还未完全融合,身体还较为虚弱。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居然毫无防备的在“陌生人”的怀里睡着了。 苏子宁侧头看了眼苏年,看着乖巧睡去的小娃娃,心头一片温热,成就感爆棚。 他应该算是家里第一个让年年不抵触的人吧! 今天早上屋里的一切他可看的清楚,就连奶奶都受到了小妹的无视,他却能抱着人哄睡,他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王桂花一进院里就看到几兄弟围着老大和苏年的温馨画面,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 年丫头愿意跟兄弟亲近了,往后肯定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脚步轻快地走上前,苏年已经沉沉睡去,脸蛋红扑扑的,小嘴不自觉的咂吧着。 她拍了下苏子宁,低声细语:“宁哥儿,把你妹妹抱回屋里睡去,院里风大,受凉可咋办!” 苏子宁应了声,步伐沉稳地抱着人往屋里去,剩余几人也跟了进去。 苏子轩负责盖被子,苏子竹和苏子叶则帮忙拖鞋,苏子敬无事可做,站在一旁看着。 给苏年盖好被子后,几人对视一眼默默退出房间。 王桂花就站在门口看着屋内几人动作,最后瞄了眼床上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招手把几个孙子叫到一旁,挨个揉了揉几人的脑袋瓜。 “做的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年年身边不能离人,你们一定得把人看好了,等年年好了之后,奶奖励你们吃蛋。” 兄弟几人得了夸奖,心中像是吃了蜜般,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异口同声地说:“奶,你放心,柳道长的话我们都记着呢,肯定把妹妹照顾好。” 第4章 仙风道骨的柳道长 提起柳道长,几人不禁回想起几天前的场景。 一个仙风道骨、手拿拂尘的白发老者途经院门。 看到坐在院里傻笑的苏年年,他也没敲门,径直入内走到苏年年身边。 嘴里念念有词,手上动作不断,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苏年年就这样晕了过去。 正在做饭的王桂花本想看看自家孙女在做啥,往外瞧一眼,可把她吓的不轻,还以为是哪来的拍花子,想拐走她家娃。 这还了得! 王桂花从厨房提了把菜刀风风火火就冲了出来,大声喝道:“哪里来的拐子,竟敢抓我家孙女,你是不想活了吗?” 话音未落,就拎着菜刀大步朝前,想把苏年年从老者手中解救出来。 可老者单手轻而易举就夺过王桂花手里的刀,扔在一旁的地上,也不搭理人。 王桂花见自己不敌,心中暗自发急,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得将年年给保护好了。 于是她拿出街上泼妇的架势,徒手上前就去扯那老者的头发,疼的那老者眉头紧皱,但手中的动作还是没停。 这时刚好苏子宁几兄弟砍柴回来,就看到那老者在欺负奶奶和妹妹。 兄弟几个火气上来,也不管打不打的过,拿着柴刀和柴火棍就往上冲,想将人制服住。 老者刚做完法,刚转头想解释,没来得及,就被冲在最前面的苏子轩一闷棍给敲晕了。 柳白:……就很无语。 苏子轩见人倒下,立马扔了手中的棍子,双手不住地颤抖。 因为害怕而结结巴巴地问王桂花:“奶,他……他不会被我……打死了吧?” 王桂花松开揪着老者头发的手,将揪下的头发拍两下扔到地上,弯着身子小心地在他鼻下试探,暗暗松了口气。 “轩哥儿啊,别怕,他没死,只是晕了。” 安慰完苏子轩,王桂花将同样晕过去的苏年年给抱起,安排苏子宁他们干活。 “敬哥儿,你跑的快,去把你根生爷爷给找来,给你妹妹瞧瞧,我一下没注意不知道这老头对年年做了啥。” “宁哥儿,轩哥儿,你们俩力气大些,快去找麻绳把这老东西捆起来,别让这丧良心的跑了。” “竹哥儿和叶哥儿,你俩快去地里把家里人全部叫回来,就说家里出事了。” 王桂花是家里的主心骨,她的话瞬间将沉浸在坏人被砸晕的震惊中的几人给拉了回来,都按照王桂花的吩咐去忙活了。 苏子宁和苏子轩两人刚绑好人没过多久,家里其他人闻讯都匆匆跑回来了。 苏国邦一进院子就喊:“老婆子,咋样了,没受伤吧!” 接着进屋将站着的几人都翻来覆去检查一遍,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了些。 看着躺在床上还没醒的苏年年,摸了下她的额头,接着问:“请大夫了吗?” 王桂花像是见惯了自家老头这咋咋呼呼的模样,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等你想到,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娘,年年这是咋了,你快跟我说说,我都要担心坏了。” 张紫怡泪眼婆娑地望着婆母,试图了解事情来龙去脉。 作为躺在床上的苏年年娘,听到自家儿子说闺女出事了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就晕了过去。 好在被丈夫给搀着才有了些力气,没等两儿子说完,紧跟在公爹后面就使劲跑,一到家,就看到躺在床上的闺女。 自然是最迫切想要了解孩子情况的。 “紫怡啊,你先别急,敬哥儿去找你根生叔了,等他看过之后再说。” 王桂花软了些语气,扶着柔弱的三媳妇坐到凳子上,拿帕子给她擦泪。 其他的儿子儿媳也陆陆续续地进了屋,都想问清楚事情的经过。 他们问苏子竹和苏子叶时,两个人大抵还是年纪小,说个半天都解释不清楚,可把他们给急坏了。 苏子竹两兄弟:这可不能怪我,谁让我俩个子矮,冲上去的时候人就晕了,奶也没跟他们说发生了啥呀。 本就不大的屋子,十几口人都挤在里面,顿时屋内水泄不通,连光线也暗了几分。 苏子敬挎着药箱,搀扶着苏根生走进院子,冲着屋里喊:“奶,根生爷爷来了。” 走到门口两人顿住。 额,进不去咋办? 苏根生拉着最靠近门的老二苏志强,将人往外扯,“你们都挤在里面不出来,老头子我怎么进去,还要不要看病了?” 苏国邦发话了:“老大老二老三,你们都领着自家媳妇和孩子到外面等去,有什么事等根生看完再说。” 等人全都到院子里去,苏根生这才上前把脉。 过了片刻,“年丫头脉象沉稳,看着并无问题啊,怎么会昏迷呢?” “是不是中了什么迷药啊?”王桂花问。 “若是中了药,从脉象上自然会发现的,你再想想那贼人对年丫头做了啥?” 王桂花仔细回想着之前的画面,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看的真真的,那老头神神叨叨的,就那么比划了几下,我家宝就晕了。” “那只能把老头抓着仔细盘问清楚,看他到底对年丫头做了啥,这根本不是身体问题,我是没辙了。” 说完,苏根生收起药箱起身想走。 王桂花立刻给苏国邦使了个眼色,苏国邦心领神会地扯住苏根生的袖子,不让他走,“春哥啊,你这都没看多久,能看出个啥,再认真看看。” 苏根生和苏国邦两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这老小子的性情是了如指掌,憨厚老实,一股脑的。 猜到了是王桂花授意,叹息了声:“桂花啊,我都说了我治不了,你扯着我也没用,倒不如赶快去盘问一下人,问出导致年丫头昏迷的原因,这才是最要紧的。” 苏子宁两兄弟把人捆了扔柴房就没管了。王桂花也忙着照顾苏年年,一时都忘了那老头还晕着呢。 经苏根生提醒,她才想起来,这不是巧了嘛。 王桂花坐在床边,帮苏年年把手放进被窝里,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根生,还得麻烦你去柴房看看那人,被轩哥儿打晕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5章 遇见神仙了 “你这……” 苏根生有些无语,还是让苏国邦带他去了,检查过后,瞥了一眼跟着一起过来的苏子轩,拍了下他的肩膀,打趣道: “小子,你可真行,要是力气再大些,我下次估计得去牢里看你了。” 苏子轩本就害怕,被这样一说,脸色愈发苍白了。 苏国邦见状将孩子抱进怀里,急忙打圆场,“春哥,你吓唬孩子作甚,我觉得轩哥儿做的甚好,难不成还放任这人拐我孙女啊。” 又小声地嘟囔了句:“再说这人不是没死吗?” 苏根生笑了一下,摇摇头,不再开口,打开药箱给躺在地下的人施针。 心中暗想,他可没开玩笑,这人看着年纪也这么大了,轩小子又没轻没重的,还好老头身体还算硬朗,脉搏强健,运气好。 要不然……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苏国邦让苏子轩出去玩,现下柴房只有他们二人,说话也自然了不少。 “春哥,我寻思着把这事跟村长说一下,我们先前回来的时候,好多人都听到了动静,估计待会都会过来问呢!还不如自己先说了,你怎么看?” 苏国邦站在一旁,想听听苏根生的意见。 苏根生年轻时外出学医,走南闯北大半生,自是见多识广,临老了才想着落叶归根,带着媳妇回到苏家村,凭着半辈子攒下的积蓄,也算是吃穿不愁。 平日乡里乡亲的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也热心,只收药钱,村里人对他那是极为尊重。 苏国邦自是羡慕的很,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地位却千差万别。 他就是个泥腿子,一辈子就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自是没法比。 苏根生手上动作一顿,紧接着又继续扎针,话中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三伢,这件事你要说的话,最好让全村都知道,把事情往严重了说,要么干脆不说,只凭村长一人,可不够。” 苏国邦点点头,进屋跟王桂花说了声,得到首肯后风风火火地领着几个孙子出去了。 王桂花看着自家老头离开的背影,不禁笑道:“根生老头啊,真是只狐狸……” 等柳白醒来已然是下午光景。 此时他躺在地上,手脚皆被麻绳捆着,嘴里被塞了不知哪来的破布,白发经王桂花的拉扯,变得乱糟糟的,衣衫因拖拽而沾满了泥。 早就没了当初那副超脱世俗的模样,更像是稍微像样些的乞丐。 屋子里亮堂堂的,聚集了许多男人,所有人正在叽叽喳喳地争论着。 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柳白一睁开眼,自然就被人发现,其中一人大声嚷道:“安静安静,村长,他醒了。” 柳白后脑勺还是疼的厉害,一下没反应过来当下的处境。 “小七子,去,把他嘴里的布扯了,我倒要问问看,他哪来的胆,敢到苏家村来干拍花子的行当。” 村长苏哲坐在祠堂上首,熟练地指挥着自家孙子。 小七子应声取出布条,柳白嗓子疼,忍不住干咳了几声,才哑着嗓子解释道:“我不是拍花子,我只是恰巧路过此地。” 旁边几人听到后皆小声嘀咕。 “有哪个拍花子会承认自己是拍花子。” “就是,拍花子最喜欢走街串巷,恰巧路过我们村是假,恰巧想要拐孩子才是真。” “谁家好人会随便进别人家迷晕小孩呀,还在狡辩,当我们都是傻子嘛!” 最后一个人的话简直是说到了点上,苏哲脸色冷沉了下来,极为严肃地盯着柳白说, “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对年丫头做了什么,要不然我就把你扭送到县衙去,让官老爷赏你几大板,看你受不受得住。” 柳白想了想说:“我是云峰山的道士,姓柳,途经女娃娃家时,见那孩子痴傻,仔细一看便发现她少了一魂一魄。 遇见既是缘,我本想着治完就走,不多做停留,谁曾想,弄出这样一通闹剧。” 云峰山可是乾国的最为有名的道山,颇为灵验。 据说皇帝每年都会率亲卫前往论道,不过进入这山,只靠机缘,不论身份。 甚至有时皇帝也会吃闭门羹,更是令诸多达官显贵趋之若鹜。 不少百姓也会慕名前往碰碰运气,只求能窥的一丝天机,保自己或者家人平安顺遂。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道听途说来的,山高路远的,哪里是他们小老百姓敢想的。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家年年昏迷到现在还没醒,这你该如何解释?” 苏年年他爹苏志坚说话声很是激动,恨不得上前扯着柳白的衣领问话了。 “她现在昏迷实属正常,魂魄尚未归位,又如何会醒。”柳白咳了一声,继续说:“待三日后,她必醒。 届时,那女娃做出任何举动,都不必惊慌和害怕,毕竟身体融合需要一定时日,她也需要时间来接受,不得操之过急。 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好运都在后头呢……”只要你们真心对她。 后面的话他没说。 万事皆凭本心而动,方能以真心换真心。 只希望这家人能把握的住吧。 屋中众人都被柳白的一番话给震惊了,谁也没想到故事竟然会朝着志怪的方向发展,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苏根生最先反应过来,问:“口说无凭,要是三日后人未醒又该如何处置?” 柳白轻笑,没想到这村里还有个聪明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清冷和镇定。 “无事,我怀中有两道符,待人醒的后一日夜间,烧一张符,她和她家人自会知晓这诸般因果。剩下一张嘛,日后情况危急使用,或可保女娃娃一命。” 苏哲示意,小七子在他身上一阵摸索,在衣襟中翻出了两张符纸。 上面乱七八糟的画着什么,他不识字看不懂,只觉得现在再看那老者,似乎有哪不一样了。 苏哲虽不知这人的话是真是假,但语气和善了不少。 “好,既如此,便辛苦道长在此修整几日,若是年丫头无事,小老儿自会带着村里人向您赔不是,若……”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明眼人都能猜到。 谁知被解开绳索后的柳白没说话,白烟乍现,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在众人眼前,只留下地上的一根绳。 良久。 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天爷啊,我今天可算开了眼了,碰到神仙了。” 苏家几兄弟都亲眼目睹了人原地消失,也是震惊不已。 苏国邦更是宝贝的将手中的符纸揣在怀中,对柳白之前的话,哪还有半分不信,欢欢喜喜地回家了。 第6章 妹妹真的好了! 苏国邦手死死的捂着怀中的符纸,小跑到王桂花面前,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老婆子,你快把这两张符收好,这可是好东西,给年丫头保命用的。” 因为提审柳白是在祠堂,都是家中的男人集会的地。 除非做了坏事,女人是很少能进入祠堂的。 所以王桂花并不知晓祠堂发生了何事,一脸懵的接过那两张符,等着苏国邦的解释。 苏国邦很是骄傲和高兴,“媳妇,你可不知道,那个拍花子,哦不,是仙长,他是来治年丫头的,说年丫头是少了一魂一魄,这才傻的。 难怪我们之前看了那么多大夫,也治不好人。但现在不一样了,年丫头三日后醒来就会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了。 这符你一定得收好,记得第四日的晚上烧一张。” 王桂花这才有些明白了,盯着苏国邦,想再确认一下:“那人真不是拐子?” “不是,你见过有人能在大伙面前凭空消失吗?你都没看见,那人一被解开绳子,就不见了,这不是仙长是什么?” 王桂花也被苏国邦的激动劲感染了,但高兴过后,又心存担忧:“我们那样对人家道长,他不会怪罪我们吧?!” 苏国邦光顾着高兴去了,哪里思考过这个问题,面上笑容消失,不确定地说:“人不都说仙人宽宏大量,什么能撑船嘛,应该不会跟我们这些大老粗计较吧。 要不,怎么会给我们家符呢!” 两人相互安慰一番,这才算安下心来。 王桂花起身去放符,苏国邦将家里人全部聚在一起开会,有些事还是得大伙一起商量商量才行。 事关他家,家中的男丁自然都去了祠堂,只需要简单跟女眷解释一下就行。 待众人都得知事情全貌后,也是连连称奇,没想到苏年年居然马上就要好了,最激动的,莫过于张紫怡了。 要知道当时苏年年刚生下来浑身青紫,几乎是没了呼吸,还是苏根生拿来了上好的人参才堪堪救了她一命。 没想到人虽然活了,却是个傻的,可终归是她的女儿。 这些年她问娘家也借了不少钱去治病,人依旧不见好转,家中欠的债实在是太多了。 她都打算放弃了,傻就傻吧,大不了以后还了钱养她到老。 没想到柳暗花明,在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孩子好,这怎么能让她不兴奋。 王桂花见堂屋中一家人皆面露喜色,继续商量道:“柳道长说年年三日后醒,那家中肯定得留人在家守着,地里又正是忙的时候,你们有什么想法?” 苏志勇作为家中老大,最先开口,“娘,您肯定已经有章程了吧,我们听您的。” 其他人也是跟着附和,完全按照王桂花的安排来。 苏家人就是这点好,一个是勤快,另一个就是齐心。 毕竟是一大家子人呢,要不人心不齐,这个家早就散了,兄弟、妯娌之间的关系很融洽,这也说明王桂花的管家能力强。 对所有人,不对,是除苏年年外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家中人也老实本分,不会有什么歪心思。 王桂花很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既然你们都听我的,那我就来说一下分工。大人继续去下地,今天耽误了一日功夫,要再不播种,怕是晚了。 宁哥儿几个明日还是照常去砍柴,后两日就不要去山上了,留在家劈柴做活,以防年年突然醒了,我在厨房或者外出洗衣啥的家里头没人。你们可有意见?” 张紫怡知道这样安排是最为稳妥的,毕竟家中都指望田地过活,但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难为情地小声提出意见。 “娘,第三日当午休息我能不能回来看看?” 又怕王桂花不同意,她保证般举起手发誓:“娘,我回来看一眼就走,保证不耽误干活。” 大房李香莲和二房刘艳也是做母亲的,又是从小看着苏年年长大的,虽然苏年年傻,但她爱笑,每每她们回家都能被这笑治愈。 她们要是有女儿,肯定也是捧在手心里,自然理解张紫怡的心情,也帮腔道:“娘,你就答应吧,这要不是抽不开身,我们高低也要回来看看的。” 张紫怡朝着两妯娌投去感激的目光,随即两眼含泪望着王桂花。 王桂花视线扫了眼众人,没好气道:“你娘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一个两个说什么客套话,我是体恤你们劳累,想着晚上回来一样能看到,既然你们都不怕累,回来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这可是仙长显灵,他们何德何能能遇见这等好事。 众人都决定第三天中午回来看看,最重要的,他们都希望苏年年能好。 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在药罐里长大,要是真的能好,也算是家中的一大乐事。 第三日一早,苏子宁几人就一直在窗户那守着,看到苏年年起身打量了眼屋内又躺下,眼神清澈也不再傻笑,心中都十分兴奋。 妹妹,真的好了!! 苏子敬急忙跑去厨房告诉王桂花,“奶,妹妹醒了,真的好了。” 王桂花听完,蜡黄的脸上出现了不太明显的红晕,转过身去擦湿润的眼眶,双手合十,朝着屋外拜了几拜,“真是上天显灵啊,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而后掀开锅盖拿出一个鸡蛋。 这是她一早就煮在锅里的,想着等人醒了就喂给年年吃,但苏子敬看着,她得解释两句。 “这是给你们妹妹补身体用的,等妹妹好了,奶也给你们做。” 苏子敬摇摇头,非常懂事地说:“奶,我们都是大孩子了,家里的蛋都给妹妹吃,等妹妹好了,我还要带她去捡野鸡蛋,全都给妹妹吃。” “好好好,我们家子敬是个好孩子,你妹妹也会记着的,你们几个先把锅里的早饭吃了,奶去屋里看看。”王桂花拍了下苏子敬的手,转身往里屋走去。 之后就是苏年年刚醒来的场景。 第7章 救命,能不能不要靠近她! 苏年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她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 因着柳道长说今天人会醒,所以家里干活的几人也没带午饭,都回来吃,现在都在屋外闲聊着,张紫怡守在床边。 “年年,你终于醒了,娘亲的心肝诶,可吓死娘了。” 张紫怡看到苏年年睁开眼,眼泪就止不住的簌簌掉落,滴在苏年的脸上。 滚烫,炽热,令人难以招架。 苏年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本该白皙细腻的瓜子脸,可能是被太阳曝晒的原因,略微显得发黄,但双眸犹如一泓清泉,清澈明亮,温柔婉约。 这就是这副身子的娘亲了。 眼泪,跟不要钱的一样,不停地朝着苏年袭来,令她感觉有些痒痒的。 于是她伸手擦了一下张紫怡脸上的泪珠。 没想到不擦还好,一擦张紫怡的泪更是如扭开的水龙头,似乎要将她给淹没了。 张紫怡确认苏年年是真的不傻了,心里高兴,可眼泪就是止不住,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苏年:…… 叫你手贱。 还好屋外的几人说话声音不大,听到屋内动静后,都一窝蜂的进来了。 刘艳把张紫怡给拉到一旁安抚,她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十多双友善的乌黑瞳眸都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苏年,对视上时感觉就像动物园的游客在观赏猴子似的。 她真的超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年即使闭上眼睛,但仍能感受到那些灼热的目光,于是她为了敛去脸上的不自在,拿起一旁的被子将自己蒙上,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但实在架不住热情的众人将她从被子中挖出来。 上手是苏国邦,他神经大条,也不管床上的人儿愿不愿意,抱起人就吧唧亲了口,龇着牙朝着苏年笑:“乖宝,我是爷爷,你还记得吗?快叫声爷爷听听。” 苏年:她不干净了。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苏国邦将她抱的很紧,苏年根本挣脱不开。 其余众人也纷纷上前,对她上下其手的,苏年感觉快要被他们玩散架了。 心中忍不住吐槽:救命,能不能不要靠近她! 众人也有分寸,看着苏年的脸上出现了一副生无可恋的小表情,都不敢再上手了。 最后是王桂花将人接了过来,轻柔地哼着小调安抚她,这才让苏年的脸色好看了点。 堂屋午饭时间。 “乖宝啊,你想吃啥,奶给你夹。”王桂花坐在上首,怀里抱着苏年。 苏年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水煮白菜,清炒白萝卜,以及发黄的糙米。 额! 她觉得饿死好像也行。 完全没有食欲的几大盆菜,家里的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这就是古代的日常生活水平吗?真是不敢想象。 苏年没做声,歪倒在王桂花怀里,别说,当个软骨头的还真舒服。 王桂花见怀中的小人不吃饭,那怎么能行呢,人是铁饭是钢,何况这么小的人,再饿下去要成皮包骨了。 “乖宝,张嘴,奶喂你吃。”说着,王桂花做了个张嘴的动作,希望苏年也能跟着她做。 还不能完全掌握这具身体的苏年果然学着王桂花的动作张开了小嘴。 一大勺饭就这么硬生生塞进来了,更确切点说,应该是捅进来的。 这么硬的饭,苏年简直难以下咽地要哕(yue)出来了,但王桂花一直盯着,苏年用余光悄悄打量了眼,默默低下了头。 要是她吐出来,王桂花估计会把她吐出来的饭拿勺子接着再喂给她吃吧,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有这段。 哎,还是慢慢咽吧。 苏年吃完这一口,立马抢过王桂花手中的勺子自己吃,不敢再让她奶喂了,怕了。 就在她低下头自己扒饭的时候,家里所有人都欣慰的看着她。 半个时辰后,苏年才勉强吃完那碗没啥味道的饭。 紧接着王桂花递来一大碗水,她也没客气,一口气喝完,打了个饱嗝。 还好,差点就要噎死了。 而家中的大人,早就急匆匆吃完饭回到地里干活去了,毕竟时间不等人。 苏年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把这个家的构造摸清了。 苏家的房子是泥瓦房,正中间是堂屋,靠左是厨房和柴房,靠右是茅房,五间卧房围绕着堂屋,大房二房三房各一间,几个小孩一间,还有就是老两口一间。 由于苏年这几天跟王桂花睡,苏国邦就跟几个孙子挤着。 院子靠右侧养了三只鸡和两只鸭,靠近院门有两棵枣树,一棵枇杷树,以及一棵柿子树。 这样夏天和秋天都有果子吃,算是家里人为数不多的零嘴。 眼下初春季节,树梢隐隐能看到发了嫩芽,昭示着即将迎来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她决定要出门。 这里类似于现代的江南地界,水系四通八达的,寻条河应该不是难事,死着也没有负担。 因为每年必有人会淹死在河里,不是她也会是其他贪玩的小孩,就让她给其他人长点教训吧! 打定主意后她就朝着院门走去,就在即将碰到门的时候被苏子轩给拉住了后衣领,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 苏年忍无可忍,上辈子没丢过的脸这辈子真是丢尽了。 手脚并用,用力挣扎起来,眼神也在无意中变得锐利。 “老三,把人放下,你这么扯着小妹她会不舒服的。” 苏子宁眉头皱了下,放下手中的柴火,双手在衣服上摩擦几下,见手不脏后,这才将苏年抱起。 “妹妹趁着大伙没注意,想偷溜出去,要不是我看到了,她就跑了。” 苏子轩一副得意样,简直给苏年看笑了,手上去就是在他身上拍了下。 不过没啥力气,跟挠痒痒一样。 要是换做前世的她,不得给他打出内伤来她就不叫苏年。 苏子宁给苏年整理了一下衣衫,语气轻柔地问:“妹妹是想出去玩吗?” 苏年眼睛一下就亮了,突然觉得这老三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把她的想法说出来了。 用力点了点头,身体扭动着,意思是她想去。 看着苏年难得灵动的小模样,苏子宁哪舍得拒绝啊! 一脸宠溺的捏了捏苏年的脸,冲着厨房里的王桂花说:“奶,现在天气好,我带年年到村里走走。” 王桂花正在厨房里洗碗,从厨房的窗户那探出头,爽快地说:“好嘞,你给年年多加一件衣服,外面风大,别走太远了。” 说是加一件衣服,实则是披一件不知是谁穿的衣服。 那衣服大的,可以直接把她一个人给完整包进去,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瓜。 苏子宁就这样抱着人出了门,其他几兄弟见状也不干活了,都吵着要和妹妹一起出去。 王桂花大手一挥同意了,反正也去不了多久,想去就去吧。 于是,本该两人行的,后面瞬间多出了四个小尾巴,在村里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第8章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苏子宁抱着苏年年,弥补了她身高不足的缺陷,能看到的景物更多了。 没走多久,一条大河映入眼帘,眼下冬雪消融,又下了几天春雨,河中水量见涨。 河道旁多柳树,离岸远些的地方还有棵大榕树,树下有许多的大的鹅卵石,几个妇人正坐在树下做缝补,有说有笑的。 看到一行人过来,刘婶子笑着打招呼,“宁哥儿,你们怎么都出来玩了,你家妹子咋样了?” 柳道长的事,他们都听说了,甚至传的越发邪门,说什么苏年年是福星,能给村里人带来好运。 他们听说后都笑笑,当做玩笑话,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小娃娃,可不能瞎说,给人折寿了。 苏子宁笑着回话:“多谢婶挂心,小妹已经好了,喏,这不,我带她出来转转,好的更快些。” 听苏子宁说完,几人才注意到他怀里的人。 小姑娘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脸蛋圆润润的,泛着淡淡红晕,眼神清澈灵动,看着和之前确实判若两人。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年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另外一个婶子出声。 哥几人认真地向几人道了谢,抱着人继续走了,一路走,一路打招呼。 要换作现代,这不就是纯纯的晒娃嘛。 苏年对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一直指着河,到了水边,她挣扎着要下来。 苏子宁也依着她,只是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年年只能站在旁边,可不能过去哦,水很危险,知道吗?” 苏年敷衍地点了下头,蹲下来玩石子,打算放松几人的警惕性,再伺机而动。 果然,给她找到了机会。 男孩子对水是没有抵抗力的,苏子轩率先脱了鞋袜,下到有他半截腿深的水中,想要从水里捞些什么。 其他几人看到也纷纷效仿,河水冷冽,但几人似完全感受不到般,在河边摸索着。 不一会儿,苏子轩捉到一条拇指大的小鱼,借着河水冲洗干净后,光着脚就走了过来,把鱼扔到地上。 “妹妹,你看三哥给你捞什么了,等一下拿回去给你放水里玩。” 苏子叶摸到几个螺丝,也屁颠颠地跑过来,“妹妹,我抓到泥螺,等一下我教你砸了喂鸭。” 苏年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等几人继续下水,她便装作好奇的模样,离水边越来越近。 然后,一双有力的手牵住了她的小手,是苏子敬。 “妹妹,我们就站在旁边看,等一下哥哥抓的全部给你。” 苏子敬一直牵着她,她根本找不到机会,于是蹲下来,演示她想上厕所。 但苏子敬并不理解,苏年没有办法,只能小声地说:“尿尿。” 这可把苏子敬高兴坏了,小妹会说话了,也没管苏年说了啥,大喊在水里的几人。 “大哥、三弟、四弟、五弟,小妹会说话了。” 正想着摸条大些的鱼给小妹玩的苏子宁身子一震,鱼也顾不上抓了,朝岸上走去。 然后又是几人的围观。 苏年有些习惯了,苏子叶个子最矮,灵活地凑在最前面说:“妹妹,我是哥哥,叫哥哥。” 苏年:…… 小屁孩!! 她再次小声地说:“尿尿。” 几人都听得真切,小妹确实会说话,他们早上还担心妹妹恢复正常后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会自卑。 现在,他们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妹妹会说话了! 压根没人把关注点放在她要拉尿上。 苏年见几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无奈地伸手拉里面最为稳重的苏子宁的袖子,仰起小脸说:“尿尿。” 苏子宁这才反应过来,弯腰准备脱苏年的裤子,吓的苏年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要是苏子宁真的给她脱了,她就再也找不到借口了。 于是奶声奶气地说:“我—来。” “钻—过去—你们。” 这副身子太没用了,说话都说不清楚,但好在几人也能理解。 “小妹,你的意思是自己上,不要我们帮忙?” 苏年赶忙点点头。 “小小年纪,还知道害羞了!”苏子敬捏了下她的小脸蛋。 苏子宁也是眉眼弯弯,觉得小家伙古灵精怪的,莫名戳中他的笑点。 所站位置本就靠近水边,所以待几人转过身子后,苏年用尽全身力气朝河而去。 任由冰冷的河水把她吞噬,窒息感伴随着坠落的失重感随之席卷而来,将她拖入深渊。 再见了,苏家那些善良的人! 可惜她不是苏年年,她就是个灾星,她不敢去奢求那些不属于她的温暖,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她好的人被她害死。 希望他们此生能岁岁平安吧。 在她意识完全丧失前,似乎听到了有人喊她。 不对,是喊苏年年,而不是……苏年。 她闭上双眼,彻底昏死过去。 苏子宁他们听到动静就回头了,可岸上哪里还有苏年的身影,只看见一圈圈巨大的涟漪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而后归于平静。 几人哪里猜不到,除了老四老五,大点的几个全都脱了外裳跳了下去。 好在他们都是在河边长大的,水性好,很快就将人给捞了上来。 也顾不得身上冷不冷,光着脚就着急忙慌往家里冲。 苏子敬理智尚存,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奶,奶,救命啊……”苏子宁几个最大的也就十岁,小的五岁,根本就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人,现在应该都傻了。 只能一边哭,一边跑着向王桂花求救。 王桂花在屋里补衣服也是被喊叫声惊着,手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伤口渗出一颗小血珠,她放在嘴里含了下,立刻放下东西快步出屋。 就见几个孙子浑身脏污且湿漉漉的回来,苏子宁手里还抱着双眼紧闭的苏年。 “宁哥儿,这是咋回事?” 王桂花声音中不自觉地夹杂几分颤抖,脚像是有千斤重,令她难以迈开步子,只能压下心中的恐惧慢步上前。 苏子宁也是失了神,流着眼泪,嘴里不停地喃喃:“奶,救妹妹。” 在他心中,他奶就是家里最厉害的人,肯定能救妹妹的。 王桂花颤抖着双手接过苏年,只见她面色苍白,死气沉沉的,早就没了先前的活泼样。 她有些不敢伸手去探鼻息,怕要是没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交代,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第9章 古代的神婆? “奶,妹妹会死吗?”最小的苏子叶哭着问。 他知道死,那时候他和村里的小虎关系好,经常一起玩。 可有一天他去找小虎玩,小虎奶说小虎不在了,他当时不理解,说等小虎在家的时候再来找他玩,小虎奶却哭成了个泪人。 后来他看到小虎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他怎么叫也不会回应,来了好多人把他抬到山里去,他就再也没见过小虎,当时他还伤心了很久。 现在妹妹也是这样,躺着怎么叫她也没有反应。 他想要那个会对着他笑的妹妹,他不想……再也见不到妹妹。 王桂花被孙子的话给问倒了,年年怎么会死呢,她用胳膊擦了眼泪,抱着人往屋里走。 这时苏根生也来了,是苏子敬跑着将人扯过来的。 “王姐,快让开,我来给年丫头看看。”苏根生见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寒暄,立马上手把脉。 顿时心下一松,“还有救!王姐,你快帮忙把年丫头的衣服给解开,我马上给她施针,稳住她的心脉再说。” 她尽力稳住有些发抖的手,帮苏年把衣服给解开。 过了好半晌,苏根生收了针,长呼了口气,“性命是保住了,你先给她换身干衣服吧,莫染了风寒。” 王桂花神色焦急地问:“那孩子什么时候会醒?” 苏根生拿出药箱里面的纸笔铺在桌上,边磨墨写字,边叹气:“晚些时候吧,你等会上我家拿药,记得多拿几副,我看院里的哥儿也都冻的不轻。” 王桂花连连道谢,刚刚她摸着人没有呼吸,还以为年年没了,还好有根生在,要不然,人真就没了。 她哪里知道,苏年那是属于假死状态,无呼吸但有脉搏,若是得到适时的救治,也能性命无虞。 给屋里的苏年年换上衣服盖好被子后,王桂花脚步虚浮地出门。 刚打开房门,就瞧见五个孩子在门口跪成一排。 “奶,妹妹怎么样了?”几人见王桂花出来,颇为紧张地询问。 听到王桂花说无事后,五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王桂花收起伤心和难过,快步上前把几个人拉起来说:“你们几个,还不赶快回屋换件干的衣服,等会你们妹妹没事,你们个个染风寒,是想熬死你奶吗?” …… 苏年悠悠转醒,已然是第二天下午了,归根到底,还是身子太弱。 苏年睁眼就看到熟悉的木床,知道自己没死成,心中不免抑郁,这下怎么和苏家的人相处呢,真是尴尬呢。 正当她躺在床上思考时,门被从外推开。 苏年眯着眼装睡,一个穿着不伦不类衣服的人进来了,她看了眼走到跟前的人,并不认识。 那老妇人脸上化了个奇葩的妆,用各色颜料涂抹而成,拿着根鸡毛掸子还是什么的,在她的眼前瞎晃悠,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 这就是古代的神婆? 真是离谱,这是要给她叫魂呢,还是要送她走啊! 那个神婆在屋内转了一圈,不知撒了些什么东西在地上,又再次回到她身边,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念着听不懂的祝祷语。 然后用身体挡住外面的视线,手用力的往苏年的胳膊上拧了下。 苏年条件反射般抱着被子瑟缩到床的里侧,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神婆。 神婆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后转身开门让等在外面的人进来。 等人都进来了,她拍了下自己的荷包,对着王桂花说:“苏老太,你孙女身上的水鬼已除,我将它收入我的宝袋中。 但得将这水鬼彻底灭了,你孙女才能恢复正常。 只可惜……” 自从柳道长事件后,苏家人开始对这些鬼神之事信了几分,特别是昨天苏年年的异常举动。 家中众人一致认为苏年年不可能自己跳河,最有可能的就是沾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苏老头今天没去地里,而是去隔壁村请了神婆回来捉鬼。 王桂花知道神婆话里有话,也很给面子地接了话:“可惜什么?” “可惜我道行不够,得用香火去向天师借些,不然水鬼不死,还会继续缠着你孙女的。” 唬人的话一套一套的,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钱嘛! 王桂花一下明白了其中关窍,看了眼缩成一团的苏年年,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洗的发白的帕子,里面包着三十多个铜板。 神婆不经意间瞄了眼,脸上却露出几分难为情。 “这些……算了,就当我发善心,损耗点修为也当积攒福报了。” 正当神婆伸手要去拿钱,苏年站了起来,眼神冷厉幽暗地盯着神婆,朱唇轻启,语气凉薄中透着几分威胁:“滚。” 神婆和其他人都看着床上不似三岁孩童的苏年,皆有些被其眼神震慑到。 苏子竹是个神经大条的,丝毫不带怕,还笑着跟苏国邦说:“爷,我就说了妹妹会说话了,你还不信。” 苏国邦:…… 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神婆也是被苏年吓了一跳,她打听的这丫头不是不会说话吗? 怎么看着有些邪乎,她还是拿了钱赶快跑吧。 神婆指着苏年,对着王桂花说:“你看,这就是水鬼附身的症状,你还是赶快将钱交与我去请天师,好让天师将这恶鬼驱除。” 苏年再次开口,犹如暗夜里直取人性命的杀手,毫无感情地看着那神婆,就像看一个死人般,脑袋微歪:“你想死?叫你滚听不见?” 神婆被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平日在周围村子转悠骗取些钱财。 没想到今儿个还真给她碰到真鬼了,立马钱也不要了,火速跑了出去。 苏年扫视了眼屋内,人都在呢。 既然都撕破脸了,也没必要再装下去,继续躺在床上闭着眼,不再说话,恢复了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乖宝!”王桂花小声试探性地喊了声,苏年没回应。 屋中人彼此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是继续待着呢,还是出去。 “妹妹,你先休息,大哥就在外面,有事记得喊大哥,大哥一直在。”苏子宁说完,率先出了门,不管妹妹变成啥样,那都是他妹妹,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说了几句就都出去了,给苏年安静的休息空间。 没人观察到苏年眼角的一颗泪珠滑落,没入枕中。 外面众人都自觉聚到了堂屋,张紫怡最先开口,“娘,年年是不是真的被脏东西缠上了?” 王桂花回想起昨天早上的情景,摇摇头,证明苏年年是正常的。 “刚刚要给钱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那孩子是舍不得我们被人骗,这才出声制止的。” 众人显然也反应过来了,屋内顿时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静。 苏国邦咳了声,吐出一口痰,将一只脚架在板凳上,“你们忘了柳道长说的,年丫头做出任何举动都不要害怕,还有今天烧一张符,咱们不就都知道了。” 苏国邦的话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也不再多想,都等着晚些得知真相。 第10章 你就是苏年年! 夜幕四合,吃过饭的众人再次集合到堂屋内,心中忐忑地等着王桂花烧符。 苏年此刻躺在屋内,翻身看到桌上的油灯和饭碗,觉得碍眼,又将身子转了回去。 堂屋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王桂花小心地拿起火折子,点燃了符纸。 只见屋内有一缕青烟升起,不消片刻,所有人都趴在桌上,陷入了梦境。 而苏年呢,和他们不同的是,柳白直接到了她的面前。 苏年听到动静,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白发老者,自然地将眼前的人和下午来的神婆划为了一类人,脸色不善地问:“你是?” 柳白这几日一直在这附近,对苏家的事自是一清二楚,平和地笑了下。 “吾名柳白,小友不必担心,我与下午的骗子并不相同,我是专程为你解惑的。” 苏年并不想搭理这人,刚想躺下,就听见柳白摸着胡子说:“我知你是异世而来。” 一句话,令苏年愣怔了下,这人好像确实有些道行,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她又不打算活了,大不了被人拉出去烧了。 见苏年不说话,柳白也不计较,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在异世所经历的过往,也知你是觉得自己是灾星所以才想死的。” 苏年这时才有了些兴趣,眉毛轻挑,语气慵懒:“你既然能算这么多,那你能算我什么时候死吗?” 柳白叹了口气,“小友,当下家庭和睦,福缘深厚,又何故寻死。” 苏年再次躺了下去,平静地说:“我向来不贪图不属于我的东西。” 一个谎需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她又不是原主,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端倪。 到那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不奢望,才不会失望。 柳白摸了把胡子,郑重起来:“小小年纪,别多想了,你就是这副身子的真正主人。” 苏年皱了下眉,抬头看着柳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白走近了几步,“苏年和苏年年是同月同日生的,你在前世身死之际应该是十五岁半吧,而这具身子正巧三岁半,期间相差整整十二年,也就是一个轮回的时间。” “你出生时因意外而一魂一魄离体,那个世界的苏年也因难产而差点丧命,为保你魂魄不散,只能将你送往异世,而那个世界的苏年就到了你的身体里。” “如此算来,这本就是你该有的生活。” “我看苏家人也是好的,要是哪天不好了,就跟我回云峰山吧,给我做个小道童,这一生,我保你吃喝不愁。” 苏年,哦,不对,是苏年年一下子接受了这么离奇的事,实在是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但对柳白明显不再敌意,只剩不解:“你为什么这样帮我?” 苏年年在现代深刻明白无利不起早的道理,自然不相信柳白会大发慈悲地来渡她。 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某个人好,要不是图她的钱,要不就是图她的人。 现在她一贫如洗,也就是个三岁小娃娃,应该也没什么好图的。 柳白面上露出愧疚的神情,但又被他很好的掩盖下去。 “我跟你的缘分颇深,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师父,这样我就把事情经过告诉你。” 苏年年不是个扭捏的,很自然地叫了声“师父。” 师父不师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 柳白也没想到苏年年能这么干脆的叫了出来,心虚地摸了下胡子。 “叫了师父,你可不能做欺师灭祖的事哦!” 苏年年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你既然那么清楚知道我的事,应该知道我上辈子的师父被我杀了吧。” 柳白开始辩驳:“他也不算是你杀的,再说你怎么能将为师和那人相提并论呢,为师可是一心为你。” 画风一转,柳白换了副讨好的表情,“只不过是犯了一点点小错误,你最是心善,肯定会原谅为师的,对吗?” “快说!”苏年年也不想再跟这便宜师父绕圈子,神色严肃认真地盯着嬉皮笑脸的柳白。 柳白回想起过往,沉沉地叹了口气,“为师年轻的时候啊,涉世未深,给人看了个相,算出几年后,会有贵星降世,若得之,乾国或可一统天下,长盛不衰。 那人又问,若不得,为师那时哪里懂心计,那人灌几杯黄酒下肚后,被那人套了话,直接回若是不得,必杀之,迟则恐生祸端……” 听到这,苏年年哪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哪是算命,你这不是害命吗?” 柳白坐到床边,试图安抚眼前的小萝卜头,“千错万错都是为师的错,当时我想尽力去弥补的,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你的一魂一魄已然离体,没法,我只能先确保你活着,再想应对之法。 还好,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终归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么多年啊,柳白一直都活在懊悔和自责中,跟苏年年说完来龙去脉后,他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们修行之人最忌讳扰乱因果,他虽是无心,却也酿成了此等祸事,困阻他的道心。 现在不同了,待他偿还完小徒弟后,便可逍遥天地间,无事挂心怀。 凡此过往,皆为序章。 就算再深究又能怎样呢,难道她吃过的苦能不存在?这当然不可能。 苏年年拍开摸她头的手,斜睨着柳白,面上平静,但心中早就在骂娘。 本姑娘最是记仇,哪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此事没完,你且等着吧,等她找到机会…… 苏年年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上一世的我死了,肉体应该都不在了吧,那苏年的魂魄怎么办?” 柳白神秘地笑笑,也没告诉她人到底去哪了,只说天机不可泄露。 苏年年也没多问,只要人活着就行,至于其他的,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最后一个问题,是谁杀我的?把幕后黑手告诉我。” 柳白沉默了良久,回答道:“你还太小,没有自保之力,下次吧,等下次见面我一定告诉你。” 等她十五岁之后,他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的。 在这期间,她只要负责好好长大就行! 时间也不早了,柳白抱着苏年年出了屋,他就施展轻功离开了,留苏年年傻站在堂屋门槛前。 第11章 前世梦境 堂屋内,所有人都睡着了,柳白让她半个时辰后挨个将人叫醒。 苏年年还以为柳白给他们下迷药了呢,并不知道…… 闲来无事,她慢悠悠地搬了个椅子坐到门外。 抬眼便是漫天繁星,好不自在,刚好也给她时间想想前路该何去何从。 屋内众人皆陷入了柳白的梦境中,在那,他们走马观花看到了苏年年前世的悲惨经历。 小孩子的心灵纯粹而自然,也更加敏感和脆弱,能轻易觉察到大人的情绪变化,而后更加会察言观色,小心翼翼。 幼时的苏年年,很少哭闹,也爱不说话,总是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像一个脆弱的布娃娃。 她爸苏悭嗜赌如命,偏偏赌运奇差,每每输钱就把火撒在苏年年身上,说她是扫把星,给家里带来霉运,没少对她拳打脚踢的。 每次苏悭打她她都会哭,然后就会挨更严酷的打,所以她学聪明了,忍住不哭,那样挨的打会少些。 之后她更是学会了保持安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妈万淑英是个重男轻女的,因生她时难产而一直嫌弃她,生下弟弟后更是对她不管不问,只要饿不死就行。 在这种家庭环境下,苏年年能活着,已是不易。 但小孩嘛,不管父母对她多坏,她的内心还是非常渴望父母的爱,哪怕只有一点点。 就在弟弟生病后的某一天,苏悭和万淑英突然对她很好,会温柔地跟她说话,甚至还给她煮了个糖水蛋,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苏年年还以为是爸妈终于喜欢上她了,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结果……转头,爸妈就将她卖给了人贩。 两岁多的苏年年,就这么,被父母给抛弃了。 但是她很乖,没有挣扎,没有哭闹,任凭人贩子把她牵上车。 坐在车上的苏年年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两人开心地笑着跟她挥手道别。 何其讽刺! 那笑,深深地烙印在苏年年的心上,打碎了她对爸妈的最后一点念想,眼神中多了丝坚定。 到了人贩子据点后,苏年年表现的很是安静,人贩子见她这样,也是松了口气。 他们最怕的就是小孩的哭声,特别是这么小的孩子。 因为检查严格,人贩子都不敢轻易买卖,苏年年在那里待了半年多,她甚至过得比在苏家还好。 至少,不会挨打和受到言语辱骂,只要……她乖乖的。 可惜好景不长,警察顺藤摸瓜捣毁了许多拐卖窝点,她所在据点的人贩子被一网打尽了,她被警察带回局里。 警察例行询问她家在哪,家里有什么人,她都没有吭一声,一问三不知。 众人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在发布寻亲公告后,便先将她送去了福利院,想着等孩子父母来寻再行安排。 可像苏悭和万淑英,他们把人卖了,哪里还会去想着把人找回来呢。 就这样,苏年年辗转到了福利院,一待就是五年,谁也没想到,福利院其实是另一个吃人窝。 前三年还好,福利院院长李红玉对她很温柔,她能吃饱穿暖,识得了几个字,院里的小孩被她揍后也不敢招惹她,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直到她六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院长李红玉的儿子王强在学校被人霸凌,跳楼死了。 自此,李红玉心理逐渐变得扭曲,她开始平等地憎恨所有小孩,觉得是他们,害死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而福利院的孩子们都被她假想地当做是霸凌她孩子的凶手,不断地遭受辱骂和殴打。 李红玉更是利用孩子对她的惧怕,警告他们不能说出去。 不管李红玉怎么打骂苏年年她都不哭,所以更是激发了她变态的发泄欲望。 但李红玉又是个聪明的,她只会挑不易被发现的地方下手,苏年年成了她实验折磨人手段的工具人。 捱到八岁,苏年年已经懂了些道理,知道打人是不对的,特别是李红玉这种折磨人的,就应该抓到监狱里去。 于是她趁人不备逃了出去,去警察局投案并把身体上的伤给警察看,带着警察去了福利院,还带他们去了平日李红玉折磨她的地方,里面摆满了各种小针和工具,警察哪里会不明白。 将李红玉控制后,他们又询问了几个孩子,小孩都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直到李红玉被带上警车,他们的恐惧才消散了些,哭着勉强说出了实情。 李红玉被判刑了,而她,也因报警时的机灵被其中一个警察看重,那个人,就是冷天。 冷天将她视为徒弟,带她到秘密基地进行训练,试图将她打造他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替他扫除一切障碍。 当初到基地时,冷天说这里是为国家培养秘密人才,保卫国家机密的地方,苏年年信了。 她开始努力学习各种知识,每天拼命训练,就是希望等她真正有能力时,能回到她曾经的家。 堂堂正正地告诉他们,不要她是他们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她,要让他们后悔。 在秘密基地,苏年年认识了白婉,一个类似于温柔大姐姐的人物。 白婉对她很好,一直把苏年年当成亲妹妹对待,可谓是体贴入微,虽然两人平日都忙,见面的时间很短,但关系还算亲厚。 十五岁时,苏年年本想将手中的训练汇报表拿给师傅,没想到在门口亲耳听到冷天和汪玄在商量杀害国家重要领导的秘密行动。 这,完全颠覆了她的所有想象。 这里,实际上,不是国家的基地,而是他个人的,是他为一己私利而建成的欲望深渊。 她马上跑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白婉,两人计划着等白婉完成今天的任务后就想办法离开。 最后任务完成了,但白婉却再没有回来。 苏年年被冷天叫去了办公室,在办公室里,冷天播放了一段录音,正是她和白婉计划的全部内容。 他告诉苏年年,都是这条消息害死了白婉。 实际上, 是她,害死了白婉。 冷天作为这个基地的主人,所有设备自然都在他的监控范围内。 而苏年年,更是他的重点监控对象。 毕竟,他对苏年年可是寄予厚望,他不杀她,但也不会放她离开。 苏年年被关了起来,她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待了一个月,若是正常人,早就疯了。 可苏年年,她却在心中酝酿起一个计谋,一个能将知道真相的所有人都杀死的计谋。 她的心境改变了,她觉得她爸妈后不后悔都不重要了,甚至还认为他们挺聪明的。 苏年年假意服软,暗中调查涉事人员,静待时机,一击必杀。 在最后的爆炸声后,苏年年就这样结束了她短暂的生命。 这,就是苏年年的过往,也是她不愿活着的真相。 第12章 以后,好好的! 看到这一切的苏家众人早已是泪流满面,他们捧在手心里的人,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这孩子如何能在这种环境中仍然保持善良的。 试想要是换作他们,可能早就生了死的念头。 半个时辰到了,苏年年踩在椅子上爬进了堂屋,把人挨个叫醒,醒后的众人都是眼泪汪汪的看着苏年年,一个劲的抹眼泪。 搞得苏年年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老头的迷药里加了辣椒粉? 好一会,王桂花先止住了泪,把苏年年叫到跟前,将人抱在怀中,轻轻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乖宝,以后,好好的。” 苏年年不明所以,在门口坐的本就犯困,好不容易撑到了半个时辰,一下子就在王桂花怀中睡着了。 王桂花察觉赶忙把人抱回屋里去。 等王桂花再次回到堂屋,发现家里人都坐着没有动,还在不停地擦眼泪。 尤其是张紫怡,泪腺发达,哭的不能自已。 王桂花拍了下桌子,待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她时,她拿出当家的气势,面容严肃地说: “梦里,你们应该都清楚了来龙去脉,这件事,今晚过后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也不许在年丫头面前提。 谁要是说了出去,那就不是我苏家的人,到时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事关苏年年,就算是一家人,王桂花也得把话给说清楚了,可不能等到日后出了事再扯皮。 苏国邦也是哭的像个泪人,哽咽着表态:“年丫头受苦了,怎么我们现在才知道呢,白白让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我往后啊,得加倍对她好。我可怜的孙女啊!” 说完,又想起梦境中看到的一切,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 王桂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苏国邦的嘴,手动闭麦,气冲冲地说:“老头子,你要死啊,哭那么大声,是想把年年叫起来看你这副死样子吗?” 苏国邦自知不对,捂住自己的嘴巴,让自己尽量哭的很小声。 苏子敬眼睛通红地对王桂花说:“奶,我以后一定对妹妹很好很好。” 几兄弟也是眼眶通红一脸认真地跟着附和。 对于苏年年的遭遇,苏子宁想过很苦,从苏年年对家里人的警惕和冷漠就可以看出来,但他没有想象到竟是这样。 他看着那么小小一个人儿,被父母打骂委屈却不敢哭的时候,他好想上前抱抱她,跟她说可以撒娇,可以哭,不必看人脸色,但是他摸到的,只是虚影。 看着小人即使受了那么多苦,仍还是努力想变强,不放弃希望的样子,真的好想告诉她,不要坚强,你身后有后盾,他会保护她的。 但他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被大火所吞噬,这样的苏年年,怎么会让他不心疼。 …… 得到众人的保证后,王桂花让人都回屋睡觉,明日,就是苏家的新生日。 大房屋中,苏志勇正跟李香莲商量着苏年年的事。 苏志勇从鞋底掏出三个铜板递给李香莲说:“媳妇,你要不明日拿着这几个铜板给年丫头买几块糖回来?” 李香莲有些嫌弃地接过钱,在盆里的水中洗干净了,才放入荷包中。 而后从她的首饰盒中拿出红头绳也放进荷包中。 那是她嫁给苏志勇时带进来的,一直被她小心地放在柜子中,舍不得带,所以颜色还很鲜亮,没有褪色的痕迹。 “这是我嫁给你时带的红头绳,当时我娘可是拿到庙里沾了香火气的,也保佑我在苏家这些年夫妻和睦,明儿个送给年年,希望她日后能平平安安的,万事顺遂。” 李香莲的话说的情真意切,苏志勇听了也是颇为感动,从身后搂住自家媳妇。 “我苏志勇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娶了如此贤惠的你,还给我生了两个乖顺的娃,只要我们齐心,往后家里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苏志勇还在煽情中,李香莲似是想到了什么,挣脱他的怀抱,捏起他的耳朵,笑容中透露着危险。 “苏志勇,我刚刚还没反应过来,你这三个铜板哪来的,还敢背着老娘藏私房钱?” “冤枉啊,媳妇,这钱我是想着等你生辰给你买根珠钗的。” 李香莲简直要被这借口气笑了,“三文钱买珠钗?糊弄鬼呢。” 苏志强揉了揉被捏的耳朵,笑着拉住李香莲,“积少成多嘛,要是今年来不及,那就明年,反正等我赚了钱,早晚得给你买根,让村里人都羡慕死。” 哪个女人不爱听情话,哪怕可能无法实现,但男人愿意用心哄,李香莲也很开心,笑着说:“记得你说的,我可记着呢。” 二房屋内,刘艳坐在床上看了眼已经显怀的肚子,手上还不停地绣着手帕,看样式是朵梅花。 苏志强进来后,就想把她的针线收了,“这么晚了,夜间还哭了顿,小心伤着眼,明日再绣吧。” 刘艳扯着不让,“还有几针就绣完了,这个可是我给年年的,你要困了就先睡,莫打扰我。” 苏志强只好在一旁陪着,而后趿拉着鞋朝外走去。 没一会,拿回了一大把稻草杆,坐在桌前编织起来。 “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草编,年年是个女娃,我给她编个小兔子,你说她会不会喜欢?” 刘艳把针在头发上划弄几下,眉眼含笑:“只要是心意就好,你快编吧,等会我绣完可是要灭灯睡的,到时让你摸黑编。” 苏志强也不恼,一脸骄傲地说:“这玩意,我从小编到大的,就算闭着眼睛我都能编出来,你可别小瞧你相公。” 说完动作还是不自觉地快了几分。 三房屋内的张紫怡也在油灯前绣着,不过她绣的不是帕子,而是衣服,她嫁过来穿的红衣。 她是隔壁村童生的女儿,家中还算宽裕,对她也很是宠爱,这才能把人养的娇滴滴的,出嫁时穿的衣服料子也好。 张紫怡想着改小后给苏年年穿。 她得把闺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白白净净的,以后决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她也算是想通了,年年好后,家里也不用长期买药了,所有的钱都可以慢慢还上。 总归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她家宝可真是小福星啊。 苏志坚好久才从外面回来,气喘吁吁地拿着一挂鞭炮,放到桌上。 “你这是?”张紫怡有些不解。 “娘不是说了吗?明天是个好日子,这不得放挂鞭炮热闹热闹?” 张紫怡看着眼前带了几分孩子气的苏志坚,给了他个你开心就好的表情,低头继续改衣服了。 这一晚,除了苏年年,苏家人几乎都没睡好觉。 第13章 家的温暖 次日清晨,晨光朦胧,鸡鸣报晓,鸟兽和鸣,青草吐露,昭示着又是一个艳阳天。 王桂花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走进厨房,开始准备一大家子的早餐。 早饭很简单,一大盆糙米粥,一碟腌菜,还有一盘白萝卜。 等王桂花做好后,家里人也陆陆续续起来了,蹲在水缸边洗漱。 洗完的男人就劈柴或打水,女人则喂鸡鸭或打扫院里。 在农家,几乎看不到懒的,就算无事做,也会给自己找些活干。 苏年年起来后,感觉身体好多了,翻出门槛几乎没用多大力气,就看到大家都在忙的画面。 苏子叶最先看到苏年年出来,开心地跑到她身边,绕着她转圈圈,“妹妹,你醒了,昨天睡的好吗?” 苏年年点点头,可苏子叶不依了,小嘴一瘪,有些吃味地说: “妹妹,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呀,你昨天还跟那隔壁村的神婆说话呢,难道我跟你的关系还没有你跟神婆好吗?” 说完脸凑近苏年年,眼巴巴地看着她,仿佛苏年年不跟他说话,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苏年年这人,最是吃软不吃硬,没办法,虽然眼前的是她哥,但在心里,他们几个都是弟弟。 这么小的萝卜头,只能惯着呗,甜甜地说了声“好。” 可把苏子叶小家伙激动坏了,拉着苏年年的手不肯松, 昨晚几兄弟在床上时大哥可说了,他们得多多引导妹妹说话,这样人才会慢慢好起来,得让妹妹感受到家里的温暖。 没想到他一大早就成功了,心情实在是不要太好。 李香莲和刘艳瞧见苏年年都回屋取了东西出来。 李香莲蹲在苏年年面前,把荷包放在她手上,温柔地说:“年年,里面是大伯娘送你的头绳还有你大伯给你的三个铜板, 本来说给你买糖的,但想了想觉得还是给你铜板,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买,你收好了。” 刘艳怀着身子不方便蹲下,只能摸了摸苏年年的头,而后说:“二伯娘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会绣点花,给你绣了个梅花的帕子,你可不要嫌弃哦。” 她把帕子折好放在苏年年的另一只手上,继续笑着说:“这个是你二伯给你编的小兔子,怕你不喜欢,他编了几个才从里面挑了个最好看的送你,你拿着当玩具玩吧。” 丝毫没注意旁边耳朵有些发红的苏志强,媳妇说就说吧,干嘛要把他编好几个的事都说出来,这不影响他在年丫头心里的形象嘛。 苏年年呆呆地看着双手的东西,有些失神,还是一旁的张紫怡开口了。 “谢谢大嫂二嫂,你们的心意我们就收下了,下次有了好布,我也给你们俩一人做一条帕子用。” 苏志坚在对面给张紫怡使眼色,手指着他们那屋,张紫怡这才想起来屋里的衣服。 刚刚忙着喂鸡,差点都忘了,抱起苏年年就往屋里去。 苏年年两只手紧紧握着礼物,还处于纠结中。 并不知道,她的动作其实早就替她做好了选择。 张紫怡见女儿在思考问题,也没打扰,伸手想把她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 可苏年年的小手攥着东西不肯松,张紫怡只好开口哄道:“乖宝,你先松手让娘帮你穿上新的衣服再拿着好吗?” 苏年年这才注意到那件暗红色的袄子,看这大小,应该也不是她的呀。 张紫怡似是看出了苏年年的疑惑,将人抱在怀里俏皮地说: “这是你娘我最最喜欢的衣服了,现在我要把它送给我最最最喜欢的年年,你还不赶快谢谢娘亲!!” 在苏年年的印象中,万淑英只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弟弟说话,她当时可羡慕了。 现在,她也有能这样对她说话的娘,那是不是说明,她娘对她的爱不低于万淑英爱弟弟。 想到这,苏年年释然了,她想要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家,想要这么一群和谐友爱的家人,想要大家这么温柔的跟她说话…… 她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张紫怡,试探性地喊了声:“娘?” 张紫怡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有些傻的摇晃了一下苏年年问:“年年,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苏年年再次小声地喊了声:“娘。” 张紫怡这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她的女儿肯叫她娘了,那就说明年年接受他们了! 激动的差点再次落泪,被她强忍下了,今天可是好日子,怎么能哭呢,她尽力勾起嘴角,想要展示一个最大的笑容给女儿看。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苏年年眼中,完全不亚于中式恐怖片的女鬼。 双眼微红,脸上的笑容异常诡异,手上还拿着红色的嫁衣。 苏年年觉得有些吓人,再次喊了声娘,希望她能恢复正常点。 张紫怡这才温柔地诶了声,给苏年年换起衣服来,顺便从荷包中取出那根红头绳,重新给女儿扎了个可爱的小揪揪。 一个漂亮娃娃就此产生。 张紫怡看的颇为满意,她的女儿,就该漂漂亮亮,像个公主一样。 哦,不对,是地主娃娃样,他男人可当不了皇帝。 “走,闺女,咱们出去给大伙瞧瞧,可得亮瞎他们的眼。” 苏年年拿起荷包和草编兔,被张紫怡抱着出了房门。 这时,家里人都坐在堂屋里等着娘俩一起吃饭呢,看到张紫怡怀中白白胖胖的跟个年娃娃似的苏年年,皆是眼前一亮,都很给面子地夸赞苏年年好看。 张紫怡心情很好,径直坐到苏志坚身边,附身在苏志坚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就见苏志坚听完直接猛的站了起来,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接着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年年:“崽,叫声爹来听听,爹等会给你放爆竹玩。” 苏年年没想到她娘是个爱炫耀的,扶额叹气。 既然下定决心留在这个家里,这一步早晚都得迈过去的。 苏年年小脸一红,奶声奶气地叫了声:“爹。” 众人听完哪里还忍得住,一个个目光热切地盯着苏年年,脸上就差写着别逼我求你的字样了。 喊一个是喊,喊几个也是喊,苏年年已经麻木了,从王桂花开始到刘艳,挨个叫了一遍。 但那几个小萝卜头,原谅她,真的喊不出口,毕竟她的心理年龄十五岁,比最大的苏子宁还大了五岁。 没听到叫哥哥的几人都面露失望,苏子宁代表兄弟们说话了,开口就是满满绿茶味。 “妹妹是觉得我们几个不配当你哥哥吗?哥哥好生失望。” 接着又说:“但在我们心中,你永远是我们最宝贝的妹妹,就算你不叫哥哥也没关系。” 话是这样说的,但面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开水浇过的花,蔫巴了。 其他几人也是有样学样的,直把几个大人笑的合不拢嘴。 看来,今天苏年年要是不张这个口,不叫他们哥,他们会一直整这死出。 只听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了声「哥」后,将头埋到苏国邦的怀中,不肯再看众人。 或许她还没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一方面是受身体影响。 另一方面,是真应验了那句爱人如养花,在充满爱的环境中,所有人都真心愿意宠她,爱护她,把她当成小孩子。 那她,就当个小孩又有何妨! 第14章 这样的家人,她很喜欢。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顿早饭,苏志坚先行回屋一趟,准备去屋里拿出昨日买的鞭炮。 这又不过节的,家家户户基本上都不会买鞭炮或者留着没用完的,都怕到时候回潮,那不就浪费了。 他昨夜可是挨家挨户的问了很久,跑了好久,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从一个人家买了串鞭炮。 本想着在吃饭前放的,但等媳妇带闺女出来的时候,家里人都坐到饭桌上了。 他也不好意思叫人先出去,干脆就等吃完饭再放。 反正今天不论早晚都是个好日子,庆贺的时间也不必把的那么死。 等他拿好东西走出屋时,苏国邦和苏志勇他们都从堂屋出来,已经拿好了锄头等一类农具,准备喊他一起出门。 苏志坚赶紧叫住了几人,亮出了手里的鞭炮。 “爹,你们都等会,我先把鞭炮放了,这大清早的图个吉利。” 苏国邦过去就在苏志坚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你这臭小子,买了鞭炮也不早说,这鞭炮在年丫头起来的时候就应该放了,还拖到现在。” 苏志坚摸了下头,憨笑道:“刚刚不是没来的及嘛,现在放也是一样的,一样的。” 说着小跑进灶房中拿了两根棍子,一根没烧着的用来绑鞭炮,绑好后,他左手提着鞭炮,右手拿着烧着的木棍点燃引线。 所有人都站在院子里,张紫怡将苏年年拉到面前,双手捂住她的小耳朵,怕她被爆竹声吓到。 年纪比较小的几个看到鞭炮时,眼睛简直是快发光了。 要知道鞭炮一般都是逢年过节才会放的,而家里条件不好的,就只在过年才舍得放,他们显然是很少能玩到鞭炮。 没想到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的,居然能看到鞭炮,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惊喜激动呢。 引线被点燃后,只听见「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浓浓的白烟逐渐升腾消散,木棍上的一长串鞭炮化为地上的一堆红碎屑。 这个时代的爆竹制作工艺还比较简单,不够成熟。 地上有许多没烧着的小爆竹混杂在红色鞭炮碎屑中,这是常事,小孩子对此也是非常清楚。 这不,鞭炮声一停,苏子竹和苏子叶最先冲了上去,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扒拉着,仔细搜索着还有引线的爆竹,不肯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没一会,他俩反复找了两遍,一共捡了十多个爆竹,一股脑的放在苏年年面前,心情愉悦地拉着她。 “妹妹,我给你放爆竹玩,待会你帮哥哥拿着,哥哥点给你看。” 这种爆竹,一般人都不敢拿在手上,因为引线短的缘故,经常还没扔出去就炸了,很是危险。 有些大人都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被炸,就更别说小孩了。 放完鞭炮时间也不早了,家里的大人全都收拾好出了门。 只是在出门前都认真跟自家小孩说要注意安全,小心被炸伤之类的话,得到保证后才放心离开。 他们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清楚孩子的兴奋,不会制止孩子玩,但得让孩子在安全的情况下玩。 王桂花也是这样想的,不扫兴地从灶台底下拿了一小节带着火星的细木柴出来,再三叮嘱要放在地上玩后,这才把木柴拿给年纪最大的苏子宁。 又拉着苏年年站的远了些,把她放在小凳子上,慈爱地说:“年年,你就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等他们放的时候捂住耳朵,小心别被伤到了知道吗?” 苏年年点了点头,就静静地看着几个小孩蹦蹦跳跳地轮流放爆竹。 几人还时不时回头与她互动,苏年年皆以笑回应,几人点爆竹便更加起劲了。 苏子宁他们一个人放了两个爆竹,最终还剩下三个,几个人也不放了,朝着苏年年走了过来,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并把那还未熄火的木棍递给她。 苏子轩蹲在地上,把手中的爆竹从中间掰开到不至于完全两半分离的状态,小心地放在她的面前,生怕把爆竹里的黑色粉末给倒出来了。 苏子敬握着苏年年的手上前,面色柔和:“年年别怕,这个不会炸的,你点了试试,很好看的哦。” 苏年年是连炸弹都放过的女人,怎么会怕这小小的爆竹呢,但心里还是很感激他们的爱护。 当她手中的木棍挨到爆竹中间黑色的东西时,火星与黑火药发生碰撞,生成了短暂的烟花效果。 只一刹,白光乍现,火星闪动,复而化作一缕青烟,归于天地间,只在地上留下了黑印子和残骸。 苏年年突然想起了前世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烟花绚烂,从来都不是为那刹那的星火,而是纪念你曾见证过它的永恒。(自己编的,不要介意) 这样的烟花,她很喜欢。 这样的家人,她也很喜欢。 看着眼前笑得明媚灿烂的几个哥哥,她发誓,她一定会好好守护这个家,让家里人都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往后,她可得努力了。 苏年年盯着地面,思考着往后该如何赚钱。 站在对面的苏子宁看见她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握成了拳头,眼神坚定,小脸板正的模样,有些好笑。 上前捏了下苏年年的小脸,说话的语气中带了几分逗弄,“年年这是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迷,小小年纪,想太多可是会长不高的哦。走,大哥带你去山里玩。” 苏年年没想到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过来,圆溜溜的大眼睛有神地仰头望着苏子宁,笑笑。 前世苏年年在基地训练时,会经常去野外拉练,最常去的就是基地后山那片未被开发的森林。 在里面,她待得最久的一次是两个月,在那段时间里,她万事只能靠自己。 虽然艰苦,但幸运的是,她无论在身手,还是在生存技能方面,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即便没去过苏家村的山,但她还是很有信心,只要苏子宁带她上山,那她肯定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 不说什么如鱼得水,如履平地,但想赚钱,那不就是洒洒水的事嘛。 不得不说,苏年年的想象很美好。 第15章 给你们一个惊喜! 放完爆竹的几人一起去跟王桂花说带苏年年上山这件事,一开口就遭到了王桂花的强烈反对。 前天她已经受够了惊吓,绝对不能再来一回。 尽管苏年年再三保证,王桂花虽有不忍但还是没松口。 直到苏子宁走到王桂花身边,不知说了什么,王桂花沉默了片刻,勉强同意。 苏年年高兴地换回原来的衣服,取下红头绳放好后,跟着几个哥哥出了门。 王桂花站在院门口不停挥手,目送几人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才缓缓回到厨房,坐在灶台边烧火,叹了口气。 宁哥儿说的对,她不能把年丫头拴在家里一辈子。 希望,年丫头是真的愿意接受他们,好好的活着。 他们要去的这座山,位于村子的后方,村里人一般都在靠近山的一面,也就是山阳面活动。 因此大家伙都叫这座山为靠背山,叫的好听些就是阳山。 苏子宁和苏子敬两人一人背了个大背篓。 苏年年呢,走的慢,两人商量着轮流来背。 第一次站在背篓中的苏年年对此很是新奇,小脑袋东瞄瞄西看看的,对山充满了向往。 可一小会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在平路上还好,苏年年能够保持平衡,但上山的坡路却很不一样。 尽管苏子宁已经走的算很稳了,背篓里的她还是被颠的有些难受,她的身体受重力影响拼命往后仰。 只能双手紧紧抓住背篓的边缘以保持平衡,生怕一个不稳就掉出去了。 这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大哥,你把我放下来吧,我想自己走。” 苏年年被颠的有些想吐,实在是受不了了,拍了下苏子宁的肩膀,示意把她放下来。 苏子宁停下脚步,苏子轩眼疾手快地将人给抱了出来,把她放在地上休息。 “妹妹,坐着喝口水吧。” 苏子敬从背篓里拿出一个竹筒,拔下木塞后喂到苏年年嘴边。 苏年年双手捧着竹筒小口地喝了些,勉强压下作呕的不适感,坐在石头上休息。 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周围都是泥路,除了四季常青的松树,许多树干都是光秃秃的,只有树顶才有几片嫩芽,总体看上去就很荒凉。 苏年年难免失落,她还以为山上应该有很多东西呢。 却忘了这还是早春,万物刚刚复苏,哪有那么快长成,是她太心急了。 这时,苏子竹凑到苏年年面前秀存在感,“妹妹,等再过一个月,我带你来山上采蘑菇,我知道可多有蘑菇的地方呢。” 苏子竹的话一下子把话匣子打开了,苏子叶也说:“妹妹,到时候我给你摘茶泡吃,还给你摘甜甜的花蜜。” 苏子轩想了一下,随即想到了花,“到时候漫山都是花,三哥带你去摘,给年年打扮的美美的。” …… 众人都在畅想春日正盛时节的景象,可苏年年却发愁了。 等山上植被茂盛,至少也得一个月以后了,那这一个月,难道她就这么干等着吗? 她想打猎,可听苏子宁他们讲,他们砍柴的地方属于村里人经常来的地方,不算深山。 猎物少不说,就算有猎物也早就被村里人抓了,很难有什么收获。 再加上她这短胳膊短腿的,现在也无法徒手和那些凶猛的野兽对抗,得另寻它法了。 苏子敬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往前走些,先把柴给砍了。” 苏子宁想要抱苏年年,被她婉拒了。 这副身子又脆又难杀,她刚刚沉浸在体验背篓中的感觉,险些都忘了减肥的事了。 既然现在想起来了,她就不能再让人抱了。 苏子宁也不勉强她,让她走在前面,手抓着她的后衣领,就算人摔倒了他也可以马上把人拎起来。 苏年年身子不舒服地扭动了下,迈着小短腿就往上爬,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累得气喘吁吁了,而后被苏子宁给拎着往前走。 山中的树木繁多,但好烧火且耐烧的种类并不算多,如茶树、椴树等。 又刚过了个冬天,外周都是些人家不要的,只有走到深一些的地方,才能砍到结实好用的木柴。 几兄弟每天都得上山砍柴,小半留作家中用,大半拿来换钱,早就习惯了走山路。 苏子敬说的不远,实际上他们走了快半个时辰。 到了地方,几人也不拖沓,分工明确的开始干活。 苏子宁、苏子敬、苏子轩三个大些的,负责砍柴,苏子竹和苏子叶则负责将砍下来的柴全都拖到苏年年所在的地方。 苏子宁怕苏年年无聊,便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捡松针和松球。 本想着大干一场的苏年年:…… 哎,现实如此,没办法,干啥不是干呢,捡吧! 苏家兄弟都没往里走,呈包围状分布在四周砍柴,时不时要瞄一眼苏年年在干嘛。 看着跑来跑去捡松球的小人儿,几人都心情愉悦,干活的速度更快了。 整座山上生长着许多松树,农家捡松针和松球一般是用来引火的。 每次需要的量并不多,长年堆叠积累下来,这里覆盖了厚厚一层松针。 几乎不需要怎么寻找,一筐松针和一筐松球很快就装满了。 无事可做的苏年年,背靠松树开始偷偷摸摸地捣鼓着东西。 苏子叶拉着柴过来,看到苏年年背对着他不知在干嘛,于是他悄悄凑近,小声地问:“妹妹,你这是在干嘛?” 可把苏年年给吓了一跳,急忙把手中的东西往背后藏了藏,“五哥,你是想吓死我吗?怎么走路没声啊!” 苏子叶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歉:“妹妹,我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不是故意吓你的。” 苏年年把他沾在他头上的枯叶给取了下来,接着用袖子擦了擦他脏手刚刚摸过的地方。 小声地凑到苏子叶的耳边说:“好五哥,你可别跟其他人说,我想到时候给你们一个惊喜,你就乖乖等着吧。” 苏子叶听完,脑袋顿时觉得有些晕乎乎的应声,天,他妹妹叫他好五哥了,至于后面说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一脸娇羞地跑回去干活了。 苏子叶傻笑着来到苏子敬身边接过刚砍下的木柴,苏子敬好笑地问:“年年跟你说什么了,你开心成这个傻样?” 苏子叶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的表情,不说话蹦蹦跳跳地拖着柴火朝着苏子宁去了。 苏子宁正在擦额头上的细汗,看了眼苏年年,拉着苏子叶轻声问:“你刚刚过去的时候,妹妹在干嘛?” 苏子叶想起苏年年说的话,答应了不说的,眼神闪躲地回答:“没什么呀。” “你是想挨揍了吗?敢骗我。”苏子宁面色变得严厉,语气也开始冷了下来。 别看大哥平日一副温柔的模样,生气起来可吓人了。 苏子叶显然是被震慑住了,说话都有些结巴:“我……真的不知道,妹妹只说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妹妹果然把他们当一家人了。 想到这,苏子宁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些许笑意,也不再凶苏子叶,甚至还拍了下苏子叶的肩膀,夸道: “你做的很好,不用跟其他人说,她想我们不知道,我们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苏子叶看着大哥变脸,害怕地往后退瑟缩,小心翼翼地对苏子宁说:“那……大哥,我先去干活了。” “去吧,注意安全。” 第16章 韭菜炒蛋 等几人将木柴砍完捆好,太阳已在正头顶,估摸着到了午时前后。 苏子宁背起装满松球的背篓,又在后面扛起一大捆柴,苏子敬则背着装满松针的背篓和一捆柴,从大到小,拿的东西越来越少。 最后的苏子叶,只拿了一小捆可以单手拿的木柴,因为他还得牵着苏年年。 “妹妹,等会你要是走不动了得跟哥哥们说知道嘛。”苏子宁扛着东西,还不忘叮嘱苏年年,生怕她走累了。 苏年年看着眼前一个个瘦弱却用尽全力扛起家中重担的哥哥们,甜甜地应了声:“我会的,哥哥们都慢点,注意脚下……” 一行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临走前,苏年年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希望…… 转身看着前面被重担压弯身子的人,小跑地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苏子宁他们休息,她就休息,要是没停下来的话,她就努力跟上他们的脚步,全程没喊过一句累,苏子叶提出要抱她,她也拒绝了。 笑话,哥哥们都没说一句苦,她一个什么东西都没拿的人,有什么资格喊累。 所有人都只顾着走,基本上没有交流,因为他们的力气,全被柴火耗了个干净,心里都想着赶快回到家,但今天的他们,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几人到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一进院子,王桂花就快步上前来抱住了苏年年,确定人无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苏子宁几个放了柴,都趴在水缸边排队拿瓢喝水,最后还不忘给苏年年喂水。 王桂花把苏年年放到凳子上,转身去厨房端温在锅里的饭菜。 今天中午的主食还是糙米,菜是水煮白菜和韭菜炒蛋。 那个蛋炒的稀碎,要不是看到绿色中带着一些黄,估计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这已经算是苏家很好的菜了,尤其是蛋这等精贵玩意。 在这个朝代,两个鸡蛋可以换三文钱,而一斗糙米,也就才十文钱,够苏家人吃好几天了。 所以家中鸡生的蛋,一般都是攒到一定数量拿去卖,哪里舍得自己吃。 几个孩子都下意识地只吃饭和白菜,等他们快吃完,韭菜炒蛋基本上保持原样。 王桂花看不下去,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大声说:“你们都光吃饭不吃菜,是嫌老娘炒的菜不好吃吗?” 停了下继续说,“就算不好吃也得吃了,谁也不许剩,听到了没!!” 几人都埋头干饭,没有出声,王桂花这才给苏年年夹了两筷子,温柔地说:“乖宝,早上爬山累了吧,多吃些,不够奶奶再给你夹。” 苏年年把碗里的菜挑了些到王桂花的碗中:“奶,你也吃,长胖胖。” 王桂花稀罕地亲了她一口,没有拒绝苏年年的好意,只是筷子再也没夹过菜了。 可能是早上消耗了太多精力,苏年年觉得今天中午的饭格外香,也是老老实实的吃了个干净。 苏子宁他们先吃完,跟王桂花打过招呼后,就背着柴去了交易的地方,也就是平乐镇上。 一个小饭馆因着他们卖柴火的质量好,所以约好每日固定的时间点去送柴火。 今天有些晚了,现在再不出门,估计要失约了。 而做买卖,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守诺,他们看着天色不早,背着柴火就出了门,没有带苏年年。 吃饱后的苏年年精力不济,没多久就开始犯困,很乖地自己上床睡觉,把脚往被子里藏了个严实。 直到王桂花拍着她的小脸将她叫醒,“乖宝,快醒醒,现在睡久了等会晚上要睡不着了。” 苏年年才从床上慢慢地爬起来,浑身有些酸软,脚上的疼痛令她眉头皱起,在看到王桂花后又化为甜甜的笑。 “奶,我起了,你先去忙吧,我自己会穿衣服的。” 说完开始学着张紫怡给她穿衣服的样子自己穿了起来,王桂花听到院子中好像有动静,也没说什么出去了。 苏年年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眼脚底板,果然,白嫩的小脚丫上长了几个小水泡。 还好,不是很严重。 苏年年用指甲捏烂一点点皮,将里面的水给挤出去,如法炮制般把所有的泡都弄好后,这才慢慢穿上袜子出了门。 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走路姿势有些奇怪。 现下已至申时,院中苏子宁他们刚卖完柴火回来,正商量着一起去地里帮忙干活。 “我也要去。”苏年年小跑上前,拉住苏子宁的袖子来回摆动,肉嘟嘟的小脸一脸恳切地望着他,这让苏子宁怎么能拒绝呢。 跟王桂花说了声后,就抱着苏年年出了门。 王桂花早年是城里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主家平日大方,她多年积攒下来手中钱财也算不少。 当时那户人家的少爷想纳她为妾,可王桂花是个聪明的,长年跟在小姐身边也是学了许多道理,自是知道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宁死也不愿嫁。 好在那家小姐也是亲厚的,念在多年的主仆之情上,把卖身契还了她。 后来王桂花回了乡下,见苏国邦长得不错,人又老实本分,对她也好,两人就此成了亲,家中日子也过得红火。 那时家中宽裕,王桂花非常有远见地把钱用来购置田地,加上苏国邦当时分家所得的五亩水田。 这么多年下来,现在共有十五亩水田和三亩旱地,在村中这已经算是田地多的了。 一亩水田可产两百斤粮食,又因苏国邦是侍弄庄稼的一把好手,经他的细心养护,家中一亩水田可产两百二十斤粮食。 扣除赋税后,家中除了所需的口粮外,还有几百斤的剩余,正常情况下能卖得些银子,留作日常开销。 但苏年年出生后,家中为了给她看病,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目前还欠了二十两的外债,所以家中更是把种田看的格外重要,毕竟家中基本上是靠着田地的收入去还债和过活。 十五亩地,又完全靠人力去耕犁,一家人没日没夜的耕种,也需要半个多月甚至一个月时间。 这几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是再不快些,怕是赶不上春种了。 第17章 是人拉的更快吗? 苏年年走在地头田间,可以看到几乎每块田地上都有村人在忙活的身影。 前些日子的雨水积蓄在田中,木犁过后,将水搅成黄色,不久又恢复澄清。 “爷爷,爹娘……”一看到地头熟悉的身影,她就很高兴地大声喊着人。 听到声音的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子朝声音处看去,就见一群小萝卜头蹦蹦跳跳地嬉笑打闹而来。 他们辛辛苦苦地干活,为的,不就是想要看着这些孩子平安健康的长大嘛! 顿时腰不酸,腿也不疼了,皆是一脸笑意地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等苏子宁他们到了地里,苏国邦继续扶着木犁跟几人说话,“宁哥儿,你们卖完柴火回来了?” “是,我们想着无事,就来地里帮忙,刚巧妹妹睡醒了,怕她在家无聊,便也带过来了。” 苏子宁说着,脱下鞋袜,将裤脚挽起后下了地,站在苏国邦的旁边,帮忙扶着木犁开垦田地。 其余几人也都下田,有的帮忙犁地,剩下的就帮忙插秧。 只有苏年年站在田垄上没动。 她脚上的水泡还没结痂,这样下水,万一感染了,那家中还得花一笔钱给她看病,想了想,还是打消了下水的念头。 刘艳怀着身孕也没下水,在田间帮忙分苗,挑出其中长势好的苗,一眼就看出苏年年想帮忙。 怕她无聊,开口搭话,“年年,你今天做了什么呀?” 苏年年乖巧地回答:“今天我和哥哥们去了山上,我还捡了两大筐松树叶和松果球。”说完还比划了几下。 “哇,年年真棒,这么小就会帮家里做事了,你二哥像你这么小的时候,还只会玩泥巴呢。” 刘艳笑着夸奖苏年年,让被夸的苏年年瞬间小脸通红,睁着大眼睛向苏子敬求证。 苏子敬:…… 他想想,三岁的时候他就开始跟着大哥去割猪草了,哪里只会玩泥巴了。 他娘这样捧高踩低真的好嘛。 但看到苏年年的呆萌表情,算了,都是自家人,宠着吧。 于是苏子敬一脸笑意地对苏年年说:“是,妹妹最厉害了,要我当时可比不过。” 苏年年看着大伙忙活,大伯在前面拉,爷爷、大哥在后面推着,三个人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动木犁,可这么久功夫,才犁动一小块土地,二伯、爹还有二哥也是如此。 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前世在书中看到的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她这人就是记忆力好,只要看过的书,不能说倒背如流吧,记得七七八八是不成问题的,所以她看过很多书,在很多方面都有所涉猎。 这个朝代的耕种工具是简单的木犁,类似于汉代的直辕犁,只是更为粗糙些。 主体是由质地坚实而又具有一定韧性的木材打造而成,分为犁辕、犁架、犁铧三个部分。 犁辕是一根笔直的长木杆,前端连接着犁铧,后端则与犁架相连,犁架用来支撑整个木犁的框架结构,犁铧由铁打造,形状似三角形,尖端锐利,用于入土翻耕。 犁辕上绑着挽具,本该拉着牛的,但因为租牛需每日交五文钱,如此算下来,至少也得要四五十文,家中男丁不少,两个木犁,换作人力一推一拉,也就多了几天时间。 所以苏家决定还是靠自己,农家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几人轮流推拉,辛苦个十天半个月的,也能省下些钱。 既如此,那是不是能改进耕种工具,用最少的时间去完成耕地任务呢。 苏年年很快就想到了曲辕犁,据书中记载,曲辕犁最为适合水田耕种,古代的中后期,耕种工具基本上都有曲辕犁的影子,那它自然有其可取之处。 苏年年想试试能不能捣鼓出来,但她只有理论而缺乏实践,仅凭她一个人显然无法快速做成。 目光在地里的几个男人身上扫视一圈,锁定一人后,她开始构思怎么去说制作步骤。 她状似有些好奇地指着附近的农耕者问:“爷,为啥他家用牛拉,我们家要用人拉嘞,是人拉的更快吗?” 苏国邦被苏年年的童言童语给逗笑了,丝毫不觉得没钱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蔑视地瞅了眼驱赶牛耕田的邻居苏家平,满不在意。 “爷爷力气大,可以拉的动,根本不需要牛来帮忙,他们没有力气的才要用牛拉,你看爷爷给你表演个!” 苏国邦想要在孙女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两脚迈开,弯下腰摆好架势用力推。 但由于苏志勇站在前面没动作,这么硬的地,光靠他一人想要犁动还是有一定困难的。 这不,犁动没动不知道,苏国邦的骨头肯定动了。 只听咔嚓一声响,就这么把腰给闪着了,只能被苏子宁扶着坐到了苏年年身边休息。 苏国邦扶着腰,还不忘跟苏年年解释,“乖宝,爷爷刚刚是给你做了个错误的示范,你可不要记啊,等爷好了,爷可以一口气耕好一块地不带歇的。” 苏年年简直要被笑死了,她这爷爷,真是要面子呢。 但苏年年也不拆穿他,只一脸疑惑地看着苏国邦说:“爷爷,你为啥不重新做过个木头呢,这个木头不好用,还把你弄伤了,我们做个好用的,到时候我也能跟爷爷一样,一口气耕一块田不带歇的。” 一句话把苏国邦问懵了,转而又想到了多年前做过的事,摇头轻笑:“不愧是我的孙女,想法都和我一样,爷爷年轻时也想过做个好用的。 可惜……” 苏国邦没有再说下去,不过苏年年可以想到,应该是失败了,她刨根究底地继续问:“可惜啥?” 苏国邦种田这么多年,又怎会不知现在用的木犁起土费劲还死板呢。 作为庄稼人,要是能做出一个好用的木犁,那是够吹一辈子的,所以他年轻时也多次尝试着改装,但要么就不够结实容易散架,要么就挖的深度不够更加耗费时间。 总而言之,一切都以失败告终,后来他索性不再尝试,还是继续用着以往的木犁。 第18章 起来给我重睡! 苏国邦不好意思把自己年轻时改装失败的经历说出来,只能换了个说法, “这物件这么多年都是这么传下来的,要是能重新做,那些聪明的人不就早就想出来了,怎么会继续用呢?” “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我爷爷厉害,我爷爷可是能一口气耕一块地的人,怎么可能会做不出来呢!” 做不出来也没事,我会帮你的,苏年年心里想着。 苏国邦:…… 得,就绕不开他随口说的瞎话。 不过看着孙女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苏国邦也不想落了面子。 反正他现在这样也帮不上啥忙,休息了会干脆牵着苏年年回了家,想着在苏年年的面前随便捣鼓几下,这事就算完。 等苏国邦从柴房中拿出他之前做的残次品时,苏年年有些震惊,除了犁辕还是直的,样式不对外。 这和她记忆中的曲辕犁已经颇为相似了,不免眼前一亮。 上前去摸了一下木犁,推动的把手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一眼就能看出苏国邦是花了心思的。 苏年年尝试着推了一下,还别说,挺重的,她貌似不经意间,有些嫌弃地扯着苏国邦说: “爷爷,我不喜欢这个直的棍子,推起来不方便,还有,这个地方为什么……,我也不喜欢……” 苏年年不停地指出问题,尽量用着通俗易懂的话把她脑海中曲辕犁的样式说给苏国邦听,希望苏国邦能理解她的话。 甚至还在曲辕犁的基础上加上了些现代元素,更加地方便好用。 苏国邦的想法之前一直被直辕犁给禁锢住了,所以他不管怎么改,始终都还是直辕犁的翻版。 苏年年的话让他有种醍醐灌顶之感,心中颇为激动,脑海中也有了大致雏形。 他抱着苏年年狠狠地亲了口,满是皱纹的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手也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不愧是我孙女,小脑袋瓜子就是灵光,你帮爷爷打下手,爷爷给你做个新的。” 说干就干,两人热火朝天地开始忙碌起来,王桂花从菜地摘了大白菜回来就看到爷孙俩捧着一堆木头傻笑,苏年年跑来跑去给苏国邦递东西。 她将菜放到水缸旁,走近些瞧瞧,“老头子,你不在地里干活,跑回来这是干啥呢?” 苏国邦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木犁上,没吭声。 苏年年跑到王桂花身边,胖乎乎的脸上因跑来跑去而生了汗,手放在嘴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王桂花压低声音说: “奶奶,我们别打扰爷爷,他在做新木头,到时候他能耕一亩田不带歇的。” 王桂花笑的前仰后合,这老头子,天天吹牛皮,还把年年唬的一愣一愣的,真有他的。 不过王桂花看在孙女的面子上,止住了上前打扰的念头。 复而看到苏年年头上的汗,拉着她去厨房,将手在灶旁暖了会,这才把手伸进苏年年的衣服背后。 果然湿了。 “你看看,背后的衣服都湿了,真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小孩子活泼好动容易出汗,要是不及时处理,冷风一吹,极易感染风寒。 王桂花转身去房里找了块布巾垫到苏年年背后,不让汗直接接触到背部。 苏年年娇嫩的皮肤被粗布巾硌的慌,往外扯了扯,发现扯不动,只能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尽量忽视它的存在感。 继续回到苏国邦身边看看最新进展,王桂花则开始准备晚饭。 太阳西斜,余晖洒落,宛如一幅色调渐变的画卷在悄然转换,柔和而又慵懒,山峦蒙纱,炊烟四起,飞鸟归巢。 直到天色被黑暗完全笼罩,田间劳作的人才卸下工具,伴着虫鸣声踏上回家的路。 苏家众人回来时,苏国邦还在忙,都一脸好奇的询问苏国邦在做什么。 苏国邦做的起劲,正是组装到最关键的地方,哪有功夫搭理一个个的提问,不耐烦地摆摆手。 “你们先吃饭,不用管我,我还有一点就做完了。” 干了这么久的活,大家肯定都累了,王桂花没有坚持等苏国邦一起,她太了解苏国邦做事风格了,今天要是捣鼓不出来,他怕是不会休息的。 于是她单独盛出一碗饭后,就招呼其他人吃饭,饭饱后大家累得很,没有精神闲聊,各自洗漱睡了。 “成功了,我终于弄成了,哈哈哈……” 半夜,大伙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大喊声,成功将众人从睡梦中吵醒。 说话的显而易见,是苏国邦。 现在的他,精神亢奋,意气风发,恨不得挨个把人全都叫起来,跟大伙分享自己改良的最终成果。 等苏志勇他们几兄弟都打着哈欠出来,苏国邦使劲上去拍了他们脑壳几下,让几人彻底清醒。 然后头高高仰起,嘴角都要咧到耳后跟去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几人,“你们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睡,都不知道体察民间疾苦,不懂得灵活变通,就知道卖死力气。” 苏志勇、苏志强、苏志坚:?? 就很莫名其妙。 他们白天干那么多活,晚上睡觉有问题吗? 他们家不就是民间疾苦,这还需要体察? 说他们卖死力气,他们明明卖的是活力气,谁家大活人大半夜说别人卖死力气啊! 几兄弟对着苏国邦翻了个白眼,可惜天色黑,苏国邦看不真切,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给你们长长眼,瞧,你爹辛苦了这么久,便宜你们几个臭小子了。” 苏国邦说着,从地上把改良好的木犁轻轻地拿起放到几人面前。 借着月光清辉,苏志强他们弯下腰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物什。 苏志坚瞅了眼,没好气地小声吐槽:“这不就是改动了一点嘛,有啥稀罕的,大半夜把人叫起来。” 没敢让苏国邦听见,要不然苏国邦又得赏他一记脑瓜崩了。 苏志勇手肘碰了苏志坚一下,止住了苏志坚想继续吐槽的心思,笑着对着苏国邦说:“爹,我们都看到了,您也早些睡吧,明天还得去地里呢。” “就是,爹,这家伙好不好用,也得等明天下了地,才能看出来,这大晚上的,您老总不可能拉着我们去地里试效果吧!” 苏志强说完,打了个哈欠,发现大哥和三弟目光不善地盯着他,又看了眼似乎真的在思考半夜试效果可能性的苏国邦,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闭上了嘴。 几个儿子的反应不免让苏国邦有些失望,他想象中他们都会赞不绝口地夸他,结果…… 算了,大半夜不折腾他们了,等明天,非得让他们知道,他老子就是他老子。 想到这,苏国邦哼了一声从他们几个身边走过,开心地回屋睡觉了,留下几个意识清醒的儿子在院子里吹冷风。 苏国邦:哼,我还没睡,你们倒睡得香,给我起来重睡。 第19章 一口气得憋多久! 苏国邦由于过度兴奋,一个晚上辗转反侧地压根没睡着。 天刚擦亮就起来到柴房开始摆弄起木犁。 想看看是否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左瞧右瞧,怎么看都是完美,便歇了心思。 他只是无聊,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改良能否成功。 于是苏国邦搬椅子坐到院中,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鸡圈里那只开始活动的公鸡。 等它一打鸣,他就立马弹跳起身开始叫众人起床,生怕大家多睡一分钟懒觉。 公鸡:我当时害怕极了,生怕打鸣晚了,就被煮了吃。 女人和孩子在昨晚苏国邦说话时短暂的醒了片刻又继续睡了,所以精神头还算不错。 而苏志勇三兄弟则顶着黑眼圈、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门,显然完全没睡醒。 苏国邦看着都在院中的众人,双手背在身后,极力掩下心中的躁动,轻咳了声。 “今日,咱们早些出发,全家人都去,也帮我参谋参谋是否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那我们是不是不用去砍柴了?”苏子竹还以为去了地里就不用上山了,开心地露出一个憨憨的笑。 可惜还没高兴三秒,苏国邦的一句话顿时让他的笑凝固住了。 “那不能够,我只是想让你们长长见识,等见识完了,该做啥还得做啥。” 身为家人,他苏国邦人生的高光时刻,怎么能不让所有人见证呢。 等大家看完了,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他可真是太聪明了。 苏年年昨夜本想起来看看的,结果被王桂花摁着继续睡了,没看到最终成果,心里有些不放心。 趁着没人注意,她偷偷去柴房看了眼改装好的木犁,顿时松了口气。 爷爷果然厉害,做的和描写中的已经很接近了,应该问题不大。 轻松地哒哒小跑去了堂屋。 一顿饭,在苏国邦的催促和眼神注视下,所有人都没有开口,囫囵吞枣地吃完了饭。 饭后也没休息,苏国邦一马当先,扛着改装后的木犁,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了门。 其余人也拿着家伙什紧随其后。 苏年年再次因为走的慢而被塞进了小背篓里。 看着村里人热情打招呼而被苏国邦以意味深长笑回应时的奇怪表情,不禁扶额蹲下。 实在没眼看! 一到地里,苏国邦完全不顾昨天腰扭伤还没完全好的疼痛就拖鞋下了地,摆好架势,等所有人到齐后,开始了他的表演。 只见他紧了紧裤腰带,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抄起扶手就开始耕。 在他的用力下,犁铧切入土壤,将土轻轻掀开一角。 他回头朝众人笑了下,再次发力,可木犁却丝毫未动,他马上意识到缺了头在前面拉的牛。 再次转身,冲着苏志坚说:“老三,你咋这么没有眼力见呢,光在上面看着,下来,在前面拉。” 苏志坚:又不只我一个人在上面看,凭啥非得叫我。 苏国邦:就凭,我是你老子,要你小子昨晚蛐蛐我,该。 苏志坚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前头,拉着绳子往前走。 诶,别说,好像确实轻松了些。 他还没来的及说话,背后苏国邦的声音响起:“老三,你是没吃饭嘛,不能拉快些?” 苏国邦心想,要不是这没有鞭子,他早就一鞭子抽上去了。 老三不拉快些,怎么能证明这改良的玩意比之前的好用呢,他又怎么炫耀呢。 这老三,真不懂事!! 苏年年也开口了,说话声带着几分稚气。 “爹,拉快些,我爷可说了,用这个可以一口气拉一亩地不带歇的,你拉这么慢,我爷一口气得憋多久啊!” 周围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苏国邦更是老脸一红,恨不得直接沿着他刚刚挖开的泥缝钻进去。 不过很快,他再次调整好心态,把这份羞臊感全都归结于苏志坚耕的慢上,紧催着苏志坚快拉。 苏志坚得了命令,拼了命地往前拉。 他现在非常怀疑他爹这是把他当牛使唤了,都快拉出火星子了,他爹还不停让他加速。 这是想在所有人面前显摆想疯了吧! 想到这,苏志坚停下了动作,面露讨好地回头看向苏国邦,忙不迭拍马屁。 “爹,我觉得你改的这个实在是太好用了,我在前面拉的轻快了很多,不愧是我爹。” 听到应承的话,苏国邦笑的那叫一个灿烂,终于有个识货的了,瞬间看苏志坚也顺眼了不少。 笑着朝苏志勇和苏志强招手,“老大,老二,你们也来试试。” 刚刚两人在上面看的并没有什么触动,直到上手轮番试了下,两人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精巧之处。 这样的木犁,只需拉绳的人耗力气,推着扶手的人只需要控制好方向,几乎不需要太大力气,比上先前的,不知轻松了多少倍。 耕地时双方换着来,也能休息上很长一段时间,不必一直使力气,且能把被划开的土垈破碎翻转,更是省了再重新翻耕的时间和精力。 两人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交换了个眼神,苏志勇笑着对苏国邦说: “爹,我俩这都上手了,要不直接就让我俩拉,也省的再浪费时间了。” 苏志强在前面搭腔,“对啊,爹,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这就赶紧干活吧,别再磨蹭了。” 四个大男人中,就只有苏志坚一个人没有试过推扶手的感觉,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笑的开心的三个傻子,这么累的活还抢着干。 心中又不免庆幸,还好家里还有他这个聪明的。 苏国邦想也没想拒绝了,他自己都还没捂热呢,怎么能这么快就让他们接过去呢! 看在老三刚刚那么识货的份上,姑且便宜这个臭小子了。 于是说出来自己的安排:“今儿个我和老三用这个,我的腰还没好全,得两只手扶着,老三就专门负责拉。 等今晚回家,我再试试能不能再做一个,明儿你们也能用上。” 听罢,苏志勇和苏志强羡慕地看了眼苏志坚,拉着旧木犁开始干活。 苏志坚摸了下头,大哥和二哥那是啥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占了多大便宜呢。 事实上,苏志坚确实没有占到便宜,曲辕犁主要的重力全都放在了拉东西的人身上。 这样设计也是为了让人轻松,牲口累些只需多给点草吃就好。 毕竟那时候利用牲畜种地已经很普遍了,压根没想到用人来拉。 苏年年见苏国邦几个的表情就知道成功了,将苏国邦夸了一番后,也没多做停留,拉着几个哥哥上山去了。 她得去看看昨天的成果。 第20章 别怕,我刨你出来! 几人朝着上山走着走着,背篓中的苏年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这条路,好像不是昨天走的那条。 昨天那条路很陡,而今天走的这条完全是平路,或者说是有些弯曲,但看着并不明显。 她小声地问前面的苏子敬,“二哥,这和我们昨天走的好像不一样,对不对?” 苏子敬还没回话,苏子轩抢先开口了,“对啊,我们今天去另外一个地方。” 苏年年有些急了。 她上山就是想看看昨儿个做的陷阱能不能捉到什么猎物,结果告诉她改地方,不去了,这她怎么能接受。 不禁忙问道:“为啥我们不去昨天那里呢?” 苏子敬听到软糯的小奶音,接着苏子轩的话补充道, “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呢,是因为昨儿那我们砍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得等它们再长一段时间,咱总不能逮着一个地方薅吧。” 其实也不是他们砍的差不多了,只是要砍的话,得往里走些,那样就没法把妹妹放在眼皮子底下,干脆直接换个地方。 反正,柴火嘛,在哪砍不是砍。 可惜苏年年不能读心,要不然她肯定会说,去嘛,她现在不寻死了,她只是想去看看这山上到底能不能抓到啥东西,也好给家里添个菜,天天水煮白菜。 她虽然说不挑,但确实也不是很想吃,家里人都面黄肌瘦的,一看就缺营养,也需要肉来好好补补。 所以说她得想想办法,总得去瞧上一眼。 苏年年眼珠一转,又问,“那我们还是去那座山嘛?离昨天的地方近不?” 苏子敬敏锐地察觉出苏年年话题半句话不离昨天去砍柴的地方,仔细回想下昨天上山后苏年年的举动,好像并无异常啊! 不对,苏子敬想起了苏子叶那个憨憨的笑,带着疑惑。 他凑到苏年年耳边轻轻说:“年年是还想去昨天那嘛?!” 语气不像询问,而是确认。 苏年年小手捂在嘴边,眼睛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点点头,这才低低开口, “我就告诉二哥一个人,我给大家准备了个惊喜,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行。 如果两个地方离的近的话,二哥等会忙完了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要是远的话,那就算了。” 苏年年偷偷瞄了眼苏子敬,小脸失望地垮了下去,趴在他的肩膀上不说话了。 苏子敬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嘴角含笑,心里暗戳戳想捏捏她,他家的小姑娘可真是个小骗子。 虽然说他也不知道苏年年还跟谁说了,但知道的人绝对不止他一个。 不过,惊喜嘛,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 靠背山很大,上下山的路也多,他们走这条路上山,等会或许可以走另一条路下山,这样就会经过昨儿那地了。 “离的不远,到时候我带你去。” 听到这话,苏年年立马活了过来,用脑袋在苏子敬背上蹭了蹭。 不停地说着「二哥真好,二哥最好了」之类的话,把苏子敬哄的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来。 到了地,苏年年还是照常捡松针和松果,看着几个哥哥忙碌。 做完这些,苏年年有些无聊,环顾四周,旁边的松树枝干弯弯的,一看就很适合攀爬。 苏年年没想那么多,几乎是出于本能就爬了上去。 踩着侧枝到了树上,惬意的抱着树干坐下,以身后的树枝作为靠背,双腿随意地晃动着,眼神慵懒的看着远方。 连绵起伏的山峦,错落有致的村落,依山青翠的河水,广袤平坦的土地。 宛若一幅淡雅的山水画,美不胜收。 现在的生活,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清风徐来,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如同碎金一般落在她的肩头。 暖洋洋的,渐渐让她生了几分困意。 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一只手抱着树干,一只手抓着枝桠,像只可爱的小树懒,眼皮轻轻阖上但并未完全睡着。 砍柴的苏子轩抬头望坡上看一眼,想看看妹妹在干嘛,可是坡上只剩两个筐,却不见苏年年的身影。 妹妹去哪了?刚刚不是在捡松球吗?是不是又出事了? 苏子轩被自己心里的猜测吓了一跳,丢下柴刀,大步朝着背篓走去。 站在坡上,他环顾四周,仍是没有看到苏年年,慌忙地对还在忙活的兄弟们喊:“妹妹不见了。” 这一声,不仅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也引发众人的恐慌,都停下手中的活。 开始四下搜寻起来。 “妹妹,妹妹,你在哪?” 苏年年早在苏子轩叫的时候就睁开了眼,但晕晕乎乎的脑子没反应过来,小声回应:“三哥,我在这。” 可能是没睡醒,声音娇软到不足以让苏子轩听到。 然后苏年年就眼睁睁看着苏子轩跑的越来越远…… 算了,还是先下去吧。 苏年年迅速踩着树枝往下爬,由于速度太快,衣服不小心被粗树枝勾住。 让她顿时悬浮在空中,挣脱不得,只能像条风干的咸鱼一样被挂在树上。 没法,她只能朝着底下离得最近的苏子竹求救,“四哥,救我!” 听见动静的人,都朝着声源处跑来。 于是苏年年亲眼看着苏子竹跪在树下刨土,嘴里念叨着:“妹妹,别怕,我马上刨你出来。” 苏年年:…… 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对着苏子竹说:“四哥,我在上面。” “我知道你在里面,哦不,上面……上面,” 苏子竹像是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正好和树上双脚悬空的苏年年视线对上。 吓的跌坐在地上,又连忙爬起身,仰着头傻笑:“妹妹,你是在跟我玩吗?” ?? 苏年年真想剖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的构造,脑回路实在太清奇了些。 谁会没事把自己挂在树上玩啊!! 没等苏年年动作,苏子敬替她在苏子竹脑袋上敲了下,语气清冷。 “你不想着把妹妹救下来,还在这看热闹?” 说完他身手利落地三两下爬上树,骨节分明的手轻松将苏年年提起,托着她慢慢往下爬。 等苏年年被抱下来后,苏子轩跑到她身边,额上出现细密的汗珠,着急地问:“妹妹,你没事吧,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苏子宁站在一旁,望着苏年年,眼神里有担忧、有宠溺、有一丝还未散尽的恐惧。 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 然后,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将人紧紧抱在怀中,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对苏年年说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啊。” 苏年年以往经常是一个人,习惯了独来独往,哪里想过会有人为她着急心慌。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让她感到莫名悸动而又有一丝不安。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低着头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她不敢直视几个哥哥的眼睛,目光躲闪着,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没想到会让你们这么担心。” 她只是还没习惯,不知道真正的家人会这样在意她,以后,她会试着适应的…… 看着满脸愧疚之色,眼角微红的苏年年,苏子宁他们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让她帮忙一起干活,此事就此翻篇。 第21章 妹妹,好香! 刚刚的闹剧,并没耽误多少时间。 加之今天出门早,等苏子敬将最后一捆柴绑好,也不过巳时。 苏年年早就迫不及待了,像只跟屁虫一样在苏子敬旁边打转,提醒苏子敬。 苏子敬无奈地笑笑,拉着大哥说了几句,就想抱着苏年年离开。 苏子宁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 看了眼蠢蠢欲动的苏年年,显然联想到昨天的事,不急不忙地喊住了要走的两人。 “老二,你别急啊,那地离这不远,干脆我们就背着柴走那条路回去,省的待会你还得再返回来,白白浪费时间。” 这话完全是站在苏子敬的角度考虑的,苏子敬起先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没法反驳。 但苏年年有意见啊,她心里有些没底。 毕竟按哥哥们之前说的,这山上的动物,机灵的躲在林子深处,不机灵的早就被抓了,哪里轮得到他们。 而且就算有,按动物的敏感性和速度,也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抓住的。 要是待会所有人都过去,发现啥也没有,那不是很尴尬。 算了,反正她现在年纪小,况且她说惊喜的时候故意没有跟他们说清楚,就是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应该问题不大。 但她还是希望能瞎猫碰见死耗子,有那么一两只不长眼能中奖。 几人商量好背着柴火往昨天的路走。 由于时间充裕,几人走走停停,丝毫不急着赶路,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到了昨儿苏年年待的松树下。 远远地好像有什么动静,苏年年意识到可能是有猎物上钩了,兴奋地快步朝着昨日的陷阱处跑过去。 只见两只野鸡高高地被倒挂在树上。 它们的羽毛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一只鸡的翅膀还半张着,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无奈被藤蔓紧紧束缚住一只脚。 另一只则安静地放弃抵抗,那原本鲜艳的羽毛此刻看着颇为凌乱,证明也是挣扎过的。 不由的令她产生了几分震惊,难道古代的鸡这么傻吗? 她的陷阱极为粗糙,诱饵也只是松针底下挖的几条蚯蚓和偷偷藏的几粒米饭。 她其实也只是想碰碰运气,能有最好,没有的话就想别的法子赚钱。 没想到……效果如此好!! 那要是她再改良一下还得了! 苏年年可以想象到一只只猎物在向她招手的画面,简直不要太美,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丝毫没注意那鸡…… 苏子宁他们背着柴慢她一些,等他们卸下柴火走近,看到那两只被挂在树上的鸡时,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心中既震惊又激动。 这就是妹妹要给他们的惊喜啊,确实……够惊喜的。 苏年年邀功似的仰起小脑袋,小脸因兴奋涨的通红,眼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和自豪。 “哥哥,快去把鸡给弄下来,可别让它们跑了。” 苏子轩最先上前,熟练地抓住野鸡的翅膀,用藤蔓绑住,再绑住双脚,令它们无法动弹。 在苏子宁的示意下,将它们塞进了装满松针的背篓中间。 松针缝隙多,重量轻,把野鸡放在里面,既能保证它们有充足的空气不至于闷死,又能很好掩盖起来,不让村里其他人发现。 毕竟村里来往的人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要是被心怀不轨之人看到,可能会多生事端,他们这样做,只是防患于未然。 苏子竹没想这么多,只知道马上要有肉吃了。 他还记得好久之前吃过的肉,简直把他香迷糊了,嘴中也不自觉地分泌唾液,满脸激动地牵着苏年年的手。 原本要说的妹妹好厉害,结果最后嘴瓢说成了,“妹妹,好香。” 苏年年:…… 这四哥,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真让人听不懂. 这时,苏子叶牵起苏年年的另一只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年年, “妹妹,你是怎么抓到的?我也想学。” 苏年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身手没完全恢复,能抓到野鸡纯属是靠运气。 但看着对她一脸崇拜的五哥,这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故作高深道:“五哥,这都是谋略,需要精密的计算……” 苏子叶眼睛更亮了,他知道妹妹很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还会用什么谋略抓野鸡,想学。 “好,等有空了我教你。” 苏子竹听完两人的对话,扯着苏年年说: “妹妹,我也想学,我要抓好多的野鸡,让我们家天天有野鸡吃。” 野鸡: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一抓一大把? 苏年年不想打击苏子竹的积极性,无奈地笑笑:“好,我也教你。” 苏子宁二人在一旁商量完,收拾好东西,几人迈着愉悦的步伐回家。 回家路上,苏年年边走着边思考问题。 若是想要让家里慢慢变有钱,一直装小孩子肯定不行。 迟早会露出破绽,她做事也得束手束脚的。 从她打算做陷阱抓猎物时,就已经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肯定得找个合适的借口。 总不可能说是她是从别的世界来的鬼吧! 她是能很快接受自己作为苏家人的真正身份。 可换作苏家人呢,他们能接受吗? 她不敢赌,想先探探口风,再找个可行的借口蒙混过去,应该也不是难事。 她向来不是个扭捏的人,很快将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哥哥,你们不好奇为什么我会抓野鸡吗?” 只能说每个人的脑回路不同,理解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苏子竹:“嗯?抓野鸡不就是用来吃的吗?” 苏子轩:“因为妹妹厉害呀。” 苏子宁听出了苏年年口中的试探意味,转身和苏子敬交换了个眼神,笑着说:“我们只需要知道你是我们妹妹,是我们的家人。 在家里,你可以安心的做你自己,其余的你都不要担心。 能抓到野鸡,说明我们的妹妹是个顶顶厉害的人,我们只会为你感到高兴。” 苏年年呆住了,很快地回过神,表情也认真了几分:“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两人同时点头,苏子叶也听懂了,但保持着沉默。 只有旁边的苏子轩和苏子竹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在说野鸡嘛,怎么他们好像听不懂了? 苏子敬放下柴火和背篓,走到苏年年面前,弯腰蹲下平视着苏年年,温柔地说: “你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们妹妹,所以不要有负担,也不需要有任何顾虑,我们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 这话听得苏年年心里酸酸的,眼眶不知觉地微微泛红。 她的大哥和二哥真是聪明,她还没说什么就能知道她的后顾之忧,完完全全地把真心剖开给她看,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苏年年再问了一句,“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吗?” “是。”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不需要再藏着掖着,可以大干一场了。 第22章 非去不可? 一到家门口,苏子竹就忍不住地大喊王桂花。 没叫两声就被苏子叶给捂住了嘴巴,给了他个噤声的动作。 苏子竹看了眼直勾勾盯着他的几人,不再出声,放下柴火,左右观察后把院门关上了。 王桂花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他偷偷摸摸的动作,有些好笑地上前。 “竹哥儿,你做贼去了?” 苏子竹被调侃了也完全不生气,笑嘻嘻地对王桂花说:“奶奶,等等,我放了柴,给你看个宝贝。” 苏子竹说完就跟着几个哥哥一起去了柴房,等放下柴。 他迫不及待地从苏子敬背后拿下装着野鸡的背篓,跑到王桂花面前。 献宝一样掀开上面薄薄的一层松针,里面赫然出现两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野鸡。 王桂花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而后疑惑地问:“这是你们在山上抓的?” “是妹妹设陷阱抓的,妹妹可厉害了。” 苏子竹说这话时满满的炫耀感,就好像这鸡是他抓的一样。 王桂花愣了一下,随即将苏年年抱起,在她的脸上亲了口,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语气也多了丝骄傲。 “哟,是我家乖宝抓的呀,太厉害了,奶晚上给你做鸡吃。” 提起要炒鸡肉,那肯定会有味道飘出来,大家平日里都无甚油水,闻着味肯定都会知道,少不了一阵问询。 要是家里的孩子说漏嘴,那村里人指定会传成啥样呢。 王桂花想到这,把几个孙子全部叫到跟前来,语重心长道: “捉到野鸡的事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们一律说是你大哥抓到的,千万别跟人家说是年年抓到的,知道吗?” 苏子宁他们几个都点了头。 虽然苏子轩和苏子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好在他们听话,奶奶说的话肯定有她的道理。 王桂花又对怀中的苏年年解释说:“乖宝,奶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但这些事要是外人知道了,对你不好,你能明白吗?” 苏年年哪里是什么不识好歹之人,自然知道王桂花的良苦用心,乖巧地应声, “奶,我懂的,您是为我好,往后我肯定会赚好多钱钱给你用的。” 说完还动手比划了一下,把王桂花逗的笑个不停。 按苏年年的想法,是自己留一只,再拿到镇上卖一只。 这样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去镇上溜达一圈,了解一下当地的基本情况,再做打算。 “奶,这镇上野鸡卖多少文一斤啊?我想卖一只,您觉得怎么样?” 家中事务基本上是她奶在打理,肯定对市场价格更了解,所以她想问清楚价格,心里也好有个底。 王桂花哪有什么意见,轻笑着回答:“这是你抓的,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要是想全部换成银子也成。” 接着思考了下,缓缓说:“一斤猪肉是二十五文,野鸡因为是野味,自然会贵些,家里之前也没卖过,所以具体的价钱我也说不准,可以先到酒楼里去问问,多对比几家……” 没有得到确切的价格,苏年年有些失望,不过野鸡的价格在二十五文一斤以上,这肯定没错,拿到镇上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王桂花拿称把两只鸡称了下重量,一只三斤半,一只三斤,已经算是野鸡中比较大的了。 她拿稻草杆重新将那只三斤半的鸡绑好,放回背篓中,提起小点的进了厨房。 饭早就做好了,王桂花把绑了脚的鸡丢在灶台旁,冲了个手去锅里端菜,对着坐在堂屋的几人说: “你们先吃,待会早些去镇上,卖完柴,也好多些时间打听野鸡的价格。” 说完,王桂花转身去厨房烧水了。 杀鸡,没热水的话,毛可不好拔! 苏家没有必须等人齐才能吃饭的规矩,见王桂花在忙,几人也是乖乖听从王桂花的话,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今天的饭是自己盛的,没有王桂花在一旁看着,苏年年只给自己装了半碗。 她得控制食量,加强锻炼,早日恢复到前世的水平。 她哪里知道,天天吃这样没有油水的菜,不就跟吃减脂餐一样,哪里需要减肥! 几人吃完饭,跟在厨房烧水的王桂花打了声招呼,就想离开。 要不是苏年年快步追出来,他们根本就没想带她一起去。 “哥哥……你们等等我,我也要去。” 苏年年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镇上离家并不算近,来回一趟需要将近两个时辰。 今天苏年年已经跟他们去了趟山上,哪里还有力气跟他们走到镇上去。 苏子宁他们没有想过要带她去,就希望她能在家好好休息。 苏子宁轻声哄道:“你在家乖乖休息,待会哥哥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苏年年哪里是一串糖葫芦能够收买的了的,小声地嘟囔: “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在后面偷偷跟着你,肯定也能去的。” 苏子宁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这丫头,明明是心疼她,她却不领情,轻轻地叹了口气,“非去不可?” 苏年年重重地点了下头,撒娇道:“哥哥们,求求了,就带我去吧。” 苏子轩也在旁边帮腔:“大哥,你就同意吧,到时候妹妹走不动了,我来背,反正我力气大。” 苏年年向苏子轩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顿时让苏子轩更加卖力的劝说苏子宁。 心中不禁窃喜,哈哈,终于有机会在妹妹面前表现了。 苏子宁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只是跟苏子敬二人将先前捆好的柴拆开,重新分成了几份。 这样,每个人都能扛一些,不至于影响行走速度,也不会太累,还能分出一些精力来照顾苏年年。 “你们几个照顾好妹妹,可别把人弄丢了。” 王桂花见苏年年吵着要去,没有制止,仔细叮嘱了几句就放人离开了。 子宁和子敬都是聪明的孩子,有他们俩在,王桂花很是放心。 乡间的小路蜿蜒曲折,路两旁是清澈见底的小水沟,沟中隐约可见小鱼在来回嬉戏。 苏年年回头,就看到扛着柴的几人稳稳的跟在身后,木柴跟着他们走路的步伐有节奏的晃动着。 第23章 心怀不轨? 一路上,苏年年走一段,三个大点的轮流背一段。 随着他们离镇上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远远地,苏年年就看到一个石头砌成的城墙,那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靠的近了,苏子宁让几人把柴全都放下,将其摆放在一起,整理成两捆大小相当的柴束。 由苏子宁和苏子敬背着柴,苏子轩空出手抱着苏年年,剩下两个就走在最前面。 这样一起朝着镇上走去,也不容易走丢。 城墙不算高,就相当于现代的两层楼的高度,上面写着“平乐镇”三个大字。 这还是苏年年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文字,和现代的字有所不同。 认字认一半的话,她勉强能看得懂,可惜写起来有一定难度。 正值下午时分,镇上的人相对来说不算多。 他们背着柴直奔小饭馆而去,苏年年来不及欣赏沿途的风景,就被几人带着穿过七弯八拐的小巷。 最终在一个红漆木门前停住脚步。 苏子竹走到门前拉着叩环轻敲,没敲几下,就有人过来开门。 李贵眼瞧着是苏家兄弟,便笑着将门完全敞开,“苏家小子,今儿来的够早的。” 李贵是这家店的老板,早年在外摆摊卖馄饨和包子等早点发家。 攒了些钱后,就盘了个小店铺,取名如意饭馆,夫妻二人经营多年,生意还算不错。 苏子宁边往里走,边说,“李掌柜,今天带着妹妹来镇上逛逛,所以来的早了些。” 李贵这才注意到苏子轩手中多出的女娃娃,粉嘟嘟的小脸透着淡淡的红晕,眼睛清澈明亮,扎着两个小揪揪。 虽然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但难掩其灵动的气质,真像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不由令人看着欢喜,看着苏子轩说:“这女娃娃是你家妹子?” 苏子轩点点头,看着面前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家妹妹的李掌柜,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手中抱人的力道重了几分。 苏年年被箍的有些难受,挣扎着想要下去,被苏子轩按住。 他凑到苏年年耳边极小声地说:“妹妹别乱动,我看这个李掌柜对你心怀不轨。” 啥? 对一个女娃娃心怀不轨? 真的假的? 苏年年刚刚注意力都集中在去放柴火的大哥和二哥身上,没看李贵。 现在一看,这人长得周正,衣着干净得体,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但正如苏子轩说的,他丝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就差上手了。 虽然没察觉到危险,但苏年年被这目光看的有些毛毛的,忍不住开口:“叔叔,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这话苏子轩说不合适,但放在一个三岁的孩子身上,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李贵像是刚反应过来之前的行为有些不妥,轻咳了声缓解尴尬。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你能不能让叔叔抱抱,叔叔给你买糖吃。”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人贩子要拐孩子时说的话。 苏子轩警惕地往后又退了几步,苏子竹两兄弟也跟着后退。 李贵看着几人齐齐后退的动作,有些想笑,他不就是想抱抱小姑娘嘛,这傻小子怎么跟防贼一样! 无奈地开口,“我没有恶意,就是觉得你们妹妹可爱,所以想抱抱她。” 这时苏子宁和苏子敬将柴火码放好出来了,正巧听到李贵的话,苏子敬自然知道李贵是什么样的人。 不想伤了和气,连忙解释道:“李掌柜,请见谅,我家妹子早前差点被拍花子给拐了。 家里人都被吓坏了,妹妹也吓得不轻,除了家里人都不敢让人抱,并非对您有意见。” 李贵心下了然,一脸同情地看着苏年年,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义愤填膺地说道: “可怜的,哪个天杀的心肠如此歹毒,竟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苏年年差点要笑出声来。 她二哥编瞎话的能力简直炉火纯青,看把人李掌柜唬的一愣一愣的。 却不知,在某个客栈看信的柳白突然打了个哈欠,他吸了吸鼻子,肯定是有人在想他了。 回归正题。 由于还要去卖野鸡,苏子宁一行人并没有多待。 等李贵去前头拿了五个铜板后,几人道了谢便离开了。 苏年年看着手中发黄的糖块发呆。 明明她都拒绝了,可李掌柜非得塞到她手上,还说什么不收的话下次就不买她家的柴了,得到苏子宁的同意后,她接受了。 然后李贵一脸开心地送几人出门,还欢迎她下次再来,真不知道是为啥。 短暂的交流后,几人朝着当地有名的云来酒楼走去,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院。 一般前门是用来做生意的,要是卖货之类的,通常都是走后门,不能影响人家生意不是。 苏子宁敲门询问是否收新鲜的野鸡,后厨见是几个小孩子,自然没当回事。 随便找个由头把他们轰出去了。 他们又来到了第二大酒楼翠竹轩的后门,敲响后出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 苏子宁上前几步说明来意,老人没有驱赶他们,而是让他们等着,自己则转身进去叫掌柜的。 林舒阳听守门的老张说有人要卖野味,饶有兴致地跑到后院,就看到几个半大孩子。 还以为老张在消遣他呢,正准备离开,苏子宁瞄到了掀起布帘的人。 男人年纪不算大,穿着一身青布长衫,身材高挑,眼角微微上扬,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含笑,透着温和与亲切。 和打听的掌柜对上了,苏子宁连忙叫住他。 “您就是林掌柜吧,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了。我们今早刚抓了只野鸡,您要不给看看,也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 说完,苏子宁从背篓中将野鸡给抓了出来,野鸡似是受到了惊吓,咯咯咯的叫起来,吸引了林舒阳的目光。 毛色鲜亮,生气十足,看样子分量也不轻,能抓到这样的野鸡,确实是难得。 林舒阳看到野鸡后,也不想着离开了,伸手摸了摸野鸡的羽毛,又捏了捏鸡腿,感受着野鸡的肥瘦,问道:“你们这是想卖个什么价位?” 一旁的苏子敬不答反问:“我刚刚在镇上打听一圈,人人说翠竹轩最是实惠公道,我们这才直奔这来的,您报个价吧,我信您。” 林舒阳一下子被苏子敬戴了顶这么高的帽子,哪怕心中闪过要压价的念头。 在听完这番话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着正常的价格来收购,毕竟口碑对酒楼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林舒阳笑笑,目光欣赏地打量着苏子敬,说:“酒楼固定猎户收野鸡是按三十五文一斤来算的。 我看你们年纪小,也不扣钱了,同样按三十五文一斤收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苏年年看了眼几个哥哥,苏子宁和苏子敬同样看向她,几人都点了点头。 交易就此达成。 第24章 四舍五入 苏子宁将手中的鸡调转方向,方便林舒阳抓鸡的翅膀。 语气平静自然地说:“这鸡来时我们称的是三斤半,您要是不放心,可以拿店里的秤重新称一下。” 不等林舒阳叫嚷,后厨的帮厨就很有眼色地从厨房的墙上拿起秤杆,弯腰在地上提着秤砣走到林舒阳身边。 用秤钩勾住野鸡的脚,一称,确实是三斤半高高的。 林舒阳点头,将野鸡交给帮厨后,自己领着几人去前头结账。 穿过一扇黑漆拱门,几人来到前厅。 大厅中间摆放着许多四方桌和长条凳,桌上擦的很干净,地面多为青石板铺就,装修古朴素雅,环境看着着实不错。 此时早已过了饭点,酒楼里现在除了几个小厮,几乎没有客人。 所以林舒阳也不担心这么多孩子会影响酒楼的生意,径直拉开柜台门走了进去。 一手拿起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另一只手拿着毛笔准备记录。 林舒阳还在算时,苏年年早就心算出要一百二十二点五文。 可这个世界最小的计量单位就是文,不知道林舒阳是会四舍五入,还是忽略不计呢。 她没说话,就静静地等着,不一会,林舒阳的手停下来,说出算出来的结果,一千二百二十五文。 苏年年:? 四舍五入是他这样入的? 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会算数! 哪怕一个不会打算盘的都知道肯定有问题的,谁家一只鸡可以卖一两银子的! 要是按他这样算,这个酒楼不出半年绝对倒闭。 不,可能连半年也不要…… 苏年年虽然想赚钱,但也不会贪这样的钱。 她看着离谱的林舒阳,奶声奶气对苏子宁说:“哥哥,明明是一百二十二文,叔叔连账都算不清,羞羞。” 苏子宁赶忙堵住了苏年年的嘴,宠溺而又无奈地笑笑。 见林掌柜并没有表情,长松了口气,幸好声音不大。 要是被林掌柜听到了,那不是很让人下不来台。 苏子宁是全程看着林舒阳打的算盘,他之前也接触过,自然发现了林舒阳算错了。 但他没想到妹妹没学过也能算的如此精准,肯定是有自己的独特方法。 看来有机会可以找妹妹请教下,不过眼下…… “林掌柜,您要不再重新算一遍,我刚刚看您好像拨太快入错位了。” 苏子宁也没直接戳穿,将问题全都怪在手速太快上,这样也不伤对方的颜面。 林舒阳也发现不对,有些羞臊地双手摩挲几下,尴尬地冲着苏子宁笑笑,将算盘恢复原状后再次算了起来。 这次他拨动的速度很慢,算完后确实是一百二十二点五文。 他也没计较,直接爽快地付给苏子宁一百二十三文。 还好不是一两多,林舒阳心中暗暗庆幸。 他从小就讨厌算账,从父亲手中接过酒楼后,他特意从外面雇了个算账先生,本想着万事大吉的。 可最近先生请辞去了县城谋生计,小镇上一下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可谓是殚精竭虑,令他头疼不已。 经过刚刚的交谈,林舒阳对几人印象不错,诚信不贪便宜,而且他发现几人应该是学过算账的。 不然女娃娃口中如何能说出正确的钱数,看谈吐也不像是目不识丁的泥腿子。 于是他好奇地开口询问,“你们可曾学过算学,可会算账?” 苏子宁和苏子敬点头,家里当时条件好的时候送他们去上过几年学,这些东西都大致学过。 后来家中负债,无法承担束修费用,他们就歇了去学堂的念头,也是许久没碰这玩意了。 苏子轩和双胞胎则摇头,苏子轩是纯粹不喜欢念书。 而双胞胎是刚好赶上家里穷的年头,压根没机会去学堂,更别提学习算账了。 林舒阳虽然不擅长算账,但能将翠竹轩经营成镇上的第二酒楼,自然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那就是眼光毒辣且会做人。 他对苏子宁和苏子敬两兄弟颇为看好,虽然年纪小些,但不卑不亢,说话也是有礼有节,是个机灵的。 若能稍加培养,不出几年时间,给他当个算账先生是绰绰有余的。 林舒阳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想,说道:“能否为我展示一下?” 把手边的算盘往苏子宁面前推了推。 虽然他看好两人,但当下只需一人即可,势必要在两人之间选一个。 林舒阳下意识地选择了年纪看着较大的苏子宁。 苏子宁看着眼前很久没摸过的算盘,指尖轻轻地在上面拨弄两下,起了兴致便没拒绝。 “那我们算野猪,按一斤三十文来算,若是一百二十斤,价格几何?” 苏子宁笑笑,敛下思绪,修长的食指在算盘上认真拨动着,手中动作越发娴熟快速。 其余几人都趴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敢出声打扰他计算。 没一会,苏子宁说出了正确价格,三两六百文。 林舒阳满意地点点头,昨日的猎户送来一头野猪,和苏子宁算的数是对的上的。 他果然没看错,高兴地说:“有没有兴趣来我翠竹轩做工?在我身边做个学徒,等年纪稍大些便可独立处理账务,当个算账先生,怎么样?” 苏子宁听到这话,心头先是一喜,在镇上做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再加上他年纪小,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 若是能留在这做活,不仅能学到东西,还能为家中减轻负担,是一件大好事。 可问题随之而来。 若是他来镇上的话,家里的活谁来做,让弟弟妹妹独自上山,他又如何能放心在镇上做工。 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他没有立即拒绝,沉思片刻后委婉开口:“多谢林掌柜抬爱,不过此事我无法自行决断,得跟家中商量后再给掌柜答复。” 林舒阳摆摆手,表示理解,这事肯定得征得这小子家里同意才行啊,要是家里不同意,而他又来店里做工了,后面闹出什么事可不好。 虽然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以防万一嘛。 “无事,你先跟家里商量着,决定与否,选择权在你。” 林舒阳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无论你来或者不来,都得给我个准信,省的我总挂念着……这样吧,我也不催你,三日之内给我答复,可好?” 三日时间,足够了。 苏子宁点点头,将铜钱仔细装入口袋中,而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带着弟弟妹妹告辞,踏上了返程。 第25章 我会养你的 刚走出翠竹轩没多久,之前被苏子宁手动闭麦的苏年年忍不住开口询问苏子宁, “大哥,你真的打算去翠竹轩当学徒吗?” 她刚刚非常认真地听苏子宁和林掌柜谈话,自然看到了苏子宁的表情变化。 看样子他似乎是在纠结到底应该如何选择,而她对大哥的决定很在意。 她往后肯定会想出给家中赚钱的点子,根本不需要苏子宁辛苦地去给人当学徒。 所以她打心底不希望苏子宁去。 所谓的学徒,不过是好听一点的打杂工,工钱少,干的活还多,这不就是纯纯廉价劳动力嘛! 碰到东家好的还好,若是碰到脾气差的,可是会任意打骂的。 她今天第一次见林舒阳,根本不了解那个林掌柜是什么样的人,才不能让苏子宁去受这样的苦。 苏子宁被苏年年问的愣怔了几秒,他还没想好。 但去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不仅可以赚钱,还能在镇上做活,这是村里多少人都不敢想的。 所以他揉了揉苏年年的脑袋,模棱两可地说:“大哥赚钱给年年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苏年年还没说话,苏子竹听到糖葫芦几个字,眼睛瞬间亮了。 他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但提到糖葫芦,他瞬间来了兴趣。 他马上把手举得高高的,大声喊道:“大哥,我要我要……” 苏子竹的话,直接硬控苏子宁三秒,硬是把他上扬的嘴角给强摁下去。 但妹妹一直看着,苏子宁努力维持温柔大哥的人设,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一字一顿地说:“你~也~有。” 苏子竹根本没注意到苏子宁的脸色,没心没肺地绕着他转圈圈。 兴奋的不行,嘴里念叨着「大哥对我真好」之类的话。 苏子宁扶额,觉得脑袋有些疼,真想把他给拎着晃几圈,看他晕不晕。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小四这么闹腾呢! 苏子宁无奈地笑了下。 不过有苏子竹的逗乐,所有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苏子敬脸上的沉重也消了几分。 回家路上,苏子敬让苏子轩抱人,自己则和苏子宁走在最后。 “大哥,你若想去的话就跟爷奶说,相信他们也不会制止你的。” 苏子敬跟在苏子宁身边这么多年,对他可以说是非常了解,知道他的顾虑。 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放心,家里有我在,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苏子宁会心一笑,“不急,等晚些去见先生,听听他的意见,再行商定。” 苏子敬像是想到了什么,点点头,两人结束了简短的对话,快步追上了前面的几人。 太阳西斜,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几个影子相互依偎着,画面异常温馨。 快到家时,苏子宁把苏年年拉到身边。 弯腰解开她侧边挂着的空荷包,将口袋中的铜板全都放进去,重新绑回她的身上。 轻声说:“妹妹,这钱你自己小心保管好,可不要被人给偷了,知道了吗?” 奶奶之前也跟他说了,这野鸡是妹妹抓的,钱自然也该给妹妹。 只是在镇上的时候他怕钱被扒手给偷了,这才代为保管。 现在已经快到村里的,也不会有人偷钱,钱当然得还给妹妹,还得叮嘱好了。 苏子宁知道自家妹妹懂这些,但他还是忍不住把苏年年当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苏年年一路上都在想着苏子宁的事,压根忘记了卖野鸡的钱。 直到荷包沉甸甸地挂在她身上,她才真正有了实感。 这是她赚到的第一笔钱,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至于这钱,她并不打算自己留着。 等会拿给奶奶给家里去租用牛吧,这样大家也会轻松不少。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说清楚当学徒的事。 苏年年张开双臂撒娇地要苏子宁抱,苏子宁并未拒绝,将人稳稳地抱在怀中。 苏年年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凑到他的耳边,一脸严肃地说: “大哥,我不吃糖葫芦,你能不能不要去当学徒啊,我以后会努力赚钱,赚好多银子把你们都养的白白胖胖的。” 这话可能别人不信,但苏子宁听出了苏年年嘴里的认真和坚定,知道她并不是说的玩笑话,心中一片温软。 不过他并没有让妹妹养的想法,浅笑道,“傻瓜,你乖乖长大就好,这些都是大人要操心的事,你不用考虑这么多。” “可你也是小孩子。”苏年年立刻辩驳。 在现代,十八岁成人,十岁也至多不过在上小学,哪里需要将家中的重担压在自己身上。 在苏年年眼中,苏子宁就是一个思想相对成熟的小孩。 而且苏子宁是她穿来古代第一个让她感到心安的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苏子宁受苦。 “我也是你大哥。” 苏子宁只回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他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所以考虑问题自然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由着性子来,还得考虑家中的情况。 现在也不急,还有三日时间慢慢想。 苏子宁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抱着苏年年快步回家了。 由于在镇上耽误了太多时间,等他们到家没多久,田间劳作的苏国邦等人也回来了。 一个个鼻子灵得很,隔老远就闻到了家中的香味,都疑惑地确认了一下是不是自家,然后忍不住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会有荤腥。 王桂花看到傻站在门口的几人,在堂屋门口笑着招呼他们快放下东西吃饭。 几人也不耽误,飞速放好农具洗好手进了堂屋。 屋中的香味更加浓郁,野鸡的气味直冲所有人的天灵盖,让他们都情不自禁地吞咽着口水。 “老婆子,这是哪来的?” 苏国邦是最先来到堂屋的,也是最后一个关门落座的,忙不迭问道。 “这是宁哥儿他们上午在山上抓的,这不,我刚炒完给你们添菜了。” 王桂花说完伸手扯了个鸡腿给苏年年,再扯了另一个放在刘艳的碗里,遭到了刘艳的推拒。 “娘,这鸡腿您留着您和爹吃或者给小的吃,怎么能给我吃呢!” 王桂花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只见她拿着筷子不容拒绝地按在刘艳的碗里。 “你现在是双身子,本就不让你去田里,你非得去,不下水我也不拦着。 眼下家中没什么好东西,营养也跟不上,到时候生孩子可是要遭罪的,所以这鸡腿啊,你得给我吃干净,听到没!” 刘艳眼睛有些红,当时选择嫁的时候,也是看重了苏家人好,不会苛待媳妇,这些年过得也算平顺。 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确实得注意些,所以也没拒绝婆母的好意。 第26章 一直都是这味? 一盘鸡,十四个人,除去鸡腿,一个人至多也就能分到几块肉。 王桂花是直接端着盘子拿筷子挨个分的,要不家里的大人肯定会省着给小孩吃的。 最近大家都辛苦了,这样分也能让所有人都吃些。 虽不多,但也是些油水。 看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让苏年年有些怀疑,大家吃的是不是一样的。 这么腥的鸡大家是怎么能高兴地吃下的! 她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还没有白菜好吃,所以等饭吃完,鸡腿肉还剩了不少。 王桂花嗦干净碗里鸡骨头上的肉后,低头问道:“乖宝,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鸡不好吃?” “奶,你不觉得这个鸡很腥吗?” “一直都是这味啊,你闻闻多香。” 一直是这味? 听到这话的苏年年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鸡的做法虽然她没看到,但估计也是和水煮白菜差不多,没有放什么调料。 就算野鸡本身味道再好,也架不住没放调料的清炒。 苏年年不敢苟同地看着王桂花,狐疑地问:“奶,这鸡……你是怎么炒的?” “先炒再加水煮上一段时间,等鸡软烂了就添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王桂花之前做丫鬟时并没有学习过炒菜,嫁给苏国邦后也不需要侍奉公婆。 所以一直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菜。 而家里也很少吃肉菜,或者说是吃习惯了,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在苏年年这问题就很大啊,前世她虽然不挑,但在基地时白婉有空就会给她做好吃的,把她的嘴巴养的刁了些。 古代的菜纯天然自带甜味,就算水煮也能吃下。 但肉不一样啊,要是没有调料去腥,真的很难吃。 说来说去,还是家里太穷了,买不起调料。 苏年年叹了口气,“奶,我不喜欢吃鸡腿,你吃了吧。” 说着从凳子上跳下去,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小老头一样慢慢往外走。 只是还没走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走到王桂花面前,取下身上的荷包,将里面的钱全都倒在桌上。 “奶,这钱给爷爷他们租牛吧,这样地里的活也会快些。” 说完踩着小凳子出了堂屋。 苏国邦他们都还有问题想问,坐在堂屋没走,看着苏年年倒出这么多钱,都很震惊。 这钱……哪来的? 苏志坚偷偷问身边慢慢悠悠吃鸡的苏子竹:“小四,你妹妹这钱哪来的?” 苏子竹舔了下手上的油,开心地说:“爹,这是我们卖野鸡赚的钱,一百多文呢。” 这几个小的,不仅抓到野鸡,还抓了两只,这是什么运气? 他从小到大也是天天往山上跑,怎么就连根鸡毛都没看到过。 说的他都有些嫉妒了。 “娘,你快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宁哥儿他们抓了两只野鸡,吃一只卖一只,有的你吃不就行了,问这么多干嘛。” 王桂花瞪了眼小儿子,让苏志坚不敢说话了。 他们家没人会打猎,能抓到野鸡都是稀罕事,怎么可能会一下抓到两只鸡。 仔细思考一下,联想到是苏年年的手笔,众人心领神会地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那这钱……” 苏国邦看着王桂花用帕子把钱包起来,放进袖中,商量起钱的事。 “当然是还给年年了,你好意思用孩子的钱?” 苏国邦无差别地遭到一记白眼,心想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是要用年年的钱了。 他本来也是想还给孩子的,跟在王桂花身后去了厨房。 苏年年正坐在厨房等水烧开,王桂花一进来就帮忙倒水,拿着帕子给她洗脸。 本想帮她脱鞋洗脚的,苏年年死活不同意。 王桂花这才发现了不对劲,仗着力气大,强硬地脱下苏年年的鞋袜。 两只小脚底满是水泡,还有弄破的痕迹,看的她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苏年年不知道她奶为啥哭,笨拙地给她擦眼泪,笑着安慰说没关系,很快就会消的。 说的王桂花的心更是揪在一起,从上山开始,年年的脚应该就起水泡了,都怪她没注意观察。 今天还跟这群孩子一起上山去镇上,脚上的水泡越来越严重了。 难怪一个人先出来洗漱,就是不想让他们看到吧。 以防烫着水泡,王桂花往盆里的热水中多加了些冷水。 动作轻柔地把水浇在苏年年的脚背上,也不敢挨到她的水泡处,简单洗了下就把人夹在腋下抱到房里去了。 苏国邦拿着油灯照着,王桂花就起针小心地将水泡挑破。 而后从柜子里拿出苏根生给的药膏,用指腹慢慢地擦在伤口处,给人盖好被子。 苏年年太累了,沾着枕头很快就睡过去。 王桂花把钱放在她的枕头旁,才拉着苏国邦慢慢退出去。 其他人早在老两口离开后,都从堂屋出来,排队等着洗漱睡觉。 王桂花看着院中的众人,特别认真地对几个小的说: “明儿个,年丫头就留在家里,哪也不能去。你们动作都轻些,别把她吵醒了,听到了没?” 在众人不解的时候,王桂花继续说:“她的脚都长满水泡了,你们怎么都没注意呢?” 这话,她也不知道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张紫怡刚刚还觉得自家闺女太厉害了,但现在听到这些话,从椅子上起身就想去房里看看苏年年的情况。 被王桂花拦住了,“年年已经睡了,伤口也上药了,别去吵她了。” 苏子宁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出门都是走一段抱一段妹妹,但没想到还是让她受伤了,都有些自责。 他们只是希望跟妹妹有多点时间相处,带她到处转转,没想过…… 本想跟家里人说去镇上当学徒的事的苏子宁也没了心思。 等大伙都洗漱完睡下,他就悄悄拉着苏子敬出了门。 第27章 墨先生和他的师兄 村子靠近山的地方有一大片竹林,月色洒下,竹影斑驳于地,似水墨画卷。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苏子宁和苏子敬踏着簌簌作响的竹叶,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没过多久就看见远处的烛火亮光,两人步伐加快了些,轻轻叩响竹屋的院门,对着里面喊“墨先生”。 他们口中的墨先生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书,动作不紧不慢地起身开门,或是早就猜到两人要来一样,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门没关,进来吧!” 自己则再次回到屋内,重新坐回竹席软垫上,将倒扣的杯子翻转,倒了两杯热茶,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淡定。 等苏子宁两人恭敬的行礼坐下后,墨染轻抿了口茶,放下杯子,开门见山。 “说吧,你们找我何事?” “学生今日来是有惑想请教先生,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苏子宁低着头,将姿态摆的很低,说话也小心恭敬,生怕唐突了眼前如谪仙般的人物。 “哦,说来听听。”墨染似是起了点兴致,用手撑着头,手肘抵在木桌上,等苏子宁说话。 “今日去镇上,翠竹轩的掌柜想让我当学徒,去或不去,皆有利有弊,学生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先生见多识广,见识广博,还望您替我做个决断。” 这事? 他还以为两人会问小姑娘的事呢,真是无趣。 “你在问我前,心中已有决断,不是吗?” “何必再寻求我的意见!” 苏子宁像是一下子被墨染那深邃的眼睛洞悉了,连忙解释道:“我本来是下定决心去的,但家中妹妹貌似不想让我去,这才是我真正纠结的关键所在。” 墨染端正了身子,了然地点点头,简单干脆地说:“既是这样,那你就不要去了。” 苏子宁还以为先生会训斥他,说他太重感情而不顾事业,怎么也没想到先生会同意妹妹的话。 苏子敬插话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墨染意识到刚刚说话的不妥,极力给自己找补,“在家人和事业间,你会如何选?” 不等苏子宁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自然会选择家人,既如此,何必再纠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教你的可都忘了?” 一番解释让两人解开了心中的困惑,暗叹先生真是聪明啊,连他们心中的所思所想都猜的一清二楚。 虽然现在没法去学堂,但能听先生讲学,比之前他们上几年学更受益。 苏子宁恭敬地行礼,“先生智慧,是学生贪心了,往后会勤加学习的。” 这时外面似是有野猫还是什么动静,苏子敬想起身查看,被墨染拦下,自己起身去看。 透过窗棂,他望向外面闹出动静的身影,轻咳示意。 那人也识趣地走进侧边的屋子,墨染这才掩上窗子,转身看着喝茶的二人。 “时间不早了,若是无事,你们将我布置的课业完成再来寻我。” 不待两人喝完茶,墨染就催促他们离开,话语中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急切。 苏子宁已经得到答案了,怕耽误先生休息,心情颇好地起身告辞,丝毫没有注意侧屋中昏黄的亮光。 等苏子宁他们走远,那人才打着油灯从房里出来。 在月光和烛火的映照下,银发犹如染上的一层光辉,给他坚毅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柔和的美,笑脸盈盈地看着站在竹屋门口的墨染,上前亲昵地勾住他的肩膀。 两人身量差不多高,一个黑发及腰,清冷高洁,一个白发苍苍,潇洒不羁。 白发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柳白,但模样却和之前在苏家村人面前的相差甚大。 他丝毫不把自己当成客人,而像是主人般自在随意地进屋,自己坐在主人位,还挥手让墨染坐下。 墨染没有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白,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师兄,好久不见。” “小染都长这么大了,我们好像确实很久没见了,不过你跟小时候长得很像,我一眼就能认出你来。”柳白丝毫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径直拿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回想起以前在云峰山上的日子。 那年师傅将五岁的墨染带回山上,交给他后就当甩手掌柜了。 当年他也就才十岁,哪里能照顾的了另一个孩子,还好墨染很乖,总是很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从来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哭闹,惹人心烦。 他也慢慢习惯了墨染的存在,直到他二十岁,那时墨染已经十五岁了,完全有自理能力,他就放心的外出历练了。 往后八载,他就只在出事时回去见过一次师父,再也没见过他。 没想到,他还是牵扯到这件事里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柳白见墨染不回话,不在意地继续搭话。 “三年前。” 三年前啊,那不就是苏年年刚出生没多久,估计是师父跟他透露的吧。 哎,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轴呢,要是他最近没写信回云峰山,都不知道这小子原来早就下山了,还在村里给苏家人当了先生。 这是……要替他还债啊! “你这小子,要不是师父说你在这,我都不敢相信。”柳白气鼓鼓地瞪了墨染一眼,继续端起杯子喝水。 墨染看着眼前的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记忆中的师兄温文尔雅、超凡脱俗,对他照顾有加,就因为一个错,硬生生将自己变成了这个模样。 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说师兄善还是说他傻了。 墨染调整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在苏子宁之前坐过的地方坐下,重新拿起一个杯子兀自倒了杯茶,茶水的白烟缓缓浮起,水汽氤氲。 他淡淡开口:“师兄当年说等我长大便带我游历大好河山,可多年了无音讯,我在山上等了许久,仍不见师兄,便下山来寻你。 不曾想师兄被琐事所扰,那我就在此等着,想着师兄有一日能记起我,还能兑现承诺。” 柳白摇晃茶杯的动作一顿,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态,沉默片刻开口,“值得吗?” “和师兄所做之事相比,我这有何不值的。” 他只是静静地在这等他三年,可师兄,这三年强行逆天改命,冒着大不违也要救那个丫头,遭到反噬变成这副模样,相较之下,他这又算得了什么。 柳白向来不是个喜欢煽情的人,不愿再次提起当年之事。 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两人彻夜长谈,直至晨光熹微,柳白才撑不住精神,倒头躺在墨染的床上,沉沉睡去。 墨染没睡,就安静地趴在床榻边守着。 三年,师兄终于来了,真好! 第28章 所有菜都是水煮的? 翌日,等苏年年起床,已是日上三竿,家中就只剩她和王桂花两人了。 苏年年猜到是因为自己脚的原因她奶不让她出门,所以她也没说什么,提起了早上在枕头旁看到的钱。 “奶,这钱你怎么又放在我枕头边上了,不是说了要租牛嘛。” “乖宝,你赚的钱就自己好好留着,奶怎么可能会用你的钱来给家里做活呢!” 苏家除了地里种田赚的钱外,三房平日做点活计,都是可以自己留着的,王桂花也不会强制要求所有人把钱都交给她。 毕竟,他们有自己的小家,有什么自己喜欢的想买的,总从她这要钱也麻烦。 干脆让她们手中都存些余钱,不至于到时候因为几个铜板的小事让一家人离了心。 而苏年年赚的钱,她就更不能收了,孩子好不容易对这个家有了归属感。 她这样拿孩子的钱,不是显得她贪财,连孩子的钱也要,她这脸,往哪放啊! 苏年年见王桂花态度强硬,使出杀手锏,拼命从眼中挤出两滴泪来。 委屈巴巴地说:“奶,你是不是嫌弃我赚的钱,我说了以后会赚好多好多钱的,结果只赚了这么点,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王桂花哪里有这样的心思,谁家这么小的孩子就会赚钱了,她稀罕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失望呢! 用手轻轻地帮苏年年擦眼泪,“乖宝啊,奶知道你是好意,那奶就替你好好保管,等家中地里收成了,奶给你买糖葫芦吃。” 其实王桂花想说的是把钱全部给你攒着当嫁妆,不过年丫头还小,怕苏年年多想,她没说。 苏年年在院中转悠了一圈无事可做,跑到厨房看王桂花做饭。 昨天苏年年吃剩的鸡腿在灶上用竹罩子给罩着了,以防有老鼠或者其他动物偷吃。 王桂花本想直接热了给苏年年吃的,但被苏年年使劲摇头拒绝了。 这个朝代调料就只有简单的盐,而盐又是精贵的东西,一袋盐要花上三四两银子,普通百姓哪里买的起,而半小罐盐,也要花上几百文,已经是苏家人吃上一整年的量了。 平日做饭,王桂花精打细算,几乎是数着盐粒放的,生怕多放了些以后就没有吃了,野鸡里的盐味聊胜于无。 原谅她,真的吃不下。 苏年年在院中的鸡圈旁看到眼熟的野葱苗,拔了几根,借着王桂花刚刚洗菜的水冲洗干净。 小葱虽然不能很好去腥,至少能提点味。 “奶,你能不能把这个加在鸡腿里?” “乖乖,你怎么把杂草给拔了,可别被割破手了。” 野葱长的有点像路边刚冒芽的杂草,而这里的人都没吃过,苏年年见怪不怪。 苏年年试着回忆前世白姐姐做菜时的场景,指挥王桂花做菜,“奶,这个野葱可以吃,把鸡腿肉撕成一片一片的,再加上这个炒,香!” 王桂花知道苏年年懂的多,也没多想,按照她教的步骤把鸡给炒了。 别说,这杂草是还挺香的,翻炒了一分钟,王桂花拿起左手的勺子,就想将水倒进锅里,被苏年年赶忙制止了。 “奶,不用加水,这样就可以吃了。” 苏年年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家奶做什么菜都要加水煮啊,总用水煮,就算有盐味,也会被水给冲淡。 那盐放了和没放又有什么区别! 王桂花用小碗把炒好后的鸡肉给盛出来,拿着筷子先夹了点到自己嘴里,像是在确认是否有毒一样,吃完确定没有事,才敢喂给苏年年吃。 “乖宝,端着碗坐到凳子上去吃,奶要准备炒菜了,等会油烟熏到你。” 苏年年尝了口,比昨天好吃了些,就把碗放在堂屋的桌上不再动筷,开始琢磨赚钱的门道。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爷爷改良的农具,改装后的木犁确实是有用的,但一直是人来拉,很难看出和以往的直观差别,若是租用牛能够缩短耕种时间的话,或许可以…… 还得先试试效果。 想到这,苏年年再次进入厨房跟王桂花商量租牛的事,王桂花这下没有半分犹豫的同意了。 只要是年丫头想做的事,她支持就行,也不再多说。 等苏子宁他们回来,苏年年就立马拉着他们去了村长家。 村长是统一负责村中事务的,耕种需要租借的牛也是先告知村长,再由村长带人去专门管理耕牛的地方租赁,再按所缴纳的钱按时归还和续租。 而村长,就是租借耕牛的凭证,说什么也绕不过的。 王桂花炒好菜,怕几个孩子说不清楚,脱下炒菜的围裙匆匆赶来,正好看到苏子宁在跟村长媳妇赵玉梅在交谈,她上前笑着说:“赵姐,我们家想租头牛,村长在家不?” 赵玉梅看到王桂花,笑着招呼上来:“你家老大都跟我说了,我们家那口子还在地里,你喝口茶等会,估计马上就回来了。” 说着要进厨房倒茶,王桂花拦住了她的动作,本就是有求于人,怎么能再麻烦人家呢。 拉着人坐下唠嗑,谈话对象自然是苏年年了。 “我听人家说年丫头好了,还想找个时间过去看看呢,没成想我还没去,你们就来了,你们家丫头真俊啊,白白嫩嫩的,哪里像我们家的丫头,成天跟个男孩一样到处疯跑。” 苏年年被赵玉梅牵着手仔细打量着,这可是村长媳妇,不得好好搞关系,苏年年非常有眼色地冲她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随后又得到了一阵夸奖。 王桂花和赵玉梅聊天,苏子宁他们也不好在旁边听,就站在门口张望着村长的身影。 等人一出现,苏子轩就对着里面的王桂花喊:“奶,村长爷爷回来了。” 王桂花起身,把想法说给苏哲听,两人约定好吃完饭就去畜牧司将牛给领回来,王桂花就带着人赶快回家吃饭。 快速扒了几口饭,王桂花并不打算带苏年年去,于是叮嘱苏子宁他们先把苏年年送到地里再去镇上卖柴,自己则去了村长家。 农耕时节,所有人的时间都很紧,村长家也是有很多地的,难为他抽出时间带他们家去租牛,王桂花自然不能耽误时间。 等王桂花走后,苏年年将摆在她面前的鸡肉分给几人吃,在她的杀手锏下,几人也乖乖地把鸡给分了。 第29章 就喜欢整这死出! 一个时辰后,王桂花牵着健壮的牛出现在地头,瞬间吸引了苏国邦的目光。 他顾不上洗脚穿鞋,踩着松软的泥土,像个见了糖的孩子般跑到王桂花面前,伸手去摸牛。 王桂花见老伴没有动作,伸手拍了下他抚摸牛的手说:“快把牛拉下地去,这可是按天数算钱的,不要磨磨唧唧的。” 苏国邦牵过牛,将犁绳套在牛身上,接过王桂花手里的鞭子就开始干活。 一家人忙活这么几天也就才翻好五亩,未耕的地还有十亩。 按以往的速度,一头牛正常耕种一天可以拉半亩,其他人就跟在后面用锄具把土给翻烂,弄松软来,现在不需要翻土,不知道一天能耕多少地。 王桂花保守地先交了五天的钱,想着若是不够,再去续租好了。 有了耕牛的加持,只需一个人指挥牛耕田,其余人都跟在后头种苗即可,众人着实轻松了不少,速度也快了很多。 家中的女人就在岸上负责挑选秧苗,几个男人跟在苏国邦身后不慌不忙地插秧,苏年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无比庆幸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洒在广袤的田野上,时不时传来挥动鞭子声和牛的叫声,相互应和着,秧苗歪歪斜斜地被种在地里,给田野增添了一抹绿意。 一个下午,翻地外加栽种共耕了半亩多,按这样的速度,不出六天,家里耕种的活就可以全部弄完。 效果确实不错! 苏年年绕着田垄走到旁边苏家平家的地头,地里就他和儿子苏小光两人,和她家一大家子人相比,显得格外寂寥。 他们刚犁好一块地,正在拿锄头把牛犁好的地疏松。 她站在地头,带着不解地问:“爷爷,你们为什么要用这个锄啊?” 苏家平眼神不太好,一时没认出眼前的娃娃是谁家的。 但苏小光和苏家三兄弟比较熟,在旁边提醒是小牛的闺女。 小牛是苏志坚的小名,农村都讲究取贱名好养活,苏志坚的两个哥哥叫大牛和二牛。 苏家平这才反应过来,满脸皱纹慈爱地笑着解释:“我在弄地嘞,到时候种苗苗。” “为啥我家不用锄啊,我爷爷在前面赶牛,爹他们就在后面种地,都没有锄地。” 苏年年这番话引起了苏家平的注意,心里纳闷,苏国邦都种了这么多年地了,不可能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肯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老家伙,有好东西居然还藏着掖着,他高低得去看看。 苏家平把锄头拿给苏小光,自己在旁边的小水沟里冲了脚,胡乱地踏着草鞋去了苏国邦地头。 果然如苏年年说的一样,苏国邦用自己改良的木犁耕好的地足够松泛,根本不需要再次锄动,人还轻松。 看的他有些眼红,笑着对苏国邦说:“三伢,你这犁咋做的,我们都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你还藏着掖着,太不够意思了吧。” 苏国邦注意力都在牛上,听到声音才转头看到苏家平,笑着打招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阿平啊,我这犁都是自己前两天瞎琢磨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虽然苏国邦在自贬,但眼神中满满都是骄傲,脸上看不出一丝自谦。 这么多年了,就喜欢整这死出,苏家平自动忽略了苏国邦的自吹自擂。 刚洗干净的脚再次踏入泥中,挤开苏国邦自己上手试着赶了一垄地,深度适宜,可以轻松上手,还方便调整方向。 苏国邦虽然平日不着调,但这次,苏家平不得不承认,苏国邦确实有傲娇的资本。 他连连点头,拉着苏国邦套近乎,“老哥,这玩意,弄的真不孬,能也帮我弄弄不?” “你也知道,我家老大在县里做活,地里就只有我和小光两个人,哪里忙的过来,我是天天吃不好睡不好,就怕误了耕种时候,那我们一大家子怎么活哦!” 苏家平说着说着眼睛逐渐浑浊。 他家老婆子去的早,他自己带着两个儿子生活,还好大儿子有出息,带着媳妇在县里做工,他就和小儿子小媳妇还有两个孙儿在乡里种田。 就算有牛,两人怎么能比上苏国邦这一大家子人干活呢。 苏国邦向来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又是乡里乡亲的,刚要开口答应,苏年年叫住了他,大声地说:“爷,奶早上跟我说,租借犁一天三文,拿自家的犁改装二十五文钱。” 苏年年本来想着只租借的,但刚刚听苏家平的话给了她启发。 这个犁,人看多了迟早会被有心之人给制造出来,还不如让家里做这个生意,就看其他人是要一锤子买卖还是长久使用了。 价格她也不是随便定的。 租牛需要五文,本需要两天才能弄好的地,现在只需要一天就能把所有事都做好,至少给他们省了两文租牛的钱,也让大伙轻松些。 至于改装的二十五文也是个让人能够接受的价格,也就五天的租牛钱,比租木犁更划得来。 现在有牛,地里就不需要这么多人,苏国邦完全可以在家制作木犁卖或者租,在短期内可以赚一点,以便后续她要做的事。 苏年年的话把几人说懵了,王桂花之前来的时候也没说这茬啊,怎么就靠这个犁赚钱了。 不过苏志勇脑子转的很快,明白了苏年年的意思,跟着附和道: “是啊,爹,娘不是说让你明个去镇上卖你改装好的木犁嘛,我们一个下午就弄好了半亩地,这要换作平常,我们非得弄个两三天才能种好,人家肯定愿意买呀。” 苏家平本以为邻居啥的可以看在情分上帮一把,但提到钱,他就有些犹豫了。 苏年年拉着自家娘亲低头,在张紫怡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让张紫怡想揉揉自家聪明的闺女。 但看到手上的泥后,止住动作只是笑笑,对苏家平说:“平叔,我家这还有张剩下的犁,你要不先拿着去试试,用的好你再考虑要不要租或者改装。” 第30章 发光的老金子 在地头的一角,一张犁孤零零地倒在那,无人问津。 原本是苏国邦改给苏志勇两人用的,但现在有牛了,谁还想人力去拉犁,就闲置了。 正好给苏家平试试,也算是免费做波宣传。 苏家平听到可以免费用,自然是连忙答应下来,也不浪费时间,跟苏国邦道了谢,笑着拎着木犁回到自己地里了。 把自家先前用的犁卸下,换上新的,占了小便宜后心情很好地抽动牛鞭,驱赶牛耕地,并嘱咐自家儿子跟在他身后栽苗。 苏家人就是这样做的,他们也可以这样。 直到夜深了,他才停下脚步。 苏家平让儿子牵牛扛着自家的木犁回家,自己扛着借用的犁去了隔壁苏国邦家。 敲响院门,见着苏国邦就说:“老哥,真有你的,这玩意太好用了,我给你放院里了。” 只字不提要租用或者改装的事,苏国邦还想跟他说两句话,可苏家平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苏国邦有些郁闷,这跟年丫头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说会有很多人来找他改装嘛,怎么连用了的人都没这个心思。 “年丫头,你说为啥没人来找我改装呢,是不是我做的不好用啊!” 苏年年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人都需要一个接受过程。 就好比他们之前都是用人力耕种,朝廷设立专门负责耕牛的畜牧司租借后,除了些家里买的起牛的,买不起牛的要么选择继续用人来耕,要么就得花钱租牛,还不是越来越多人选择用牛来耕种。 改良农具也是这样,人有了更方便的耕种工具,怎么会重新习惯用原来的拉呢。 不过,苏年年还是非常坚定地相信苏国邦和他的技术,“爷,你觉得你做的木犁好用不?” 苏国邦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就没有用过比他改良的更好用的木犁,都是他们不识货。 把问题全都归咎到别人的不识货上,苏国邦心里好受了不少。 “爷,明日你就不要去地里了,现在有牛,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都挤在地里,拿着你的犁跟我在村里转一圈。 我就不信了,还没有个聪明的,能发现我爷这颗发光的金子。” 苏年年说的信心满满,把苏国邦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他家丫头说他是金子诶,顿时老泪纵横,被王桂花给喝止了。 老不羞,当着年丫头的面也哭,还要不要脸了! 夜间,苏国邦在柴房里心不在焉地做着零件,一想到明日要和自家孙女去村里转悠就发慌,生怕自己在苏年年面前出丑。 另一个屋的王桂花也没睡,坐在床边对已经躺下的苏年年说:“乖宝,你明天真的要跟你爷去村里招揽生意?” 苏年年有点困,迷迷糊糊地说:“奶,不用担心,有我在。” 王桂花将被子给苏年年盖好,叹了口气,哪里是担心她啊,她担心老头子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管其他人睡没睡好,反正苏年年是睡的饱饱的,吃完早饭就拉着在院中扫地的苏国邦出门。 他们最先去的是村长家的地,毕竟村长应该算是村里最权威的存在。 只要从村长这打开市场,那就不愁没有生意。 苏国邦左手扛着木犁,右手牵着苏年年,热情地跟在地里忙活的苏哲打招呼。 “村长,在忙啊!” “我今儿个有事想找你商量!我前几日做了个新的木犁,比以前的好用多了,昨天用牛拉,本来要一天才能弄完的,现在只要半天就能弄完,而且人还不累,你要不帮我试试!” 苏哲不知道苏国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昨天的牛是他带去租的,自然知道这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眼路边的祖孙二人,不置可否,继续手上的插秧动作。 苏国邦见苏哲不搭理他,他有些急了,被苏年年的眼神给稳住了情绪。 “爷,你不是说村长爷爷是村里最聪明的人吗?为什么他不用更快耕田的方法呢?” 苏年年的话虽然问的是苏国邦,但实际上是说给苏哲听的。 苏哲的动作稍稍停顿,狐疑地抬眼看向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这话是苏国邦说的,但小孩子的话,苏哲没理由怀疑,轻咳了声:“既然如此,你就把家伙什拿给我吧,让我试试好赖。” 苏国邦非常尴尬,从小他爹总喜欢拿他和苏哲比较,导致他和苏哲一直都不对付。 今天也是豁出老脸请他帮忙,这就算了。 自家孙女这话真是把他的脸放在地上狠狠摩擦啊。 丢脸啊!! 可话都说出去了,哪怕再不好意思,苏国邦硬着头皮把木犁递了过去。 苏哲自己没有上手,而是吩咐两个儿子去组装和试用,自己则站在一旁看最终成果。 犁铧扎进土里,冒芽的野草都被无情地拔起破碎,没入翻起的土地中,周而复始,动作不断。 直到苏哲的大儿子轻松犁好一小块地,苏哲才蹲下身子去丈量耕种的深度及土块的破碎情况,随即自己上手实验,发现确实不错后,转身问苏国邦想要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苏国邦只是单纯的找他试用。 苏国邦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年年干脆自己上阵,要钱的话从小孩子的嘴里说出来也不容易引起反感,她抢答般开口, “村长爷爷,我知道,我奶奶说这个东西可以换钱,租借的话是一天三文,改装的话是二十五文,昨天隔壁的平爷爷用了都说好。” 苏年年的话给苏国邦开了个好头,现在就是赚钱的最好时机,脸面和钱比起来,他还是更想要钱。 想到这,苏国邦也不扭捏了,大声说:“村长,我来给你算笔账,我家昨天从牛送到起,一下午连栽种就耕了半亩地,若是按照往年,就算有耕牛,这样侍弄半亩地,不说多了,至少也要花上一天半。” “原本需要花十文钱,现在只需八文钱,或者一次性改装,用我这木犁,不仅省时省力,重要的是省钱,所以我就想先问问村里有没有人需要租用或者改装的,毕竟一个村的肯定得优先考虑。” “若是没有,我就要去其他村宣传了,等到时候大伙都用的好了,还得麻烦您跟我去趟县城府衙,我想以村里的名义把这东西献给官老爷,这样也能让所有人沾沾光不是。” 第31章 靠我爷发家致富 苏哲没料到苏国邦竟然能如此条理清晰的说出这么一长串话,还以为是王桂花教他的,谁也想不到这是苏年年昨天晚上让苏国邦背下来的。 她很巧妙地抓住了一个点,就是县衙,不把功劳放在一个人身上,而是整个村,这样村里人都有参与感,若是能得到府衙的认可,对苏哲这个村长也是受益颇丰。 一番话说的苏哲心中意动,这件事对他来说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东西好,早晚都会打出名气的,那他不妨顺势而为帮一把,卖个人情给苏国邦。 短暂的思考过后,苏哲很爽快地答应了苏国邦的提议,用着他带来的木犁,把自家的拿去改造,约定等中午去拿时付钱。 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家的农具上刻上自家的专属印记,以防和其他人家的搞混。 当苏国邦将标有村长家印记的木犁扛在身上跟村里人打招呼时,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偏生他还怕别人看不见般,牵着苏年年在村里转了一大圈,赚够了大家的好奇心后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诶,你刚刚看到没,三伢身上扛的木犁,是不是村长家的?我之前看到过,不知道干什么去啊?” “你没听到他家孙女说要拿去改造,好像是耕地更快呢。” “真的假的?” “要不晚些一起去瞧瞧?” 等两人走后,看见的村中妇人聚在一起议论不断。 有村长改装在前,大家都挺好奇的,商量着去苏国邦家一探究竟。 苏国邦此时正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心情很好地改着村长家的木犁。 之前已经做过两个了,他已经能非常熟练且快速地将木犁进行改造,拆卸、添加、安装……所有的步骤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敲门声响起,苏国邦才放下东西起身开门,便瞧见几个大姐笑盈盈地看着他。 苏国邦同几人问了声好,急忙喊王桂花出来见客,自己又继续去组装。 这木犁等会村长就会来取,他可得抓紧时间,不能和人闲聊。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支起耳朵听。 “桂花啊,你家那口子咋把村长家的犁给拿回来了?” 其中一人家里还有事,也没拐弯抹角,把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王桂花指着背对众人的苏国邦,笑着打趣道,“他在家胡乱折腾出来的,说什么改造,能让地里干活轻松许多。我家昨个租牛,用改装后的犁,一下午就耕了半亩地,还种好了苗,这不到处炫耀,今儿个村长试用后给他二十五文改装,他现在不就正在弄吗!” 几人均被二十五文的价钱给吓了一跳,谁会无缘无故地花这么多钱来改装木犁啊! 就在众人想打退堂鼓时,院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哥,我来找你了。” 苏国邦再次起身开门,就见苏家平拿着自家的木犁站在门口。 “老哥,辛苦你尽快帮我改一下,我下午急着用。” 苏家平本来并不打算改装的,但今早他耕地的时候,总感觉使不上劲,自家的犁怎么用都没有昨天苏国邦给的好,再加上看苏国邦家一个上午就轻松地耕好了半亩地,自己才弄好四分之一,他最终还是咬牙同意了。 家里就两个人,就算一天不吃不喝忙到晚也耕不了多少,人还累的够呛,省这钱还不如到时候多留点时间去砍柴换钱,几天就能赚回来。 所以苏家平干脆留自家儿子在地里种苗,自己赶快来找苏国邦改装一下,不耽误下午耕种。 “你得等等,村长家也让我改了,等把他的弄完我就给你改。”苏国邦听到生意上门了,语气也好了不少,热情地将人迎进屋。 苏年年推测会有很多人来改装,所以趁夜提前让家里人做了几个备用的把手零件,这样改装起来会快上很多。 这不,本需要大半天才能完成的改装,现在只需要半个时辰左右。 旁边的几个婶子听苏家平说要改装,起身跟他询问关于改装和不改装的区别,苏家平将他的使用心得和盘托出,也让几人蠢蠢欲动。 这就是苏年年要的效果,自己说再多也不过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让改装过的人去宣传才更能让人信服。 有人开始套近乎,“桂花,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能不能便宜些,二十五文,都够买一斤猪肉了。” 王桂花面露难色,连村长都说的是二十五文,若是所有人不同价的话,难免会落人口舌,到时候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不能松口,绝对不能松口。 “菊姐,不是我不便宜,是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我们明儿去隔壁村,改装一个可是得要三十文呢,我们家起早贪黑也是赚点辛苦钱,就因为看在是一个村的份上,才便宜五文钱,要不然换任何人都至少是三十文。” 一旁的苏年年松了口气,还好奶奶是个聪明的,要不然这价钱肯定会被一压再压的。 几人有心想再杀杀价,但王桂花态度强硬,想着自己还省了五文钱,也不好多说,纷纷回自家地里跟男人商量去了。 毕竟,耕地的事,还得家中的男人做主。 苏家平原本也想着靠邻居关系讨价还价的,但在几个女人还价失败后,知道没戏就干脆不做声,将东西放下回自家吃饭去了,等吃完饭再来瞧瞧。 等人全走了,苏年年冲着王桂花竖起大拇指,“奶,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们家马上就要有钱了。” 瞧见苏国邦哀怨的小眼神,苏年年也不吝夸奖:“爷也很厉害,我们家都靠我爷发家致富。” 苏国邦立马哈哈大笑地转头加快速度改装,他得努力,一大家子人都等着他养活呢。 一个下午时间,经过离开的几个女人口口相传,整个村就知道了苏国邦会改装一种很厉害的木犁,需要二十五文钱,可以节省人力和耕种天数,村长和苏家平家都已经改了。 有人听到村长改了,没想太多也跟着改了。 也有人不信邪的特意跑到村长家和苏家的田里去看,确实连苗苗都种下去了,而且土松的也好,没有吹牛,纷纷拿着自家的犁趁着晚上不用,请苏国邦帮忙改造。 柴房本就不大,眼瞅着十来个木犁摆在里面,显得更为拥挤了。 苏国邦点着油灯坐在柴房门口不停地改装着,家中其他人也在帮忙,今晚就得全部改装出来,不能影响村里人明日的耕种。 木犁改装技术也就只有在春耕时显得尤为重要,等时间长了,慢慢会有人按照改装后的进行复刻,所以他们得赶在这段时间把技术推广出去。 先让一部分人清楚改装后木犁的好处,等上报官府,明年就能实现全面铺开了。 第32章 土匪一样的苏子轩 这一晚,苏国邦几乎没睡,终于赶在天亮之前改装好了最后一个木犁。 进屋看到穿衣起身的苏子宁他们,招呼没打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他已经好久没这样熬过大夜了,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苏年年没做啥累活,起的很早,一出房门就看见苏子宁他们在劈柴。 “大哥,你们今天送完柴就不要去了吧。” 现在家中的活干不完,有砍柴的时间,还不如留在家帮忙或者去其他村招揽生意。 昨天初步猜测会有人改装,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所以没有提前跟苏子宁他们说这件事,不过今天说也不迟,早点送早点回来。 她还想去趟隔壁李家村,也就是大伯娘李香莲的娘家,和苏家村隔了一条大河。 有苏子宁和苏子轩在,相信事情进展会快很多。 从墨染那回来,苏子宁第二天就去翠竹轩婉拒了林掌柜,他不仅要在家做事,还得去竹林学习,确实没有那么多心思去钻研算学。 看苏国邦忙活了一夜,就算是苏年年不说,他也有这样的打算,轻声说了句好。 早饭除了苏国邦在睡觉,其他人都起来了,苏年年就把自己打算去其他村扩展业务的事说了,反正不存在成本问题,也有熟人,大家都欣然同意了。 砍柴的苏子宁他们想到之后一段时间不用去山里砍柴,脚步都快了几分。 田里耕种的苏志勇他们则想着早点干完地里的活,帮忙推销木犁改装的事。 大伙都是干劲满满。 …… 苏年年下午就一直坐在院门前等苏子宁几人卖完柴回来,苏国邦在旁边制作零件,王桂花负责跟前来问询的人交流和收钱。 当苏子叶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苏年年就快步跑上去迎接几人,殷勤地给他们倒水。 苏子敬拉过跑来跑去的苏年年,好笑地说:“坐着歇会吧,小心再伤着脚了,等我们休息片刻就去李家村。” “没事,我的脚已经好了。” 不得不说,苏根生的药非常好用,就一天多时间,苏年年脚上的伤就快要好了,不妨碍正常的走路,要不然王桂花怎么会让她出门呢。 “二哥,你们休息,等休息好了我们再出发,不急。” 苏年年知道几人累,并没有催促他们,只是她,闲的有些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做罢了。 苏子宁几个也没休息,他们背负着赚钱的重担,哪有时间休息,把手洗净后,扛上苏国邦新改装要送给李香莲娘家的木犁就出了门。 春光和煦,蓝天澄澈,微风轻拂,带着泥土与新绿的气息,流水潺潺,偶有小鱼游过,惊起池塘涟漪。 不到一刻钟,踏过拱桥,几人就来到了李家村地界,敲响了李壮家的大门。 “谁啊!”一道爽朗的女声从里传出。 苏子轩从年后就没见过姥姥姥爷了,这时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也不报姓名,一个劲地敲门,“姥,是我啊,快开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上门催债呢。 苏子宁对这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年来姥爷家省亲,不用人叫,苏子轩自然而然就会去敲门,简直跟土匪一样。 还好家里人都性子豪爽,不拘小节,要不然真是闹笑话。 甫一开门,苏年年就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衫,身材微胖,面容温和的女子将苏子轩给结结实实抱住了,一个劲地喊心肝。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苏年年吓一大跳,趴在苏子宁怀中平复心情。 据苏子宁的解释,他外祖家平日是做猪肉生意的,面对的客人多,性子也就豪爽了些。 她对此并不介意,只是终于知道三哥这性子像谁了。 邹芳从见到外孙的惊喜中回过神,抬头看了眼杵在门口的几人,忙松开怀里的苏子轩,招呼几人,“苏家的娃娃都来了,快快快,进屋,姥姥给你们倒糖水喝。” 苏子宁让苏子敬把犁放下,对着要转身进屋的邹芳说:“姥姥,不用麻烦了,我们今日来是把这个送过来的,这是我爷做的,比之前用的犁方便,就想着送一个过来给你们用。” 邹芳这才看到地上的犁,她也不懂好坏,但知道是亲家的一片心意,让几人稍等,自己转身进屋倒了几碗糖水出来。 “你们大老远送过来,先喝水,等喝完了我领你们去地里,这些我也不懂,给你姥爷看看。” 苏子宁接过后,先喂给苏年年喝,等苏年年喝完自己再喝。 苏子轩则是一口气咕了干净,疑惑地看着端着碗还没动的几人,催促道:“快喝啊,甜的!” 糖水,自然是甜的,但他们没法像苏子轩喝的这么毫不客气,又不是他们的外祖家。 在苏子宁的点头和邹芳的催促下,几人面色发红地低头将糖水喝完了,被领着出了门。 路上,邹芳从苏子宁怀中抢过苏年年,抱在怀中稀罕的不行,“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快叫声姥姥,等会姥姥给糖吃。” 两个村离得近,苏年年得到仙长救治的事,她也听说了,一方面是为小姑娘恢复健康高兴,另一方面是为自己女儿以后日子好过些而高兴。 这几年,自家女儿每次回来从来不说过得如何,她多少也能猜到几分,肯定不好过。 她虽有心帮扶,但苏家不愿接受,只能干着急。 不过现在不一样,小娃娃人不傻了,再加上苏家人都勤快,日子终归会慢慢好起来的。 想到这,她心情很好,笑着逗弄怀中的小姑娘。 苏年年有些招架不住邹芳的热情,心中很是别扭。 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轻轻叫了声姥姥,然后眼神求助苏子宁。 她愿意接受苏家人,并不意味着她能这么快的适应所有人。 即便那人是大哥的姥姥。 苏子宁抱回人,淡笑着跟邹芳解释:“姥,小妹刚好,还有点认生,你别生气。” 邹芳性子大大咧咧的,对此不甚在意,揽过一旁的苏子轩开始碎碎念。 …… 李壮家地头。 三人正在忙活,李壮赶牛,李家福锄地,他媳妇彩霞在后面插秧。 苏子宁几人到地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当家的,你先过来,宁哥儿还有苏家的几个哥儿来给咱家送木犁了。” 苏子宁将先前跟邹芳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李壮上岸接过苏子敬手中的木犁细细研究了几秒,不懂装懂,张口就夸:“不错,真不错,宁哥儿,你回去替我好好谢谢你爷爷,难为他还记挂我们。” 第33章 说话的差别对待 李壮从小宰猪,可以说对猪了如指掌,但在种田这件事上,只能算是半个门外汉。 要不是不想让地荒废,他才不愿干这活呢,比杀猪累多了,让他评木犁,除了不错,他也不知道还能说啥。 这点苏年年显然是想漏了,不知道他们不太感兴趣。 不过这个倒是无关痛痒,对木犁感不感兴趣不重要,只要对钱感兴趣就行了。 “大哥,你先将木犁的用法还有优点跟姥姥姥爷说清楚吧!” 毕竟按她的想法是请李壮家帮忙在村里进行宣传,肯定得先把人教会,要不怎么宣传呢。 他们几个对李家村并不熟悉,村里人不一定会信他们,但李壮就不一样了,他家祖祖辈辈在这,又是做猪肉生意,认识的人自然也多,影响力足够。 他们的目标是家中地多或者人口少,不算太穷的人群,李壮家卖猪肉的肯定清楚。 这点,在来的时候,苏年年早就跟苏子宁达成了共识。 等李壮试用完木犁后,苏子宁说出此行的目的。 “姥爷,我今天来,实际上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您刚刚也试了一番,应该清楚这木犁好用与否,眼下地里不需要那么多人,我爷就在家里做改装的活,村里好多人都订了,用着也好,所以您能不能帮我们在李家村宣传一下,改装一个三十文。” 苏子宁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当然,也不会白让您宣传,每介绍一个,给您四文钱的介绍费,希望您不要嫌弃。” 苏子宁对介绍费这几个字不太理解,但他知道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吃草的道理。 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利益,他相信姥爷绝对不会拒绝。 李壮本来就有心帮扶亲家,宣传也就是随手的事,但苏子宁的话让他有些不得劲,摸着有些烫手的木犁,没好气地斜睨了苏子宁一眼。 “宁哥儿,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我这,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了嘛,扯东扯西的,你还怕姥爷不帮你不是!” 李壮生气地背过身,继续忙手里的活,只留给苏子宁一个背影。 他这外孙哪哪都好,就是读多了书,把人读傻了,一天到晚咬文嚼字的,他听着都累。 苏子轩见李壮面色不好,还以为他不答应,急切地大声喊:“姥爷,你快多给我们介绍几个改装的,我想赚钱买糖吃。” 虽然刚刚才喝了碗糖水,但糖这种东西,哪有小孩子能拒绝的了,嘴里还余留着刚刚喝的糖水的甜味,直勾苏子轩肚子里的馋虫,让他将心里话吐了个干净。 此话一出,李壮心中的郁气一扫而光,冲着苏子轩哈哈大笑,“还是轩哥儿的话听着舒服,好,姥爷给你多多的介绍,让你吃糖吃个够。” 苏子轩有了李壮话的加持,一下子神气起来,傲娇的看着旁边吃瘪的大哥,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还好有我在。 苏子宁没搭理这个憨憨的弟弟,不过顺着李壮的性子,说话也直爽了几分。 “姥爷,你对村里人熟悉,只要按照我刚刚说的做就行了。” 苏子宁把宣传的套路和相关技巧说与几人听,等李壮他们都理解后,眼瞅天色不早了。 任务已经完成,苏子宁就想带几人回家,拒绝了李家的晚饭邀请。 第一次在外村宣传,没人知道效果好不好。 所以几人商量留下一人报信,若是有生意的话,也能第一时间回家报信,让人知晓。 苏子宁思来想去,苏子轩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回家路上少了一人,苏子敬手上却多了一小提猪肉。 至于钱的事,肯定得给的,就等最后一块算吧。 …… 翌日上午的李壮家猪肉铺。 “阿芳,给我来一斤猪肉。”村里的赵翠站在猪肉摊前,一如往常般要了一斤猪肉。 当她瞅着正往里走的李壮时,忍不住好奇地询问,“哟,你家男人今天怎么没去地里啊,地里就忙活完了?” 邹芳手脚麻利地切下一块肉放在秤上,笑着回应,“哪有这么快忙完啊,只是家里有了新的木犁,既方便又省力,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在地里,所以他就留在家里帮忙了。” 听着邹芳的介绍,赵翠面露惊讶,随后拉着人细细盘问。 要知道,她家能买得起猪肉吃,家中条件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她男人是个有本事的,去了县城里当账簿先生,攒了些家业,家中地也不少,应着公爹的催促,这几天特意从县城赶回来春种。 可男人平日做惯了算账看账本的清闲工作,哪里吃得消这等体力活。 这不,才几天时间,成天说自己腰酸背疼的,她心疼却也无能为力,这才想买肉给男人好好补补。 谁曾想有意外之喜,她哪里能不问清楚,钱不钱的无所谓,只要能让她男人轻松就行。 “这,改装一个三十文,你将自家木犁带来,等会改装好了就给你送回去……” 邹芳一边把木犁改装的情况一一说与赵翠听,一边用稻草把肉绑好递过去,等赵翠拿主意。 赵翠这几日天天来买肉,跟她抱怨地里的活难干之类的话,听得邹芳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过念在是老主顾的份上,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听她絮叨。 昨儿宁哥儿说完,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赵翠,家里有钱田又多,人还爱攀比说闲话,真真是提着灯笼都难寻的优质宣传对象。 赵翠这边打定主意,跟邹芳打了声招呼,连肉都没提,就往家里跑。 没过多久,她拖着一个貌似很久没用,爬有蜘蛛丝的木犁回来。 “阿芳,家里常用的木犁在地里干活呢,不知道这个可以不?” 这木犁可是她在家里翻遍了才找到的,要是不行的话现在也没有新的能拿去改装的了。 邹芳看了眼在里间的苏子轩,见他点头,这才欣然接过她手里的木犁,“那你先付十文定钱给我,我找人帮你拿去改装,待会给你送到家里去,再付剩下的。” 等赵翠提着肉走后,邹芳立马叫李壮出来看摊,她则一路将拿着木犁的苏子轩送到过了桥,才再次折返回家。 第34章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苏子轩提着木犁,脚步飞快,他这拿的哪里是木犁啊,明明是实打实的银子,可以买好多好多糖。 一进家门就跟个小炮仗似的大声喊:“爷爷,你看我拿什么回来了!!” 院中晾衣服的李香莲看到儿子扛着木犁的高兴样,将拿在手里要晒的衣服放下,走到苏子轩面前,捂住他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些,你爷昨天又熬了个大夜,现在还在屋里睡呢。” 苏子轩没想到没见着爷爷,反而看到了自家娘亲,一脸疑惑地问李香莲,“娘,你咋在家待着呢?” 李香莲:…… 现在地里不需要那么多人围着转,昨晚大伙商量了下,就让家里三个大老爷们去干活,女人留在家里休息,可家里人都闲不住。 王桂花去了大河村,刘艳去村里人家帮忙做绣活,张紫怡带着小四和小五拿着家中另一个新做的犁去了娘家宣传。 但苏子轩不知道啊,傻乎乎地追问李香莲在家的原因。 这话传到李香莲耳朵里,就好像在说她不配待在家似的,小脾气噌的一下上来了,揪着苏子轩的耳朵说:“你这臭小子,说的啥话,你娘就不能在家歇着是吧,你是皮痒了找打!” 在苏子轩求饶时,房门吱吖一声打开了。 两人停下动作往声音处看去,苏国邦打着哈欠慢慢走出来,苏子轩这才想起正事,揉了揉被揪红的耳朵,跑到苏国邦身边,“爷爷,你醒了,我刚从姥姥那拿了个犁回来,您快改装,待会我还得给人送回去呢!” 李香莲面上染上一抹红晕,还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大吵醒了苏国邦,连忙道歉,“爹,是不是这小子声音太大吵着您休息了,您要不再去休息会。” 苏国邦年纪大了,本就觉不多,眼下醒了,哪里还能睡的着,无所谓地摆摆手,扛着木犁去了柴房。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还是赚钱最重要!! …… 另一边,王桂花领着苏年年他们去了大河村。 这里住的杂姓较多,早年有个和王桂花一起做过针线活的相熟就住在这。 这次来,王桂花不仅是想要谈生意,也是想见见故人,多年未见,王桂花心中满是重逢的期待与对往昔的回忆。 几人站在一户院墙破败、杂乱不堪的屋子前,王桂花再三确认后轻轻扣响门环,“秀,你在家吗?” 可惜寂静的屋内并没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还是无人应答。 这时,隔壁院子传来一阵动静,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探出头来,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和冷漠,“别喊了,他家人都到地里去了,再喊也没人应声。” 王桂花赶忙带着苏年年他们走上前,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大娘,她家地在哪啊,麻烦您给指条路。” 老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不喜谈论关于隔壁家的事,语气生硬地说:“就在村东头那片,自己找去。”然后冷哼一声,转身回屋,嘴里还嘟囔着:“这家人,一天天的,都不让人清静。” 几人觉得老妪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也没来得及深究,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人。 沿着蜿蜒的田埂,他们边走边问路,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较为偏远且荒凉的田间。 放眼望去,两个瘦弱的女人在地里忙碌,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动作略显迟缓,显然早已疲惫不堪。 尤其是前面的女人,她身上那件破旧粗布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头发也凌乱地散着,几缕发丝被汗水粘在蜡黄的脸颊上,颇为狼狈。 而家里的男人呢,坐在离地头不远的大树下乘凉,嘴里叼着根杂草,眼睛半眯着,翘起二郎腿,嘴里时不时地催促女人加快动作,生怕女人躲懒般浪费一秒时间。 简直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典型代表!! 要不是村里人指路,王桂花哪里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是秀,那个曾经和她一起去镇上做活的张秀。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酸涩感,轻声问了句:“秀,是你吗?” 前面拉的女人怔在原地,身子微微发颤,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她的名字了,令她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抬头看到王桂花,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被窘迫和无奈所取代。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用满是泥的手将头发别到耳后,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树下的男人见张秀动作停下,看了眼远处走近的几人,懒洋洋地站起来,满不在乎地说:“呦,来客人了啊。” 那语气中没有愧疚,仿佛张秀的辛苦劳作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桂花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心中对这个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充满了厌恶。 她没搭理男人,挤出个笑对张秀说:“秀,你先上来,我有事跟你说。” 张秀慢慢直起弯曲太久的身子,偷偷看了眼男人的表情,才小心翼翼地朝王桂花走去。 王桂花从怀中掏出帕子心疼地给张秀擦汗,把想让她帮忙宣传以及四文一个介绍费的事说了出来。 张秀还没回答,他男人赵二狗真的人如其名,像狗看到肉骨头般闻着味就过来了,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大姐,地里日头大,要不先回家,喝碗水,我们细谈……” 王桂花直接无视他,视线紧盯着张秀那张满是沧桑的脸,等她的答复。 只要张秀说好就行,至于赵二狗的话,就当是听狗叫了。 张秀下意识想拒绝,自从赵二狗他爹去世后,家中由赵二狗当家,他便肆无忌惮,所有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终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每每不顺心就会打人。 他儿子将他的缺点学了个十成十,对自己的媳妇也是呼来喝去,婆媳俩就像是两人的仆人,打骂不止。 这些年,她连活着都是撑着一口气,更不要说与村里人处关系了,她早就跟村里人也没了交集,如何能担此重任。 但赵二狗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眼神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在无形中向张秀释放压力,张秀一对视上,条件反射般低下头,双手环在胸前呈保护状,一句话也不敢说。 第35章 世上不缺施暴者!! 张秀的下意识动作,让苏年年仿佛看到了曾经被苏悭打骂的自己,那么弱小而又无助。她的脸色煞白,身体开始不自觉微微发颤,往昔那些痛苦的回忆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瞬间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将苏年年的思绪拉回。 苏子宁把人轻柔地抱起,离那几人远了些,低哄着:“年年不怕,有大哥在,没人能伤害你。” 仅仅一句话,如同冬日的暖阳般照向苏年年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险些让她溃不成军,当场落下泪来。 重活一世,家庭美满幸福,让她差点忘了,无论是哪个时代,从来不缺施暴者。 这世上,该死的永远是那些自视高高在上的施暴者,而不是被道德伦理所束缚的可怜人。 凭什么,施暴者能活的心安理得,逍遥自在,被害者却要每日提心吊胆地生活在恐惧和阴影之下。 这,不公平!! 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污染空气。 苏年年的眼神逐渐冰冷,薄唇紧抿,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状,目光死死盯着赵二狗,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苏子敬看到苏子宁的动作,凑近后发现了苏年年的不对劲,下意识地伸手横在她眼前,挡住那能杀人的目光。 偏偏赵二狗未曾察觉,眼神不断示意张秀开口,一个四文钱,要是能介绍二十五个,就是一百文,够他喝几天酒了。 要是更多的话,赵二狗简直不敢想…… 在赵二狗咔咔作响的指关节运动下,张秀麻木地点点头,选择了妥协。 “我带了一个过来,给你先用着或者给别人试用,也好让人知道这犁的好处。一个犁改装三十文,你到时候这样说,……” 张秀没有做过这种活,也不懂得如何宣传,脸上露出茫然之色,眼神呆滞地看着王桂花。 王桂花则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说给张秀听,心里止不住叹气,都是可怜人呐! 眼下自己家还欠着外债,她就算有心帮衬,除了这种方式,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忙。 “这犁等到时候春耕结束要收回来的。”最后一句,是说给赵二狗听的,她想给张秀便利,但她也得防某些小人起歪心思。 赵二狗脸上堆笑地说知道,心里却在暗暗吐槽,改装一个三十文,才给四文的介绍费,打发叫花子呢。 正所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他光顾着嫌弃对方给的钱少,丝毫没考虑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哪怕是四文钱,能不能赚到还是问题!! 苏子宁听事都说完了,顾着怀中人的情绪,心里隐隐觉得不妙,急切地催促王桂花离开:“奶,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王桂花正在和张秀絮絮叨叨说着,听到这话,缓缓起身。 她的目光落在苏子宁身上,就见他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担忧,指着怀中状态不对的苏年年。 这下王桂花哪里还管生意不生意的,最后跟张秀交代了几句,匆匆带着人离开了。 等几人走远,赵二狗立马恢复了原先的跋扈模样,颐指气使地从张秀手中夺走了木犁,低声咒骂几句后快步朝村里跑去,也不知要去做什么。 …… “乖宝,你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王桂花拨开苏年年额前的小碎发,粗糙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脑袋,眼里盛满了担忧。 先前只顾着和张秀讲话,感慨张秀生活的不易,一时没注意到乖宝情绪的变化,真是不该啊! 苏年年的兴致不高,像霜打的茄子般蔫在苏子宁怀中,闭着眼不愿多说一句话。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坦然接受命运给予的一切不公,仿佛那些不公只是轻拂过脸颊的微风,不会在心底掀起丝毫波澜。 但是,当她再次回想起那一幕,还是会难过,会痛苦,会不知所措,难受到她想要将罪魁祸首给杀了,以消除她内心的恐惧。 可惜……好像被人发现了呢。 她现在心里很乱,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选择沉默。 苏子敬扯着王桂花衣袖嘀咕了几句,王桂花恍然大悟般再次开口,“乖宝,你是不是也觉得赵二狗不是个东西。自己没本事,使唤起女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这种人,就该遭天打雷劈,咱犯不着为他生气,天爷会收他的。”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那男人该死啊! 苏年年缓了口气,睁开眼看着王桂花,眼神中有了些生气。 王桂花见状松了口气,她考虑张秀是念在她之前给介绍过做针线活的份上,要说交情有多深,也不至于,又是几年没见了,剩下的就是情分。 这次宣传就算是还她人情,以后…… “乖宝,我们管不了其他人家里的事,能帮的我们也帮了把,以后我们也少和这种人打交道。” “不过在咱家,肯定不会存在这样的人,你爹他们就做的很好,你几个哥哥要是以后做出这样窝囊的事,奶非得打断他们的腿不可!宁哥儿,敬哥儿,你们听清楚没有!……” 王桂花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越说越激动,险些把心里憋着骂赵二狗的话冲着二人发泄出来。 苏子宁和苏子敬很是无语,说的好像他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但看苏年年心情好了不少,两人没有制止王桂花的念叨。 “你哥哥他们啊,都是奶一把屎一把尿给养大的,尤其是你三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尿床,说他尿床,他还死不承认,非得说是你爷尿的,给你爷揍的那叫一个惨……” 王桂花讲的绘声绘色,在苏年年的脑海中轻易就生成了画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救命,她以后不能直视苏子轩了。 苏子宁也笑出了声,但很快他止住了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说的不是自己,感觉按奶说话的跳跃程度,说不定马上就会说到他们的黑历史。 这脸,有老三一个人丢就够了,他可不想在妹妹面前颜面尽失。 于是他极力想做点什么转移大伙的注意力,他左右张望,发现远处的河中有鱼儿在吐泡泡,指着鱼说:“妹妹,你看那有好多鱼,哥哥给你捉鱼玩。” 第36章 这个朝代吃鱼会死?? 苏子宁把人抱给王桂花,拉着苏子敬就往旁边的小河去,“老二,我去捉鱼,你盯着点,糗有老三一个人出就够了,别失了形象。” 苏子敬用力点头表示认同,转身回到王桂花身边。 经过之前的事,王桂花有了后遗症,抱着苏年年离水远远地看苏子宁捉鱼。 春日河岸边,食物丰富,氧气充分,常有鱼儿靠近觅食以及调整呼吸,再加上水中鱼多,所以苏子宁没过多久就捉了三条两斤左右的鱼,又在旁边的树上扯了根藤蔓,迅速地用藤蔓的一端穿过鱼鳃,提溜着在苏年年面前晃晃。 “走,我们快回家,要不然这鱼可要死了,就不好玩了。” 玩? 这个时代不吃鱼吗? 苏年年的关注点很快就转移到鱼上,努力搜寻着记忆中曾经吃过的菜,发现确实没有鱼。 难道是鱼不好吃吗?苏年年百思不得其解。 南方多江河,渔业资源丰富,草鱼、鲫鱼、鲈鱼……种类不胜枚举,按理来说鱼是最容易获取的优质蛋白质。 乡下多穷人,这不要钱的食物,没道理会无人问津啊! 苏年年看着苏子宁手上提着的那几条鲫鱼,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开口:“奶,这鱼不能吃吗?” “乖宝,这鱼又腥还卡嗓子,咱们拿来玩就可以了,可不兴吃啊!” 王桂花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急忙解释,想让苏年年打消这个念头。 之前村里粮荒的时候饿的狠,有人不怕死吃了,结果上吐下泻,没过几天人就不行了。 这还不算,还有人忍着鱼腥味硬吃,结果被刺卡着喉咙出了血,不上不下的,去医馆花了好几百文钱才彻底治好。 人家都说有这几百文钱,想吃什么菜买不到,还受这个冤枉罪,之后就没人敢吃了。 苏年年琢磨,上吐下泻应该是那人身体极度虚弱,肠胃长期空腹饥饿状态,突然食用鱼导致身体难以适应所致。 卡着喉咙更好解释了,不就是吃的时候没注意造成的。 把错全怪在鱼身上,它们也真可怜! 鱼: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需要人来帮忙解释…… 看来这个时代的想法还比较滞后,苏年年见王桂花一副要给她洗脑的架势,也不提吃鱼的事了,想着等这几天看看有没有空余的时间,趁大家不注意,她偷偷做,然后惊艳所有人,一举改变大家对鱼的看法。 回到家,苏年年挣扎着从王桂花怀里下来,小短腿蹬蹬的去厨房找木盆装鱼,苏子宁将鱼从藤蔓上解下来放入盆中,就见本活蹦乱跳的鱼一个个的都翻起白肚皮,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仍不死心地用棍子拨动几下,试图救活它们,但她刚将鱼顺过来,没过几秒它们又翻着死鱼眼腹部朝上。 还想着养几天,等准备好调料再杀,看来等不了了,今天就得做出来,要不然它们就白死了。 苏年年打算做一道鱼汤,再做两条红烧鱼。 前世的她每次看白婉做饭都觉得很治愈,虽然她没上过手,但菜谱没少看,就等着以后学有所成能在闲暇之余做饭给白婉吃,可惜……白婉再也没有机会尝尝她的手艺了。 这一世的时间异常宽裕,她有时间来慢慢雕琢厨艺。 既然要做鱼,先得准备好调料,生姜、料酒必不可少,可她在家里转悠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这两样东西,于是她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的苏子敬身上。 “二哥,你知道哪里有生姜吗?” 苏子敬思考了半晌,才恍然间想到之前在根生爷爷那里看过的医书中介绍的因地辛,又名生姜、百辣云,味辛,性微凉,具有解表散寒、温肺止咳的功效…… 但他不确定妹妹说的到底是不是它,试探性地问道:“生姜?你说的是因地辛吧!” 苏年年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生姜叫什么名,也是随口一问,但看二哥的表情好像知道,不管是不是这个东西,先去看看再说。 苏年年点点头,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子敬,“二哥,你知道哪里有吗?” 苏根生早前教过他们辨认常见的药材,所以兄弟几人无事做的时候就会在附近采草药换钱,因地辛,也就是生姜,是他们常挖的草药的一种,他当然知道哪里有。 他也没问苏年年要生姜作甚,转身去柴房拿了小锄头和簸箕,带着人往后山去了。 走到一个小土丘前,苏子敬用锄头拨开上面的一层枯叶,露出下面刚冒了个小芽的生姜幼苗,问左手牵着的苏年年,“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苏年年像是找到什么宝贝一般,蹲下身子用手扒拉嫩芽旁边的土,很快,她的指甲缝里就塞进了黑乎乎的泥土,但她毫不在意,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 天,这么多,挖不完,根本挖不完。 苏子敬看着苏年年激动的样子,笑着在旁边挖,没有扰了她的雅兴。 两人装了满满一簸箕的生姜,直到再也塞不下,苏年年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着小锄头,跟在苏子敬身后小跑着回家。 生姜这东西,只要晒干了不沾水就不太容易坏,可以保留很长时间,还可以做小吃,所以苏年年并不担心浪费问题。 解决了生姜,就差酒了。 虽然苏年年不知道哪里有,但她知道有人知道。 她将生姜摆在院中晾晒,悄悄靠近正在干活的某人,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用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爷,你给我点酒吧!” 苏国邦刚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乍听到苏年年的声音,被吓的身体猛的一震,心跳陡然加速,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像是怕自己听错了般询问:“乖宝,你刚刚说什么?” “爷,给我点酒。” 苏国邦先是一愣,随后眼睛咕噜噜乱转,眼神躲闪,脸上露出一抹佯装无辜的表情,挠了挠头说:“酒?啥酒?爷爷哪来的酒,你奶可是不让爷喝酒的,你可别冤枉爷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挺了挺腰杆,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年年可不吃这一套,她小鼻子皱起,凑到苏国邦身边使劲嗅了嗅,眼睛一直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我早就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你要不给我我就跟奶说。” 苏年年前几天闻到过苏国邦身上的酒味,但今天并没有闻到,她打算诈一下他,刚喊出“奶”字就被苏国邦给捂住了嘴。 他怕了这小祖宗,小声说:“别叫,你先告诉爷你要酒做什么?” “保密,爷,不要这么小气,我只要一点就够了,我不会跟奶说的,你放心。”苏年年眉毛轻挑,伸手要酒,并不打算现在告诉苏国邦,等她做好再说吧。 苏国邦不情不愿地慢悠悠朝里屋走,将柜子搬开,墙里有个挖出来的小洞,看来是专门用来藏酒的地了。 苏年年从厨房拿来个小碗,在她爷那割肉般不舍的表情和死死抓着酒坛的动作下,她非常客气的只倒了小半碗,忽视爷爷哀怨的眼神,给了他个我是为你好的表情,开心地跑向厨房,准备大干一场。 屋内的苏国邦舔了舔酒坛上撒出来的几滴酒,抱着坛子半天不动,感觉心在滴血。 他每天都只舍得喝一小口,小丫头一口气就把他半个月的量给倒走了,接下来的半月他怎么活啊!呜呜~~ 第37章 火烧厨房? 眼下正是下午时分,大概四点的样子,王桂花和苏子宁去了菜地,李家村送木犁的活,李香莲不放心苏子轩一个人去,所以她也跟着去了。 家里就剩苏年年、苏子敬还有苏国邦三人。 只要奶奶不在家,她就可以撸起袖子大胆干。 “二哥,你过来帮我忙吧。”苏年年利落的将鱼开膛破肚,让苏子敬帮忙舀水清洗鱼,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将鱼给处理好了。 她有模有样地在苏子敬的注视下将生姜切片,然后倒上小碗里一半的酒腌制。 “妹妹,你这是要做鱼?” 苏子敬刚刚看苏年年的动作,就猜到她要做鱼,但他以为妹妹是想玩过家家,不是真的要做,现在他怎么也骗不了自己了。 她,就是要做鱼吃。 “是啊,是啊,二哥,你快帮我生火,我要做超级好吃的鱼给你吃。” 苏年年个头不高,还得踩着凳子才能看得到灶台的大锅,挽起袖子,拿着锅铲,奶声奶气地让苏子敬帮忙。 苏子敬有些想笑,先前奶说的那么多话在她这都成了耳旁风。 算了,她想玩就让她玩吧,等会他负责善后。 “好,你要多大火?”苏子敬用稻草和松针点燃起灶火,抬头问苏年年。 多大火?她也不知道啊。 前世,她基本上都是吃大锅饭的,没自己做过。在基地,她只看过白姐姐做饭,那用的是天然气,可以自动调节,根本描述不了。 在野外,她直接生一堆火烤东西吃,火肯定是越大越好了。 不管了,就按在野外的经验来,先做再说,等一下奶回来就做不了了。 “二哥,火烧的旺旺的。” “好嘞!”苏子敬没想那么多,他平时也很少进厨房帮忙做菜,还以为做鱼就该烧那么大的火呢! 柴火烧的噼啪作响,冒出缕缕青烟,锅里的水逐渐蒸发升腾。 临到鱼要下锅,苏年年才发现她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二哥,你知道家里的油在哪吗?” 油都是王桂花仔细收好的,平时奶做菜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家,他也不知道奶把油放哪了,只能老实地摇摇头。 没油,应该也能做鱼吧,她在野外烤鱼也不需要油啊! 苏年年看着锅开始发红,很快就反应过来,拎起一条鱼的尾巴给扔进锅中,鱼接触到锅底,立马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把苏年年吓了一跳,从凳子上跳下去,跑开三米远。 在苏子敬的注视下,她很快恢复平静,重新站回凳子上,轻咳了声:“二哥,我不是害怕哈,我只是看这鱼好像有点活,还会蹦,差点溅水到我身上,所以我才躲的。” 说完她手忙脚乱地拿起锅铲,想学记忆中白婉的动作颠锅把鱼给翻个面,可那鱼丝毫不给面子,牢牢黏在锅底。 别说颠锅了,就连铲都不太能铲动。 她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翻动一角,可以看到鱼已经有些焦黑,散发着淡淡的糊味。 烤鱼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苏年年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只是皱了皱眉头,继续翻炒着,那附在锅底的鱼肉根本铲不动,她只好炒能翻动的部分,炒着炒着,鱼肉和骨头逐渐分离。 苏年年不信邪地炒着,丢了一把生姜进去,也不管是否将它们炒散,破罐子破摔,一股脑的拨弄着。 厨房里的烟越来越大,青烟转为黑烟,到处弥漫着浑浊的焦糊气味,苏子敬才发觉不对劲,抱着紧紧握着沾有黑色鱼肉锅铲的苏年年跑出去。 苏年年的小脸灰扑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厨房,心有不甘。 若不是苏子敬拉着,她还想进去继续和那鱼大战三百回合。 都是一样的步骤,为啥她做菜就像是要火烧厨房,别人做的就是色香味俱全,不对劲。 肯定是没加油的错,对,就是这样,苏年年试图安慰自己。 苏国邦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在柴房做零件,刚静下心来,就闻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还以为王桂花在厨房捣鼓啥呢,结果出来一看,血压瞬间飙升,差点原地晕过去。 一大一小站在冒着滚滚黑烟的厨房前,小的拿着铲子还想往里冲,大的拼命拉着。 这是要烧厨房的节奏啊! 不过就算他要晕,也得把火灭了。 苏国邦抄起水缸边的水瓢,冲进厨房,将水浇在锅里,嘶啦一声,锅里顿时浮起一层黑的看不清是什么的粉末,似乎挑衅般对着苏国邦说,谁吃谁死。 他不禁咂舌,蹲下把灶台里的堆得七八分满的木柴抽出几根大的,拿到院子的空地上,插进土中让它自动熄灭,这才松了口气看向灰头土脸的两人。 “你奶不在就搁这拆家呢!你们两个小崽子倒是没事,等你奶回来我就惨了。”苏国邦看着还在冒烟的厨房,又看了眼不早的天色,左眼皮直跳,可以想象到王桂花骂人的场景了。 苏年年将锅铲往身后藏了藏,露出白净的小虎牙,不好意思地冲苏国邦笑笑,像极了唱戏的黑脸包公,让苏国邦装出的严肃模样一秒破功,捂着脸笑了起来。 …… 正在回家路上的王桂花和苏子宁。 “宁哥儿,你有没有看到村里的黑烟?也不知道是谁家走水了!” “奶,哪呢?” 苏子宁顺着王桂花指着的方向望去,黑烟弥漫,似一团团翻滚的乌云笼罩在村子上方,使天空都带着几分沉闷的质感。 他上下山都会走这条路,每次回家最高兴的事就是能远远看着家里升起的袅袅炊烟,这样身上的所有疲惫都会一扫而空。 但今天,他好像笑不出来了。 该死的,那就是他们家。 他迟疑片刻,怕吓到王桂花,扶着她的手臂,缓缓说出真相:“奶,那好像是咱家。” 啥? 咱家? 王桂花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子宁,像是要再次确认,见孙子点了头,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她的腿如同安了马达般飞速朝着家冲过去。 她就出门这么一小会,家就没了? 老家伙在家是干嘛的,年年和敬哥儿还在家,不知道有没有事,王桂花一股劲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门口,一脚踹开院门,就看见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苏国邦在院里做零件,苏年年坐在一旁看,苏子敬则在劈柴,俨然是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见了她,几人非常热情地上前端茶递水,态度不要太好,王桂花说是受宠若惊也不为过。 要不是看到苏年年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黑印,说不定她就真的信了。 王桂花不兜圈子,一脸肃穆的对苏国邦说:“自己说吧,看在孩子在的份上,我给你留点面子。” 还是被发现了,站在一起的三人对视了眼,如出一辙般低着头默不作声。 王桂花板着脸,轻咳一声催促苏国邦。 “就是……就是炒菜嘛,不小心炒焦了……”苏国邦组织了半天语言,用最为简短的话将事情讲了出来。 王桂花叹气,她之前也不是没教过苏国邦炒菜,只是他炒的太难吃了,所以她放弃了,但她没想到苏国邦竟然还不死心? 冲老头子这态度,王桂花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你哪里会炒菜,是想把厨房给烧了吧!想炒明天起跟着我学,我在旁边指挥你再炒。” 苏国邦愣了一下,他本想着说点模棱两可的话搪塞过去,没想过把自己给搭进去啊! 于是他拼命朝苏年年使眼神,希望自家孙女能帮忙说句话。 苏年年会意地给了苏国邦一个放心的眼神,抬起小脑袋说:“奶,我也要跟爷一起学。”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懂的。 塑料祖孙,毫无默契。 苏国邦这下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被气笑了。 第38章 第一次喝鱼汤 王桂花走进厨房看了下,堆得乱七八糟的木柴,满是黑灰的灶台,还有不知道在煮着什么鬼东西的大黑锅,冒着一个个黑黑的泡泡,散发着阵阵臭味。 只几瞬,她又重新走了出来,冲着转身想躲到柴房去的苏国邦大喊:“老头子,我限你在我洗完菜之前把厨房恢复原样,要不然你今晚就不要吃饭了。” 正在给苏年年擦脸的苏子宁同情地看了眼自家爷爷,然后压低声音问脸颊通红的苏年年:“你做的?” 大哥怎么这么聪明啊,一猜就中,她做贼心虚地点点头。 “脸擦干净了,走吧,去厨房帮忙收拾残局。” 虽然有人背锅,但看爷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要是没人帮忙,估计今晚真不用吃饭了。 等两人走到厨房,除了苏国邦,苏子敬也在角落里忙活,他心里还在想,要不是奶回来的太快了,他应该早就收拾好了,这样啥事也不会有。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王桂花的战斗力…… 见苏年年进来,苏子敬凑到她身边说:“妹妹,你那剩的两条鱼我给你放房里去了,小心别被奶发现了!” 对哦,还有两条鱼,那不就说明她还能继续做!! 苏年年心里干劲满满,她认为,一次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两次才能…… 但奶回来了,她显然不可能再沾手了,古代也没有冰箱,鱼放在外面很容易坏,那不是浪费嘛! 苏年年转身出了厨房,一步步挪到王桂花身边,耷拉着脑袋,轻声说:“奶,厨房不是爷弄的,是我弄的,我是想做菜给你们吃,没想到它就焦了,我也翻不动,就成这样了,我不是故意的。” 王桂花刚刚还没反应过来,但看几人偷偷摸摸的样,仔细想想就能发现不对。 自家老头子是什么性格,平日能离厨房多远就多远,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下厨,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那肯定就不是他做的,那基本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乖宝,奶知道你是好心。你要做菜,奶不会阻止,但你得跟奶说,奶在旁边才放心,知道吗?” 要的就是这句话。 苏年年非常激动地抱着小凳子跑进房里,小心地端出盘子里腌好的鱼,“奶,我们晚上做鱼吧!” 王桂花看了眼兴致极高的苏年年,又看了眼弄得挺干净的鱼,虽有种入了圈套之感,但到底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苏国邦拿着锅在水缸边刷了很久,才勉强将结结实实黏在上面的焦糊物弄掉,心里嘀咕,这东西可真不错,比糊墙纸的米浆还得劲,下次让年丫头再做些,糊东西肯定都不带掉的。 眼下时间不早了,地里干活的马上要回来了,苏年年也不打算让奶做两种了,干脆炖一大锅鱼汤喝好了。 苏年年开始将自己知道的步骤告诉王桂花,“奶,先用油把鱼给煎的两面金黄,然后把生姜丝加进去炒开,加一点酒去腥,倒热水进去,鱼汤就会变成白色,等到煮好了就放点盐就行了,保证把大家香迷糊。” 在几人的围观下,王桂花照葫芦画瓢,花了快半小时做好这道菜。 厨房里的糊味逐渐被浓郁的鱼香味所取代,奶白的汤汁在锅中翻滚跳跃,令人忍不住想要尝上一碗。 苏年年:我就说吧,是没放油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其他人都是一脸震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怕是很难相信这是鱼能做出来的味道。 王桂花拿起一旁的小勺子浅试了下味道,瞬间被鱼汤的香醇给征服了,从橱柜里找出一个大汤碗洗干净,端起锅柄缓缓将鱼汤倒进碗里。 随后让苏子宁小心端到堂屋去,自己再炒了个水煮白菜和一小盘梅干菜。 李香莲、刘艳还有苏志强几波人几乎是先后脚进的家门,都闻到了超级香的味道,搞得苏子竹还以为家里又吃野鸡呢。 他牵着苏子叶小跑着进了堂屋,王桂花几人都坐在桌上等他们回来。 他一上桌就看到一大盆的白色汤,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好奇地问:“奶,这是什么啊,我都要被香迷糊了。” “鱼汤,可是好东西,今天大家都喝上一碗。” 在做菜的时候,年丫头可是跟他们解释了鱼的好处,不仅营养对人身体好,还能滋补气血,可不是好东西嘛。 特别是对孕妇,她之前总j愁没条件给刘艳补身体,亏待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但现在她不需要愁了,鱼这种东西,河里多的是,想什么时候吃就直接抓,主打一个现吃现杀。 苏志勇听到了鱼,心里警铃大作,大惊失色地站起指着那碗白色的鱼汤说,“娘,这鱼您怎么拿来给家里人吃呢,您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吃了的人都怎么样了!” 不怪苏志勇如此小题大做,他小时候最喜欢去河里玩,王桂花怕他出事,经常在他旁边说鱼会让人怎么样,什么人死了这种话,吓得苏志勇都不敢往河里去了。 “大伯,你别怕,那些都是假的,经常吃鱼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你相信我。” 苏年年拍着小胸脯保证的动作让苏志勇少了几分质疑。 既然年年说可以吃,那……应该就没问题吧! “你吃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娘都吃了,要死早死了。”王桂花拍了下桌子,打消了后面回来的人的顾虑。 苏年年似是想到什么,放下筷子继续说:“你们可能还不太习惯吃鱼,所以吃的时候注意点鱼骨头或者说单喝汤,等后面慢慢习惯了再加量,特别是二伯娘,您今天至多喝一碗汤,我怕您身体一下受不了。” 这个时代他们都没怎么吃过鱼,她心里有些没准,不知道他们的身体能不能接受的了。 不过苏年年显然是想多了,这么一大家子人,鱼汤除了刘艳一碗满的外,其他人都是小半碗,两条两斤的鱼,一人几筷子就没了,都还意犹未尽,咂吧着嘴巴回味鱼汤的香和鱼肉的嫩。 苏子竹吃完碗里的最后一点鱼汤和饭,“奶,我明天还要喝鱼汤!” 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根本就没想过鱼能这么好吃,都想着明天忙完去捉鱼,捉一大盆,这样,天天都有肉吃了。 鱼,不仅可以直接当菜吃,还能做成汤煮面或者煮其他东西,只要把腥味给压住了,配什么都好吃。 等木犁的事弄完,她就可以着手做鱼的生意了。 第39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连几天,李家村和张家村拿来改造木犁统共有四五十个,苏国邦恨不得把自己给分成几半,除了几个时辰的休息,基本上没停过。 不是在做零件,就是在改装木犁。 家里人都心疼苏国邦,眼下他们已经在苏家村、李家村、张家村、大河村四个村做了宣传工作,人手不够也忙不过来,所以大伙除了这几个村的活计,都不去其他村扩张生意了。 王桂花看着院子里的木犁,颇为纳闷。 怎么就没有大河村的呢!秀是不是还没学会如何宣传还是出了什么事…… 她不敢细想,打算明日去大河村看看情况。 没想到…… 是夜。 苏家人吃过饭,全都坐在院中,一边闲聊,一边帮忙做改装的零活,欢声笑语不断从院中传出,给清冷的月光增添了几分暖意。 一个女人静静站在门外,听着院内的动静,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酸楚,每一声笑都像是对她不幸生活的嘲讽。 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眼里噙着泪,缓缓抬起手,似是要去叩响那扇门,然而,那只手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最终,她还是认命般用发颤的手敲响了院门。 院内的人听到短促而又微弱的敲门声,止住了交谈,齐齐朝院门望去。 苏志坚离门最近,起身顺手打开了门,就见一个穿着单薄,头发散乱,样子极为拘谨的女人朝里面左右张望。 “您是来取自家木犁的吧!先进屋。” 苏志坚不认识这人,还以为是李家村或者张家村急着要用来取自家木犁的,热情地招呼着人进屋。 张秀看着院中满满当当的人都把视线投向她,颇为局促。脚步踉跄了下,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摇头不肯进去,嗓音沙哑地喊了声“桂花”。 “娘,有人喊你!” 苏志坚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但见她这样好像认识娘,代为叫了声王桂花。 王桂花手撑着椅子扶手缓缓站起,朝着院门走去,看到被自家儿子挡住的张秀时,着实吃了一惊。 她快步上前拉住来人,哪怕是夜间,王桂花也能明显看到张秀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有微微肿起的巴掌印。 “秀,你这是怎么了?” 张秀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王桂花的眼睛,嗫嚅着嘴唇,半晌才轻声说道:“桂花,你给我家的那个木犁不见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张秀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怯意和羞耻。 苏年年听到奶奶说来的人是张秀,提着凳子不动声色地朝门口挪了几步,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眉头皱了皱。 不见?怎么会不见呢,这么大个东西,哪有这么容易不见。 况且不见的话,应该是来道歉吧,怎么会还好意思问人要个新的,脸可真大。 苏年年本来挺同情张秀的,但就这一句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她们家还是将之前改装的其中一个拿给她的,家里现在也就只剩一个,若是拿给她了,家里的活该怎么办! 苏年年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想听她奶会怎么回答。 王桂花迟疑了很久,语气平淡地说:“秀,对不住,我没法帮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就不追究你弄丢我家木犁的事了,你……回去吧!” 其实她的心里很难受,如果张秀是拿着木犁上门的话,她可能会好心不计较,但张秀不仅把她家的木犁弄没了,还想空手套白狼。 难道当她是什么傻子嘛,要给她了,那她家就不用活了,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债呢,也没见谁给她送银子来啊。 她的善也是限度的,正好,张秀已经耗光了。 王桂花不想多说,转身示意苏志坚关门,可张秀突然神情激动地上前紧紧拉住王桂花的手,心中很是慌张。 她来的时候赵二狗可是给她下了死命令的,今天要是不能把木犁带回去,赵二狗会把她打死的,她……她还不想死。 “桂花,我跪下求你了,你最是心善,帮帮我好吗?”张秀一下跪在地上,死死往地上磕头,那架势像是王桂花不同意,她就死在他们家门前。 什么时候道德绑架的人都这么嚣张了!!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苏年年算是长见识了。 苏家人见这情景,都走到门口,男人不好上手,李香莲却没想那么多,上前去拉人,但张秀就跟个软骨头一样,怎么拉她都不起来,也给李香莲弄出脾气来了。 她还没出嫁时猪肉铺也有这样的无赖,她平生最厌恶这种人了,生气地扯着张秀说:“你要是再这样闹,我就去找村长来评评理了,你不要脸我们家还要脸呢,你跑到我们家门口哭,哭坟啊!” “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这么多人欺负你一个呢,要哭,滚远点,听着就烦。” 李香莲狠狠地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像是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猛的松手,张秀再次跌倒在地,不过像是被李香莲震慑住了,哭声小了很多。 在一家人震惊与错愕的表情下,李香莲帅气地转身,走到苏志勇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恢复了之前的柔弱样,娇滴滴地说:“相公,人家的手都被扯红了,你快帮人家揉揉。” 苏志勇愣了下,随后握着她的手轻轻吹气,顿时让李香莲松了口气,还好她反应快,差点温柔形象不保。 星星眼的苏年年:大伯娘威武,好帅啊,我要向大伯娘看齐。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苏子轩:看来娘平时对我还是留手了的,为了小命,以后还是乖些吧。 …… 王桂花不想事情闹得太难看,叹了口气把人给扶了起来,“秀,我家就剩一个木犁了,给了你,我们家一大家子怎么活?” 张秀不在意地撇撇嘴,她都要被打死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人的死活。 那你们家把这个给我,反正你们会做,不能重新做一个新的?她心里暗想,但不敢说出来,只能小声地嘀咕:“那你们不能再做一个吗?” 王桂花简直要被气笑了,不用你家出材料,所以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犁铧是天上掉的嘛,铁这么贵,这么多年攒的都送给亲家去了。 她们俩的交情哪里好到了那种程度,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第40章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杯米恩,斗米仇,也不过如此了。 “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去官府告你侵占他人财产了。”苏子宁顿顿,继续威慑道,“当日我们拿木犁去的时候,多的是大河村人看到,要是告到官府去,不仅要赔银子,还要受牢狱之苦,你再不走,试试!!” 听到村长,张秀可能会有所顾忌,无法完全吓住人,但官老爷不一样,没有百姓不怕的。 张秀不敢再说,恶狠狠地瞪了苏家众人一眼,一瘸一拐地踉跄着离开。 “大哥,好厉害。”苏年年忍不住给苏子宁竖起大拇指。 苏子宁低头给了苏年年一个和煦的笑,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将门关上。 心里窃喜墨先生的先见之明,让他们学习律法,他刚好背到这,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经这一出,大家也都没心思再谈笑风生,将自己要做的活干完,都去睡了。 走在乡间小道上的张秀心有不甘,将怨全都怪到了苏家身上,越想越气不过,躲到草丛里好一会,又折返回去,偷偷往里瞄了眼没人后,将东西扔在门口,才找回些面子般离开。 一路黑灯瞎火,偶有动物穿过,惊起一片轻微的声响,张秀害怕地加快了脚步,她从没这么晚走过夜路,傍晚刚干完活还没来得及休息,赵二狗就让她立马去苏家村,多问一句,就挨了一巴掌。 苏家村也是,离的这么远,害她走这么久还没到家。 反正她怪东怪西,就是不怪赵二狗,因为在她心里男人就是她的天,就算赵二狗再打她,他也是家里的男人,是她的依靠。 可以说,张秀已经彻彻底底被赵二狗给成功洗脑了。 一回到家,赵二狗还没睡,坐在屋里,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好不惬意。 只有缺爱的人,才会在玻璃渣里找糖吃。 张秀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还没回来,所以在等她,心里很是温暖,轻轻推开门进去,对着赵二狗挤出一个笑,“我回来了。” 赵二狗略微抬眼,趿拉着鞋起身,嫌张秀挡路推了她一把后走向院里,迫切地想要看新到的木犁,结果空空如也。 他瞬间气急败坏地转身进屋踹了张秀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我要的木犁呢?不是跟你说了没拿回来你就不用回来吗?你还好意思笑!” 张秀捂着肚子,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不要,是苏家人说我不走就要去官府告咱家,那样我们又得赔钱还要坐牢,我哪敢再继续待着。” 赵二狗生气,又给了张秀一脚,“你是猪吗?人家说什么你都信,我说让你不拿到东西别回来,你怎么就不听呢!” 他赵二狗长这么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吓唬人的话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早就练就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功夫,这么多年,他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他这么聪明,偏生娶了个蠢婆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这木犁我是一定要得到的,不管你是去偷、去抢还是怎么样,三天之内,我要它出现在我的面前,要不然我休了你。” 前几日,赵二狗在村里宣传,发现村里人压根都不搭理他。 今儿个,他就拿着木犁去镇上碰碰运气,走着走着就到了赌坊门口,他手痒没忍住,进去玩了几把,结果差点把裤子都输没了。 当他说要把木犁抵给赌坊时,掌事的嗤之以鼻,要拖他下去剁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个贵人拦住了,替他把输的银子给还了,将木犁拿走,然后说要是把木犁的制作方法告诉他,他还会给他一笔银子。 他都跟那位保证了五日之内将木犁的制作方法交上去,等木犁到手,他细细研究出制作技巧,那样的话,拿着贵人给的赏钱,他再娶个美娇娘是不成问题,哪里还要天天看见这个人老珠黄的老虔婆。 张秀听到赵二狗说要休她,不免大惊失色,连忙连滚带爬到了赵二狗面前,哭着苦苦哀求,“当家的,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在赵家勤勤恳恳这么些年,你怎么忍心休了我。” 赵二狗装作一副不忍心的模样,好生拉张秀起身,温柔解释道:“你别怪我,要是三天之内不弄到木犁,咱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这样,也是为我们这个家考虑……!!” 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赵二狗深谙此道,每每用在张秀身上,屡试不爽。 张秀不敢多问,她知道赵二狗原来是为这个家才这样的,心里好受了不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木犁给拿回来。 两人还在细细交谈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木犁就是他家的呢。 …… 翌日清晨,苏志强和苏志坚各挑着两个水桶去打水,一开院门,苏志坚甫一迈出左脚,被家门口出现的会动的东西吓了一跳,本就没睡醒地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心神。 原来是大黄啊! 大黄是是村里人养的老黄狗,平日在村里溜达惯了,也不怕人,苏志坚上前赶它时,它仍然自顾自地埋头……干饭。 苏志坚用力揉揉眼,才看清地上的是何物,又倒退几步,忍住恶心朝屋里面喊人。 这是谁这么缺德啊,在人家家门口拉屎,大清早的真让人倒胃口。 当家里人都看到门口的屎后,也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们家向来与人为善,也没有什么仇人,用脚趾都能猜到是张秀做的。 苏年年咂舌,昨天看张秀那样,猜到她会趁机报复,她还以为张秀憋着什么大招呢,结果……没想到……拉了坨大的。 这报复人的方式,还挺……新颖别致的,她从来没见过。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一时都让她不知道说张秀聪明还是傻了。 苏年年觉得好好笑,但看其他人都面容严肃,她双手强力压下上翘的嘴角,努力保持镇定。 王桂花开口了,“老二老三,你们从旁边绕过去打水,那腌臜物就让大黄吃了吧,省的还得人处理,等大黄吃完,老大待会把那块土铲到沟里去,没啥事大家都去忙吧。” 张秀的操作让王桂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是她招来的祖宗,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不过好在以后不会有交集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这样吧。 苏年年看了眼吃的正欢的大黄,啧了两声去刷牙了。 她还以为有好戏看呢,这么膈应人的事,说不定家里人会提一桶粪浇到张秀家门口,人家都说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不这样做压根不像是苏家人的行事作风,可惜没见着,真无趣!! 她不知道的是,古代对农家肥可稀罕的很,哪里会有多余的去糟蹋。 大黄丝毫不受影响,摇着尾巴吃的正欢。 早起的狗儿有屎吃,老话诚不欺我。 第4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早饭时间,几人正在说地里的事,苏国邦最近都在忙木犁的事,根本没时间去地里看耕种情况,记挂的很。 “爹,咱们今天就能把地里的活干完,您放心吧。”苏志强夹了一筷子腌菜,配着喝了口粥,漫不经心地说着,“哥几个商量好了,明日两个人上山砍柴,留一人在家跟您学做木犁的活,您也轻松些,不用熬到那么晚。” “那爹,明日我也随您去山上砍柴。”苏子敬在家歇了几天,基本上都没做什么重活,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苏子宁也附和说要上山,家里来往李家村的活有娘和老三在,张家村有三伯娘和老四老五,他们两个大的确实是在家闲的慌。 苏年年见几人快商量好明日的行程,举起小胖手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大哥,二哥,我们明日去捉鱼,等大伯他们下午去镇上,我们跟着一起去。” 这个时代的柴纯属是贱卖,几个小孩扛那么多柴去卖一趟才赚五文钱,就算是加上两个成年人,价钱也不一定会超过二十文。 这还得在有人要的情况下,若是待到太晚没人要,那就只能以更低的价格卖了或者扛回家,可那么重的柴,扛到镇上已是不易,所以很少有人会再扛回去,都会选择贱卖。 还没苏国邦改装一个木犁赚的多。 所以苏年年并不打算靠砍柴赚钱,眼下家里的活不缺人,那就可以提前开启下一步的赚钱计划了。 在众人都对此不理解时,她将自己卖鱼赚钱的想法跟家里人说了下,“爷奶,这几天的鱼你们也都吃了,味道如何不需要我多说,大伙心里都有数。 所以我打算趁着初春天气好,捉点鱼到酒楼里去卖,作为家里除木犁外的另一项收入来源,也好过天天山上砍柴来的轻松,你们觉得怎么样?” 等她说完没多久,就收获了十多双介于怀疑和支持之间的眼睛。 毕竟吃鱼目前只在他们家有,乾国并未盛行,其他人真的……敢吃吗? “乖宝,你是认真的吗?”王桂花的表情看不出是同意还是反对,她就静静地看着苏年年,嘴角若有似无地牵动下,其他人也在等着苏年年的回答。 “木犁是咱家弄出来的,不是慢慢流传开来了嘛!那鱼……也可以从咱家开始盛行。” 苏年年这话说的很是自信,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就算……卖不了鱼,她也可以卖其他的做菜方子,脑子里的食谱大全可不是盖的。 “好,那就按年丫头说的,明日宁哥儿和敬哥儿就去捉鱼,等吃完午饭去镇上。”王桂花喜欢极了苏年年那自信的小模样,她觉得自家孙女就该活成这个样子。 快乐,自信,勇敢,大方,这才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王桂花拍板了,家里也没人敢再说半句反对的话,其实他们也不打算反对,只是怕旁人不接受罢了,既然孩子想做,他们陪着就是,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张紫怡非常高兴,“年年,娘也支持你,大胆做,到时候我叫你姥爷和舅舅们去捧场。” “妹妹,等我们忙完了也去帮你捉鱼。”苏子竹和苏子叶齐齐开口,要不是得陪娘去张家村,他们也能去捉鱼了,心里有些遗憾,但也知道自己应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就这样,一家人再次达成一致意见,都满心期待着明天快点到来,可其他人并不这样想。 …… 某个农户家院子里。 一个穿着干净整洁衣衫的男人正在和老人说话。 “爹,你研究的怎么样了,能做吗?”男人不停地绕着将木犁拆开的老人转,试图从他爹的口中听到「能」这个字。 可老人点头又摇头的操作把男人给搞懵了,不知道他到底是能做还是不能。 “爹,你给我句准话啊,当时是你信誓旦旦地说能做,我才同意你拆开的,这都几天过去了,你还没弄出来,马上农忙都要结束了,时间不等人啊!”男人的话中满是急切。 被儿子指责后的老人也不乐意了,手中的动作停下,把木材往地上使劲一扔,也没好气地回答:“催催催,你是阎王来催命啊,这东西我可以弄出来,但在地里试的效果你也看到了,就是容易散架,那你让我怎么办,除非你再拿一个改装好的给我看,要不然……我做不出。” 男人很是无语,人家都说了一家只能做一个,且查验的很仔细,他怎么糊弄的过去。再说他们也是秘密地在做这件事,不好让其他人知道,哪里有办法能再变一个出来。 他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零件,计上心来,“爹,要是将这木犁复原,你能不能照着重新做出来?” 老人用浑浊的眼睛看着目光灼热的儿子,迟疑片刻,缓缓地点了下头。 他也摆弄庄稼这么多年了,应该没问题吧!! 得了保证的男人将屋里的女人叫出来,小声吩咐了什么,女人面上闪过一丝犹豫,而后恢复平静,抱着被拆散的木犁零件出了门。 李家猪肉铺门口。 李壮刚打开猪肉铺门没多久,赵翠就拿着木犁的零件找上门来,“阿芳,阿芳,你快出来,我找你有急事。” 邹芳听到外面有人喊她,满手血污都没来得及洗干净,就跑了出去,见着赵翠,她立马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血迹,上前招呼,“小翠,啥事啊,又要买肉啊!” “不是,阿芳,你这找谁做的木犁啊,我刚用几天就散架了,你看!”赵翠往后退两步,把木犁的散架程度展示在邹芳面前。 邹芳从摊子一侧绕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堆破烂零件,这么多天没有人反映过这个问题,而且亲家根本没说过该如何处理,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但她知道,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不仅是苏家,就连她家猪肉铺子也得名声受损。 邹芳稳住心神,细细思考妥善解决问题的方法,“小翠,这件事肯定是有误会,要不你把东西放这,我拿着东西到制作地去,问个清楚再给你答复,你看这样处理怎么样?” 赵翠左手紧紧攥住帕子,气息有些乱,她想了想自家男人的话,一五一十说出来,语气很是温柔大度:“阿芳,看在这么多年乡里的份上,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你帮我把木犁拿回重新去组装好拿回来,这事我就不计较了。” 要是只把木犁重新组装的话,这事就简单很多了。 邹芳接过木犁后连声道谢,约定等弄好了就马上送去,赵翠这才如完成任务般松了口气,脚步虚浮地慢慢离开猪肉铺。 第42章 散乱的零件和抽象的张秀 邹芳想赶紧解决此事,但现在时间还早,闺女和外孙都还没来,那就只能她跑一趟了。 “霞姐儿,你到外面来守着摊,娘有事要出去一趟。” “好嘞!” 邹芳见人出来了,也不啰嗦,嘱咐几句就抱着一堆零件离开了。 另一边的张秀,刚做好早饭急匆匆出了门。 …… “有人在家吗?”连拍带喊的动静从院门处响起,王桂花一下没听出是谁的声音,但昨日被张秀的操作弄得还心有余悸,开门的动作都带了几分谨慎。 “原来是亲家母啊,快进来,快进来。”王桂花看到来人和手上的物什,也没问是做啥的,拉着人就进了院,冲着大房屋内喊,“香莲呐,快出来,你娘来了!!” “你等会啊,我先去屋里倒碗水出来。” 邹芳连忙制止了王桂花要去倒水的动作,将东西放在地上,然后说:“桂花,我也不说客套话,今儿个村里有人说用了改装后的木犁没几天就坏了,拿到我店门口来,我这不就赶快来找你商量解决的办法嘛。” “人家说也不计较,重新帮忙装好就行,我一听,觉得重装一下也不是难事,所以就应承下来,还得麻烦老哥再弄一下,我也好早点回去交差。” 王桂花不禁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家东西出了问题,木头这种东西,每个人的力度和使用方法不同,散架也很正常,重新弄好就行。 “阿芳,这事还真是对不住,对你铺子有影响吗?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把老头子喊起来,先把东西弄好再说。” 李香莲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自家娘亲坐在院中,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王桂花叫她好好陪人聊聊天,她才确信那人真是她娘。 “娘,你怎么来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李香莲话中透露出几分急切。 想到早上的那坨东西,第一反应就是倒霉运,娘家出事了,要不然她娘绝对不会到村里来,而是等她和轩哥儿去李家村了。 邹芳没好气地瞪了李香莲一眼,“你这丫头,大清早的说什么丧气话,我是来处理木犁的事的,等会跟你们一起走。” 原来不是家里出事了,李香莲悬着的心放下,默默走到邹芳身边坐下,开始吐槽,“娘,你是不知道刚刚见着你,我都要被吓死了,昨儿夜里有个女人来家里闹,还……真是恶心死人了。” “要按我的脾气,早就拿把菜刀冲到她家去了,可婆婆却说那女人也可怜,就当做没事发生。人家都说扔屎会走霉运,搞得我心里怪不舒服的。” “你婆婆说的对,这种人你不要去跟她计较,这次是扔屎,下次就不知道会做什么事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邹芳拍了拍闺女的手,耐心劝慰着。 这边,王桂花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此时苏国邦刚睡一个时辰左右,鼾声阵阵。 她虽然心疼老头子,但明白这事拖不得,何况亲家母还在外面呢,也不好让人等太久。 “老头子,老头子,快醒醒,家里出事了。” 苏国邦正做着美梦,笑的开心,他梦到自己做的木犁让官府都认可了,县衙老爷要褒奖他,他马上迎来自己的高光时刻。 结果……下一瞬,被王桂花拍醒了。 他睁眼看了下王桂花,显然没清醒,身子一扭,想继续睡过去再续前梦,又被王桂花拍了几下,“老头子,你快起来,你做的木犁有问题了。” 啥? 他的木犁可是受县衙老爷表扬过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苏国邦眼睛睁大,噌的一下坐起来,起身朝着院内而去,抬眼就是一堆木头零件,他快步上前去检查,嘴里还振振有词,“不应该啊,我做的东西心里都有数的,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散架的。” 况且,他对这个木犁还有印象。 这是从李家村拿回来的第一个木犁,既然是第一个,那他肯定是用了十成十的心思去做的,毕竟做的好,人家才会意识到东西的好,进而帮忙宣传嘛! 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可能就坏了!除非……是有人刻意去弄坏的。 但他一下就否认了这种可能性,眼下各家都巴不得早日种好地,怎么会有人闲的无事拆木犁玩呢,而且还找上门来,这不是矛盾嘛!! “爷,这木犁怎么坏了?”苏年年和几兄弟刚从外面锻炼回来,就看到苏国邦蹲在地上研究木犁。 “年丫头,你快过来帮爷爷看看,这木犁哪有问题,我明明是用心做的,怎么可能会散架呢,而且散的这么严重。” 苏年年算是给他灵感也是完完全全懂这东西的人,苏国邦下意识地就喊人来帮忙。 苏年年跟邹芳打了个招呼,也走到木犁旁蹲下,仔细地在上面寻找线索。 果然,在木犁侧边的木头上发现了轻微的痕迹,明显是用利器将木犁强势分开而造成的。 这是有人就按耐不住想要在里面插一脚是吧! 那她就大发慈悲,顺水推舟,成全那人。 她小声地在苏国邦耳边说了几句,苏国邦不可置信地看了自家孙女一眼。 这法子,真的能行吗? 在苏年年的催促下,苏国邦拿起东西进了柴房。 这一幕,正巧被站在外面偷窥的张秀看个正着,她正愁没法子能拿到木犁呢,这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等会她就能…… 张秀暗暗偷笑,找了个便于隐藏的角落,透过木头篱笆的缝隙朝里面不停地张望,心中越发酸楚,为什么别人能过的开心幸福,自己就得天天挨打,老天真是不公平啊!! 不过她还来不及伤春悲秋,就见苏国邦就把木犁拿出来了,木犁本身不缺胳膊少腿的,就是简单散开,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复原。 邹芳记挂着铺子里的活计,也没敢多留,几人寒暄几句,就带着李香莲他们一齐离开。 张秀见状,拔腿往村外跑,在村里她不好施展功夫,到村外,就这两个弱的还一个小屁孩,她单手拿捏好吧,毕竟她也算是被赵二狗调教出来了,张秀对此很有信心。 邹芳和李香莲边走边闲聊着,苏子轩扛着木犁,躲在草丛里的张秀心下一喜,这下更好抢了,原来老天爷也是会帮她的。 第43章 越柔弱的女人,下手越狠! 她见人走近,用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朝苏子轩冲过去,一把夺过木犁,由于惯性,苏子轩踉跄地摔倒在地,张秀也管不得这么多,一心就想离开。 邹芳和李香莲反应过来,先是去扶苏子轩起来,发现他的额头还有手上都被地上的小石子弄伤了,血顺着伤口沁了出来,两人均是怒气翻腾,看着罪魁祸首。 李香莲认出了张秀,急忙对邹芳说:“娘,就是她,昨天到我们家闹事的人。” 邹芳听了更是火大,敢来我女儿家闹事,当她这个娘是死的吗?亲家脾气好不计较,她邹芳可不是个可以任人欺负的主,还把她宝贝亲亲外孙给弄出血了,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今晚都睡不着觉。 张秀拿着木犁,跑步的速度自然也慢了些,所以邹芳很快就追上了她。 “你这人心怎么这么黑呢,还敢欺负我女儿和外孙,我今天不打你一顿,我就不叫邹芳。”邹芳看着虽柔弱,但能扛起一头猪的人哪里是善茬。 惹到她,张秀算是踢到铁板了。 她一把扯过张秀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提,张秀逃脱不得,顿时痛的尖叫起来,可邹芳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她扬手,「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在张秀脸上,紧接着又是几下,每一下都带着她的满腔怒火,直打的张秀晕头转向,只能趴在地上无力地哭嚎着。 张秀:这么柔弱的女人,下手是真狠啊! 凭借多年的经验,张秀立马识时务地连连求饶,这时李香莲见有村里人过来了,喊住了邹芳。 “娘,可以了,再打要出人命了,把东西拿好,我们先回去帮哥儿把伤清理了再说,等会血结壳了就不好弄了。” 邹芳气停下动作,揉了下打的发疼的手,目露凶光盯着张秀放出狠话。 “你要是还想来找麻烦,就到李家村来找我,你随便打听,没人不知道我邹芳的,你随时来我都奉陪,但我要是再发现你来找我闺女家麻烦,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张秀被打怕了,哪里还听得进女人说什么,没了桎梏就捂着脸飞速跑开了。 本来哀嚎的苏子轩被眼前的这一幕吓的眼泪都憋回去了。 天,比他娘更牛的女人出现了。 可惜,没被毒打的孩子永远不学乖……等他日后明白这个道理,已经晚了。 邹芳拿起地上掉落的木犁,见木犁没事,走到李香莲身边,看着自家手脚颤颤巍巍,眼神呆滞的外孙,忙不迭轻声安慰:“乖乖,没被吓到吧,走,去姥姥家,姥拿糖给你压压惊。” 几人匆忙离开,根本没注意之前打斗时木犁上掉下来的木屑…… 张秀也被吓的不轻,原来女人打起人来丝毫不比男人逊色,太……太恐怖了。 仓促忙慌的,直到跑出一里地,她才堪堪停下脚步,猛地回头望了眼,庆幸还好邹芳没追上来。不过她现在也不敢去苏家,怕再次碰到那女魔头,只能一瘸一拐地先回家,地里的活还没干完呢。 此时天光大亮,日头正盛,甫一进门,赵二狗才刚起床,眼睛微眯着,眼角上还残留着些许眼屎,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脚上还架了个凳子,悠哉悠哉。 张秀早已见怪不怪了,她先是去厨房给人装好热在锅里的饭,然后轻声细语地叫人,赵二狗这才肯起身。 当他揉眼看到张秀肿起的脸时,不禁问道:“这是苏家人打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压不住的激动。 若是苏家人打的,那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苏家讨要说法,赔偿嘛,他也不要多了,就简单的一点钱和制作木犁的方法吧! 张秀眼神闪躲,那人她不认识啊,不过她旁边的女人昨儿个见过,那人是她娘,应该……算是苏家人吧,所以她轻轻点了下头。 见张秀点头,赵二狗立马兴奋起来,起身穿好衣服,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带着张秀气势汹汹地去苏家村讨说法。 可不是得快点嘛,要不然脸上的伤消肿了怎么办! 他可模仿不出这么小的巴掌印来。 尽管他们走的快,但等两人到苏家村,也是将近正午时分,家家户户的烟囱中皆传来饭菜的香味,尤其是苏家,熬了鱼汤,那味道更是将赵二狗勾的找不着北,不用张秀带路,自己闻着味就找到了苏家的门,简直是比大黄还像大黄。 院门再次被重重地拍响了,赵二狗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外面大喊大叫:“苏家的,快给我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就踹门进去了!!” 引来附近的村人围观,毕竟村里大多数人都姓苏,不说是国邦或者三伢家的,隔得远的都不知道说的是哪个苏家。 “你们这是干啥来的?”一个村民好奇地问。 “这苏家的不是人,你看看,把我媳妇打成什么样了!”赵二狗不顾张秀不好意思的捂脸动作,一把扯过她的伤给大伙看。 众人见状也是惊呼出声,那红色的巴掌印向四周蔓延,如同被泼洒的颜料,不均匀却又无比鲜明,巴掌印的边缘微微肿起,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刚刚遭受的暴行。 王桂花几人早就听到动静,知道来人是谁,但不知原因,也没贸然开门,因为家里的男人除了老头子和几个小的外,都不在家,要是赵二狗犯浑都没人能拦得住。 等村里人聚的越来越多,村长都被村里人叫来时,苏国邦这才将门打开,放人进来。 赵二狗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脚踹翻院里的一个凳子撒气,“苏家的,你是不是做贼心虚,才不敢开门!” 就算隔着院门听的半天,苏年年几人还是没搞清楚状况,他们今天都没见过张秀,她被打了跟苏家有什么关系。 “我们家今天都没见过你们俩,怎么可能会有关系,你们不要恶人先告状!你若是要说,就拿出证据来,不要信口开河。”苏子宁一马当先挡在家人前面,拿出了小大人的气势质问两人。 赵二狗推搡了下张秀,示意她说话,张秀支支吾吾将事给说了出来。 “就是你们家人打的,两个女人带着还有一个孩子,其中年纪大的人动的手,那个年轻的女的还叫她娘,还说不是你们家的人!” 哦,说的是李香莲他们,苏家人终于了解了情况,但还有些细节没有问清楚,苏子宁不相信他姥会无缘无故打人,继续说:“你说我姥打你,此事发生在何地,又是何原因,烦请您说清楚,众位叔伯婶子也好帮着评判评判。” 张秀低下头,掩住面上的慌乱,她得想想,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抢木犁结果被打的吧,那样他们绝对占不到好。 “我走在路上,结果年轻的女的就让年纪大的打我,就因为我昨天来你家要木犁,把我打的可疼了。你们家别想赖,赶快赔医药费,要不然就让官老爷来评评理。” 张秀也学聪明了,学着昨天苏子宁的话,搬出官老爷,试图吓死苏家人。 “就是就是,你赶快给老子添碗饭出来,出门太急,都快饿死了。”赵二狗第一次瞧张秀如此顺眼,得理就装大爷,指挥王桂花去给他盛饭。 “那你是在哪被打的?你可别说我姥是去你大河村打的,毕竟大河村和李家村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当然……当然不是,是在……苏家村门口。” 第44章 对付无赖,就要用更无赖的方法 看热闹村民中的苏大强似是想起了什么,大声说着:“我看到了,今早我去镇上送东西,瞧见了三个女人还有一个坐在地上的孩子,隔的太远,我也没听清说了啥,但按这位婶子说的,应该没错,我能作证。” 苏年年抓住了苏大强话中的关键词,坐在地上的孩子,单从三哥坐在地上这一点,这事肯定就没这么简单,总不可能三哥自己没事坐地上吧。 “奶,好奇怪哦,这个奶奶不是住在大河村吗?为什么会跑到苏家村来!”苏年年知道事情肯定不像张秀说的那样,故意问王桂花。 王桂花刚刚一直听着苏子宁说,所以没有开口,这下苏年年问她,她才拿出当家女主人的气势,质问张秀,“是啊,张秀,你大清早的跑到苏家村,想做什么?” “我……我……”张秀一时没找到好的借口,蹲在地上装肚子疼。 赵二狗自然接话:“苏家村的路是你家的嘛,我们爱走哪走哪,你管得着吗!!” “你们苏家打人就是事实,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赶快赔钱。“ 隔壁邻居苏家平的儿媳妇小翠做完饭过来凑热闹,昨天晚上她就听到过动静,她好奇的紧,可她男人不让她出去看,只能作罢,今天她可不能错过了。 小翠挤过人群走到最前面,看到张秀的背影,手指着她,话语中带着几分激动,“我认得她,今早我在院里扫地,看到她偷偷摸摸往国邦叔家看呢,我当时没在意,因为她蹲了没多久就走了,我没看到她的脸,但她就跟现在一样蹲着,衣服也一样,我绝对没认错。” 苏年年心里对这些人好感直线飙升,真是太给力了!! 蹲在家门口的张秀,坐在地上的苏子轩,村口打闹的两人,三个词很容易就串起了故事的开头和结尾,而故事的目的,就是木犁。 几人凑在一块小声地商量了下。 苏国邦咳了两声,走到村长前面,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话很是激动,“村长,昨晚这女人问我们家要木犁,我们没给,今早我亲家拿木犁过来修,她肯定也是来抢木犁的,结果被我亲家给捉住了,这才被打一顿。 不过这都是我们家的猜测,若是他们不心虚的话,我们就去趟李家村,我大儿媳还有亲家都在那,正好问个清楚,真是我们的错,我愿意赔钱,但若不是,那我要去县衙状告这两人侵占他人财产不算,还寻衅滋事。 我们都是本本分分做事的农家人,哪里容的他人随意诬陷,那不是活生生让人戳脊梁骨嘛。” 苏国邦说的义正辞严,也将众人给调动起来了。 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种地的人,平日的吵架也仅限于口头上。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那男人,流里流气的,一副无赖样。 他的话,真的可信吗?不会是专门来碰瓷的吧!众人皆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打量两人。 苏哲本就是被村里人拉过来主持大局的,现下气氛烘托到这了,他也不能一句话不说。 “国邦说的有道理,你们俩有在这闹的功夫,就一起去李家村走一趟,也好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你有理的话,我们苏家村的人也绝对不会徇私偏帮自己村的人的。” 张秀听要去李家村,想到早上打她的女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脸上的伤又开始隐隐犯疼,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死活不同意。 赵二狗知道去了占不到便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坐在苏家就不肯离开了,将无赖的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伤就是苏家人弄的,还要什么当面对峙,我看你们就是蛇鼠一窝,故意拖延时间,包庇苏家人,欺负我们外村人。我不管,你们家今天不赔偿,我就不走了。” “你……你……你……”苏哲被气的不轻,连句完整的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刚说了不会偏帮自村人,这人脑子真是有问题,还骂的这么难听,还连着把村里人都骂进去了,这是故意要激怒他们村人来揍他是吧! 好吧,他承认,他成功达到目的了。 此话一出,在吃瓜不成反被误伤的村民中瞬间炸开了锅,众人纷纷讨伐赵二狗。 “我们又没招惹你,就在这看看都不行啊,你乱骂什么!” “我看你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做贼心虚,想来坑钱的,你有本事就去李家村,在这狗叫什么!” “我不帮自村人,难不成还帮你吗?你谁啊,脸真大!” “王八蛋,真给你脸了,跑到我苏家村的地界来闹事,你再不走,老子一锄头送你送你上天。” …… 后面的话越骂越难听,苏年年的眼睛却越来越亮,真是太有趣了。 这些话,她要记下来,原来骂人除了那些恶心的,还有这么多不同的骂法啊,原谅她之前孤陋寡闻了。 赵二狗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任凭他人再怎么骂,他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招呼蹲在地上的张秀去另一个凳子上坐着。 一句话,要是不给钱和木犁,他今天就不走了,看谁耗得过谁。 王桂花见事情发展成这样,对着义愤填膺的村民们说:“各位,既然他们不想去,那我也不好强赶人出去,要不然人家真说我们苏家村欺负人呢! 我大儿媳酉时回来,反正这两人不打算离开,那就等我大儿媳回来,再请你们来看热闹……”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后,她又马上改口,“哦,不,是评评理。” 众人一听,时间也不早了,看热闹看的起劲,一时之间都忘记还要种地,没一会大家就接连离开了。 王桂花几人也像商量好的般,将院中的两人当做空气,自顾自地到堂屋去吃饭了。 原本应该坐在屋里吃饭的苏年年,盛好饭菜后就踩着凳子走到院子里,特意选在赵二狗的不远处坐下,一边吃,一边还要时不时点评两句。 “我奶做的饭就是好吃,真香啊!” 看的一旁没吃饭的两人直咽口水,赵二狗忍不住,眼神偷偷往苏年年那瞄,逗弄着问:“小孩,你吃的是什么?” 苏年年不假思索便答道:“鱼啊,我奶说吃了会死哦。” 赵二狗身子一僵,前倾的身子差点从椅子上栽倒下来,看着眼前小孩碗里的一大块鱼肉,大为震惊。 “那……那你还吃!!” “反正你们俩要把我们家逼死了,那干脆就来个……”苏年年假装想了很久,然后说:“鱼死网破,对,我奶就是这样说的,到时候我们都死了,大伙来看,你们也解释不清,就叫他们把你们捉起来,关到牢里去,还要赔我们家好多钱。” 苏年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嗓音稚嫩,用最天真的表情说着最恐怖的话。 这种反差感,让赵二狗瞬间背脊发凉,冷汗涔涔,眼里满是惊恐。 这家人疯了!! 彻底疯了!! 他不就是想要点钱和木犁的制作方法嘛,多大点事,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想死,别拉上他啊!他还想活! 赵二狗也没来得及细想,暗骂了声就扯着张秀要离开,被放下碗的苏年年拉住衣角,“爷爷,别走,陪我玩啊!” 赵二狗此时已经把她当成死人了,死人扯他衣服,不就是想要拉他下去嘛! 这样一想,他更是被吓得脑子乱成一团糨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走,走的远远的,太……太恐怖了。 第45章 他家衣服忘记收了 等人跑出去,苏年年又哒哒跑到院门口冲着惊魂未定的两人笑,搞得他们俩跑的更快了,直到跑出她的视线,苏年年这才神气地关上院门。 小样,胆子这么小,也好意思学人家搞碰瓷这套。 敲诈到她家来了,不要命了! 苏年年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端着碗回到了堂屋,王桂花几个也才刚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刚刚看苏年年出去,怕她被人欺负,在堂屋里偷偷往外看,小丫头背对着他们,没听到她讲了啥,但他们把赵二狗夫妻俩的表情看的是清清楚楚,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然后就跑了。 他们有点好奇,狗皮膏药的两人怎么会轻易离开,苏国邦问:“乖宝,他们俩咋走了?” 苏年年自己爬到凳子上坐好,然后说:“那个爷爷说家里的衣服忘记收了,要赶回去收衣服。” 收衣服? 这大晴天的收啥衣服!骗他们呢! “乖宝,你老实跟奶说,到底跟他们说啥了?”王桂花怕苏年年跟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把自己暴露了,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年年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他问我吃啥,我说吃鱼,吃了会死,他们就跑了。” 听完真正的原因,几人简直是哭笑不得,苏子敬差点把嘴里的饭都喷出来了。 这丫头,鬼灵精的,心眼多着呢,王桂花忍俊不禁,是她瞎担心了。 “乖宝真是聪明,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下午你大伯娘回来,若是真打了人的话,不管什么理由,有理没理,他们都会将问题推到咱们身上,说不定咱家还真要赔钱!” 王桂花往苏年年碗里又夹了块鱼,继续说:“跟这种无赖,根本讲不了道理,不过他们没达到目的,应该还会再来的。” “奶,别怕,我保证他们这几天都不敢来闹。”苏年年嘴角轻勾,心中生起一个计划。 王桂花见此,也不再多说,催促几人赶快吃饭,要不饭都冷了。 吃完饭,苏年年偷偷跟苏子宁和苏子轩说了什么,三人对视一笑,跟爷奶说了声就出了门。 一个下午,没人知道这三人干啥去了,直到天擦黑,他们才拿着手上的一串死鱼、一把干草根还有几根竹子回来。 “你们去你根生爷爷那了?”苏国邦虽不知道那草根是啥草药,但一看就不难发现是被炮制过的,很显然是从苏根生那拿来的。 “嗯,下午去了趟。” 话到这就给聊死了,苏国邦还以为臭小子会跟他说为什么要拿药,结果一个绕过他进了屋,一个开始砍竹子,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当苏国邦悄悄想透过门缝看看几人在做啥,苏年年一个「酒」字就让他立马退得远远的。 他……他不好奇了还行嘛! 还好第一次做鱼的时候王桂花没问酒是哪来的,后面也掏钱买了一点,要不然他早就暴露了。 早几年,有次他因为醉酒走路不稳摔跤而摔断了腿,此后王桂花就禁止他再喝酒,他心知不对,所以此后再也没喝醉过。 但戒酒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他就养成了每天喝一小口的习惯,最便宜的一壶酒,十几文,他可以喝上一两月。 后来家里欠债,他就很少喝了,直到最近心情好,得意忘形,又开始喝了。 没被发现,本该是庆幸的事,但也成了苏年年拿捏他最好用的东西。 哎,他最后的一点爱好啊,能怎么办呢! 等院子里传来王桂花惊呼声,三人才从屋里出来。 村里人今儿个都稍稍加快了些干活速度,想着早点去国邦家看热闹。 所以当李香莲带着苏子轩回来时,院外已经有几个提前来占位置的,当众人看到苏子轩头上的伤,都忙问是怎么回事,两方人一番激烈讨论后,终于得知了事情的完整始末。 皆骂道:“连孩子都欺负,真不是东西!” 在得知赵二狗夫妻已经离开后,众人又有些唏嘘,正主才刚回来,他们走那么早干啥,害的他们都没看到好戏,对赵二狗两人厌恶之心更甚。 众人觉得无趣,都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就一哄而散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批吃瓜群众,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这件事。 王桂花:“轩哥儿,你别怕,下次他们再来,奶非得教训他们不可。” 苏年年:“不用下次,有仇怎么等隔天呢,今天我就替三哥报了。” ?? 苏子宁低声轻笑解释:“奶,我们下午出去就是打算晚上去一趟大河村,明日家中就您、爷还有三叔,到时候他们来闹,我们出门也不放心。” 苏志勇看着受伤还埋头吃饭的傻儿子,心里也是一团火无处发泄,赞成了这个提议。 “你们注意分寸啊,吓唬可以,可不能闹出大事来,听到没有!” 几人快速地吃完碗里的饭,而后从屋里拿出三四个竹筒,里面装着红色的如同血般的液体。 “这是啥?”苏子竹和苏子叶打开往里面瞄了眼,仔细闻发现没有血腥味。 “这是茜草,它的根捣碎了煮一下就会把水变成红色。这东西晚上看着,是不是很像血?” 苏子敬的话一出,两人均是点头,要不是他们提前知道,肯定会被吓一跳的。 一切准备就绪,在人选上犯了难,几乎是所有人都想去,但他们是去吓唬人,而不是抄家伙去人家家闹,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商定四人去,苏年年是导演,苏子轩是苦主,是肯定要去的,剩余两人则由抓阄决定,苏志勇和苏志坚幸运中奖。 一旁的苏子宁和苏子敬心情很是复杂,忙活了一下午,临门一脚告诉他们这事与他们无关…… 几人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在众人或羡慕、或担心的目光注视下,踏上了去大河村的路。 “崽,等会我们要做啥?”苏志坚第一次做这种事,脸上的激动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抱着苏年年的手微微发颤。 苏年年扶额:“爹,稍微收敛点,我们是去做坏事的,不要把表情都写在脸上,好吗?” 苏志坚意识到不对,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抱着她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圈,确定前后左右都没人后,动作开始变得格外小心,时不时东瞄瞄,西瞟瞟,就差在脸上写我要去做坏事了。 苏年年:“爹,你正常点走路,不要东张西望。” 苏年年一时分不清到底她是小孩还是她爹是小孩了,简直比三哥还能演。 此时的苏子轩,低着个头捂嘴偷笑,也是激动的很,正在思考等会要以什么姿势吓死他们。 “年年,你跟我们说一下待会要怎么做吧,要不然我们心里直打鼓!”苏志勇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很忐忑,只是没有苏志坚表现的这么明显。 “待会我出声,你们听到我说啥你们就做啥动静,负责倒血和丢死鱼就行。” 啊?不是,就这? 好像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啊! 第46章 细皮嫩肉的赵二狗 摸着黑,几人来到赵二狗家屋后的窗户处,透过窗户的缝隙朝里望,他们很快就确认了赵二狗所在的屋,里面还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明天一早偷偷摸摸去苏家看看到底他们死了没,没死再回来通知我。” “可家里的地怎么办,还剩那么多没犁呢!” 今天从苏家村回来后,张秀做好饭立马就去了地里,就见儿媳妇一个人在干活,用锄头一下一下地翻着地,大半天时间,也就才侍弄好一小块地。 她心中着急啊,这眼瞅着马上快到雨季了,再不播种,今年的收成怕是会大打折扣。 现在和苏家闹成这样了,很难再利用对方的同情心获取木犁,那样,还不如关上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当之前从来没认识过的好。 但赵二狗不这样想啊,反正家中的活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他做好指挥的工作就好了。 “蠢货,敢违背我,是想挨打吗?”赵二狗不由分说地给了张秀一耳光,继续说,“你不会先去苏家看看,然后再去地里忙吗?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教你吗?” 说完又不解气地对着张秀拳打脚踢,尽情地发泄他未被满足的愤怒。 外面的几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他们家的累活向来都是男人干,也从没发生过吵急眼动手的事。 打女人的男人真不是东西! 苏年年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先是浇了点特制水打湿双手,然后按在窗户纸上,薄薄的一层纸很快就被水给晕染出一个个红色的小手掌印。 紧接着一阵孩童的欢笑声从外面传来,苏年年开始叫,“爷爷,你别走,快来陪我玩呀!” 和中午苏年年叫赵二狗的话很好的对应上了。 屋内的打骂声停了,赵二狗有些怀疑地问张秀:“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张秀没说话,只是抱着身子往桌子腿瑟缩着,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声音的真实性。 赵二狗一下就想起了中午见到的那个邪门的小娃娃,这……该不会是变成鬼来找他玩了吧!他手脚发软,躲在张秀的身后,小心地在屋里环视一圈,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以及苏年年的鬼魂,然后就看到…… 窗户处,好多好多的血手印,小小的,密密麻麻,将他家的窗户纸都给印满了,甚至那血还在往里渗…… 赵二狗往后快退了些,推搡着张秀去窗户那看看。 张秀也怕啊,哪敢去,抱着桌子腿死活不撒手,很快就吓晕了过去。 “爷爷,快出来,我请你吃鱼啊,可好吃了呢!” 声音再次出现在院中,还伴随着东西落地的声响,赵二狗捂住耳朵,简直快被吓尿了。 难道他的魅力这么大吗?这死孩子……怎么这么喜欢他啊! 赵二狗实在解释不通,只能冲着外面大喊:“小孩,爷爷不好玩,你去找奶奶玩,奶奶比爷爷好玩,快去快去。” “不嘛,我就喜欢跟香香的、细皮嫩肉的爷爷玩,奶奶身上的汗臭味熏死人了。” 张秀每日忙里忙外的,出汗再说难免,但赵二狗不一样,天天跟个皇上一样,什么都得人伺候的好好的,又没经过风吹日晒,可不是细皮嫩肉的嘛! 赵二狗一听,觉得确实有理,但……死孩子是怎么闻到的? 难不成就在他身边? 他脑海里瞬间闪出无数个念头,然后拼命冲出门外,正好和刚完酒进屋的儿子赵虎撞在一起,两人都摔了个四脚朝天。 赵虎捂住自己被撞疼的脑袋,打了个酒嗝,“哪个不长眼的,敢撞老子,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赵二狗听出了自家儿子的声音,惊惧之意更甚,“虎子,快躲起来,别让那死小孩捉到的,那可是会拖你下去的。” 赵虎刚回来,都还没搞清楚事情状况,听赵二狗的话更是一头雾水。 “爷爷,这是你儿子吗?果然和爷爷一样,白白胖胖,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很好玩,适合做成油灯,那样我回家就再也不怕黑了,嘻嘻嘻嘻。” 苏年年的声音再次响起,赵二狗就差表演个弹射起飞了,几咕噜爬起来,扯着赵虎就往屋里跑,头上好像滴到了什么水,他也没顾上细想。 赵虎可是他赵家的独苗苗,绝对不能出事。 “爹,大伯,你们用些力,把鱼丢到他们刚刚进的那间屋子门上,记得动静弄大些。” 苏志勇和苏志坚攀着低矮的木篱笆,强忍住笑意,用着小时候丢沙包的准度精确锁定房门,「砰砰砰」的数声响,里面的人没了动静。 苏年年止住两人想要继续扔的动作,继续喊:“爷爷,我给你送了好多鱼,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你玩了哦!” 赵二狗死死捂住自己和儿子的嘴,觉得只要自己不动,那死孩子就会觉得无趣而离开。 但苏年年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他,苏子轩头上的伤可是实打实的,要是破相了,以后找不到老婆怎么办。 这些错,都是赵二狗造成的,就该他受着。 此时的赵二狗早就腿软的站不起来了。 架不住赵虎他喝酒上头,起身要出去理论,“哪里来的小毛孩,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赵家闹事,等我捉到你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赵虎不顾他爹的阻拦打开房门,抄起棍子在院子里踉踉跄跄地走了一圈,发现没有异常后,还以为小孩被他吓跑了。 刚准备丢棍子,回屋睡觉,结果头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直接原地表演了个「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赵二狗透过屋子的门缝隙朝外看,因为黑,没看到砸中赵虎脑袋的东西,只瞧见儿子硬生生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是……被死孩子给勾走了? 天爷啊,他家这是惹了什么鬼啊,怎么这么邪门啊! “爷爷,你刚刚不是说明天早上要来找我玩嘛,但是我白天出不来,所以提前来找你了,也省的你明天找不到我伤心,我是不是很善良?”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他不是总念着要去苏家,她亲自来了,也免了他跑一趟,可不是善嘛! 赵二狗:…… 他现在就希望这个祖宗能赶快走,于是他忍着惧意跑到赵虎身边,跪下朝着外面磕头,“乖乖,你看过我了,快去投胎吧,下辈子咱们再一起玩。” 还下辈子,这辈子不玩死你,我怎么能放心呢。 苏年年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爷爷,你明天还来看我吗?我走之后你还会想我吗?” 不会!不想! 他是疯了才会想吧,老老实实说着假话,“乖乖,我腿脚不好,还有啊,爷爷最近脑子不记事,做的事隔天就忘了,明天就不去送你了,你可不要怪爷爷!” “原来爷爷有病啊!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最后再送你一个礼物。” 不来找事就行。 苏年年见目的达到了,人也吓破胆了,用最后剩的一条鱼把赵二狗砸晕,潇洒地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此时屋内的赵二狗媳妇,睡得沉,鼾声阵阵,压根不知道外面的家人经历了怎样一场水深火热。 第47章 你们家这是有人渡劫了? 苏年年几人在河边洗好手,踏着皎洁的月色回了苏家村。 他们到家时,所有人都还没睡。 一到家,大伙一窝蜂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扯着苏志勇和苏志坚问情况。 在苏志坚添油加醋地描绘下,所有人都被逗得不行。 苏子宁和苏子敬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的搞笑,可惜自己没能亲眼看看,缠着苏子轩问东问西。 苏子轩:呜呜呜,我都没有用武之地…… …… 夜半时分,黑暗依旧如浓稠的墨汁肆意地泼洒在每个角落,冷风吹拂,更生露重。 赵二狗被喉咙中的痒意弄醒。 甫一睁眼,顿感头晕目眩。 他是谁? 他在哪? 刺骨的寒意以及周遭的鱼腥味笼罩着他,顿时让他打了个哆嗦。 意识回笼后,赵二狗立马从浑身发烫、昏迷不醒的赵虎身上爬起来,忍着身体不适,花了很长时间才将人给拖到屋内。 他嗓子哑了,只能慢慢扶着墙,到屋里去踢倒在桌边的张秀,试图将人唤醒。 当张秀悠悠转醒后,在黑暗中看到满脸血的赵二狗,吓得再次晕厥过去,任凭赵二狗再做何动作,也无反应。 他叫不醒张秀,便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儿媳妇柳丫身上。 他用力拍打柳丫的房门,可里面人睡得跟头猪一样。 无论他怎么敲,房内都没有回应。 就算心中有气,奈何手上没力,直挺挺地晕在了房门口。 第二日,柳丫神清气爽地起床,一个没注意,直接踩到了赵二狗的身上,脚步趔趄地往前栽去,还好手快扶住了房门,稳住了身形,这才注意到刚刚踩到的是谁。 人没醒? 柳丫松了口气,四周打量无人后,又貌似不经意间踢了两脚,像是确认人是不是死了。 直到赵二狗传来幽幽的呼喊声,她才停下动作,好意去扶人。 “爹,你怎么在这睡着了?快起来!” 柳丫人瘦,哪怕用尽全力也才堪堪将赵二狗扶起一些,手没力一滑,赵二狗再次倒在地上。 她低低哭泣,“爹,你坚持住,我去找人来救你。” 没等赵二狗反应,她已经快步跑出了家门,不知去了何处。 赵二狗缓了很久,才从地上爬起来,拄着昨晚赵虎扔的木棍去了屋里。 “咳咳咳,你……醒……醒……”赵二狗声音很是嘶哑,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像是随时都会再次昏倒。 张秀被木棍敲了下脑袋,这下是彻底清醒了,艰难爬起来将人扶到床上去。 这会天也亮堂了不少,赵二狗脸上的假血痕颜色淡了不少,也没那么明显了。 “快……去……请……神……婆!” 躺在床上的赵二狗久违地感受到被窝的温暖,身体松懈下来,说完一这句话,彻底晕死过去。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死小孩搞的鬼,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浑身这么难受。 请神婆,必须得请神婆! …… 神婆没想到,一大早生意就自己送上门了。 她就是大河村人,当张秀找过来的时候,她才刚醒,匆匆忙忙起身洗漱完,就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去了赵家。 “大师,您待会可得仔细看看,家里昨晚真的是闹鬼哟,可把我们一家人吓的不轻。 您可一定要帮我家把这鬼给捉了呀!要不然那小鬼在我家闹的不得安生哦!我们可怎么活啊!” 张秀一路走,一路跟神婆描述昨晚的惊险画面,说的言辞恳切,一副真的有鬼的模样,倒是让神婆产生了几分好奇。 经过上次苏家村的事,她也算是见过真鬼的人了,自认为胆子大了不少。 但当她踏进赵家时,发现事情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院内满地狼藉,都是来不及打扫的死鱼的尸体,散发着阵阵恶臭味,最可怖的就是墙上的血爪印,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一切,还得多亏了苏年年。 当时觉得效果不够逼真,然后在茜草的基础上加了些鱼血,这样,绝对的真实可信。 这不,就把神婆给唬住了。 “你家这是有人渡劫了吗?” 神婆疑惑,要不怎么会这么弄出这种阵仗。 “大师啊,都是那死孩子弄的,昨日死的,晚上就来我家闹,可不是跟渡劫一样嘛!” 张秀的话,更是让神婆一头雾水。 昨日,村里好像没有听说谁家孩子死啊,难道是村外的? “你知道作祟的孩子是谁?” 张秀心虚地点点头,回答道:“苏家村的娃娃。” 神婆大惊,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试探性地问道:“不会是苏国邦家的女娃娃吧?” 她还在心中安慰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但张秀那亮晶晶的眼神告诉她,事实就是这么的巧! “大师,您可真神了,这都能猜到,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家啊!” 神婆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想到之前苏年年那恐怖的眼神,她想马上离开。 这是真鬼啊,就算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捉啊! 再说了,她也不会啊! 但她生意还得做,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缓缓开口:“这里已经被怨灵给侵占了,阴气太重,你们若是再继续住着,恐怕有性命之忧。” “以我的功力,不足以压制太久。” “稳妥起见,你们暂时到远点的地方去避避,这样,怨灵就找不到你们,自然就会乖乖离开,等过阵子你们再回来……” 鬼要害的人,她救不了,只能让人跑的远远的,就算出了事,也怪不到她头上! 若是他们执意要住在这,出了事就更好解释了,不听她的话嘛,出了事活该! 张秀有些犹豫,她家就这一亩三分地的,又身无分文。 他们……能跑哪去?说不定还会饿死,她打心底不想离开。 “大师,您就没有别的法子吗?这天气还冷着,路也不好走啊!” 张秀从袖中掏出五文钱递给神婆,希望她能指条明路,但神婆心安理得地接过钱后,闭着眼摇头。 “事已至此,我也给你指了条明路,之后的事,全凭个人选择了。” 一阵寒风吹过,本就没穿多少衣服的神婆打了个寒颤。 凭着多年驱邪的直觉,她转身离开,不肯在这多待一秒钟。 张秀拿不定主意,进屋去找自家男人和儿子去了。 过了好久,柳丫才探头探脑地进了屋,“娘,爹和虎子怎么样了?” “没事,你做好饭先去地里吧,我晚些过去。” 柳丫得了命令,转身离去了,丝毫不带留恋的。 哪怕躺着的,也有她的相公。 中午时分,昏迷的两人终于醒了,张秀这才放心下来,将神婆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赵二狗和赵虎果断同意离开。 昨天他们俩是事情的亲历者和受害者,自然知道鬼的厉害。 硬是撑着风寒未愈的身体,一家四口趁着下午离开了大河村,打算先随便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等小孩头七过了再回去。 苏年年这边完全不知晓,若是知道,可能还会感谢神婆,也算是顺水推舟帮了她一把! 此时的她正在去镇子的路上。 第48章 为朋友赴汤蹈火! “大伯,二伯,你们累吗?我们要不要休息会?” 苏年年被苏子敬抱在怀里,看着后面挑着四大捆木柴喘着粗气且满头大汗的两人,心疼地询问。 苏志勇和苏志强抬头,对上了苏年年关切的眼神,均是一愣,脚下动作没停,爽朗地笑着说不累。 像是要证明他们的力气大般,甚至速度还快了些,离得苏年年更近了些。 心中感慨,还是闺女好啊,懂得心疼人,说话听着就是舒服,不像家里的臭小子,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说过这么贴心的话。 苏志勇希望早点到镇上,等会卖完柴还得卖鱼,能不在路上耽误时间就尽量不要,所以转移话题道:“年年,等会这鱼我们卖到哪里去呀?” “我们等会先去趟如意饭馆,送几条鱼给李老板,顺便让他尝尝鱼汤的味道。 然后去翠竹轩,跟林掌柜商谈一下合作的事,我们一时半刻根本就做不了这么多菜,最好是让他去趟苏家村,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和他谈判的资本了。” 王桂花和苏子宁走在最前面,苏子宁拎着一个木桶,里面装了大概十尾鱼,王桂花则背着个小背篓,装了生姜还有做菜用的东西。 “乖宝,等会你就在旁边看着,菜由我来做,听到没?”王桂花缓缓开口。 本来她是不打算一起来的,但苏年年说要做鱼让店里试试味道,那意思就是她要做菜!! 不是她不相信自家孙女的能力,但那天黑黢黢的东西实在令她印象颇深。 鱼卖不出去,没关系。 但绝对不能把别人家的厨房烧了,不然以他们现在的条件根本赔不起。 以防万一,她还是跟来了。 “奶,你相信我,上次是没放油的原因,我……肯定是会做菜的。” “那等晚上回去,你来炒菜,你若是炒的好,那我下次就不跟来了。” “好,以后做菜的活,我包了。” 做菜,不就是有手就行嘛! 苏年年拍了拍小胸脯,话说的有板有眼的,将几人逗得哈哈大笑。 到了镇上,一行人商量后决定兵分两路。 由于苏志勇和苏志强带来的柴火多,如意饭馆每次都只要一捆就足够了,所以他们还需要去一些大户人家问问管事有没有要买的。 但苏年年他们不必跟着,可以先去如意饭馆,到时在那汇合即可。 苏子宁从他爹扁担上取下一捆柴扛在肩上,将木桶拿给苏子敬,带着几人去了如意饭馆。 “李老板,好久不见!”苏子敬敲门,非常客气地和李贵打招呼。 李贵敷衍地嗯了声,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牵着的苏年年身上,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乖乖,好多天没见到你了,你来找叔叔玩了?” 苏年年甜甜地笑笑,“叔叔好,我给你带礼物来了哦。” 上次李贵给了她糖,她总想着也得送点东西给他,但现在家里没钱,只能在能力范围之内送点东西。 所以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鱼。 虽然人家不一定会接受,但她可以先试试。 李贵简直是受宠若惊,没想到小娃娃还记挂着他,心里那个熨帖哦,忙不迭问道:“你给叔叔带了什么呀?” 苏年年从苏子敬身上下来,指着放在地上桶里的鱼说:“这条叫小绿,这条叫小红,还有那条小蓝,都是我送给叔叔的。” 李贵往桶里瞥了眼,看到里面活蹦乱跳的鱼,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小孩子嘛,喜欢各种会动的东西都很正常,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他,应该也将他当做是亲近之人。 这样一想,李贵很是高兴,“叔叔一定好好地养着,勤给他们换水喂食,把他们都养的胖胖的。” 苏年年:? 啊!不,李贵误会她的意思了。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鱼,又不是锦鲤之类的观赏鱼,根本就没有养的必要。 “叔叔,这些都是我送给你吃的,不是养的玩的那种鱼。” 苏年年看着一脸懵的李贵,继续说着:“小绿是草鱼,非常适合做红烧鱼,小红是鲫鱼,可厉害了,既能红烧又能炖汤,小蓝是鲈鱼,清蒸最为美味。” 李贵:…… 怎么就扯到吃的上面来了? 他一下没反应过来,说话带着几分含糊:“它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对啊,它们是我顶顶好的朋友,不是有句话说,为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嘛,现在就到了它们为我献身的时候了。 所以叔叔等会要把它们都吃的干干净净,不能让它们白死哦。” 李贵咂舌,好一个为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用在几条鱼身上,确实够形象的。 但,这鱼真的能吃吗? 似乎看出了李贵眼底的怀疑,苏子敬在一旁解释道:“李老板,我们最近发现鱼只要除去腥味后味道颇好,家中也是天天换着花样吃鱼,并未有任何不适,身体更有力气了,气色也好了不少,所以今天才想着送几条鱼过来给您尝尝,也算是感谢您对我们家的照顾了。” 李贵刚刚的心思全放在苏年年身上,现在才抬头打量起几天没见的苏子敬,好像确实是脸上长了些肉,心中的怀疑消退几分。 虽然他很大可能性不会尝试,但客套话不能少。 “哪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认识这么久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以后没事就多带妹妹来店里玩。” “不过这鱼,我属实是不会弄,也不好浪费了,要不……”你们把它拿回去吧! 李贵还没说完,就被苏年年打断了。 要是大家都不敢尝试,那她这鱼还怎么能打开市场呢! “叔叔,我奶会弄,弄得可好吃了,我特意请我奶过来弄给你尝尝呢!” 苏年年小跑着,不由分说地叫王桂花进来。 “叔叔,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嘛,它们真的很好吃的,等会我们还要拿到别的地方去卖呢,所以想先让你给点意见,求求你了。” 苏年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扯着李贵的衣角撒娇,李贵根本受不了,心都要化了,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李贵的店是前铺后厨的设计,厨房内的东西很是齐全。 在征得李贵的允许后,王桂花做起鱼来非常方便。 前几天在家,苏年年已经将常见的几种鱼的做法全都教给王桂花了,调料不够,吃起来也没有前世那么好吃,但总体来说味道还算不错。 苏年年几人在外面陪李老板聊天,王桂花就在厨房里忙活。 剖鱼,洗净,腌制……一整套流程下来,可以闻到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 似肉,但较之多了种鲜。 第49章 洽谈生意 此时,一个人掀开布帘从前面的铺面走出来,李贵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惠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像年画娃娃一样的闺女,你看,像不像?” 惠娘,就是李贵的妻子,面容清秀,穿着整洁干净,头上带着个头花,说起话来颇有江南韵味,温柔婉约,嗔怪地看了眼李贵。 “我说你怎么到后厨这么久都不见人影呢,要不是闻到厨房的香味,我都见不到这么可爱的小人。” 惠娘上前摸了摸苏年年的脑袋,柔声说:“乖乖,你叫什么名字呀?几岁啦!” “我叫苏年年,今年三岁了。” “年年,这个名字真好听,以后没事就来店里找姨姨玩,好不好?” 苏年年觉得这夫妻二人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索性不想了,“婶婶,我奶做了鱼,可香了,你要不要尝尝?” 王桂花把煮好的鱼汤端出来,香味勾人,让没有吃过的李贵夫妻二人有些震惊。 奶白的汤汁,软烂的鱼肉,再加上一些点缀的野葱花,瞧着就令人颇有食欲。 李贵在苏年年期待的目光下,拿起勺子小小地抿了口,想着不好吃的话就假装要上茅房,偷偷吐了,这样也不伤人面子。 没想到,一股鲜甜的味道在他的舌头上化开,他眼前一亮,不顾鱼汤的烫,再舀了一勺入口,这下是彻底被征服了。 真的好喝诶。 他也没只顾着自己吃,舀了勺鱼汤喂给惠娘,两人都是频频点头。 苏年年对两人的反应很是满意,看来可以去翠竹轩谈生意了。 “锅里还有很多,你们吃完了再盛啊!”王桂花心里也很高兴,这是除了家里人外第一次在外头做饭,还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这个汤,煮面条吃也好吃。”苏年年小声提醒道。 那肯定啊,光喝都这么鲜,不管煮什么都好吃吧! 李贵想着,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一条赚钱的路子,急忙问王桂花,“婶子,鱼汤的味道甚好,不知这做鱼的方子您卖吗?” 古代的菜谱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有的甚至是祖祖辈辈都用着同一个方子赚钱。 这鱼的味道如此好,他对做鱼的方子很感兴趣,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同意。 王桂花迟疑了片刻,他们在出门之前已经商量好了,今天主要是要推销给翠竹轩,如意饭馆是还人情。 如果对方不提要买方子的话,那他们绝对不会开口。 可眼下李贵说了,她看了眼苏年年,这才缓缓开口,“卖,这个方子三两银子,以后的鱼,我们也可以供应,一文一斤。” 惠娘不太理解李贵想买方子的想法,拉着李贵到一旁商量。 “当家的,三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决定好了?” 李贵点头,“你也知道大伙吃咱家这么多年,早就吃厌了。刚刚鱼汤的味道你也尝了,若是卖出去,生意肯定会好起来的,你觉得呢?” 惠娘思考片刻,同意了,虽然心疼银子,但她觉得李贵说的对。 现在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他们这个店多靠老顾客撑着,若是有新的花样,至少生意也会好些吧! 三两银子,也就相当于他们一个月的收入,如果生意不好的话,那就是白做一个月的活。 不过,他们还赌得起。 李贵这人性子急,决定了就立马行动。 让惠娘去拿银子,自己就跟着王桂花学习做法。 直到将做法完完全全教给李贵和惠娘,他们也能上手操作后,王桂花才洗手出来。 此时,苏志勇和苏志坚已经在院内等着了,他们走了好多个大户人家,才和一个管事的谈好了价格,一捆柴四文钱,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 谁想,他娘出手,直接就是几两银子,差距不是一般大。 “娘,您这边忙完了吗?”苏志勇瞧着人出来了,上前询问。 看日头,已到未时,也就是下午四点多,等会去翠竹轩,还不知道要多久时间呢! “差不多了。” 王桂花回答完,看向还在厨房忙活的两人,继续说:“李老板,鱼的杀法和做法我都教给你了,若是还有不懂的,等下次他们送鱼过来时,可说与他们听,他们自会解答。” 李贵一听他们要走,连忙出来相送,苏年年叫他去拿盆装鱼。 既然说了要送鱼,怎么能不作数呢! 李贵转身去厨房拿了个木盆,在桶中挑了几条鲫鱼。 至于苏年年说的草鱼和鲈鱼,他们也不会做,还是鲫鱼最实在。 苏子敬从背篓中取出用叶子包着的几块生姜,送给李贵,权当做添头了。 “明日我们先试试售卖结果再谈后面买鱼的事。” 李贵知道鱼汤味道好,但他也不能保证顾客喜欢,所以说话比较含蓄。 最终,苏年年他们揣着三两外加柴火的五文钱离开了如意饭馆。 几人还是按着之前的路线来到翠竹轩的后门,开门的依旧是张老头。 “爷爷,能否帮我叫一下林掌柜,就说是上次卖野鸡的,有笔生意想要和他谈。” 张老头凑上前看着说话的苏子宁,经他一提醒,想起了几天前他上次带着弟弟妹妹来店里的场景,转身去叫人。 没过多久,林舒阳来了。 他还以为苏子宁是后悔了,想重新到他翠竹轩来做事,脚步不急不忙,姿态摆的高高的。 “小子,你来找我作甚?不会是想通了,来翠竹轩当学徒的吧!” 苏子宁刚想解释,林舒阳伸手制止了他的话。 “你想回来,也不是不行,我向来是个良善的,也不会与你多计较,明早来帮忙吧!” 苏子宁:…… 这人还真会给自己加戏! “林掌柜误会了,上次既已决定了,自然不会反悔,我此番来是想和您谈笔买卖,不知您是否感兴趣?” 啊!不是来说当学徒的事啊! 林舒阳很是尴尬,眼神躲闪着,借助宽大的袖子擦了下汗,很快恢复面上的热情,挤出一抹笑。 “刚刚是跟你开玩笑呢,你小小年纪,我倒是好奇你有什么生意想跟我谈,说吧!” 苏子宁看向自家爹,苏志勇巧妙地接过话,“林掌柜,我是他爹,我们今儿来呢,是想跟你谈新菜的买卖,这是不久前在相熟那做的汤,还是热乎的,您先尝尝,若是觉得味道还行,我们再谈。” 第50章 这个朝代的迷你土豆 为了节约做鱼的时间,他们特意从李贵那盛了碗出来,反正做了一大锅,他们两人也吃不完,等会将碗洗干净送回去就行。 林舒阳瞧着白白的带着点缀着绿色的汤,是他从未闻过的味道。 但这玩意他都不知道是哪来的,有没有毒,哪里敢轻易尝试呢! “这是何物,为何我从未见过?” 苏志勇笑着回答,“这是鲫鱼制成的汤,浓厚香醇,鲜美无比,滋味甚好。您若怕,我可先行试吃,但请您务必尝尝。” “我们想做的是长久买卖,肯定不会做害人的事,请您放心!” 据从李贵那打探的消息,林舒阳的翠竹轩在镇上是有口皆碑,又经过上次卖野鸡的事,大家一致认为跟这样的人合作,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保障。 苏志勇拿着汤勺先喝了一口,应该是油盐都多放了些,滋味比家中吃过的还好。 人都做到这份上了,林舒阳也不好意思驳了人家脸面,接过碗轻轻抿了小口。 鱼这东西他在外地也见人吃过,所以并不觉得是什么洪水猛兽,怪就怪在鱼腥味不好处理,大家都不太接受。 他咽下后,像是没尝出味,又喝了一口,直到碗彻底空了才意犹未尽地咂吧下嘴,掏出袖中的手帕轻擦唇角。 “您觉得味道怎么样?” “尚可。” 林舒阳虽然觉得味道很好,但谈生意,不能过分表现出自己的热切。 那不是给对方趁机抬价的机会嘛! 瞧苏家人这样,是有备而来。 正好,他也不喜欢绕弯子,干脆开门见山摊开来说,“你们之前提到的合作,是怎么计划的?说说吧!” 眼见林舒阳对鱼汤感兴趣,苏志勇清清嗓子,趁热打铁:“我们这有许多种做鱼的法子,您刚刚尝到的,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做法。” “若是单卖此方子,十两银子,不过,我们更希望与翠竹轩做长久买卖。” “今日时间仓促,也来不及向您一一展示,您若感兴趣,三日后可来苏家村做客,届时还有多种样式的菜等您来尝,味道,绝对不会令您失望的。” 苏志勇并没有说出他们想要入股翠竹轩的真实意图。 光靠这鱼汤,根本不足以打动这么大的酒楼跟他们合作。 他们,得拿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刚好,年年说她有。 那他们只要静待一个契机,就看林舒阳如何选择了。 林舒阳看着眼前的苏家人,一个个虽然穿的衣裳打了补丁,但还算干净整洁,说话也中听,是会来事的。 十两银子,对他来说并不算贵,买下方子也就是随随便便的事。 但他很好奇这家人还会些什么,直觉告诉他,苏家人会给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所以他同意了,约好三日后苏家村见。 既然约定好了要请林掌柜吃饭,苏年年他们也不耽误,去大采购了。 现在有三两银子,她就想着把需要的调料还有食物全都买齐了。 黄豆,绿豆,面粉,生粉…… 刚好,这些东西,粮铺都有卖。 很快,苏志勇就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粮铺。 站在门口,可以闻到里面传来的淡淡粮食香气,一个个粗陶的大瓮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里面装满了各种粮食。 苏家买粮一般都是到这家店,不仅质量好,价格也算是比较实惠的。 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伙计正在往装着大豆的瓮中倒豆子,听到动静,抬头看着来人,很快便堆着笑意走近:“客官,需要买点什么?本店今日刚到了新货,您瞧瞧。” “这黄豆怎么卖的?” “五文一斤。” “给我来五斤。” …… 今日赚了钱,王桂花也丝毫不吝啬,将苏年年所说的东西都买了。 五斤黄豆,三斤绿豆,五斤面粉,两斤生粉,半罐盐,一小袋糖,半壶醋,还有半壶类似于酱油的调味料,总共花了快一两半银子。 不得不说,糖和盐是真的贵! 怀里的银子还没捂热就少了大半,几人都很肉疼。 苏年年绕着里面转了一圈,居然在角落里看到了小小的,比鸟蛋稍大一些的土豆。 她在苏家待了这么多天,根本就没见过这东西,还以为这个世界不存在呢。 没想到,竟然能在粮铺看到。 一旁的老板看到她手紧紧拿着地蛋在打量,非常有眼色地上前宣传:“小姑娘可真识货,这地蛋可是从老远的地方进来的好货,五文钱一斤,你真心想要的话,我就算你三文一斤,也算是开张了。” 他也是豁出老脸向这么小的孩子推销了。 当初进货的时候,听人家说好吃,在很多地方卖的好,所以他也跟风要了一百斤。 结果卖的时候,哪怕他讲的再天花乱坠,压根没人愿意买。 这地蛋堆在这许久,吃又吃不完,亏本卖都卖不出,他都快愁死了。 难得碰上有人感兴趣,这不得卖力推销一波。 苏年年一听,三文一斤,挺便宜啊! 土豆不仅果腹感强还容易种植,关键产量还高。 苏年年一上头,差点就土豪地说「全要了」,被王桂花拉到一旁去谈话。 “乖宝,这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还卖三文钱一斤,一颗大白菜也就一文钱,看这大小,一斤都不够一家人一顿的量,买了不就是浪费钱嘛,况且这堆东西一看就是卖了很久没人要的,他就是看你小好骗,咱们可不能上当啊!” 可以说王桂花的想法反映了当时大多数人的心理。 在苏年年的强烈央求下,王桂花拗不过,买了十斤。 至于剩下的几十斤,若是真的好,过几天再来买,反正除了他们,也没人会舍得花这冤枉钱。 夕阳西斜,买完东西的几人,迅速朝着城外方向走去,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天色早已完全被黑暗笼罩,今夜月色被乌云遮掩,没了光亮,他们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着。 快到村时,远远地,他们看到了明明灭灭的亮光,走近发现是苏志坚和苏子轩三兄弟。 “奶,你们可算回来了,娘她们在家做好了饭,都在等你们吃呢!” 他们在这等了半个时辰,火把都快灭了,手脚也被冻僵了。 若是再晚些,他们估计得往去镇上的路走一段去等人。 苏志坚接过背篓,几人朝着家走去。 李香莲将饭菜热了下,一家人简单的吃了顿。 第51章 十窍通了九窍 “奶,等会我们用水将一斤黄豆和一斤绿豆分别用水浸泡着,明天有用。” 苏年年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吃饭速度快了很多,一吃完就拉着王桂花去厨房泡豆子。 她想发豆芽,这应该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长成的菜了吧。 现在地里还没播种,家里吃来吃去,就只有白菜、萝卜这些,根本就没有新意。 眼下温度还不算高,将豆芽放在温暖的灶旁,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收获。 不论清炒还是当配菜,味道都挺不错,关键还便宜。 按照现代的技术,一斤黄豆能发六七斤黄豆芽,绿豆的发芽率比黄豆高,一斤能发七八斤绿豆芽。 虽然她没试过,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翌日清晨,苏年年一起床就去厨房看了下昨晚浸泡的豆子,基本上都泡胀了,饱满而有光泽。 她轻轻将豆子从大陶碗中捞出,均匀地铺在已经洗干净的竹编晒盘上,晒盘底部有一层湿润的纱布,豆子被整齐地排列在上面,一半黄豆,一半绿豆,挑出里面烂的或者有虫蛀了的。 这时,刘艳走了过来,“年年,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家里人都在忙活,就她一个人绣花,一点事都没做。 “当然有啦,二伯娘,你来的正好,这个豆子需要定时浇水,保证它们一直在湿润的环境下生长,这个活需要非常细致耐心的人来做,幸好有二伯娘你在,以后咱家可是得靠它来赚钱呢。” 苏年年的话,可以说情绪价值拉满了。 刘艳心情很愉悦,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按着苏年年说的,搬着晒盘去了厨房。 苏年年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疼。 这几天王桂花把家里的情况都大致跟她说了下,她才知道刘艳为啥没有回娘家宣传。 刘艳家住北方,本来家里条件不错的,但遇到了大荒年,庄稼颗粒无收,全村人纷纷南下逃荒,在逃荒路上,她和家人走散了。 古代不比现代,没有手机,很多人走散了根本联系不上,很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 她就这样背着小小的包袱跟着大部队一路走,一路寻找家人,最后无奈放弃,在苏家村落了脚。 人家说娘家是女子最好的倚仗,但刘艳不一样,她除了苏家便无依无靠,所以很怕被抛弃,总喜欢抢着做活,活的小心翼翼。 苏年年当然懂那种感觉,毕竟她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 “二伯娘,我来帮你一起。” 她后脚跟着进了厨房,豆子放在灶台旁。 等豆子弄好了,苏年年又迫不及待地拉着刘艳处理土豆。 昨儿个买了糖和醋,她想试着做拔丝土豆。 这土豆太小了,刨去皮后,都用不着菜谱上说的滚刀块,只需横竖各一刀,切成四块就很合适,放在水中浸泡去除表面的淀粉。 自从上次看了王桂花炒菜,苏年年就知道她把油和其他调料放在哪了。 反正昨天她们约定好了,以后的菜都是她负责,那她现在做菜也很正常吧。 趁着刘艳刨土豆的功夫,她去房中拿了油壶和白糖出来。 “二伯娘,我们来做拔丝土豆吧!你能不能帮我烧火?” 苏年年拉着刘艳的衣角开始撒娇,得到同意后,她开始自言自语。 “先往锅中倒入适量的油,油温六成热放入土豆块,用中小火炸至表面金黄捞出,等油温八成热复炸,然后熬制糖汁,倒入白糖加热至糖液慢慢变成黄色,气泡变得密集且大时,迅速将炸好的土豆块倒入翻炒,使每块土豆都裹上糖汁就大功告成了。” 烧起火的锅底慢慢冒烟,苏年年顺手倒了些油下去,至于适量这个词,她没有概念,就倒了一小勺,和上次王桂花炒鱼放的差不多。 当时看菜谱不觉得什么,但实际操作起来问题超级大,菜谱上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说法。 油温六成热,这咋能知道呢,她总不可能拿手去试温度吧! 她凭着感觉将一小盘土豆倒进锅中,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油星子四溅。 有了上次做鱼的经验,苏年年此刻非常镇定地翻动土豆块,没往后躲。 不过她的动作不够熟练,土豆块要么粘在一起,要么就没有被炸到。 就在她手忙脚乱地拿铲子戳着土豆,想将它们分离时,刘艳笑着从身后握住了她的右手,带着她翻炒锅里的土豆。 “年年,这个铲子是这样拿的,你这样握着施展不开,菜都炒不散,也容易把菜给翻到锅外面去。” 她的手是掌心朝上拿铲子的,但正确的握法应该是手背朝上。 苏年年恍然大悟,难怪她炒不好菜,原来是握铲子的姿势不对。 她按照刘艳教的方法重新握住铲子,结果…… 本来就不太会炒菜的她,感觉自己更不知道要怎么翻动锅里的土豆了,完全使不上劲。 心里暗暗跟铲子较上劲了,今天非得把它驯服不可。 刘艳看着苏年年那扭曲的五官,暗暗握成拳的左手,松软无力的右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年年,方法我教你了,但你要是实在不习惯的话,那就用自己喜欢的,反正每个人都不一样,只要能炒菜就行了,咱们不讲究这么多。” 可惜,王艳的话说迟了,锅里的土豆已经迫不及待变成焦黑色,附着在铲子上。 苏年年赶紧把土豆用盘子盛出来,看着锅里还在滋滋冒油的黑色土豆碎屑,叹了口气。 又搞砸了!! 刘艳看出苏年年的低落,从旁边的竹筒中取了双筷子,硬着头皮夹了一块土豆尝着,淡定地说了句味道不错。 苏年年眼中带着几分质疑,都做成这样了怎么会好吃呢,肯定是二伯娘安慰她的。 她直接用手捏了一块到口中,表面的糊味和内里的软糯中和,味道有些发苦,这句不错说的真是违心啊! “年年,咱们穷人家不讲究这么多,能吃就行。” 苏年年:“……” 能吃?是最基本的要求吧!她的水平才到能吃? 谢谢,她有被安慰到! 做菜其实也是要点天分的,显然,她对此是十窍通了九窍。 第52章 全家齐心做美食! 三日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和林舒阳约好见面的日子。 这两天几乎没人来改装,生意惨淡许多,不过苏家人都不甚在意。 现在最重要的是迎接林掌柜到来,所以干脆暂停了木犁改造的活计,全家人一门心思钻营做菜和菜品的改良上。 一大早,厨房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苏国邦在杀鱼,苏志勇清洗干净,李香莲和张紫怡则细心地剔除鱼骨,交给苏志强剁成细腻的鱼泥,加入少许的姜末去腥,再撒入适量的盐调味,静置备用。 刘艳在厨房,将这两天悉心照顾的豆子重新浇了些水,小心地挑出其中长得比较长的豆芽,两天的时间太短了,这些豆芽其实都没有达到最适合吃的时候。 矮子里面挑个高的,她还是勉强择出一盆黄豆芽和一盆绿豆芽出来,待会按苏年年说的炒给林掌柜尝尝鲜。 王桂花在刨土豆皮,熟练的将一个个削了皮的土豆丢在水中浸泡。 前两天家中天天都有土豆吃,关键是她不止要做,还要负责刨皮。 两天时间,她差不多快刨了上百个土豆,因为做拔丝土豆对炸的酥脆程度还有糖色要求比较高,她也是经过多次尝试才调出了最佳的味道,简直快要麻木了。 小小一个,还得控制刨的力道,要不然根本就剩不了多少肉。 若不是打听说林掌柜喜欢吃甜的,她真的是不想再弄这么小的玩意了,每次刨皮都要弄上个小半时辰,贼考验耐心。 相比于王桂花的不耐烦,苏志坚带着来河边捉鱼的几个娃娃心情是好的不得了。 这几天他们过得简直是神仙日子,不用干累活,还顿顿吃的好,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的肉,他们吃的很是满足。 这一切,都归功于他们的妹妹,要是没有她在,他们肯定得天天上山砍柴,更别提吃肉了,心中暗暗发誓要好好努力,让她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苏年年并不知道他们所想,站在河边静静地看着清澈见底的流水。 上次跳河明明是不久前发生的事,但却给她一种仿若前世之感。 人没变,景没变,真正变的,可能是心境吧! 看着牢牢牵着她的二哥,以及远处捉鱼的爹还有大哥和三哥。 她轻笑,脱了鞋袜,跑到苏子竹跟苏子叶站的浅水处摸泥螺,催促苏子敬也去捉鱼,待会早些回去。 泥螺虽然能吃,但处理起来麻烦,她目前没有用它做菜的想法,姑且便宜了家中的几只鸭。 几人忙活一通,待天光大亮,约莫九点来钟,才提着一大桶鱼回家。 村口的大榕树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树下,常有妇人坐着闲话家常,苏志坚几人是想避也避不开的。 “哟,小牛,你带着几个孩子这是做啥去了,怎么身上都是湿哒哒的,下河了?”其中一个婶子问道。 这乡里乡亲的,就连谁家母鸡下蛋这种事都不是秘密,苏国邦家从改装木犁开始,天天流水的木犁送过去,又是好酒好菜的,一看就赚的不少,自然逃不过村里人的火眼金睛。 大家都好奇的紧,他们家都快成了苏家村闲话的必讨论话题了。 这好不容易逮着人,不得好好满足一下大伙的好奇心。 另外一个婶子瞧见苏志坚提着的木桶,忍不住好奇上前瞄了一眼,正好鱼一挣扎,溅出水在地上翻滚,吓的她后退几步,一脸嫌弃地说:“小牛,我看你家赚的也不少啊,怎么会穷到吃鱼呢,实在不行,就跟婶去地里拔几颗白菜回去,多少也能吃几餐,快把它们扔了吧,到时候出了事就完了。” 苏志坚知道村里人都是好意,捡起沾着泥沙的鱼放回桶中,简单道了声谢,“花婶,家里孩子喜欢这鱼,我就陪着来捉些,不是什么大事,我娘还在家里等着呢,我们就先走 了。” 他想炫耀,但也知道八字没一撇的事说不得,会不会遭到村里人嫉妒暂且抛开不谈,若是生意没做成,那便是给人徒增笑话罢了。 回到家,苏子宁和苏子敬将鱼倒入院中水缸里。 本来家里是有两个水缸用来储存水的,但考虑到鱼的存活问题,特意拿一个缸来养鱼。 鱼一入缸,瞬间水花四溅,游来游去以适应新的生活环境。 厨房里的王桂花已经准备做鱼丸了。 在碎肉末中加上一勺生粉增加鱼肉的嫩滑度,一勺前天熬的猪油丰富口感,倒入一丢丢酒还有野葱姜水搅拌均匀,从虎口处挤成丸子的形状,丢入冷水锅中。 满满一大锅,齐齐浮在水面上。 这几日尝试做的味道不错,所以王桂花今天特意多做些,除了招待林掌柜的,她还打算下午让李香莲还有张紫怡送点回娘家,也算是帮忙宣传木犁的谢礼。 苏子轩在灶台前烧火,等中火煮沸后,王桂花赶紧用笊篱捞出放冷水中浸泡,待会吃的更加劲道。 做好鱼丸,王桂花紧接着做清蒸鲈鱼,鱼是早就腌制好的,只需用盘子装好放入锅中蒸熟即可。 趁这个时间,王桂花开始切猪肉做水煮肉片,前两天她做的是没有加豆芽的,纯猪肉,加上茱萸和花椒,麻麻辣辣的。 她虽然吃不惯,但家里其他人吃的很是畅快,众人一致决定要做给林掌柜尝尝。 这个朝代的猪肉都是天然无污染的,肉质很鲜,不需要加料酒,所以王桂花只放了生粉和盐腌制。 “娘,我们先去洗豆芽和大白菜吧,等会要放在水煮肉片里。” 苏年年拉着张紫怡去洗菜,水煮肉片里没有配菜是没有灵魂的。 把洗好的菜放在灶台上,等了二十分钟左右,锅里的鲈鱼已经蒸好了,正好用煮沸的水将黄豆芽和大白菜烫熟,装在盘中备用。 锅中烧点热油,淋在放有野葱的清蒸鲈鱼上,再倒入先前买的类似酱油的调料,第一道菜就做好了。 “宁哥儿,敬哥儿,先别弄柴火了,去村口迎迎林掌柜,怕他不知道咱家在哪!” 王桂花冲着在外面劈柴的两人说,他们和林舒阳约好了今天中午,但没确定具体的时间点,先等着总归没错的。 菜都要趁热才好吃,所以王桂花做好清蒸鲈鱼后就没再炒菜,打算等林舒阳到了再炒。 今天要做八道菜,分别是鱼丸汤,水煮肉片,清炒绿豆芽,清蒸鲈鱼,红烧草鱼,拔丝土豆,酸土豆丝,黄颡鱼炖豆腐(俗称黄丫头,背上带着一根刺的)。 这几天也算是把她的厨艺给练出来了,她都不知道这菜居然有这么多的做法,又是蒸又是煮的,比她之前在大户人家吃的菜色还丰富。 第53章 震惊,苏家有祖传菜谱!! 苏子宁和苏子敬坐在村口的石头上,两人凑在一起,边等边背书。 墨先生让他们将乾国律法背完再去找他,所以他们除了帮家里干活,空余时间就偷偷看书。 一辆马车缓缓行近,两人听到动静抬头,就见林舒阳掀开车帘朝外张望。 将书塞进怀中,苏子宁拉着苏子敬面带笑容迎了上去。 “林掌柜,别来无恙,我和弟弟在此恭候多时,就等着您来。” 林舒阳对苏家人的态度很是满意,让两人上车,指挥外面的车夫按苏子宁指的方向驶去。 “哦,你们还识字!这是看的什么书?”林舒阳眼尖的看到苏子宁怀中的书角,好奇询问。 苏子宁不好意思地笑笑,从怀中掏出书来,上面写着「乾国律法通典」。 “就是普通的书,闲来无事看看打发时间的,让您见笑了。” 林舒阳:?? 谁家会闲来无事看律法书籍啊,更何况这种书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找到的吧! 还是在农家少年手中。 林舒阳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神色认真了几分,他果然没看错,这两个小子绝对不是池中之物,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 马车很快就停到了苏家门口,苏子宁兄弟先行跳下马车,然后转身扶林舒阳。 “爷奶,林掌柜到了!” “林掌柜,寒舍简陋,您先坐会,我去倒水。”苏志勇进屋倒了碗水,里面还特意加了点糖。 林舒阳客气地轻尝了一口,就放着不动了。 糖对于农家来说是稀罕之物,但对林舒阳却是早就吃腻了的,他无聊地四下打量苏家。 房子不大,人却不少,整体还算干净,一家人各忙各的,显的温馨热闹。 苏年年说:“叔叔,奶奶说要等你来了再做菜,所以才开始炒,估计还得一段时间,要不我们带你出去走走吧。” 干在家中坐着也无聊,还不如带他出去转转,聊聊天,这样大家也不会那么拘谨。 林舒阳欣然答应了,他待在镇上这么多年,很少来村子里走动,今天有机会正好到处走走,欣赏风景。 车夫留下看马,苏子宁几个孩子带着他绕着后山脚转了一圈。 “叔叔,你家是一直做酒楼生意的吗?” “是啊,我祖上就一直经营着翠竹轩,到我这已经第十多代了。” “真厉害,那为什么我听别人说叔叔开的酒楼是镇上酒楼第二名,而不是第一呢?” 当初去卖野鸡的时候,苏年年就听苏子宁说云来酒楼是最近几年开起来的,却能一举反超翠竹轩这样的百年老店成为镇上第一酒楼,她还挺好奇原因的。 林舒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曾几何时,他翠竹轩从第一酒楼变成了人人都知的老二。 好像,就是从他接手翠竹轩开始的。 他还记得爹在弥留之际,死死拉着他的手嘱咐他一定要把酒楼好好经营下去,他也曾信誓旦旦承诺会将翠竹轩经营好。 可没想到云来酒楼一开张,就抢了不少翠竹轩的生意。 不是因为它菜炒的有多好吃,而是它背后有人撑腰,还时不时给翠竹轩使绊子。 他虽生气,却也无可奈何,谁叫他背后没有势力呢,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凭着多年积累下来的口碑和菜品味道,他自信也能将酒楼经营下去。 只是,重新回到第一,他是不敢想了。 苏子敬看着林舒阳的脸色阴沉下来,忙道歉:“林掌柜,小妹不懂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不要和她计较,也别往心里去。” 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林舒阳摇摇头,很快敛下面上的失落情绪,笑着解释:“那是因为叔叔背后没有靠山啊,人家一下就把我挤到第二去了。” 这话他说的很轻松,但背后遭受过的不公以及民不与官斗的心酸,唯有亲身经历者才懂。 苏年年沉思片刻,她不懂背后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实力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硬道理。 在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被各种隐藏的规则、人际关系和阴谋诡计所笼罩,但当自身足够强大,纵使是疾风骤雨,明枪暗箭,悉数尽在掌握之中,后头就会发现,那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她小手指着身后的大山,憨憨地说:“我们这不就是在山上吗?叔叔,我借你靠,不用客气!” 林舒阳听罢,一扫之前的郁闷,大笑起来。 要是所有事都能像小娃娃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 几人转了一圈回到家,王桂花正在做最后一道拔丝土豆。 这东西,就得趁热才能拔丝,所以王桂花炸好土豆后,没有第一时间熬糖,而是等人回来再炒。 苏国邦领着人到了堂屋,当林舒阳看到桌上满满当当的七个菜时,着实有几分错愕。 这些菜中除了鱼,不仅是他没见过的,而且看卖相也丝毫不比酒楼逊色,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味道。 不过良好的涵养令他克制住了,和苏国邦浅浅交谈起来。 “苏大伯,这些菜是家里琢磨出来的?” “哪能啊,这都是我家祖传菜谱里记录的,我也是最近翻东西才发现,所以想让你尝尝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换些银子!” 苏国邦小心地试探着,至于祖传菜谱这事,是苏年年想出来的借口。 几千年传下来的菜谱,又都是华夏子孙,怎么不算是祖传菜谱呢! “哦,如此巧合,不知菜谱可否借我一观?” 林舒阳不信,祖传菜谱一般都是放在祠堂里供起来的存在吧,怎么可能会随便乱放,然后又这么凑巧的随便找到。 要是真有这么巧的事,那他也得回去好好翻翻了。 他家世代厨子,说不定他家也有这玩意。 “这……” 苏国邦卡壳:这林掌柜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问的是能不能换钱,他怎么把注意力放在菜谱上。 苏子宁接过话,“林掌柜,真是不巧,家中祖辈不识字,还以为是废纸,未曾爱惜,直到后来我们无意中发现,也只剩下残页,又因保存不当已经没了。” “上面的内容你们可还记得?” “那是自然,我和弟弟没别的本事,就是记性好,将那几本菜谱上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苏年年说她看过很多菜谱,会做很多菜,那他们说的也不能太保守了。 这下轮到林舒阳震惊了,不止一本而是几本,他没有理由怀疑他们的话了。 人家一本菜谱够几代人啃的了,苏家人居然有许多本,要是菜的味道不错,那光卖菜谱不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了。 这家人果然不容小觑!! 第54章 合作吗?我们只要三成利哦! 堂屋内众人聊的逐渐热络,王桂花将最后一盘菜端进来了。 “林掌柜,我手艺比不上翠竹轩的大厨,简单的很,你是行家,快尝尝看。” 林舒阳也不客气,他今天本就是来尝菜谈生意的,直接拿起筷子夹起最靠近的红烧鱼尝了一口。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林舒阳微微点头。 在吃到水煮肉片时,看到上面的茱萸和花椒,不疑有他的夹起来放入口中,辛辣感顿时充斥他的口腔,不禁猛咳起来。 “叔叔,这个是调料,不能吃的。” 这个朝代的吃食以鲜香清淡口味为主,而花椒和茱萸都是常用的药材,自然没被入过菜。 刚刚大家都以为他是要夹到桌上,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的吃到嘴里去了。 苏志勇赶快把之前到那碗糖水端过来给林舒阳,他一口气喝完,才缓解嘴里的不适。 苏子宁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把上面的花椒和茱萸挑到碗里,从里面夹了块肉到林舒阳的碗中,“林掌柜,这才是水煮肉片里的菜,您尝尝。” 林舒阳尴尬地笑笑,怎么感觉他才是那个什么都没吃过的乡巴佬。 虽然被刚刚的味道给冲到了,但他还是勇敢地尝了块肉,嫩滑爽口,就是舌头还有酥麻感,大口喘着气,试图缓解口中的辛辣味。 苏志强很有眼色地盛了碗鱼丸汤递过去,他第一次吃的时候也是这样,被辣的不行,喝碗汤就好。 鱼丸汤是重新煮了鱼汤再加上鱼丸的,色泽浓醇,又煮的早,现在刚好温温的,不会烫嘴。 林舒阳饮下一碗汤,顿时嘴里舒服多了,像是上瘾了般,又夹了几块肉尝起来。 “叔叔,你尝尝这个拔丝土豆,可以拉丝哦!!” 林舒阳一直在吃荤菜,丝毫没将桌上的蔬菜放在眼里。 苏年年好心提醒,将那盘拔丝土豆朝他那挪了挪。 林舒阳吃着辣就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不好意思地拿帕子擦擦嘴,喝碗汤漱口。 夹起裹满糖浆的土豆,土豆瞬间就拉起了细细的糖丝,令人啧啧称奇,尝到口里也是又甜又酥,关键是好玩,要是放在酒楼里,小孩肯定喜欢的紧。 他又夹了几筷子,问道:“这是何物,为什么我以往从未见过?” 苏志勇回答:“这是土豆,我们也是偶然所得,目前在镇上并未传开,只有我们家有。” 等待会谈完生意,他们就去镇上把粮铺所有的土豆都买完,可不是就他家有。 按年年说的,等天气暖和些种些到地里,两三个月可以长成,他们就有稳定的供货源了。 “那这个又是何物?”林舒阳反正都不认识,既然问了,干脆全问了吧。 “这是豆芽,有两个品种,单炒清爽可口,放在水煮肉片里,可以当做配菜,味道也是极好的,您尝尝。” 林舒阳听劝地尝了一口清炒的,咬下去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非常适合在吃完大鱼大肉后来一盘子,清爽解腻,也适合习惯吃清淡口味的人。 不得不说,这还没谈生意,林舒阳就开始畅想以后在酒楼卖是怎样一副场景了。 就连他这个吃惯了各色美食的人都能眼前一新,苏家人是真的有本事。 他最后吃的是酸辣土豆丝,这个朝代还没看到过辣椒,只加了几个切碎的茱萸点缀。 “这又是何物,吃起来有种酸酸的味道,加了醋?” 王桂花回答,“林掌柜不愧是行家,一吃就吃出来了,这个和拔丝土豆用的都是土豆,只不过炒制方法不同罢了。” 所有的菜林舒阳全部尝了个遍,擦擦嘴开始谈生意。 “这些菜味道都还不错,我挺喜欢的,你们的方子打算卖多少钱?” 虽然和苏家人接触时间不长,但他感觉这家人都还挺不错的,所以他话说的很直接。 他比较想要土豆、豆芽还有水煮肉片的方子,鱼丸汤也不错,至于红烧鱼其他的菜,他不排斥,但不意味着客人敢吃,先问问价钱再考虑。 “林掌柜爽快,我们也不藏着掖着,我们的预期是翠竹轩的三成利,我们这几道菜还是最基础的,毕竟我们还有几本菜谱方子在手上,可以源源不断地给翠竹轩带来收益,您觉得如何?” 林舒阳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笑意的苏家人,感觉自己掉进狼窝了。 他跟他们谈钱,他们跟他谈利润,这平等吗?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吧!! 翠竹轩哪怕不是第一酒楼,每月的利润也在七八十两以上,一下子分走他三成利润,哪怕他们有再好的菜谱,他也不想要了。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除了这几道菜,他们还会什么菜。 要是这些话都是骗他的怎么办? 想空手套白狼,哪有这么容易!! “不可能,就凭这么几道菜就想入股翠竹轩,未免也太过于……”异想天开了吧。 林舒阳也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拍在桌上,起身准备离开。 这生意,不谈也罢。 苏年年拉住往外走的林舒阳说:“叔叔,你别走啊,四比三大,那我们就要四成好了!” 林舒阳:…… 三成都不同意在这,还四成,算数好也不是这么用的。 苏年年这边刚说完,苏子敬立马跳出来搭腔,“年年,你说的对,三成确实不算多,我们的方子一个卖出去就要一二十两,而且我们有百十来个,你算算,我们需要多久才能回本。 而且随便卖给一个酒楼,肯定会吸引来很多生意,只是一个一个卖,时间要长一些罢了,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早晚也能过上好日子。” 林舒阳看着小声跟苏年年说话的苏子敬,朝外走的脚步顿住。 这菜他确实喜欢,自然也清楚其价值。 要是卖给别人去了,那不是给对手酒楼机会来超过他嘛。 按苏家人的能耐,卖出去不是难事,到时候翠竹轩的生意会一降再降也说不准。 他突然想起之前苏年年说的借他靠山,可能还真不是一句玩笑话。 第55章 我一个小孩去镇上,带三个保镖不过分吧! 苏子宁见林舒阳的态度有所缓和,出来解释,“林掌柜,我们不妨来算一笔账,这几道菜中,除了水煮肉片,其他的成本都控制在二十文以内。 尤其是豆芽,食材成本能控制在五文钱以内,又都是新鲜菜色,以这几道菜的滋味,再配上翠竹轩的大厨炒制,利润可想而知。 这生意绝对是稳赚不赔,之后我们也会长期提供特色菜谱。都是互利共赢的事,您确定不再考虑考虑?” 这下轮到林舒阳疑惑了,“这些菜都如此便宜?” “对,您若是同意,这些菜我们都按最低价且只供应翠竹轩一家,作为翠竹轩的特色菜品。只要噱头打出去,您还愁没有生意吗?说不定去除三成利,您赚的只多不少。” 林舒阳是真的被说动了,若是有了这些菜,生意好起来是必然的,更重要的是他可能真的能重新夺回第一酒楼的名号。 “你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那三日时间可够?”苏子宁不急不缓地说。 之前林舒阳给他三日时间考虑,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也给他三天时间考虑。 拥有主动权的感觉,真不错!! 林舒阳:…… 沉默半晌,他点点头,重新坐回座位上。 鸿门宴啊! 这吃的哪里是菜,分明是他的三成利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说考虑,其实也没啥好考虑的。 他只是不想那么轻易松口,显的他上赶着似的。 三天时间,他还得考虑签订契约的问题,把双方权责写清楚,不能让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苏家人手里。 “大家都吃饭吧,林掌柜,多吃些,不够再盛!”王桂花招呼着所有人坐下,这事看着八九不离十了,也没了那么多拘束。 一顿饭,所有人吃的都饱饱的,林舒阳更是吃撑了,扶着肚子出的苏家。 林舒阳刚走到门口,苏年年就小跑着追了上来拉着他的衣袖。 “叔叔,你要回去了吗?” “对,下午酒楼里还有事要忙。” 虽然他只走了几个时辰,但还是放心不下店里的事情。 林舒阳还以为苏年年是亲近他,舍不得他走。 反正之后就是合作关系了,他对小姑娘也挺有好感,说话亲昵了几分:“以后没事可以来翠竹轩玩,叔叔随时都欢迎你。” 林舒阳这话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苏年年却是一点都不客气。 “叔叔,不用以后了,我现在就没事!” 林舒阳:…… 于是返程路上,多了四个人。 苏年年:我一个小孩子去镇上,带三个保镖不过分吧! 车厢里坐着林舒阳,苏年年,苏子宁,苏子敬,外面除了车夫,还坐了苏志勇。 这还是苏年年第一次坐马车,新奇地很,但都没表现出来。 本就不大的车厢,因为几个孩子的缘故显得拥挤了些,苏年年坐在林舒阳旁边跟他瞎扯。 “叔叔,你多大年纪啊!怎么看着这么年轻。” 林舒阳:“二十有六,都可以当你爹的年纪了。” “那你生了孩子吗?” “男人怎么生孩子,你应该问我有没有孩子!”林舒阳耐心地纠正她。 “我没说错啊,娘说了,女人不能自己生孩子,男人也得出力,那孩子不就是两个人一起生的嘛!” 林舒阳:…… 好有道理,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苏年年把林舒阳的信息给套了个全乎。 马车摇摇晃晃,不消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镇上。 苏年年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街道两旁林立的铺子,叫停了马车。 “叔叔,你乖啊,我还有事,先去忙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哦。” 苏年年用哄小孩的语气拍了下林舒阳的肩膀,被苏子宁抱着下了车,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逐渐走远的四人,林舒阳舔了舔后槽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把他当成工具人了,蹭完车就想跑,简直……简直太过分了。 他越想越生气,也跟着下了车,简单跟车夫说了两句,悄悄尾随四人。 他倒要看看,这几人是来做什么的。 苏年年他们来镇上的目的很简单,一是看看李贵家的生意怎么样,二是买土豆和豆子。 林舒阳跟着几人七弯八拐到了如意饭馆的后门,看着他们被人热情地请进去,好奇的凑到门缝往里看,门被关的严丝合缝,什么也看不见。 他又趴在门上,试图听里面人说话,可惜只是徒劳,找个看似隐秘的角落猫着,等几人出来。 后门的路虽然不像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但偶尔也会有行人经过。 林舒阳这鬼鬼祟祟的模样吸引了一个路过的扛柴大汉的注意,他放下柴从后面靠近林舒阳,凑在他身后往前看,发现并无异常。 “嘿,兄弟,你在这做啥呢?偷偷摸摸的。” 林舒阳盯得专注,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站起来左右走了走,干咳地笑笑:“没啥呢,我就在这附近转转。” 大汉也不是个傻的,自然听出了林舒阳话语中的敷衍。 上下打量着林舒阳,穿的是人模狗样的,谁家好人会无事瞎转悠,不是小贼就是拐子,反正肯定做的不是好事。 “兄弟,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带你去找官差了。” 听到这话的林舒阳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人怎么喜欢多管闲事呢,他蹲在这碍着谁了,关他屁事啊! 不过跟踪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也不想闹大,还是得找个说辞。 “兄弟,实不相瞒,我是跟着家中人到了这,我也不知道她来此为何,所以在这等着,就是想一探究竟。” 这话真假参半,看林舒阳的表情也不似作假。 大汉秒懂,报以同情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身为男人,我懂你,想开些,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得过下去吧!”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林舒阳:?? 虽然林舒阳没听懂大汉的话,但总算把人打发走了。 至于大汉是怎么想的,他根本不在乎,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谁知道后来差点被大汉坑惨了。 要是他知道会发生什么,绝对一个字都不跟大汉说。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第56章 花着林舒阳的钱来赚他的钱! 院里的苏志勇,正在跟李贵谈论生意的事。 “李老板,这几日生意还好吗?家里事忙,今日才得空过来看看。” 李贵拉着苏志勇进了前屋,让惠娘倒了几碗茶出来,笑着打趣道:“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我估计得挨个村子去找人了。” 自从那天他们走后,锅里还剩了一大锅汤,他和惠娘两人胃口都不算大,又舍不得浪费,就想着把那些剩下的当做免费的汤送给客人,试试效果,结果得到了客人的一致好评。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做了一小锅鱼汤面当做试卖的早点,量不大,一下子就被昨儿尝过鲜的客人买光了。 苏年年一共就送了三条鱼给他,他也不知道苏家人什么时候来,所以每天限量,一天用一条,用到今天刚好没了。 还好苏家人来了,要不然他今天下午还真的打算出城一趟去寻人了。 “生意好就行,你要是需要,明日一早就给你送过来。” 李贵拍掌,“好啊,我先订十条,麻烦苏兄弟明日早些送过来。” 店里一天煮一大锅鱼汤,估计需要三到四条鱼,他一下子也不敢买太多,怕鱼死了。 十条鱼差不多能维持上店里几天的用量,等用完再买好了。 “好嘞,我保证明儿天一亮就给你送过来,不影响店里的生意。” 苏志勇赶忙答应下来,家中的水缸里还养了不少鱼,一条两到三斤,按照之前说的价格,轻轻松松就能赚到二三十文钱,可比他挨家挨户卖柴来的容易的多。 几人从如意饭馆出来,苏志勇带着几个孩子绕到了大街上。 苏年年从荷包中拿出先前林舒阳拍在桌上的一两银子交给苏志勇,说着后续安排。 “大伯,我们去粮铺吧!刚刚林掌柜给的银子,刚好可以去买那些东西,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卖给林掌柜了,这叫做……” 她想了一下,缓缓吐出几个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跟在后面人听的。 偏偏跟在后面的某人压根没发现自己暴露了,站在墙角,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的小不点。 到底是谁教她这么用成语的。 还有,要不是他好面子,拿出去的钱不好意思收回来,怎么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花他的钱来赚他的钱,苏家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没等他心里继续吐槽,苏年年又张口了。 “大伯,我觉得林掌柜还挺好的,人长的周正脾气还好,咱们到时候一定要多帮帮他,多给他几个方子,努力让他成为镇上第一酒楼的掌柜,让他光宗耀祖。” 林舒阳听着苏年年话中的夸奖和得意样,又好笑又好气,不过心中总算是舒坦了些。 他倒是越来越想知道这小丫头的夫子是谁,真想抓着他出来打一顿,看看都教了些啥。 前面的话,可以有,但后面那几个字,大可不必。 光宗耀祖自己说可以,但让别人帮他光宗耀祖,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看着几人越走越远,林舒阳也没了继续跟踪的兴致,转身往翠竹轩走去。 他的身份是掌柜,可不是专业听墙角的。 他得回去好好努力光宗耀祖呢! 苏年年冲着林舒阳的背影露出一抹笑,但很快便隐了下去。 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街旁的成衣店。 里面摆满了各色的布匹和成衣样式,对苏年年来说不算上惊艳,也没什么吸引力。 但她不需要,不意味着家里人不需要。 苏家很少买布,若是有,都会紧着她先,其他人都是缝缝补补,特别是家里几个小的,捡着大的衣服穿,一个传一个,衣服都数不清有多少补丁了。 再过几天赚了钱,她一定给家里人一人买身新衣服。 …… 苏志勇走访了镇上所有的粮铺,发现除了上次去的那家粮铺有卖土豆外,其他都没有。 最终他们回到第一家粮铺,买了二十斤黄豆,二十斤绿豆以及店里剩下的所有土豆,花了半两银子。 那粮铺老板见几人买了这么多,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特意安排了牛车将东西送去苏家村。 至于他们买那么多地蛋到底作何用处,他懂得分寸,没有多嘴。 因为来回都有车坐,所以在路上并未花费多长时间。 他们到家时,也就才下午三点多。 “爷,奶,我们回来了!” 牛车停在苏家门口,几筐土豆还有两麻袋豆子,将板车装的满满当当。 闻声而来的苏志强和苏志坚立马上前帮忙卸货,几人搬了两三趟,才把东西全部搬进屋中。 王桂花倒了碗糖水出来,“小哥,真是辛苦你跑一趟,要不然这么多东西,都不知道得跑几趟才能搬回来。” 送货小哥接过碗,尝到里面的甜味,眼睛一亮,一口气喝完了水,擦擦嘴说:“大娘,您太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后您到店里买东西,我一定给您挑最好的。” 在他来看,能买得起这么多地蛋还喝的起糖水的人家,条件绝对不一般,而且他只是一个伙计,这老太太还对他这么客气,给他糖水喝,就冲这一点,他们也值得他交好。 送走了伙计,苏志勇一刻不停地拿着木桶,拉着家里的几个男人出门。 “娘,我们几个去捉鱼了!” 水缸里他刚刚瞧了瞧,鲫鱼就只有三四条,达不到李贵要的十条,他们得赶紧去捉,不能耽误明天送鱼。 “好,你们几个都注意些,早些回来。” 苏年年没去,她正跟刘艳一起把买回来的豆子泡发。 “二伯娘,黄豆和绿豆各泡三斤吧,家里的晒盘不够,泡多了也没地方放。” “前两天泡的豆子除了个别烂的,长得都很好,明早我们早点起来,弄点给二伯他们带去镇上,送给林掌柜,你觉得怎么样?” 刘艳点头,舀起一勺豆子放进装满水的碗中,说道:“还是年年想的周到,咱们确实应该好好谢谢林掌柜,以后肯定是少不了打交道的,是该处好关系,那我明日多装点给他。” 苏年年倒不是觉得低人一等,想迎合林舒阳,只是认为他今天确实破费了。 这几道菜,怎么说也值不了一两银子,又搭了趟顺风车,送点东西也算是回礼了。 至于以后的合作,他有店,她有方子,各取所需罢了,也谈不上谁欠谁的。 第57章 送豆芽和鱼丸 王桂花走进厨房,手里拿着一个竹篓,对着刘艳说:“老二媳妇,你先停一下手上的活,帮我装一碗绿豆芽,待会送点到你根生叔那去。” 这豆芽一直都是刘艳在管,她这两天忙着做菜,没关注,不知道应该挑哪样的,怕把没长好的豆芽给拔了,所以叫刘艳帮忙。 “好嘞,娘,您就找这种长些的就行。” 刘艳掀开晒盘上的布,示范性地拔了根差不多长细的豆芽给王桂花看,两人一起挑着。 “娘,需不需要黄豆芽?” “不用,黄豆芽吃起来邦硬的,不好消化,有绿豆芽就成。” 王桂花自己更偏爱细嫩的绿豆芽些,所以送人的话自然也首选绿豆芽。 苏年年就静静地在一旁一边倒豆子,一边把浮起来的坏豆子挑出来。 等挑好豆芽后,王桂花又从盆里舀出一大碗鱼丸,一块放在竹篓里。 刘艳往晒盘里洒了点水,用布仔细盖好,牵着苏年年走出了厨房,王桂花拿着竹篓紧随其后,冲着柴房里喊:“老头子,我这弄好了,你快出来!” 等苏国邦出来,她把手中的东西拿给他,自己回了趟屋,很快就出来了。 “老二媳妇,乖宝,咱们走吧。” ?? 苏年年和刘艳没想到她们也要去,都一脸疑惑地看向王桂花。 “奶,为啥要带我和二伯娘去啊?” “因为奶想让你根生爷爷给你们俩看看身体有没有问题啊!特别是你二伯娘怀了宝宝,看看奶也放心些。” 苏年年看向刘艳那略微隆起的小腹,赞成的点点头。 还是奶考虑的周全,古代没有现代的科技发达,孩子出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胎位不正或者大出血啥的,一尸两命的可能性极大,检查一下总不是坏事。 …… “春哥,春哥,在家吗?”苏国邦在苏根生家门口朝里喊。 院门半开着,从屋里走出一个颇有气质的女子。 她身形纤细,面颊白皙,上身搭配一件月白色的锦缎短袄,下身配了条淡蓝色的绸缎长裙,裙子上绣着精美的碎花图案,低调却不失精致。 头发被盘成复杂的发髻,插着一支银质的簪子,耳朵上带着一对翠玉耳环,和村里粗布麻衣的妇人完全不像,更像是城里来的富家小姐。 “是芸娘啊,根生没在家吗?”王桂花挤开苏国邦,左手拉着苏年年,右手拉着刘艳往里走。 顾芸粲然一笑,柔声回答:“桂花来了,快里面坐,他被村里人叫去看病了,估计也快回来了,你们坐着等一会。” 她从屋里搬了几个凳子出来,又转身去倒茶。 “年年,这是你芸奶奶,快叫人。” 苏年年是第一次来苏根生家,也是第一次见顾芸,王桂花小声给她介绍,苏年年乖巧地叫了声芸奶奶好。 “年年乖,快过来给奶奶瞧瞧。” 顾芸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娃娃,用瓷白柔软的手握住她的小手。 苏年年的第一反应:一看就是没有做过重活的手,和自家奶奶的手不一样。 顾芸应该是长年与苏根生一道整理药材,身上染上了淡淡的草药香,苏年年闻着很是舒服。 王桂花从苏国邦手中接过竹筐,打开盖子给顾芸看。 “芸娘,我拿了些自家发的豆芽和煮好的鱼丸,你晚上做了尝尝,就当尝鲜了。” “豆芽的做法和炒白菜差不多,等到炒软了加点水进去煮一下就能盛出来。鱼丸用来煮面或者单用清水加点盐和调料就行,反正已经熟了的,不用煮太久。” “你这么客气作甚,每次有什么东西都往我这送,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的,怪不好意思。” 顾芸极力想要推拒,她不会种地,家里那位又忙着看诊和侍弄草药,要吃菜就只能去镇上买。 但似乎他们很少去镇上,因为王桂花经常会给他们家送菜。 每次送菜过来,像是知道她不好意思收,偷偷放在门口就离开,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给你你就拿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欠你的,哪里是这点东西就能还清的!你说这话才是在羞我呢。” 家里这几年零零总总欠了苏根生家十五两,欠老三媳妇娘家五两,她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老三媳妇娘家暂且不论,苏根生与他们非亲非故的,仅凭这微薄的交情借钱给他们,且从没催过他们还钱,也没收过利息。 这大恩大德,哪里是一点菜就能还清的。 现在既然身上有闲钱了,那就有多少还多少,慢慢还,总有能还清的一天。 “我们两家什么关系,天天跟我扯这些,是想跟我划清界限嘛。” 顾芸叹了口气,她到村里这么久,也就跟王桂花说的上几句话,早就把她当成闺中密友,至于那些钱,她确实是没放在眼里。 以前还未出嫁时,她外出逛街买的东西都是几十两起步,区区几两银子,可能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见王桂花如此较真,还要掰扯,顾芸连忙转移话题,“这鱼丸,白白弹弹的,瞧着比元宵更有食欲,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吃起来味道自然是比元宵好,反正现在无事,干脆咱俩去厨房把菜做了,也早点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王桂花起身,跟苏国邦交换了眼神,拉着顾芸往厨房去了。 苏年年无事,就在院子里四处转悠。 苏根生家房子很大,是翻修过的青砖大瓦房,看着颇为气派,院里种了些花草及药草,她认不全乎,只是依稀能辨认其中的金银花藤,侧柏叶,车前草,还有红色的什么果实。 她正想往前走几步看看那东西是啥,被厨房里传来两人的争执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即便王桂花特意压低声音,她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芸娘,这几天家里赚了些钱,你先收着,这不是咱们关系好不好的问题,你不收钱我心里就是过意不去,待会我还想让根生给老二媳妇和年年看看呢,你要这样,那我现在就走了。” “你这人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两人一番拉扯,顾芸还是把钱收着了。 难怪她奶要拉人去厨房做菜呢,原来是为了还钱。 但王桂花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欠钱这回事,是怕她知道有负担吗? 苏年年心里思绪百转,想要赚钱的欲望愈发强烈,赶明她要跟苏志勇一起去镇上。 第58章 长命锁,长命百岁! 日头西斜,身着一身素色衣袍的苏根生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朝着家的方向行去。衣角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腰间背着的药箱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晃动着。 “春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在这等了老半天。” 苏国邦在院门口走来走去,瞧见苏根生,熟稔地上去帮忙提药箱。 “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谁身体不适?” 他跟顾芸这几天有事出门,不在村里,昨儿半夜才回来。 这不,今天一大早,村里头疼脑热的人都一窝蜂的上门请他看诊,他这一天下来都没闲过,下意识还以为苏国邦也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不少,今儿做了点新吃食,特地拿点过来给你尝尝鲜。” “还有老二媳妇月份大了,到你这来请个脉。” “年年也麻烦春哥顺道一块看看,看完我们也放心不是。” 苏根生了然,洗手进屋,示意苏国邦把药箱放下,将里面的脉枕放到桌上,招呼刘艳和苏年年进去。 好半晌,苏国邦把完二人的脉,将东西收好,这才对着有些紧张的刘艳说:“老二媳妇,且放宽心,不必紧张,孩子无事,胎息沉稳有力,气血调和,只要好好将养,平日注意休息饮食,孩子定能平安降生。” 说罢,他的目光转向低着头的苏年年,仿佛知道她节食似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等苏年年抬头,他盯着她意味深长地说:“至于你嘛,多多吃饭,好好长身体,听到没!” 后面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调,不由地令苏年年感到一阵心虚。 她节食做的这么隐蔽,连家里人都没发现,一把脉就看出来了? 应该不会吧!! 她带了几分侥幸,苏根生这句话说的这么笼统。 可能、也许、大概没有把出来,是吓唬她的,说不定他对所有看诊的小孩都这样说。 没错,就是这样。 王桂花听到外面的动静,炒菜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两个菜很快就被端进屋。 “根生,我家两个都没事吧?” “无事,日后注意一下老二家的不要让她过于劳累,至于年丫头嘛,吃饭盯着些,保证每日吃的足量就行。往后无事,一月到我这看一次,反正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苏年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中医可真是一门玄学。 在得到苏根生的答复后王桂花放下心来,“多谢,一个豆芽,一个鱼丸,都炒好了,芸娘进屋去了,你待会叫她趁热吃,我们就先回去了。” 在她把改装木犁的二两银子交给顾芸后,顾芸就回房了,应该是去放钱去了,她也没多想。 直到她们快走出院门,听到顾芸的声音,“诶,桂花,你们等等!” 她从屋里追出来,手里攥着一个金丝楠木锦盒,轻轻蹲下身子,与苏年年的视线平齐,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和善。 “奶奶祝年年往后平安顺遂,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富贵吉祥。” 顾芸边说着,边打开盒子,将里面的长命锁戴在苏年年的脖子上。 那长命锁由纯金打造而成,金黄的光泽在太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正面雕刻的麒麟栩栩如生,周围还环绕着细密的云纹,背面则刻着「长命百岁」字样,点缀了小巧的如意形状的花纹,颇为精致好看。 不得不说,红绳和长命锁真是相配,戴在苏年年身上,显得人格外娇憨可爱又透着股福气满满的劲儿。 王桂花赶忙伸出手来推拒,脸上不由地带着几分难为情,“哎呀,芸娘,这可使不得啊,这么贵重的东西,快收回去。” 她来这一趟,明明是来还钱的,怎么跟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似的。 钱没还清,欠的反倒越来越多了! 顾芸抓住王桂花的想要取下来的手,面含笑意,“桂花,年年喊我声芸奶奶,那我就把她当孙女,送个见面礼怎么了。再说,我是打心眼里喜欢年年,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要是不让孩子收下,我可真的会伤心的。” 苏根生也在一旁搭腔,“三伢,桂花,别推来推去了,像什么样子,我们家现在又没有小辈,这东西留在家里沾灰,还不如送给孩子。” 王桂花见此也不好推脱,又是几番感谢才离开。 苏年年还是第一次摸金子,这玩意金灿灿的,做工精巧,她很是喜欢。 王桂花四下张望无人后,把长命锁塞进了苏年年的里衣中,小心地说:“乖宝,这东西你贴身放好,不要让人看到知道不!” 苏年年乖巧地点头应是,财不外露的道理,她懂。 送走王桂花他们,苏根生扶着顾芸回了屋。 “这长命锁,可是之前早前在京城打造的,我记得你好像打了一对,不是送人了吗?怎么还在?” 那长命锁还是他当时费了好大功夫才请的玉珍坊的老师傅打造的,所以他有印象。 “是送人了,只不过送了一个,我当时想着靖哥儿肯定会生几个孩子,这不打了两个备用嘛,谁知道……” “后来剩下一个我想送都送不出去。要不是今天看到年丫头,我高低也忘了个干净。” 提到靖哥儿,两人话匣子又打开了。 “大哥信中可写他们什么时候到?房子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苏根生问。 顾芸摇摇头,上次收到大哥的信,还是在半月前,他说不日将会辞官,启程往锦州来寻他们,过了这么久,仍未收到回信,估计还在跟那位斡旋。 毕竟是堂堂镇国大将军,若是不被那位扒层皮下来,哪能全须全尾地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逃出来。 对此他们俩深有体会。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聊此话题,专心地吃着王桂花做的菜。 第59章 饿死鬼投胎! 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一身穿战甲的老人正跪在皇帝上官鸿面前。 跪下的那人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头发和胡须皆已花白,面上还有一道伤疤。 他便是镇国将军顾振国,那位曾经在沙场上纵横驰骋、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如今却一脸决然地跪在地上,声音沉稳而坚定:“陛下,臣征战多年,如今身体大不如前,百病缠身,恳请陛下恩准臣辞官归隐。” 皇帝坐在椅子之上,凤眸微眯,那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是波涛汹涌的阴暗旋涡,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桌面,不怒自威,极有压迫感。 顾振国手握重兵,威望极高,有他在京城,边关的顾靖便会投鼠忌器,无论如何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若是他走了,那便少了能压制顾靖之人,军中必然动荡,朝堂之上的势力平衡也将被打破。 思及此,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军身体不适,朕即刻派太医前来问诊,只是朕的江山社稷还离不开将军,有将军在,朕才能高枕无忧。” 顾振国眉头一皱,他早料到皇帝不会轻易应允,但他心意已决,只能冒着大不讳继续说。 “陛下,臣在朝堂多年,树敌无数,如今若是继续留任,恐有奸佞之徒借臣之名行不轨之事,届时陛下的江山社稷恐生波澜。陛下若恩准臣辞官,臣即刻便远离京城,也可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无计可施。” 皇帝咬了咬牙,他的手紧紧握着身下椅子的扶手,指节微微泛白,皮笑肉不笑,“爱卿此言何意,可是听到坊间的风言风语?” 顾振国微微颔首,“陛下也知城中近来广为流传的镇西军中有将领与敌寇勾结的传闻。传闻虽隐晦,但细细想来便知矛头所指,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臣不得不防。” “老臣忠君之心日月可鉴,臣可为国死,为君死,为百姓死,但绝不可为佞臣而死,还望陛下体恤老臣,放臣离去吧!” 说到最后,顾振国的眼中泪花闪烁,字字珠玑,仿佛诉尽了这一生的信仰,令人动容。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皇帝叹了口气,“罢了,将军既如此坚持,交回兵符,朕便准了。” 此时的御书房,安静的只剩下皇帝那无奈的声音在回荡。 顾振国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兵符,再次深深拜谢君恩,潇洒转身离去。 人家争着抢着要的兵符,在他眼里,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皇帝正值壮年,太子年幼,其余皇子虎视眈眈,都希望能拉拢将军府,他从未想过站队。 拉拢不成,有人按耐不住狗急跳墙,想要置他于死地。 反正他早就不想待在这是非之地了,正好将计就计,辞官归隐。 之前经常听妹妹提及锦州的风土人情,早已心向往之。 此前是羡慕,他现在恨不得装上翅膀飞过去。 出皇宫的一路上,他仿佛浑身松快了许多,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宫门口,将军府的马车已在此等候良久,严良坐在车上左右张望。 严良是顾振国的亲卫,年龄与之相仿,跟在顾振国身边已有三十余载,两人关系很是亲厚。 一见到顾振国,严良快步上前扶住人,“将军,如何?” 顾振国那张向来严肃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老严,咱们回府,收拾东西。” 严良一听便知事情成了,回府路上挥动马鞭的手也用力了几分,马车飞快行驶在大街上。 等两人回到府中,此时的将军府已经空落大半,偌大的庭院冷清不少,只有几个丫鬟小厮在院中走来走去。 顾振国径直走进书房,提笔写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将装好的信封交给严良。 “老严,把这封信寄给阿芸,另外吩咐府里的下人,收拾好各自的行囊,一刻钟后出城。” 不等顾振国继续叮嘱,严良回话,“将军,前几日我就已经吩咐他们收拾好行李,就等您下令,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自从一月前将军跟他说了这事,他就一直在着手处理府中的一应事宜,把府中带不走的贵重之物通通低价抛售,丫鬟婆子不愿离开的,也暗地放了卖身契,只留了几个贴身伺候之人。 严良办事,顾振国很是放心,他换下身上那曾象征着荣耀与威严的盔甲,如今只着一袭灰色长袍,起身朝外走去,“我去知会夫人一声,后门碰面,即刻动身。” “是!”严良拿着信离开了。 顾振国穿过院中种满桂树的游廊,来到静云院,还没进院,就听到里面孩子的叫嚷声。 “阿奶,我要吃肉,这个,还有这个……” 顾振国不用猜,都知道说话的人是顾铮。 他口中的顾铮,是他的孙子,也是将军府的独苗苗,字辰安,年五岁,长得是白白胖胖,圆润可爱。 他摸摸胡须,抬头望天,现今也不过是申时(四点来钟)。 就吃上饭了? 这孩子上辈子肯定是饿死鬼投胎吧! 一天四五顿,顿顿不重样。 还好是投生在他们家,要是放在平常百姓家,那不得把家里吃穷来! 他摇摇头,大跨步走进去,对着温柔给孩子擦嘴的女子说:“阿婉,东西收拾妥当了吗?咱们要走了。” 君婉没抬头,注意力全集中在一侧的顾铮身上,手中夹菜的动作不停。 “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你别急,等安儿吃饱了,咱们再出发,以后山高路远的,风餐露宿,很难吃到这么好的了,还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顾振国看着嗔怪他的君婉,又看了眼肉嘟嘟的小胖墩,满头黑线,“不是给他备了一车零嘴嘛,哪里会饿着他了,就非得赶在这时间吃?” 君婉冲着他翻了个白眼,手往桌子上那么一拍,“你懂什么,饭菜肯定得吃热乎的,那些个凉飕飕的东西,哪里能当饭吃,况且那么一小车,还不够我乖孙孙塞牙缝呢,到时候饿瘦了安儿我要你好看。” 第60章 真是个傻老子! 两人吵的有来有回,处于争论中心的顾铮却异常安静。 只见他左手拿着鸡腿,右手夹着红烧肉,正在拼命咽下嘴里的肉肉,直到完全咽下才弱弱开口,“阿奶,阿爷,别吵了,等我吃完这个鸡腿就走。” 君婉看着懂事的顾铮,在他的背后顺了顺气,眼神中盛满了心疼。 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娘,爹又常年驻守边关,也没有个兄弟姐妹作伴,全靠他们两个老的拉扯到这么大,可怜的很。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摘星星捧月亮的宠着他。 可安儿乖顺,从不调皮捣蛋,唯一的爱好就是吃,这么小的要求,她肯定得满足啊! 于是她将京城有名的厨子都请到府里来变着花样给他做菜吃。 马上就要走了,厨子又不跟着他们南下,让孩子吃完最后一餐好饭,有问题吗? 她觉得没有。 君婉睨了眼顾振国,嘲讽语气拉满。 “安儿乖,咱不听他的,慢慢吃,没人催你,再说了,咱们是经过上边同意辞官的,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搞得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 顾铮瞥了眼耳红脖子粗的顾振国,放下筷子,从宋嬷嬷那接过手帕擦嘴,拉着君婉的手往外走,“阿奶,这鸡腿我可以拿在手上慢慢吃,咱们走吧!” 他先行一步走了出去,朝着愣在屋内的顾振国招手,“阿爷,不是要走嘛,怎么站着不动呢?真是个傻老子!” 顾铮:傻小子,替换成阿爷,那就是傻老子,他真是太机智了。 顾振国刚为自己太过苛刻而自责,下一瞬就想揍这个臭小子一顿。 平日听他说多了傻小子,没想到这傻小子有样学样,还教训起他来了。 刚想出声骂人,被君婉一记眼神扫过来,顾振国立马收回视线,双手负在身后,朝外走去。 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这傻小子计较。 “将军,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府中留了老周和几个洒扫婆子在此,随行共二十人,您看是否还需增派人手?” 严良站在后门口,指挥外面的小厮搬运随身物品,上前跟顾振国汇报。 “够了,按先前的安排,走吧!” 不久,五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先后朝着城门驶去。 马车里的顾铮闲不住,想掀开车帘往外看,被顾振国给拉住了。 “老实些,不要乱动,没事做就吃你的零嘴!” 除了皇帝和其他几个皇子外,应该没人会注意到他们已经离开了,所以这也算是秘密离京。 他不想再生事端,还是安安静静别让人看到为好,也省得一路上打打杀杀的没完没了。 顾铮哼了一声,抓着手中的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臭阿爷,这个不许那个不让的,分明就是针对他。 等有机会,他定要让阿爷好好看清楚,谁才是家里的老大! …… 皇宫中。 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走进御书房,上官鸿正在批改奏折。 “皇上,镇国将军已然离京,是否需要奴才安排人……”太监跪在下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上官鸿握笔的动作一顿,略微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安庆,冷冷开口,“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何时轮到你来教朕做事了?” 安庆匐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不敢抬头,小声地说着暗卫传来的消息。 “奴才不敢,只是刚派出去的人发现了肃王和晋王的人也在跟踪,似乎是想找机会下手,您看是否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他对朝堂之事可谓是洞若观火,自然知道皇帝忌惮将军府。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皇帝怎么可能不把握。 只不过有些话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恶人,也得他来做。 “不必,你派人暗中跟着即可,若是老大和老二想要动手,不到危机关头,便由他们去吧!正好试试他们的手段。” 近来老大老二的小动作不断,不过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他也就由着他们。 想当皇帝,心狠手辣,计谋才智,能人异士,民心臣心,缺一不可。 他也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实力,来觊觎他的皇位。 上官鸿喝了口茶,再次开口,“记住一点,顾振国绝对不能死。”在还没有交出赤焰军之前。 先帝当政之时,和顾振国关系莫逆,极度信任他,并命他暗中培养一支军队,也就是赤焰军,负责抵御外敌侵犯。 这支军队,只听令于赤魂令,持令牌者,便可号令全军。 当时曾流传过这样一首童谣: 赤焰军,赤焰魂,所过之处不留人。 铁蹄铮铮踏敌阵,战火熊熊耀乾坤。 将军令下风云动,四国何人敢争锋。 可想而知,这支军队的实力是多么强劲,令外敌闻风丧胆。 据知情者透露,这支军队有上万人,但实际人数他也不得而知。 先帝在世时,令牌在他手上,先帝驾崩后,令牌却不翼而飞。 他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踪迹,极有可能是被人偷去。 如今已过二十余载,更没人知道这支军队位置在哪,人数几何。 除了顾振国。 作为将领,若是不知道点什么,也说不过去吧! 这样一支军队不握在自己手中,那便是随时都能成为威胁他皇位的存在,让他如何能睡得安稳。 他也曾试着旁敲侧击问这支军队的下落,皆被这只老狐狸打各种马虎眼糊弄过去。 放人离开,他也是存了其他心思,希望能找到这支军队的下落。 若是能收归己用,最好,若是不能,那也别怪他一个不留。 上官鸿眼底闪现一丝杀意,随即被他压下。 “陛下……” 安庆还想说些劝谏的话,毕竟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上官鸿却不欲多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合上双眼,“下去安排吧,朕要一个人静静。” 知道皇帝已经打定主意,安庆便不再多说,恭敬行礼告退,慌忙下去了。 真是倒霉! 都怪他自作聪明,揣度错了皇帝的意图,先一步派人去刺杀顾振国,想卖个好,结果…… 现在他只希望派出去的人还没走远,还能追得上。 第61章 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而另一边的苏家,李香莲同样很慌张。 先前家中无人,王桂花出门的时候随手把院门上了锁,她和苏子轩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 她焦急地在门口张望,来回踱步,试图缓解内心的不安。 见王桂花他们回来了,她立即快步冲到几人面前。 “爹,娘,你们可算回来了,今日我回娘家,您猜我娘跟我说了啥,李家村有人学会了咱家做木犁的手艺,而且只要二十文钱,人都上他家改装去了,搞得我之前还寻思怎么没生意了呢!您看现在该怎么办?咱们也降价吗?” 王桂花没想到就有人琢磨出来了,“那他们家做的木犁怎么样,可是和咱家的一样?” 李香莲点点头,她娘全都打听清楚了,除了做工糙一些外,和家里做的一模一样。 “您都不知道,那家人就是说咱家的木犁散了,拿回来修的,叫李光,小时候人就不老实,现在做事更是,忒不地道,听说还在城里做帐房先生呢,谁知道手脚干不干净!” 苏年年对此消息并未表现出震惊,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 苏国邦看了眼镇定的孙女,稳住心神,安慰李香莲,“老大媳妇,没事,让他去吧,人家能仿出来是人家的本事,反正农忙也快结束了,他做就做吧,只要影响不到咱们就行。” “可是……难道咱们就不做这个买卖了吗?”李香莲仍是心有不甘,愤愤不平地问。 她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她就是舍不得这钱被别人赚了,况且那家人还偷学了她们家的技术。 一个二十五文,家里男人平日做工一天收入也才十文钱,砍柴更不用说。 哪怕她们家同样降到二十文,每天收两三个,那也是赚钱的。 “爹,要不咱们也降价吧,多少也是个进项不是!” 她不想放弃这份收入,但看苏国邦好像不着急,心里更是火急火燎的。 苏年年安抚地牵着李香莲的手,眼睛微眯,透出一丝狡黠的光芒,“大伯娘,你先别急,等着到时候看好戏吧,我保证,这钱是一分都不会少的。” 毕竟,这技术,哪有这么好学,可是要付费购买的。 当初她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人琢磨出来,所以只打算做这一季的生意,然后把技术交给官府。 若是有人照葫芦画瓢捣鼓出来了,她也不好多说。 甚至还会觉得古代人才济济,能人辈出。 但他就是不该把擅自拆卸而无法组装回去的错归结到他家头上,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还舔着脸让人免费给他安回去,当别人看不穿这些小伎俩似的。 天色渐沉,张紫怡带着小四小五回来后,也反映了同样的问题。 如今除了苏家村大多数都改装完成了,李光的生意辐射了周围的几个村子,可以说,这人还是有些经商头脑的。 那现在就不能拖了,他们得趁早把改装技术交给官府,要不然被其他人抢先就得不偿失了,况且这件事还跟村长口头承诺过。 “爷,吃完饭咱们去找村长吧,有一个人仿制出来,就会有第二个,咱们必须得确保苏家村是第一个在官府递交改装技术的,要不然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这话算是提醒了苏国邦,他霎时紧张起来。 抢他生意,可以。 但抢他的名头,那可不行。 苏国邦顿时对面前香气四溢的可口饭菜没了胃口,恨不得立刻去官府献上改良木犁的技术。 只可惜现在天色已晚,要是再早些,他高低要拖着村长去。 他站直身子,双手紧握成拳,“乖宝,要不咱们现在去吧,你晚些回来再吃,反正饭菜也不会跑,你这说的我心里总不踏实。” 自从木犁做好开始,他是天天梦到面见官老爷后被夸奖的画面,心里那个美啊! 万一有人冒名顶替他,那不就空欢喜一场。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坐在同一张长凳的王桂花拉着他的手,一把把人拽回凳子上,没好气地说:“你没听到根生说要注意年丫头吃饭吗?着什么急,再说了,是去村长家又不是去府衙,你赶着去投胎啊,这会子村长家肯定也在吃饭,你好意思去看人吃饭?” 这人做事,永远是风风火火的,饭都不让人吃了,德行! 苏国邦被王桂花一通教训后,把脸撇向一边,默默坐着不吭声了,像极了被家长教训后生气的小孩。 其他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只不过碍于维护苏国邦的面子,皆低下头,不敢笑出声。 “爹,您先吃饭吧,等饭冷了就不好吃了。” 张紫怡劝慰完苏国邦,随即往苏年年碗里舀了一勺鱼丸,“年年,娘最近忙着弄木犁,早出晚归的,怎么瞧着你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快,多吃些,吃完娘再给你盛。” 苏志坚也认真看了眼自家闺女,好像是瘦了些,之前脸上肉嘟嘟的,捏起来手感极佳,现在肉好像少了,学着张紫怡夹了一筷子鲈鱼,这鱼没什么刺,孩子吃起来方便。 其他人见状也不甘示弱,一人往苏年年碗里夹一筷子菜,直到她的碗装不下才停住。 苏年年本来都快吃完了,结果…… 看着堆成小山的菜,她只能尴尬笑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感觉她的节食计划要功亏一篑了。 吃完饭,苏年年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牵着苏国邦走出家门,到了村长家,开门的是村长的大儿子苏大山,苏国邦开口询问,“大山啊,你们家的地耕完了吗?” “叔,前几日就弄完了,说起来还得感谢您,要不是您给改了的话,我这会估计还在地里忙活呢!” 苏国邦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苏大山把两人领进去,“爹,国邦叔来了。” 苏哲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打趣道:“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到我这来了?木犁的活都干完了?” 苏哲这话看似询问,实则带着几分怪罪的意味。 之前说要把改装技术献给官府,结果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直没个动静,改装的木犁却是一个没少的往他家送,今天来,肯定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第62章 从小吵到老,如今还能相安无事 偏偏苏国邦心大,没听出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认真解释道,“村长,我今儿来是希望你明早跟我去趟县衙,把木犁技术交给官老爷,你有空没有?没空的话,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反正他是不能再等了,明天一定要把事情给办好来,至于村长去不去,无所谓。 去的话就是锦上添花,不去的话更好,他就能一个人享受所有的表扬。 不过话虽如此,还是得知会一声的。 苏哲一脸狐疑地打量苏国邦,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阴谋的痕迹,但他显然失算了。 虽然他不知道苏国邦为什么这么急,但献上木犁改造技术的事,他身为村长,定然是责无旁贷的。 这不仅关乎到他,还关系到整个苏家村,他就算是剩一口气,爬都得爬到县衙去,更何况他明日没什么事要做。 想撇下他,没门。 “当然有空,明日清早你们吃完饭就到我这来,咱们坐牛车去。” 村长家是苏家村为数不多拥有牛的家庭,可见生活条件很是不错,说起话来也很是神气。 “好嘞,说定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记得早些出门。” 苏国邦笑的露出一口大牙,内心激动不已。 明天可以坐牛车,不用走路,节省了去县衙的时间,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勤劳的苏家人早已全都起来了。 苏志勇将李贵要的十条鱼装好并称重,李香莲三妯娌在厨房里择豆芽,王桂花做饭,苏志强和苏志坚去挑水,苏国邦在擦木犁上的灰,苏年年则带着家里的孩子打拳。 既然吃饭不能控制,她得从其他方面来补足。 打拳,不仅能强健体魄,若是经常练习,往后出门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更重要的是,马上万物复苏,只要她练好身手,就可以和哥哥们去山里打猎了。 想着能捉到很多猎物的场景,她浑身充满了干劲。 “吃饭了!” 王桂花大声喊着,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苏国邦将擦干净的木犁放在院里,走进堂屋,端着粥三两口就喝完了,如同喝水般,然后催促苏志勇。 虽然他没催苏年年,但做贼似的眼神时不时瞄过来,不由地也让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昨天回到家,苏国邦将和村长说的话跟家里人都说了,知道苏志勇也要去镇上,那不是刚巧顺路,正巧有村长家的免费车呢,不蹭白不蹭。 临近出门,王桂花抓着苏国邦的手,仔细叮嘱。 “老头子,待会你见到官老爷,千万别激动,就老老实实地听着,人家问你啥你再回答,要是不问,你就闭嘴不要说话,听到没啊!到时候实在不行有村长在,左右也不会难为你的。” 这话说的苏国邦一时竟不知他到底是去领赏的还是去领罚的。 虽然说他平日确实比较冲动,但在正事面前,他也是绝对不含糊的好吧!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时候不早,我和老大带着年年走了,你也别担心!” 三人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王桂花也招呼众人去干活。 “好了,老二老三,你们待会去地里看看秧苗长得怎么样了,弄完回来跟我去地里翻土,宁哥儿,你带着几个小的到山上砍点柴回来,不需要太多,够家里烧火就行,香莲和紫怡,就留在家里洗衣做饭,艳姐儿你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豆芽,没事多休息,千万别累着了。” 所有人都忙活各自的事,苏年年这边也到了村长家。 “村长,收拾好了没,咱们早些出发吧!” 苏国邦站在村长家门口,边敲院门边喊。 “咋滴,你这,还拖家带口的?”苏哲就坐在院中,打开大门,看着大桶小篓的苏志勇,又看了眼嘴里鼓鼓囊囊塞满窝窝头的苏年年,不禁扶额。 他们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卖东西,这老家伙分不清主次吗? 苏国邦憨憨笑了下,“你家这不是有牛车嘛,坐咱两个还空的很,待会总要有人跟我一起进去组装木犁给官老爷看吧,我家老大得给我打下手,至于我们家小丫头嘛……得给我擦汗。” 苏哲:…… 编,接着编,又是助手又是丫鬟的,想搭便车都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人的事他姑且不计较,“除了木犁,你带这些东西干啥?” “这不是顺道嘛,放下东西很快的,不耽误正事。” 苏哲被苏国邦的厚脸皮给无语住了,随即想到今天要做的事,心中默念:都是看在木犁的份上,是村里占了便宜,让他们搭趟车也无妨。 默念完,他整个人身心舒畅,也不想继续争辩。 “走吧走吧,到了镇上还有的等呢!” 苏大河驾车,几人朝着镇上而去。 “三伢,你这桶里和篓子里装了啥,还包的严严实实的,见不得人?” 苏国邦丝毫不觉尴尬,重重点头,“这可是往后家里吃饭的活计,自然是见不得人了。你可千万别好奇,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苏国邦的话,止住了苏哲想要探寻的兴致,不在意地撇撇嘴,“不告诉就不告诉,好像谁稀罕知道似的。” “那你就把脑袋转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趁我不注意偷瞄。” “脑袋长在我身上,我就不转过去,你能拿我怎么着!” …… 牛车不比马车,颠簸的很,没有车厢的阻挡,牛的臭味直往人身上窜,苏年年不自觉地往车厢后面挪了挪。 一路上,苏年年捂鼻子,饶有兴致地听两人互扒幼年的糗事,简直跟听相声似的,字字有回应,句句有回音,笑的不亦乐乎。 可惜窝窝头吃完了,要是还有,她还能再炫一个。 她觉得,两人要是去说二人转的话,估计天天能抖不一样的包袱,底下座无虚席。 两人从小吵到老,现在还能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辆牛车上,真是奇迹。 第63章 被苏国邦装到了! 到了镇上,苏志勇本想带着苏年年先行下车,但苏哲却认为还是一起去为好,万一他们一去,官老爷就接见了他们,要验证木犁是否有用的话,苏志勇找人都找不到。 苏哲考虑的比较全面,苏志勇也没拒绝,坐在前头指路,很快就到了如意饭馆的正门。 木桶被布给盖住了,里面的鱼腥味不算明显,苏志勇放心地提着桶走了进去。 他看到正在擦桌子的惠娘,上前几步搭话,“老板娘,我来送东西了,给你送到后院去?” 惠娘抬起头,瞧见来人是苏志勇,嘴角含笑:“苏兄弟,你可来了,我家那个一大早就在念呢,走走走,跟我去后院。” 十条鱼,称完是二十五斤,苏志勇还特意多抓了一条两斤多的,当做送的。 李贵连忙感谢,从惠娘手中接过钱,“苏兄弟,真是辛苦了,这钱你收好,下次来,麻烦你再给我带点你家老二给的黄黄的东西,上次给的剩的不多了,你放心,我不白拿,给钱。” 上次苏子敬送生姜的时候他也在,还有印象,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回答道:“我后日来镇上,生姜五文钱一斤,下次来我给你带一斤,可够用?” 除了豆芽和土豆,生姜他们也是打算卖的。 老二他们之前卖给药铺是五文钱一斤,他这同样卖五文钱一斤,不赚不亏。 “行,麻烦了。” 李贵乐呵呵地把人送到门口,快速转身回去处理鱼了。 没过多久,几人又来到翠竹轩,苏哲看着眼前两层楼高的酒楼,简直不敢相信,三伢家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居然能跟这么大的酒楼做上生意了? 他禁不住好奇的驱使,跟着几人下了牛车,走了进去。 此时林舒阳正坐在柜台前看账本,拨弄算盘的手有气无力,脑袋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店里的伙计在打扫卫生,见有来人,扔下抹布,客气地解释,“几位客官,对不住,小店暂未营业,烦请几位晚些再来。” 眼下不过辰时(七点来钟),酒楼一般巳时(十点)营业,他们并不提供早餐。 苏国邦瞥了眼跟上来的苏哲,想在他面前装逼,故作老成地把手背在身后,“我知道,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林掌柜的,喏,不就在那吗?” 说完,他绕开伙计,快步上前熟络地跟林舒阳打招呼,“小林,在忙呢,好久不见!” 林舒阳无精打采的顶着两个黑眼圈抬头,见着来人,满脸问号。 不是昨天才见了吗?这老人家记性也太差了吧! 但他还是礼貌地说:“苏大伯,你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无事,就是过来看看你,顺道给你带了点菜,中午叫楼里的大厨炒给你吃。” 苏国邦整的跟来店里巡查似的,腰杆挺的笔直,随手把竹篓放在柜台上,掀开布的一角,露出里面还沾有水珠的新鲜豆芽。 林舒阳伸头往里面瞧,眼睛倏地亮了,呦,好东西啊。 “您这多少钱一斤啊,我买了!” 苏国邦又回头看了眼正死死盯着他的苏哲,转过身拍了拍林舒阳的手,“这么客气作甚,都是一家人,什么买不买的,送你吃,吃完了过几日家里又长了!” “不过我们还有事,你快找人拿东西装去,竹篓我还要拿走呢!” 林舒阳把伙计叫过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伙计就拿着竹篓去后厨了。 没一会,他拿着竹篓重新回到前厅,恭敬地拿给苏国邦,对着林舒阳说,“掌柜的,东西都放好了。” 苏国邦接过竹篓,发现竹篓比之前装了豆芽还重,且里面的东西似乎还会动,他眼底闪过一瞬的惊讶。 伸手想拉开盖着东西的布,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此时林舒阳开口了,“苏大伯,您不是还有事要忙吗?快去吧,一只兔子,不是什么值钱玩意,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就当我的一点心意,过两日,我派人到村里去接你们。” 这不是巧了嘛,今早猎户刚送来三只活的野兔,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正好送只给苏家。 现在有野兔又有豆芽,中午他可得请交好的老餮过来尝尝,为几日后的新菜品预热一波。 苏国邦却面露纠结,他想在苏哲面前秀一波,但也没想着占人家的便宜啊,谁知道林舒阳这么给力,给足了他面子。 “你这……”苏国邦还想说些什么,苏年年拉住他的手给了他个安抚的眼神。 另一只手摸了摸干瘪的荷包,里面躺着昨天买完土豆剩下的半两碎银子和几枚铜板。 她一脸肉疼地从里面掏出那半两银子,趁着林舒阳扶着苏国邦走出翠竹轩的功夫,快速踮脚将钱放在柜台上,跑了出去。 这些大人,扯来扯去的真是麻烦,昨天剩的钱,还他好了。 等林舒阳发现躺在柜台上的银子,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弧度。 这家人啊,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了,说坑人吧,又知道给他送豆芽还留钱,说不坑吧,又要他三成利,真是矛盾! 上了牛车,苏哲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三伢,你什么时候跟翠竹轩做起生意来了?” 苏国邦头抬的高高的,仔细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吐出两个字,“昨天。” 苏哲一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你们俩看起来这么熟络,怎么可能是昨天认识的,蒙我呢!” 苏国邦看着苏哲这副生气模样,心里快要乐开花了,无所谓地摊手,“就是昨天认识的,昨儿来村里的马车,你不知道吗?事实就是这样,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他们家之前卖过野鸡给翠竹轩,但他确实是昨天第一次见林舒阳,这话应该没毛病吧! 坐在前面的苏大山和苏志勇对视无奈一笑,赶着车往府衙方向走去。 第64章 用海姆立克法救人 途经闹市,人多拥挤,路上不知出了什么事,人都围成一个圈,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堵在路中间,牛车也过不去,苏国邦,苏哲还有苏年年只好下车,步行通过。 苏志勇则带着苏大河绕路,约好到前面路口汇合。 苏年年刚靠近人群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哭喊声,“皓儿,坚持住,娘一定会救你的!!大夫,有没有大夫,救人之后必有重谢。” 可能是女子哭声太过凄厉,苏年年不自觉停下脚步,仗着人小的优势,灵活地挤进人群中,到了最前排。 她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一个三十多岁梳着妇人髻的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那男娃小脸涨的通红,小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领,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眼泪,嘴巴张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苏年年前世练习身手,跟着也学过一些急救手段,海姆立克法就是其中最基础的,可惜她现在也是个小娃娃,根本不够力气抱起另外一个孩子。 得找人帮忙。 四周都是人,但没有人主动上前,不能说他们不想帮忙,可能是怕摊上事,就跟现代扶不扶的问题同理,所以还是得让孩子的娘来。 看着孩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也越发急促,她顾不得想太多,迈着小短腿跑到妇人跟前,仰起头奶声奶气地说,“姨姨,弟弟很难受,我知道怎么救弟弟,按我说的做。” 那妇人抱着生命体征不断减弱的孩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虽然她面前的是个小女娃,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皓儿死在她眼前却什么都不做。 苏年年伸出小手,拉住妇人的衣角,让她把孩子放下来,努力踮起脚尖,用稚嫩的声音说:“姨姨,你要这样做……” 苏年年一边说,一边示范,她让妇人双脚前后分开,保持膝盖微微弯曲,使孩子坐在自己弓起的大腿上,接着她拉着妇人的手臂环绕在孩子的腰部,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拇指侧顶住孩子腹部正中线肚脐上方两指处,另一只手抓住握拳的手。 “姨姨,就是现在,用力,像这样。” 苏年年带动妇人的手臂,向内、向上极速拉动,做出冲击小娃娃上腹部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带着坚定的力量。 周围的人越发聚拢,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妇人的脸上因用力而变得通红,额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不敢卸力,因为她知道,要是连她都放弃了,她的孩子必死无疑。 随着妇人不断地重复海姆立克急救法的动作,突然,「哇」的一声,她怀中的孩子吐出了半颗红枣,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围观的人看着孩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都松了口气。 妇人看着地上红彤彤的干枣,脸色很是难看,刚刚买完后,皓儿吵着要吃,她就给了他两颗,没多想,谁知道这枣差点害了孩子的命。 她紧紧将孩子搂在怀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发颤,边哭边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啊!有娘在,不会有事的。” 安慰完怀里的人,妇人抬起头,想要感谢救了她儿子的小女娃,可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抱着人站起身,四下寻找,还是没有找到,只能作罢。 “夫人!夫人!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丫鬟小绿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妇人转身看去,小绿已经拉着一个老大夫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 “小绿,皓儿已经没事了,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得麻烦大夫给他看看!” 大夫年纪挺大的,被小绿拉着跑了几条街,身体早就快吃不消了,喘着粗气说:“眼下小少爷看着并无大碍,烦请夫人移步医馆,容老夫细细把脉后再说。” 刚刚听小丫鬟说来人的身份,他光想着救人了,走的那般急,什么东西都没带,大街上也不方便诊脉,还是先回医馆为好。 “麻烦大夫了!”妇人抱着孩子,腿软地被丫鬟扶着,跟在老大夫身后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前,又回头往人群中看了眼。 …… “年丫头,你咋知道那孩子是被噎住了呢?” “你刚刚那招是谁教你的?” 坐在牛车上的苏哲都快成了个好奇宝宝,问东问西的。 今天的事几乎颠覆了他对苏国邦一家人的看法,本以为是老实本分的穷憨憨,结果人家是闷身发大财,真人不露相啊! 是他看走了眼了! 苏年年略微思索,把锅甩到苏根生身上,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苏哲,“我之前被噎住,就是这样,根生爷爷就是用这个方法救我的。” 反正根生爷爷医术高超,知道救人的法子并不奇怪,村长总不可能吃饱了没事去找苏根生求证吧! 苏哲了然,他就说嘛,年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可能会医术,都怪苏国邦刚刚整那出,把他搞得神经兮兮的。 听到这话的苏国邦狠狠松了口气,还好年丫头机灵,找了个好借口。 先前人多,他看着苏年年挤到人群最前面,不放心地也往里挤,结果被人给架了出来,这还不算,那人还口出狂言说他一个老人家,还学人家凑热闹,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怕被人给挤出好歹来。 简直把他气的不行,他明明是老当益壮,看热闹都还搞上歧视了,真是世风日下。 刚想理论,就看到年丫头在指挥救人,那时他的心啊,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生怕那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妇人会拿年丫头出气。 好在人救回来了,他立马把人给拉走,救人可以,但不能把孩子的事暴露了。 “好了,你总问我家娃娃作甚,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啥的!” 苏国邦不希望苏哲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苏年年身上,大声提醒此行目的。 苏哲:要不是你们几个又卖东西又送东西,还救人的,至于耽误这么久时间嘛,还怪他多嘴,真是无语。 第65章 官老爷,我来献宝了! “到了!” 苏大河喊了一声,把有些犯困的苏年年给惊醒了。 官府衙门坐落于小镇一隅,远远望去,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破败与沧桑。 衙门的大门,原本朱红的颜色早已斑驳脱落,裸露出下面腐朽的木板,门前的两座石狮子也落满了灰尘,顶上的牌匾虽然陈旧,但上面的字却是苍劲有力,颇为好看。 这就是古代的官府,也就那样吧! 似乎是看到了几人眼里的不屑,苏哲好心解释道:“你们别看这府衙破,许大人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官,这些年一直都是自掏腰包让镇上的大夫去乡里义诊,还建立了义善堂,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这是咱们村有根生在,才没派人去过。” 苏哲提起口中的许大人,就跟如数家珍般,自豪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儿子呢。 “好了,咱们回去路上再说,现在快进去吧!” 苏哲被打断,也知时间不早了,走上前去,对守卫的兵卒恭敬地说道:“官爷,在下是苏家村村长苏哲,最近村里人制作了一个新的木犁,自觉对农事大有裨益,特来求见官老爷,想将此物献上,烦请官爷通禀。” 胡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虽衣着朴素,但眼神中透着一股真诚和质朴,便转身入内通报。 不一会儿,他出来,示意苏哲几人跟着他进去。 穿过几道门,他们来到了官府的大堂。 大堂十分宽敞,地面是青石板铺就,石板边缘有些许裂痕,堂中摆放着几把木椅,许如清正坐在主位上,身着一袭浅蓝色泛旧官袍,头戴乌纱帽,年纪三十来岁,面容和煦,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草民拜见官老爷。”几人赶忙下跪,将木犁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低头行礼,除了苏年年,她正在好奇地四处打量。 “哦?就是你们说的改良木犁?都起来吧,说说你这木犁有何不同之处?” 许如清扫了眼底下的人,对苏年年不跪的事没有计较,视线专注于木犁上。 苏哲望向苏国邦,后者立马开始吹嘘起来,“官老爷,不是小老儿吹啊,这玩意可是经过多番改良的,您看这犁底,不仅方便调整方向,入土更深了,还有这弯曲的犁身,是根据耕牛的力气和耕地的原理精心设计的,耕牛拉着它,可比拉旧木犁轻松不少,一天下来能多耕好些地呢。这要是推广开来,咱们种田的速度肯定能大大提高。” 这人不去做生意真是屈才了。 许如清听着苏国邦声情并茂的推销,轻笑了下,走下座位,来到木犁跟前,仔细端详起来。 他用手摸了摸犁头,又沿着犁身的弧度查看了一番,眼神中渐渐有了一丝赞许。 “嗯,你这倒是花了心思。不过,这东西本官未曾实验,也不敢贸然推广!”许如清一边审视着木犁,一边说道。 苏国邦拍着胸脯赶忙回答道:“官老爷您放心,我已经让村里人以及附近村里的人都改装试用过了,您不信可以派人查验。您一向心系百姓,若是这改良的木犁能得到推广,对咱们这种靠地过的农人,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啊。” 许如清听了他的话,沉思片刻后,脸上笑容更深:“你这话说得倒也在理。来人啊,去把师爷请来,让他也看看这木犁。” 不一会儿,师爷匆匆赶来。 师爷姓云,是个瘦高的老者,眼神中透着精明。 他看到木犁的时候,脸上有一瞬的错愕,但他很快调整情绪,认真打量起来。 苏年年觉得他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应该是错觉吧,她摇摇头,没有深思。 然后听到他对着许如清点了点头:“许大人,这木犁确实有许多巧妙之处,若是推广开来,或许真能对农事有所助益。” 许如清听闻师爷的话,心中有了主意。 他转身对苏国邦说:“你这木犁本官收下了,麻烦你把制作步骤画出来或者去后院教本官做,下午我找人实验后再行定夺,放心,要是真的有效,本官定为你……为苏家村请一块牌匾,到时候全镇的老百姓也会感念你们的大义……” 苏国邦几人连忙跪下谢恩,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心中暗想,要是他们村有这样一块牌匾,走到哪都可以抬头挺胸了。 苏年年看着几人兴高采烈的模样,简直没脸看。 瞧他们不值钱的样子,一个牌匾就收买他们了。 她还以为会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奖励,比如说赏金啊。 实在不济,送点大米、肉啥的也过得去。 谁要一块破牌匾啊,真不知道这玩意是能吃啊还是能用,送给她当柴烧她都不稀罕,哪里值得他们千恩万谢的。 他们要真喜欢,拜她的话,她也可以给他们送,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苏国邦不识字,更别提画图了,所以许如清带着他们去了县衙后院。 后院靠东是他的住所,当初到此地之时,为了尽快熟悉县衙内的大小事务,所以他没有选择另觅宅院,而是将家人一并安置在县衙内。 如今住了七八年,住着住着,也就习惯了。 这么多年,里面的东西该添置的都添置妥当了,苏国邦从杂物房中挑出所需的物品,坐到庭院里就开始教许如清。 因为他并未像在家时提前准备好零件,只能拿着木头慢慢削,从头到尾向许如清解释,其他人则围在旁边观摩。 苏年年无聊地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看这架势,至少得一两个时辰起步。 早知道,她就不跟着来了,留在翠竹轩跟林舒阳一起看账本也比待在这强。 正当她心思神游之际,从她身后探出一个小孩的头,正歪斜着脑袋,用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她,她一时没察觉,对视上的瞬间身体一颤,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好险,差点魂都要被吓掉了。 仔细一看,诶,这小孩怎么有点眼熟! 第66章 不太聪明的小弟 “皓儿,走慢点,小心别摔着了。” 后面传来温柔的女人声音,她一转头,正是之前在大街上救下的孩子母亲,没想到穿的如此朴素的,竟然是县令的妻子。 她说呢,看这孩子怪眼熟的。 之前孩子的脸是通红的,现在看来白白净净的,颇为乖顺,一眼竟然没认出来。 “娘,找到救我的姐姐了。”许文皓的小手紧紧抓住苏年年的袖子,生怕苏年年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沐蓉听罢,快走几步,果然是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的小姑娘。 刚刚去医馆,大夫说皓儿只是被惊着了,开了些安神的药就出来了。 她不死心地抱着皓儿在镇上比较热闹的地方转了转,都没找着人,就让绿儿按自己描述的找,她带着皓儿先回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小丫头,你刚刚救了皓儿,姨姨都没来的及好好感谢你,快跟姨姨回屋,姨给你拿好吃的。” 沐蓉左手拿药,右手牵着苏年年,绕过几人就往屋里走,许文皓亦步亦趋地跟着。 屋内的陈设极为简单,如果苏年年不知道这是县令家,可能会以为是苏家的复制粘贴。 穷!真穷! 县衙穷,当官的也穷。 这下她能证明许如清真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当官当成这样,要么是上面不管,要么就是许如清被打压了,无论是哪种,他的官路差不多要走到头了。 沐蓉从柜子里拿出几块糕点,用帕子包着放在苏年年面前,“丫头,快尝尝,甜的。” 苏年年伸手拿了一块,浅尝一口,是黄豆糕,整体感觉硬邦邦的,不过确实甜,齁得慌。 她慢条斯理地吃完一块后就不再上手拿。 “丫头,不用省着吃,姨姨这还有呢!足够你吃了!” 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在苏年年耳中犹如阎王在催命,她不是够了,她是够够的了! 这么几块下去,糖尿病都要吃出来了。 “姨姨,你叫我年年吧,我不喜欢吃甜的,全部留给弟弟吃吧!” 许文皓:弟弟的命不是命嘛! 沐蓉看出苏年年一脸真诚,没有说假话,也不再劝。 她今天就买了红枣和糕点,红枣她是不敢给孩子吃了,糕点孩子也不爱吃,那她去做饭吧,反正现在天也不早了。 “年年,你跟弟弟在院子里玩,姨姨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沐蓉不知想到什么,问:“对了,年年,你怎么在这呢?” 外面的人她看到了,只不过他们都在忙,她也不好打扰,只能从小丫头这了解情况。 苏年年手指着外面的几人说:“我是跟爷爷他们一起来的,我爷爷做了很厉害的木犁,可以让地耕的更快呢!送到县衙来给许大人。” 原来是这样,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孩子,家里的大人也绝非等闲之辈。 “那你们中午就留在这吃饭,姨姨多做几道菜,你也尝尝姨姨的手艺。” 沐蓉对自己的厨艺很是自信,这自信的来源,就是他们家的两个男人,每次她做饭,他们都是赞不绝口的。 所以她平日很少动手,都是小绿做,只偶尔心情好的时候秀一波自己的厨艺,这样才能让父子俩记忆犹新。 今天,是时候让小丫头尝尝她的手艺了。 许文皓黏黏糊糊地贴着苏年年,在他眼中,苏年年简直就是天上专门派来拯救他的仙女,要不然怎么会在他差点没命的时候救他。 娘常对爹说让他抱大腿,抱上大腿就能够飞黄腾达,虽然不知道飞黄腾达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飞啊,他也想飞。 于是,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抱着苏年年的大腿不松开。 心里美得很,这大腿,他抱定了。 这波操作把苏年年给弄懵了。 夭寿,这孩子不会是喉咙卡枣卡到脑袋里去了吧! 这又不逢年过节的给她行如此大礼。 还好姨姨去厨房了,屋里就剩他们俩,要不然这架势,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小孩,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要不然我喊你娘过来揍你了啊!” 许文皓死活不肯松手,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要抱大腿。 苏年年快被这童言童语给逗笑了,好气地哄着他,“行,你起来,叫声老大,给你抱大腿。” “真的?”许文皓怀疑地仰头望着苏年年。 他不敢相信抱大腿原来这么简单。 那他爹每次都是宁死不从,寻死觅活的表情,逗他玩呢! “真的,你再不起来,我就不跟你玩了哦!”苏年年拽着许文皓的衣领,试图把人拉起来。 许文皓立马松开手,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亲切地喊「老大」。 果然,老大比姐姐听着舒服不少。 苏年年对这个称呼很是满意,终于体会到许如清刚刚受到百姓拥戴的感觉,她很喜欢。 许如清笼络爷爷他们用了一块不值钱的破匾,那她也得给新收的小弟一点东西,而且绝对不能比许如清磕碜。 她坐在凳子上,打开荷包,取出里面的一文钱。 “小弟,来,这是老大赐你的,上前领赏。”苏年年双手叉腰,神气十足,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皇帝,正在奖赏自己的大臣。 许文皓听到领赏二字,下意识就跪了下去,身体匐在地上喊:“谢谢老大,老大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苏年年被他的操作给整笑了,这小弟怎么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嘴里的甜味经久不散,很想吃点什么来压住这个味道,她突然想起来府衙不远处有卖烧饼的,闻着贼香。 又给钱,又买烧饼吃的,够排场吧! 她跳下凳子,把人扶起来,“小弟快快请起,以后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这钱你留着买糖,老大带你出去买烧饼吃。” 牵着许文皓大摇大摆的走出县衙,来到烧饼摊前面,“老板,来两个烧饼,多少钱?” 卖烧饼的大娘见着许文皓,脸上的笑自觉收敛几分,“两文钱!” 苏年年将钱递给她,两个人抱着饼就坐在县衙门口啃,特别是许文皓,就跟没吃过似的,啃完后还舔了舔手指,哪有半分县令公子的样子。 第67章 和县令搞好关系,才是真的抱大腿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又看了眼旁边的小萝卜头,陷入了思考中。 跟县衙搞好关系很重要,毕竟以后用得到的地方很多,和小弟打好关系是第一步。 接下来,她要跟许如清搞好关系,这才是真的抱大腿。 吃完后,两人再次回到庭院中,苏年年让小弟去洗手,自己则把苏志勇叫到一边,“大伯,我刚刚转了一圈,发现县衙上下都没几人,这改装木犁的活,单靠县衙是完不成的,那不如跟县令说交由苏家村来做,改装费十五文,咱们家靠技术赚五文,改装的人家赚五文,县衙也赚五文,比李家村改装的便宜,多方受益,如何?” 苏志勇沉吟片刻,他不知道这事是否可行,但他可以试着提一下,毕竟一开始,他们的木犁还卖三十文呢,现在降到十五文,便宜了一半,百姓应该更接受一点。 “年年,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待会我找机会提一嘴,成或不成,看官老爷怎么说。” 苏年年看着一脸认真参与讨论的许如清,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若是他想免费给老百姓改装,附近有这么多村子,至少上千户,那县衙不得连轴转。 不仅如此,底下的人没钱还要累死累活做事,谁愿意啊! 到最后,势必要收钱,吃力不讨好,那不如一开始就收钱,降了这么多,既彰显官府为百姓着想,又能给苏家村带来收益,双赢的事! 他会同意的! …… 云来酒楼。 云师爷从县衙出来,一路跑着冲进酒楼,满脸焦急地扯着掌柜的,也就是他的侄子云来进了二楼包房内。 他看着还是嬉皮笑脸的云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声质问:“你前两天不是跟我说有改良的木犁,东西在哪呢?制作技术你可知晓了?” 云来收起笑低垂下脑袋,对冲他发火的叔叔有些发怵,良久之后摇摇头。 他给了那人五天时间,现在也就才第四天,明天才去找人呢,叔叔今天吃炮仗了,怎么突然就问起这件事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云师爷被自家这个不成器的侄子气的半死,本来这物件他是打算拿到府城的周大人那领赏的,况且周大人一直想要将许如清给撸下来,那这不就是他表忠心的时候。 没想到,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若是许如清抢先一步将制作方法上交朝廷,那还有他啥事! 他原本还想着若是他这件事做的好,说不定能博一博县令的职位! 心中越发气恼自己没有早出手,更气恼这个侄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是纠结谁的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拿到制作木犁的法子,然后赶在许如清前面上交周大人。 “你现在赶快去把制作木犁那人给找来,一定要快!”云师爷使劲抓着云来的手,弄得云来有些吃痛,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他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他叔这架势,是火烧眉毛了。 上次在赌场见到的那人,是赌场的熟客,所以他轻而易举就查到了那人的底细。 当云来坐着马车来到了赵二狗家时,屋内的东西凌乱不堪,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他立马吩咐手下的伙计去敲旁边人家的门询问情况,得到的,只有一句不知道。 云来气的咬牙切齿,心想,这王八蛋估计是交不出木犁的制作法子,所以跑了。 “阿大,阿二,给我把他家砸了,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骗老子,要是哪天给老子抓住了,非得让他好好见识一下老子的手段。” 这赵二狗跑了,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叔叔交代。 他只能把气全撒在赵二狗他家上。 等赵二狗家的东西都被砸的稀巴烂,他的火气才勉强压下去一些,盘算着如何跟自家叔叔说这情况。 毕竟,这错也不在他,都怪赵二狗言而无信。 当他乘车经过村头时,视线扫过地头农作的村里人,心里有了主意…… 而此时的赵二狗,正躺在某个不知名的破庙中,脑袋烧的晕晕乎乎,连路都走不了,更别提想起要上交木犁制作法子的事了。 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逃过一劫。 …… 县衙内,一个多时辰的捣鼓,许如清对木犁制作的技术有了一定的了解,但真要他上手去做,还是有难度的,所以他把人留下了,想着中午吃完饭,带着他们去地里试试。 苏年年此时在看书,刚刚小弟带她到处转悠,偶然间看到一个屋子里有书,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书,她就随便挑了本异国志看。 一旁的许文皓有样学样,不过他看的是小儿插画,两人各看各的,互不打扰。 从书中,她知道了这个朝代的基本信息。 这个世界分为四个国家,北越国,乾国,寒山国,风漠国。 其中北越国以平原广袤占据榜首,寒山国靠畜牧业发展,风漠国则凭借矿产资源占据重要地位,乾国因多山地丘陵,水患频生而居末位。 正当她看的起劲,就听到外面传来叫他们吃饭的声音。 她将书放回原位,拉着昏昏欲睡的许文皓出去,苏国邦他们已经到组装这一步。 “修远,先吃饭吧,待会饭都凉了。” 许如清听到沐蓉叫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捶了捶发麻的大腿,招呼还在忙活的苏国邦几人,“苏大叔,先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再继续。” 苏国邦简直受宠若惊,诶了一声,巴巴地跟在许如清身后去井边打水洗手。 饭桌上,许如清坐在上首,苏哲和苏国邦分别坐在一左一右,其他人坐的很随意。 “大伙快尝尝,夫人难得亲自炒菜,别拘束,都放开了吃。” 许如清换下官服后,整个人开起来更加平易近人了些,热情地招呼大家吃饭。 桌上除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外,还摆了一小壶清酒,是沐蓉特意准备的,在场的大人一人斟了一杯,两个孩子碗里的则是水。 第68章 在木犁的生意中插一脚 她站起身,冲着苏国邦郑重地行了一礼,“苏大叔,今天多亏有您孙女在,要不然我们家皓儿怕是凶多吉少了,这杯酒,我敬您。” 说完她端起酒杯敬了苏国邦一杯,而后又斟了一杯,眼眶通红地对着苏年年说,“年年,姨姨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哪里是救了皓儿,你是救了我们全家啊!” 他们家原本有二子一女,老大和老二无故夭折,就剩下皓儿一个。 她都不敢想,要是皓儿也出事了,他们家还怎么活! 许如清听的云里雾里的,直到绿儿把今天在街上的事说了,他才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对苏国邦乃至苏家村是充满了感激。 “苏大叔,苏村长,两位兄弟,还有小丫头,你们不仅救了我儿子,还将自己村改装的木犁技术献给官府,这杯酒,我敬你们!” 许如清不太会喝酒,一杯酒下肚,被呛的咳了一声,脸也微微泛红。 苏年年一直在埋头干饭,刚刚看许文皓一副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还以为姨姨做的菜会很难吃,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吃。 吃饱饭后的苏国邦继续教他们组装木犁,苏年年带着小弟喂竹篓里的兔子。 等苏国邦做好后,他们马不停蹄拿着新做好的木犁,驾着村长家的牛车,前往城外不远处的田间试验。 果然如苏国邦所说,又快又好,许如清频频点头,很是满意。 苏志勇想起上午苏年年的话,趁着间隙,试探性地问:“大人,这木犁您觉得如何,是否能推广?” “甚好,待我回去写个具体的改装章程,趁着农忙还未结束,将木犁改装的消息传出去,也好让周围的百姓们早日用上新的木犁。” 许如清看到了苏志勇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还以为他想问牌匾的事,继续说:“先前答应的牌匾,届时本官定亲自送到苏家村,好好感谢苏家村的父老乡亲,也让大伙知道苏家村的功劳。” 不过,现在还不能把木犁改装的法子上报朝廷。 其一,稳妥起见,他得先在管辖的范围内先行试验,确保木犁技术真实有效,没有漏洞,再行上报。 其二,眼下农忙即将进入尾声,就算他立马遣人将法子上报朝廷,山高路远的,等朝廷收到折子,还不知是猴年马月,已然错过了今年的农耕,那便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府城那边对他已然不满,就差一个契机将他罢免,若是送到府城去,说不定他交上去利国利民的法子,摇身一变,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官多年的他,早知其中水之深,不敢轻举妄动。 也只能暂时委屈了苏家村,待他上报朝廷,那奖赏便不止一块牌匾这么简单了。 “大人您误会了,草民没有催促您的意思,只是想问您对于木犁改装事项的看法。” “您刚刚也瞧见了这改装法子耗时长,若非草民爹对此早已烂熟于心,怕是要花的时间只会更长,所以您觉得改装这活计应该如何进行?” 许如清刚刚一直在考虑后续如何上报的问题,却将当前最重要的一环给忽略了,经苏志勇提醒,他才低头认真思考起来。 府衙上下统共二十多人,管辖的区域内有四十多个村子,除去已经改装的村子,若按一个村四十户人家算,保守估计,也将近有千来户人家,那就相当于有千来个木犁,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啊! 单靠县衙的人手,显然不够。 许如清把目光转移到苏志勇身上,笑容和煦,“苏兄弟,你无须如此客气,也别草民长,草民短的,你我都是大乾子民,为百姓谋福祉,不分尊卑,你有何见解,不妨直说。” 苏志勇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心中自然有了盘算,所以许如清也没绕弯子,想听听他的看法。 苏志勇挠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说不上见解,草民……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想为苏家村谋个差事,这木犁之前我家改装一个是三十文,但现在交由大人,自然是不能像以往一般,这东西改装耗时耗力,我寻思着能否降价改装,既完成改装事项,也能得一份收入,不过此事还得大人您来评判,草民全听大人的。” 许如清垂下眸子,似乎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良久,他看向远方,缓缓开口,表情也恢复了在府衙的严肃,“苏家村有多少人口,此事若是交给苏家村,定价几何,你们又能给本官什么样的保证?” 这话苏志勇不敢乱说,他只是简单地试探一下,具体的还得跟村长和村里人沟通,等村里人商量出一个具体的流程来,才能继续这个话题。 “苏家村现今共有五十三户人家,四百多口人,至于价钱,草民预想是十五文,官府五文,改装加运送十文,这主意草民也是刚想到,还未与村里人商讨,若是大人信得过草民,今日回去便商量此事,成与不成,明日必给大人回复。” 许如清不置可否,这件事他还得再想想,东西是苏家村捣鼓出来的,自然最为清楚制作的方法,如果苏家村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他也能省心不少,但在细节方面还需要慎重考虑。 “你们苏家村肯将木犁交出来,就足以让我信任你们,今日你回去先想个章程出来,明日到县衙找我,到时咱再好好商讨。” 苏志勇见有戏,连连应是,欣喜地小跑着去跟村长说这件事。 事情都办妥了,苏国邦他们也是时候回去 了。 县衙内,许文皓抱着兔子不肯松手,委屈巴巴地看着苏年年,“老大,咱们说好了,这兔子生了宝宝要送我一只啊!” 正在思考这只兔子该红烧还是烤着吃的苏年年:…… 但她也不想打击许文皓的童心,只能敷衍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你放心,这兔子要是生了,我保证送你。” 如果生不了的话,那就不能怪她了,都是兔子的问题。 许文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欢天喜地把兔子交给苏年年,挥手和他们告别。 第69章 村口开会商量木犁改装活计 1 苏哲对承接木犁改装的活极为上心。 一回到村里,连水都顾不上喝,扯着苏国邦就立马挨家挨户通知到村口开会去了。 这次开会,是关系全村的大好事,他也希望全村人都能沾沾喜气,畅所欲言,一起弄出个点名堂给官老爷看。 祠堂太小,还是村口合适。 虽然村里大多数都已经改装,但还是有不少人家都还在地里忙活,等所有人都聚齐,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此时天色渐暗,村长和苏国邦站在最前头的树桩上,脸上均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就连褶皱里都盛满了开心,这份激动劲感染了陆陆续续赶来的村里人,都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块闲聊。 “最近也没听说村长和三伢家发生了喜事啊!瞧这哥俩有说有笑的,肯定是大事。” “他们俩不是不对付嘛!咋个挨到一块子去了?” “莫急嘛,等人来齐了自然会说撒!” …… 村长见人差不多都来齐了,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对围拢过来的村里人说:“大伙啊,都安静一下,听我说。” “今天咱们村发生了两件天大的好事,第一件呢,是国邦家的木犁献给县衙后得到了官老爷的认可,这犁是以咱们苏家村的名义送上去的,过几天官老爷还要亲自来给咱村送牌匾,褒奖咱们村。” “这第二件呢,就是志勇替咱们村谋了个好差事,咱们村承接下做木犁的活,帮县衙替其他村子改装,所以我也想问问大伙的意见,如果大伙愿意,咱们就尽快商量出一个章程来,明早呢,还得回复官老爷。” 此话一出,立即在底下的人中炸了锅,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高兴,有震惊,有疑惑,还有担忧。 “大家安静,一个一个说,你们七嘴八舌的,我咋个听的清,各家的管好自家人,要不然咱就别商量了!” 苏哲的声音被人群的议论声淹没,费了好大劲,才让在场众人安静下来。 苏喜苟站在最前头,听的也最清楚,率先提出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村长,这木犁是白做呢,还是有钱拿?” 他知道帮县衙做活是有面的事,本不该拒绝,但他们也有家要养,若是没钱,他只能挑空闲时间帮帮忙。 苏哲点点头,这个问题他和志勇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商量过了。 所以他非常坚定地说:“都说了是好差事,自然不会让大家白忙活,钱的事,我预先跟志勇商量的是,保证每个木犁至少能赚五文钱,而且按照国邦的法子来,他一个人一天至少能做五六个木犁,若是家里人多,那你算算……” “但是,具体的钱,还得大伙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不能太高,毕竟咱们是替县衙做事不是!” 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们要干,这活计可比砍柴卖菜更赚钱,而且坐在家里,轻轻松松赚钱,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家里人多的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要是这样算,他们做木犁一天的钱就能抵上辛苦在外做工几天的钱了。 底下有人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相互对掐,试图证明他们没有听错,感觉到痛后立马对视而笑。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即将赚钱的喜悦中时,苏家族老面上的表情却越发凝重了,“狗蛋,县衙做事要求严格,若是这木犁没做好或是出了差错,那咱们是不是得承担严重的后果?” 听到狗蛋二字,苏哲面色一下子由晴转阴,又看见旁边苏国邦偷偷地憋笑,差点想揍人。 狗蛋,狗蛋,该死的狗蛋,他花了多长时间让大家伙只记得叫他村长,结果他叔一句话把他打回原形。 心中默念,他是族老,他是族老,不能欺负老人家。 但在底下人的眼里,村长的表情就是在害怕县衙的惩罚,原本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那些刚刚还满脸兴奋的村民们,笑容僵在了脸上。 偏偏苏国邦还在一旁拱火,“狗蛋可不是我说的哦,可不能赖在我身上,狗蛋!” 苏哲一咬牙,扶着族老到了一旁,小声嘀咕:“三叔公,不是说了别喊我小名嘛,你这让我在村里人面前如何立威!” 三叔公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凑近苏哲,大声说:“狗蛋,你说大点声,叔耳背。” 苏哲:算了,别说了,越说越难受。 他扶着不明所以的三叔公,再次回到大伙面前回答问题。 “我跟国邦商量过了,到时候领取木犁和交还木犁拿钱,都是得验收的,合格的就能拿钱,若是偷奸耍滑不好好干的,第一次返工,发现第二次,就取消他改装木犁的资格,不过我相信,咱们村没有这样的人,大伙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附和,心里对其中利害关系门清。 这是帮县衙做事,不是在玩扮家家,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要是真有人做这样恶心人的事,被村里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事小,连累整个苏家村,那就是罪人,祠堂里的牌位都会被移出去,这可是比死还要可怕的惩罚。 因为这意味着死后都不能被家族所接纳,灵魂将永远漂泊无依。 不过有苏国邦在,大伙也算是稍稍放下心来,他在做木犁这块算是老师傅了,有他把关,肯定没问题。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说这么久,他们根本不会做木犁啊! “村长,国邦爷爷能教我们做吗?”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苏年年在她爹怀里,寻声望去,瞧见了一个穿着满是补丁单薄衣服的瘦弱小孩,看着年纪和她三哥差不多大。 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和成熟。 见自家闺女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说话的娃娃,苏志坚唏嘘地叹息一声,跟苏年年解释。 “这娃娃叫苏平安,是最靠村里的人家,他爹去深山打猎被猛兽咬死了,娘也因此一蹶不振,没多久跟着去了,家里就剩他和奶奶,这活要力气,估计他做不了。” 第70章 村口开会商量木犁改装活计 2 苏哲也认出了说话的人,微微一怔,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平安,你咋滴来了,是不是家里的菜不够吃了,你先回去,别胡闹,待会我叫人给你送些过去。” 苏平安臊得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语气认真而又坚定,“村长,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求你让我跟着大伙一起学吧,我保证不拖后腿。” 他知道村里人都很照顾他们家,但他更希望能够凭自己的本事赚钱,给奶奶买肉吃。 大人能做的事,他也能做,哪怕再难,他也要尝试。 人不能一直躲在别人的庇护下,总要学会独立成长。 “平安啊,不是我不让你做,这活计可不轻松,需要不少力气,你还小,下次有机会,爷爷一定给你留个位置。” 这改装的活,又是要锯木头,又是要弄这弄那的,要的是力气,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更别提一个小孩了。 苏平安还想据理力争一番,被一旁的奶奶给拉住了,“村长,大伙,实在对不住,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的,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回去,你们继续商量。” 苏年年凑到苏志坚耳边低语了几句,苏志坚脸上浮现了几分笑意,叫住了要离开的两人,“平安,婶,你们先别走,村长还有话没说完呢!” 等人停下脚步,苏志坚朝着苏哲说:“村长,除了木犁改装的活,不是还有运送的活缺人嘛,让这小子试试?” 苏哲冲着苏志坚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这想法不错,虽然孩子比不得大人,但搬运木犁这活,孩子也能做,慢点没事,多少能赚点钱。 “对,除了改装木犁,咱还缺送木犁的,等晚些大伙按自己的情况报名,我来筛选,至于平安,你到时候就拿着地图给大伙指路,跟着送木犁的牛车顺带帮忙搬运。” 苏平安从刚刚的失落情绪中回过神来,眼眶逐渐泛红,但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弯腰给替他说话的苏志坚以及村里人鞠个了躬:“谢谢大家,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平安奶奶牵着苏平安的手轻微颤动,怀揣着对村里人的感激和对平安的心疼,她也不懂说吉祥话,只一个劲地感谢。 此番话了,苏哲继续说道:“关于木犁这块的有啥问题,我也不懂,让国邦为大家解答。” 苏国邦突然被叫到,还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平日的乡里乡亲全都把目光投向他,又看了眼都冲着他笑的家人们,一时说不清是激动还是紧张,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今儿个……我……那个……” 在大伙肯定的眼神中,苏国邦慢慢平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村在官老爷面前露了脸,官老爷对咱们印象好的很,所以咱们也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官老爷的信任。木犁改装的事,我保证会从头到尾教会大家,到时候大伙都在一块做,有问题的就随时提,也方便我帮着改不是,相信咱们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说的好!” 苏国邦的话让大家伙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在向他们招手。 “但是现在咱们得商量个流程出来,如果官老爷满意,咱们就能做,如果咱们没想出一个好的法子,那今天说这么多都相当于白搭。” 众人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从负责人开始,报名参与的人数,登记领取,发放银钱,运送问题……到最后的定价,讨论的是热火朝天。 等所有的事项全都商量好,天早就黑了下来,但架不住大伙的热情,纷纷从家里拿了火把,不停地讨论着,确保明日官老爷能够满意。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不必东奔西走去看人脸色讨生活,也无需靠运气去为几文钱而挨家挨户敲门卖柴,可能钱不多,但就像苏国邦所说,只要努力,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苏年年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看他们为一个个小细节而争的面红耳赤,心里竟莫名的觉得这场面异常温馨。 哪怕他们终其一生,都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但他们的灵魂却从未放弃过对生活的热爱。 这何尝不是她前世一直求而不得的生活,有家人,有伙伴,有邻里,轻松简单,平凡快乐。 讨论的声音逐渐减弱,苏哲打了个哈欠,大声说道:“好了,就这样,时间不早了,大伙都回去吧,等我和志勇明日去县衙跟官老爷汇报,要是官老爷同意,咱们就能开始干了。” 在官老爷还没点头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不过,他们都已经花上了所有的心思,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此刻对他们来说,能做的只有等待。 “诶,大虎,你不回家,这是去哪啊!”苏大虎的娘子不解地喊着朝村口走去的人。 苏大虎扛着木犁顿住脚步,“哎,你先回去吧,咱家地里还差一点就干完了,要是明日官老爷同意了,哪里还有时间去地里干活,回家我就总会想着明天的事,还不如去地里转转,我做起事来就没那么慌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未遮掩,所以仍留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其中不乏改装晚或者未改装的人,也是同样的情况,立马喊住了苏大虎,“大虎,你这主意好,你等等我,我回去拿下家伙,到时候咱们做个伴,也好再想想还有没有漏了的地方。” 多人附和,扛着木犁组团往地头去了。 月色清浅,地头时不时有牛的叫声以及人欢快的聊天声,为本该平静的田间增添了几分生气。 遥想上一次出现夜间犁田场景,还是在几年前闹蝗灾的时候,那可真是争分夺秒,哪像现在这么闲适自在。 回到家后,王桂花把饭菜全都热了下,招呼众人吃饭。 苏国邦从厨房拿酒壶倒了一小碗酒,当着王桂花的面一饮而尽,直呼痛快。 这次王桂花并未制止,她知道老头子一直爱出风头,今天得到全村人的赞许,怕是能高兴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这碗酒,就当做为他庆祝的,晚上也能睡得安心。 第71章 姨姨送手镯,许大人答应苏家村承接木犁! 临睡觉,苏年年脱下衣服时,突然从衣襟中掉出一个东西,似乎是铁的,落在地上发出了“叮”的一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因为没点油灯,苏年年穿上鞋在地上摸索片刻,才找到掉下来的东西。 圆的,摸着像是一个手镯,但还不确定是什么材质的。 等王桂花洗漱完拿着油灯进屋,她才真正看清楚,是一个银镯。 镯子的样式很是古朴,身上刻着一些简单却精致的花纹,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她不禁有些疑惑,这东西咋会在她的衣服里? 不可能是凭空变的吧! 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下午从县衙离开前,沐蓉姨姨想把那一包糕点强塞给她,她不肯收,爷爷和大伯两个大男人也不好上手推拒,于是她们俩好一番拉扯过后,姨姨最终妥协退开,然后许文皓缠着她说要兔子宝宝。 她当时只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姨姨知道她不喜欢吃那个糕点,为啥还要送给她,应该是好心吧。 原来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厚实的很,要不是脱衣服,她根本没感觉到手镯的存在。 不过姨姨也是心大,这东西虽然是银的,但少说能换几两银子,就这么塞她怀里,万一掉了都没人知道。 “奶,这是县令夫人送我的镯子,她塞到我衣服里,我刚刚才发现,要不要还回去啊!” 王桂花接过镯子细细观察了片刻,而后开口,“这镯子都讲究成双成对,再找找看是不是掉哪了。” 两人借着油灯微弱的光,在屋里寻了个遍,也没发现另一个的踪影。 “奶,有没有可能县令夫人就给了我一个?” 她坐马车一路回来,都没有自己走过路,更没有听到过东西掉地上的声音,所以掉了的可能性很小。 王桂花说有两个也是有依据的,她耐心地和苏年年解释,“奶之前在大户人家做活,她们啊,最讲究规矩,手镯都是成双成对买的,县令家也是大户人家,照理说应该不会只送一个!” 苏年年心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县令家也挺穷的,送一个就算是不容易了。 不过这话她没说,不能影响县衙在她奶心目中的形象。 “奶,别找了,明儿大伯不是要去县衙吗?让他帮我问一下好了。”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累了一天了,还是睡觉最重要。 另一个屋内,苏国邦将藏起来的酒拿出来,一个人朝着后山走去。 直到某座坟前,才停下脚步,猛灌了一大口酒,冲着那座坟包露出一个笑。 “爹,让你总是看不起我,嫌我没用,我现在可是出息很,要不是你没了,我非得让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儿子才不是窝囊废,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会越来越好的……” 说着说着,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嘴里喃喃地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喝完酒,将空酒壶放在他爹的坟前,转身头也不回地踉跄离开了。 翌日,苏国邦是被外面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给叫醒的。 穿好衣服出门,就瞧见不大的院里挤满了村民。 此时天蒙蒙亮,月亮都还未隐下去,可这群人像是打了鸡血般,脸上看不到丝毫疲累,还在不停地拉着苏志勇讨论。 “我琢磨,送木犁的活计干脆就由你带头,你跟官老爷熟,我们也不敢跟官老爷说话!” “还有那个钱的事,要不咱们少赚一文,让县衙多赚一文,这样官老爷是不是更容易答应?” …… 苏年年他们起来的早,见院中人多,很自觉地给大伙腾地,出去锻炼了。 等到他们晨练完回来,院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院子一角多出了许多的白菜、萝卜和南瓜。 “奶,大伙都走了吗?”苏子宁问。 王桂花笑着把粥端进堂屋,“被你爹和你爷爷领着去村长家了,待会他们就直接去镇上,不回来了。” 村长家。 苏哲正准备吃完饭去找苏国邦,结果刚吃没两口,苏国邦就先带着人来找他了,搞得他连饭都来不及吃,拿了个饼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好了好了,不要送了,就按昨天咱们说的,你们都回去吧,都忙自己的事去。” 村里人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口,这才依依不舍地与他们道别。 一个族老开口了,“村长,国邦,志勇,我们在村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牛车一路颠簸,苏志勇在盘算该怎么说,没有年年在,他总觉得心里没底。 村里共有九十七个成年人报名改装木犁,配送的活从中挑选了十个年轻力壮的,外加上平安,共十一人。 改装的价格最终定在十三文,五文钱改装,一文钱算技术费,也就是每改装一个木犁家里能得一文,五文钱给县衙,两文钱运送。 跟各村沟通的事交给县衙,他们负责运送和制作,且保证在送到各村之前验收的质量,但官府也要派人监督,算是充当一个中间见证人,村长和族老负责登记和发放钱的工作,他爹负责木犁的管理,他负责木犁配送。 还有些具体的合作细节,比如说派人去村里监督以及和他们一起去村里认识各村村长之类的,他要跟县令再商量商量。 来到县衙,他们轻车熟路地就被带到了后院,苏志勇跟着许如清去了书房,苏哲和苏国邦在外面等。 过了快半个时辰,两人才从里面出来。 苏哲心里极度不安,生怕官老爷不答应,但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瞧见了两人脸上的笑意,便狠狠松了口气,看来事情是办成了。 “许大人,这事交给我们苏家村,您就放心吧!” 许如清看向老老实实站在一起的三人,启唇轻笑,“好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村了,有事随时跟胡强说,他自会向我汇报。” 胡强,就是最开始带着他们进县衙的守卫大哥,人看着颇为和善,但做起事来却一丝不苟,许如清很是信任他。 他会派人去各村通知,到时候胡强就负责督察以及跟各村村长沟通。 有个官爷在,苏家村行动也会方便不少。 第72章 拔竹笋,捡竹荪,根本捡不完! 吃完早饭没多久,苏子敬提议去拔笋子。 昨天他经过竹林,发现有笋子冒芽了,里面应该有更大的,可以去拔些炒菜吃。 苏年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现在就有笋子,那离春天还远吗?拉着苏子敬就要去拔笋。 一旁的张紫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急,待会娘跟你大伯娘去后山看看有没有野菜,顺路一起走。” 现在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和,马兰头估计也长出来了,摘些嫩的回来,总归是换换口味,省的天天吃白菜了。 家里新长出来的豆芽放不下,苏志强手艺好,留在家里编晒盘,刘艳管豆芽,王桂花和苏志坚去了地里,其余人则向着后山进发。 “宁哥儿,你管好弟弟妹妹,就到这附近拔笋,不要往深处去,惊扰了住在里面的人,听到没有!”李香莲大声叮嘱着几人。 竹林里面住了人,是村里都知道的事,记得村长当时对他们是耳提面命,说有高人在里面隐居,没事不得靠近。 他们平时也只在外周活动,很少往深处去,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 “等我们俩摘完野菜,咱们一起回去。” 几个萝卜头乖巧地点头,苏子宁牵着苏年年往里头走。 苏子敬走在最前面,他对竹林比较熟悉,知道哪里的竹子更为茂密,笋子可能更多。 “咱们要摘长些的,还没长大的就过两天再来。拔的时候注意点,别把笋子拔断了!” 他不停地向苏年年介绍。 除了苏年年,其他人都是老手了,苏子敬一说完,大家就四散开来寻找竹笋。 一声声脆响,在竹林中传开。 没一会的功夫,一人手里都抱着几根竹笋过来,扔进苏子宁的竹篓里。 苏年年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松开苏子宁,蹲下身子,目光不断在竹林间游移。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发现了一颗刚刚冒尖的笋子。 那笋子嫩黄色的尖端在泥土中若隐若现,仿佛在向她招手。 她也不管那笋子是否长成,用小手轻轻拨开笋子周围的落叶和泥土,握住笋子的身体用力地往上拔,但笋子太过顽强,依然毫发无损。 她把笋上下左右扳动几下,稍微加大了些力气,笋子终于被她拔了出来。 呼,真是不容易啊! 笋子底部又白又嫩,白白胖胖,看着颇为讨喜。 她从中找到了乐趣,灵活地在竹林里穿梭,刚开始还觉得难找,但越往里走,简直遍地都是。 她加紧速度不停地拔,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直到苏子宁喊装不下了,她才压下想继续拔的冲动。 “大哥,能不能把竹篓里的先搬回家,然后再来一趟?”苏年年眼睛贼亮,一副完全走不动道的样子,把苏子宁逗笑了。 “还没拔够?” “没,这么多,怎么拔的够!” 她还想着靠这些笋来赚点钱呢! “那你继续拔,老三跟我回去放笋,老二你看着点。” 反正竹林大,他们也就在一小块地方拔,不影响其他人,苏子宁也就由着她去了。 大哥一走,苏子竹和苏子叶都靠过来和苏年年说话。 苏子竹:“妹妹,这竹笋有没有好吃的做法,你能不能让奶奶做啊!” 苏年年点头,“有,四哥你多拔些,我回去就叫奶给你做好吃的。” 苏子竹一听,立马屁颠颠地跑去拔笋了。 今天这片竹林,他包了! 苏子竹走后,苏子叶凑到她旁边,变戏法般掏出一个黑黑的圆球,献宝似的拿给苏年年,“妹妹,这个「蛇蛋」用脚踩着可好玩了,你快试试。” 苏年年将东西拿在手中看了看,认出这是何物后,大为震惊。 蛇蛋? 人家明明叫竹荪蛋,被称为菌中皇后,营养价值极高。 怎么到了她五哥这,就成了用来踩着玩的东西。 真是暴殄天物啊! “五哥,这东西你在哪找到的,快带我去看看。” 靠笋子赚的那都是小钱,这玩意才真的能让家里尽快还清欠的钱。 苏子叶弱弱地问:“是这东西能吃吗?” 上次抓到野鸡妹妹就是这副模样,这次肯定也不会错。 “五哥,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这叫竹荪蛋,等它再长大一些就是会开白色的花,它可比笋贵多了,不仅能换钱,说不定还能换很多钱。”苏年年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紧紧地握着苏子叶的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 苏子叶没想到这玩意闻着臭臭的,还能用来卖钱。 那他小时候还经常跟着小伙伴一起踩着玩,现在想想就觉得心疼。 “那边还有,我带你去捡。” 这下苏年年没心思拔笋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捡竹荪蛋上。 她剥了一片大的笋皮,用来装竹荪蛋,冲着还在拔笋的两人说: “二哥,四哥,你们也别拔笋了,快找找这附近还有没有这个蛋,或者这种白白的杆杆,上面有丝状的花,这个可以拿来卖钱。” 等苏子宁和苏子轩放完笋回来,就看到一个两个的全都蹲在地上在找着什么。 “你们这是在干啥呢?咋不拔笋了?”苏子轩跑到苏子竹旁边问。 苏子竹把他刚捡的竹荪蛋小心地递过去,“妹妹说这蛋可值钱了,而且还好吃,三哥你也别愣着了,赶快找。” 苏子宁和苏子轩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玩意能卖钱,没有怀疑,立马加入了捡竹荪的队伍。 等李香莲和张紫怡拿着装了半筐野菜的篓子找人时,先看到的就是空空的竹篓。 李香莲不解地问:“宁哥儿,合着这么半天你们就拔了这么点笋,咋捡了这么多不能吃的玩意?” 李香莲说话比较直接,听着像是骂人,苏年年赶忙出来维护道:“大伯娘,我们已经捡了一筐笋子送回家了,这个可以吃,叫竹荪,可值钱了。” 李香莲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之前年年说鱼能吃,大家还半信半疑,结果那鱼鲜得不得了。 这次她又说这叫竹荪的东西能吃还值钱,她的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她扬起一抹笑,伸手抱起苏年年,不吝夸奖,“年年真是聪明,懂的真多,那咱们先把这些拿回去,等中午吃完饭继续捡。” 苏子宁和苏子敬将竹笋放在竹篓最底下,然后往竹篓里铺了些竹叶,将竹荪小心地放进去,再铺上一层竹叶,这才背着往家里去。 一路上,苏年年把她所知道的关于竹荪的知识告诉大家,他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对这个小东西充满了期待。 第73章 不行?可以赚钱的喔! 到家时,王桂花和苏志坚已经从地里回来了,苏志坚正坐在苏志勇旁边剥竹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爹,二伯,我们回来了!” 苏年年心情很好,牵着自家娘亲的手进了院子,苏子敬将背着的竹篓小心放下,进柴房取了簸箕,把里面的竹荪蛋一个个捡出来,在确认拿完后,把剩下的笋全都倒在一块。 “你们咋捡了这么多「蛇蛋」回来,难怪你们一回来我就闻到臭味了。” 苏志坚一脸嫌弃地看着地上的一小堆竹荪蛋。 他们小时候看谁不顺眼,经常会拿这东西来砸人,庞臭的。 他那时候不懂事,觉得自己有两个哥哥,特牛*,看谁都不顺眼,见着狗都要砸一下,所以没少被人报复回来,导致他特讨厌这味道。 “爹,帮我在院子角落里挖一小块地呗!我要把它们种起来。” 竹荪蛋虽然能吃,但还是开了花的方便晒干保存,卖相也更好。 从竹荪蛋长成竹荪所需的时间不过几个时辰,如果不及时采摘,很快就会枯萎腐烂,所以她打算这几天天天去竹林里找竹荪蛋,统统摘回家来。 然后在院子里开一小块地,用来种竹荪蛋,这样她就能看着它们,长一朵采一朵,杜绝浪费。 苏志坚:…… 要在家种这玩意?那家里不就全是这个臭味了! 不行,绝对不行! 苏年年:“可以赚钱的喔!” 苏志坚:“崽,你说挖哪呢,需要多长多宽,爹现在就挖!” 果然还是钱的魅力大! 几人刚把竹荪蛋种好没多久,屋外就有人敲锣打鼓地通知大伙去村口集会。 那锣声“咚咚锵锵”地响着,在村子里回荡,跟过年似的,带着几分喜庆的味道。 看样子应该是爷爷他们回来了。 苏年年他们洗好手,朝着村口走去。 苏哲腰杆挺得笔直,手负在身后,看着树底下聚集越来越多的人,给苏志勇使了个眼色。 苏志勇立马心领神会地维持秩序,他张开双臂,大声喊着: “大家都安静一下,等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宣布!” “志勇,是不是官老爷答应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跟我们说说呗!”人群里一个急性子的老汉忍不住喊道,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苏志勇,脸上满是急切。 苏志勇还没回答,旁边的一位大娘接过话道:“你个憨货,这还用问,你瞧这样子,一看就是答应了,要不然咋会闹这么大动静!” 如果没答应,那就该私底下跟来问的人说,哪里会敲锣打鼓的喊人。 自家老头的脑子真是一天到晚不想事。 “答应了就好,答应了就好!”老汉没计较自家婆娘骂他的话,全程注视着苏志勇,见他并未没反驳,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他搓了搓手,那原本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周围的人听到老汉这么说,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苏哲的嗓子因为昨天说话太大声,所以哑了,今天的安排由苏志勇代为传达。 “大家肯定都猜到了,我也不多说,木犁定价十二文钱,给县衙四文钱,其他的不变,报了名的,今天就得学会,官老爷下午会派人去各村通知,明早咱们村就跟着官爷去运木犁回来,上午还是各忙各的,下午到晒谷场改装,改好后统一找村长结钱,大家听清楚了吗?” 他的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众人全都表示明白了,但有人找了半天,都没看到苏国邦,问道:“志勇,你爹呢,怎么没瞧见人?” “我爹还在镇上呢,他得留在官府做几个木犁,这样官爷才好去乡里宣传不是,要不然光说多好有啥用!不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东西给人试过之后人家才会愿意改装啊!” 他顿了顿,继续说, “大伙下午先跟着我们家老二老三学一些基本的,等晚些我爹回来了再让他教大伙组装。” 众人很是感动,这次真是辛苦国邦了,要不是他忙前忙后的,他们哪里找得到这样的活计,纷纷嘱咐自家婆娘晚些再送点菜去。 苏志强和苏志坚两人接到命令,很快就执行起来,叮嘱大家回去砍些木头,吃完饭拿着木头和柴刀在晒谷场集合。 他们压根没做过几个,就是半吊子,教大伙最简单的零件制作,剩下的,留着等爹回来让他教。 众人各自散去准备。 午后的阳光炽热,晒谷场上却热闹非凡。 村民们扛着木头,拿着柴刀,搬着小马扎,陆陆续续地赶来。 苏志强和苏志坚早已在晒谷场等候,他们将木头收集起来,开始教大家制作最简单的零件。 村民们围坐在一起,眼睛紧紧盯着兄弟俩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虽然只是简单的零件制作,但对于一些上了年纪或者手脚不太灵活的村民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伙多练练,争取多做些出来,到时候组装起来会快上不少,大伙也能多赚点不是!” 众人都想着多做几个,手中动作不自觉加速。 …… 县衙内, “大人,已经做好了!”苏国邦走到正堂提醒许如清。 他今天可是有备而来,特地带了些零件,就是以防要做木犁。 他时刻记得要回村教大伙改装的事,所以只做了三个就停下了。 “好,辛苦苏大叔了,您先回去吧。” 苏国邦应声离开,等他走远后,许如清叫来了卢飞,“将这个木犁和信亲手送到徐大人那去,他自会明白。” 卢飞接过东西,扛着木犁纵马离去。 苏国邦走出县衙门口没多久,就瞧见了苏志勇驾着牛车过来,忙伸手招呼,“大牛,这呢!” 苏志勇头上有几根杂草,脸上沾了泥巴,灰头土脸的,就这样驾着牛车和苏国邦擦身而过,而后转头喊, “爹,您在这等会,我去给县令夫人送点菜,马上就回来接您。” 苏国邦:…… 其实他不需要人接,可以一个人走回去的。 一个从来没驾过牛车的人来接他,谁给他的自信,他有理由怀疑他家大牛是嫌他命太长了。 要是苏年年在这,估计要笑死。 没事,爷,有新手保护期! 第74章 您放心,我驾车贼溜! “胡大哥,快帮帮忙,牛车停不下来了!” 牛车梅开二度,路过县衙往前走,被身手矫健的胡强给拉住了。 苏志勇松了口气,笑的露出大白牙,对胡强道谢。 “苏兄弟,你这是咋弄的?”胡强看着他身上的泥污,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看着像是被人给揍了一顿? 苏志勇不在意地掸了掸身上的灰,“没事,出门的时候,估计没给牛吃饱,路上它非得停下来吃草,我只能使劲拽它,没想到它生气把我给撞倒了。” 胡强:…… 秀啊!让他一时分不清是人驾牛还是牛驾人! “你没用鞭子抽它吗?你抽它它不就走了!” “抽了呀,就是抽了之后,它就不对劲,像记仇了似的,怎么叫它停都不停,还好有你在,要不然真不知道它会把我带到哪去!” 明天他要带队去镇上,就想着练练手。 村长家的牛肯定认人,之前他看大河驾的稳稳当当,到他这就成了祖宗,大爷。 胡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它又不是人,你跟它说停它也听不懂啊,你使劲把缰绳往后扯,它就知道你要停,自然就会停了。” 不是,他之前看大河驾牛车,好像就是村长说停,它就自己会停,他还以为牛认人呢,搞半天是他的问题,但他好像也拉绳子了呀。 说到底,还是这牛有问题! 胡强拉着牛车往回走,“苏大伯不是刚走嘛,你没瞧见?咋的,还有事?” 苏志勇拿起车后的竹篓,里面装了半筐竹笋,还有用布包的七八个竹荪蛋。 “家里刚摘了些笋子,竹林里刚爆出来的,嫩的很,送点给大人尝尝,也给你两个,够炒一大盘了,要喜欢吃,明日来我再给你带。” 胡强没拒绝,接过笋子,“看来今天还沾上许大人的光,谢了兄弟。” 苏志勇走进县衙,沐蓉正坐在院中看画本,小绿在一旁煮茶。 “夫人,年年说你送了她一个镯子,她很喜欢,今儿上午刚摘了些笋子和竹……竹荪蛋,她便托我送过来,让你们也尝尝味道。” 他将布包着的竹荪蛋放在桌上,笋子则一个个摆放整齐的堆在地上。 沐蓉把书合上,拿起一个竹荪蛋仔细观看,软乎乎的,似菌子又带着些没闻过的怪味,不过她并不讨厌。 “还是年年贴心,这东西确实稀奇,该怎么吃呢?” 苏志勇拿起一个演示,“将外壳剥了,里面就是这种滑滑的肉,把它切成一片一片的,煮鸡汤会很鲜,炒菜的话就先焯一下水,然后跟正常的蘑菇一样炒就行。” 他没吃过,这都是听苏年年说的,应该没有问题。 沐蓉点点头,对着小绿说: “小绿,去买只鸡来,一看这东西就稀罕的很,待会我就要做了尝尝味,不能辜负年年的一片心意。” 可不是稀罕嘛,他看那院子里,好像就十多个,一半都在这了。 不过年年他们下午还会去捡,这东西长得分散的很,若是认真找,应该还能找到不少。 “那夫人,我先回去了,我爹还在路上等着我呢!” 苏志勇也不好总跟着县令夫人私聊,影响不好,所以交代完便拿着筐离开了。 他驾着牛车在镇上找了半天都没看到苏国邦,猜想人应该是先走了,不急不慢地追出城,果然在路上遇到了苏国邦。 “爹,你咋不等我就走了呢?快上车!”苏志勇嘟囔着,脸上带着些许埋怨。 苏国邦继续走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儿子,没好气地说:“可别,你爹我才刚刚出息,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腾,我还是慢慢走回去吧!” “爹,您这说的是啥话呀?我咋折腾您了?我刚刚跟胡大哥学了一手,驾的贼溜,不信你试试。” “爹,大伙都还在晒谷场等着您呢,再耽误下去,天都要黑了。” 苏志勇话说的信誓旦旦,再加上天色也不早了,苏国邦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本着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上了车。 牛车在狭窄的乡间小路上疾驰,硬是把大黄牛跑出了宝马的气质。 苏国邦坐在车上,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身体随着牛车的颠簸剧烈摇晃。 他紧紧抓住车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大声喊道:“大牛,这就是你说的贼溜?你这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给颠散架啊!” 苏志勇却一脸得意,回头喊道:“爹,您放心,这速度我心里有数,这样咱们能早点到晒谷场。” 见鬼了,他怎么就信了这小子的邪。 不过万幸,牛车最后还是顺利到达了苏家村,苏志勇兴高采烈地去还车,留下双腿发颤,脸色苍白的苏国邦坐在原地平复心情。 以后,打死他也不坐大牛的车了! 他颤颤悠悠走到晒谷场,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制作零件,旁边都堆了不少木头屑。 还是苏志强最先发现了他,喊了一声“爹”,其他人才抬起头。 “好了,我来教大家后面的制作。”苏国邦知道时间不早了,也不耽误时间,立马进入正题。 “大伙全都聚拢些,拿个没有改装过的木犁过来,你们看到没有,木犁就是从这里拆下来的……” 他说的很细致,再配合上不停地回答问题,不到一个时辰,便将改装技术原原本本地教给了在场众人。 谈不上难,也谈不上简单,只要用心去做,总会越做越好的。 村里还有几户穷人家因地不多,没舍得花钱改装,正好给他们机会帮忙免费改。 在苏国邦的指导下,几个人改装一个木犁,也算是磕磕绊绊地将木犁全都装好了。 “就是这样,你们零件都会做了,改装的活要是还不清楚的,可以回去好好看看自家改装好的木犁,有问题的明早还是到晒谷场来,大伙一起想想。” 他是第一个改装出来的,很多事都会觉得很简单,理所当然。 但大伙,特别是年纪比他还大的,问题一箩筐,所以他得让他们把心里的疑惑全都说出来,要不然影响改装验收就麻烦了。 第75章 商讨契约 直至夕阳消散,暮色四合,所有人才将自己做的零件找个地方做好标记,拿上自己的小马扎和柴刀回了家。 相邻的人家相约着吃完饭,再坐一起拆个木犁组装回去研究,毕竟他们刚上手,活做的还比较粗糙,心里直打鼓,但他们晓得不能给村里丢脸。 勤能补拙,拙能生巧,多练练,总会好的。 苏国邦回到家时,众人都在堂屋内等他吃饭。 现在家里有吃不完的白菜和萝卜,成了餐桌每顿必有菜肴,今天没吃鱼,而是一大盘油焖笋还有一小碟竹荪蛋。 王桂花听说这东西能卖钱,本来舍不得吃的,但苏年年想尝尝味,她才炒了三个,每人差不多能夹一两块,尝尝味道就好了。 苏年年给王桂花和苏国邦一人夹了一筷子竹荪,让大伙都赶快尝尝。 她前世只听过,这也是头一回吃。 当筷子夹起一块竹荪蛋时,会有微微的滑腻感,放入口中咀嚼时,滑润的口感与脆嫩相结合,她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其他人也觉得好吃,除了苏志坚,他态度强硬,一口都不肯吃,筷子不停地夹着白菜。 见他不吃,王桂花也不劝,山猪吃不了细糠,活该吃白菜。 她往苏年年碗里再夹了一筷子,“乖宝,你爹不吃你就多吃点。” 苏年年不死心地问:“爹,你真的不吃吗?” 苏志坚:“崽,爹受不了那个味,你吃吧!” “美容养颜,强身健体的喔!” 苏志坚刚想伸筷子,看着瞬间空空如也的盘子,“崽,明天爹跟你去捡,咱们捡一大筐回来,一半卖钱,一半留着自己吃,把崽崽养的白白胖胖的。” 有味道算啥,只要能强身健体,就算是毒药他也能吃。 吃死了就怪这副身体不管用。 反正他崽说的话就没有不对的,比黄金还真。 苏年年点头如捣蒜,她巴不得家里所有人都能跟她一起去竹林里找竹荪,下午他们几个在外围转了半天,也就才找到二十多个。 人多力量大,说不定明天就有大收获呢! 这时苏子宁开口提醒,“若我没记错的话,明日好像是跟林掌柜约好谈合作的时间。” 苏年年一拍脑门,今天又是拔笋,又是摘竹荪蛋的,她一门心思扑在里面,差点忘了正事。 “奶,明早林掌柜会派车来接我们,到时候您得准备好教后厨做菜。那些生姜,花椒,茱萸什么的,都得带好,还有鱼,也得带几条过去。” “二伯娘,第一批豆芽都长大了吗?明天能不能带一筐去?” 刘艳点头,她都照顾的好好的,一天少说得看了七八次,简直是比当时照顾敬哥儿还用心。 现在根根都有拇指长,按年年说的,应该就是长成了。 “今天娘和大伯娘采的野菜,也可以带些过去,就算不卖钱,给林叔叔尝尝鲜。” 林舒阳住在镇上,应该很少吃野菜,都不知道野菜的好,她明天就让林舒阳好好尝尝。 苏志勇想起那天答应李贵的生姜,对着王桂花说:“娘,家里还有没有生姜,李老板说要一斤,我跟他五文钱一斤,明日你们去,顺带送一下吧!” 王桂花想了想,第一次年年和敬哥儿挖的都还没吃完,还堆了很多在厨房,“有,家里还多着呢!除了李老板那,估计林掌柜也会买不少,明日就多带些。” 等众人都吃完饭,苏志勇拉着他娘进屋,汇报了今天试探县令夫人的事。 他当时说话的时候特意在「一个」那里加重了语调,县令夫人并未反驳,由此可见,应该就是一个,不会有错。 王桂花这才放下心来,没掉就好。 翌日,苏国邦和苏志勇一大早吃完饭就去了晒谷场,苏志坚带着几个孩子去捡竹荪蛋,王桂花和苏志强则带着苏子宁,苏子敬还有苏年年乘马车去了镇上。 林舒阳一直在门口等着,马车一来,他便小跑着迎了上去,“大娘,你们可算来了,快里面请!” 他眼尖地瞥见了车里的竹篓和木桶,心下一喜,看来又有豆芽了。 前两天他按照上次在苏家吃饭时说的豆芽做法,让后厨炒了盘清淡的,又想起了水煮肉片里的豆芽,在炒兔子时也加了些当作配菜,没想到他那些老友三下五除二,就把炒兔子里的豆芽吃的一根不剩,又将清炒的蘸着炒兔子里的汤也吃的干干净净,直呼解腻。 单吃味道寡淡,但加在其他菜里面,谁是主角还不一定呢! 他边想着,把一行人带上二楼包间,里面的桌上早就备好了笔墨纸砚。 林舒阳将拟好的契约拿给苏志强,他又递给苏子宁,让他念给大伙听。 苏子宁双手接过契约,恭敬地展开,目光扫视片刻,念道:“立契约者,甲方为林舒阳,乙方为苏国邦及其家人。今有要事相商,关乎菜谱买卖之事,特此立契,以昭信守……” 契约上密密麻麻写了几页纸,其实重要的压根没几句,一个是三成利,要将菜谱尽数教与翠竹轩,不得售与他人或另起炉灶;另一个是相关菜蔬一律只能供应翠竹轩,若是违反,此契约便作废。 苏年年的小眉头皱起,合着在这在这挖坑呢! 翠竹轩撑死了也就这么大,一口气便想要所有的菜谱,还不准卖菜给别人。 万一供应的菜翠竹轩不要,那不是得统统砸在手里烂。 这浅显的道理,苏年年能想到,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王桂花微微抿嘴,目光平和地望着林舒阳,缓声说道:“林掌柜,这条约是否太过苛刻了,您看您并未保证每月要多少的菜,便要求只能卖给翠竹轩,那家里多的吃不完怎么办?” 苏子宁在一旁听着,点头接过话:“林掌柜应该懂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不如这样,我们先提供八道招牌菜谱,后续再根据时节,每个月提供两道新菜谱。这样既能保证翠竹轩菜品常新,也能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和调整。” 第76章 娘,你快起来,我老大要见你! 双方都是带着诚意来的,只是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写出来的内容也不相同。 林舒阳听了王桂花和苏子宁的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娘,你们的话都有几分道理。这契约条款确实有些生硬,是我考虑不周,不如咱们坐下好好商量,重新拟定一份,可好!” 大家纷纷就座,林舒阳吩咐楼下伙计端来茶水和点心,这才开始重新商议契约之事。 关于菜蔬供应这条,改成了是双方根据销量调整,苏家需优先保证翠竹轩的用量,且保证菜蔬质量,可以留出一部分菜蔬供自家和邻里所需,但不得卖与对手酒楼。 菜谱则按照苏子宁说的,不过将一月两道改成了三道。 所得收入分成每月一结,账本随时可供查阅。 苏年年突然想到什么,拉了拉苏志强的衣袖,示意他蹲下来。 她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苏志强捏了下她的小脸,直起身子说:“林掌柜能否加上一条,若是翠竹轩开分店,苏家依旧享有这三成利,不过相应的,苏家也会根据酒楼所在地客人的口味,提供相应的菜谱,您觉得如何?” 林舒阳握笔的手一顿,猛的抬头看向苏志强。 这苏家想的也够长远的,他都从没想过要开分店的事,苏家居然都替他想到了,这是要卷死他,替他光宗耀祖的节奏啊! 不过换个角度,若是真有这样一天,那就说明他们的菜谱确实能赚钱,那三成利也不算亏。 他欣然答应了,双方按照商讨好的再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契约正式成立,一式两份,双方交换签字后,都小心地把契约收好。 林舒阳打算中午便推出新菜色,领着王桂花去教后厨做菜了,苏志强帮着打下手。 苏年年坐在房中,喝了一杯水又吃了块糕点,觉得无聊,跟王桂花打声招呼,牵着苏子宁和苏子敬去了县衙,正好看看大伯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到县衙时,并未看到苏志勇一行人,就连许如清也不在。 苏年年领着他们继续往里走,瞧见撅着屁股一个人在院子里玩泥巴的许文皓。 “小弟,你这是在干啥呢?” 许文皓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叫的是他,转头朝着苏年年快步跑过来,伸出两只脏脏的爪子就想抱她,被苏子宁给抵住了脑袋。 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热情,“老大,你是来找我玩的嘛?他们两个也是你找来陪我一起玩的吗?” 苏年年扶额,“这是我的大哥和二哥,快叫人!” 许文皓乖巧地点头,咧着嘴笑,“老大大哥好,老大二哥好!” 这称呼把苏子宁和苏子敬逗笑了,妹妹这是在哪认识的活宝,怎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苏年年看着努力憋笑的两人,好心提醒道:“哥,他是县令大人的儿子。” 苏子宁、苏子敬:…… 两人笑容僵在脸上,这孩子,真聪明! 苏年年不再逗两人,拎着许文皓的后衣领带他去洗手,“小弟,咋就你一个人在这?姨姨呢?你爹呢?” “娘还在睡觉,刚刚好多叔叔找爹,爹就跟他们出去玩了,都不带我,他说让我在家玩,我就给他做饭,等他回来吃!” 他拉着苏年年去看他做的饭。 “老大,你看这是鸡,这是鸭,这个是猪肉……”许文皓如数家珍,给地上一坨坨泥巴硬安名字。 苏年年一边感叹童心可贵,一边为许大人感到欣慰,有这么孝顺的儿子,估计梦里都会笑醒吧! “那你娘什么时候醒?” 她想问一下大伯他们的情况,但进来都没看到人,姨姨应该能找人了解情况。 “不知道啊,娘可喜欢睡懒觉了,爹也不让我去吵娘,老大你要找娘吗?我现在就去给你叫醒她!” 没等苏年年回答,许文皓扯着嗓子就喊:“娘,你快起来,我老大要见你!” 苏年年:…… 小弟这面子真给的足足的,搞的她跟土匪头子一样,连县令夫人都得礼让三分。 她连忙捂住许文皓的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应该是人起了,她赶忙解释道:“姨姨,不好意思,吵醒您了,我来找皓儿玩。” 一开门,本想骂自家兔崽子的沐蓉,瞧见苏年年便换了副慈母样,“呦,年年来了呀,吃了饭没,听说最近有一家餐馆的面味道不错,没吃的话姨姨带你上外头吃。” “谢谢姨姨,我吃过了,我和哥哥今天来镇上玩,大伯来了县衙,我就想问问他在哪,顺便来找弟弟玩!” 沐蓉看到不远处有些拘谨的两个孩子,招呼人走近些,两人瞧着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苏家人真是个顶个的好相貌。 “修远似乎带着他们去村里了吧!”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自家相公好像进屋跟她说了什么,她记不太清了。 这时小绿端着盆走了进来,见沐蓉起来面露惊讶,夫人今起的真早。 “小绿,你知道老爷去哪了吗?” 小绿颔首,将装满洗好衣服的盆放下,无奈道:“夫人,老爷不是跟您说了要去村里,中午不回来吃饭,您忘了?” 看来她没记错,望向苏年年,“年年中午要不要和哥哥一块留在姨姨这吃饭,姨姨给你做鸡汤喝,昨天你送的蛋还剩几个,今天一块煮汤喝。” 昨天吃了半只鸡,今天还剩一半,中午她就全做了。 “姨姨,我们中午在翠竹轩吃饭,要不您带着皓儿一块去吃吧!我奶奶做的菜可好吃了!” 林舒阳不是嫌他没靠山嘛,她就给他找一个,够意思吧! 苏子宁和苏子敬很快就懂了苏年年的意图,将苏家和翠竹轩合作的事告知沐蓉,请她去品鉴一番。 沐蓉沉思片刻,答应下来。 作为京城仙客来的少东家,她对翠竹轩的菜品不感兴趣,但年年的面子她是要给的,就当做去照顾苏家生意了。 两人约好中午在翠竹轩见面,许文皓跟着苏年年先去了。 有年年的两个哥哥在,沐蓉没太担心,打了个哈欠,进屋睡回笼觉去了。 第77章 求你别跟我说话,不然老大要生气了! 除了和沐蓉一起出门,许文皓平时很少能单独出来玩,一出县衙就放飞自我了。 “老大,我给你买烧饼吃。”许文皓手里攥着苏年年上次给他的那一文钱,拉着她就往烧饼摊上走。 苏年年摇头,她肚子饱的很,再说了,怎么能让小弟付钱呢! 于是她爽快地给三个人一人买了一个。 看苏子宁和苏子敬没吃,许文皓也不敢吃,把他的饼伸到苏年年的嘴边。 “老大,第一口给你吃。” 他的眼睛怯生生的,小心翼翼地盯着苏年年。 生怕苏年年觉得他太能吃,不跟他玩了。 “你吃吧,我就喜欢看你吃的香香的模样。” 苏年年摸了摸他的头,有种养小孩的既视感。 许文皓大受鼓舞,一口接一口啃着,嘴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冲着苏年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两人走累了,就让苏子宁和苏子敬抱着回翠竹轩,径直朝着后厨去了。 “奶,我们回来了!”苏年年朝着里面喊,王桂花在厨房里诶了一声,继续教着后厨炒菜。 许文皓从苏子宁身上下来,跟只小老鼠一样闻着味就进了后厨,苏年年在后面跟着。 他个子矮,看不到锅里炒着啥菜,但他有眼力见,看到里面翻动铲子的妇人。 他本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王桂花的腿,结果因为地不平,被绊了一跤,直接跪在王桂花面前,“老大奶奶好!” 可把认真做事的王桂花和旁边观摩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禁疑惑,这是谁家的孩子! 苏年年跑上去扶起他,训斥道:“怎么回事,都说了走路要看路,毛毛躁躁的。”边说着,她边给许文皓拍灰。 她跟王桂花说了声,牵着许文皓去了二楼。 苏子宁和苏子敬走在后面,看着坐在柜台前算账的林舒阳,好言提醒道:“林掌柜,我家小妹旁边的男娃娃是县令家公子,中午县令夫人也会来翠竹轩吃饭。” 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做好准备,至于能不能将菜品名气打出去,全看他的了。 林舒阳愣怔片刻,放下毛笔,快步朝着二楼而去,想去验证真假。 做生意,讲究耳听六路,眼见八方,整个镇上有头有脸的他哪个不认识,县令公子,他远远也瞧过几眼。 推开门,他看着吃着糕点的许文皓,笑着迎上来,“公子大驾光临我翠竹轩,真是令我翠竹轩蓬荜生辉……” 林舒阳好话说了一大堆,但许文皓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叽叽喳喳地跟苏年年说话。 他长这么大,最讨厌别人叫他公子,少爷了,娘跟他说,这样的人都不是好人,都想跟他抢爹爹,让他不要搭理他们。 不像老大,不仅从不跟他抢爹爹,还会骂他,跟其他人不一样。 沐蓉原话:儿子,那些巴结你的人,他们都是求你爹办事的,你见到了就离远些,万一你没做好,说不定我们娘俩就再也见不到你爹了。 他很听娘的话,坚决不能让人抢走他爹,所以他不搭理他们,从根源处掐断他们的念头。 “小弟,别人跟你说话你不回答是不礼貌的,知道吗?”苏年年觉得林舒阳热脸贴了冷屁股,挺可怜的。 “老大,你不知道,他们都是要跟我抢爹的!” 苏年年没搞懂他的逻辑,他爹是什么香饽饽嘛,谁还没有个爹啊!非得跟他抢。 作为县令家的公子,在百姓心中的风评很是重要,她不想自家小弟被人说成是目中无人的纨绔,这不是丢她的脸嘛! 于是她郑重其事地跟许文皓讲道理,“小弟,人家跟你说话,你就得回答,这是基本的礼貌,跟他们抢不抢你爹没关系,就像你跟我说话,如果我不搭理你,你心里会好受吗?” 许文皓想了想那个画面,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这才抬头望向林舒阳,“叔叔,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说话,求你也别跟我说话,要不然我老大要生气了。” 苏年年:…… 怎么怪到她头上了? 林舒阳:…… 这是什么逻辑,是他有毒嘛,为什么县令公子会这么讨厌他?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他关上门,吩咐伙计送点零嘴进去。 县令公子不理他,没关系,只要喜欢苏家人就行。 苏年年无语闭眼,远在陈家村的许如清同样是太阳穴突突的,无语地望向一众村民。 昨日他派人下村都说的好好的,今日相邻的几个村都有预谋的变卦了。 “陈村长,你把想法说与本官听,本官会根据情况进行调整的。” 陈家村是距离镇上最近的一个大村落,有将近七八十户人家,在附近这些村落里算是老大了。 若是连陈家村都不配合,那么接下来的改装工作只会更难开展。 陈村长静静地抽了口旱烟才开口,“许大人,不是我不答应,眼下大伙都巴不得泡在地里干活,若是现在把木犁拿去了,那不是白白歇了一天,您问问,哪户人家敢歇?” “这件事,我自然想过,昨日张虎他们来的时候应该也同你们说过了,木犁今日拿去改装,明日清早便可送回来,到时犁一天的时间可抵上以往犁两天,如此,你们也能早日忙完田间的事。” 陈村长站着不回话,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他不吭声,底下的村人也不敢说话。 许如清并不相信他的借口,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说吧,究竟为何?相信你对本官还是了解的,本官不喜欢绕弯子。” 陈村长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坐在牛车上的苏家人,“昨儿小老人试用之后,确实不错,价格也合适,本不该拒绝,但家里有在大河村那边的亲戚昨儿也在这。 据他说,他们家改装过后的木犁,没用几天就散架了,他上门去讨说法,但人家不认,说是他自己弄坏的,此事不了了之,害得他现在还跑到陈家村来借钱买新木犁。 您说我如何放心将木犁拿去改装,到时钱的事小,木犁坏了,咱们还怎么下地!” 第78章 有好用的木犁,谁会选择没苦硬吃! 苏志勇站在许如清身旁解释道:“大人,苏家并未在大河村推广木犁改装,若是按这样说,我猜是李家村接的活,并非苏家村所为。” 陈村长反驳,“我不管是苏家村还是什么李家村、赵家村,若是木犁出了问题,耽误春种,谁来担责?” 此话一出,半晌无人开口。 许如清理解他们的心情,换做是他,听了这样一番话,肯定也会犹豫。 他当时试用,也只是在地里来回转了那么一两圈,也不敢打包票说这东西没有问题。 但他对苏家村还是有一定的信任在,如果有问题的话,他们铁定也不敢这样痛快地承接下改装的活。 所以现在,他得去查清楚,要不然有这样的误会在,木犁改装肯定进行不下去。 沉默少顷,他平静开口,“当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改装的质量,这件事,本官一定查清楚,再来说与你们听。” 说完,他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回镇上,苏志勇也喊着一脸懵的村里人跟着回去。 “大人,您能否在县衙稍等片刻,我去问问我娘,他们对这件事很是清楚,我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苏志勇驾着空牛车,快速追上前面的许如清,希望他能给他一些时间。 他打心里觉得,这件事,年年应该知道,能给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毕竟当初自家媳妇在他旁边说来说去,他爹和年年却表现的很是自然,胸有成竹。 “好,我便给你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你未能给我一个满意答复,我便派人去李家村和大河村走一趟,了解清楚,这木犁的活,就等我查明再行安排。” 见许如清答应了,他跟后面的人交代几句,飞快往翠竹轩驶去,希望年年他们还没回村。 苏志勇一到翠竹轩,连牛车都来不及管,快步跑进去,一眼便瞧见在算账的苏子宁和苏子敬,他的语气很是急切,“敬哥儿,年年在哪?快带我去找她!” 苏子敬看着气喘吁吁的大伯,没问原因,领着他上了二楼。 此时苏年年正在教许文皓算数,“一加一等于二,一加二等于三……” 苏志勇推门的动作有些大,把许文皓惊了一下,苏年年罔若未闻, “小弟,一加一等于几?” “二?三?……”许文皓看着苏年年的笑脸,不停地试探着。 苏志勇焦急万分。 “年年,出大事了!那村子根本不接受咱们的改装,还说咱们改装的木犁容易散,这可怎么办啊!” 苏年年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大伯,没事的,这又不是咱家做的木犁出了问题,你没跟县令大人解释吗?” “解释了,但他们说若是咱们的木犁出了问题,谁来担责呢?你说这谁敢许诺啊!” “咱家做的木犁,在最底下都刻了苏字印记,李家村做的木犁,组装的木头处,应该短了一小截,很容易区分,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我和爷爷不怕他们赚的多的原因。” “至于木犁的质量保障问题,从苏家村出来的,若非故意损坏,随时可以拿回苏家村修,到时等各村全部都改装完了,留几个人挨村去了解是否有坏的情况,如果有,立刻拉回苏家村改装,还有,每家改装的记得做好标记,真的出了问题,也找的到人不是。” 苏年年的话一出,苏志勇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还好他们俩留了一手,要不然今天这事怕是没完了。 “好,好,好,你们接着玩,我去找县令大人,得赶快把事情给处理好了,不能影响下午的改装工作。” 苏志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将李大河偷学技术的事说与许如清听,并说清楚了苏家村木犁标记的事。 为了稳妥起见,许如清还是派人去了一趟,找了下大河村陈村长的亲戚,拿回了他的木犁。 正午时分,苏志勇他们再次跟着许如清来到陈家村。 “本官现已查明,散架的木犁并非出自苏家村之手,而是李家村中有人借鉴不当制出的劣等货,这才如此轻易散架,陈村长,你可上前来比对一番,自然便知本官说的是真是假!” 陈村长拄着拐杖上前,明显可以看到两个木犁的差距,一个打磨的光滑,一个连把手都还能看到没削平的木头,高下立见。 “左手边的是苏家村造的,另一个便是你亲戚在李家村改装的,相信在场人都能看出来,当初苏家村改装一个是三十文,有人贪图便宜,选择李家村二十文的改装。现在是苏家村与官府合作,才将价格给压下来的。” “都是木头的东西,谁也不能保证不坏,但苏家村改装好后,在春种结束前,每日会派人到各村去查看情况,若是有坏的,立马拿去重装,就冲这点,本官没有理由拒绝,如此我也能向朝廷如实汇报咱们县的情况,让更多人用上好的木犁,种出更好的庄稼。” 许如清的话铿锵有力,句句说到了人的心坎上,他们累死累活,就是希望庄稼能长得好。 有好用且价钱不算贵的木犁,谁会选择没苦硬吃。 陈村长带头回家将自家做了记号的木犁拿过来,其他人也从众似的纷纷去地里拿木犁。 官老爷说了,官府和苏家村合作就几天时间,若是不抓紧,到时候改装要花三十文,还得自己拿去自己拿回来,还不如现在十二文改装了,今天送去明日就能拿回来,他们下午去砍几担柴,钱很快就会回来的。 等所有人都登记好,交了钱,许如清想着出都出来了,干脆到各村转转了解情况。 他们走了附近的几个村子,收了约莫三百来个木犁,十来辆牛车,实在装不下了,苏志勇这才带着一群人打道回府。 “走了,赶快把这些木犁送回去,明日咱们也好早些送回来拉新的木犁。” 苏志勇让他们再仔细检查一下绳子是否有绑结实,千万别把木犁掉了。 一群年轻汉子唱着不知名的山谣,挥动牛鞭,稳稳行驶在泥路上,眼里盛满了喜悦。 第79章 艾草粑粑和地皮菇 翠竹轩。 沐蓉带着小绿姗姗来迟,林舒阳全程笑脸相迎,脸上没半点不耐,吩咐后厨重新加热端上来。 “姨姨,你快尝尝,都是我奶做的,可香了,这是水煮肉片,这是鱼丸汤……” 一般的菜,沐蓉几乎是只要尝上一口,就能知道是如何做的,但她吃了半天,都没吃出鱼丸的做法。 这肉很熟悉,但她一下子想不起来。 “大娘,这是什么肉,为何如此弹嫩,虽没有昨日送的竹荪鲜甜,但味道属实不错。” “这是鱼肉,只要把腥味除了,味道也鲜的很。” 原来如此,她说呢,之前她吃的是完整的一条鱼,没有试过把鱼肉弄成糊糊,没想到这样吃起来还挺不错。 她待会也要回去试试。 她看着皓儿不停地夹着面前拉丝的东西,也夹了一块,眼睛瞬间亮了。 甜的,她好喜欢,追问道,“那这个呢?” “这是拔丝土豆,外面裹了一层糖浆,得趁热吃。” 一盘拔丝土豆,没几分钟就被两人给炫完了。 苏年年看着疯狂炫饭,动作如出一辙的两人,暗自感叹,不愧是母子,真是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顿饭,沐蓉和许文皓吃的很是满足,许文皓还赖着王桂花不肯走。 “老大奶奶,我下次去找老大玩,你能不能再给我做糖土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土豆!” 许文皓人瘦瘦小小的,说起话来是甜的很,特别是对他觉得亲近的人。 可把王桂花给哄的开心的不得了,县令公子什么好吃的没见过,没想到被她的厨艺给征服了。 “好,你下次来苏家村,奶奶让你的小老大带你去拔笋子捡竹荪蛋,回来我就给您做糖土豆吃。”王桂花说话很是温柔,又带着几分逗趣的意味,听的许文皓恨不得现在就跟着去了。 奈何沐蓉抱住了他,笑着对王桂花说:“大娘,相公说过几日会去村里送牌匾,到时我再带皓儿去您家做客,到时您可别嫌弃我们母子啊!” 接着对怀里一直闹腾的许文皓说:“你再闹,过几天就不带你去,我自己去!” 许文皓瞬间安静下来,趴在沐蓉怀里眼巴巴地望着苏年年,“老大,你要等我啊 !” 众人闲聊了一会后,朝着楼下走去,来到柜台前,小绿从袖中掏出一两银子要结账,林舒阳不肯要。 县令夫人难得来翠竹轩吃饭,况且还和苏家人相熟,他怎么敢收钱呢! “掌柜,这钱你必须得收,我是来吃饭的,你就把我当正常食客便成,该多少就多少,要不然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翠竹轩吃饭了。” 沐蓉出门吃饭从未用过县令夫人的身份吃霸王餐,从前不会,以后也自然不会。 她并不缺钱,也不想坏了县衙的名声。 她不懂官场的弯弯绕绕,那就尽量不给自家相公惹麻烦,整天吃吃喝喝睡睡,努力把皓儿抚养成人,看着他娶妻生子,这样的日子她便觉得很好。 林舒阳看了眼王桂花,希望她能帮忙说句话,王桂花低头不语。 通过刚刚的交谈,她或多或少了解县令夫人的性子,看着大大咧咧,温柔大方,实则心思细腻,给人一种疏离感。 要不是年年碰巧救了县令公子,怕是和县令夫人这辈子也绝对不会有交集。 林舒阳最终拗不过,只收了调料和肉钱,毕竟大部分菜都是苏家自己带来的,根本没花钱。 送走沐蓉后,林舒阳把今天的菜钱算了算,豆芽十斤五十文,鱼十条三十文,生姜五斤二十五文,土豆十斤五十文,将钱拿给王桂花,共一百五十五文。 王桂花把钱收好,看着大厅里忙的脚不沾地的伙计,没再打扰林舒阳,起身告辞,先是把姜送到李贵那,然后带着几人去粮铺买了十斤黄豆和绿豆。 春风和煦,阳光正好,野草生长,万物复苏,几人不急不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苏年年东瞧西瞧,突然看到田里长出的草,莫名眼熟,走近拔了一根。 “乖宝,你拿着艾草作甚,它才刚刚长出来,要等它长长了才能拔,等到时候给你洗澡用。” 乡下的夏日常用艾草来泡水洗澡,以减少蚊虫的叮咬,驱虫效果很是不错。 苏年年的皮肤娇嫩,最是惹蚊子喜欢,每次被叮的包要许久才会消,所以每年夏天王桂花都会让苏子宁他们采一大捆晒干,留着慢慢用。 “奶,这个艾草剁碎了可以做饼吃!”苏年年掐了几段艾草的嫩芽,手上瞬间盈满了艾草的清香味。 前世,每逢清明节前夕,白婉都会回乡下一段时间,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艾草粑粑,她说那是她妹妹最喜欢吃的。 所以她也没少吃这玩意。 如今看到了,便有点想尝尝看还是不是那个味。 “我们家乖宝就是厉害,知道这么多能吃的东西,你们几个也快来帮忙。”王桂花走到苏年年身边蹲下,帮着一起摘,还不忘招呼站着的几人一起摘。 艾草并非全都长在一块地方,而是东一片,西一点,所以苏年年他们一路走,一路摘。 等到了苏家村,摘了差不多半筐,能做许多艾草粑粑了。 不仅是艾草,她在路上还发现了地皮菇,青色的,长得有点像木耳,滑滑的,她也捡了小半碗。 这东西沾了许多的沙子,比较难洗,尝尝鲜就够了。 没想到在乡下随便走走,总能有许多新奇的发现。 一回到家,苏志坚他们不在,院子的空地上似乎又多了几个竹荪蛋,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她爹。 但看着艾草和地皮菇,歇了心思,还是趁着新鲜把吃的给做出来吧! 她和大哥二哥把艾草给洗了一部分出来,问在旁边洗地皮菇的王桂花,“奶,家里有糯米吗?” “糯米?”王桂花没听说过。 苏年年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糯米叫什么,只能尽量用简单的话描述,“和我们平时吃的米很像,磨成粉黏黏的……” 她形容了半天,在讲到元宵的时候,王桂花恍然大悟,“乖宝,你说的是江米吧!咱家的都吃完了,村长家去年种的多,待会我去村长家买些回来。” “奶,还得磨成粉!” 王桂花想了想,晒谷场上有磨盘,待会她买完就去晒谷场磨好再回来。 洗完地皮菇,她就拉着苏志强去了,拉磨盘的活,还得力气大的才干的了。 第80章 奶,真香,我来帮你试一下有没有毒! 王桂花还没到晒谷场上,就听到了「乒乒乓乓」敲打木头的声音。 走近些,晒谷场上人头攒动,苏国邦在里头来回穿梭,她一眼便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没打扰他们,而是拉着苏志强从旁边进了磨坊。 这个磨坊是村里人共同出钱盖的,里面有一个大磨盘,放在屋子中央,为村里人共用。 一般也就在年前用的人多,这年过去没多久,磨坊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谷物香气,那是多年来研磨粮食所留下的独特气息。 阳光透过屋顶狭小的天窗洒下,灰尘在光线里飞舞。 “老二,快磨吧!等会还得回去做吃的呢!”王桂花将手中抱着的陶罐放下,催促自家儿子。 边说着,边往中间的磨眼里添了一把江米。 苏志强撸起袖子,双手握住磨盘的推杆,开始用力推动起来。 随着磨盘的转动,江米逐渐被碾碎,白色的糯米粉顺着磨盘的边缘缓缓落下,王桂花添江米的同时,还拿了个小刷子,小心地把粉扫到磨盘下的木槽里,眼神专注而认真。 磨完之后,将木槽里的粉倒回空陶罐中,他们打扫干净磨盘,就马上回去了。 一进院中,王桂花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剁菜的声音,是苏子宁在剁艾草。 王桂花进厨房,把陶罐放到柜中,很自然地接过菜刀开始剁艾草,她的动作熟练而利落,菜刀与木板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空气中渐渐弥漫出艾草独有的清香。 苏年年就在一旁剥笋,做艾草粑粑,怎么能没有馅呢! 刚好家里有笋还有腌菜,炒一下都可以做馅料。 等王桂花切好艾草装在陶碗里,苏年年把洗干净的笋递了过来,“奶,这个也切碎,等一下用来做馅料。” 王桂花接过笋,那笋在她的刀下变成了均匀的小丁,她又从柜子底下的缸中捞出一些腌菜,切碎后和笋丁放在一起。 苏子敬坐在灶台前生火,王桂花开始炒馅料。 她先往锅里放了一小块猪油,等油热把笋丁和腌菜放入锅中,拿着铲子不停地翻炒着。 不一会儿,锅里就传出香味,她又加了些盐和调料,让馅料的香味变得更加浓郁。 另一边,苏子宁已经把艾草和糯米粉混合揉成了面团,那面团呈现淡淡的绿色,很有春天的气息。 王桂花不会包艾草粑粑,但她会做元宵,她揪下一块面团,揉成一个小团,然后用手指捏出一个小窝,用小勺舀了些刚炒制的馅料,再把小窝的口捏和,一个艾草粑粑就做好了。 没有东西垫在底下,苏年年就把笋的外壳洗干净来装,到时候吃起来也方便,不会弄的手上脏脏的。 因为只做了一部分,所以没多久就包好了,大致数着有三四十个,做好后便立刻放在锅上蒸。 苏志坚他们一回来,就闻到了香味,苏子竹手都没来得及洗,飞奔进厨房,“奶,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香死我了。” 苏子竹伸手就要去掀锅盖,被王桂花拍了手背,“看你馋的,手上都是泥巴,把锅弄脏了,今晚你就别吃了。” 苏子竹往王桂花怀里蹭了蹭,撒娇道:“奶,我没挨到锅,你就掀开给我看看好不嘛!”最好可以先给他尝尝,他可以帮忙试下咸淡。 也蒸了这么久了,王桂花掀开锅盖,里面的热气蹭的一下冒了出来,透过朦胧的水汽,可以看到一个个翠绿色的艾草粑粑整齐地排列在蒸笼中。 它们的表皮散发着油润的光泽,看的苏子竹不禁咽了下口水,“奶,真香,我来帮你试一下有没有毒!” 这个东西他没吃过,绿绿的,看起来既新奇又诱人。 王桂花被他的话逗笑了,这臭小子,好吃就好吃,净说些胡话,“快去洗手来,奶让你尝尝。” 苏子竹立马飞奔向院子的水盆旁,把手伸进水里胡乱搓了几下,又急匆匆跑回厨房。 眼睛一刻没有离开蒸笼中的艾草粑粑上,王桂花无奈摇头,但还是从蒸笼里夹了个出来放在碗里,递给苏子竹,“放冷一下再吃,刚出锅的小心别烫着了。” 苏子竹小心翼翼地接过碗,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那艾草的清香混合着面粉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 他轻轻咬了一小口,那软糯的口感和独特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 “奶,这个味道好奇怪,但是好好吃啊。”苏子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一个小小的艾草粑粑三两口就被他吃完了,没尝出味的他砸吧砸吧嘴,也不好意思再问奶要第二个,捏着鼻子出去了。 闻不到味就不会想吃。 王桂花趁着热气,拿小晒篓装了八个,用布包好朝着苏根生家去了。 人家这么照顾他们,他们家有好吃的自然也不能忘了对方,况且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就吃个新鲜。 等她送完回来,天也不早了,李香莲和张紫怡捡完竹荪蛋回来,正在厨房里,一个切菜一个炒。 白菜是不想吃了,于是她们炒了一盘野菜,一盘笋,至于灶台上绿色的东西,她们不会炒,只能等王桂花回来做。 王桂花进屋拿了个蛋出来,和地皮菇一起炒,金黄色的蛋和绿色的地皮菇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她把菜端上桌,四个菜把桌子摆的满满当当,苏国邦和苏志勇一进家,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苏国邦还好些,苏志勇中午都没吃饭,他觉得他现在能吃下一头牛,看到满桌子的菜,眼睛直放光。 等所有人都坐上桌,王桂花说:“今儿回来路上年年又发现了新的吃食,你们都快尝尝,若是好吃,说不定咱家又多了条赚钱的路子。” 受苏年年的影响,现在在王桂花的眼中,只要是和吃的挂钩的东西,就是能赚钱的。 所有人都先夹了个艾草粑粑,清香中夹杂着笋和腌菜的咸香,不论是当主食还是零嘴,味道都很是不错。 地皮菇夹杂着泥土气,对他们吃惯了野菜的人来说算不上惊艳,但加上蛋之后,也不免让人多吃上几口。 第81章 卖艾草粑粑! 一顿饭所有人都吃的饱饱的,王桂花带着几个小的去消食,顺路去村长家再买了几斤江米。 反正家里人都闲着,她盘算着每天去送菜的时候,顺带做些艾草粑粑去镇上卖。 江米十文钱一斤,她大概算了算,一斤粉控制量,能做三十个左右,若是卖三文钱两个,至少能赚上二十文钱,也不费什么力气。 卖不出去也没关系,反正是吃食,总归不会浪费。 说干就干,王桂花把自己的主意说给家里人听。 苏国邦最先表态,他挠挠头,眼里带着几分疑虑,却还是支持道:“这法子听着不错,虽然咱没做过小买卖,但这味道摆在这,肯定能卖出去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那肯定的,娘\/奶的手艺这么好,镇上的人肯定喜欢。” 等所有人吹完彩虹屁,王桂花就带着家里人干起来,家里还剩不少的艾草,李香莲和张紫怡主动揽下清洗的活,苏志强和苏志坚把刚买回来的江米拿去磨碎,苏志勇去挑水,苏年年几个坐在院子里剥笋和洗笋壳。 他们打算先把馅料之类的东西准备好,明早起来就可以直接包,不耽误去镇上的时间。 次日不过卯时,天还没亮,王桂花就已经摸着黑起来忙活做艾草粑粑了。 等人差不多都起来,晒盘里已经摆满了做好的艾草粑粑。 她没敢做多,用了两斤多江米粉,也就包了五十三个,全都放在锅上蒸。 众人吃完饭,艾草粑粑也差不多出锅了。 王桂花挎着装艾草粑粑的篮子,苏子宁背上豆芽,带着苏年年出门了。 他们到镇上时,集市早已人声鼎沸,街道两旁摆满了卖各色东西的小摊,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 苏年年还是第一次来集市,她拉着苏子宁的衣角,眼睛忙不迭地四处张望。 王桂花则在集市上来回穿梭,试图寻找到一个合适的摆摊位置,可惜他们来的晚,好的位置早就被人给占了,剩下的只有边边角角的地,很少有人踏足,更别提卖出去东西。 她摸着越来越冷的艾草粑粑,心里不免焦急起来。 尽管她用布把艾草粑粑包的严严实实,但这么久的路程下来,也快冷的差不多了。 这东西就得趁热吃,要不然邦邦硬的,没人会愿意买。 苏子宁似乎看出了王桂花的急切,提议道,“奶,要不咱们边走边吆喝吧,反正也没啥东西,就像卖糖葫芦的那个爷爷一样。” 王桂花眼前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把装着艾草粑粑的篮子挎的更紧了些,清清嗓子便学着旁边的小贩吆喝:“艾草粑粑嘞,好吃的艾草粑粑,来瞧一瞧看一看嘞!” 没一会,一个中年妇人被他们的吆喝声吸引过来,询问道:“婶子,你口中的艾草粑粑是何物,能让我瞧瞧不?” 王桂花赶忙笑着点头,掀开篮子上的布,露出里面青绿色的草团,她托着底下垫着的笋皮,递到妇人面前。 “你别看它长得不太好看,但吃起来可香了,我们家的娃娃一次能吃三四个呢,里面用了刚发的笋还有自家腌菜,都是今早刚做的,只是村里离镇上远了些,有些冷,若是买了,可以回家热一下,味道会更好。” 听着王桂花的介绍,妇人的眼中多了几分兴趣,问道:“这东西怎么卖?” “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 妇人眼中闪过片刻迟疑,毕竟一个比巴掌大的烧饼才卖一文钱,这还没一个拳头大的东西要卖两文钱,怎么看也不划算,她皱眉说道:“婶子,你这东西可不便宜呢,两文钱够我买两个烧饼了,不能便宜些吗?” 王桂花忙解释,“夫人啊,这可不能这样比,这东西看着小,但里面的用料可精贵着呢,所有东西都是新鲜的,做起来也麻烦的很,您尝一个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妇人还在纠结,苏年年提醒道:“奶,咱们不是有切好的吗?为什么不让姨姨尝尝?” 苏年年猜到了顾客不会轻易买没吃过的东西,所以临出门让奶把一个切成小份,用几片笋皮包着,专门用来试吃。 王桂花赶忙从篮子里拿出一小块试吃的艾草粑粑,递到妇人面前,“夫人,您要是觉得贵,不妨先尝尝这个,您尝过要是觉得不好吃,便可以不买,我觉不多说一句,要是觉得好吃,您再考虑要不要买!” 妇人有些惊讶,看着眼前切的整整齐齐的小份艾草粑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她轻轻放在口中慢慢咀嚼,那独特的口感和丰富的味道在口中散开,笋的脆嫩、腌菜的咸香、艾草的清香以及糯米粉的软糯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味觉体验。 原本觉得不划算的想法开始动摇,妇人点点头,“婶子,味道确实不错,给我包四个吧,我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王桂花高兴地用笋片包好四个艾草粑粑,妇人付完钱,满意地离开了。 新奇的事物出现,总能引起大伙的关注,有了妇人的光顾,周围原本还在观望的人也都纷纷围了过来。 一个年轻的姑娘好奇地问:“大娘,刚才那位婶子买的艾草粑粑真有那么好吃吗?” 王桂花没有跟先前一样重复解释,而是笑着递上一小份试吃的,“你尝尝就知道了,不好吃不要钱!” 那姑娘吃过之后,买了两个。 随着试吃的人越来越多,买的人也多了起来。 苏子宁负责收钱,王桂花则快速包着艾草粑粑。 他们卖了四十个就不卖了,剩下的,她打算拿给林舒阳和小皓儿尝尝。 “大家别挤了,已经没有了,没买到的各位乡亲请明日再来,明早我多做些!”王桂花把篮子用布盖上,大声地冲着人群喊。 没买到的人心中懊悔不已,没能先下手为强,人群中传来一阵哭声。 “乖孙,奶奶明天早点来,多给你买几个好不好?” 一位大娘在安慰她的孙子,孙子刚刚才尝到一小块,正央着她买呢,她嫌贵,犹豫片刻,没想到就卖没了,孙子在旁边哭闹着要吃,她也没有办法。 可孩子就是不听,大声地哭着不肯离开。 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王桂花才悄悄靠近,从篮子里取了个递给小孩。 大娘咬牙从荷包里掏出两文钱,王桂花收下后说:“您刚刚说明日还要照顾我生意,今日的这个就算在明日的一起!明日给一文钱就行了。” 很少人会买一个,大多是买两个的,便宜一文钱。 都是做奶奶的,这一点心思也能理解。 那位大娘千恩万谢抱着孙子离开了。 第82章 土豆切块准备种植中… 王桂花接过苏子宁手里的铜板贴身放好,牵着两人去了翠竹轩。 “林掌柜,我们来送豆芽了!” 苏子宁取下背后的竹篓,跟着小二去后厨称重,王桂花把篮子放在柜台上,取出五个艾草粑粑,“林掌柜,刚做的吃食,你尝尝!” 林舒阳心头一喜,这话传到他耳中,无异于在说我给你送新菜谱来了。 昨日县令夫人走后,来了一大波人进店尝新菜,菜味道本来就不错,再加上他前几日的造势,生意好的不得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新的菜色了,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他抓起一个尝了口,食材都是常见的农家菜,不算特别惊艳,但胜在味道独特。 或许他可以让后厨改良一下里面的馅料,加点肉沫进去,味道肯定比现在更好吃。 在他边吃边琢磨的时候,小二领着苏子宁回来了,“掌柜的,豆芽称完十一斤!” 林舒阳掏出手帕擦了下手,开始拨弄算盘,把钱递给王桂花。 他刚想和几人探讨一下艾草粑粑的做法和售卖,结果三人收完钱就转身离开。 林舒阳:…… 不是来谈生意的吗?吊他胃口?他承认他们成功了。 林舒阳赶紧追了上去,笑容中带着几分讨好,“苏大娘,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王桂花一脸懵,他们今天来镇上就两件事,一是送豆芽,二是卖艾草粑粑,她不记得还有什么事。 林舒阳再次提醒,“您这吃食的做法还没教后厨呢!” 王桂花恍然大悟,心思几转,她今日卖艾草粑粑才尝到一点甜头,事业刚刚起步,怎么可能会同意把做法交给翠竹轩。 艾草也就现在才有,等过一段时间就没了,她也不能保证稳定供应,况且这吃食充其量只能算是早点或者零嘴,并不是主菜,不影响翠竹轩的生意,也不算违背契约。 综合考虑下来,她还是想自己卖,至少钱都是实打实的落进她的口袋。 于是委婉拒绝道,“林掌柜,你误会了,艾草粑粑我是拿来给你尝尝鲜的,不算是菜方子,等月底,我们家自会把新的菜谱告知你的。” 王桂花这话说的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林舒阳虽然有心想要,但想起昨天的县令夫人,到底没再说什么。 “那麻烦您明日来时多带些土豆,后厨剩的不多了。” 苏年年拉着林舒阳的衣摆,晃了晃,“叔叔,我们家剩的也不多了,你慢点用,要不然到时候就没有了。” 她没说假话,土豆还没种下去,加上这些天吃的以及卖的,还剩不到四十斤,若是按照这个速度,没几天就该一个不剩了。 林舒阳面露难色,昨天他看着县令夫人和公子干完了一盘土豆,自然向客人首推这道菜,吃过的客人反响都不错,那今天肯定也会卖的不少,若是不能维持供应的话,那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意飞走。 苏子宁低头沉思片刻说:“林掌柜,为何不限量售出,先到先得,既吸引客人,也能在我们提供上之前维持一段时间。” 物以稀为贵,拔丝土豆偶尔吃还行,但吃多了就容易腻味,这样做也能防止客人在短时间内流失。 林舒阳觉得此法行得通,但转念一想眼神黯淡下来,“若是限量,客人会不会觉得咱故意吊着他们胃口,我怕物极必反,客人心生不满,以后就不再光顾了。” 那就摆在明面上说,店里土豆不够,只能每日供应三份,直到新的土豆长出来。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这话放在现代适用,放在普遍淳朴的百姓身上,相信也能适用。 苏年年把想法告知苏子宁,他转而复述出来。 林舒阳沉默良久,同意了,苏家没有土豆,他也不能凭空变出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们又去县衙送了艾草粑粑,没多停留就立即赶回去。 苏年年觉得自己好忙,她想去摘艾草捡竹荪蛋,但从刚刚的情况看来,种土豆也得提上日程了! …… 土豆用竹筐装着放在房间的阴暗角落里,在这种环境中保存的土豆比较容易发芽。 苏年年和苏子宁先把土豆给倒在地上,扒拉一通后挑出最底下也是最容易生芽的土豆放在一旁,再仔细挑拣后,把有芽的抱到院子里,王桂花从厨房铲了一大堆草木灰放在一边。 “奶,这个土豆可以切成好多块,然后沾上草木灰,用晒盘装好,等过几天芽长出来了,就可以种到地里去。” 本来这土豆小,苏年年没打算切开,而是直接种到地里去,但现在根本就不够卖,能省则省。 只要切的时候注意点,保证切下来的土豆上都有芽,并且用草木灰做好消毒杀菌工作,土豆能存活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她打算先试一部分,若是这个法子行不通,再一整个种到地里去。 做完这些,王桂花把晒盘端进屋,打开窗子通风,开始准备午饭,苏年年跟着苏子宁去竹林喊人回家吃饭。 一路上,他们看见了许多来拔笋的女人和小孩,纷纷和他们打招呼,苏年年不认人,皆以微笑回应。 找到苏志坚时,他已经拔了满满一竹篓笋子,但竹荪蛋却少的可怜,只有五个。 “爹,是没有竹荪蛋了吗?”苏年年不解地问。 按道理说这片竹林这么大,就算竹荪稀缺,肯定也不止三四十个吧! “现在拔笋的村里人越来越多,有人在的地方都不好去找,往深一点也去不了,今天一上午,就找到这么几个。” 苏志坚叹了口气 ,他也想多找几个,但情况不允许啊! 说实话,苏年年对这么几个是不太满意的,她想往里走去找找,没人踏足的地方说不定更多。 至于里面有人住,她觉得问题不大,又不是洪水猛兽,吃人妖怪,只要她动作轻些,不靠近别人住所不就好了。 万一被发现了,骂两句就骂两句,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赚钱最重要。 苏子竹和苏子叶跟几个小孩在竹林里蹿来蹿去,看见她后,笑闹着朝这边跑来,不由地让苏年年萌生一个主意。 第83章 找村里的孩子一起捡竹荪蛋! “妹妹,你回来了!”苏子竹热情地拉住她的手摇晃,并冲着身后的一群小萝卜头说:“你们看,这就是我妹妹,漂亮吧,她还会给我们买烧饼吃呢,香香的,脆脆的,你们就没吃过吧!” 那赤裸裸的炫耀意味挡都挡不住,苏年年汗颜,昨天的烧饼是她买给大哥和二哥吃的,结果他们俩舍不得吃,这才留到家让家里人一人尝了点,没想到四哥把所有的功劳都归结到她身上,她这怎么好意思。 苏子竹还在持续输出,“我妹妹可聪明了,她会带我去捉鱼玩还会给我做好吃的……” 此处省略五百字。 苏年年被苏子竹吹的是天上有地上无,急忙捂住他的嘴,生怕他下一句就是我妹妹会吃屎,你们妹妹不会吧! 再说她其实也没做什么事,要不然怎么会连欠的债还没还清。 苏文财擦了下脑袋的汗,吸了吸鼻子,凑到苏子竹面前,“阿竹,我们能不能换个妹妹?我们家有可多了,我随你挑!”听这语气带着三分羡慕,三分骄傲,还有四分小心翼翼。 苏文财今年六岁,家里还有三个妹妹,所以才能这么大方地说出随便选的话。 他们家妹妹只会向爹娘告状,整天像个疯婆子一样追着他跑,别说给他做吃的了,不抢他吃的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年年:…… 还好苏子竹知道分寸,立马拒绝了,他们家就这一个宝贝妹妹,要是真换了,他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苏年年这才想起正事,把苏子竹和苏子叶拉到旁边,小声嘀咕,“四哥,五哥,村里的小孩多吗?” 苏子叶点头,村里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有一二十个,这里的五六个小孩都是他们平时玩的比较好的。 “那如果让他们帮忙捡竹荪蛋,捡两个竹荪蛋给他们一文钱,你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 他们家今天就三个人捡竹荪蛋,其他人都去摘艾草了。 但其实主要就是苏志坚一个人在捡,可想而知效率非常之低。 她想调动村里的小孩帮忙捡,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苏子竹不想答应,因为这东西对村里人来说根本不值钱,有这个钱还不如给他赚,而且两个竹荪蛋就能换一文钱,这也太贵了。 “妹妹,你不要找他们了,我来捡,你给我钱好了,我赚钱给你买糖吃!” 苏年年翻了个白眼,四哥这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但关键是得找到啊,光靠他一个人,等竹荪都枯萎了,说不定都没找到几个。 “四哥,你要是找的到,我也照样给你钱。”苏年年站在土堆上,摸了摸他的头。 “妹妹,这东西真的有那么值钱吗?”苏子叶问,现在家里人都各忙各的,今天他就找到了一个,如果这样下去,确实太难找了。 苏年年被问倒了,这个朝代也没见着有卖竹荪的,具体的价格她也无从得知,但她总觉得竹荪肯定能卖钱。 她先前还想一文钱换一个竹荪蛋,但看两个哥哥的表情,绝对不会同意,那就两个一文钱。 “五哥,你去跟你的小伙伴们说一下,就两个换一文钱,不要烂的,下午捡完了你带他们一起去家里,我来结钱。” “让他们相互通知一下,要是有其他孩子愿意,也可以一起去捡。” 苏子叶转身去和苏文财他们说了,所有小孩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他们也能赚钱了,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叶子,你们家真的收蛇蛋吗?” “两个蛇蛋就能换一文钱?” …… “叶子,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是骗我们的吧!”苏文宝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苏子叶。 “只有我哥会骗人,我从来不骗人,你不信的话那就别信,到时候别人换了钱你别到我面前哭鼻子。” 苏子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成功把苏文宝给唬住了,他蹭了蹭苏子叶,“叶子,我没有不信你,等我回家吃完饭就来找你,咱们一起去捡蛇蛋。” 苏文财也随声附和道:“阿宝,待会你吃完饭也叫一下我,要不然我奶又要让我睡觉。” 苏文财和苏文宝是堂兄弟,住的地方就隔了一堵墙,年龄相仿,又是亲戚,两人平时关系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有他们俩带头,其他的小萝卜头也都答应下来,约好中午吃完饭在苏子叶家集合,一起去捡蛇蛋。 “你们可以叫上其他人一起,到时候咱们也能早点找完,早点给你们结钱。” 苏子叶刚说完,苏宝财的眼睛一下亮了,“我妹妹收吗?” 他们家这么多孩子,要是都能去捡的话,那不是能赚好多钱! 苏子竹打断他,没好气道:“宝财,你脑子坏了,我们收蛇蛋,谁要收你妹妹啊!” 苏宝财一个心思都在赚钱上,没在意苏子竹骂他的话,摆手解释道:“我是说我妹妹她们能不能也去捡,不是要收我妹妹!” 苏年年站在身后听完了一系列对话,笑着走过来说:“大家都可以捡,不过得注意安全。” 现在这个时候,蛇差不多快结束冬眠,保不齐在他们捡竹荪的时候,一不留神就被咬,所以她得提醒一下。 “妹妹你放心,我们都在这旁边捡,不会进去的。”苏文财笑的眉眼弯弯,极力想跟苏年年拉近关系,被苏子竹挡住了。 “宝财,你妹妹在家呢,这是我妹妹,你怎么能叫她妹妹呢?” “她比我小,不应该叫妹妹吗?” 苏子竹理论不过,耍起无赖来,“我不管,你就是不能叫妹妹,她是我们家的。”说完,他就拉着苏年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臭文财,自己有妹妹,还抢他妹妹,他以后不要跟他好了。 苏年年对此只觉得好笑,没想到她哥,人不大,但占有欲还挺强的。 苏子叶跟苏宝财他们交代完,也快步追了上来,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苏年年总觉得好像忘了啥,一时没想起来。 第84章 都是他们小孩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等苏子竹走后,苏文财他们也都一窝蜂地散开,将捡蛇蛋能赚钱的事奔走相告,都想着快点回家吃饭,不能影响下午赚钱。 苏年年回到家,这才想起来刚刚忘了啥事,爹和大哥还在找竹荪蛋呢。 好在他们俩没找着人,又问了旁边的村人,知道苏年年他们已经回家,才放心背着竹篓离开。 李香莲她们一个早上摘了两竹篓艾草,够用上一两天了。 堂屋内,王桂花把今天卖艾草粑粑的钱倒出来数了数,一共六十二文,可把家里人全都给惊呆了。 乖乖,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卖这么多钱,刨去成本,也能赚个三十多文,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李香莲干劲十足,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娘,等下午我们再去多摘些艾叶,明早我和怡姐跟您一块去镇上,分散开来卖,生意肯定会更好的。” 张紫怡有些抹不开面子,连忙摆手拒绝,“大嫂,我……我就不去了,你明天帮着娘一块卖,我就留在家里继续去摘艾草,咱们要是都去了,就没人摘艾草了。” 她其实很纠结,心里想跟大嫂和娘一起去镇上卖艾草粑粑的,但她没做过生意,不像大嫂性子爽直,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去吸引客人,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做好后勤工作吧,反正都是为家里出力。 苏年年:没有看出我娘还有点轻微社恐呢! 王桂花把钱装好,对李香莲的提议很是赞成,今天要不是宁哥儿在,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多叫上几个人一起,也能多赚些钱不是。 “香莲说的对,今天才刚开始,过几天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的,要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紫怡啊,拔艾草的事不急,先卖了艾草粑粑,咱回来的时候可以边走边找,今早这旁边的都被你们摘完了吧?” “你们也好久没去镇上了,要不是艳姐有了身孕,咱们娘四个就一起去,带你们去成衣铺看看,买些布头回来缝衣服,我昨晚还瞧见几个哥儿的袜子都破了洞,也让艳姐在家打发时间,给肚子里的多做些鞋袜。” 王桂花体贴地关注到了默默埋头吃饭的刘艳,令她扒饭的手顿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 除了照顾豆芽,她貌似就无事可做了,家里人把活都抢着做了,她本想跟着李香莲她们去拔笋和摘艾草,但这些活都要弯腰,她早年生敬哥儿的时候伤着了,又大着肚子,导致她的腰弯下没多久就会隐隐发疼,确实是适合在家做针线活,她也喜欢做这个活。 “谢谢娘,家里的事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去做生意吧!” 张紫怡低着头沉默,苏年年迈着小短腿跳下凳子,端着碗爬到她边上,小声说:“娘,没事,明天我和你一起配合着卖,你就负责数钱好了。” 这话把张紫怡最后的一点退缩念头给打消了,自家女儿都能干的事,自己这个当娘的怎么能差一头呢! 一家人还沉浸在温馨的对话中,外面传来了喊声,“桂花啊,在家吗?”听声音是个女人。 王桂花起身出去,看到连秀还有黄芹分别扯着自家哭哭啼啼的孙子走进院子。 连秀先行开口道歉,“桂花啊,真是对不住,我们家文财在村里乱说话,搞得别人都以为捡蛇蛋能赚钱,估计待会都得上你家来闹,我已经教训过他了,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黄芹拉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苏文宝上前一步,“快跟桂花奶奶道歉,你们孩子的玩笑话怎么能骗别人呢!” 苏文宝哭的更凶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做错了啥,他不过是回家跟他奶说他要快点吃饭下午去赚钱,怎么就骗人了。 没天理啊!他好委屈,好冤枉。 苏文财也被苏文宝给感染了,两个人挨在一起抱头痛哭,难兄难弟啊! 苏子竹听出了外面人的声音,从凳子上跳下去跑到两人面前。 “你们就吃完饭了?” “不是要去捡蛇蛋吗?” “你们干嘛哭啊!” 最后一句,终于问到了点子上,苏文财抽抽搭搭地说,“竹子,不是你们说捡蛇蛋能赚钱吗?为什么我奶还打我,说我骗人呢?” 苏子竹瞅了眼连奶奶和黄奶奶,非常讲义气地点头,“是啊,两个蛇蛋一文钱,我不会骗人的,只有我弟弟才会。”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苏年年扯了下苏志坚的袖子,“爹,我跟村里的孩子说捡两个竹荪蛋一文钱,刚刚要说的,没想到他们先找来了,你跟他们解释一下!” 苏志坚走到王桂花旁边,好声好气地说:“两位婶子,孩子没骗人,我们家确实在收蛇蛋,我一个人找的眼花了都看不到几个,正巧看到村里的孩子在玩,就想让他们帮忙,两个一文钱,等下午我带他们一起去捡。” 连秀和黄芹见苏志坚的话不似作假,尴尬地摸摸自家孙子的头以示安抚。 现在桂花家在苏家村的地位仅次于村长,又带着她们一起赚钱,她们感激都来不及,还以为这两个小子是想骗桂花家的钱,这才带人来赔罪,谁成想人家是真的出钱收蛇蛋,闹了个大乌龙。 连秀哎了一声,拉着王桂花的手,“桂花,都是乡里乡亲的,还谈什么钱,你们家要是想捡蛇蛋,我让家里几个小的都去帮忙,钱就不用了,反正他们成天跟猴似的到处蹿,都是顺便的小事。” 苏年年眉头轻皱,虽然知道村里人是好心,但她都跟这群孩子说好了,大人为了面子说不要钱的话,从来没有考虑过小孩的感受,可能在大人眼里是几文钱,但在孩子眼里确是他们一天的劳动成果。 再说也就几文钱的事,没必要伤了小孩子的心,她拉着张紫怡的手,“娘,我会给钱的,我有钱!” 每次王桂花收了钱,都会给她几文,给几个哥哥一人一文,他们也会统统塞到她的荷包里,到现在,有几十文了。 舍小钱为大钱,所以她对几文钱在乎却也没有特别在乎。 张紫怡还没开口,王桂花先说了,“连秀,这都是他们小孩子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反正现在村里都知道了,要是不给你家文财,给了小石头他们,文财不得羡慕死,说了多少就是多少,别争来争去的。” “你们是还没吃饭吧,赶快带着文财和文宝回去吃,等会其他孩子都来了,还得等他们俩呢!” 文财和文宝一听急了,他们本来就是想早点回家吃饭然后去捡蛇蛋的,白白浪费了这么久时间,立马跟苏子竹说了声就跑回家去了。 第85章 竹林深处捡竹荪蛋,抓野兔! 苏年年心里一片温热,奶奶真的很懂小孩子,她好喜欢。 送走了苏文财他们,王桂花把所有人叫回去吃饭,“乖宝,你是想让村里的孩子一起捡是吗?” “对,今天爹就捡了五个,这竹荪在野外不能保存太长时间,要是不尽快摘了,就会枯萎,现在家里忙木犁,忙做艾草粑粑,都没啥心思去捡竹荪,我让村里的孩子一起捡,这样也会快很多,家里也能多抽出时间做别的事。” 苏年年说完,舀了一口饭喂到嘴里,她也得快点吃,等会去捡竹荪。 王桂花没再多说,孩子喜欢就由着她去吧! 没一会,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结伴的孩子,其中还包括刚送完木犁回来没多久的苏平安。 苏子竹像个小大人似的,学着之前集会时村长的姿态,双手背在身后维持秩序,“你们都不要吵了,等我妹妹吃完饭,咱们就去。” 所有孩子都保持沉默,这画面让苏子轩眼红极了,他就跟着去摘了个艾草的功夫,感觉老四要造反了。 一把搂着苏子竹脖子,敲了下他的头,“老四,你挺威风的嘛! 苏子竹嘿嘿一笑,傲气十足,“三哥,也没有啦,妹妹让我待会带着他们一起,告诉他们要捡什么样的,所以他们才听我的。” 苏子轩一听不乐意了,他才是老大,“不行,我不去摘艾草了,我也要去捡竹荪蛋。” 最后,苏志坚带着家里所有孩子去捡竹荪蛋,王桂花跟着李香莲他们去摘艾草。 跟孩子们都交代好了采摘问题以及安全问题,所有人都四散开来寻找竹荪蛋,苏年年则趁着这个空隙,悄悄往竹林深处去了。 竹林深处很少有人踏足,高大的竹子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修长的竹干直冲云霄,枝叶交错在一起,只偶尔有几缕细碎的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 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竹叶,她随手拔了根笋,用笋的尖端在竹子底部不断地拨弄着,寻找隐藏在底下的竹荪蛋。 竹荪作为腐生真菌,依靠分解竹子等植物残体中的有机物质来获取营养,这种环境最是适宜它的生长。 她的动作很轻,目光不断在竹林里逡巡,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着竹荪蛋的角落。 非常幸运的,她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已经开花了的竹荪,它们从腐殖质里冒出头来,轻柔的展开菌裙,在明明暗暗的竹影下透出一种空灵的美。 她小心地摘下,用笋壳包好,继续寻找着。 不到半个时辰,苏年年找到了十多个竹荪蛋以及三朵开了花的竹荪,心情愉悦地哼起小调。 随着深入竹林,光线变得更加昏暗,周围的竹子似乎也更加高大粗壮。 这里应该就是最深处了吧!她想着,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蹲在地上不断翻找着,绕过一丛盘根错节的竹根,她又发现了一小簇竹荪蛋,有四五个。 正当她准备在仔细搜索这片区域时,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在身后响起,她警觉地猛然转身,目光朝着声源处望去,原来是一只野兔,正眨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她突然想起许文皓说的想要一只兔宝宝。 上次林舒阳给的兔子并没有吃掉,她奶说要养段时间再吃,要是能抓到这只,说不定还真能送许文皓一只。 她轻声蹲下身子,把衣服兜住的竹荪蛋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目光紧紧锁定那只野兔。 野兔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耳朵微微抖了抖,但并没有立即跑开,仍旧傻傻地望着她。 苏年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距离,当感觉差不多时,她猛的伸出双手,朝着野兔生扑过去。 野兔反应极快,后腿用力一蹬,像一道灰色的闪电般向旁边蹿去,她扑了个空,手掌擦过地面的竹叶,一阵刺痛传来,但她顾不了这些,迅速起身,再次朝着野兔逃窜的方向追去。 一人一兔在竹林里上演它逃她追,它插翅难飞的戏码,就在野兔即将进入洞穴之际,她看准时机再次扑了过去,硬生生抓住了它的一条腿,把它从洞中揪了出来。 她跪在地上往洞里瞧了瞧,狡兔三窟,这里面肯定不止一只,可惜没有带打火工具,要不然她肯定给它一窝端了。 不过有一只也不错,苏年年自我安慰,拎着兔子的脖颈部位,直起身子,擦了下额上的汗,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可惜走的快,没注意到远处正在朝这边走来的苏子宁和苏子敬。 苏年年东绕西绕,沿着走过的足迹回到了放竹荪的地方,她现在抓着野兔,也不方便继续找竹荪蛋 于是左手拎着兔子,右手兜起竹荪蛋和竹荪,原路返回。 苏年年特意往人少的地方走,没想到碰到了蹲在地上的苏志坚。 她蹑手蹑脚地打算悄悄离开,结果苏志坚正好抬眼,和脸上脏兮兮,头上还插了几片竹叶的她对视上了。 苏年年知道躲不过去,试图蒙混过关,小跑着上前炫耀她的战利品,“爹,你看我抓到什么了!” 苏志坚的第一反应:“崽,你是去跟人打架了吗?咋浑身都脏兮兮的?” 苏年年尴尬地笑了笑,把手中的野兔举得高高的,试图转移话题,“爹,你看,我抓到了一只野兔,还采了这么多竹荪蛋。” 苏志坚站起身来,把她怀里的竹荪都捡到竹篓里,拧眉抱着她仔细打量了一圈,发现她的手划伤后,脸色变得严肃而又认真,“崽,你这手怎么弄的,走,爹带你去找根生叔。”他背起竹篓,一手抓住兔子,一手把苏年年抱着往村里走。 他根本不在乎兔子不兔子的,反正不吃也不会少块肉,但宝贝闺女受伤了,在他这就是天大的事。 苏年年满不在乎地说:“爹,没事的,就是一点划伤,马上就会好的。” 爹要是不说,她都没注意,浅浅的擦伤而已,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前世她受过比这严重不知道多少倍的伤,还不是照样挺过来了,现在不过是洒洒水啦! 苏志坚什么事都能依着苏年年,但唯独这事不行,“崽,你在爹这就是天,你的事就没有小事,你乖乖的,爹带你去找根生爷爷看看,爹也能放心不是。” 苏年年拗不过,她知道爹是真的疼爱她,便也不再多说,回家放下东西后去了苏根生家。 第86章 你要是再晚来一点,伤口都要好了! 两人到苏根生家时,他正在院中将架子上的草药翻晒。 苏志坚抱着人进院,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叔,你快帮我家闺女看看!” 苏根生看这情景,还以为苏年年受了很严重的伤,忙说道:“快进屋,我来看看。” 他现在是怕了三伢家有人这样来喊他,不是昏迷就是溺水,他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快步进屋,他伸手就要把脉,被苏志坚给打断了,“叔,你看看,这手都破皮了,要不要上药啊!” 苏根生把苏年年的手托在手中,仔细查看起来,只见那小手的掌心处擦破了一块皮,周围微微泛红,虽然看着狼狈,但其实并不严重。 无语地瞥了眼苏志坚,“你要是再晚来一点,伤口都要好了!” 这爹当的贼不靠谱,整天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 不过,他对苏年年还是脾气非常好的,温和地问道:“年年,你跟爷爷说,这是怎么弄的?” 苏年年下意识缩了下手,“根生爷爷,我没事,就是在竹林里摔了一跤,不疼的。” 苏根生目光锐利,一下子瞧见了她的小动作,轻笑了声,这小丫头怕他知道她身体的状况嘛! 随后,他转头对苏志坚说,“小牛,你去外头井里舀点水来清洗伤口,再问你婶子拿金创药来,她知道在哪。” 苏志坚诶了一声,出去去打水了,有根生叔在,他放心不少。 苏根生再次把目光投向苏年年,“伸手,爷爷给你把个脉!” “不用啦,我没事!” 苏年年一听,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上次是爷爷奶奶在,没办法,但现在她不想把脉。 “快点,要不然你爹进来了,我就跟他说了!”苏根生故意板起脸,搬出苏志坚来,苏年年只能不情愿地慢慢伸出手。 苏志坚打好水,顾芸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两人见苏根生在把脉,动作轻了几分,直到他放下手,苏志坚才把盆放到桌上,问道:“叔,我闺女身体咋样?” 苏根生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沾水,轻轻地给苏年年擦拭伤口,“没事,年丫头的身体好的很。” 这副身子娇弱,对痛觉较为敏感,疼的苏年年皱了皱眉头,眼泪不自觉掉下,但还是忍着没有吭声。 “你笨手笨脚的,把年年都擦疼了,我来!”顾芸接过苏根生手里的活,边吹边擦伤口,安慰道,“年年不疼啊,奶奶轻轻的。” 把伤口上的脏污擦好,顾芸用小竹签调了一点药膏,小心地涂抹在伤口处。 药膏刚涂上,一种清凉的感觉在手上蔓延,掌心的疼痛感消失大半,效果不错,苏年年再次对苏根生刮目相看。 这人给她的感觉,不仅医术厉害,在某些方面也是敏锐的很,她挺怕一个不注意,在苏根生面前露馅的。 苏年年把荷包拿给苏志坚,让他付钱,但苏根生不肯收,“小牛,你要是想谢我,下次做了艾草的吃食,送几个给我,你婶子喜欢吃。” 艾草对妇人有滋阴养血,补血补气以及祛寒止疼的效果,所谓药食同源,做成吃食后对人体也无甚负担。 上次王桂花送的,他吃了两个,其他都被顾芸吃了,看出自家娘子喜欢,他不好意思上门讨要,用吃食抵药费,应该是可以的吧! “哎,叔,你不早说,现在家里卖艾草粑粑赚钱,等明早我娘做好了,我立马给你送过来,保证热乎!” …… 竹林里,苏子宁和苏子敬先去找了下墨染,表明自己想要在竹林里捡竹荪蛋的来意,试图征求他的同意。 墨染翻了一页书,头偏向一边,似在考虑,躲在屏风后的柳白略微点头,他缓缓开口,“好,只要不靠近我这竹屋,其他的事你们随意。” 两兄弟相视一笑,恭敬行礼,“先生放心,我们知道先生喜静,就在旁边捡竹荪蛋,绝不会影响先生休息。” 说完,两人不再逗留,转身离开竹屋,迫不及待地去找竹荪蛋了。 妹妹想要竹荪蛋,有那么多孩子在外面找,他们既然认识墨先生,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幸好先生没有拒绝他们,他们得抓紧时间赶快捡完回家,不影响先生清净。 柳白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两人的身影走远,直到彻底消失在竹林深处,才关上门随意坐下。 墨染修长的手指缓缓翻了一页书,头稍稍抬起,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阴影,望向柳白,“师兄既然怕被苏家人发现,为何还要答应他们进竹林找东西?” 柳白手撑在桌上,一只手拿着装有水的杯子轻轻摇晃,溅起点点涟漪,话中带着几分凝重,“发现是早晚的事,昨夜我算了一卦,有贵客从北方来,福祸未知,苏家村这样平静的日子,怕是长久不了了,我能做的,就是在小姑娘有自保能力前,能拖多久拖多久。” “苏家人想赚钱,我自然是支持的,我不仅支持,还希望他们能留有一定的后手,不至于在那位动手时毫无抵抗之力。” 墨染将书合上,面色依旧平静,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封信,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师兄不妨看看,说不定有惊喜。” 柳白迟疑片刻,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拆开信封,信的内容很简单:镇国将军自北向南,欲往锦州寻其妹。 墨染见柳白盯着信半天没回神,缓缓说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便是师兄口中的贵客。” “若是得到此人帮助,相信平静的日子还能多维持一段时间,师兄,你说呢!” 柳白看着眼前的少年,思绪万千,有欣慰,有惊喜,还有一丝惊讶。 几年未见,从前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娃娃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甚至比他还厉害上许多。 欣慰之余,又陷入了深思,他并不想把师弟卷入其中,不如趁现在断个干净。 第87章 我……可能比师兄想象中的更有本事! 墨染给自己倒了杯茶,没忽略掉柳白眼中的挣扎之色,轻笑开口,“师兄不会以为,我下山这三年时间只待在竹林里看书吧!” 他顿了顿,骨节分明的大掌握住了柳白的手,大拇指在他的手背下轻轻摩挲,眼神带有几分侵略性。 “我……可能比师兄想象中的更有本事,所以师兄也是有靠山的人,万事有我,千万别想着把我给抛下,不然……” 柳白不知不觉被人压了一头,那人还是他师弟,要是不找回场子,他这师兄当的也太失败了吧! 何况他没打算藏着掖着,梗着脖子大声反驳,“不然你想怎样,你这小子还想欺师灭祖不成,师兄我都是为你好,你反倒不领情,到时候出了事,可怪不了我,是你自己非得找死的。” 墨染见目的已经达到,便顺着台阶下了,给柳白倒了杯茶,柔声安慰炸毛的人,“是是是,都是我自愿的,出了事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师兄无关。” 柳白见这个傻子油盐不进,茶也不喝了,起身朝外走去,他得喝点酒缓缓,也想想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现在不仅要考虑小丫头,还得顺带考虑墨染,真真是年纪不大就要当老妈子,操心这操心那的,难怪他的头发全白了。 弄的他都有点怀疑上一世是不是做了什么孽,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什么事都让他遇上了。 略微仰起头,原本一碧如洗的天空,此刻被一片片形状各异的云所遮挡,将天空的蓝分割的支离破碎。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预感,感觉仿佛在无形之中有双手在不断地操控着这一切,而他们的命运似乎都被这双看不见的手随意拨弄着。 可是,任凭他绞尽脑汁,仍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心中烦躁异常,走路的速度也快上许多。 …… 竹林的另一边,苏子宁两兄弟一刻不停地在竹林里穿梭,手中动作不断,背上的竹篓不时发出竹荪碰撞的响声,连带着脚步中难以掩饰的喜悦声,在寂静的竹林中回荡。 苏子宁动作熟练的将埋在竹叶下的竹荪蛋轻轻放进竹篓里,看着里面积攒了不少,对着苏子敬说:“老二,差不多了,咱们回吧,要不然妹妹一个人在外面找,我不放心。” 他们俩本就是偷偷进来的,自然没跟苏年年说,他知道,要是他说了,她肯定也会闹着要跟他们一起进来的,所以他们想着速战速决,趁着外面有那么多孩子给他们打掩护,于是才放心地进里面来。 现在捡的差不多了,要是太多的话,回家也不好解释。 苏子敬蹲下身子把发现的两个竹荪蛋捡起,走到苏子宁身边,“哥,走吧,咱们绕到西边的小树林那,再回到竹林前边,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两人边走边捡,直到绕路到许多孩子聚集的地方,一眼便瞧见了孩子中间的苏子轩和苏子竹。 “老三,老四,你们俩在干啥呢?” 苏子竹面上带笑,蹦蹦跳跳朝这两人跑来,“大哥,我在监督他们捡竹荪蛋,还要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苏子敬敲了下他的头,无语地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躲懒,你在监督他们,那老三在干嘛?” 苏子轩慢慢走过来,没觉得自己有哪不对,硬气地说:“我在监督老四呢!” 老四监督其他人,他就监督老四,这样算,还是他最大,最厉害。 苏子宁觉得这两个傻弟弟的脑回路贼清奇,家里人都这么聪明,怎么就生出了两朵奇葩。 不想跟他们多说,他问道:“好了,别贫嘴了,你们俩看到妹妹到哪去了吗?” “妹妹??”两人对视,他们刚刚都忙着监督村里其他孩子了,没太注意妹妹,妹妹一直不是喜欢黏着大哥二哥嘛,怎么他们会不知道?难不成妹妹又丢了? 苏子宁看这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啥也不知道,拉着苏子敬往其他地方去了。 苏子轩和苏子竹心里害怕,也跟了上来,“大哥,二哥,你们别急,说不定妹妹跟老五在一起呢!”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苏子宁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们找到苏子叶的时候,他正和苏平安一块找竹荪,两人不知在聊什么,笑的很是开心。 “哥,我捡了三个蛇蛋,给你!”苏子叶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了大哥他们,连忙把兜里的竹荪蛋捧着交给苏子宁。 苏子敬接过后问道:“老五,你看见年年了吗?” 苏子叶点头,“妹妹被爹带回去了!” 他和平安哥在这旁边捡,看到爹抱着妹妹离开,他本来想打招呼的,但爹走的很快,他又忙着捡竹荪蛋,就没跟着回去。 苏子竹拉着苏子敬胳膊的手松开,也没了心思再去跟那群孩子玩,跟着苏子宁他们回家了。 还好没出事,要不然他们俩的小命不保。 苏子宁明显察觉出不对劲,按道理说妹妹不应该会回去的这么早,要么是出事了,要么就是有了新的赚钱点子,他心中倾向于后者,但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苏年年正坐在院子里,拿着烂白菜叶子喂笼子里的两只兔子。 苏志强在编竹篮,刘艳坐在一旁补衣服,苏志坚在种竹荪蛋,一切看起来都相安无事。 苏子竹冲到苏年年面前抱住了她,呜呜地喊起来,“妹妹,你都不知道,没找到你,我差点要被吓死了。” 苏子宁、苏子敬:…… 刚刚那个耀武扬威的人是谁啊,现在这个卖惨的人又是谁? 真没想到,老四还有点演技在身上! 苏年年虽然知道这里面有演戏成分在,但还是耐心安慰道:“四哥,我不是在这嘛,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她踢了一脚笼子,里面的两只兔子受惊唧唧叫了起来,苏子竹低头一看,瞬间也不哼唧了,“妹妹,你又给我抓了野味,我真的爱死你了!” 说完他又重新抱住了苏年年,力气之大,丝毫不亚于他之前表现出的兴奋劲,苏年年被他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双手在他背上拍了拍,示意他放松。 苏子敬嘴角的笑意还没压下,就看见了苏年年手上包着的帕子,他在根生爷爷那见过。 他走上前,把苏子竹提溜开,蹲在苏年年面前检查她的手,有淡淡的药香味,“妹妹,这手伤的严重吗?” 苏年年像个没事人一样,“二哥,别像个小老头一样,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点皮,没事的。” 等王桂花回来后,所有人再次问候了她一遍,苏志坚配合着她,说是不小心摔跤的,糊弄过去。 苏年年想,她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受伤了,瞧家里人的样子,恨不得把绊她摔跤的地给填平,万一知道是抓兔子受伤的,那兔子不得千刀万剐,想想就觉得可怕。 第88章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村里的孩子三三两两地结伴来把下午的收获拿到苏家,苏年年也按照约定给了他们应得的报酬。 拿到钱的那一刻,苏文宝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虽然只是两文钱,但他仿佛握住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胖乎乎的小脸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谢谢竹子妹妹,我明天还能去捡了换钱吗?” 竹子妹妹?这又是什么称呼,苏年年不理解,但她不会拒绝一个积极向上的小胖子,“可以,明天捡完还是下午这个时候来,我给你结钱,你也跟其他小孩子说一声。” 明天上午家里大部分人都要去镇上,还是下午来最合适。 苏文宝手攥着钱,一蹦一跳地跑开了,他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再回去跟他奶炫耀一下。 苏年年看着院子角落里圆乎乎的小东西,内心不断得到充盈。 每天都会有新的竹荪蛋破土而出,所以她现在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捡开花的竹荪。 那种生命周而复始的萌芽和绽放,总能带给她无限的治愈和感触。 翌日清晨,不仅王桂花,刘艳和张紫怡也起的很早,她们俩,一个是想帮忙,一个单纯是紧张的睡不着。 厨房里不停传来剁菜的声音,成功地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了。 苏子叶揉着眼进厨房,就看见自家娘亲在剁艾草,瞧这架势仿佛不是在剁艾草,而是在剁人,他打了个寒颤,“娘,你的动作咋这么重呢 ?” 张紫怡看见自家儿子,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放,擦了下手,抚上他的头,“吵着你睡觉了,现在天还早,你再去睡会,娘动作轻些。” 她就是紧张,不知不觉剁菜的动作大了些,她自己没意识到,没想到把儿子给吵醒了。 他摇头,“爹,大哥他们都起来了,我要跟他们去打拳,到时候长的高高的。”说完,他揉了揉脸,醒神出去了。 张紫怡看着小小的人儿,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转身继续去剁艾草了。 李香莲洗漱完,也加入制作中,一人剁艾草,两人揉面,一人包,速度快了不少。 王桂花想着赶早去镇上,所以也来不及做早饭了,所有人吃了几个艾草粑粑简单应付一顿,“老三,锅里还热着八个,你等会天再亮些就送到你根生叔家去,别忘了,听到没!” 之前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不在,她一个人顾不过来这么多孩子,所以只带了宁哥儿和敬哥儿。 今天人多,她想着干脆带所有孩子去镇上转转,一碗水得端平不是。 一大家子趁着天还蒙蒙亮,浩浩荡荡地往镇上去了。 尽管今儿出门早,但到镇上时,还是没有好的摊位,王桂花早就预料到了,对着同样挎着篮子的两人说:“莲姐,怡姐,咱们分开来卖,敬哥儿,你跟着我,轩哥儿,你跟着你娘,怡姐,年年对镇上熟悉的很,你们娘三就跟着年年边走边卖。” “至于宁哥儿,你直接去送菜,背着这么多土豆累着了吧!待会我们在翠竹轩碰头,宁哥儿也不用再跑出来了,就在里面歇一会。” 王桂花分工明确,带着苏子敬边走边吆喝,李香莲也有样学样,领着苏子轩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娘,咱们也走吧!”苏年年见自家娘亲僵在那半天不动,小声提醒她。 张紫怡应声,带着自家三个孩子往县衙方向走去。 她上次和小弟坐在在县衙门口半天,发现那里人流量大的很,烧饼摊子生意也很是不错,在那摆摊,生意应该也不会差。 “卖艾草粑粑嘞,好吃的艾草粑粑,软糯好吃的艾草粑粑!” 张紫怡不好意思喊,这事就由苏年年代劳了,她大声地喊声,奶声奶气地吆喝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奶奶,是昨天卖艾草粑粑的妹妹!”小男孩一只手牵着自家奶奶,另一只手指着苏年年。 苏年年听声音转头,认出了人,是昨天吵着要吃艾草粑粑的那个男娃,她想起昨天奶说今天买的话只收一文钱,所以拉着张紫怡靠近他们,“奶奶,你们要买艾草粑粑吗?昨天奶说了,只收你们一文钱。” 那妇人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满是感激,她今早就是想趁着还没卖完前去买的,没想到人家一眼就认出了她,也省了她拉下脸去自报家门的功夫。 “买,我买五个,昨天孩子馋的紧,还好你奶奶心善,要不然非得折腾我不可,今天我让他吃个够。”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七文钱递给苏年年,“娘,给奶奶装五个!” 张紫怡手忙脚乱地用笋叶装好艾草粑粑,就听那妇人说,“你家是好人,娃娃也养的好,我家就住附近,你们可会经常在这卖?到时候我跟街坊四邻多给你们宣传,给你们捧场!” 张紫怡见面前的客人说话温和,心也跟着静下来几分,赶忙笑着回应,“多谢您的好意,这吃食是应季的,这段时间应该会来,等过段时间就不一定了。” 现在还能摘到刚冒芽的艾草,等再过段时间,艾草长了,好像就做不了了。 妇人表示理解,看着大口吃艾草粑粑的孙子,笑着说:“那我得趁着还有卖,多买几次,要不然到时候就没了。” 旁边有许多昨日没去集市上的人,被他们的对话吸引,忙问妇人,“大娘,这吃食味道如何?” 妇人是懂宣传的,指着自家孙子说,“我们家孙子平日挑剔的很,都不好好吃饭,每次得追着喂才吃一些,你再看看他现在吃的多香,我可不是瞎说的,昨儿他吃了一个,今儿床都不赖了,拉着我要去买,这吃食也算不得便宜,要是不好吃,我会买这么多嘛,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最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多年八卦闲话的功力,成功替艾草粑粑吸引了一大波人。 第89章 你说这一条胳膊躺在地上的泥巴做的是我? 有些人刚刚才吃完饭,但看着那小子吃的这么香,竟觉得自己还没饱,硬是买了两个尝尝,还有就是觉得新鲜,特意买给家里的孩子吃,后面甚至有人不知道卖什么,但看这么多人买,认为肯定是好东西,所以也跟着买的。 最后剩了六个,苏年年拉住了张紫怡想收钱的手,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她打算给那个替他们宣传的奶奶两个,再拿四个给小弟,他现在应该起了吧! 张紫怡现在完全不紧张了,满脸歉意地对后面排队的人说:“对不住各位,今日份的已经卖完了,想买的请明日再来。” 众人一哄而散,除了真的想买吃食的,其实大多人是在看热闹,花三文钱买两个小吃食,他们还是舍不得的。 “大娘,今日多谢您了,我还是第一次来卖吃食,要不是您替我们吆喝,我们绝不会这么快卖光!这两个艾草粑粑是送您的!” 不等妇人拒绝,她盖上篮子厚厚的布就拉着三个孩子朝着县衙走去。 “小弟,你怎么又在玩泥巴!!” 苏年年觉得自家小弟还挺可怜的,正想跟他好好说说话,苏子竹抢先一步,跑到他旁边蹲下,“你这做的是啥,一点都不好看,没我做的一半好看。” 许文皓没抬头,继续手中捏泥巴的动作,态度认真地说:“你不懂,我做的是我老大和我!你不懂欣赏!” 苏年年:……你说这一条胳膊躺在地上的泥巴做的是我?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几步,“小弟,在你心里老大长这样?” 许文皓见苏年年又来找他,把手往身后藏了下,老大不喜欢他脏脏的,但娘说小孩子就要粗养,要不然容易生病的,所以每天都让他玩会泥巴。 他一个人太无聊了,只能玩泥巴打发时间,现在老大来了,那他还玩什么泥巴,“老大,我马上去洗手,你等等我。” 他跑到厨房门口,对着里面喊,“绿姐姐,快帮我洗手,我老大来找我玩了!” 小绿坐在凳子上择菜,起身从窗户口往外望,瞧见了苏年年,面露微笑,“年年小姐来了,瞧给皓儿高兴的,您先坐着,我给皓儿洗手!” 苏年年拉过张紫怡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许文皓洗完手,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朝她跑来,“老大,你今天怎么又来找我玩了?” 苏年年拿出篮子里的艾草粑粑,“特意给你留的,吃吧!” 上次来的时候,时间太赶,所以交给门口的官差后他们就离开了,今天反正有空,带着娘他们认认门。 许文皓脑袋凑近闻了下味道,就着苏年年的手试探性地咬了一口,随后上手大口吃起来。 “老大,好好吃啊,这个是老大奶奶做的吗?”他嘴里塞的满满的,说话含糊不清。 苏子竹:“对啊,就是我奶做的,你慢点吃,篮子里还有呢!” 许文皓:羡慕,又是想做老大家小孩的一天! “老大,你带我回家吧!我很乖的,吃的也少,而且我还会帮你做事!” 沐蓉刚出房门,就听到这么一句,险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破防,揪着他的小辫子往后拉,“皓儿,你在胡说什么呢,你不要娘亲和爹爹了?” 许文皓心里做了一番斗争后开口,“老大,你要不……带我们仨回家吧,我爹天天当值,我娘天天睡觉,我跟着你就行,我们很好养活的,只要有口吃的就行!” 沐蓉尽量维持脸上的平和,对着张紫怡说:“小孩子说话没个把门,妹妹别往心里去啊!等过几天你爹去村里,咱们再一起去。” 苏年年见许文皓一副要哭的小表情,安慰道:“没事啊,我们最近天天会在县衙外面卖艾草粑粑,我来了就来找你玩。” “那我每天早上起来了就在县衙门口等你!” 时间不早了,简单寒暄几句,几人就离开了县衙,前往翠竹轩集合。 一进门,大伙都在,苏子宁和苏子敬坐在柜台前算账,林舒阳翘着个二郎腿喝茶,悠哉悠哉,好不快活。 苏年年不惯着他,直接怼道:“林叔叔,我哥哥都在忙,你怎么闲着不做事啊!” 林舒阳面色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小女娃,明明才三岁,说的话却如同冬日的风,冰冷刺骨,直戳人心窝,“我这是在锻炼你哥哥呢,他们不是喜欢打算盘嘛,都是自家人,我也给他们机会不是。” 躲懒就直说,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奶,咱们回去吧!” 王桂花起身向林舒阳告辞,他们在这打扰这么久,就是在等苏年年几人,既然人来了,他们也不好耽误人家做生意。 今天做的一百四十个艾草粑粑全卖光了,王桂花奢侈地在包子铺给几人一人买了个大肉包,又带着他们去了趟成衣铺买了些零布,去粮铺买了江米和豆子,这才从镇上离开。 回家路上,苏年年问:“大哥,你们学的算学是教打算盘吗?” 苏子宁:“不全是,算盘是其中最为入门的学习,夫子之前说过,算学博大精深,除了简单的计数外,还有天元术,土地丈量,天文历法测算……我们入学时间短,也就只会打算盘这些简单的活计。” 天元术?苏年年想了想,好像就是解方程之类的算数,这不是有手就行嘛!哪里需要用算盘。 她来了兴致,“哥,我这有简单的算法,不仅不用算盘,还能让你们触类旁通,把天元术,土地丈量这些全都学会,你们想不想学?” 不仅是苏子宁他们几个小孩,她想让家里所有人都学会,这样以后做起生意来不至于被人骗。 苏子宁之前早就想问自家妹妹的,但家里一直在忙,没有时间,现在妹妹既然主动开口了,他自然不会拒绝,“好,咱们回去就开始。” 苏子敬和苏子叶也很是赞同,苏子轩和苏子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分别挨了李香莲一掌,“妹妹肯教你们,你们就好好学,别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要不然我的巴掌可不客气了。” 李香莲还没好好教育这两个没出息的孩子,苏年年说话了,“大伯娘,不止哥哥们,等晚些没事了,你们所有人全都得跟着学!” 消灭文盲,从自家开始! 王桂花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得跟着孙子一起学习,跟苏年年打商量:“乖宝,你教好他们就行,奶这么大老记不住事,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苏年年:“奶,有句古话叫活到老,学到老,再说我奶又年轻又聪明,我保证您一学就会。” 王桂花再也找不到好的借口了,算了,只要孙女高兴,她学就学吧! 现在苦大仇深的人里多了个李香莲,她之前每次听苏子宁读书就头疼,刚刚怎么教育苏子轩的,现在苏子轩原样还给她,“娘,咱还年轻,得跟着妹妹好好学,给儿子做个好榜样!” 李香莲:…… 臭小子,还敢挖苦老娘,等找到机会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第90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回到家,几人把卖艾草粑粑的钱全都倒在桌上开始数,苏年年却先一步说出了钱数,她奶给了林舒阳三个,她那给了六个,一个上午算下来,就赚了一百九十六文,和三人算的数对上了。 乖乖,这钱赚的居然比做木犁生意还轻松,抛开来回镇上的路程不算,这样一个月下来,起码能赚四五两银子,能抵得上他们以往快一年的收入了。 不得不承认,有门手艺就是比她们纯种地赚的多的多的多。 他们在地里刨食,辛辛苦苦一年下来,省吃俭用也存不了多少钱,结果年年来了才不到一个月,做木犁加吃食,就赚了几两银子,完全是刷新了他们潜层观念的认知。 其他人都是笑脸盈盈,王桂花却是没说话,看着桌上用绳给串好的铜板,傻坐在堂屋里久久没有回神。 她知道年年不同于普通孩子,但如果可以,她希望苏年年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快乐长大,不必为家里的琐事烦扰。 所以说啊,他们得立起来,给孩子足够的底气,让她能够依靠他们。 思及此,等中午吃饭时,王桂花跟所有人说了要学算学的事,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让原本想撒娇耍赖的苏子竹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一连几天,苏年年上午跟着去卖艾草粑粑,空闲了就和县衙门口的许文皓聊聊天,下午拉着苏志坚去竹林深处捡竹荪蛋,晚上就教家里人算数,充实的很。 直到…… 夜间,苏年年喝多了水出来如厕,正准备回去继续睡觉的时候,发现有人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小偷,偷偷摸摸地猫着朝外望去,就见有人举着火把正在关门,试图离开。 火光掩映间,哪怕是天再黑,但也足以让她看清来人的脸,是苏子宁和苏子敬。 在夜风的吹拂下,火光摇曳不定,将苏子宁的脸照的忽明忽暗,他们俩时不时回头张望,似乎担心被人发现。 都这么晚了,黑灯瞎火的,大哥和二哥这是要去哪?不会去做坏事吧!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瞌睡瞬间醒了,笼了笼身上的衣服,带着几分好奇跟了上去。 两人挨得很近,全程保持沉默,只顾着走路,苏年年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直到看着两人进了竹林。 若是她猜的不错,两人应该是来找村里人口中的「高人」吧! 见这两人熟门熟路的,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但跟都跟到这了,苏年年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 竹林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雾气,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形成了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脚踩在竹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在寂静的竹林里声音格外突兀,她放慢脚步,更加小心地前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明明灭灭的火光。 不多时,苏子宁和苏子敬在一处较为空旷的空地前停了下来,空地中央有一座竹屋,院子门半掩着,从里面透出隐隐的烛光,苏年年躲在暗处张望。 只见苏子宁上前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恭敬地说:“先生,我们来了。” 屋内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进来吧!” 听声音,这高人还挺年轻的。 苏子宁和苏子敬缓缓走进屋内,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靠近一些,以便能听清他们的谈话。 借着月光,她仔细观察了竹屋的情况,两间屋子,一个厨房,一个茅厕,很是简单,再凑近,她躲在窗户外的阴影处,从缝隙向屋内窥视。 屋内的布置也十分简洁,一张矮木桌摆在中央,上面放着一盏油灯以及笔墨纸砚等物件,屋内还有许多的书籍,隔得太远,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书。 苏子宁和苏子敬坐在桌前,而那位神秘的「高人」坐在主位上,正对着窗户,苏年年借着昏黄的烛光,看清了那人的长相,面部轮廓分明,双眸深邃而锐利,身姿挺拔,他的头发随意地束着,几缕发丝垂落在两侧,增添了几分清冷感。 不像和她先前想象中的白发老者模样,看来刚刚从声音判断的是没错的。 正当她还想继续探查时,那高人微微抬眼,目光直视窗外,仿佛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 苏年年眼疾手快地俯下身子,往后缩了缩,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好在墨染只是勾唇一笑,没有戳穿她,对着面前两人说:“此次来寻我,可是将书都学通了?”声音虽然不大,但外面的苏年年也能听的清楚。 苏子宁微微躬身,恭敬地回答道:“不瞒先生,我们虽将书中内容大体记了个全,但其中诸多深奥之处,仍有许多不解,此次前来,便是希望先生能不经赐教,为我俩答疑解惑。” 墨染面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将书摊在桌上,“无妨,有疑问最为正常不过,不然也没我存在的必要,你且将问题说来,我听听罢。” 苏子敬跟着说:“先生赐教,关于律法中关于商贸的诸多条款,如商业交易中的买卖纠纷上,所谓钱货两清,是当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当此后出现纠纷时,律法在判定和执行中似乎存在诸多问题,若是在货物交付没多久出现了问题,而卖家坚称货物并无问题,而是买家使用或保管不力而造成的损坏,那该如何处理此类案件?” 墨染颔首,略微思索片刻后开口,“此类情况可参照行业惯例,如在瓷器交易中,行业内通常有一定的破损基准,若是货物的破损情况符合正常范围,买家可能需要自行承担损失,但若是超出此范畴,那卖家则需给出相应的解释,否则要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 “不过这也不在律法范畴内,最为稳妥的法子就是呈报官府,由官差介入查验与调解。” …… 三人有来有回,说的好不热闹,在外面蹲着的苏年年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没了半点兴致。 第91章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原来是讲学啊! 偷偷摸摸的,搞得她还以为两人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既然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不想惊扰里面的人,她勾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往外挪,可当她即将退出院门时,背上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拿手摸了下,是衣服,心下一惊,一屁股坐在那人的鞋上。 仰头望去,她看到一个身形有些摇晃的男子,男子身着一袭黑色长衫,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最为惹人注目地就是那一头银发,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晚的白发老者。 夜黑,柳白抱着酒坛,边走边喝,丝毫没注意低矮的小萝卜头,猛的被不知名的东西挨到,吓得他大叫一声,一脚把苏年年给踢的翻了个跟头,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导致她还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没反过神来。 她都还没叫呢,他反倒叫起来了,出息! 但柳白这一声,成功把里面的人都给喊了出来。 墨染瞧见眼前的阵仗,不禁扶额,师兄啊师兄,你可真是会挑时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赶在小丫头要离开的时候回来,这都是命数吗? 苏子宁和苏子敬则陷入沉思,揉了两下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奶娃,妹妹不应该在家睡觉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苏年年察觉到气氛的尴尬,率先打破僵局,尴尬地笑着打招呼,“大哥,二哥,好巧啊!” “如果我说我是出来散步的,你们相信吗?” 苏子宁、苏子敬:…… “你猜我会信吗?”苏子宁被她的冷笑话给逗笑了,但还是跑上前把人给抱起来。 墨染也快步上前,想趁着他们还没看清柳白长相前把人给扶进屋,但苏年年反应过来,不确定地喊了声:“老头子?” 柳白眨了几下眼睛,不顾墨染的拉扯,踉跄地走到苏年年跟前,认清了眼前人,他憨憨一笑,“谁是老头子,哪里有老头子,我是你师傅,你个不孝徒弟,还给你师傅取绰号,反了天了……” 说完,还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你这么晚了还没睡,是睡不着吗?来,这坛酒,师傅就送你了,保证你喝的开开心心的,回家倒头就睡。” 苏年年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醉醺醺的酒鬼,她刚刚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没想到直觉真准。 还好这人喝醉了,酒后吐真言,要不然正常的话,肯定咬死不承认。 还给她喝酒,他才真的不孝嘞! 这人一身酒气,臭死人了,她现在不想跟酒鬼说话,转头对墨染说:“麻烦你转告他,让他明早洗好脖子等我来杀,他要是敢跑,被我抓到了我就拿酒灌死他。” “这句话请原原本本的转告他,我明早再来找他。” 墨染扶着歪倒在他身上的柳白,目光转向苏年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明早记得早些来,不然我怕他跑了,到时候你怕是很难再找到他!”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师兄啊,师弟只能帮你到这了! 两兄弟还没搞清楚状况,墨染便让他们先回去了,今天这样根本就无法继续讲学,他还得照顾这个酒鬼。 回去路上。 “妹妹,你怎么偷跑出来了?还跟到了竹林?” “我起夜发现有灯火,还以为是有盗贼,没想到是大哥和二哥,我不是好奇嘛,这么晚了你们出去干嘛,这才跟着的。”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讲学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白天不能去吗?还有你们是怎么认识竹林里的「高人」的?” “那你先告诉我,你和那酒鬼是怎么认识的?” 三人一番拉扯过后,苏子宁先败下阵来,“墨先生是三年前来的,那时竹林并未有不准踏入的规定,我和老二去竹林里拔笋,然后碰上了墨先生,他说看我们俩有慧根,就问我们愿不愿意跟着他学习,当时我们以为他是坏人,并未答应。” “直到后来辍业,他再次问我们的意愿,我们看他有许多书,端的也是一副文人风骨,他也从未向我们讨要过什么东西,对我们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能向旁人提及此事,所以便答应了。虽不理解他的用意,但这几年下来,我们确实收获颇丰。” “好了,到你说说你的事了!” 苏年年支支吾吾半天,都不知道这事该从何说起,“我说我跟他并不相熟,你们相信吗?” 苏子宁、苏子敬的脚步顿住,一副骗傻子的表情看着苏年年。 她自知敷衍不过,低下头组织语言说:“这是我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在家里,他到屋里找我,跟我说我就是苏年年,是因为某些原因而魂魄到了另一个世界,现在时机到了,他就把我带回来了,我也就不傻了。” 她挑了其中最基本的一段说了,至于有人要害她的事,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徒增他们的担心。 苏子敬想起刚刚看到的白发,脑子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抓着苏年年的胳膊问:“他可说他姓甚名谁?” “柳白!”苏年年没有迟疑,这个名字她就算喝了孟婆汤都会记得。 现在换作苏子宁和苏子敬激动了,“妹妹,原来柳道长长这样啊,我们之前见他,是一个老者,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年轻,当初还没好好感谢他呢,明早咱们一起去把柳道长喊回家来吃顿饭,也感谢他救你,更是救了我们全家。” 苏年年咬牙切齿,心里暗暗骂人,是啊,他不仅害我,还害我们全家,我会好好的感激他的,把他给感激死。 苏子宁注意到一点,“柳道长是你师傅?为何你要说杀他?” 苏年年愣了一下,恢复人畜无害的样子,“没事,都是我跟他闹着玩的,谁要他给我喝酒,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让我叫他师傅,那我就算是他的徒弟,关系亲厚一些总没关系吧!” 苏子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一时半刻也来不及想明白。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巨大,一个是被妹妹知晓了墨先生,另一个是见到了柳道长,他得好好消化一下。 苏年年撒娇的语气埋在苏子宁的肩窝处,缓缓开口,“哥,这件事就先不要告诉家里人了,等明日我跟师傅确认过后,再行商量,怎么样?” 苏子宁和苏子敬想了想答应下来,墨先生还没说能不能告诉家里人,此事就晚些说吧! 第92章 你不是说我不孝嘛,那我就不孝给你看咯! 回到家后,苏年年蹑手蹑脚地钻进被窝,王桂花感觉到旁边的动静,没睁眼,将人搂进怀中,轻柔地拍打她的后背。 本来想思考一下明日如何宰柳白的苏年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意识涣散,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王桂花起来的时候,苏年年听着声也醒了,眼睛半眯着,声音软软糯糯的,“奶,我今天不去镇上了,你帮我跟娘说一声。”没解释原因,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王桂花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下,温度正常,并无发热的迹象,她便以为苏年年这几天是累着了,所以轻轻应了声,朝外走去。 “艳姐儿,今儿个年年不去镇上,你在家帮着多注意些!”王桂花进厨房时,刘艳已经在烧火了。 刘艳诧异,每次去镇上,年年都会去,今儿也颇为奇怪了,忙追问道:“娘,年年怎么啦,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去根生叔那瞧会?” 王桂花边往锅里舀水,边把洗干净的艾草倒入锅中,“无事,我摸过没发热,估计是这些天累着了,她想睡就让她多睡会吧,家里的事也用不着她事事操心,粥就热在锅里,等她醒了就让她喝,盯着她不许剩啊!” 家里做的艾草粑粑越来越多,一个灶台根本就不够用,所以王桂花让苏志强两兄弟在灶台旁支了个小的灶台,用来煮粥,这样家里早饭有着落,也能多留些艾草粑粑赚钱。 “好嘞,那我去跟他们说声,动作都轻些。”刘艳扶着肚子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众人简单扒了几口粥,个个整装待发。 苏年年掀开窗子朝外望了半天,当看到挎着篮子的王桂花正朝屋这边走来时,她三步并作两步,蹬了鞋用被子裹住自己,闭着眼装睡。 王桂花一只脚跪在床上,身子朝前探,再次确认苏年年没发热,才给她掖好被角,转身离开。 苏年年松了口气,等院子里冷清下来,她用枕头和被子营造出她还在睡的假象,趁着几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她没忘昨天那小白脸说老头会溜的事,这个朝代又没 gps 定位,他要是成心要躲起来,随便找个深山老林窝着,量她这辈子绝计是找不到的。 夜长梦多,早死早超生,她得速战速决,早些回家以免露馅。 这个朝代的人夜生活匮乏,早睡早起是常态,苏年年出门时,不少勤快的村人已经起了,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避开那些人的视线,顺利钻进竹林。 当她抵达竹屋时,院门还是半敞着,和昨晚来时一模一样,苏年年不禁拧起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防范意识太低,对周围存在的危险毫不在意,还是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信,觉得即便有人来袭也能轻松应对,亦或是故意开着门等着她,自投罗网,来个请君入瓮? 各种想法在苏年年的脑海中不断交织碰撞,让她一时理不清头绪,甩了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朝院子里喊了两声,声音在寂静的竹屋中回荡,但无人应答。 小白脸不会带着老头子趁夜跑了吧! 苏年年站在门前,微微眯起双眸,猛的一脚踢开竹门,随后她大步流星走进去。 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柳白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那叫一个香,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嘴里嘀嘀咕咕念着什么,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 她凑近,这人衣服被换过,身上刺鼻的酒味也散了不少,她伸手拍了下他的脸,“诶,醒醒!快醒醒!” 柳白被这一拍,眉头微微皱起,嘴里嘟囔着,“师弟,别闹,我要困死了!让我再睡会!”说着,他缓缓将身子转朝内,把头埋进被子里,一副还没睡醒、不想被打扰的样子。 那小白脸原来是他师弟啊! 看来是酒还没醒,没想起来昨晚的事,苏年年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眼神中闪过狡黠的光芒,不记得好啊,那她来帮他回忆回忆。 她跑到厨房去转了一圈,呦呵,厨房看着干干净净的,显然不太像经常生火做饭的样子,不过,东西却齐全的很,不错! 在这些器具中挑挑拣拣,苏年年最终从中选了把趁手的家伙,转身再次进入屋中。 她站在床边,使劲扯被子,柳白并未清醒,就那么静静地躺着,被子瞬间从他的身上滑落下去,嘴里放着狠话,“老头,老头,你要再装睡不起,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柳白缓缓动了动,手不自觉地盖在眼睛上,宿醉的眩晕感随之而来,他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未意识到现在身处何境地。 “师弟,快给我倒杯水,难受死了!”柳白的声音带着些嘶哑和虚弱。 然而,没等来倒水的杯子,脖子上却多了些冰凉的触感,那凉意顺着他的脖颈缓缓向下,让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凌冽的寒光晃了下他的眼,柳白的意识回笼,缓缓将手放下,看清眼前之人后,脸上露出几分讨好的笑,“乖徒儿,这大清早的,不适合见血腥,你先把东西放下,待为师洗漱一番,咱们再好好叙叙旧。” 他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不动声色地往外推了几分,苏年年再次微微用力,将刀往回压了几寸,那刀锋与柳白的脖颈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皮肤,仿佛只要再稍稍用力,鲜血就会喷涌而出。 她的眼神透着几分锐利,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老头,昨夜你不是说我不孝嘛,那我今天就不孝给你看咯!” 柳白的心跳快了几分,“乖徒儿,你先别激动,昨晚我喝大了,好多事我都记不太清了,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咱们心平气和地聊聊?!” 苏年年冷哼一声,“好啊,昨晚你说要告诉害我的人是谁,但我觉得一个酒鬼的话做不得真,所以我一宿没睡,一睁眼就往这跑,就是想再向你确认一下!” 她静静地打量着柳白的神情,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第93章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柳白心里咯噔一下,仔细回想了下昨夜的画面,完全是喝断片了,一点也想不起来,他不会真的胡言乱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他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不断躲闪,嘴里却还在试图狡辩,“徒儿啊,我真的记不太清了,你让为师好好想想啊!” 苏年年手中的刀又紧了紧,刀锋在柳白光洁的皮肤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渗出一丝血,“哎呦,出血啦!真是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你还是赶快想起来,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手不会再继续抖下去,说不定再抖下去,你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柳白:…… 这丫头跟他来真的啊! 他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苏年年,不答反问:“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知道真相了?哪怕那可能会让你现在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甚至将所有人都处于危险当中。”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真相不真相的,在他这,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字罢了,但几个字背后隐藏的,却是如同黑夜中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旦踏入,便再难脱身,他本想等她有自保之力之后,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她,但现在这架势,若是小丫头真的想知道,他告诉她又何妨! 毕竟有些路,终究是要她自己去走的,有些选择,也终究是要她自己面对的。 苏年年一怔,握着刀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坚定的神色此刻出现了些许动摇。 背后之人绝对是大人物,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权势到底大到什么程度,她不得而知。 如果她孑然一身的话,那肯定会毅然决然地选择知道真相,但经柳白这么一问,她心中生出了几分退意,她现在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她在乎的人,若不是昨晚见到了柳白,她可能会选择一辈子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享受着简单的幸福。 况且她现在的能力,不足以支撑她去知道那所谓的真相,因为她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再这样轻松的活下去,甚至会选择去复仇,就像当时白婉被害一样。 她可以孤注一掷,但她的家人不行,不应该因为她而卷入这场是非中。 既如此,那不如就当一切没发生。 也许,有些事情,不知道真相,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苏年年缓缓放下手中的刀,仿佛也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执着,朝着屋外走去。 墨染手握长剑在门口,身体倚着墙,身姿慵懒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冲着苏年年点头致意。 苏年年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又对他们的谈话听了几分,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多谢你之前对我大哥和二哥的教导,不过以后,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装作不认识的好!” 既然选择放下,那就断个彻底,她不想家里人再跟这种神棍打交道,柳白是,他的师弟,亦然。 “哦,这么轻易就断了?你师傅难道没有告诉你即将发生的事吗?”墨染挑眉,望向屋内平躺着发呆的柳白,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他似乎是刚刚练剑回来,发丝上还留有清晨的水汽,平添了几分随性。 师兄这人呐,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也不与人说,这样小姑娘怎么会知道他做了什么。 苏年年皱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师傅,我只知道,从现在起,我们之间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时间能回到一天前,她绝对不会选择放任自己的好奇心作祟,她就一直做她那无忧无虑的小农女,多好! 她转身欲走,被墨染颀长的身躯拦住,苏年年手抓着刀朝前,大喝一声:“让开!!” 柳白也从床上起身,嗓音沙哑地对墨染说:“师弟,让她走吧!”那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与心疼。 他深知苏年年此刻的心情,看她痛苦的表情,仿佛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当做无事发生,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 可是,命运的轨迹一旦改变,就再也无法回头,只能不断的沿着你所选择的路,一条路走到底。 墨染看着小姑娘气急败坏的模样,按这柳白的话,让出了一条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以为走了,就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苏年年没回答,那把紧握在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快步跑了出去,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的心里乱的很,明明她都选择放下了,为何还不能放过她?那人说的又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还是故意吓唬她?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但她知道,此刻的她只想逃离那个地方,回到那熟悉而又温暖的家,哪怕只是让她的内心安宁片刻。 回去路上,她也没心思再避着人,村里人跟她打招呼,她也视若无睹,脑海中不停回荡着柳白的那句“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以及墨染的“你以为走了,就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她感觉自己仿佛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无法融入其中。 明明,她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什么贵星,什么一统天下,她通通不在乎,她只要她的家人平平安安的。 她已经选择后退一步了,若是那人还是不依不饶,非要害她,不肯放过她们一家的话,那她也绝对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现在,她只想把自己圈在被窝里好好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想,就单纯的享受片刻的温暖。 她直愣愣的进屋关门,无视刘艳和苏志强震惊的目光,脱鞋脱衣,将自己完完全全地裹进被子里,闭上眼,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没有阴谋算计,也没有恐惧不安。 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第94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一觉,她睡得恍恍惚惚,甚至罕见的梦到了冷天,那个她曾经喊了七年的师傅。 梦里,冷天端坐在办公桌前,目光冷沉而阴狠地对她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把师傅跟你说的全忘了?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说你的功夫不到家,我现在就来告诉你,因为你不够狠,对自己不够狠,对别人更不够狠。” “就这么几天,就把你骨子里的血性全都磨干净了,我们七年的感情还比不过短短相处几天的外人,真是可笑!” 他起身,步步逼近,阴恻恻地笑着,“你当初对我动手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嘛,现在呢,你在犹豫什么,动手啊,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苏年年连连后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当初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你说啊!” 他将苏年年逼至角落,退无可退,“别再狡辩了,我们是一样的人,骨子里刻着冷血,你不该贪心的,我们这种人就只该一辈子孤独的活着,亲情、友情什么的都是狗屁,只有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我们追求的至高目标,到那时候,没有人可以威胁你,没有人……” 冷天一步步引诱她,试图将她拽入无尽深渊,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冷天的脸也在她面前逐渐消散。 “乖宝\/年年,快醒醒!”甫一睁眼,一家人都围在床边看着她,王桂花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见她醒了,所有人也都松了口气,刚刚的苏年年,就跟中了梦魇似的,嘴里喃喃着「我不是」,面色也极为难看。 “奶,我没事,刚刚做噩梦了。” “没事就好,可吓死奶奶了,奶今儿买了肉,咱们换身衣服起来吃。”王桂花神情轻松,把苏年年抱起来,张紫怡去找了衣服过来。 苏年年这才感觉到身上黏哒哒的,应该是刚刚做梦时出了冷汗。 苏子宁去厨房打了些热水,等王桂花给她擦了下身,才换上干净的衣服。 饭桌上,所有人都拼命往她碗里夹菜,她没有推拒,心不在焉的吃完,再次回到被窝里躺着。 “娘,都怪我,没看好年年,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个样子!”刘艳看着这样的苏年年心里很是自责,觉得是她没有多留心导致的。 苏子宁和苏子敬却是知道真相的,今早苏年年没去,他们就猜到了她要去找了柳道长,联想到昨晚她说的,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好好的人变成这样。 他们俩也没了胃口,将碗里的饭吃干净,一句话没说,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王桂花放下碗,缓缓开口,“你们下午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家里有我在,我陪着年年。”说完,转身跟着进屋了。 “乖宝,你睡了吗?奶想跟你说几句体己话!”她粗糙的大手抚上了苏年年的脸颊,擦的她的脸生疼,但她还是一声不吭,闭着眼装睡。 王桂花自顾自地说着:“你出生的时候啊,正值年末,又是年初,所以给你取名叫年年,寓意着去年已过,新年常新,那天啊,我记得下了好大的雪,瑞雪兆丰年,人家都说这是个好兆头,你是个有福气的,但对我来说,是喜忧参半,喜在咱家终于有个小闺女了,忧在这滔天的福气。” “奶心里都清楚,你出生的时候并不是你娘难产弄的,而是有人要害你,所以奶当时就在想啊,要是你一辈子就傻下去,奶就一直养着你,等奶去了,就让你的哥哥们养着,总能平安过这辈子,可……” 当时苏根生过来救治时,苏年年已然没了气息,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将孩子抱在怀里半天,没想到人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苏根生同她说是人为的,她就觉得不对劲,央求他保密,张紫怡晕着,所以这件事就只有他们俩知道,现在多了个苏年年。 “奶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这么多天奶全都看在眼里,是家里人拖了你的后腿,要不是你,我们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地里刨食,哪有机会跟翠竹轩合作,甚至还跟县衙搭上关系。” “奶不希望你负担那么多东西,就希望我们家乖宝一生喜乐,咱也不求大富大贵,实在不济,咱就不做生意了,老老实实种地,奶只求你好好的。” 王桂花说着说着,喉咙哽咽,眼眶中的泪水愈发盈满,那浑浊的眼眸中满是慈爱与担忧交织的复杂神情,她的唇紧抿,仿佛想要努力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苏年年静静地听着,酸涩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眼角闪过一滴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发丝间。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奶,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不管未来会如何,她现在只想过好当下,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至于有人要杀她,那就凭本事吧! 她穿上衣服,冲着王桂花笑笑,“奶,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 苏子宁和苏子敬一路疾行,到竹屋时,只见墨染身着一袭白衣,手持竹扫帚,正专注的清扫着屋前散落的竹叶。 两人上前行礼,“先生,请问柳道长可在屋内?” 墨染神色淡淡,缓缓摇头,“并未,可能是到镇上喝酒去了吧!” 苏子宁一听,心中的焦急愈发浓烈,急切地问,“先生可知今早柳道长与妹妹究竟说了何事,为何她回到家后便萎靡不振,着实令家里人担忧不已。” 墨染停下手中清扫的动作,将扫帚轻轻靠在墙边,抬眼望向竹林深处,仿佛在思考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平静,“不急,等她想通了,自然会好起来的。” “你回去跟她说,若是还有疑虑,不妨来找我,我自会将知道的和盘托出。至于你们想知道,问她便是。” 说完,他转身进屋,轻扣上房门,独留两人站在院中沉思。 师兄心善,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那这个坏人就由他来做吧! 第95章 万事因果,迷离扑朔 苏年年行至半路,刚巧与刚离开的苏子宁、苏子敬二人撞上,此刻的她,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然和坚定,朝着二人微微颔首,“大哥,二哥,你们先回去吧,有些事我得去问个明白。” 说罢,她并未停下脚步,直奔竹屋而去。 两人哪里放心的下,苏子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老二,咱们还是跟上去吧,也好在旁护着,免得发生什么意外。”苏子敬点头,转身往回走。 等两人到时,苏年年已经进屋了,门窗皆关的严严实实,里面传来墨染清冷的声音,“你俩在院外守着,不得靠近。” 苏子宁拍了下苏子敬的肩膀,拉着他退出了院子,“咱们俩认识先生这么久了,他若是要做对妹妹不利的事,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咱们静静地等着便好。”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他的眼神却依然紧紧盯着屋内,时刻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屋内,墨染坐在桌前,给气喘吁吁的苏年年倒了一杯茶,“坐吧,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苏年年依旧站在原地,胸脯微微起伏着,“你先前说的即将发生的事是什么意思?” 墨染端着杯子品了一口茶才开口,“据消息,镇国将军不久将要抵达锦州,而你的存在,怕是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你的处境,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清楚。” 镇国将军?她没听说过,难道是他害的她? 似是看出了苏年年的所思所想,墨染继续说道:“不是他,此人现在对咱们来说亦敌亦友,若是他肯助你,背后之人可能没这么快得知消息,但他若选择袖手旁观,那你怕是很快就会遭到刺杀,不遗余力。” 苏年年冷静下来,一屁股坐在草席上,“按你这么说,我必须得得到此人的帮助,但实际上,无论镇国将军是否帮我,我最后都难逃一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没有前世的身手,现在的她羽翼未丰,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墨染抿唇轻笑,缓缓起身看向墙上挂着的画,画中山峦起伏,云雾缭绕,一人一舟行于江上,给人一种宁静悠远的感觉。 “万事因果,迷离扑朔,很多路,看着像死路,但不走下去,又怎知不是生路呢?” “就同这幅画所绘,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两岸有躲藏的杀手,前方是湍急的瀑布,若是你,你会如何抉择?” 苏年年站起身,看向画中的人,虽是一个单薄的背影,但他的手握着竹筏激起水花,很明显,他选择了瀑布。 她思索片刻,“若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与其把命运交给别人,不若赌上一赌,前方的瀑布,说不定便是所谓的机缘呢!” 墨染笑意渐深,眼中的欣赏之意更甚,“你既已做了选择,那便无需顾及太多,只需按照自己的想法执行即可。” 她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沉沉开口,“那你现在告诉我要害我的人是谁!” “这个答案到现在还重要吗?你心里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墨染重新坐回位置,将纸平铺在案桌上,提笔写着什么,漫不经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苏年年有片刻迟疑,她也仅仅是猜测,这世上,想要一统天下的无非就是拥有无上权力的人以及想要这权力的人,很明显,她更倾向于前者,只是一直心存侥幸罢了。 “那这一切也是老头子害的,不然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墨染写字的动作一顿,一滴墨晕在了纸上,将上面的字洇开。那原本规整秀丽的字迹,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眉头皱起,手中的笔悬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面上却显露几分薄怒,“这件事除了罪魁祸首,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你是,师兄亦然,你可能会觉得我的话有失偏颇,但事实就是如此,就算没有他柳白,也会有王白,赵白,事情既定,便再无回转余地,况且师兄为此已受尽苦楚,也是他,将所有事都揽在肩上,也只有他会出于愧疚救你助你。” “换做是我,一条命,不过是沧海一粟,在这浩瀚的命运长河中,实在渺小的微不足道,死了便死了,哪里会顾及如此多,又怎会耗尽心血去救。我在此地,只是因为他想护你,而我,也想为他讨一份公道。” 她根本不知道师兄为她付出了什么,才能说出怪他的话,师兄从不为自己辩驳,那就由他来说。 “从他跟那人说完之后,便被囚禁起来,直到你快出生,他去了半条命从那鬼地方逃出来,又废了许多精力,才将你送至异世,三年时间各处奔走,你如今才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同我说话。” “现在,你觉得你还有资格怪他吗?” 苏年年没有出声反驳,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她痴痴的望着画中的人,那人像她,也像柳白,都是迫不得已,都是身不由己,但,路,还得走下去。 “你可知镇国将军何时抵达苏家村?”苏年年率先打破僵局。 墨染将桌上的纸揉成一团扔进炉里,重新写了一张,微抬眼眸,面色恢复了清冷,“我已去信,明日便可知晓。” “那我便明日再来,麻烦给老头带句话,明日在家等着我,不许喝酒,不然我又要拿刀架他脖子上了。” “好!”墨染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神情。 该问的话已经问完了,苏年年推开门走了出去,一缕阳光从门外倾泻而入,洒在她的身上,心里的郁气终是散了不少。 她飞奔向院外不停向里张望的两人,甜甜地笑了,“大哥,二哥,咱们回家吧!” 看得出苏年年心情很好,苏子宁和苏子敬对视一眼,很默契地将心里的担心和疑问藏起,一人牵着她的一只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微风轻轻吹拂,吹起了他们的衣角,也吹动了他们的心。 第96章 人家是要来杀人,又不是来给你颁奖 不知道真相之前的所有焦虑和恐慌,仿佛也都随着风消散,苏年年的心中多了一份释然。 正如墨染所说,万事因果,迷离扑朔,遑遑困于恐惧,终会被其吞没,只有走出去,方知天地辽阔,四海豁达。 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积攒实力,在对方动手之前,做好准备。 回到家,王桂花不在厨房,她转身回到屋内,查看土豆的情况。 晒盘中被切开的土豆有些已经发芽了,细细小小的,不算太长,但好歹也算是活过来了,已然足够种到地里去。 她挑出里面发黑腐烂的埋到种竹荪蛋的地里,充当养料,朝着另一个屋里喊,“奶,土豆芽发好了,咱们去地里吧!” 本在安慰刘艳的苏志强听到动静,拍了下她的手,立马从屋里跑出来,大声说,“年年回来了,你奶出去了,二伯跟你去!” “好!二伯,我们先把土豆装好。”苏年年嗓音清脆,牵着他到屋里,两人把土豆芽小心的从晒盘移在簸箕里,装了满满一篓,苏志强稳稳地端着簸箕出门,苏子宁和苏子敬已经拿好锄头和木桶站在院里。 “我们俩也去!正好也学下如何种土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 苏年年没有拒绝,早点种完早点回家,正好她也有事想同家里人说。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几人就已到达目的地,地里的土看的出来已经被翻动过,土块被翻的整整齐齐,排列的错落有致,松软的土壤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草香,一些细小的草根和落叶被埋在土里,露出刚长出来的嫩芽芽。 土垄之间的沟壑清晰可见,深浅均匀,方便灌溉和排水,苏年年蹲下身子,轻轻用手指捏了下土壤,感受着它的湿度和松软程度,满意地点点头。 土豆喜凉怕热,在这种相对凉爽且透气性良好的土壤环境中,能够实现更为理想的生长状态。 “二伯,可以挖了,不过坑的深度可要把握好,坑不用挖太深,也不能太浅,太深了土豆不容易长出来,太浅了又容易被风或者雨水给冲走。” 苏志强毕竟种了这么多年地,对苏年年的意思自然是心领神会,他从从苏子敬手中接过锄头,在地垄上按照一定间距开始挖坑。他的动作娴熟而有力,锄头直直插入土壤中,轻轻一翻,几个大小合适的坑就挖好了。 “年年,你看这样可以不?” “二伯,挺好的,就是两个坑之间的间距可以再宽些,土豆不比其他蔬菜,它的果在地下,生长过程中需要足够的空间来伸展根系和形成块茎,如果太窄的话,后面结果容易受限,相互争夺水肥。”苏年年认真地解释道,她没种过地,但基本的原理还是懂的。 苏志强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他还以为土豆是长在地上呢,没想到是在地里,那确实不能隔的太近。 “还是年年想的周到,我重新再挖一遍。”说着,他再次弯下身子,调整了一下挖坑的间距,继续熟练地挖着,苏年年负责把土豆有芽的那一面朝上放入坑中,苏子敬拿着小铲子埋土。 不多时,无事可做的苏子宁在一旁跃跃欲试,凑到苏志强旁边,”“二叔,让我试试吧!” 苏志强停下动作,抬手用粗糙的衣袖擦了下头上的汗,把锄头递了过去,“成,你来挖,我去打水,一会种好还得浇水呢。” 苏志强挑着扁担到河边打水回来,兄妹三人已经种了一小块地,他也没闲着,从一旁拿起瓢浇水。 土豆种了快半亩地,苏志强挑水也跑了三四次,四人配合着,在日落之前种完了所有的土豆。 等他们扛着家伙回家时,其他人也都回来了,王桂花已经做好了饭菜,招呼人吃饭。 堂屋内,苏年年面色平静地对着所有人说,“大家应该都知道我的事,但我今日才知,这背后的幕后黑手是皇帝,就因为有人说我是天降贵星,他为了稳固政权,便想将我扼杀于襁褓,好在有柳白在,救了我一命,但他预测到,不久后将有大人物要来这边,那时对咱家来说可能是灭顶之灾,所以……”咱们分开吧! 她还没说完,王桂花颤抖着手,打断了她的话,“乖宝,你确定那人是皇帝?” 苏年年点头,继续说:“所以……” 紧接着苏国邦笑着大喊一声,再次让苏年年的话卡在喉咙里,“乖宝,你的意思是皇帝知道咱家?天爷,没想到你爷都这么出名了,还能让皇帝认识。” 王桂花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翻了个白眼,也不看什么场合,有啥好炫耀的,人家是要来杀人,又不是来给你颁奖。 苏国邦嗷了一声,闭上了嘴,王桂花轻咳了声,将下午去找苏根生聊过之后的念头说了出来,“我想过了,按现在的情形,咱们分家,我和你爹就跟着年年,反正咱们两个老的已经活够了,地也给你们分了,你们是种也好,卖也好,我这还有些积蓄,三房拿着去重新盖房子,离的远远的……” “娘,你说什么呢,年年是我闺女,我怎么能抛下她自己过活,这不是剜我的心嘛!”苏志坚站起身,第一次这么严肃且愤怒地和王桂花说话。 他转身看了眼苏子竹和苏子叶,对上张紫怡坚定的目光,继续说:“这个家,大哥和二哥可以分,但在我这绝对不行!但小四和小五无辜,还请大哥和二哥多多看顾。” 刘艳摸了下肚子,也是硬气了回,“娘,我也不走,当初我流落至此,若不是娘好心,我现在怕是早就没命了,现在多活一刻,都是赚了。” 李香莲:“既然大家都不走,那娘也不能抛下我,要死咱家也得整整齐齐的。” 苏国邦:“我是当家的,所以我肯定得走在最前面。” 苏子竹:“爷,你那两条腿贼利索了,比我跑的快,我肯定会死在你前面。” 第97章 大爷的,你可怜,你全家都可怜! 一家人讨论去留问题讨论的热火朝天,话题越说越偏,越聊越上头,居然争起谁先死来,好像谁先死谁更光荣似的。 苏年年:…… 虽然但是,大家大可不必如此激动,把命说的跟玩似的。 既然知道了大家的选择,她适时地插话道:“还没有到这份上,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我同大家说这件事,便是想听听大家的想法,既然都不走,那就做两手准备。” “第一件事就是赚钱,第二件事就是抱大腿,当前要是做好了这两件事,那咱们还能安稳地过一段时间,大家也不必为谁先死争得面红耳赤。” 王桂花冷静下来,“好,那咱们明日多做些艾草粑粑去卖,到处吆喝转转,肯定能多赚些钱。李老板那还要鱼,明早咱也送去,豆芽给林掌柜多送些,也省得天天跑。” 苏国邦附和,“现在木犁生意差不多都完了,约莫能赚个一两银子,大牛那也有个一百文左右,全都存起来。现在大家做熟了,我也不必一直守着,明日我也跟着去镇上卖吃食,能赚多少算多少。” “妹妹,你说的抱大腿是何意思?”苏子宁没听懂她的意思,连忙开口询问。 “这件事还没得到确切的消息,等我明日去找了老头,回来再同你们说。”所有的事都说清楚了,苏年年心底的石头落了地。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被抛弃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家里人都没想过要放任她不管,而是选择同甘共苦。 特别是当她听到家里人说要留她最后死的时候,心里除了觉得好笑,更多是被暖意填满,头一次体验到了被偏爱的感觉。 院子里,苏子叶在练习苏年年之前教的拳法,苏子宁他们也纷纷加入队伍中,打的有模有样。 他们虽然年龄小,但他们也不希望在危险来临之际,毫无自保和保护家人之力。 翌日,王桂花几人起的更早了,整整做了两百多个艾草粑粑,留了苏子宁在家,他们就离开了。 苏年年如约来到了竹屋,苏子宁记得墨染昨天的话,老实地等在院外,但苏年年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进屋。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全说了,现在也没什么好避着人的。 “老头,还不起床,太阳晒屁股了!”墨染依旧不在,柳白在屋里睡得正香,苏年年上前使劲推搡他。 柳白眼睛闭着,嘴里回答着苏年年,但很快又没了反应,“我没喝酒,我马上就起,马上……” 苏年年扶额,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跟皇帝扯上关系,难道皇帝也喜欢喝酒吗?要不然真的很难在心里说服自己,这么不靠谱的人说的话,皇帝也会信。 “你们来了,先去隔壁坐,师兄半夜才回,刚睡下没多久,让他多睡会吧!”墨染一袭紧身玄衣,单手执剑,大步流星进屋,将吵柳白睡觉的两人赶到书房,从书架上取下一封信,“你们先看,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苏年年接过信拆开,上面写着:“不出半月,即将抵达。” 半月?这可真是够快的,苏年年看着信陷入了沉思。 她现在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如何能在短短半月时间就得到接近镇国将军的机会? 况且那人既然能当上这个官,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辈,论心思手段谋略,怕是都不会输于她,这么看来,她得另辟蹊径,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来增加自己的砝码。 兵书,练兵之法,投石车,火药…… 她想了想,将火药排除在外,这东西危险系数太高,还是只能掌握在她的手里,她可不想某天玩脱了,别人用她研制的火药威胁她,那她可受不了。 墨染换了一身绣有青竹的白色锦袍出来,轻轻掀起衣摆坐在上首,瞥了眼苏子宁,“同家里人都说清楚了?” “嗯,以后总归是要说的,不如让他们早做准备。”苏年年盯着桌上的纸笔,问道:“这纸可以用吗?” “随意!” 苏年年抓起笔的时候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自己不会写这个朝代的字,眼神求助地望向苏子宁,“哥,你写的字好看不?” 苏子宁对自己的字很是了解,只能算清秀,难登大雅之堂,怎么能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诚恳地摇头,“我的字只能算勉强能入眼,不及先生的半分风骨。” “能看就行,我说,你来写,最好能换上较为正式的语言,也更有说服力。”苏年年抓着苏子宁的手,苏子宁眼神却转向专心看书的墨染。 “妹妹不若请先生来,先生见多识广,文采斐然,由他写,才不算糟蹋这上好的宣纸。” 墨染装做没听到,端起茶盏喝了口,把书翻了一页,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几天下来,苏年年都不知道这人叫啥名,不好意思地说:“诶,麻烦你帮我写点东西呗!” “哦,你就是这么求人办事的?连师叔都不叫?”墨染没抬眼,视线仍放在书上,语气中却带了几分调笑。 苏年年:要不是我不会写,用得着求你,做梦。 她转身欲走,苏子宁以为她要回家,连忙拉住她的手,“妹妹,你不是要写字吗?” “是啊,我去找床上的猪起来写字,他要是不写,我就拿把刀把他的手给剁了。”苏年年瞪着墨染,咬牙切齿道,想让她做小伏低,她才不认这关系呢! 墨染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你去吧,他的字还不如你大哥的,但你说的话,他肯定很乐意帮你完成。” “小白脸,你还蹬鼻子上脸,我就不叫你怎么了,你有意见?” “我哪敢有意见啊,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勉强帮你写了,你说吧!”墨染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就高兴,将手里的书放下,折起袖子开始研墨。 苏年年心里:大爷的,你可怜,你全家都可怜。 表面,重新坐回草席上,将看过的兵书念了出来,小样,姐累不死你! 第98章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墨染似乎提前洞察了她的想法,不停地找茬。 苏年年说:“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 墨染:“你说这么快作甚,师叔我年纪大了,哪里记得来这么多,再念一遍!” 苏年年握紧拳头,语速放慢了几分,墨染还是不满意,停下笔抬头,“师侄,还是太快了,再慢些,你说要写的好看,那我肯定得认真,一笔一划写好来不是。” 苏年年的小脸气的通红,要不是大哥在这,她早就冲上去和他干架,娘的,当她是软柿子随意拿捏是吧! 她再次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语速变得更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那……那我再慢些,你可得好好写啊!” 墨染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拿起笔,开始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那字迹刚劲有力,又不失飘逸之美。 苏年年在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看向墨染,拍了下脑门,故意说道:“哎呀,我突然忘了后面该说什么了!你要不歇会,让我好好想想?” “好!”墨染不在意地放下笔,刚拿起书,苏年年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急哄哄催促,“我想起来了,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快快写上,不然我待会又忘了。” 墨染眉头轻皱,但当苏年年看他时,又恢复原样,提笔书写起来。 苏子宁憋笑憋的厉害,第一次见先生如此孩子气的模样,两人就像是两只公鸡在互啄,偏偏谁都不肯让步。 直到太阳高悬、日上三竿,柳白起床,墨染也才不过写好三页纸,苏年年啧了两声,嘲讽道:“小白脸,你也不行啊,写这么慢,等我念完,不得写到猴年马月去,你是不是故意想等到我没了再写?” 柳白看着吃瘪的墨染,又看了眼趾高气昂的苏年年,顺手拿起桌上刚写好的纸看起来。 越看心中越是震撼,虽然他不善兵法谋略,但单从这字里行间便可知,异世的想法较之当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难怪那位如此忌惮,若是真的给她一定时日,说不定她还真能一统天下。 “这便是你想出来的法子?”柳白将手中紧紧攥着的几页纸放下,未完全干透的墨黏在一起,再次摆开时,已是晕染成一片。 苏年年、墨染:……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们俩一大早的成果就这么没了? “喂,老头,你不帮忙能不能也别捣乱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师兄,你要不先去歇着,厨房里有送来的饭,子宁,你带你师叔去,顺便帮他烧火热下饭。” 这下两人终是统一战线,将枪口对准柳白,只不过一个说的直白,一个说的委婉,但话中的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柳白自知不对,打着哈哈快步出去,“你这么一说,我确实饿了,你们忙哈,我先去吃个早饭,保证绝不打扰你俩。”说完,在苏年年想刀人的目光注视下,脚底抹油,快速逃离案发现场。 苏子宁也跟着出去了,一个人念,一个人写,屋内气氛在柳白的插科打诨下莫名和谐了几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屋外响起苏子敬的声音,“柳道长好!大哥,县老爷来了,奶让我来叫你们回去!” 送牌匾来了? 苏年年撇撇嘴,一脸不屑,她正忙着呢,送个破牌匾有啥好看的,没意思! 苏子敬见苏年年没动作,继续说:“妹妹,你小弟也来了,这几天天天在县衙门口等你,都没见到人,现在正在家里四处找你呢!” 苏年年起身朝外走,对着墨染说:“等送走小弟,晚些我再来,咱们继续。” 哎,破牌匾她不稀罕,但小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谁让她是老大呢! 看见屋外笑嘻嘻啃着包子的柳白,苏年年停下脚步,“咱们俩的事,晚上再来好好掰扯掰扯。” 没等柳白开口,她扔下一句“之前的野鸡,谢了!”,小跑着进了竹林,很快就消失在柳白的视线中。 柳白愣了一下,随即轻笑摇头,没想到他做的这么隐蔽,还是被小姑娘发现了。 慢悠悠的转身拿着包子进屋,“师弟,谢了!” 一谢他的帮助,二谢他的维护,三谢他的包容,尽管他已经做好准备,但若不是他替他迈出这一步,他怕是还是会继续逃避下去。 墨染面色如常,只是倒水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桌上溅起了点点水珠,抬头望着眼前高大的男子,目光中掺杂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 “妹妹,方才我听你说野鸡,意思是那野鸡是柳道长捉的?”苏子敬疑惑问道。 苏年年摇头,“应该不是他抓的,而是买的,然后放到我做的陷阱里。” 她做的陷阱如此拙劣,且过了一个冬的野鸡应该是瘦得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抓到这么肥又这么干净的野鸡,卖完回到家后她仔细想想,便猜到是有人放的,那时她才刚穿来没多久,有这个能力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柳白了。 她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得谢谢他,要不然家里也舍不得租牛,更不会有后面的事。 苏子宁不太理解柳白的做法,“为啥柳道长不直接给钱,而是费那么多功夫去买野鸡?” 苏年年:“因为他善啊!” 几人边走边聊,还没到家,一个身影就以极快的速度朝她飞扑过来,在看清来人后,她戒备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小弟,你来咋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呢!” 许文皓差点哭出来,一把抱着苏年年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说:“老大都不来看我,我想死你了,爹说要来,我就求着他带我来了。”这语气,像极了被抛弃的深闺怨妇。 “你娘呢?”苏年年往他身后瞧了半天,也没看见沐蓉的人影。 许文皓想起爹跟他说的话,笑着说:“娘她身子不舒服,就我和爹两个人来了。” 他跟爹保证了,不能跟别人说娘没睡醒,要说身体不适,来不了。 第99章 它是公的,怎么会生宝宝! “你娘哪里不舒服,找了大夫瞧了吗?”苏年年看着没心没肺傻笑的许文皓,帮他理了一下衣服。 哪里不舒服?爹好像没跟他说啊! 他摇摇头,灵机一动想起之前沐蓉说的话,“我娘说睡的床太硬了,硌的她不舒服。” 苏年年三人:…… 偏偏他还觉得自己说的挺好,一个劲傻乐,“老大,你不是要带我去拔笋吗?快带我去吧!” 苏年年牵着他往回走,“马上就要吃午饭了,等吃完午饭,我再带你去!” 许文皓哦了一声,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只要跟老大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四个女人在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王桂花得知县令大人要来,连忙让苏志强宰了一只兔子做荤腥。 许文皓进屋,就看到了苏志强拿刀剥皮的场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老大二伯,你在做什么?” 苏志强把兔子移开了些,没察觉有何不对劲地回答:“我在杀兔子,你离远些,小心别溅着血了。” 他急着直跺脚,“小黑它还没生宝宝呢,怎么就把它吃了?” 苏志强:它是公的,怎么会生宝宝。 苏年年上前安抚他,指着院墙边的笼子,“好了好了,你的小黑在那呢,这只不是。” 她本想着实现小弟的愿望,谁成想爷爷说这两只都是公的,天意如此,她也没有办法给它做变性手术。 林舒阳之前送的小,还没有苏年年在竹林里抓到的大,要招待县老爷,他们肯定会用大的,也保了小黑一命。 许文皓蹲在笼子前左瞧右瞧,自言自语,“小黑,你快点生个宝宝,要不然你也会被吃掉的。” 小黑嘴里吧唧吧唧啃着菜叶子,似乎听懂了许文皓的话,蹬了下后腿,拿屁股对着他,继续吃着菜叶。 怕许文皓在这看血腥的场景晚上做噩梦,苏年年提出要带他到村里转转,顺便去看看他爹送的牌匾长啥样。 他们循着锣鼓声来到祠堂门口,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孩子们在人群中嬉戏打闹,大人则静静地注视着祠堂内,苏年年瞧见了大伯和自家爹,立马拉着人往人群里挤,“爹!” 苏年年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很快被喧闹的锣鼓声和人群的嘈杂声淹没了一些。苏志坚听到声音,转头瞧见是自家女儿带着许文皓挤了过来,连忙伸手把他们往身边拉了拉,招呼旁边的大哥抱人。 被苏志勇抱起来后,苏年年看到祠堂里的景象。 村长和几位族老站在香案前敬告先祖,他们穿着不似平常农作的衣服,神情庄重而肃穆,一举一动都透着古老的仪式感。香烟袅袅升腾,缭绕在他们周围,带着几分神圣的意味。 几个身着官服的衙役簇拥着一块巨大的牌匾,牌匾上覆盖着红绸,正站在祠堂旁等待着,许如清穿着官服坐在一旁。 上完香,村长扶着最为年长的族老走到许如清跟前,笑语盈盈,“大人,辛苦您等这么久,我们这已经好了,差不多可以揭牌了。” 许如清点头,转头示意胡强几人上前,把牌匾面向祠堂外的众人,苏哲喊苏国邦上前,几人一起掀开了牌匾上的红布。 红布缓缓滑落,露出牌匾上那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巧艺传承 福荫桑田」。 村民们纷纷发出惊叹声,有人鼓掌,有人欢呼,整个祠堂外瞬间沸腾起来。 大伙虽然不识字,但他们都知道这是莫大的荣耀,脸上满是自豪与喜悦。 许如清被大伙的热情与兴奋所感染,等所有人都冷静下来之后,才让村长维持秩序,“大伙安静,县令大人有话要说。” “最近几日辛苦各位乡亲了,我在此替县里的百姓谢过苏家村各位。”许如清微微躬身,眼神中满是诚挚与感激,“今日,我还有一事想同各位乡亲商议,隔壁县令是我的挚友,他认为咱们村的木犁很是不错,便同我说想在他的辖地进行改制,你们可愿接下此活?” 村长听到许如清的话后,微微一怔,随后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在在场的乡亲们身上扫视了一圈,仿佛在权衡着这件事情的利弊。 许如清见大伙都默不作声的,笑着缓解气氛,“这事不急,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等过两天给我答复即可。” “谢谢大人,我们晚些还得商讨一番。”村长回道。 这附近的村还好,他们年轻的驾车一趟也就半天时间,若是去隔壁县,去一趟就得一两天时间,这事他一个人说的不算。 牌匾这有胡强和村里的年轻人,许如清在这觉得无聊,对着一旁的苏哲说:“那村长,带我到附近转转吧,我也看看苏家村的耕种情况。” 村长连连应是,叫着村里几个种田的好手陪同着一起往地头走。 看完了热闹,苏年年便跟着他们回去了,在苏志坚怀中的许文皓激动地问:“老大爹爹,你觉得我爹刚刚威风不?” “威风,威风的很。”苏志坚附和。 “我以后也要像我爹一样,不对,我还要比他还威风。”许文皓挺着小胸脯,自信满满。 “好,未来的小许大人,以后你小老大就靠你罩着了。” 许文皓不懂苏志坚的深层意思,一个劲的点头,他的老大,自然由他罩着。 “老大奶奶,我回来了,你做了什么好吃的!”许文皓一到家就挣扎着从苏志坚身上下来,迈着小碎步跑到厨房,踮脚往锅里看。 王桂花稀罕死了他这股黏糊劲,一脸慈爱的从锅里挑出一块兔肉盛在碗里,“刚炒好的,你帮奶奶尝尝味!小心烫啊!” 许文皓在家都是绿儿喂他吃饭的,小手拿不稳筷子,夹半天都夹不到,急的差点直接上手抓了,张紫怡见状接过筷子喂他。 “谢谢老大娘亲!” “小嘴真甜,快去外面跟你老大玩,小心烟熏着你了!” 许文皓来了没多久,凭借着不认生和嘴甜,一举俘获了苏家人的喜爱。 “小弟,你快来,看看我做的泥巴!”苏子竹拿着自己做的泥巴从屋外跑进来,边跑边喊,他上次做的啥呀,这次他得让小弟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泥巴。 许文皓跑出来,瞧见苏子竹浑身脏兮兮的拿着一坨泥巴朝他靠近,咧嘴一笑,“你看,这只老虎做的像不像?” 许文皓抬头看,眼睛亮晶晶的,眼神中满是崇拜,“老大四哥,你做的真像,我也想学。” 两人就玩泥巴的事展开激烈讨论,苏年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像老虎的,也插不上嘴,给一旁的竹荪蛋浇水。 第100章 还要练?这不是有手就行? 临吃饭,村长带着许如清过来接许文皓上他家,照理说,县令大人来村里,理应由村长负责接待。 但许文皓才不管这么多呢,他喜欢老大家,就想留在她家吃饭,任凭村长怎么哄着,他也不肯走。 这么多天,许如清时常听自家娘子和儿子说苏家的好,见自家小子扒着苏家院门不松,死活不去的样子,他也不再强求。 “苏村长,皓儿他想在国邦叔家吃,就由着他吧!”说完,他捏了下许文皓白嫩的小脸,“皓儿,在年年家要乖些,不要调皮捣蛋,听到没!” 许文皓乖巧点头,松手往里跑,拉着苏年年进屋。 “爹,你快走吧,我待会还要跟老大去拔笋呢!” 他丝毫不带留恋的,把有了老大忘了爹展现的淋漓尽致,许如清被气笑了,但也知自家孩子难得有这么多伴。 要是君儿和韵儿也在,皓儿也不会这么孤单了,思及此,他的眸色暗了暗,但很快恢复平和,跟着村长离开了。 苏国邦和苏志勇被村长叫去作陪,王桂花端着最后一个菜进屋,喊院中众人吃饭,“好了,都来吃饭吧!” 许文皓被王桂花抱着坐在上首,桌上做了红烧兔肉,清蒸鲈鱼,鲫鱼汤、拔丝土豆还有清炒绿豆芽和一小盘笋。 他惊呼一声,“哇,老大奶奶好厉害,会做这么多菜,好香啊!” 王桂花夹了块兔肉放进他的碗里,对许文皓恭维的话很是受用,“好吃你就多吃些,吃饱了下午才有劲去拔笋。” 张紫怡提醒道:“娘,皓儿他不会自己吃,要不我来喂吧!” 苏年年看了眼手脚不协调的许文皓,接过他的勺子舀起肉递还给他。 “小弟,你已经是大孩子了,要学会自己吃饭,怎么还能让人喂,娘,让他自己来,慢慢吃,不急!” 许文皓受到鼓励,用不太灵活的手抓着勺,头拼命往前伸,脖子伸的老长吃到了肉,转身笑嘻嘻地对苏年年喊,“老大,我学会自己吃饭了,我是不是大孩子?” 是不是大孩子她不知道,苏年年只知道要继续这样吃下去,许文皓可能要变成长颈鹿了。 “你要把手伸到嘴巴边吃饭,不是伸头去够勺子,像我这样!” 苏年年示范性地舀了一勺饭到嘴里,并将许文皓的错误动作给他展示了一番,给他逗的咯咯笑个不停。 “老大,你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 苏年年:…… 她这是在表演他好不好,可能是表演的太过用力了吧! 有了许文皓这个活宝在,桌上所有人都笑的不行,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也冲淡了先前的紧张气氛。 下午家里的孩子做东,全都陪着许文皓去拔笋,在拔完一筐后又带他到河边捉鱼,不过他年纪太小,苏子宁他们不敢让他下水,只能在岸边看,他也很是满足。 等他们抓完鱼回到苏家,许文皓似乎玩累了,坐在椅子上没一会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就连许如清抱他上马车都没醒。 吃完饭的苏年年想着继续去竹林背兵书,走到门口被王桂花叫住。 “年年,你明儿叫上柳道长来家里吃顿饭吧,之前他救你的事,家里都没好好谢过他。” 苏年年刚想说不用,但眼珠子一转,顺口答应下来,跟着大哥和二哥出了门。 现在天还早,去的时候柳白正在炒菜,墨染在一旁帮忙,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老头,在炒啥呢?这么大的烟!”苏年年站在厨房门口,探了个头进去,对着柳白说。 “这不是瞧着竹林里那么多笋嘛,拔两个来炒着吃。”柳白没抬头,视线盯着锅里的菜,不停地翻动着。 苏年年没吃过他炒的菜,不过看他这锅铲翻的倒是有模有样,好像还挺会做菜的样子,“练过?” “还要练?这不是有手就行?” 苏年年:…… 这话说的多冒昧啊!一时让她无言以对。 转身朝外走,“你们慢慢吃,我先到外面去捡些竹荪蛋回来。” 她不想在待在这,要不然会觉得柳白在内涵她,莫名心塞的慌。 墨染敏锐地察觉到了苏年年的情绪变化,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温和的笑容,自然地接过话,“你们吃过了?你师傅做的饭味道不错,若是没吃过不妨尝尝!” 苏年年面无表情地摆摆手,“不了,你们吃吧!我没手,不配吃。”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怕自己嫉妒柳白做的好吃。 三人捡了半天,直到天色渐暗,瞧不太清竹林里的情况才返回竹屋,开始忙起正事来。 苏子宁和苏子敬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书,柳白神神叨叨地在摆弄着稀奇古怪的东西,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好久之后,柳白突然冒出一句“明日巳时(十点)有雨”,引得苏家三兄妹侧目而视。 苏年年:算这么久,就算出来这?搁这当天气预报呢! 苏子宁和苏子敬:柳道长太厉害了,连这都能算出来,看来明日得早些出门,再早些回来,别淋着雨了。 烛火昏暗,照的人昏昏欲睡,苏年年手撑着桌案眼皮子打架,今日陪小弟上蹿下跳的,着实是把她累着了。 苏子宁翻书的时候瞧见了苏年年的憨态,起身绕过桌案,小心翼翼地抱起她。 “先生,时候不早了,我带着妹妹先回去了,我奶说明日若是得空,能否去家里吃顿饭,年年好这么久,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谢谢你们。” 墨染停笔,看了眼柳白,似是在等他答复,柳白不在意地摇头。 “替我谢过你奶的好意,我们习惯了独来独往,贸然去村子里容易招惹是非,还是算了吧!你若是真想谢我,便送些菜来,成天吃笋子,我都快变成笋子了。” 苏子敬抿嘴轻笑,心中暗想,若是柳道长不做道士,去当个说书逗乐的也是极为适宜的。 “好,明早来时,我多带些菜食。”苏子宁放低音量,调整了下苏年年的身子,恭敬告辞。 第101章 纵有狂风拔地起,我欲乘风破万里。 第二天,苏年年起床时,王桂花他们早就出门了,刘艳正坐在院子里绣花,见人醒了,立马放下绣盘,去厨房把锅里蒸的艾草粑粑端给她吃。 “年年,昨儿柳道长说不来家里吃饭,待会你和敬哥儿带些艾草粑粑,再带些豆芽和大白菜去。” 苏年年点头,拿了个艾草粑粑蹲在竹荪蛋前吃,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 “二伯娘,瞧这天马上要下雨,这竹荪蛋不能淋着太多雨,不然容易坏了,家里有没有可以挡雨的东西?” 刘艳想了想,“蓑衣可以不?家里有两身蓑衣!” 她摇头拒绝,蓑衣,家里人出门要用的吧,用来给竹荪蛋挡雨,没必要。 “家里还有晒盘吗?我用晒盘把它们都装进屋去,等雨停了再种回去。” 苏年年看着眼前花了她几十文钱才换来的竹荪蛋,要真被雨淋坏了,她可舍不得。 等她装好竹荪蛋没多久,苏志勇几个男人刚抓完鱼回来,苏子敬洗好手,背着一篓子菜,跟苏年年走了。 “二伯娘,我和二哥就在竹林里吃饭,你们不用等我们了,省得跑来跑去麻烦。”苏年年笑着对刘艳说。 今天预计把《孙子兵法》给写完,再写些关于军队的管理及训练方面的指南,工作量巨大,为了能早日完成这些,还是不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了。 刘艳拿了根木棍递给苏子敬,认真叮嘱道,“好,你们俩走的时候注意些,拿棍子左右晃动几下,小心有蛇!” 昨儿听村里人说福贵上山砍柴被蛇咬了,不过还好是没毒的,要不然等送到根生叔那,怕是不死也要没半条命。 苏年年眼睛发亮,是半点不带怕的,她巴不得遇到蛇抓着来卖钱呢,但还是老实地收了,刘艳才放心地让两人离开。 竹林。 “给你们带了艾草粑粑,趁热吃,这是菜,我们俩的伙食费都在里面了。” 苏年年将包好的艾草粑粑放在桌上,没有半分客人的自觉。 在这一点上,和柳白确实是有几分相似。 柳白今日没睡懒觉,坐到桌前,拿起一个吃,还不忘转头递给墨染一个,边吃边点评,“味道不错,要是再加些肉就更香了!” 遭到苏年年一记白眼,有的吃还这么多屁话,瞧给你惯的。 柳白跟从牢里刚放出来的犯人一样,狼吞虎咽地吃了四个,而墨染才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个,由此他得出结论。 “师弟,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啊,来,就算不喜欢吃也得再吃一个,剩下的师兄勉为其难帮你解决了。” 柳白又递了个过去,随即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口吃着。 墨染并不重口腹之欲,在吃食方面谈不上挑剔,只要能吃就成。 “师兄喜欢就好!”便把柳白刚刚拿给他的艾草粑粑重新放了回去。 转身对苏年年说:“走吧,咱们继续去写,看你这样子,今日怕是没得歇了。” 苏年年笑了,拉着苏子敬进屋,继续着昨日未完成的任务。 墨染写字的时候,苏年年突然问道:“你会画画吗?不是墙上的这种山水画,武器样式,你能画吗?” 她会用炭笔画,但不能直接这样拿给别人看,得让人照着她画的,重新誊抄一份。 “你去跟你师傅说下,他会。”墨染手上的动作没停,专注地写着字,但脑海中却浮现了当年师兄画下墙上这幅图的场景。 少年风华绝代,意气风发,清风拂过他的衣袂,发丝随风飘舞,他手持画笔,立于云峰山顶,把酒挥墨,寥寥数笔,便画就这绝世之作。 他记得师兄当时站于崖顶说,“纵有狂风拔地起,我欲乘风破万里。” 那时的师兄,踌躇满志,怀着满腔热血与赤忱,同他诉说着即将入世的喜悦。 今故人犹在,却再难从他的身上找回当时的那份潇洒与少年意气,只剩被现实击垮的残躯和深陷泥潭的灵魂。 苏年年哦了一声,念完下一句,起身出去了。 “老头,老头,你会画画吗?我要画武器图!”柳白躺在屋里看话本,见苏年年跑进来,立马把书藏进被窝里。 苏年年见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还以为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好奇地往里走,“干啥呢,还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不能给我看?” 柳白一把拎起她往外走,转移话题道:“叫什么老头,你师傅我芳龄二八,老头老头的都把我叫老了,之前戴着面具你叫我老头我就不说你了,我现在没戴面具,你还叫我老头,我不依啊!” “那你在老头和小白脸之间选一个!” “我选……”柳白思考片刻,见苏年年捂嘴偷笑,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为啥他非得在这两个都不好听的绰号里面选一个,“我是你师傅,叫师傅,再叫老头我就不帮你画了。” “师傅是这么好当的嘛,我听说这个朝代拜师蛮讲究礼数的,要送什么拜师礼,还得请师傅吃饭,然后师傅要送徒弟东西……”苏年年不急不忙地说着,“所以那天晚上说的,根本不算数。” “你刚刚不是送了菜嘛,那就是算拜师礼了,吃饭的话,中午一起吃就行了,至于我要送的礼嘛,你等等。” 柳白也是第一次收徒,当时他入云峰山是背着包袱直接去的,也没什么虚头巴脑的礼数。 但小徒弟既然说了,那他也不能不当回事,进屋翻找半天,拿出来一把匕首递给苏年年。 “喏,师傅送你的,这把匕首给你防身,用的时候可得小心,不然伤着你了可不好。” 匕首由特殊的精钢打造而成,剑刃锋利无比,即使是在空气中轻轻挥动,也能感受到那股凛冽的寒意,匕首的护手和剑柄交接之处镶嵌了三颗红宝石,位置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突兀,又极易吸引人的目光。 苏年年接过后仔细端详一番,对它爱不释手,前世她惯用匕首,不仅便于携带,操作起来也更为灵活机动。 “中饭我来做,你吃完之后,咱们之间的仇就一笔勾销,到时候拜师礼就算成了。” 苏年年不容置喙地拿着匕首进了屋,都忘了自己找柳白的目的。 第102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他就是我半个爹! 墨染看到苏年年迈着愉悦的小碎步进屋,还以为是师兄答应帮她作画了,结果苏年年啪的一下,把怀中的匕首放在桌上,继续念着后面的字。 见到东西的瞬间,墨染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好半晌才冷静一下,但语气中还是掺杂了些许不悦,甚至嫉妒,“这匕首是师兄送你的?” “嗯,师傅给徒弟见面礼,很正常吧!”苏年年眉眼弯弯,小手一下一下摸着上面的宝石,看得出很是喜欢。 正常?才怪呢! 师兄多宝贵这把匕首,小姑娘不知,但他却是知道的。 匕首是师兄十八岁生辰那日他爹送他的礼物,取名无双,承载着他爹对师兄极致的期许,十多年来,他都一直小心保管着。 现在送给苏年年,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师兄不说,那就当是见面礼吧! “这把匕首名为无双,削铁如泥,锋利无比,请你务必好生保管!”他的神色颇为郑重,不似在说匕首,更像是在说人。 “无双!举世无双,好名字!”苏年年低声喃喃,缓缓抬起眼眸,老成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会好好保管的。” 苏年年见墨染半天都没动笔,连连催促,“好了,快点写,我待会还得去做饭呢!” 苏子敬:…… “妹妹,你刚才说甚,要做饭?” “对啊,拜师不得请师傅吃饭嘛,我亲手做的才能体现我满满的诚意啊!” 苏子敬汗流浃背,诚意不诚意的他不知道,但他对苏年年之前做的鱼印象极为深刻,他怕柳道长吃完之后就一命呜呼了。 “你认真的?”苏子敬不信邪的又问了一遍,试图唤醒苏年年心底潜藏的善意。 “当然,师傅吃完我做的菜,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以后他就是我半个爹了。” 听到这话的墨染,差点维持不住一直以来的清冷形象,刚喝进去的水呛得他猛咳了几声,眼中沁出淡淡水光,眼角微微泛红。 什么半个爹,这人在口出什么狂言。 “你激动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难道有说错吗?”苏年年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但看他这么激动,昂着脖子解释。 又一个被苏年年成语创飞的人出现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这样用的? 人明明说是要像尊重父亲一样尊重师长,谁让她真把师傅当爹了!! 墨染掏出袖中的帕子擦嘴,而后一字一顿道:“等此事了,每日到我这来做学问,由我亲自教导,保管你学的清楚明白。” “光教语文,包教习武不?”苏年年得寸进尺道。 她对做学问没兴趣,若是要学,她也只想学写字和习武。 之前见墨染拿着把剑,应该会点三脚猫功夫,她想见识一下这个朝代的武术,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有飞檐走壁,轻功水上漂这种功夫。 她只会近身搏斗,如果可以,她想学这里的招术,就算学不了,也得大概了解一下。 到时候人家来杀她,她也不至于一点准备没有。 “教!” 墨染闭着眼,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过了良久才吐出这个字。 他不能让师兄的一世英名毁在这不靠谱的徒弟手里。 “那你也算我半个爹了,我去做饭,今日我心情好,你们想吃啥,我允许你们点菜!”苏年年逗了下墨染,双手背在身后朝着厨房走去。 “炒个豆芽,炒个白菜,再炒个笋,可惜没有肉,要不然可以再做个竹荪蛋汤。”苏年年嘟囔着,把篓子里的菜拿出来清洗干净。 柳白自觉出来帮忙生火,正好他也想尝尝小徒弟的手艺,异世的思想超前,做的吃食应该也是不同凡响。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苏年年铲出一盘乌漆麻黑的菜时,他顿时觉得自己一点不饿了。 “徒弟,谁教你炒菜的?” “还用教?这不是有手就行?”苏年年学着柳白昨天的话,阴阳怪气道。 柳白:…… “你的手娇贵,还是我来吧!”不等苏年年反应,柳白立马抢过她手中的铲子,麻利的舀水洗刷锅。 苏年年看他那副便秘的表情就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她更想看他吃饭时的表情,“那我先把菜端到桌上去,这可是我费了老大功夫做的,心意全在里面了!” 柳白:……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小丫头要他吃这狗看了都摇头的菜!! 想一想他就觉得头皮发麻,咦了一声,心想,还是抓紧时间炒菜,只要他炒的好吃,总能压下那菜的味。 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为厨房内的安静增添了几分生气。 “别愣着了,快吃啊,师傅!”苏年年满怀期待地看着柳白,将自己炒的那盘菜挪到柳白面前,热情地招呼他动筷,“这盘菜是我为我师傅炒的,你们都不准吃啊!” 她看见苏子敬伸手要夹她炒的菜试毒,拼命给他使眼色,让他别捣乱。 苏子敬夹菜的手在空中停滞片刻,转弯夹起一块笋吃起来,怕气氛尴尬,他夸赞道:“柳道长的手艺真不错!” 柳白缓缓地拿起筷子,仿佛那筷子有千斤重一般。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向了面前的那盘黑暗料理。 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刚一咀嚼,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丰富。那是一种混合了惊讶、困惑和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仿佛嘴里吃的不是食物,而是某种未知的神秘物质。 这丫头,盐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地放,是想要咸死他嘛! 苏年年见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赶紧用手捂住嘴,努力憋住笑意,眼睛却还是紧紧盯着柳白。“怎么样,还不错吧?”她故作天真地问道。 柳白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食物,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呃……这个……味道很……独特。” “特意为你做的,能不独特吗?吃完这盘,咱们以后就是师徒了!” 柳白:突然有点不想认这个徒弟了! 第103章 喜欢你就多吃些,不够还有! 不过他知道苏年年心里还憋着一口气,要是吃这盘菜能解决的话,那……他让师弟帮他吃了。 “我刚听你说,让你师叔教你书法和习武,那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多少也得给你师叔尝尝你的心意不是!” 柳白说着往墨染碗里夹了一大筷子,几乎用尽了筷子的最大承载量,盘子里瞬间少了一大半。 “小染,你也尝尝,味道很是独特,我猜你会喜欢的。” 墨染:…… 虽然他对吃食不挑,但最基本要能吃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夹起一块漆黑的白菜放入口中,就着水咽了下去。 苏年年见墨染面不改色的表情,连忙追问道:“怎么样,好吃不?” “尚……可……”他又喝了口水,艰难说出两个字。 话音刚落,又是一筷子菜夹了过来,柳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小染,喜欢你就多吃些,不够还有。” 墨染:!!! 师兄这招移花接木玩的好啊!师徒俩的恩怨,全都转移到他身上了。 不过许久没见师兄这么开心了,墨染心中的无奈化作了一丝宠溺的笑意,他轻轻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就着饭和水吃完了一大坨菜。 虽然不是柳白吃的,但苏年年的郁气算是消了大半。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盟友,这么几天的相处,她觉得他们不是坏人,至少目前不是。 至于追杀,大不了她就四处逃窜,反正皇帝要的只有她的命,只要她不在,家里人应该还算安全。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她一向对生死看的很淡,人死如灯灭,最终不过化为一抔黄土,但一想到家中众人,她便心存不舍。 平素的冷漠无情,不过是掩盖在她最柔软处的伪装,而苏家人,替她剥下了这层外衣。 在暗处待久了,经此一遭,她竟有些贪恋人间。 所以她不能死,至少在她还没厌倦这样的生活之前不能死。 就像二伯娘说的,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的,那她就按她喜欢的方式来活着。 “诶,丫头,怎么突然傻了,愣着干啥呢,你不是要画武器图吗?走啊!”见苏年念坐着发愣,柳白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温声喊着。 苏年年如梦初醒,手在脸上胡乱揉了几下,跳下凳子,拿木棍在灶台口扒拉半天,找了根粗细适中的木炭进屋。 “你裁一小张纸给我,我画画,用不着这么多,浪费!” 在苏家这么多天,苏年年啥本事没学到,勤俭节约这四个字却被刻进骨子里。 “我不是送你匕首了吗?你用匕首割呗,要多大的割多大不就成了!” 是哦,她有匕首,在柳白的提醒下,苏年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至于后来匕首的用途不限于杀鸡、剁菜…… 苏年年边画边讲解给柳白听,再由他等比例放大画在卷轴上,并在上面标注好其中的打造细节。 墨染洗完碗进屋,坐在竹席上静静地看着两人写写画画,只是手中的茶杯,始终没有放下来过。 一个时辰后,柳白放下毛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大功告成,你再看看有没有问题!”好久没这么一本正经地画画了,着实是有些累人的。 苏年年瞧了半天,语气中带着小小的遗憾,“画没什么问题,就是字丑了些,影响整体美观!” 柳白:\"为师帮你画了这么久,都得不到一句好话,那你找你师叔画去,别来烦我!\" “别介,你别往心里去,字不好看,但画好看啊,再说了,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是书的字迹和画的字迹一样,那不是证明所有的东西都出自一人之手。” “这样不同的字迹,我就能说是从四处游历的小贩那淘来的,不容易露馅,他们也不会查到你们身上!” 柳白啧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丫头,现在年纪不大,心眼子却是一点不少,小心长不高哦!” 一个下午,柳白画了两幅画,一幅是可三箭齐射的弓弩,另一幅是投石机。 她本想再画一幅长枪的,这些做起实验来,不算特别麻烦,很快就能验证实用性。 但柳白却不肯再画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士兵最常用的就是刀和剑,长枪也就只有将军之类的才会用。 就弓弩和投石机,随便一个拿出来,都足以令镇国将军,乃至四国震惊了。 苏年年这么一听就放心了,谈判的底气也多了几分,不再缠着柳白,继续背兵书去了。 阴雨绵绵,天黑的更早了,等墨染写完最后一个字,苏年年问他借了把伞,叫上看书入迷的二哥回家了。 两人到家时,所有人都坐在堂屋里聊天,苏年年听到大伯娘的声音。 “娘,咱们要不要提前把东西收拾好,万一到时候乱起来,啥都顾不上的。” …… “你们现在可以说,但年年在的时候可不能这样说,白让孩子忧心,听到没!” “娘,我们都知道的,咱们就是说说,要不然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在门外听着这一段对话,苏年年觉得心里酸酸的,原来家里人之前都是在宽慰她,实际上心里还是怕的很。 也是,对手是皇帝,他们不过是最底层的农人,平时就连见县令大人都拘谨的不行,怎么可能会不怕呢!只不过在她面前表现的云淡风轻罢了。 怪她不好,没把事情和他们说清楚,让他们整天提心吊胆的。 她吸了吸鼻子,翻过门槛走进去,“爷奶,我回来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镇国将军会来锦州,但具体不知道会去哪个地方,所以咱想不用急,而且我师傅已经想出了法子,到时候镇国将军也会帮咱们的,你们不用担心了,咱们安安稳稳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柳白说从京城到锦州,至少也要一个月的行程,皇帝肯定是会派人跟着镇国将军的,但不一定会想起来三年前的事,也不一定会想到苏家村,就算被发现了,消息来回也要时间,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 希望皇帝老年痴呆,希望镇国将军能离的远远的,这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她也能安安心心做她的小农女。 这下所有人紧绷的神经都松了下来,王桂花开口,“就算是这样,咱们还是得努力赚钱,先把欠的债还了,再多存些钱,悄悄置办处宅院,到时候万一有事,咱们也能有条退路不是!” “还是娘有远见,咱都听您的!”李香莲随声附和,其余人也都点头赞同。 第104章 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大家都在聊着天,苏国邦坐在桌前半天都没吭声,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和往常嬉皮笑脸的模样很不一样,苏年年都有些不适应了。 “爷,你这是咋了,咋不开心呢?” 苏国邦摇摇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昨儿县令不是问村里要不要接隔壁县的活嘛,今儿下昼村长叫村里人到祠堂集会,大家既想挣钱,又觉得不方便,一直吵吵,结果最后全都气冲冲走了,现在都没定下来。” 这几天几乎家家都赚了几十文钱,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但村长说的好啊,往来时间长不算,去拖木犁的人风餐露宿,这钱怎么算,做好之后坏了又怎么办,不可能让村里人一直守在隔壁县吧! 他也愁啊,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多,卖艾草粑粑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他都无事可做了。 苏年年听了,在心里盘算半天,最终想出了个法子。 “爷,咱干脆直接把做木犁的方子卖给隔壁县,再派几个人过去教,这样不就行了!” 说到这,她想起了一件要紧事,她得去趟县衙,要阻止许如清把木犁方子交上去。 当初没想这么多,但现在是不得不考虑,否则被皇帝知道查下来,容易被发现。 苏国邦肉眼可见的心情好起来,轮到苏年年郁闷了,该怎么跟许如清说呢! 正当她苦思冥想之际,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雨停后,苏国邦立即去找村长,想把解决方法告诉苏哲,结果看到村长家门口聚集了许多人。 不明所以的苏国邦抱着苏年年站在人群后面,看到其中不停在解释的苏哲,“都说了,这不是我们村做的,你要修也该到李家村去修,总围在我家门口作甚!” 其中一人开口,“我这个就是你们苏家村做的,当时收了我三十文,现在做才只要十几文,那我不是亏大了!” 苏哲心中暗想,这个该找苏国邦啊,他又没收这个钱,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一个劲地跟要修的人掰扯。 “爷,我们先去把大伯娘叫来,这些人中有好多李家村的,上次去我在地里瞧见过,让大伯娘来认认。” 她觉得这些人或许不是真正想来修木犁,而是来闹事的。 苏国邦听了,抱着苏年年不动声色地离开,回家喊人去了。 等李香莲跟着过来时,聚集的人不仅没少,反而还多起来了,村里也有不少人在维持秩序。 李香莲挤进人群中发现确实有许多熟面孔,正如苏年年所说,李家村的叔伯婶子来了不少。 她挨个打招呼,找到了其中最为相熟的邻居李万夫妻,将两人拉到一边询问情况,“万叔万婶子,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苏家村来了?” “哎,别提了,家里的木犁坏了,我们拿来修。”万婶叹了口气,拿木犁的手紧了几分。 “你们也是前几天拉到苏家村来改装的吗?”李香莲装作一副不了解的表情,询问二人。 “不……”万婶刚想说下去,被李万给打断了,他冲着自家婆娘使了个眼色,笑着接话:“对啊,这不没用几天就坏了嘛,正好村里有人要来,咱俩就跟着一块来了!” 李香莲重新打量了两人一眼,大喇喇开口,“可是咱们村改装的在县衙都有记录,上面好像就只有十户人家……” 李香莲还想继续说下去,被万婶给捂住了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中闪躲,压低声音道:“香莲,你要是还认婶这个长辈,你就当什么事不知道,等你们村长答应下来,我们立马走!” 答应什么?李香莲没听懂万婶的意思,但她顺着万婶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人群后方不停煽风点火的李光。 她说呢,怎么会有这么多李家村的人来闹事,原来是这小子搞的鬼。 李光没发现背后的李香莲,一个劲地借助人群的遮挡,在鼓吹木犁的错处。 “我们都是用了你们村做的木犁,结果没几天就坏了,我们不找你们找谁!” 可以说,贼喊捉贼被他玩的那叫一个溜。 钱都被他赚了,结果出了问题要苏家村来承担,谁欠他的啊! 之前也是他偷学他们家的制作手艺,他们大度,不跟小人计较,反倒助长了这人的气焰。 李香莲气不过,撸起袖子就要去揪人,见这架势,苏志勇和苏子宁眼疾手快,一人拉一边给制止了。 “娘子,别激动,刚刚说让你打听情况,没让你动手啊!”苏志勇拍了下她的背顺气,连连安抚道。 “李光真是欠啊,不揍他一顿我今晚睡觉都睡不好!”李香莲见不惯这种小人,咬牙切齿地说着。 苏年年仗着个子小,听全乎了几人的对话,心里大致捋清了思路,李光鼓动之前在他家制作木犁的人来苏家村闹。 原因有二,一是想让苏家村免费帮他们把木犁修好,二是想补木犁的差价。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珠子。 之前许如清不仅派了赵虎来村里监督,还派了个识字的王松林负责记录各家何时改装,既了解各村的情况,又明晰了之后出现问题的责任。 之前他们家改装的,刻了苏字,而苏家村改装的,则刻了乐字,但这一点,显然李光是不知道的。 仅凭这两点,就足以说明问题的真相。 并且,她还可以利用这件事来做文章,将木犁呈交的事拖上一拖。 想到这,她高兴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尖嘴猴腮的李光也觉得顺眼不少。 “各位安静一下,这件事我已经了解了大致始末,想必在场人心里应该清楚自己来的目的,再这么闹下去根本没有意义,我不管你们是受人蛊惑也好,真正觉得不平衡也罢,都先静下来听我说完,再考虑后面该如何做!” 苏志勇听完苏年年的话,凑到人群最前方,给了村长一个安慰的眼色,大声喊道。 人群声音逐渐小了下来,苏家村人见苏志勇站出来,也稍稍松了口气。 “我们村制作木犁都是和县令大人底下的差爷沟通好了的,县衙也有记录,若是诸位是真坏了,不妨同我们一道去县衙走一遭,让县令大人为你们做主。” 第105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光没想到县衙有记录,立马换了个说法,语调怪怪的,在人群中分辨不清男女声,“那咱们是之前改装,坏了找谁说理去?” “还有啊!多收的钱怎么算,之前改一个,现在能改两个还不止呢,我们不是亏了吗?” 苏志勇正了正神色,面容严肃地说:“我家便是最先做木犁的人家,若是之前改装的有任何问题,大伙可随时拿来修,我绝无二话,但在我家做的都有印记,诸位要是拿不出来,我便可以去官府告你们诽谤勒索。” “至于多收的钱,在我们家做的木犁,是改装后的第一版,不到九十个,以后木犁推广开来,那便是所有木犁中最为与众不同的,以后传给子孙后代,也是颇有脸面的事。” “人家现在想要还没有呢,你们要是不要,那就退回来,我给你退钱,你不识货,总有人识货!”苏志勇越说越放松,双手插在胸前,微微仰起头,与有荣焉。 苏志勇后面的话,抓住了他们关于子孙后代的念想,当初能花三十文改装的,都不是特别差钱的主,多花个几十文,换个绝版,看个人选择吧! 人群中好半晌都没人发声,直到一个老人家认清了形势,拄着拐杖走到苏志勇面前,眼眶中隐隐有泪花闪现,差点跪了下来。 “小伙子,是老头子的错,但我们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啊,家中就一个木犁,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直坏,家里都指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啊!” 老人家的话,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他们就是贪图一时的便宜选择在李光家改装,谁知道没用多久就坏了,找到李光家他也不认,说没办法修。 越来越多人到李光家闹,他就想出了这个主意,说不仅能免费装好,还能给他们退钱。 李光事后还会再给他们几文钱,所以他们一时被钱迷了眼,才跟着来闹事的。 现在这情况,不但没讨到半分好,说不定还会告到县衙去,他们哪里敢再闹下去。 苏志勇数了数人数,拿着木犁来的大概有五六十人,木犁只在细节处有问题,改动起来问题不大。 他清咳一声,上前扶住老人家,缓缓开口,“你们既然来了,我们也不好让你们再拿着坏的木犁回去,这样吧!你们就给一文钱,我们替你们修好来,下次若是坏了,也可以拿到苏家村来修。” 说完,他转头拉着村长往里走说了几句悄悄话,苏哲面色也逐渐缓和,点头答应。 “志勇说的对,你们若是愿意,我就叫村里会做的人来帮忙,你们只需等上一会,便可拿着自家木犁回去了。” 白担上这个责,他本是不愿意的,但大牛说这木犁只是零件有点小问题,很快就能解决,还能赚上几文钱,划得来。 再者,几个村都离得不远,以后难免会打交道,现在把关系搞好来,也没什么不好。 底下相熟的众人相互交流着,想到不靠谱的李光,最终都统一口径答应下来。 苏家村没有狮子大张口,一文钱,他们还是出的起的,没带钱的就相互借了下,等回村里再还。 苏哲让各家搬些长凳来给这些人坐,自己则去叫下各家有空的,全到晒谷场改装。 昨日刚做完最后一批,所以晒谷场还剩了许多零件,正好方便了现在的改装。 当初是苏国邦做的手脚,自然对木犁坏的原因了解的一清二楚,同来的二十多人说清楚情况,大伙便都忙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所有人都一脸感激地拉着村长的手道谢,脚步轻快地扛着木犁回家。 至于李光,见事情落败,早在苏志勇同村长说话时,就悄悄跑走了。 苏年年见他灰溜溜的背影,没有去追,摇头勾起嘴角,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种人,一看缺德事没少干,迟早会有人收拾的。 所有事都解决了,苏国邦还赚了三文钱,心情很好,走路都哼着小调。 第二日清晨。 祠堂内最终商讨决定以五两银子卖出木犁制作方子,并派十人去邻县教会县令及底下的人,至于后续的事,他们不管。 十人的住宿钱,也从里面扣,苏国邦得一两,剩下的村里所有人家平分。 所有人对这个提议都表示赞同,并推举苏志勇去跟县令大人说,正好苏年年也跟着去了县衙。 经过这几天练习驾牛车,苏志勇的驾车技术可谓是突飞猛进,连带着后面的苏年年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下来。 出门前,苏国邦千叮咛万嘱咐让苏志勇驾稳些,千万不要把苏年年给甩飞了。 她从没见过苏国邦的脸色那么严肃,还不停地揪着苏志勇,让他发誓,搞得她还以为大伯的技术很差,现在看来没啥问题啊! 苏国邦: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到了县衙,苏志勇说明来意,许如清觉得方法可行,但他毕竟不是对方,还是得写信问下他的意见。 苏志勇顿了顿,问道:“大人,草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在许如清嗯了一声后,他小心问道:“您是否将木犁改装呈交上去了?” 许如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以为苏志勇是想问奖赏的事,笑着回答:“还未,这一季田还未试验完,本官还得查验清楚木犁的好坏再详细写奏折呈交上去,但到时候本官会在其中写明苏家村的贡献,奖赏也是会有的。” 苏志勇松了口气,诚惶诚恐,还好没交上去,要不然下来的怕不是奖赏,而是人头了吧! “请大人先不要急呈交上去,昨日还有人拿着木犁到我们村闹事,木犁这样改装,虽说速度是快了不少,但弊端也是有的,就是容易坏,我爹最近正在捣鼓继续改装,稳妥起见,不妨等到新的出来再呈交上去,您觉得呢?” 许如清没想到这木犁还有改进的空间,连连称赞苏国邦的才能,答应下来。 正好,他最近也没收到京城来的信,不知是不是出了变故,他还是稳一些的好。 第106章 许文皓失踪! 之后的半个月,苏年年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竹林里练字习武以及了解朝中局势和人员架构。 家里众人,也上起了学,由苏子宁和苏子敬负责教习。 苏年年对他们的要求不高,只要识些常见字就好。 等镇国将军的事了了,她就努力赚钱把家里的孩子全都送到学堂去,学点知识总归是没错的。 …… 一天正午,一辆马车朝着苏家狂奔而来,车还未停稳,马车里的人就先行一步跳了下去,重重地拍响了苏家的大门。 “国邦叔,桂花婶,你们在吗?快开开门啊!”院外传来女子焦急地哭喊声。 苏子叶打开门,就看见一个泪眼婆娑的女人和神态焦急的男人,那男人,他认识,是县令大人,先前来过他家。 苏子叶乖巧地请两人进去,冲着堂屋喊,“爷奶,县令大人来了!” 王桂花一听,立马迎了出来,但瞧见沐蓉苍白的脸及拭泪的动作,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只见被许如清搀扶着的沐蓉一个箭步猛冲上去,抓住王桂花的手,急切地询问道:“桂花婶,你可曾见到皓儿?他有没有来苏家村找过你们?” 王桂花一头雾水,皓儿不应该好好待在县衙嘛,她怎么可能见过,这是怎么了? 她想起那个娇憨的小娃娃,心底浮现一抹忧虑,“没有啊,是出什么事了吗?你先别急,慢慢说!” 王桂花看着处于崩溃边缘的沐蓉,扶她到椅子上坐下,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慰,希望沐蓉能冷静下来。 可沐蓉一听到没有二字,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破灭,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绝望。 原本还强忍着的泪水,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地说道:“怎么会没有呢?婶,皓儿不见了,我找遍了县衙周边都没看到,现在该怎么办啊!” 许如清眼眶微红,但还是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自从上次皓儿来到苏家村,天天闹着要我们带他来,今早说要去县衙门口等你们,我们也没多想,结果一直没回来,便想着是不是来苏家村了!” 一想到自家儿子不见了,他都不敢深想,万一…… 作为一方父母官,结果居然在所辖地界弄丢了自家孩子,这简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讽刺和沉重的打击。 王桂花很理解他们的心情,让苏国邦去端碗热茶出来,将苏子宁叫到一旁悄声道:“宁哥儿,你赶快去找年年他们,顺嘴问问柳道长,他神通广大,能不能帮忙找一下皓儿在哪!” 在王桂花眼里,许文皓就相当于她的半个孙子,整天老大奶奶长,老大奶奶短的,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这么小的孩子,要真被坏人拐跑了,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这时苏子叶拉了下王桂花的衣角,弱弱开口,“奶,今天早上我见过小弟,我们在县衙不远处卖艾草粑粑,然后他过来找我们玩,说要跟我们回村,四哥说要家里人同意才行,然后小弟就走了。” 这是苏子叶最后一次见到许文皓,当时他以为是县令夫人不同意,也没想着进县衙去找人,谁知道人会不见呢! “今早他好像是同我说了要去,但我没答应!” 沐蓉后悔万分,她当时觉得许文皓总去苏家会给他们添麻烦,再加上自己身子不爽利,就没同意。 如果知道许文皓会偷跑出去,那她当时就答应下来,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王桂花现在看县令夫妻俩,就跟看两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忙询问道: “你们派人去县衙附近找了没?说不定皓儿是去其他孩子家玩了?” 许如清摇头,他当然派人找了,只不过没找到,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找到苏家村来。 他们家住在县衙里,加之他的关系,平日小孩子都不敢来,所以许文皓也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苏家人。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整个县域范围如此之大,他不知道该遣人去哪里找,又何时才能找到。 苏年年听着消息也是立马扔下笔跑了回来,她这些天忙的很,压根顾不上去县衙找小弟,这活生生的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姨姨,你跟我好好说下,皓儿跟你说要来苏家村是什么时辰,你们又是何时发现他不见的?” 苏年年现在顾不上伪装,她只想快点了解清楚事情经过,也好早点把人找到。 因为她心里清楚,越是往后拖,许文皓就会多一分危险,找到的可能性也越小。 好在沐蓉他们也没多想,把心思全放在找到许文皓身上。 沐蓉仔细回忆了下,哽咽开口:“我想想……他约莫是辰正(8点)同我说的,那时小绿买完菜回来,正好听到我们俩的话,还抱着他安慰了好半天。” “后来小绿去河边洗完衣裳回来,就发现人不见了,便同我说,我们立即派人去找,可是都没找到。” 洗衣服至多花了不过半个时辰,就算人被拐了也跑不了多远,但就是没有找到有效线索,他们遍访邻里,皆说没见着人。 苏年年挠了挠头,冥思苦想半天,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明早她到县衙附近转悠,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或者等人贩子来拐她,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趁着许文皓还没被运走,将人给救回来。 苏年年把这个法子一说出来,遭到了所有人的强烈反对。 苏家人虽然想救人,但绝不能放任苏年年去冒这个险。 沐蓉心中感动,但同样表示拒绝,现在皓儿没找到,她不能再将苏年年给害了。 可苏年年态度很是坚决,最开始让许文皓叫她老大,确实带了几分逗弄和拉关系的想法,但这么多天接触下来,这个小弟她还是很满意的。 乖巧听话,除了脑子不太好外,很对她的胃口,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哭着让她救命呢! 况且他是来找她的时候出的事,若是不将人救出来,她怕是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所以,她必须把人给找到。 第107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哭丧呢! 许如清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对着王桂花和苏国邦深深作揖,“叔婶,眼下实在是无计可施,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派人暗中保护好年年的安全。” 王桂花有心再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下去。 等他们说完,苏子宁才从外面气喘吁吁跑进来,蹲在苏年年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她若有所思,更加坚定要救人的想法。 当天下午,苏年年就跟着许如清的马车回了县衙,准备明早的部署。 “许叔叔,县里走丢的孩子多吗?” “不算多,但我们每次查,都很难找到线索,对方手法老练,一看就是惯犯,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们的老巢。” 许如清说到这,立马派人去把这些年孩童走失的卷宗拿出来,希望能从中找出线索。 苏年年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她只想知道今年有多少孩子失踪,又主要集中在哪片区域。 至于线索,若是有,早就发现了,还等到现在,但看许如清一脸紧张的模样,她也没多说,让他做点事转移注意力也好。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苏年年按照许如清总结出来的规律,在县衙附近徘徊,而许如清则亲自带人守在暗巷中等待人贩上钩。 张紫怡他们不放心,也都一大早来到县衙附近卖艾草粑粑。 怕影响县衙的计划,他们都没敢上前,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转到苏年年身上。 今日的苏年年,穿着沐蓉给她买的藕粉色秀面小袄,配上青绿色裙子,用红绳绑了两个小揪揪,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亮眼,活脱脱的富贵人家小姐。 张紫怡觉得自家女儿可爱极了,想着等赚了钱,她也得给闺女买上一身这样的衣服,把人打扮的美美的。 于是更加卖力的吆喝着,吸引往来路人。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街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吵吵闹闹的,极为干扰他们的视线。 一辆马车驶过,短短时间,苏年年便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许如清心里一慌,跑到苏年年最后待的地方左右观望,最终确认人确实不见了。 “胡强,你带上所有人去追刚刚过去的马车,把车和人全都给我带回来,我要细细盘问!”许如清反应很快将目标锁定了形迹可疑的马车。 他并不打算按苏年年说的等她混进人贩子老巢后再围剿,这样会把另一个孩子也陷入险境。 他,不能那么自私。 只要找到人贩子的同伙,他稍加审问,自然也能知道结果。 但令他失望了,胡强带回来的马车,除了车夫和一个女人外,并没发现苏年年的踪迹。 这下,许如清要自闭了,不仅自家孩子丢了,还把别人家孩子也给弄丢,他该如何跟苏家交代。 正当许如清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另一边的苏年年也属实好不到哪去,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被装到泔水桶里被运出去。 那股难闻的味道直往苏年年鼻子里冲,熏得人只想吐,但她忍住了,毕竟,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处于昏迷状态。 牛车颠簸了好一阵,终于是停了下来,苏年年赶忙闭上眼,靠在桶子上昏睡着。 等盖子一打开,她第一次觉得外面的空气是如此的干净且清新。 “老三,又来了新货,快把人给抱进去,等这批凑够了十五个,咱就能拖去卖了,到时候又能去春风楼快活了。” 说话的男子嘿嘿笑着,苏年年虽然没看见人,但光听声音,就觉得这人特猥琐。 苏年年被叫老三的壮汉扛在肩上进屋,那人还小声嘟囔:“这女娃娃瞧着瘦弱,但抱起来还挺有分量的,家里条件应该不错,跟昨日抓来的有的一拼。” 苏年年:你才有分量,拐着弯说她胖呢! 昨日抓来的?那看来老头子说的没错,许文皓果然在这里。 门锁吱嘎一声响,里面传来了动静,听着像是小孩子的啜泣声,微弱的,但又带着几分害怕。 苏年年被老三毫不客气地扔在稻草堆上,虽然有稻草垫着,但那粗糙的秸秆还是透过衣衫,扎得她后背隐隐作痛。 稻草堆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混杂着牲畜的气息,让苏年年忍不住微微蹙起鼻子。 她本等那个老三走后再睁眼,但许文皓眼睛看到她的瞬间,立马就扑了过来,在她身边嚎啕大哭,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哭丧呢! 哟,没想到这还拐到相熟的孩子了,他大发善心,让他们凑个伴,到时候一起卖到妓院去,两个娃娃皮相都好,肯定能卖个好价。 老三乐呵呵地锁门出去了。 等门上锁的声音响起,男人的脚步逐渐走远,她才缓缓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幽暗逼仄的房间里,窗户都被木板给钉的结结实实,只偶尔有光,透过缝隙撒进屋内,折射出空气中弥漫着的灰尘,屋内加上她,有九个孩子,眼睛都怯生生的,除了角落里的一个小胖墩。 许文皓见她睁开眼,哭着抱住了她,在她怀里撒娇,“老大,你怎么也到这来了,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说着又是止不住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苏年年看着灰头土脸的许文皓,从怀中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和鼻涕。 “好了,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嘛,不哭!”苏年年的柔声安慰让许文皓渐渐平复下来。 苏年年问道:“你怎么在家待的好好的,到处乱跑呢?” 许文皓很是委屈,从怀中掏出早已冷掉的烧饼递给苏年年,小嘴一瘪,差点又哭起来。 苏年年物理施法,捏住他的嘴,板着小脸说:“不许撒娇,不许哭,你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怎么能随便哭呢,好好说话。” “我娘说因为我吃太多了,所以老大才不来找我玩,那我乖乖的,不吃东西,买烧饼给老大吃,老大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他把烧饼推到苏年年面前,说话的过程中一直在盯着苏年年的表情,生怕苏年年不答应,话说的小心又可怜。 苏年年敲了下他的头,没好气地说:“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我是最近在识字,没时间来找你,我如果不理你,会费尽心思来寻你嘛!你都不知道,你爹娘都要急疯了!” 第108章 没我下饭,他们吃饭都不香了! “呜呜,老大,我想我爹娘,没我下饭,他们吃饭肯定都不香了!” 自从上次苏年年说他是大孩子,要学会自己吃饭,他回家后就拒绝了小绿喂他,头伸到碗里扒饭吃。 他娘夸他厉害,他爹则笑着说看他吃饭能多吃一碗饭,比他娘做的菜还下饭。 他便觉得自己超级厉害,还能下饭。 苏年年还没说话,听到旁边传来笑声,她转头,那群孩子都往后缩了一下,显然不是他们,那就是在面壁思过的小胖墩喽! 许文皓显然也听到了,疯狂跟苏年年告状,“老大,就是他,非得跟我抢烧饼,所以才害我被抓的。” 小胖墩扭头,不甘示弱道:“分明是小爷先付的钱,你抢了去,还在这颠倒黑白。” 许文皓之前不敢惹他,但现在他有靠山了,丝毫不带怕的。 往苏年年背后缩了缩,探出小脑袋说:“明明就是我先去的,也是先拿到的,你才……颠倒白黑!” 两人虽然年纪相差不大,但看得出来智商都不够高,骂来骂去,统共就那么几句。 苏年年不解,“为了一个烧饼,至于吗?” 两人异口同声:“至于!” 不过从两人的对话中,苏年年大致还原了这场闹剧。 许文皓先拿到烧饼,小胖墩先付钱,然后两人就为这个烧饼开始吵架。 烧饼摊的老板被吵的心烦,干脆就把两人全都给迷晕了。 不知为何,她多少有些了解人贩子的心理。 看这两人穿的非富即贵,本不想抓他们的,但他们俩总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这不就在考验她的耐心嘛。 实在受不了诱惑,借着马车的掩护,她轻车熟路的配合着把人迷晕,藏在了烧饼摊的底下,并成功利用泔水车将人运出城。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县衙附近摆摊的人,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在许如清的眼皮子底下拐卖孩童。 不过她之前也和许文皓买过烧饼,为啥那次没被抓呢?她想不通。 拉着许文皓也找了个角落待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得在许如清赶到之前保护好自己和小弟。 苏年年逐渐靠近人群中年纪最大的孩子,问道:“你们是哪个村的,又是如何被拐来的?” 那个孩子约莫七八岁,低着头不肯说话,苏年年把烧饼掰下一小块,在他面前晃了晃,“我问你答,这小块烧饼就是你的。” 这几个孩子头发乱糟糟的,一看来的时间不短,说不定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那个男孩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烧饼,咽了下口水,嗓音沙哑地说:“好,我说。” “我是王家村的,跟着爹去镇上卖柴,然后醒来就在这了。” “那你来了多久?” “十三天!”他转身摸了下墙上划的横线,记录着他被困的时间。 苏年年把饼给他,他接过后一口全塞进嘴里咀嚼着,吃完舔了下手,再次开口,“看在你给我吃饼的份上,提醒你把身上值钱的东西藏好,待会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搜身!” 在这待这么多天,他对这几个人贩子的动作清楚的很。 苏年年道了声谢,环视四周,趁着没人注意,不动声色地从小腿的裤子中取出匕首,藏在了稻草堆中。 许文皓把他的手递到苏年年面前,也学着苏年年看看四周,凑到她耳边用正常音量说:“老大,我手上有宝贝,帮我藏好了,要是掉了娘会不高兴的!” 苏年年:这跟直接说有什么区别! 虽然她挺无语的,却还是将许文皓的衣服给撸起来,看到了那个和沐蓉送她一模一样的银镯子。 她愣了下,为了行动方便,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留在家里,那这只手镯,实打实的证明了沐蓉就给了一只。 苏年年来不及多想,伸手想取下手镯,突然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声,说话的是一男一女。 “你这个蠢婆娘,怎么没点眼力见,居然连县令儿子都给绑来了,现在官府的人四处寻咱们,坏了老子的大事。” “相公,人家平日一直待在宅子里,怎么可能认识县令儿子,我昨日就是看这两个孩子生的富贵,一看就能卖好价钱,所以才和老四把人掳来的。”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官府若是彻查,保不齐哪天就被抓到了。” 良久,女人都没做声,一开口就是王炸,“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再把孩子放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早把人全都给卖了,以免夜长梦多。” 男人显然是同意的,“你说的对,我马上去同老二说说,尽快和买家搭上线。” 说完,男人快步跑了出去,应该是去见他所谓的老二了。 可惜他不知道,他家老二正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一个院落内,顾振国坐在椅子上,底下的人正手拿着剑不停地在老二的身上划拉,“说,你把我孙子掳哪去了,再不说,我就让人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让你好好体会一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受。” 他在军中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有的是法子对付这种人。 嘴硬,没事,只要身上是软的就行。 偏偏老二还不信邪,斜睨了眼顾振国,眼中满是鄙夷和不屑,“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你的孙子,马上就会被卖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做最低贱的事,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哈哈……” 顾振国同样在笑,但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严良知道将军这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上次将军这样笑时,还是在战场上,敌军拿着掳去的妇人威胁将军打开城门,那个敌军将领,最后直接被射成了筛子。 没想到还有不怕死的,敢主动挑衅,严良不知道该夸他勇,还是该为他默哀。 “老严,让兄弟们好好照顾他,别让他轻易死了。”顾振国声音低沉而冷峻,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严良领命,立马吩咐人去执行,随后跟着苏国邦走出屋内,“将军,现在如何是好?” 顾振国揉揉太阳穴,冷漠开口,“把底下没受伤的人全都派出去,务必要把人给找到。” 第109章 没想到,遇上了同款 这趟辞官归田,如他预想的一样, 一路上刺杀不断,危机四伏,险象环生,而他藏在暗处的人,也死伤不少。 踏入锦州地界,特别是到了平乐镇,他便让人秘密守着皇帝派来的暗卫,阻止他们进城。 刚安定下来,他以为往后就能过安生日子了,谁承想这臭小子给他整出这档子事来。 眼下人手不够,顾振国想了想,带着严良出了府。 县衙内。 许如清坐在案桌前,手撑着脑袋,正在琢磨应该如何同张紫怡他们说明情况,当初保证的信誓旦旦,结果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心中烦躁憋闷异常。 这时,外面的手下禀报,“大人,县衙外有人求见,您看是否放他进来?” 许如清微微一怔,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档口,谁会突然找上门来,他整了整衣衫,沉声道:“何人求见?可曾通报姓名?” 手下忙答道:“回大人,那访客未报姓名,只说有要事要与大人面谈。” 许如清心中疑虑丛生,犹豫片刻后,还是吩咐道:“请他进来吧。”说罢,他站起身来,走到案桌前站定。 他想,说不定是有人看到了外头的告示,来提供线索的。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着黑色衣袍的男子被带了进来,男子身形魁梧,似是经过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但脸上的疤让许如清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您怎么来了,快请上座!”许如清连忙起身,快步走到男子身旁,亲自搀扶他到主宾之位坐下,心中莫名安定了几分。 顾振国也来不及叙旧,直入正题,“修远,我今日来,是想同你借人手的。” 话一出口,许如清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为难与纠结。 若是皓儿没出事,他可以将县衙里所有的人都借给他,保证不多说半个不字,但现在,皓儿下落不明,年年也跟着失踪,实在是抽不出多余的人手。 许如清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最终下了决心, “您和先生于我有知遇之恩,但恕我无法抽调出人手,家中幼子失踪,县衙中可用之人已全都派遣出去寻人,暂无多余人手。” 顾振国拧眉,“你家孩子也不见了?” 许如清被一个也字给震惊了,忙追问,“您家孩子也不见了?” 屋内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怎么就这么巧,事都赶一块了! 顾振国咳了一声,在心中思考此事的解决方法,“为今之计是先找到孩子,这样,你把县衙之人交于我统一调配,这样或许能尽快找到孩子们的下落。” 许如清沉默良久,缓缓点头答应下来。 将军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有他在,找到孩子的可能性更大,比起盲目寻找不知强了多少倍。 寻找的人没闲过,苏年年这也是一样。 在她刚帮许文皓取下手镯后没多久,那个女人就进来了,扭着腰径直走到许文皓跟前,尖锐的指甲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划,一道红痕就出来了。 她的笑容阴恻恻的,说话阴阳怪气,“呦呦,这皮肤嫩的呦,似是能掐出水来,谁能想到你居然是县令公子,不过你放心,很快,你就可以去新的地方了。” 很快,她上手在许文皓身上搜罗起来,发现除了这身衣裳,他身上根本没有值钱的玩意,不禁把人往后一推。 许文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还好苏年年扶住了他。 女人面露鄙夷之色,嘴里骂骂咧咧道,“堂堂一个县令公子,身上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真是无用!” 接着搜苏年年,同样没有。 她气恼地把头转向小胖墩,要是再没有,她可真的要生气了。 可能是幸运女神眷顾她,在小胖墩身上,真让她搜到了不少好东西,有玉佩,有平安锁,有银子……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金饽饽嘛! 她的眼睛放光,更加努力地在他的衣兜里摸索,将他身上的银钱洗劫一空。 “你给我拿开你的脏手,不许碰我,等我阿爷来了,要你们好看!”小胖墩嘴里大喊着,可惜根本没用。 苏年年看着小胖墩不停地扭着身子,想挣脱束缚,但怎么也逃不掉。 忍不住咂舌,刚刚人家都提醒了把值钱东西藏起来,这人是耳朵聋了,还是心存侥幸,认为这些人是善茬。 真是人傻钱多,把钱给人贩子,还不如把钱给她呢,真正实现一对一精准扶贫。 她伸头往那堆东西里瞄了瞄,到时候要是逃出去了,她收点救命钱不过分吧! 让她先挑一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宝贝,结果一眼就被金灿灿的平安锁给吸引注意力。 可能,也许,大概是她眼花了,居然又看到了同款。 她揉揉眼睛再次确认,这下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缘分还是巧合? 等女人抱着一堆东西离开后,苏年年慢慢靠近他,问道:“你的平安锁哪来的?” 小胖墩一脸生无可恋,头靠在墙壁上,一言不发。 苏年年不气恼,继续问道:“你的平安锁是谁给你的,为什么和我的一样?” 小胖墩终于有了反应,眼睛斜睨了苏年年一眼,冷冷开口,“不可能,这是我姑奶奶送我的,你怎么可能有!” 苏年年抓着他的袖中,追问道:“那你姑奶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小胖墩垂下眸子摇头,“不知道,姑奶奶就是姑奶奶,我怎么知道她叫什么,家住哪!” 他都没见过姑奶奶,只是听阿奶提过几句,哪里知道这么多。 苏年年仔细打量了小胖墩,意识到这人说话的腔调不似平乐镇人,换了个说法,“你不是平乐镇人,你来平乐镇作甚?” “投奔我姑奶奶!” 说了这么久,除了个姑奶奶,她几乎相当于什么都没问出来。 她最后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个名芸的姑奶奶?” 小胖墩挠挠头,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之前好像听阿爷说过阿芸,迟疑地点头。 看在芸奶奶的份上,她走的时候会顺道带上他的。 第110章 哟,在这都能碰上熟人 ! 苏年年在这破屋子里等了一夜,都没等到来救他们的许如清。 看来老头算的也不准,这叫吉吗?她可不觉得。 虽然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问题,但她很清楚,许如清利用狗来追踪的法子失败了,烧饼摊加泔水桶的气味,极大干扰了狗的嗅觉,她身上的香料也散的差不多了,没戏。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她自己。 苏年年叹了口气,把睡着的许文皓给安置好,开始四处寻找能逃出去的法子。 “别白费力气了,要能逃出去,小爷我早逃了,还会等到现在。”小胖墩半眯着眼睛,显然是被苏年年的脚步声给吵醒,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那也比你挖洞强,你这个洞挖好,至少半年起步,你觉得,他们会等到你挖好洞逃跑再卖你?”苏年年斜睨了他一眼,继续左右张望着。 小胖墩睁开眼,瞧了眼旁边还在睡的人,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苏年年没说她一个晚上都没咋睡,一直看着他挖,“这屋里又没有耗子,你晚上吭哧吭哧个没停,你不会以为别人都是聋子,听不到吧!” 小胖墩:…… 他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不过也没事,他还有别的法子。 “你别怕,我的东西被他们拿走了,只要他们卖出去,我阿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我的,到时候,小爷我好心,把你们都给救出去。” 小胖墩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微微仰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看似自信的神情。 苏年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小胖墩,这种情况下,人贩子谁敢顶风作案啊,还卖出去,要卖也得先把他这块烫手山芋处理了,然后再去卖东西。 “万一他们不卖,想留着当传家宝呢!” 一句话,硬控小胖墩三秒,他肉嘟嘟脸蛋上的笑凝固,身子僵硬地慢慢背过身,不愿再与苏年年多说一个字。 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粉雕玉琢的,说起话来能噎死个人,他还是老老实实挖洞吧,要是他不停地挖,总有一天能挖出去的。 苏年年轻笑一声,继续忙着想出去的主意。 天光大亮,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昨日的那个女人,端来了几个窝窝头,上面并没有热气,应该是放了许久的。 托盘一放到地上,聚在一团的孩子全都如饿狼般扑上去,乌黑的手抓着窝窝头就啃,和昨日那个孩子的动作如出一辙,仿佛很久没吃过饭似的。 许文皓也扑上去抢,可惜他人小,挤了半天也才拿到半个沾着黑手印的。 他揣在怀里跑到苏年年面前,吹了下窝窝头上的灰,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老大,给你吃!” 苏年年微微一怔,看着头发散乱的许文皓递过来的那半个窝窝头,她伸手理了下她的头发,“小弟乖,你自己吃,老大不饿!” 许文皓强硬地把窝窝头塞进她手中,“老大,这里就只有早上才有饭吃,你快吃。” 许文皓咽了下口水,他从被抓来起就没吃过东西,烧饼也没舍得吃,现在饿的肚子咕咕叫,但他还是选择把窝窝头拿给苏年年。 苏年年心中一片温软,看来她没白疼这个小弟,她将窝窝头中间干净的部分喂给许文皓,自己则把沾着黑印的吃了。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不过,这人贩子手段高明啊! 一天这么点窝窝头,让拐来的孩子既不会饿死,又能消耗他们的活力,直到人被卖出去。 看来还是得趁着有体力之前逃出去,要不然,越往后拖,她也不能保证把两人完好无损地带出去。 她从角落里掏出藏起来的半张烧饼,撕下一小块喂许文皓,在某人直勾勾的目光下,终究是心软,给了他一小块,重新藏了回去。 吃了东西的孩子们恢复了些许精力,小声地交流着,苏年年乘机上去探听这里的情况。 人贩子有许多同伙,他们只见过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女人主要负责看管院子,男人则到处去寻找落单的孩子绑来这里。 他们当中,大部分是在村里被拐的,少部分则是在烧饼摊被拐的。 烧饼摊离县衙最近,寻常百姓经过县衙都会下意识地快走几步,人贩子速度快,做的也隐蔽,这也就导致很少有人发现孩子被拐。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不是对方是人贩子,她确实挺想结识下有这样心思的人。 她靠在墙边想着,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孩子们瞬间紧张起来,纷纷停止了交谈,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苏年年也拉着许文皓躲在一个角落里,静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透过窗户的缝隙,苏年年看到了昨日扛她的男人正领着一个人朝着屋里走来,“你先等等,我准备一下,马上就好!” 老三把眼上蒙着黑布的人给安置到院中的凳子上,打开了房锁,苏年年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一把将许文皓给捂着嘴抱了出去。 许文皓被吓的拼命挣扎,可惜根本没用,就在苏年年准备掏匕首时,老三恶狠狠瞪着跑上前的苏年年,“你给我老实待着,待会我就把他送回来,否则,坏了我的好事,我待会收拾你!” 苏年年不敢轻举妄动,她装作一副无辜的表情对着老三说:“叔叔,你放他下来,我跟他说两句话,保证他不哭不闹,乖乖跟你走。” “你也不想小弟吵吵闹闹的吧!” 老三将信将疑,看了眼外面的人,还是把人放在地上。 许文皓落地的瞬间,立马扑进苏年年怀中,嚎啕大哭,苏年年给他擦了下眼泪,“好了,不哭了,叔叔是带你去吃好吃的,待会你吃饱了就可以回来了,你吃饱了可不能忘了老大哦!” 许文皓红通通的眼睛转身望向男人,似是在确认苏年年的话是真是假。 老三真是怕了这小祖宗,僵硬点头,许文皓擦了下流出来的鼻涕,主动上前牵起老三往外走。 他要去给老大拿吃的,不能饿着老大。 等老三安顿好许文皓,把男人带进了屋内,黑布扯开的瞬间,苏年年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没想到,在这,还能遇到老熟人,真巧啊! 第111章 我是难兄,你是难弟! 不仅苏年年震惊,李贵见到她的瞬间,也同样愣住了。 他不明白苏家女娃为啥会在这,但对上苏年年失望的眼神后,他下意识地垂下头,不去看那双清澈的眸子。 这一举动在苏年年眼中,就像是李贵做错了事,做贼心虚,不敢看她。 难怪之前三哥说他图谋不轨,又对她如此的热情。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李贵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衫,料子看着颇为考究,袖口还绣了精致的暗纹,然而,此刻这身华丽的装扮在苏年年眼中却显得如此刺眼。 只怪她当时为一颗糖心软,觉得这人是好人,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天真,坏人怎么会在脸上写他是坏人呢! “人全在这了,你动作快些,选吧!” 老三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见李贵半天没反应,立刻催促道。 李贵回过神,伸手毫不犹豫地指向苏年年,“我……就要她了!” 可苏年年不愿意走,万一她前脚刚走,许文皓后脚就被卖了该怎么办,她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 她装作不认识李贵的模样,跑到李贵的身边,压住心底的厌恶抱住他的腿,小声啜泣,“叔叔,我小弟还在这,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离开!” 李贵一头雾水,没听说苏家还有小孩啊,这咋冒出来一个弟弟,但苏年年借着抱的功夫暗暗掐着他的肉,疼的他顾不上想这么多。 苏年年年年不愿跟他走,那他就算想要也着实勉强不来。 “那我要他!”李贵再次在屋里环视一圈,选了个年纪最小的,缩在最后面的孩子,想着带回去养段时间,到时候记不得多少事,也能安生过日子。 老三点头,从人堆里拽出那个瘦弱的小孩到李贵面前,“你确定了可就不能反悔,这孩子往后可就跟定你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李贵胡乱答应下来,他先一步走出屋子,吹吹冷风,心中的烦闷终是消散了些。 老三锁了门出来,提溜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孩子,冷声威胁道:“人家带你去过好日子,你可别不识好歹,最好给我安静些,再哭我就把你扔到山里去喂狼!” 老三本就长得高大健硕,又留着一脸络腮胡,透着一股凶狠的气息。 孩子被他提着,吓得浑身发抖,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只是偶尔还会抽噎着,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滚落。 李贵见不得孩子这样可怜,从怀中掏出钱拍在桌上,将人抱起,“好了,钱给你,人我就带走了。” 老三点头,再次用黑布蒙上李贵和孩子的眼睛,驾着马车离开了小院,将两人送至城门外的树林里才离开。 等他回到屋子,桌上的钱已经被女人收起来了,女人往外看了几眼,确认没人后,将门锁上,嗔怪地望着老三,“彪哥,你胆子也忒大了,还带人到这来,万一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老三上前摸了下她滑嫩嫩的脸蛋,嘿嘿一笑,“莲儿,你放心,我和老大都做好了准备的,没找到二哥,卖家那不好由我们出面,所以只能散着卖出去,再说都蒙着眼,我还在城外绕了几圈才停下的,官府的人没那么聪明,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说着老三就要抱着人一亲芳泽,许文皓抱着馒头从屋里出来,呆愣愣地望着两人,“你们在干嘛,现在能把我放回去吗?” 两人吓的一个激灵,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女人迅速整理衣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还好不是老大回来了,老三牙痒痒地看着一脸天真的许文皓,“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让我吃饭嘛,我刚刚才吃完,现在能不能把我关回去?”许文皓眨巴着大眼睛,眼神里满是疑惑。 老大还饿着呢,他得给老大送饭。 两人对视,皆以为对方把人给关回去了,一时间,气氛变得很是尴尬。 许文皓压根没察觉刚刚撞见了什么,弓着背自顾自走到上锁的房间前,嚷嚷着让老三给他开门。 杨彪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面上羞臊又庆幸,还好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傻小子看到了,啥事不懂,要不然…… 他现在就想赶快把这个小祖宗卖了换钱。 老三刚打开门,许文皓自觉地迈着小短腿哒哒跑到苏年年身边,将怀里的白面馒头拿给苏年年,“老大,快吃,快吃,香香甜甜的,还有热气呢!” 这待遇还挺不错的嘛,居然能混到白面馒头吃。 苏年年不由地高看许文皓一眼,“你吃了没?” “吃了,老大你都不知道,那个桌子上有好多馒头和烧饼,我吃了两个馒头和一个烧饼,听你的话,吃饱了才回来的。” 许文皓悄咪咪把衣服给扒开一些,让苏年年看到他怀中藏的馒头和烧饼,捂嘴偷笑。 两个馒头给老大中午和晚上各吃一个,烧饼就留着明天早上吃。 “不愧是我小弟,聪明!”苏年年着实没想到许文皓这么会来事,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在许文皓的催促下,苏年年啃了口馒头,旁边的小胖墩视线火热,但当苏年年望过去,他又把头扭向一边,表现的若无其事。 这人还真是个奇葩,性子傲娇又别扭,人家都忙着抢饭,他明明饿的不行,偏偏拉不下脸。 真不知道怎样的家庭条件才能把人养成这个样子。 要是她不在这,这人莫不是要把自己活生生给饿死吧! 她摇头,看在芸奶奶的份上,还是撕了一小半让许文皓送过去。 “这可不是小爷求你的啊,你自己送过来的,小爷就勉为其难接受了,等我出去,请你吃十个,不对,一百个……” 他咽了下口水,明明肚子饿的咕咕叫,非要口是心非的来上这么一句,才接过馒头三两口吃完,咂吧嘴继续说。 “之前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了,以后我们就是难兄难弟,我是难兄,你是难弟。” 许文皓没搭理小胖墩,他有香香的老大就行了,要什么难兄,这人脑子不好。 娘说了,不让他跟傻子玩。 第112章 食物分我一半,挖好洞带你们逃出去! 小胖墩没在意,屁股却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挪了过去,“打个商量,你们把食物分我一半,到时候我挖好洞带你们一起逃出去。” 苏年年和许文皓都没搭理他。 小胖墩还是不死心,咬咬牙继续说:“逃跑的时候我殿后,这样总行了吧!” 这两个小矮子,跑起来的时候肯定慢,看在好心给他烧饼和馒头的份上,就带上这两个拖油瓶吧! “不麻烦,只要你别拖后腿就行了。”苏年年没得感情的说着,将放了两天的烧饼拿给小胖墩。 小弟拿来了新鲜的吃食,这烧饼就赏他吧! 苏年年靠回墙边闭上眼,现在能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到人贩子要卖他们的时候,再趁机想办法逃出去。 …… 如意饭馆。 李贵带着买来的孩子,走后门进了家,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具体问题出在哪。 惠娘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动静后连菜都顾不上炒,心中激动地跑了出来,“当家的,你回来了,事情办的……” 她还没说完,看到李贵手上牵着的小男孩后,眼里的惊喜藏都藏不住,蹲下身子招呼人上前,“乖乖,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们俩是你的爹娘,瞧这小脸瘦的,娘马上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这身份,代入的真快。 惠娘拉着人去厨房,李贵仍站在院中想事。 不一会,惠娘将炒好的菜端出来,不解地问道,“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李贵皱眉,他感觉这事没这么简单,将惠娘拉到一边小声嘀咕,“你可知,我今儿买孩子遇到了谁?” “谁啊!” “年年,就是给卖给咱家鱼汤方子家的小女娃,你还有印象不?” 惠娘当然知道,手捂住嘴,面露惊讶之色:“他们家那么多孩子,还要买孩子呀!” “不是,是年年被卖了,当初我就喜欢这个女娃,是你说人家当宝贝似的宠着,肯定不会愿意卖,结果呢?” 李贵有些后悔,如果他当初无心提一嘴,说不定现在苏年年就是他李贵的闺女了,还可以省下中间请牙人花的钱。 惠娘沉默良久,拉着李贵的手,“这事不对劲,之前小丫头傻的时候都没被卖,现在人好好的就更不可能了,还有前些日子才从咱这赚了三两银子,哪用的着卖孩子。” “你要不去打听一下情况,若是真的,那咱们就当不知道,若是假的,那这事就得另说了!” 许如清所辖地界对于孩子买卖管控的极为严格,寻常百姓家养不起孩子,可以送到慈善堂,由县衙代为养育,绝不允许私下交易。 他们成亲这么多年无所出,也是最近靠鱼汤方子赚了些钱,再加上早先零零散散攒下来的,这才动了买个孩子的念头。 他们俩打听了许久,才得知有人牙子在卖孩子,那人跟他说这些都是家里养不起才卖给他们的,他当时也没多想。 万一人牙子骗了他们,等事情败露,他们也得跟着下狱。 李贵心中涌起一阵不安,背上冷汗涔涔,将目光转向用手偷偷抓菜吃的孩子,将人一把锁在怀里,“你跟爹说,你是被家里卖掉的还是被他们抓来的?” 他语气颇为激动,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甚至他想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小孩说话还不利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坏人,抓,饿。” 此话一出,两人的心彻底凉了,他们本就图买来的孩子不会再有人家上门闹事,现在告诉他们,他们买了个烫手山芋,随时都可能有人认出这个孩子。 若是闹到县衙去,不管怎么说,他们完全不占理。 惠娘脸色苍白,紧紧地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贵则在自私和善良之间剧烈地挣扎着。 一方面,若是报官,他们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打水漂不说,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另一方面,苏年年失望的眼神至今还刻在他的脑子里,不救的话,他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李贵攥紧拳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管怎么样,他不希望惠娘跟着他一辈子担惊受怕,况且那里也不止有苏年年一个孩子。 他安抚地拍了下惠娘的手,轻声说:“你在家好好看着店,我带着孩子去趟县衙,若是过会有人找过来,你就说你一概不知,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听到没!” 知道李贵的选择后,惠娘眼泪啪嗒一下落了下来,“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生出孩子,就不会有这些事!” 李贵轻柔地替她揩去眼泪,“都是我不好,没让你过上好日子,等我出来,到时候我带你到处转转,至于孩子,没你重要。” 说完,他抱着孩子毅然决然地出了门。 县衙内,李贵跪在堂前,颤抖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自己是如何通过牙人买了这个孩子以及在那个屋内见到的孩子,最后是怀中这个孩子说的话,没有半分隐瞒。 许如清坐在公堂上,静静地听着李贵的叙述,但紧紧抓着案板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总算有人贩子的线索了。 “你既选择买孩子,便应该做好了犯法的准备,为何又要主动报官?” “不瞒大人,草民以为那些孩子是家中养不起用来换钱的,并不知是被拐来的,否则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买人啊!” “那你可曾见过这几个孩子?”许如清命师爷将许文皓、苏年年以及顾铮的画像递到李贵面前。 李贵接过画像,苏年年他熟的很,另外两个,他得好好看看。 良久之后,他开口,“启禀大人,草民只见过这两个孩子,其中并无这个孩子。” 许如清心中五味杂陈,快步来到李贵面前,有些失态地问,“你再仔细瞧瞧,真的没见过这个小男孩吗?瘦瘦小小的,眼睛黑亮亮的,个子就这么高。”他边说着,手里还在不停比划。 李贵伸头再看了眼画像,确认没见过后,摇摇头。 许如清失魂落魄地攥着画像坐回位置上,就听李贵回想起苏年年的话,“大人,我这还有件事,我觉得颇为奇怪,当时我本选的是年丫头,但她不肯跟我走,说是她小弟在这,可我认识苏家这么久,苏年年就是家中幺儿,根本没有小弟。” 许如清的情绪在悲伤和欣喜之间反复横跳,还好他年纪不算大,要不然心脏都受不了。 是皓儿,年年说的小弟肯定是皓儿,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沐蓉还有将军。 现在有三个孩子的好消息,看来离找到他们也不远了。 许如清将李贵暂行收押,但念在他的主动提供线索的份上,也没太为难他,让手下安排了个干净的牢房,等把孩子救出来再行处置。 第113章 只要她跑的够快,就追不上她 许如清把孩子先行安排到慈善堂,马不停蹄地去找顾振国,“将军,我有几个孩子的消息了!” 顾振国一连忙了两日,都没怎么休息,坐在书房里刚眯着,就被推门而入的许如清给吵醒,蹭的一下直接站起来,“消息,消息在哪呢?” 许如清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声说道,“刚刚有人到衙门自首,说见过孩子们,只要咱们仔细搜查,肯定能找到他们的。” 顾振国表现的淡定的多,将手背在身后,“那人可曾知晓孩子被关的地点,又该如何联系上对方?对方人数几何?” 三连问下来,许如清的心拔凉拔凉的,因为这些,他都不知道。 顾振国看着许如清一脸吃瘪的表情觉得好笑,领着他去了后院偏房,里面关着的人早已血肉模糊,他指着那人,“喏,线索,我这也有。” 可惜,从抓来到现在,啥都不肯说,有啥用。 但现在可以知道的是,孩子们还没有被卖,也算是好消息。 许如清受不了浓重的血腥味,捂着口鼻退出屋子,干咳了两声,压下心底想要呕吐的欲望,问道:“将军,这人是?” “辰安被抓那日,我多方打探抓来的,和那群人贩子是一伙,专门联系买家的联络人。可惜迄今为止仍未交代同伙及老巢,城外范围如此之大,若是要一寸一寸找,怕是十天半月也找不完,谁能保证孩子在这么长时间内不会被转移。” 顾振国拧眉沉思,双手揉捏太阳穴,“带我去见你说的证人吧,我看看还能不能发现其他线索。” 另一边,老大头子骑着马快步出城回到院子,将马拴好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进屋恶狠狠地给了老三一巴掌。 “废物,你不是说调查清楚了买孩子的人吗,为何他会抱着孩子去县衙,快,这里不能待了,咱们得马上把这几个孩子转移。” “还有,待会留封信给老四,告诉他老地方汇合。” 本来还觉得莫名其妙的老三,听完老大的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一句话也不敢说,捂着脸立马收拾东西。 老大和莲儿无事,但他已经露脸了,万一官府要抓,肯定是先抓他,这地方决计不能再待了,他得跑的远远的。 等老三收拾好自己的包袱,马上去院中套马车,莲儿收拾完则配合着老大去把孩子全都绑起来,并用破布塞住他们的嘴,以确保孩子在路上不会带来非必要的麻烦。 苏年年在里面已经听了动静,凑到门上认真听,虽然只听到了个大概,但她知道,机会来了。 将匕首别在腰上,她把许文皓身上的馒头拿出来,给了小胖墩一个,自己则和许文皓快速吃了一个。 三个人坐在一起,苏年年压低音量催促道,“快吃,待会才有力气逃跑。” 小胖墩得到白面馒头的瞬间感动的不行,“你人真好,我挖好洞第一个就让你出去。” 苏年年:…… 她可能,等不到他挖好洞了。 等他们吃完馒头没多久,收拾好东西的夫妻二人进来了,用长绳将人捆成一长串,这样,既方便拎着走,也能防止其中个别孩子想跑。 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隔壁县而去,两个男人坐在车外,莲儿负责监督孩子。 正值下午时分,春风拂面,最是容易犯困。 莲儿靠在车厢的包袱上眼皮渐渐犯沉 ,心想着反正这些孩子已经被绑紧了,量他们也跑不出去,便心安地睡了过去。 苏年年借着许文皓的掩护,手上动作不断,几下便解开了绳结,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给车上所有孩子松了绑。 眼下是最好的动手时机,等马车驶出平乐镇地界,他们再想回来,怕是难如登天。 这些年,县衙记录的走失孩子数不胜数,这些人也绝非良善,死有余辜,她替天行道,就算是被人察觉了,她就把锅甩到柳白身上,问题应该不大。 想到这,她慢慢起身掏出刀,利落地一刀结束了莲儿的生命。 根本没给她半分挣扎的机会。 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和身上,温热的,伴随着浓浓的腥味,但她依旧面不改色,仿佛杀的不是人,而是动物。 车上的孩子虽然知道苏年年是想带他们逃跑,但大抵是年纪小,从来没见过杀人的场景,失声尖叫着往后缩。 车厢外的两人听到动静,老大掀开车帘的瞬间,苏年年早已料到了这种情况,找准时机,干脆地抹了他的脖子。 这次并没有像女人一样,老大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抓着苏年年的腿,眼中带着不甘和愤恨,抽动几秒才阖上了眼。 老三脖子上溅到了液体,伸手一摸,是血,他立马察觉到事情不对,果断拉下缰绳跳下马车,任由马狂奔撞上远处的大树。 马车撞到树后,车厢内的人全都踉跄着朝着一侧倾倒。 “不想被卖的赶紧跑,分散开来,别被抓住了!!”等车厢平稳下来,苏年年大声喊着,将刀别在腰间,一手拉一个,率先跑了出去。 当然,他们也是最快被老三发现的人。 他恨的牙痒痒,没想到还能被一个娃娃钻了空子,反过来摆他们一道,越想越来气,怒气冲冲地朝着几人冲了过去。 苏年年见情况不妙,来不及多想,拉着人就钻进了山里,打算借助山中树林的遮掩来逃脱追踪。 可小孩的速度哪有大人快,眼看就要被追上,苏年年知道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三个人都跑不掉。 她果断松开二人的手,喊了声快跑,自己停下来为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就算她被抓住,身上有武器,要是想脱身,会比他们俩容易许多。 等小胖墩扯着许文皓跑远,她看着追上来的人,朝着反方向跑去,顺便还吸引了一波仇恨值,“你的同伙都是被我杀的,有本事,就来抓我呀!” 前两天大哥同她说,柳白算出她此行大吉,且会遇到机缘,她便信他一回,只要她跑的够快,那人就追不上她。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跑了不到半刻钟,她就已经累的筋疲力尽。 但似乎是上天都在帮她,老三不知为何摔了一跤,给了她逃脱的时间。 她边跑边脱衣服,找了个隐蔽的草丛,将那藕粉色显眼上衣丢在那,迅速爬上了一棵松树隐藏身形。 她不能离许文皓他们太远,否则等到天黑,山中有野兽啥的,把他们吃了,那她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 看着老三自以为抓到人实则扑了个空的气急败坏,她嘴角上扬,可惜她年纪小了些,否则绝对要把这人渣杀个对穿。 第114章 你有没有觉得头晕或者不对劲? 直到那人寻着衣服的方向继续追,消失在苏年年的视线中,她才抱着树干,猛的松了口气。 休息片刻,苏年年爬下树去追许文皓他们,现在天色渐黑,她得尽快找到两人。 只希望他们还没走远,她也能少花些力气去找人。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人不仅没走远,反而离她越来越近。 苏年年还没走多久,远远地看到两人,一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要不然本该在另一头的人,怎么会在这? 直到许文皓哭着抱住她,她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两人不是幻觉。 这里不是聊天的地,苏年年没空跟他煽情,也没问他们怎么在这,一言不发往回走。 再待下去,指不定那人又找回来了,到时候想逃都逃不掉。 马车那她不敢去,因为她现在也说不准对方的位置。 稳妥起见,还是在山上过个夜,等明日再找新的出路回去。 他们走了快半个时辰,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找了个较为宽阔的地带,旁边有条细小的泉水,正适合他们过夜。 苏年年借着泉水洗干净脸和匕首上的血迹,指挥小胖墩钻木取火,让许文皓帮忙,说完就一头扎进了林子中,不再搭理两人。 可以看得出,她很生气。 在树林里转了一圈,她抓回来一条死透没有头的黑蛇以及一大兜蘑菇。 “你生的火呢!”苏年年走到两人面前,语气严肃而又认真。 小胖墩低垂着脑袋,紧紧盯着一堆木头发呆,一言不发,许文皓靠在他身边,替他解释,“老大,我们试了好久,就是生不出来火。” “你们连这点本事没有,怎么敢回来找我的,万一被抓住了,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吗?”苏年年愠怒,拿着东西去水边洗东西了。 她让两人先走就是不想让他们被抓,结果这两人可倒好,生怕那人抓不到他们似的,还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跑,瞧把他俩牛的。 小胖墩牵着许文皓慢慢靠近,“对不起,我们俩也是怕你出事,所以才跟上去的。” 许文皓眼泪不值钱地往下掉,抽抽搭搭地说:“老大,我好害怕,你要是被坏人抓了,烧饼在我这,你都没有饭吃了,饿死怎么办。” 苏年年:…… 我谢谢你,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算了,她跟这两个小傻子计较啥,纯纯闹心呢! 人变小了,思维模式总不能跟着退化吧! “行了,要是想你老大不饿死,就把这蘑菇洗了,还有这草根,也一并洗干净,我去生火。” 苏年年并没指望两人能生好火,只是想给两人找点事做。 这两人还以为木头放在一起就会着火,捣鼓半天就干愣着,能生着火才怪呢。 她在周边的石缝里挖了些干枯的苔藓,又找了些石子围成一个圈,里面扔了不少松针进去,又在周遭拾掇起枯枝败叶,堆成一小堆。 接着找了一小捧木柴,挑了一根笔直的削成尖状,又挑了根大的挖出一个凹槽,双手握住木棍,开始有节奏地转动起来。 随着转动的次数越来越多,木棍与木块之间的摩擦产生了一些细微的木屑。 苏年年的手渐渐犯酸,额上出了细汗,但她仍然没有停下动作,直到木头衔接处有青烟冒出,她的动作越来越快,青烟越来越浓,渐渐地,一个小小的火星在青烟中闪现出来。 一簇小小的火焰在她眼前闪现,她才松下一口气,就着火苗点燃了青苔和枯叶。 等火堆架好,她揉着酸胀的手去看还没洗完蘑菇的两人。 “你们俩还没洗完吗?” 小胖墩转头,将被洗的稀巴烂的蘑菇递给苏年年,“洗好了!给你。” 苏年年再次无语住了,她忘记这两人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公子哥,哪里洗过菜,更何况是这种软塌塌的蘑菇,没给她洗的一点不剩,都算是谢天谢地了。 不敢再让两人帮忙,她将剩下的东西快速洗好,串上蛇肉,至于蘑菇,拿签子不好串,只能放在石头上烤。 没有盐巴及其他调料,蛇肉的味道算不好上,但苏年年还是强迫两人多少吃了些。 这已经是她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食物了。 今天消耗了这么多体力,一个烧饼,根本不够三个人吃。 蘑菇在火上烤的吱吱作响,表面微微焦黄,苏年年拿着削的筷子夹了块给小胖墩。 “你快尝尝,看看熟没熟!!” 小胖墩简直受宠若惊,微微睁大眼睛,“给……给我吃的?” 他们也就短短相处了两天,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年年会对他这么好,又给他吃烧饼馒头,还让他第一个吃蘑菇。 之前的一点点不愉快,他全都抛之脑后,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张嘴!”苏年年夹着蘑菇放到他嘴边,手都要举酸了,见他完全呆住的模样,低声叫了句。 小胖墩张大嘴巴吃下,蘑菇里的汁水在他口中散开,他嚼了几下,发现不太能咽的下去,但苏年年一直看着,他只好硬吞下去。 苏年年手中握着那草根,面色紧张的问:“好吃吗?” 小胖墩吃惯了大鱼大肉,这玩意有啥好吃的,但他还是违心地点点头。 苏年年了然,又等了一会,再次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头晕或者哪里不对劲的?” 小胖墩摇头,这才反应过来,苏年年是在用他试毒呢! “你!你!你!”他连说了三个你后,没了下文,用手使劲抠喉咙,试图把吃下去的那块蘑菇给吐出来。 可惜他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 苏年年夹起一块喂到自己嘴里,又夹了块给许文皓,瞥了眼搞笑的小胖墩,缓缓开口,“你吃这么久都没事,这就说明这个蘑菇就没有毒,可以正常吃。” 她刚刚只是觉得这个蘑菇和另一种有毒的蘑菇长得像,有点拿不准罢了。 “你这人,我想跟你做朋友,你却想害我,呜呜!”小胖墩肉肉的小手指着苏年年控诉,没人懂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第115章 小心玩多了火晚上尿裤子! “现在不是没事嘛!再说了,我已经准备好了给你催吐的东西,万一你要头晕,我就喂你吃,就这么一点点,不会有事的!” 那草根她又不是随便挖的,上次去根生爷爷那拿茜草的时候看到过这玩意,名叫常山,生食催促效果杠杠的! 苏年年哄道,再次夹起一块蘑菇喂给小胖墩,当作赔礼。 但小胖墩不吃这套,他扭过头,生气地用屁股对着两人,“你怎么不自己试,非得用我呢!” 苏年年老实回答:“三个人中,只有你最合适。” “你看啊,要是我们三个都吃了,这荒山野岭的,都找不到一个救命的人。” 说着,苏年年指向许文皓,“他年纪最小,说个话傻里傻气的,你觉得他的话能信吗?” “那就只剩最后一种情况,我先吃,万一我中毒了,你知道怎么救我吗?不知道,对吧,所以这菌子只能你来吃。” 小胖墩:好像,有几分道理。 过了好久,他自我安慰好转头,刚想说他不生气了,结果发现,身后的两人居然快把蘑菇吃完了。 他什么也顾不上说,立马跑过去抢着吃上两口。 这三日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晚上的一点烧饼和蛇肉,还不够他平日塞牙缝的,他得多吃些,明日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小胖子,不生气了?”苏年年将另一块石头上满满的蘑菇端给他,又递给他一根签子。 许文皓拼命地嚼着咬不烂的蘑菇,口齿不清地说:“小胖哥,你别生气,我把我的蘑菇都给你。” 娘说了,让人不生气的最好办法就是给他吃东西。 那他就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蘑菇全都给小胖哥吃,小胖哥就不会生气了吧! 小胖墩最讨厌别人说他胖了,放下签子,气急败坏地解释道,“我才不是小胖子,我叫顾辰安,顾辰安,我奶可说了这是有福气,福气懂吗?你再叫我胖子我就……”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有效的威胁话语来,最后只能气鼓鼓地把脑袋扭到一边,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哼,反正我不是胖子。” 在苏年年眼中,顾辰安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张着软乎乎的爪子想要挠人,但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杀伤力。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叫他小胖子,不是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嘛,现在知道,不叫就是了。 “顾辰安,别生气了,快吃吧,要不然冷了更吃不动!” “对啊!对啊!”许文皓举手作证,他吃这么久,连第一口都还没吞下去。 山间凉风阵阵,不时传来几声昆虫的声响,木柴在噼啪作响,吃饱的苏年年躺在松针上,抬头望天,漫天繁星闪烁,在深邃的夜空中交织成一幅璀璨的画卷。 北斗星光芒不算最亮,但她还是能在众多星星中找到它。 南阳府共有六个大的城镇,平乐镇位于南阳府的最南边,与风源镇及富安镇相邻,听之前几人所述,不管他们要去哪个城,都是朝北走,那他们要回去,就得南行。 按马车行进速度,他们这小短腿,就算一直不停的走,保守估计也得花上两三天才能回到平乐镇。 真是麻烦啊! 她坐起身子,看着玩火玩的不亦乐乎的两人,扶额暗叹,啥都不懂的感觉真好,她也想当个小傻子。 “你们俩个赶快睡觉,小心玩多了火晚上尿裤子。” 苏年年搬出大伯娘训三哥的经典语录,叉腰催促两人睡觉。 许文皓长这么大第一次离火堆这么近,拿着根木头不停地在火上拨弄,看它慢慢烧着,高兴地像只猴子围着火转来转去,“老大,我们还不困,你先睡吧!” 苏年年挑眉,确定让她睡? 她得守夜,要是三个人都睡了,火灭了,半夜有野兽把他叼走了怎么办!! 现在她这短胳膊短腿的,可没有把握从野兽的手里把他救出来。 “顾辰安,你快带着他一起睡,你们要是再不累,我们就出发,碰到老虎或者狼那就一起死算了。”苏年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做好了一副要走的姿态。 转头看两人时,他们已经丢下木头乖乖躺好了。 这样才乖嘛,苏年年坐回火堆边,往火堆中添上一些柴,没过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小的鼾声。 她轻笑摇头,嘴上说着不累,这一倒头就睡着了。 果然是小孩子! 翌日天蒙蒙亮,苏年年闭眼浅浅的眯了会,直到刺眼的太阳光照到她脸上,她才缓缓睁眼,叫醒了还在睡的两人。 “快起床,洗把脸我们就要赶路了。” 许文皓和顾辰安好久没睡过这么安心的觉了,在松软的松针上左右翻滚半天舍不得起床,但他们知道不能一直待在山上,艰难地相互拉扯起身,快速借着山泉水漱了个口,抹了把脸。 三人用沙土将火堆灭了,待烟雾完全消失,才放心离开。 春光正好,万物复苏,山中草木葱茏,洁白的山茶花与鲜艳的映山红掩映在绿叶间,美不胜收。 昨日匆忙赶路,又加上天色渐暗,都没有时间好好欣赏风景,今日不急,可以找找山中有没有可食用的野果,等下了山,他们身无分文,怕是得沿街乞讨。 苏年年随手给他们折下一大束映山红,“喏,把花芯子掰掉,可以吃的。” 这玩意,酸酸的,但多吃几朵就会品味出里面的甜,让他们尝尝童年的味道。 她先示范着吃了一朵,还是那个味,许文皓和顾辰安也有样学样,好奇地吃了一朵,顾辰安酸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但许文皓却很是喜欢,抱着那个枝丫边走边吃。 苏年年走到杂草丛中拔了几根干枯的芒萁根茎,抽出纤细茎干中的那条筋后,一根简易版的吸管就做好了,她继续如法炮制了几根。 带着两人到了一棵矮山茶花树下,摘了几朵花给他们,“像我这样,管子对着花中心,里面有蜜,轻轻吸一下就能吸出来。” 蜜?顾辰安震惊,蜜不应该是在蜂巢里吗?怎么花里也会有? 他将管子小心翼翼地对准花中心轻轻吸了一下,一股清甜的滋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这蜜的味道与他往常吃的蜂蜜略有不同,它带着山茶花独有的芬芳,清新而淡雅,仿佛将整个山间的灵气都融入其中。 第116章 你俩搁这春游呢! “哇,真的有蜜!”顾辰安惊喜地叫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长年待在府中,过着养尊处优却又略显单调的生活。 府中的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那些精致的美食、华贵的服饰,他以为这就是生活。 而此刻,在这山林之中,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自己熟悉的世界之外,还有如此奇妙的存在。 苏年年简直是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知道山野生活居然这么有趣。 花可以吃,花里面居然有蜜,太不可思议了,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他之前一直颇为抗拒离开京城,所以来到锦州后更是一个人跑出府,他就是想瞧瞧这破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的,为啥阿爷非要来这。 但现在,他想立刻飞到阿爷身边狠狠的亲他两口,告诉他这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就在他激动的差点落泪的时候,苏年年塞了一个东西到他嘴里。 他下意识地嚼了一下,味道微酸,有股树叶味,但还能接受,回过神望向两人。 许文皓的嘴巴就一直没停过,从吃映山红到吸花蜜,再到吃茶泡,小脑袋开心地左右晃荡着,屁颠颠地跟在苏年年背后装东西。 此时的苏年年爬到树上,伸手够着新长出来的茶泡,他就在树下大喊大叫,“老大,这里,那里也有……” 明明在上面摘的人是苏年年,但实际上卖力的人却是许文皓。 顾辰安小跑上前想要爬上去帮忙,但被树上的人婉拒了。 且不说这棵树的粗细,就说他的小身量,自己心里没点数嘛! 等会别为了摘一片茶泡,而损坏了一棵树,没必要,没必要! “你去那边,那里有棵刚长出来没多久的茶树,我刚刚看到上面好像有茶泡,你快过去看看。” 苏年年随便指了棵有花的茶树,将顾辰安吸引过去,自己摘完后利落爬下去。 招呼两人继续赶路,这些东西只能给他们当当零嘴,至于要吃饭,还是得去山下想想办法。 “老大,我们能不能多待会,我还没吃够呢!”许文皓明显没待够,有些不想离开。 顾辰安使劲点头附和,“是啊,我才刚找到一片,至少也得找上一兜再走吧!” 苏年年:…… 你俩搁这春游呢! 一个没吃够,一个捡一兜,等他们满意 怕是今天谁都别想走了。 早知道她就什么都不说,带着人拼命赶路,啥屁事没有。 “快走啦,吃多了会肚子疼的,没有人会给你们治病。” 两人依旧不舍得走。 心里默默想着,只要玩的开心就好。 至于肚子疼? 那就让它疼吧! 苏年年对这两人的死缠烂打没辙了,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们要玩,等回去了,我带你们去靠背山玩,到时候让你们玩个够。” 两人大声欢呼后,一蹦一跳地跑远了,许文皓还不忘回头喊她,“老大,你快走啊,我们还要赶路呢。” 说话还真是一门艺术。 苏年年笑了一声,快速跑着,前面的人也在跑,跑跑停停,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下了山。 顾辰安和许文皓跑的出了一身汗,热的都在解自己的衣服。 苏年年忙帮他们把衣服披好,真生病了可不好整。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在平坦的路上走了一个时辰,吹了些冷风,两人开始相互对咳,跟唱双簧似的,一个刚停一个又起。 真是验证了顾辰安那句难兄难弟。 好不容易,他们找到山脚下的一个村落,村子并不大,只有零零散散的十几户人家。 苏年年敲响了最近的一户人家门,想了解一下情况。 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将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满脸警惕地看向苏年年一行人。 等瞧清楚是三个小萝卜头后,这才将门完全打开,苏年年看清了眼前人的长相,她约莫十来岁,编着两个麻花辫,看着天真烂漫。 小姑娘脆生生地问,“你们找谁?” 苏年年回答:“姐姐,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吗?我们和爹娘走散了,现在要去找他们。”她说完,还使劲揉了下眼睛,增添了几分可怜感。 “这是大东村,你家在哪啊?” “我家在平乐镇,姐姐知道该怎么走吗?”苏年年仰头问道。 小姑娘摇头,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附近几个村子,没听说过平乐镇,不过,村长见多识广,应该知道。 “我带你们去找村长,他指定知道。”小姑娘说着,往里头喊,“娘,这里有几个小孩要找村长问路,我带他们去一下就回来!” 将院门关上后,她领着几人去了村长家,村长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头,拄着拐杖,但精神矍铄。 “你们要去平乐镇?”他找了个凳子坐下,拐杖在手中一下一下敲着。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村长继续说道:“这里距离平乐镇可远的很呐,大人都得走个一两天,你们几个奶娃娃,路上出事了可怎么办?” 村长的话很是中肯,和苏年年预估的相差不大,所以并没感觉惊讶。 但顾辰安却一脸不敢置信,还得走几天,他的腿怎么受得了,得废了不可。 他赶忙问道:“这附近有没有镇子,可以供我们歇脚的?” 村长微微仰头,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倒是有那么几个小集镇,不过嘛,那些地方也只是勉强能提供个落脚之处。其中离这儿最近的是清泉镇,大约走上半天的路程便能抵达。那里有几家简陋的客栈,可供行人歇息。” 顾辰安微微皱眉,心中暗自盘算着,他们可以先找个镇上待着,然后他写信回去给阿爷,让他派人来接他回去。 许文皓一直呆愣愣地站在旁边,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很没有精神,他虚靠在顾辰安软乎乎的肉上,有些睁不开眼。 苏年年察觉到不对,伸手一摸,头上灼热的温度传到她手心。 心中暗道不妙,发烧了。 第117章 别问,山人自有妙计 苏年年将人抱在怀中,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村长,村里可有大夫?我弟弟他发热了,我想请大夫给他看看!” 她深知古代医疗条件有限,随随便便一场高热,就能轻松夺去一个孩子的性命。 许文皓这个年纪,抵抗力差,根本拖不得,得赶快带他去看大夫, 村长听到这话,眉头一皱,赶忙站起身来,头摸了一下许文皓,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凝重:“哎呀,这可不好办,咱们村小,看病只能去镇上。” 普通农家人,平日若是病了,都是先自己扛,实在扛不住了,才会选择去医馆看大夫。 毕竟,不是哪个村都有像苏根生这样厉害的大夫在。 “那……那村里是否有牛车,可以帮我将弟弟送到镇上?送到之后我自会付银钱。” 苏年年扶着人,心想待会去镇上,得找个当铺当一颗宝石,换些钱给许文皓看病,再找间客栈,等许文皓好些了,雇辆马车载他们回去。 村长面色羞惭地摇头,他们这个小村子连温饱问题都不能解决,又怎么会有钱置办牛车。 既然没有牛车,那便只能靠自己了。 苏年年向村长询问去清泉镇的路,向两人道谢后,让顾辰安扶着人,离开了大东村。 许文皓这一病,走路都没啥力气,没走多远,就得停下来休息上很长时间。 苏年年心里着急,这样下去,他们到清泉镇,怕是医馆都关门了。 “顾辰安,你个子高些,能不能背着他走一段,等下个路口,就换我来背。” 顾辰安压下想要咳嗽的欲望,点头,小家伙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却蔫了吧唧的,他看着心里也不好受,蹲下身子将人背到背上。 他从没背过人,没想到瘦瘦小小的娃娃居然这么重,站起身的瞬间他差点踉跄地带着人一起栽倒,还好他迅速稳住身形,这才避免了一场意外。 他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慢慢的,双腿开始轻微颤抖,直到他完全走不动,才停下脚步。 两个人轮换着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又看到了一个村庄,一个大娘见他们可怜,让自家儿子帮忙把人背去镇上。 苏年年和顾辰安总算是松了口气,抬着酸痛的腿朝镇上走。 半路上,顾辰安看了眼背着人走在前面的男人,偷偷摸摸地掏出一小块碎银子给苏年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是给皓子看病的。” 说完,又掏出一小块,“这个是住店用的。” “这是等会给帮忙的叔叔。” …… 在苏年年惊讶的表情下,顾辰安从怀中掏出五六块银子,一股脑地全都塞给她。 “哪来的?”苏年年不解,激动地拉着他摇晃着。 之前他的钱不是全被搜干净了吗?难道他能凭空变物?应该也不能啊! 顾辰安心安理得地抬头望天,别人拿了他的钱,他拿回来不是很正常,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难道她以为他啥都不懂吗? 南下一路上他见过的死人也不少,阿爷跟他说这世上生存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自己没有能力之前就藏拙,他年纪小但不意味着他一点脑子都没有。 也是,她当时光顾着杀人了,哪里会注意他翻东西的小动作。 “别问,山人自有妙计。”顾辰安头仰的高高的,捂嘴咳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年年很识趣地果断选择闭嘴,有钱就是大爷,她不问就是了。 这人有钱也不早说,那他们昨天就该绕路下山,随便找个人家睡一夜,总比待在山上强吧!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清泉镇,许大山在袖中找了许久掏出几个铜板,守城的人才肯放他们进去。 这里进城需要交钱?果然还是平乐镇好。 苏年年抬头扫了眼守城的士兵,连县衙的官服都没穿,看着就像是敲诈勒索的平头无赖。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管的,当务之急是给许文皓找大夫。 许大山把人背进医馆就想离开,他身上所有的钱都交入城费了,剩下的他也爱莫能助。 苏年年叫住他,并给了他一块碎银,换算下来应该有一两多,许大山千恩万谢地接过钱离开了。 还是娘说的对,人活在世,能帮一把就拉扯一把,福报总会有的。 他的福报这不就来了,好不容易来趟镇上,他得买点肉回去给孩子吃。 孩子……他想起医馆的几人,到了附近的包子铺,豪气地装了六个肉包,将包子递给苏年年后,才安心地离开。 这几个孩子到村里时,已是下午光景,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没吃饭,等会还得忙活照顾小的,更是顾不上吃饭,先吃几个包子垫垫肚子。 医馆内,许文皓躺在床上,脸色潮红,比先前看的更为严重,嘴里还不时发出轻微的哼唧声,让人听了心疼不已。 老大夫正目光专注地给他施针,他一边施针,一边轻声念叨着:“这孩子的病,来势汹汹,怕是身体虚弱又受了惊吓,再加上风邪入体,才会如此严重。” 顾辰安紧咬着嘴唇,语气中掺杂了几分害怕,“大夫,求你一定要帮我治好他啊!我有钱,我有好多钱,等我阿爷来了,我让他给你一大笔钱。” 他好不容易交上朋友,可不能这么快就死了。 老大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看起来就这么像见钱眼开之人? “老夫已经施完针了,若是今夜能退烧,”老大夫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许文皓身上,接着缓缓说道,“那便还有一线生机。如今这几针,也只是尽力将那风寒往外引,能不能彻底压制住,还得看他自身的造化。” 老大夫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到药柜前,伸手在那一排排药匣子中仔细翻找着,不一会儿,便将几味药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的案板上。 “这药,等会给他煎一副喝下,发了汗就好了。” 苏年年取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老大夫刚想给找零,她开口,“大夫,不用找钱了,麻烦您代为煎一下,我们并不是这镇上的人,一时也找不到药罐去煎药。” 老大夫点头,拿着药包往后院去了。 第118章 祖宗保佑,还好没傻! 许大山买来的包子早就冷了,他们俩没讲究那么多,没几分钟就把包子给吃光了。 等老大夫端药出来喂许文皓喝完,医馆差不多要闭店了。 苏年年让顾辰安把人给背起,三人就此循着客栈而去。 据打听,镇上有两家客栈,一家便宜一家贵,反正现在身上有银子,苏年年直接带着两人来到贵的那家,要了间上房,这样许文皓能睡的好一些。 将人放到床上后,苏年年去到一楼,“小二哥,请问店里有没有烈酒?” 店小二见是个可爱小丫头,不忍心宰客,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店里有酒,但是比外头贵上不少,你若不挑,不若去外头,出门左转一条街,有个酒肆,那里酒便宜。” 苏年年昨日本就没怎么睡,再加上今日的奔波,脚跟灌了铅似的,一步都不愿走。 她给了小二四枚铜板当做跑腿费,让他代为买了送到楼上。 小二喜笑颜开,接过钱快步跑出了店里,不久就把酒买了回来,并把剩下的钱放在桌上。 顾辰安躺在床里侧,似乎是累极了,连苏年年叫他都没有反应。 哎,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她。 苏年年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 把酒全都倒入盆子中,清冽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她取下一旁的洗脸布,轻轻抖了抖,然后蘸盆中的烈酒,打算给许文皓物理降温。 擦完后的她发现了里边人的不对劲,和先前的许文皓状态一模一样。 该死的,真是欠了他们的,先前让他们不要脱衣服,非不听,说啥太热了,身上黏黏的不舒服。 这下好了吧,一个两个都是这副死样子。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这两个小傻子折腾的猝死。 心里烦躁的骂骂咧咧,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停过,一直在给两人擦身子。 她出门问小二再要了床被子,物理降温加多盖被子出汗,希望他们能好的快些。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都要睁不开,万一晕死过去,真的是没人能管他们了。 好在到后半夜两人发了些汗,烧多少退了些,苏年年这才安心地将人往里推,勉强在床边缘挤出一个身位来,彻底昏睡过去。 许如清赶来,一推开门,满屋子飘满了酒香,入眼的是一个倒在地上的酒坛和床上三个小脸蛋通红的娃娃。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许如清大为震惊,连忙跑上前查看三人的情况,探了下呼吸,确认都还活着后,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没舍得叫醒几个娃娃,这些天受苦了,也是难得睡个踏实觉,给几人盖上些被子,走到窗前稍微打开些透透气。 同站在门口的顾振国对视而笑,带上门去了隔壁间。 “还是将军厉害,否则我还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孩子,请受我一拜。” 他不仅是县令,更是一位父亲,孩子走丢后,他几乎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还好将军耳目众多,否则他真的不敢想。 那天将军审问李贵后得知一个粗略的范围,便派人集中在那片找,他们找了大半天,终于在山脚下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屋,可惜已经是人去楼空。 他们顺着车马印一路追上马车时,里面只有一个被吓晕过去的孩子还有两具尸体。 将小孩叫醒后得知苏年年他们逃跑了,他真是为他们几个孩子捏了把汗。 不过好在,现在孩子们都平安无事,也算是有惊无险。 等孩子们醒了,他就带他们回家。 顾振国也是狠狠松了口气,还好这臭小子没事,要是少了一根毫毛,阿婉非得扒他一层皮下来不可。 但他面上淡定的很,“旁边的房我已经定下来了,你也去休息会吧,这几天怕是没怎么睡,老头子我也得眯会,年纪大了,稍微熬一下就吃不消。” 见许如清看着隔壁面露迟疑,他再次开口,“我派人在楼下守着呢,你放心睡吧!不会有事的!” 边说,他边解下外袍,话音刚落,他就已经脱鞋上床,闭上眼准备好好补个觉。 不止许如清,他这把老骨头都要被这个臭小子熬散架了,简直比他上阵杀敌还累。 许如清紧绷着的弦松下来,困意随之席卷而来,他打了个哈欠,自觉起身离开,去了隔壁屋看了眼才放心去睡觉。 许如清一觉睡醒后发现几个孩子还没醒,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太对,立马派人去请大夫。 “年年,醒醒!!” 苏年年这一觉睡得很沉,脑袋晕晕乎乎的,总觉得眼睛被糊住了。 但她听到有人叫她名字,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是许如清,她嘿嘿笑了一下,再次闭上了眼。 “大夫,小丫头可曾有大碍?” 老大夫将脉枕放好,在屋里转了一圈,轻轻摇头,“并无大碍,只是醉酒罢了,你快把盆子里的酒给端出去,我闻多了都觉得晕。” 他又给里面的两人诊脉,认出了其中的小娃娃,他仔细把了下,确定脉象平稳后,不住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昨日高热,凶险得很,我当时还怕他撑不过,没想到今日便好了。” 他的药效自己清楚,并没有这么厉害的效果,难不成是酒?他百思不得其解。 许如清却再次紧张起来,皓儿昨日高热?不会烧成傻子吧! 小时候村里就有个孩子发高热,大人都以为他会死,但他却硬生生挺过来了,村里人说他运气好,结果人醒来后发现人变成了一个傻子。 自家小子本就脑袋不聪明,万一真傻了怎么办!蓉儿不得疯掉去。 许如清无意识接了一句话。“大夫,发热可会影响脑子?” 把老大夫给整无语了,眼神狐疑地凝视着男人,这孩子是亲生的嘛,不问人有没有事,就问脑子,有这么当爹的吗? “要不,你把他叫醒问问傻没傻!” 许如清觉得可行,走到床边把人薅起来,拍了拍他的脸,“皓儿,吃饭了!有你最喜欢吃的香酥鸭和肉肉哦!” 许文皓噌的一下从许如清身上跳下来,左右张望,嘴巴委屈地撅起来,“爹爹骗人,什么都没有!” 许如清:祖宗保佑,还好没傻! 第119章 雪中送炭不行,锦上添花玩得溜啊! 一旁的大夫被这父子俩的操作给整懵了,他刚刚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嘲讽吧! 谁让他真把人给叫醒啊。 不过这也没他的事了,老大夫收拾好东西,提着药箱走了出去,让一个官差同他去医馆拿药。 许文皓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得救了,抱着自家爹爹不松手,“爹,我好饿,肚子都饿扁了,你快带我吃饭。” 许如清捂住他的嘴,看了眼还在睡的两人,抱着人去了楼下。 “皓儿,你同爹说,你们是怎么逃出去的?”许如清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儿子,把心里最大的疑惑问了出来。 当时将军检查尸体时,发现那两人全都是一击毙命,且手法干脆利落,一看就是练家子。 所以他猜想是人贩子中起了内讧,等回去后他就命人张贴告示,早日缉拿同伙真凶。 “老大好厉害,几下就让坏人全都睡着了,我以后也要变得这么厉害!”许文皓举着包子的手在空中随意挥动几下,满脸崇拜。 许如清:!!! 是年年杀了二人? 这……这怎么可能!! 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始终都不敢相信自家孩子说的是真话,换做是他都不一定能杀的了两个人,这是一个三岁多的小姑娘能办到的? 许如清回想起之前她提议要以身做饵的想法,当时没顾得上想这个问题,但现在……细思极恐。 事实就是如此,也由不得他不信。 许如清慌乱地把许文皓抱到自己怀里,环顾四周无人后,附到他耳边小声说:“这件事不能跟别人说,就连你娘都不行,要是别人问,就说是有个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听到没!!” 见许文皓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包子拍在桌上,语气严肃。 “你若是敢跟别人说,你就再也见不到你老大了,爹不是跟你闹着玩的,你一定要记住,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许文皓呆住,直勾勾地盯着爹,他不知道为什么跟别人说了就见不到老大,但爹那严肃得近乎凶狠的眼神,让他不敢再多问一句。 沉默了半晌,许文皓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开口:“爹,我谁都不说,老大对我好,我也要对老大好。” 许如清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面色平静地摸了摸许文皓的脑袋。 如果不是为了救这个傻小子,年年哪里会冒这样的风险,为此还背上了人命。 这孩子心善,一次次救他们家于水火当中。 这份恩情,他就是拼着这个官不要,也绝不能让她出事。 不管她是哪路神仙,他只知道她是个好人,哪怕她是带了目的接近他们,能做到这个份上,值得他护着。 许如清又问了他这几天的境遇,发现这小子实际上过得比他想象中的好了太多。 他以为:忍饥挨饿,遭受毒打。 实际上:吃喝照常,毫发无损。 特别是讲到在山上待的时候,这小子眼睛简直在放光,完全看不出被绑架,更像是外出游历。 亏的他整日担惊受怕,茶饭不思,到头来都是自己吓自己。 …… 苏年年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内点了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四周的墙壁上投下了摇曳不定的光影,使得屋内的一切都显得有些虚幻而不真实。 她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闭眼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许文皓正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盯着她,见她醒了,立马握住她的手,“老大,你可醒了,饿了吗?我叫爹给你送饭!” 苏年年:“???” “你爹来了?”她蹭的一下坐起来,但想了想又躺了回去。 她刚刚这么激动干啥,现在他们安全的很,许如清这时候来了又怎么样,要不是她把人给杀了,他们现在都不知道被倒卖到哪个犄角旮旯。 雪中送炭不行,锦上添花玩得溜啊! 就算他不来,他们也能顺利回家。 苏年年嘀嘀咕咕骂了半天,心里的气消了些,穿鞋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被进屋的顾辰安扶住。 “你是不是酒还没醒,我让阿爷给你叫碗醒酒汤?” 苏年年疑惑,她又没喝酒,要喝啥醒酒汤,莫名其妙。 她没有漏掉顾辰安口中的阿爷,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酸痛的身体。 现在他阿爷也来了,那她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可以收拾收拾打道回府了。 “你们两个,身体还有没有感觉哪不舒服?”苏年年朝外走,还不忘问后头的人。 两人摇头。 许文皓:“老大,我今天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 顾辰安:“我吃了五个。” 苏年年:…… 她问他们身体问题,他们回答吃了多少东西,简直是驴头不对马嘴。 不过看两人现在的精气神,也不像是有哪不舒服的样子。 苏年年觉得心累,扶着栏杆慢慢悠悠下了楼。 许如清正坐在一楼大堂喝茶,旁边坐着一位老者,不出意外,应该是顾承安的爷爷。 苏年年走近,打断两人的交谈,“许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这么多天,家里人怕是都要担心死了,她想尽快回去,若是可以,她希望是现在。 许如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起身将她抱到凳子上,再把桌上的茶点一股脑全推到苏年年面前,“饿了吧,先垫垫肚子,等会回了县衙,我让你沐姨给你做好吃的。” 苏年年点头,她睡久了,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勉强吃了两块。 抬眼看向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老者,无辜地问:“爷爷,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呀,是我脸上脏了吗?” 顾振国清咳了声,刚刚一下子魔怔了,尴尬过后笑着说:“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啊,我见你根骨极佳,是个习武的好苗子,老夫与你有缘,你若考虑拜我为师,我把毕生所学皆传授于你。” 顾振国看苏年年越看越满意,虽然是个女娃,若是稍加培养,日后必成大器,相比男儿也不遑多让。 苏年年仔细端详了对方半天,心里一阵恶寒,这人年纪同爷爷差不多大,要把他当爹一样供着,她可受不了。 “谢谢爷爷,不过我听人说,女孩子家家舞刀弄枪,到时候找不到亲事。”苏年年摊开自己白净的小手,委婉推辞。 第120章 时也,命也。 顾振国哈哈大笑,这话也不知道小丫头是从哪听来的,小小年纪,考虑倒是够长远的。 “等你将来把武艺练得炉火纯青,到那个时候啊,要是你看上了谁,只管大大方方地说,若是那人愿意跟你走,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他不从,你就直接掳回家,他不服就揍他一顿,再不服就再揍一顿,直到他服为止,有我给你撑腰,保证没人能伤害你。” 顾振国说的很是大气,真像某些山寨土匪头子能说出来的话。 苏年年:…… 当着一个官的面说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但许如清对此只是淡然一笑,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位老者的身份很高,才敢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这样说话。 这样就解释的通顾承安为啥这么有钱又有底气。 算算日子,镇国将军也到了锦州地界吧! 这个老者肤色和手中的老茧,一看就是长年奔波,习武之人,苏年年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亟待证实。 她微微歪着头,装似不经意的问道,“爷爷,你是大官吗?” “哦,你是从哪看出来的?”顾振国喝了口茶,面上笑容不减,不答反问。 这是在试探她? 苏年年托腮想了很久,缓缓开口,“你教我去打劫良家妇男,不是大官的话,那就是坏蛋。” 当官鱼肉百姓,坏蛋打家劫舍,都很符合他刚刚说的一番话。 老者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好久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小娃娃,先前听安儿说这丫头很聪明,他还不觉得,但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许如清插嘴打圆场,“年年,不得无礼,将……前辈是跟你说笑的,你快多吃些,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他们在这多待一天,家里人就得多一天睡不着觉,苏家人也是天天往县衙跑,他要再不把人送回去,怕是县衙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况且将军心眼子多,他虽与之相交不深,但多次听先生提过此人擅长谋略心计,万一小丫头露馅就不好了。 顾振国抬手,摇头轻笑,“无妨,小丫头的话说的不无道理,我已然辞官,便已算不上大官,不过坏蛋这个词,算不得贴切,若这样说来,我应该是土匪头子。” 他这话,看似玩笑,实则蕴藏着无限的感慨。 许如清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他说的不是作假,说不清是震惊多些还是害怕多些。 先前光顾着找孩子了,都忘了想将军如何会来此,没想到居然是来平乐镇长住的,他这个小庙怎么能容得下这尊大佛,怕是他往后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比起许如清的忐忑,苏年年快要自闭了,桌下的双手攥的紧紧的。 她总祈祷能离镇国将军远远的,永远不要挨上边,结果…… 就连被绑架都能和镇国将军搭上关系,她这运气,简直是强的没边了。 现在镇国将军来了,那她离死还远吗? 时也,命也。 “许叔叔,我吃饱了,我们走吧,我想家了。”苏年年跳下桌,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她想回去好好静静。 “诶,小丫头,你还没给我答复呢!”身后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 苏年年置若罔闻,她压根不想跟这人扯上关系,还拜师,嫌她命太长了吧! 马车上,她都没有什么精神,一直靠在车厢直直看着外头乌漆麻黑的风景。 许文皓坐到她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包子,“老大,你是不是饿了,快吃!” 许如清左看右看,都没看到他从哪拿来的包子,“皓儿,你哪来的包子?” “我藏的呀,爹你都不知道,我要是不藏包子,我们都要饿死了……”许文皓说着,又悄悄从怀中掏出一个,“爹,你也想吃吗?” 这…… 许如清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能接受,他家小娃娃才走几天,怎么就变成这副饿死鬼的模样。 苏年年听完两人的对话,眼皮微抬,叫停马车,去了另一辆车,把顾辰安给扒拉下来,“你,去那辆车,我有话同你阿爷说。” 顾辰安莫名其妙去了许文皓的车上,怎么也想不明白苏年年第一次见他阿爷,两人有什么能说的。 两人不会是聊他吧!顾辰安白净的脸上羞红一片,但在烛光下不太显眼。 另一辆马车上,苏年年率先开口,“我想了想,我可以认你当师傅,但我有个要求。” 顾振国笼了笼披风,动作不紧不慢,“说说看!” “替我保护好家人。”苏年年敛下心神,语气中带着和这个年纪不符的认真。 顾振国不解,之前修远给他看画像上的小丫头后,他便着人去查了一下,就是普通的小农女,并无异常。 苏年年继续说道:“我家有仇人,也不知何时会来报复,所以我希望您能帮我保护好他们。” 她自己一个人是很容易逃的,但她不能带着一大家子颠沛流离,四处逃避追杀。 苏年年很聪明,话说一半留一半,反正她把事情告诉对方了,至于仇人是谁,量他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想到是皇帝。 她救了他孙子一命,换他一个承诺,很公平吧! “保护你的家人,那你呢?你不用保护吗?” “我,我学武啊,到时候天下无敌,谁能打不赢我,不需要保护。” 苏年年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自己已经是个高手了,也在无形之中将顾振国拔高。 顾振国对此颇为受用,不住的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赞许与欣赏。 他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好,老夫别的能力没有,但这点你放心,我肯定命人把你家保护的严严实实,不让贼人有可乘之机。” 虽然只相处这么短的时间,但他越发喜欢这个小丫头了,聪明的不像话。 “口说无凭,你写下来,我才能信你。” “小丫头,倒是心思缜密得很呐!也罢,老夫就依你,这便写下来,让你安心。” 说完,他从车厢的夹层取出笔墨,铺开宣纸,笔锋凌厉而沉稳,不一会儿,契书拟定。 苏年年吹干墨迹,仔细看清上面写的承诺及署名,将契书折好放进袖中,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第121章 爷,你把盐放成糖了! 苏年年挠头,正在纠结要不要把仇敌的事情真相告知于他。 一方面,她觉得说了的话,他们就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也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如果能顺道摆平几波皇帝派来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另一方面,她怕说了,顾振国会翻脸不认人,火速与她撇清关系,或者直接拿她去邀功。 她有些不敢赌,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师傅,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一个师傅,教我……”苏年年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柳白,教算命?教画画? “教我读书习字!”墨染怎么不算半个师傅呢! 顾振国心中了然,这女娃娃身上的秘密似乎还不少,但目前都在他可接受的范围内。 “你跟安儿差不多年纪,咱们也不拘泥于称呼,你便叫我爷爷,往后同我学武!” 苏年年乖巧点头,其实心里乱糟糟的,先是柳白,再是镇国将军,都是有意无意地把她拉入权力的漩涡。 明明什么都没做,凭啥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有谁问过她同不同意了吗? 她觉得车厢里有点闷,掀开车帘吹风。 车外漆黑一片,唯有那点点星光,似是不甘被黑暗吞噬,在遥远的天际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虽比不上月光清晖普照,但胜在数量繁多。 “暗夜虽长,我亦无惧。” 苏年年心中默念,似乎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马车终在夜半时分顺利抵达平乐镇,许文皓早已趴在自家爹的怀中沉沉睡去。 许如清让马车稍等片刻,自己快步抱着人进了县衙,没过多久,他小跑出来,掀开苏年年所在马车的车帘。 “前辈,天色已晚,您也早些带着孩子回去休息吧!”说着,他招手让苏年年下车,“年年,跟我走吧!” 苏年年睡了一天,现在清醒的很,三两步跳下车,跟里面的人挥手告别。 顾辰安被一个健硕的士兵抱着上车,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驶离县衙,直至没入黑暗中。 “年年,你是在这休息一晚还是想回苏家村?” 苏年年毫不犹豫,“回家。”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 许如清猜到她会这么说,吩咐车夫调转马车,亲自送人回了苏家村。 万籁俱寂,只能听到大黄不时吠两声,苏年年轻轻敲了两下院门,不到半刻钟,里面便传来一阵趿拉着鞋子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两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出现在门口。 是王桂花和苏国邦。 苏国邦嗓音沙哑地喊着:“乖宝,你可算回来了!”说完一把将苏年年拉进怀里,粗糙的手掌在苏年年背上轻轻摩挲着,一时都忘了身后的人。 王桂花凑近了些,看清来人后,客气道:“辛苦大人送年年回来了,皓儿没事吧!” 许如清作揖,“这次多亏了年年,否则皓儿怕是凶多吉少,改日,我定亲自带着皓儿上门道谢。” 王桂花几人望着许如清的马车走远,这才关上院门,进屋点了灯。 “快让奶看看,有没有哪伤着了,这几天指定没吃好,瞧这小脸瘦的还没一个巴掌大,明日奶买些肉回来,给你好好补补……”王桂花满脸心疼,抓着苏年年仔细检查一通。 苏年年许久没听到王桂花的絮叨,突然觉得异常亲切,鼻子微微泛酸。 在外她是独当一面的大孩子,只有在家她才能做无忧无虑的小孩。 苏国邦想到什么,穿好衣裳朝外走去。 没过多久,厨房里升起袅袅炊烟,苏国邦从厨柜里拿了两个鸡蛋,等锅中水烧开,把蛋卧了进去,眼瞅着蛋浮起来,搁了两大勺糖盛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碗端进屋中,王桂花正好也帮苏年年换了身衣裳,“乖宝,饿了吧,快趁热吃,吃完早些睡,明早爷起来给你烧水洗澡。” 王桂花把人抱到桌前,蹲下身子给她脱鞋。刚刚脱衣服的时候,她就看出年年的脚有些跛,肯定是伤着哪了。 苏年年看着碗里的糖水蛋,心中越发酸涩,她含着泪,埋头小口吃着碗里的糖水蛋,眼泪再也止不住,滴落在碗里,溅起点点涟漪。 “乖宝,不哭不哭,是不是奶弄疼你了!奶动作轻些!”王桂花抬手给她拭泪,结果越擦越多。 苏国邦也慌了神,赶忙揉着她的脑袋安慰道:“乖宝,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爷,爷去给你报仇。” 他的话说的很是豪迈,但后面又补充了一句,“要是爷打输了,你要记得来救爷啊!” 苏年年营造的悲伤情绪一下子被打破,她抽噎着说:“爷,你把盐放成糖了!” 苏国邦:…… 一次的外向换来一辈子的内向,他……以后再也不做饭了。 亏他还怕不够甜,又特意多放了两勺,黑灯瞎火的,认不出也不能怪他吧! “乖宝,是爷的错,你别吃了,这水明日用来做菜,可别咸着你了。” 苏国邦想把碗端到厨房去,苏年年却不肯松手,直到两个蛋都被她吃完,才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 她现在才发现,糖水煮蛋,糖不一定是真的甜,但盐是真的咸。 可若是让她选,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咸的,因为这才是她想要的家人。 苏国邦不信邪,夺过碗浅尝了一口,真的是齁咸,咸的他立马想吐,但想着这么多盐他又舍不得,硬生生地吞了下去,赶快放下碗去院中喝水。 他喝完水,还不忘给苏年年舀一瓢进屋。 苏年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瓢,嘴里的咸味才渐渐淡了下去。 王桂花给她的脚上好药,把人抱到床上,“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喝那么多凉水,小心明日闹肚子!” 她边把地上的水盆端起来,边把苏国邦往外赶,“老头子,快去小的那里睡,我们马上也要睡了。” 床并不大,两个人睡可以自由翻身,三个人睡,便显得有些挤了。 再加上苏国邦睡相不好,又会打鼾,她怕老头子吵到苏年年休息。 苏年年喊住了要出去的苏国邦,“爷,你要不就睡这吧!咱们三个人挤挤,你要是去大哥那屋,怕是要把他们都吵醒了。” 苏国邦诶了一声,笑着跑出去放了瓢麻溜地爬进了床里侧。 夜间鼾声阵阵,本就睡不太着的苏年年,睁着眼数了一个晚上羊,直到天擦亮,才勉强眯着。 第122章 妹妹是不是背着我们做贼去了? 公鸡报晓,所有孩子都在院中打着拳,明显有气无力,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往外瞄。 苏子竹最先停下动作,嘟着个嘴,搬了个小凳子坐到院门那,“妹妹不在家跟我们打拳,我打拳都没劲了,我要等她回来!” 苏子叶觉得有道理,也跟着搬了个凳子坐在另一边,两人像一对门神,一左一右地守在院门两侧,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两个小小的轮廓,那模样煞是可爱。 频频引来外出村里人的关注,隔壁的小翠好奇问道:“竹哥儿,叶哥儿,你们这大清早的坐门口作甚?” 苏子叶:“翠姨,我在等我妹妹回来!” 小翠疑惑,“你妹妹不是跟着县令大人去镇上玩了吗!你要想她,去镇上找呀!” 那日县令的阵仗村里人都看到了,好多人都瞧见年丫头上了县令大人的马车,大抵是去县令家玩了。 苏子竹想要辩驳,妹妹她哪里是去玩了,明明是去救小弟,他们乱说。 王桂花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生怕苏子竹说出什么胡话,大声嚷道:“竹哥儿,你妹妹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们在门口干啥呢!” 昨夜年年敲门的动作轻,只有她听到了,然后才叫醒老头子,故而家里其他人并不知道苏年年已经回来了。 苏子竹心下一喜,连反驳的话都来不及说,猛冲到王桂花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急切询问,“奶,妹妹呢!她啥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夜回来的,你睡的像头猪一样,怎么会知道!”王桂花捏了下他的鼻子,和外头站着的小翠打招呼,“小翠,去地里啊!” 小翠笑着回复:“婶,早,我昨儿种了些菜下去,今儿去瞧瞧。” 苏子叶冲着小翠笑了下,把两个凳子搬回院子里,关上了院门,“奶,妹妹还在睡觉吗?” 王桂花嗯了声,把头发绑好就去了厨房,“宁哥儿,你吃完饭带着弟弟们去你姥爷那买两斤肉回来,再装十个艾草粑粑去给你姥姥尝尝。” 自此许文皓被人贩子抓走后,苏家人有些后怕,集体商量了下,让家里的大人去卖艾草粑粑,小孩就留在家里。 反正现在三房都学会了做艾草粑粑,不必王桂花亲力亲为,众人决定让她留在家中看着这群孩子,万一有事,也能和刘艳相互照应。 苏国邦跟苏志强搭伙,还是三队人去卖艾草粑粑。 苏年年不在的几天,王桂花一直提心吊胆,直到昨夜苏年年回来,她才算睡了个踏实觉,今日难得晚起来些。 苏子宁接过钱,“奶,我们已经吃过饭了,那我们现在就去了!” “好,路上注意些,别跟陌路人挨得太近,听到没!”王桂花叮嘱道,两个村隔的不远,现在这个时辰,路上村里人也多,应该问题不大。 几人应声,蹦蹦跳跳地跑出家门。 王桂花吃完一碗粥,看着阳光正好,将存在屋中的竹荪摆在院中的架子上晒,防止虫蛀。 又去几个孩子屋内把被子抱出来晒,这才拿着昨日苏年年换下来的衣服去河边洗。 当看到裙摆上星星点点,像是洗过,但没完全洗干净的血迹时,她拿衣服的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借着皂角使劲搓着上面的痕迹,直到血迹完全消失,她才猛的松了口气。 昨日她仔细看过年年的身上,并未出血,那……这是谁的血? 年丫头救人的时候见血了? 王桂花压下心中想问清楚的冲动,专心地把衣服所有的地方洗的干干净净,这才抱着木盆回家。 当她到家时,苏子宁他们已经回来了,堂屋的桌上不仅有一块肉,还有一根大骨头。 苏子轩提着骨头到王桂花面前晃了晃,脸上笑嘻嘻的,“奶,姥姥说这个骨头是今早卖剩下的,可以炖着吃。” 那小表情仿佛在说,要不是我在,绝对不会有这玩意。 那块骨头上头明明还有许多没剔干净的肉,哪里像是卖不出去的骨头,说啥都信,王桂花拍了下这个傻小子,“你姥姥给你你就收着啊,奶平日少你吃了?” 苏子轩摸了下被打的地点嘿嘿笑了声,苏子宁帮忙解释道:“奶,姥是看我们送了这么多的艾草粑粑,这才把骨头塞给老三的。” 他姥的性子奶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不收,指定会暗暗生闷气,到时候偷偷跑到苏家村来挂门口,这种事姥姥也没少干。 拿都拿回来了,多说无益,王桂花刚想提着肉去厨房,却发现这里只有三个人,“小四、小五呢,怎么没瞧见他们?” 苏子敬手指了指屋内,王桂花凑近几步,两个门神正搬着凳子坐在床边等苏年年醒,她觉得好笑,但没舍得打扰他们。 年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别说几个孩子了,就连他们做大人的心里都挂念的很。 她没说话,轻笑一声去了厨房,年年这些天肯定过的不好,她得做些好吃的给她补补。 苏年年是被小小的交谈声吵醒的,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苏子竹的暴击,“小五,你说妹妹昨晚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做贼去了,要不然怎么还没醒!” 苏年年:…… 闭着眼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 她昨晚是做贼去了,不仅偷羊,还偷了几千只。 “嘘,四哥,你小点声,吵到妹妹睡觉了,再吵我就把你赶出去。”苏子叶板着小脸,瞪着比自己早出生几秒钟的哥哥。 苏子竹自觉不对,乖乖捂上自己的嘴巴不说话。 苏年年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四哥居然怕五哥,倒反天罡啊! “四哥,五哥,早呀!”她没了睡意,自觉从床上爬起来,接过两人递来的衣服,穿好走出了屋。 院中的大哥和二哥在劈柴,三哥坐在灶台前烧火。 她一一打过招呼后,飞奔向厨房,“奶,你做了啥好吃的,我在屋里都闻到味了!” 苏子竹抢着回答,“妹妹,我知道,奶奶中午要做肉肉,我们刚买回来的,还有一根大骨头!” 王桂花利索地切着菜,开始报菜名,“咱们中午吃个笋子炒油渣,弄个鸡蛋肉饼,再做个骨头汤。” “奶,骨头汤里加四五个竹荪进去,待会我盛些给师傅送去。”苏年年小声提醒。 这个骨头这么大,可以熬一大锅汤,她待会吃完饭肯定要去一趟竹林,多少让天天吃斋的两人尝尝鲜。 第123章 服了这个显眼包! 几人愉快地聊着天,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及近。 王桂花纳闷,今儿个也没听说村里哪家嫁娶啊,这敲打个啥劲。 她放下手中切菜的刀,满脸疑惑地打开院门,只见一群身着鲜艳衣裳的人正浩浩荡荡地走在村道上,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她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认出走在前头的人,几个孩子也纷纷探出小脑袋朝外张望,苏年年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的人。 小胖墩,不对,应该是个穿金戴银的小胖墩。 他头戴一顶镶嵌着璀璨宝石的瓜皮帽,身着一件绣满了金线花纹的绸缎长袍,在太阳下熠熠生辉,脚下蹬着一双黑色的绸缎靴子,靴筒上还缀着几颗珍珠,再加上腰间配的各种饰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土财主的气息。 戴这么多东西在身上,都不嫌重的嘛! 苏年年想想都觉得累,手里痒痒,心中满是想要替他减负的冲动。 不过看他这架势,可能,也许,大概是来找她的吧! 不确定,再看看…… 等人走近,苏年年看到了乌泱泱人群后面抬着的几口红木箱子,小胖墩似乎也瞧见了她,笑着跑过来,脸上的肉一颠一颠的,颇有喜感。 “年年,你看我给你带了啥!”顾辰安手指向后头的人,脸上的激动劲仿佛在说我来给你送钱来了。 苏年年刚觉得这小胖墩上道,结果红木箱打开的瞬间,她周边的空气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箱子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也没有值钱的古董字画,而是一大堆用油纸包好的白面馒头。 整整两大箱馒头!!! 上面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可以看出刚做出来没多久。 不仅是苏年年,就连后头跟着看热闹的村里人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虽然馒头对他们来说是精贵之物,但哪里用得着用箱子装,还搞得如此隆重,原谅他们见识浅薄,着实理解不了。 苏年年无语,谁稀罕他的破馒头,这人是被关傻了还是脑子被门夹了,想感谢她,来点实际的不行吗?非得整这死出。 还敲锣打鼓的,真是服了这个显眼包。 “之前答应你的,你给我吃馒头,我就送你一百个馒头,现在我来履行承诺了。”顾辰安咧着嘴,笑得格外灿烂,吩咐下人将馒头抬进屋。 苏年年都不记得何时同他许过诺,很想说大可不必,但瞧见后头的两人,她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里。 顾振国扶着一个美妇人正缓缓走来,那美妇人面容姣好,眉眼间透着温婉与柔情,双眸犹如秋水般清澈明亮,朱唇轻抿,似有淡淡笑意隐于唇角,应该就是他的夫人了。 两人站在一起,颇有种老夫少妻之感,不过从侧面也能证实顾振国待夫人不错,才能把人养的这么年轻。 苏年年在王桂花耳边低声嘀咕几句,王桂花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换上一副笑脸迎着几人进屋。 “宁哥儿,赶快去倒些糖水出来招待客人。” “敬哥儿,去锅上把还热着的艾草粑粑端出来,给客人尝尝。” 顾振国刚想说不用麻烦了,但王桂花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麻利的指挥着孙子们做事。 王桂花把堂屋中的长板凳擦干净搬出来,热络地同两人说话,“您和夫人先坐,您送了这么多东西来,我们也不好意思白收不是,家里做了些新鲜的吃食,你们要不嫌弃就尝尝!” 顾辰安见爷奶都没拿,热情地给两人一人拿了一个,自己先吃了一口,年年知道这么多能吃的东西,这玩意肯定也好吃。 君婉都来不及制止,他已经吃了大半个到嘴里,看着面色也正常的很,想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并非她瞧不起农家,只是安儿自幼吃的东西都精贵的很,不知肠胃可受得了? “阿婉,这便是我同你说的小丫头,这次多亏了她救下安儿,否则还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这臭小子呢!”顾振国笑着给君婉介绍站在一旁的人。 君婉目光缓缓落在那小丫头身上,只见她身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麻衣,虽略显破旧,但却干净整洁。 她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揪揪,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显得有些俏皮,透着一股纯真的气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澈而灵动。 虽然她并不清楚小丫头是如何救下安儿的,但该有的礼数却是少不了的。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套在苏年年纤细的手腕上,目光中满是诚挚与感激,说道:“丫头,多谢你救了安儿,若不是你,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苏年年小心地托着,生怕她一摆手玉镯就跟着飞出去,“奶奶,这个镯子太贵重了,再说顾辰安已经给了我谢礼,我不能收。” 这么大的镯子,轻轻一磕下就无了。 只适合闺阁女子,不适合她们这种天天干活的人。 再说原本救他,是因为芸奶奶,现在又有顾振国的契书在,已经算她赚了,这东西,她是万万不能收的。 “我救他,是因为芸奶奶之前送了我一个平安锁,我才认出他的,要谢的话,就谢芸奶奶吧!” “你口中的芸奶奶可是顾芸?”顾振国语气激动,他原以为是这孩子心善,没想到中间竟有这样的渊源。 苏年年试图从王桂花那寻求答案,之前奶让她叫芸奶奶,并未提及姓,这个问题似乎只有她奶才能给出答案。 王桂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微微张着嘴,一时竟有些答不上来。 这么多年,芸娘,芸娘的叫顺口了,饶是她也想了许久,才记起来芸娘的姓,给出准确答复。 顾振国握住君婉的手,爽朗一笑,“没想到这平安锁果真能保平安,真是缘分。” 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往后咱们乡里乡亲的,多多走动!” 苏年年没听懂,他们家跟芸奶奶家乡里乡亲,跟他有啥关系。 正当她满脸疑惑之际,顾辰安用手肘碰了碰她,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下去,“我们马上就要搬到村里来了,往后就是邻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年年:…… 放着镇上的好日子不过,非得到乡下来体验生活,确实够惊喜意外的。 第124章 今日家中真是热闹啊! 顾辰安没注意苏年年脸上僵硬的笑容,满心沉浸在马上要来苏家村生活的喜悦中。 他拉着苏年年走到一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和好奇,悄悄摸摸地说:“诶,我兑现承诺了,那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呢!” 他可一直都记得苏年年说的要带他们去后山玩。 今早他懒觉都没睡,一睁眼想的就是来找她。 本以为会费一番周折,结果阿爷居然没反对,还说要带他到村里去生活,这不是正合他意! 他火速让严爷爷替他去买馒头,又请了敲锣的,就是希望苏年年能想起她答应他的话。 但很遗憾,她并不记得。 不过没关系,他会帮她回忆起来的! 苏年年:…… 当时事急从权,没想到这人记的如此清楚,还主动来找她,要他不说,她都忘了这茬。 “我……”苏年年刚开口,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给了还没编好借口的她得以喘息的机会。 苏子宁打开门,是娘他们回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县令大人一家子以及根生爷爷和芸奶奶。 他不禁暗叹,今日家中真是热闹啊! 一进院中的众人,直接在他们家上演大型认亲现场。 “大哥,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还好?”顾芸见到多年未见的亲人,眼眶逐渐湿润。 顾振国上前扶住人,“我啊,还是老样子,安儿,快来见过你姑奶奶和姑爷爷!” …… 几人聊了许久,顾振国这才注意到老实站在一边的许如清,“修远,站着作甚,快坐下,这是我的妹妹与妹婿,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 许如清擦了下额上的汗,找了个矮凳子坐下。 他昨夜仔细想了想,本想着今早去将军家问问京城的情况,结果被告知他们去了苏家村,他怕将军是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去找年年的,所以着急忙慌地带着一家子来村里,顺道感谢年年的救命之恩。 谁曾想,苏家村居然住着将军的妹妹,那不是…… 亏他还觉得自己治理辖地有方,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他再也不敢自满了。 沐蓉脸色苍白,眼眶通红,人都瘦了一大圈,强撑着精神与几人行礼,随即被张紫怡几人扶到堂屋内坐着。 许文皓乖乖的在她怀里没有吵闹,昨夜娘在他床边守了一夜,也哭了一夜,他都被吵醒了。 他以后都乖乖的,不能再让娘担心。 王桂花瞧着也是心疼,去厨房盛了碗竹荪骨头汤放在沐蓉面前,“蓉儿,今早刚炖的,快趁热喝些,你这几天一看就没好好吃饭,不许剩啊!” 这几天卖完艾草粑粑,她都会去县衙走一遭,了解一下情况,顺道劝慰一番沐蓉,关系逐渐熟络,说话少了些拘谨。 “娘,你快喝,我以后不会乱跑了。”许文皓头凑到碗边小口吹了吹,仰头望向自家娘亲。 沐蓉的泪险些又要掉出来,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强忍住了,用帕子轻轻揩了下,端起碗小口喝着。 “娘,好喝吗?”许文皓巴巴地望着沐蓉,就差在脸上写想喝了。 沐蓉看着儿子那副馋嘴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她轻轻摸了摸许文皓的头,用勺舀了一口到他嘴边,“吹一下,小心烫!” 许文皓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确认不烫后,这才喝下去,惊呼一声,“好好喝!” 沐蓉见儿子喜欢,本想把剩下的留给他,结果他飞快地跑到厨房,扒到王桂花身边,一副惊讶的小表情,小脚蹬着地,“老大奶奶,你那个汤是怎么做的呀,怎么会这么好喝呀!” 跟在后头跑来的苏年年轻笑,谁说小弟傻的,这不是聪明的很嘛! “奶,给他盛一碗吧!他快被馋死了!” 王桂花被这个活宝逗笑了,放下切菜的刀,从灶上盛了碗带着肉的汤给他,“慢些端,小心烫啊!” “谢谢老大奶奶,老大奶奶最好了。”许文皓小心翼翼地端着盛了半分满的汤,送到苏年年面前,“老大,你先喝,我再喝!” 苏年年摆手,“你喝吧,我想喝,可以天天喝!” 这话确实不假,这个朝代并不知道骨头的营养价值,一般几文钱就能买一根大的骨头,便宜的很。 许文皓:又是想当老大家孩子的一天。 “爹,你快尝尝,老大奶奶给我喝的汤,好好喝!”许文皓把碗献宝似的端到许如清面前,睁着大眼睛催促他尝。 心里想着,等爹知道老大家的好,也会想留在老大家,这样,他们一家人能完完整整的住在老大家,他就能变成老大家的孩子了。 “国邦,桂花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瞧把孩子给香的!”苏根生闻到香味,打趣道。 王桂花从厨房出来拿菜,听到苏根生的话,笑着回应:“根生,是香着你了吧,老头子,你去给大伙一人盛一碗,省得把你的好大哥给馋着了!” 苏国邦连连应是,起身去了厨房。 顾芸嗔怪的拍了下自家男人,走到王桂花身边帮忙择菜,“是我做的菜难吃,这和你一比可不把他馋坏了。” “那中午就都留到我这吃饭,我今儿买了肉,炒几个你没吃过的菜给你尝尝。”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他们回去做饭也麻烦,干脆全都留在家里吃顿便饭。 一是庆贺孩子都平安无事,二是感谢几人送的东西,三是谢谢根生前段时间的帮忙。 之前总想找机会请根生吃顿饭,但家里有各种事忙,今儿全都是熟人,正好一顿请了。 苏家人本就多,所以碗也多,紧着客人先盛,家里人就先不喝,孩子就用一个碗喝,刚好够了。 苏志勇几兄弟从柴房里取出几根竹子,打算现做些木碗和筷子,被顾芸止住,从袖中掏出钥匙递给苏子敬,“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宁哥儿,敬哥儿,你们上我家去拿些碗和筷子,你们应该知道在哪吧!” 苏子敬点头,叫上屋里的孩子一起去了,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许文皓自来熟的牵着顾辰安走在前头,“小胖哥,你是第一次来村子里吧,这里可好玩啦,可以去拔笋还能捉鱼……” 顾辰安认真地记着,时不时点头评价,等他搬到村里来之后,一定要把这些事都做一遍。 第125章 扑通一声巨响,落汤鸡闪亮登场。 苏年年刻意拉着苏子宁和苏子敬走在最后。 “大哥,二哥,院中的那个老头就是镇国将军,他那边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处理,不过等会吃完饭,麻烦大哥去同墨染说声,让他们俩晚上在家等我。” 瞧这架势,怕是白日没时间去竹屋了,而柳白有夜间去喝酒的习惯,她得提前同他们说声,否则扑空就不好了。 “好,待会我们俩送汤过去,顺道说一声。” 等到了苏根生家,苏子敬开锁,几个孩子一起涌了进去,“老三、老四,你们俩拿筷子,老五等会走在最后锁门。” 待苏子宁他们进厨房找碗筷时,苏年年直奔院中种的草药。 上次来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那红红的玩意,这次她可得好好看看,和她想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顾辰安环视了一圈姑奶奶家的房子,虽然没他在镇上住的房子好,但勉强凑合吧! 他不自觉把自己带入主人家的身份,对着许文皓说,“皓子,我以后就住这了,你要找我玩就来这。” 许文皓:…… “你住这?你不是跟我一样住镇子上吗?”他的音量陡然拔高,一脸不可置信。 爹爹说小胖哥跟他们家住的近,以后可以去找小胖哥玩,结果…… 小胖哥不仅抛弃了他,还比他还早一步住到村里来,他不高兴了,很不高兴! 他要马上回去跟爹爹说,他也要住到村里来,镇上有什么好的,他的朋友都在村里,他不想一个人住在镇上。 他瘪着个嘴巴,转身就要走,被顾辰安扯住了后衣领,“你怎么啦?”他寻思也没说啥,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你欺负我,我不要跟你好了。”许文皓气呼呼的,小脸涨的通红。 苏子竹拿着筷子最先出来,看着刚刚还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两人,满脸问号,“你们俩咋啦?” 许文皓悄悄碎了,扑到苏子竹怀中偷偷抹眼泪,“老大四哥,小胖哥欺负我!” 苏子竹歪头问顾辰安,“你打他了?” 顾辰安哼了一声,满脸不服气,他明明啥都没做,简直比窦娥还冤,但一句话都没解释。 苏年年确定了那东西是辣椒后,心情很好的走过来,扒拉开黏在苏子竹身上的许文皓,解释道,“四哥,没事,他就是犯了红眼病,过会就会好。” 转身对顾辰安说:“你别怪他,他好早前就想到村里来住,结果你先来了,他是羡慕你。” 顾辰安恍然大悟,他说呢,这下多少能体会他的心情,大手一挥,“这还不简单,皓子你想住,就住我家,跟我睡,不就行了!” 许文皓立马换了副嘴脸,抱着顾辰安的手,“小胖哥,你真好,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别叫我小胖哥!” “好的,小胖哥!” 顾辰安:…… 两人开始讨论起住哪间房来,语气激动的很,丝毫看不出才闹了别扭。 苏子宁和苏子敬在厨房翻了个遍,把所有的碗都拿出来,“走吧,还得回去帮忙呢!” 回到家,村长也在院里,几个男人坐在一起讨论盖房子的事。 苏子宁和苏子敬把碗抱到堂屋里,转身去了厨房,“奶,汤还有吗?我给先生送些过去。” 妹妹说吃完饭送,他想了想,还是现在送去最为适宜,等汤冷就不好喝了。 “有,我早就拿竹筒装好了,还有这条鲈鱼,我蒸好了,你也一块送给柳道长他们。”王桂花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两个竹筒和一盘鱼,“记得把盘子拿回来,待会装菜怕不够用。” 苏子宁背着竹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时,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宁哥儿,你这是去哪呢!” 苏子宁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手紧紧攥着竹篓的两根背带,“我……我去拔些笋回来,奶奶说炒肉好吃!” 此话一出,原本蹲在地上看兔子的许文皓,立马像闻着腥的猫似的举起双手,“老大大哥,带上我,带我一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子宁不好拒绝,疯狂给苏年年使眼色。 苏年年会意,拉住他的胳膊往回拽,“拔什么笋,老大带你去捉鱼!下午带你去釆蘑菇,给你做炸蘑菇吃!” 苏志坚也在旁边打哈哈,“对,咱们现在就去捉鱼,晚些做鱼丸给你吃!” 许文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老大爹爹,我们走吧!” 苏子宁松了口气,两人快步出了院子,朝着竹林的方向而去。 “先生好,家里做了些吃食,带了些给你和柳道长吃。”苏子宁取下背篓,将汤和鱼摆在桌上,问道:“先生,柳道长不在吗?” 墨染停下烧火的动作,站直身子,掸了掸身上的灰,语气淡淡,“他还在睡,可是有事找他?” 苏子敬连忙摆手,“不,是妹妹回来了,说晚间要来寻你们谈事,所以叮嘱我们同您说声,”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着接下来的话语,接着继续说道:“镇国将军如今正在家中,往后可能会住到村里来。” 墨染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我知晓了,你们先回去吧!此事等晚些再说。” 他再次缓缓蹲下身子,继续刚才烧火的动作,火焰在他的拨弄下“呼呼”地燃烧着,映照着他那沉静的脸庞,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苏子宁和苏子敬随手拔了几根笋做样子,放下竹篓就去找苏年年他们。 等他们到河边,除了苏年年带着两个少爷站在岸上,其他人都下了水,还有村里的孩子围在老四的身边帮忙。 顾辰安看着旁边蹦蹦跳跳的许文皓,一脸无语,“皓子,你说的捉鱼就是站在岸上看捉鱼?” “对啊,对啊,小胖哥,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只能看有什么意思,自己捉鱼才有意思吧! 顾辰安不动声色地脱下自己的鞋袜,朝着水边挪过去,白净的脚丫挨到河水的瞬间,仿佛有一股清凉的电流传遍全身。 待他慢慢适应后,立马将另一只脚也踏进去,感受着河水的流动和细腻。 “诶,你把裤腿往上撸些,衣衫扎到腰带里,待会弄湿了可没衣服给你换。”苏年年提醒道。 顾辰安照做,开始学着苏子轩的动作摸鱼,可摸了半天啥都没摸到,逐渐心浮气躁起来。 小爷就不信了,今天一条鱼都抓不到。 他的手在河底胡乱地抓着,搅得本就浑浊的水越发混沌不堪,他想着换一个地方捉鱼,不料走的太急,被脚底的淤泥一拌。 扑通一声巨响,落汤鸡闪亮登场。 第126章 小胖哥被鱼捉走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溅起来的巨大水花上。 只有许文皓清楚的目睹了事情全程。 他急得跺脚,大声喊着,“老大爹爹,小胖哥被鱼捉走了,你快救救他。” 苏年年正在跟大哥和二哥说着竹林的事,转头望去,河上已经没有了顾辰安的踪迹。 苏子宁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苏年年落水的画面,连袜子都顾不上脱,急忙往炸起水花的地方跑了过去。 苏志坚听到动静,也是拼命往顾辰安落水的地方游过来。 两人合力,将衣服里装满水,身上坨重的顾辰安扶了起来。 苏年年突然不羡慕顾辰安有钱了。 有时候钱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像现在这样,掉到水里只能往下沉,浮都浮不起来。 苏子宁双手用力替他解开腰带,这才将顾辰安衣服里的水倒了出来,抬着他往岸上走。 “小胖哥,你没事吧!”许文皓小跑到顾辰安身边,替他把贴在脸上的头发拨在耳后,没想到在他头发的缝隙中发现了一条贼小的鱼苗。 他屏住呼吸,颤抖着手将鱼捧到顾辰安面前,“小胖哥,你也太厉害了,居然捉到鱼了!” 顾辰安:……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嘛,没看到他受了偌大的惊吓,这时候说啥鱼! 顾辰安缓缓抬起头,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许文皓眼中的崇拜,他愣了一下,随即一改害怕的表情,仰头轻咳一声。 “皓子,看到了吧,就连小爷的头发丝都能捉到鱼,厉害吧!” 苏年年打断两个傻子的对话,“好了,你个落汤鸡别瞎哔哔,赶快回去换衣服,要是生病了,那才是真的厉害。” 顾辰安立马低头不语,原本还带着几分张扬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知道了。”他闷声说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然后转身快步朝着家里走去。 行至半路,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身后的苏年年,“你见过有人用头发丝捉到鱼吗?” 苏年年不懂他说这话啥意思,本能的摇头。 然后就看见顾辰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小爷我就是最厉害的!”不接受反驳。 苏年年:…… 真不知道他想表达啥,这是有啥好炫耀的吗? 活脱脱一个中二少年! 一进屋,可把君婉给吓坏了,“安儿,你这是怎么弄的,没事吧?” “阿奶,我没事,捉鱼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换身衣服就好……” 顾辰安说到这,突然想起来这里压根没有他的衣服,难不成要回镇上? 不,他不能回去,他还没去摘蘑菇呢! 王桂花见顾辰安穿的是上好的衣服,怕他会嫌弃农家的衣服,所以迟迟不曾开口。 还是顾芸出声解决了问题,“嫂子,我那还有念哥儿先前的衣裳,不若先给安儿换上,这湿哒哒的衣服穿在身上可不好受!” 君婉点头,刚还想着先让安儿去阿芸家把衣裳脱了,等底下人到镇上拿一身干净衣裳换上。 既然有现成的,自然更好。 于是,饭桌上出现了一个穿着紧身衣的顾辰安,只见他那胖乎乎的身体被衣服紧紧裹着,衣服的袖口明显短了一大截,露出圆嘟嘟的小臂,动一下都显得十分费劲。 面对桌前的食物,他只能努力抻着衣服夹菜,君婉瞧见孙子这模样,觉得既可爱又好笑。 暗暗跟后头的宋嬷嬷小声说了几句,她应声退了出去。 由于人太多,堂屋根本坐不下,所以王桂花将各房中的桌子全部拿出来,分成了三桌,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各一桌,这样大家都坐的比较宽松,也不会拘谨。 “这些都是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大伙口味,各位吃好喝好,千万不要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来,我敬大家一杯!” 苏国邦不太会说什么场面话,但作为一家之主,他还是端起面前的酒碗,直起身子敬在场众人。 顾振国以往镇守边关,自然知晓农家的菜食如何,眼前的荤腥怕是苏家最拿得出手的食物,忙笑着开口,“这许多菜我都没见过,闻着就香,我可得好好尝尝。” 众人中,最为震惊的莫过于村长了。 他嘴巴微微张开,望着苏国邦良久不语,这桌上这么多肉,比起过年来都不遑多让,他管这叫家常菜!! 国邦家的生活水平,比他这个村长都高出了不少。 吃着吃着,气氛显得格外热闹,男人们边吃,边大声地谈论着农事、收成,还有村子里最近发生的那些趣事,谈笑声此起彼伏。 女人桌有王桂花和顾芸两人招呼,君婉连带着多吃了几口菜。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赶路,风餐露宿,吃的菜自然好不到哪去,今日头一回吃到麻嘴的菜,觉得很是新奇。 但又顾着面子,不好意思多吃,谁承想顾芸看出来了,自己边吃还给她夹菜,她一没注意,吃的有些撑。 小孩那桌,更是没有半分顾忌,所有人都在埋头干饭,安静的很,只时不时会传来抢菜的声音。 一顿饭,所有人都吃的都饱饱的,除了行动不便的顾辰安。 苏年年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馒头扔给他,“桌上没菜了,吃个馒头垫垫肚子吧!要不然待会去山上没劲。” 顾辰安简直想把身上的衣服给撕烂,他现在这个样子,走路伸胳膊都费劲,还提什么爬山。 他有些后悔下水去捉鱼了,鱼没捉到,反而还摔了一跤,把他的英勇形象都给摔没了。 含泪恶狠狠地啃着手中的馒头。 吃过饭的村长带着顾振国一干人去村里挑盖房的地,君婉则跟着顾芸回家午睡,王桂花拿了床干净被子给沐蓉休息。 院中一群无聊的孩子商量着去山上采蘑菇。 现在山上的蛇虫都出来了,王桂花怎么可能放任一群孩子独自去,立马喊上家中其他人一起。 家中的几个孩子,都是长年跑惯了山的,她并不担心,就是几个小的,可不能出事。 顾辰安全程都独自坐在角落里,直到……宋嬷嬷拿着一身干净衣裳进院里。 此刻宋嬷嬷在他心中,犹如天神降临,救他于水火。 换好衣裳的他,再次活了过来,语气欢快地说:“咱们走吧!” “你就这样去?”苏子轩疑惑,见他啥都不懂,好心拿布条替他绑紧袖口和裤腿解释道,“山里的虫子可凶得很,要是钻进衣服里,咬得你浑身是包,有你好受的。” 一旁的宋嬷嬷点头,“谢谢苏三少爷,待会麻烦你多看着些我们家少爷,他鲜少出门,对山中不甚了解。” 苏子轩被一句少爷叫的找不着北,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奶奶放心,包在我身上。” 十来号人全副武装,拿着篮子和篓子,浩浩荡荡地朝着山上去了。 第127章 你是想毒死谁? 午后的阳光,已没了晌午那般热烈,却依旧明晃晃的,给山林披上一层暖金色的薄纱。 山间草木茂盛,不少菌类藏在枯枝落叶下,轻轻用树枝一拨弄,立马露出各色的裙秆。 苏年年牵着许文皓,苏子轩拉着顾辰安的袖子,吭哧吭哧往山上爬。 “好了,你们就在这附近找,可别往深处去了,听到没!”到了地方,李香莲仔细地叮嘱了所有孩子一番,才开始忙活找菌子。 “妹妹,你待会跟着我,我知道哪里有蘑菇,我带你捡的满满的。”难得有和妹妹一起玩的机会,苏子叶怎么可能放过。 他一只手牵着苏年年,另一只手拨开一垄芒萁草,底下果不其然藏着小小一朵的蘑菇。 他轻轻地采了两朵,向苏年年和许文皓介绍,“这个是石子菌,最喜欢藏在这种草下面。” 捡完这里的,他又带着两人往旁边走了走,眼尖的发现了不远处的一丛蘑菇,“这个是天鹅菌,也是可以吃的。” 苏子叶边找边介绍,许文皓指哪捡哪,苏年年提着篮子,三人配合的很是默契。 苏子宁和苏子敬相视一笑,跟在几人后面捡他们漏下的。 另一边的苏子轩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带着顾辰安在另一边的树底下翻找,“山上有许多蘑菇都可以吃,你看这种,还有这种……” 顾辰安都还没仔细看清楚哪些是可以吃的蘑菇,就听见苏子轩随意摆手,满不在乎地说: “好了好了,知道这么几种就够你摘的,你就到我旁边摘,摘的时候注意拿棍子拨弄一下,小心把蛇当成蘑菇哦!”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顾辰安没想到苏子轩这么不靠谱,看来还是得靠他自己。 反正他也不认识蘑菇,干脆破罐子破摔,目之所及之处,只要有蘑菇,他一朵都不放过。 想着只要多采一些,总能找到能吃的品种。 很快,他就捡了满满一篓子蘑菇,还颇为激动地拿到苏子轩面前炫耀,“轩哥,我摘好了!” 苏子轩震惊了下,小跑到他旁边,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竹篮,只见里面装了各色各样的蘑菇,看上去颇为好看。 一旁的苏子竹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在篮子里翻了翻,边翻边啧,面上的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你咋这么喜欢毒蘑菇,篮子里尽是吃不得的蘑菇,你是想毒死谁啊!” 顾辰安:“这么多蘑菇,就没有一个能吃的吗?” 苏子竹不懂委婉,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种事怎么能说假话,万一这家伙真捡来吃,吃死了怎么办! 不过看他可怜,他把顾辰安篮子里的蘑菇倒了,分了自己摘的一半给他,“喏,我分你些,你别哭了!” “谁哭了,小爷就是被蘑菇熏到了眼睛,不用你分,小爷自己就能找到。”顾辰安猛的一甩头,脸上满满的不服气,提着篮子独自去了一边草丛。 苏子竹擦了下头上的汗,歪头看向越走越远的人,不放心,还是跟了上去。 “诶,你别走了,再走进去你也找不到蘑菇。”苏子竹试图把人给劝住,没想到顾辰安还起劲了。 原本只打算朝前走几步的,被这一激下,硬是往草丛里蹿了二三十步才停下。 先前拿的棍子已经不知所踪,他也没在意,用手不停地在草里面拨弄着,忽然发现一个黑中带白的东西,长得与他在京城吃的菇子颇为相似。 哼,欺负他不认识蘑菇,这不就让他找到认识的了。 当站在高处的苏子竹看清东西,想要出口制止时,已经来不及了,顾辰安的手已经挨了上去。 只见下一瞬,一条竖起冠来的眼镜蛇就这么水灵灵的同顾辰安对上了眼。 顾辰安吓的失语,僵在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而背后的苏子竹惊恐地大叫了声,顺利将周边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别动,这蛇会攻击动的东西,我们不动,它不会主动咬人,就等它走就好了。”苏子竹双腿打颤,磕磕巴巴说完话。 眼镜蛇高昂着头,颈部的皮褶展开,那冰冷的双眼在两人身上一一扫过,似乎在寻找着下一个可能的威胁。 顾辰安瞧着离他不到半米远的蛇,心都提到嗓子眼,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东西,呼吸都要停滞。 他看到的明明是蘑菇,怎么会变成蛇,谁来给他解释解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现在的顾辰安简直是度秒如年,怎么还没有人来救他,他快坚持不住了。 他脚一动,蛇立马警觉的冲他发出嘶嘶声,似乎是在警告他,亦是做出攻击的准备。 当蛇缓缓弓起身体朝着顾辰安攻击之际,一把匕首带着凌厉的风声飞射而来,精准地扎在了蛇的七寸之处。 眼镜蛇攻击的动作戛然而止,随后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起来,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顾辰安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苏年年牵着苏子宁走到他面前,确认蛇死透后,将匕首拔了出来,在草上面蹭干净血迹。 转头看向面色惨白的顾辰安,低笑,“怎么,被吓傻了!” 顾辰安不答,苏年年捡起软塌塌的蛇递给他。 “喏,你发现的归你,拿回去给你爷泡酒,这可比头发丝捉鱼牛多了,够你吹一辈子。” 顾辰安一脸惊恐地看着递到面前的蛇,身体忍不住往后缩,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要,这太吓人了。” 苏年年斜睨了他一眼,活蛇吓人,现在蛇都死了,有啥可怕的。 破除害怕的最好办法就是以毒攻毒。 “你先前的胆子都哪里去了,是男人,就拿着,唧唧歪歪,像什么样子。” 她说完,直接把蛇丢到他面前,差点把顾辰安吓晕过去。 “妹妹,给我,给我,我来拿,我要给文宝他们看!” 苏子竹迈着欢快的步伐跑上来,顾辰安不稀罕,他稀罕,他都可以想象到村里孩子全都崇拜望着他的画面了。 “不行,它是我的!”顾辰安身体在害怕,但嘴上却是强硬得很。 苏子竹撇撇嘴,将蛇扔给顾辰安,“好吧,那就给你了!” 顾辰安手忙脚乱地接住软塌塌的蛇,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可下一秒,看着手中滑溜溜的蛇身,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立马将那玩意扔进篮子里,头也不回的往人群里挤。 “哇塞,小胖哥,你捉到蛇啦!能不能给我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蛇呢!” 没看过蛇,但吃过蛇的许文皓拿着棍子凑近顾辰安,试图戳几下蛇,但顾辰安没同意。 “不认识的东西,不能随便乱摸,知道吗?”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第128章 苏子竹带着顾辰安在村里炸开了锅 等摘了小半篓,附近已找的差不多,苏志坚大声吆喝所有人聚集,提议打道回府。 瞧这群孩子也摘够瘾,他们待会还得去好远的地方摘艾草,再捡下去怕是会影响明早的生意,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好!” 顾辰安是最先同意的,今天的体验对他来说,新奇的过了头,他觉得他得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下山路上,苏子竹一直往他身边凑,殷勤地想要替他拿篮子,遭到拒绝仍不气馁。 “这条蛇你不应该装在篮子里,应该拿棍子戳着走,人家才能看到!” “不要!” …… “你不是要住到村里来吗?我把我的好朋友全都介绍给你!” 苏子竹费了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动顾辰安把蛇给他。 他立马掏出藏在另一只手背后的棍子,顺着匕首戳出来的洞,把蛇给插在棍子上举得高高的,炫耀般拿给身后的所有人看,“爹娘,你看,好不好看!” 苏志坚和张紫怡正在同苏年年说着匕首的事,哪里有空理他,敷衍地笑笑。 苏子竹没得到想象中的反应,轻哼了声,扯着顾辰安就往村里跑,他要拿给文财、文宝看,羡慕死他们。 等两人走远,苏志坚偏头看了下趴在苏志勇身上睡着的许文皓,小声开口,“崽,你这功夫怎么能在外人面前露出来呢,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苏年年闭着眼在自家爹怀中装死,她总不能说自己早就在这两人面前暴露了功夫,甚至还杀了人。 虽然是逼不得已,但杀人是真的,被看到也是真的。 不过,她并不是毫无准备。 她故意没同两人说不能说出去的事,就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现在看来,有人把事情压下去,且许如清和顾振国都没有进一步追究这件事的打算。 这步险棋,看来她下对了。 既然先前没事,现在就更没事了。 “镇国将军现在是我的师傅,他会教我功夫,要是被问起来,就说是柳白教我的功夫,不会有问题的。” 前段时间一直在跟着墨染练剑,虽然效果不明显,但是一个很好用的借口。 苏志坚不再多问,抱着人往回走,“崽,有事一定要跟爹娘说,知道不!” 张紫怡的手揉了下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地笑笑,“爹娘一直会陪着你的。” 几人慢慢悠悠走着,不知道苏子竹已经带着顾辰安在村里炸开了锅。 “阿竹,这蛇可毒了,你在哪捉的,也太厉害了吧!” 苏文宝眼睛瞪的大大的,想凑近但又有些不敢,躲在苏文财后头悄悄的看。 苏子竹甩了下棍子,蛇就如同一根绳似的在天上转,“这不是很简单吗?轻轻一刀,它就死了。” 所有的孩子:哇…… 等赚够了所有人的夸赞,他也没忘一旁的顾辰安,“这是我兄弟顾辰安,你们认识下,以后他也住村里,咱们可以一起玩。” “我咋从来没见过他?他打哪来的?”小石头擦了下鼻涕,满脸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小胖墩。 “根生爷爷家的亲戚,今儿刚打镇上来。这条蛇,就是他先发现的。”苏子竹将棍子递还给他,顺道还为他造了波势。 苏文财好奇地问道:“诶,你是怎么发现蛇的,跟我们说说呗!” 此话一出,所有孩子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顾辰安身上,一副迫不及待要听下文的模样。 一下就把他的虚荣心给激了起来,“小爷我摸了它一下,它就竖着身子盯着我,我也不能示弱啊!我也盯着它,最后它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刚想跑,就被刀给捅死了。” 这话换做任何一个大人都不会信,但有苏子竹在旁边附和,硬是把聚在一起的所有孩子都给哄的一愣一愣的,直呼厉害。 在他们的认知里,遇到蛇就得跑的远远的,谁敢上手摸,还反过来瞪蛇。 借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干的事,居然被一个外乡人做到。 这个朋友,他们交定了。 几人互通姓名,顾辰安就算是正式加入他们的圈子。 一群孩子有说有笑地来到苏根生家,顾辰安作为蛇的拥有者,自然是被拥在最中间的存在。 “阿奶,姑奶奶,你看我带回了什么!”顾辰安推开院门,便看见坐在院中闲聊的两人,乐呵呵地拿着自己的战利品跑到两人面前,试图博得一顿夸奖。 可惜…… 他等来的只有一声尖叫。 而声音的来源,是他阿奶。 顾辰安刚想靠近说话,便遭到了君婉的强烈排斥,她一向端庄的面容有了几分罕见的慌乱,说话声隐隐发颤,“安儿,你……你手上拿的是甚么东西,别……别靠近我。” “阿奶,你别怕,蛇已经死了,我拿回来给阿爷泡酒喝的!” 顾辰安怕君婉不信,还想拿到她面前给她摸,吓的君婉连连后退,差点跌坐在地上,平日里那温柔平和的语调此刻变得尖锐刺耳。 “安儿,你快扔出去,扔的远远的,别让我再见着。” “阿奶,这是死的,你摸摸,不会咬人。”顾辰安仍不死心,他先前也是怕的很,但摸久了,看久了,他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他阿奶肯定和他一样,只要她凑近摸一下,就不会害怕。 君婉花容失色,她长年居于内宅,哪里见过此等凶猛的毒物,顾辰安这一举动,简直要把她给吓昏过去。 一旁的宋嬷嬷扶住人,强忍着惧意开口,“小少爷,求您快把东西拿走吧,夫人要被吓坏了。” 顾辰安还有些舍不得,外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要是扔掉,岂不是太可惜了。 顾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朝着顾辰安勾了勾,“安儿,把蛇拿到姑奶奶这来,我替你放好!” 顾辰安迟疑一瞬,还是跑了过去,“姑奶奶,你可帮我放好了,等阿爷回来,我要拿给他看的。” “那你告诉姑奶奶,这蛇,从何而来?” “我们山上抓的,年年说拿给阿爷泡酒喝,我就拿回来了!” 顾辰安瞥了眼惊魂未定的君婉,挑了最简单的话回答,至于先前同那群孩子说的,他要是敢说,阿奶怕是要骂死他。 顾芸点头,接过他手中的棍子将蛇提进屋内。 她刚来的时候也同大嫂一个反应,这么多年在村里生活,再加上当家的制药,早就见怪不怪了。 乡下蛇虫鼠蚁多,大嫂这样,怕是还要挺长时间来适应的! 第129章 武官难当,文官又岂是这么好当的? 等顾辰安同一群孩子离开后,君婉良久才平复下来,开始怀疑起到村里住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她本意是想着顾芸住在这,若是她也住下来,往后就有个说话的伴。 而老头子说收了个徒弟,要教徒弟功夫。 搬到村里,本该是铁板钉钉的事,经过顾辰安这一出,她有些不想住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教安儿的那些规矩道理,这还不出一天,就快给她扔到十万八千里了,若是真住到村里来,那安儿真的会彻彻底底变成一个乡下娃子。 往后心野了,又如何认真习字,走科举之路。 对,不能住,坚决不能住,她得去找老头子,这房子,也别盖了。 君婉想通后,放下茶杯,在宋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直起身子,“阿芸,你可知村长带着你大哥他们去了何处?” 顾芸微微颔首,她先前走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约莫是靠近后山那块。 村里好一些的地都盖了房,也就只有后山有足够大的空地,住的人家也少,符合大哥的要求。 “嫂子可是想寻大哥,我带你去!” …… 苏家村后山地界。 此处空旷豁达,放眼望去,依稀可见不远处错落有致的房屋,而身后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以及一条通往后山的小径,远远的还能看到山上红白的花掩映在绿叶间。 春观花,夏纳凉,秋收果,冬赏雪。 顾振国频频点头,对此地颇为满意。 村长带他们走了一路,看了不少的地,要么太小,要么近河,不若这地敞亮。 附近没什么人家也挺好,往后行事会方便许多。 “这块地不错,就这吧!修远,今日可麻烦你陪我走上这一遭了!”他拍了下许如清的肩膀,面上浮现一抹笑意。 买地建房,需要先同村里协商,再向官府申请,由县衙派人核对,缴纳契税后经过严格审批和登记,方可动工。 今日有许如清陪同,属实是省了许多繁杂的步骤。 “您何须如此客气,等契书拟好,我必亲自送至府上。”许如清的语气很是温和,姿态也放的极低,低头的瞬间嘴角不自觉轻勾。 住到村里来好啊! 虽然他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将军住在他附近,他总觉得心里瘆得慌。 几人大致丈量下土地,确定所需面积便打算先回去,等契书下来,再进一步商讨盖房子的具体事项。 苏国邦不管他们说的这些客气话,收了手中丈量的工具,笑的见牙不见眼,“往后都是邻里,没事就常来家里坐坐,有事招呼一声就行。” 顾振国应了声,没走几步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君婉和顾芸。 “老头子,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同你说。”君婉一想到顾辰安的事,也顾不上管周围的人,拉着人走到宽阔处,直截了当地说道:“盖房子的事,我不答应!” “为何?”顾振国不解。 明明先前都说好的,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君婉态度强硬,“我不管,安儿不能住到村里来,你都不知道他刚刚捉了条蛇到我面前来显摆,如此危险的事,日后出了事怎么办!再说了,乡下也没个教书先生,安儿正值启蒙阶段,我是说什么也不能答应的!” 空气凝固了几秒,顾振国突然笑了起来,他先前一直觉得傻小子唯唯诺诺,胆子小的很,没想到他还敢捉蛇,是他小瞧这小子了。 “阿婉不必担心,男娃哪能同女娃一般娇养,就该风吹日晒,锻炼胆量,不可能总躲在内宅不敢见人,我们老了,哪里能护的了他一辈子,靖哥儿那他迟早得接手的。” “至于教书先生的事,不急,我自有安排。” 提到顾靖,君婉在脑海中想了许久,才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丝模糊的印象。 靖儿守边多载,除了书信往来,她都快忘了儿子的模样,这种骨肉分离的苦,有一个就够了,她绝不同意让安儿去受。 “安儿以后要走文官的路,我不许他同你们般过刀尖舔血的日子。”君婉语气激动起来,怒视着顾振国。 “武官难当,文官又岂是这么好当的,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你好好想想!” 两人视线不自觉地转向不远处浅笑的许如清,默契地低头不语。 君婉同许如清并不相熟,但多少听说过他的事迹。 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前途本该一片坦途,只因在朝上的一篇《为官论》,触犯了权贵利益,便被贬谪至此。 若不是有蒋公在朝力保,如今能否活着尚未可知。 以安儿这般天真的性格,断不会同朝中的黑心玩意同流合污,既如此,文官这条路她怕是也指望不上了。 “你也别想这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安儿往后的路,便让他自己选吧!” 顾振国握住君婉的手,安抚似的拍了下,扶着人往回走。 “我选的那块地可好了,到时候能留出一大块地给你种花,旁边有一片竹林,等房子完工,约莫正值夏日,你素来厌热,到时候坐在林中,凉快的很。” “再到院中种满桂花,秋日满屋都是你喜欢的香气。” 君婉别过脸去,似乎还带着一丝未消的气,语气中却又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娇嗔,“那你记得在院中挖个池子,我要种芙蕖。” 顾振国哪有不答应的,一一应承下来。 眼见天色不早了,许如清叫上沐蓉准备离开,却被苏年年叫住,“抓人贩子可曾抓到同伙?” 许如清没把她当孩子,说话自然,“除了一个主动投案的李贵外,并未查到其他的可疑人员。” 李贵? 这倒是出乎苏年年的意料,她先前一直纠结是否要告发,没想到他居然自首了。 “那他会受到怎样的惩处?”毕竟相识一场,苏年年这话脱口而出。 在这件事上许如清也很是头疼,李贵虽犯了罪,但主动投案,再加上提供有利线索,该如何判案,他还得细细斟酌一番。 “此事尚未定论,后日开堂审理,你若是有空,不妨到镇上来,说到底李贵能投案,还多亏了你。” 苏年年心不在焉地点头,没再继续聊下去。 吃过饭后,她一刻不停地去了竹林。 第130章 它巴巴地跟上来作甚,脑子不太正常? “老头子,你在干嘛?”苏年年远远的就看到柳白蹲在地上捣鼓什么,只是看的不真切。 柳白微微抬眼,看清来人后,手中的动作未停,懒懒开口,“这不是你送的汤好喝,我想着也种些炖汤。” “何必这么麻烦,我家多的是,你要喜欢……”苏年年顿了顿,“我卖给你啊!” 柳白翻了个白眼,没再回话。 亏他还高兴了一下,以为小丫头好心,要送些给他吃。 没想到……这可真是他的好徒弟,不去坑外人,专坑自己人。 苏年年轻笑,自顾自地转了一圈,“诶,咋没看到小白脸,他人呢?” 柳白拍了下手上的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师弟他去镇上买肉了,晚上你要不也留在这吃饭?” 苏年年看了眼天色,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这么晚去买肉?怕是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卖了吧! 不过她没拆穿,想着等墨染空手回来,她定要好好嘲笑他。 “镇国将军说要收我为徒,我答应了,他往后会替我保护好家里人,如果皇帝哪天知晓此事,你就带着我去逃命吧!”苏年年兀自走到灶房边翻找一通,漫不经心地同洗手的柳白闲话。 柳白拿帕子擦手的动作一顿,随即将布扔下,转身去屋内翻找今日的信封。 信上写道:暗卫在城外并无异动。 不得不说,这现成的消息就是比算命好用的多,柳白坐下来淡定地喝了口茶,“剩下的,你不用管了,我会妥善处理。” 按原本的计划,他打算独自解决此事,眼下小丫头提前把线牵好了,比他预期的开场好的多。 至于交涉,还是他来吧。 不用她管? 挺好! 也省的她成天顶着这个三岁的小身板去干不符合年纪的事。 苏年年走到对面,从镇纸下抽出一张干净的宣纸,趴在桌子上拿着碳开始涂画,语气轻快: “从人贩子那逃跑时有个漏网之鱼,他知道我杀了人,防止他报复,我会画出他的肖像,辛苦你用毛笔誊一遍,等后日我拿给县衙去缉捕。” 柳白皱眉,将茶杯重重拍在桌上,“你沾人命了?” 苏年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缓缓点头,“这群人贩子不知道拐了多少孩子,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这样的人渣,不杀,难道留着他们继续祸害孩子?” 柳白握杯子的手微微泛白,良久才松手,嗓音低沉道:“他们做的孽,自有报应,你又何必染上这份因果,不值当。” 世间不平事十之八九,有善心是好事,但令自己陷入囹圄,则得不偿失。 他自己试过,便不希望苏年年走上他的老路。 苏年年微怔,抬眼看向柳白,“若是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卖了我,如此说来,我为的,还是我自己。” 就算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再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发生,说再多也没有用,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帮我画好图,早日抓到人。”苏年年把速写的杨彪画像递过去,成功转移了柳白的注意力。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柳白已经画了个七七八八,瞧着比她画的还要形象。 “喏,你看这样行不?”柳白停笔问道。 苏年年用力点头,这个便宜师傅别的本事没有,这画还看的过去。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听着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两人连忙起身出门查看,只见身材修长的墨染还有一头倒在地上的野猪,看这大小,起码有百来斤。 “师兄,镇上没有肉卖,我便到山上打了一只,身上沾了血,我先去清洗一番,这猪等我晚些来处理。”墨染话未说完,人已经进了厨房里间。 柳白从震惊中回过神,试图喊住脚步匆匆的墨染,“诶,你还没拿换洗衣衫呢!”可惜,没人回话。 “你先在进屋待着,我去给他拿身衣裳。”柳白拍了下苏年年的脑袋,转身进屋。 苏年年并未听他的话,而是径直朝着野猪走去,野猪的血顺着脖颈处不停的滴在地上,刀口整齐,一剑毙命。 小白脸真不错,还能捉到野猪,跟她前世有的一拼。 苏年年正点评着,听到院子外传来小小的哼唧声,微弱但确实存在。 她慢慢走近,是一只小野猪崽,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原本黄黑相间的毛发此刻被泥水糊成了一团,耳朵无力地耷拉着,怕人但仍想往里冲。 她很快就联想到这只小崽子和里面死的野猪的关系。 娘死了,它一只猪还怎么活! 墨染洗完出来,身上还有未干的水珠,顺着发丝流到锁骨,被柳白轻轻擦去。 苏年年蹲在院门口全神贯注地看着,直到身后传来喊声,“丫头,你在干啥呢!” 她才转身,撸起袖子把小猪崽抱到大野猪身边,它立马就循着猪的乳头而去。 “我在院门口发现一只小猪崽,应该是这只野猪的崽。” 墨染看着颇为眼熟的野猪崽忍不住扶额,这只傻猪崽从山上一路跟到山下,怎么赶它都没有用,非得跟上来找死。 “这只猪是公的!”墨染缓缓陈述一个事实。 苏年年看着手中的猪崽,一阵无语。 一般野猪崽都是跟着母野猪活动,公野猪都是单独出没,所以这只极大可能不是这只野猪的崽。 那它巴巴地跟上来作甚,脑子不太正常? 柳白凑近瞧了瞧,听着野猪崽轻轻的哼唧声,脸上带着几分怜悯,“看这大小,怕是吃不上奶,饿傻了,你若是喜欢,带回家去养着,现在放它,同杀它无异。” “你这都懂?”苏年年好笑地挑眉。 柳白一脸坦然,伸手轻轻弹了下苏年年的额头,“这有何难?我虽不精通豢养野猪幼崽之事,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那就这样,我先把猪给带回去了,至于镇国将军的事,到时候直接告诉我结果就成。”苏年年用干净的手折起画塞到怀中,另一只手抓住猪崽,扬长而去。 柳白看着地上的猪,朝外喊道,“丫头,晚些让你大哥和二哥过来一趟,拿些肉回去!” 这么大的猪,他们俩哪里吃得完。 苏年年诶了声,飞快地跑远了,只剩柳白和墨染看着猪大眼瞪小眼。 柳白心中后悔,早知道就不嘴馋了,或者让小染到酒楼里随便买些。 哪里知道他居然如此实诚,买不到肉,直接搞来一头大的。 野猪虽然肉鲜,但处理起来麻烦的很。 刚洗完澡的人,他也不指望了,轻笑摇头,自顾自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开始吭哧吭哧刮猪毛。 他真是太闲了,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第131章 家里的新成员,憨憨! “奶,你看我带了啥回来!”苏年年用衣服裹着猪,气喘吁吁地推开院门,将野猪崽捧到王桂花面前。 乖乖,这是从哪弄来的猪崽! 正当全家人都看着野猪崽惊讶时,她继续说,“墨染打了一头野猪,这只猪崽跟着一起到竹林,我看它可怜就把它带回来了。” 苏子竹喜不自胜,挤在最前面摸了下小猪的脑袋,咧嘴笑着开口,“等养大了咱们就可以吃肉了!” 猪崽似乎感受到苏子竹的杀意,凄厉地嚎叫起来,挣扎着想从苏年年手中下来,但它力气小,怎么扭动都是无用。 王桂花看出了苏年年眼里的高兴,从她手中接过猪崽,没好气地瞪了苏子竹一眼,“中午刚吃了肉,这会又想吃肉,馋的你!快去外头打些猪草回来。” 说到吃肉,苏年年突然想起柳白的话,对着苏子宁和苏子敬说:“大哥,二哥,你们晚些拿上背篓去趟竹林,那头猪他们俩吃不完,现在天热容易坏,内脏啥的他肯定不会要,你们全拿回来!” 苏子宁道:“那我们现在去!” “不用,等天黑了再去吧!待会你带几朵竹荪去给他就行。” 大哥和二哥实诚,去了肯定不好意思在旁边干看着,干脆晚上去,那时候没人,去了直接扛肉回来。 苏年年想着,低头看了下被弄脏的手和衣服,往水缸走去,刘艳见状,先一步走到缸边给她舀水,从水缸边的小罐里取了些皂角水到她手上,“猪身上的味道重的很,用皂角洗的干净。” 苏年年揉搓着黏糊糊的液体,不久就起了泡沫,洗完果然味道淡了些。 “二伯娘,我想换身衣裳!” 她虽然没有洁癖,但刚刚遇上村里人,她直接把野猪给塞在衣服里的,现在身上都是泥巴和野猪味,这衣服穿的属实难受。 苏国邦从厨房探出头来,大声喊道,“爷烧了水,乖宝,你洗个澡再换衣裳。” 水早就烧好了,他就等着人回来呢!这不是赶巧了! 等苏年年洗完澡出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只见苏子轩三小只围着刚做好的小栅栏小声争吵着。 “它这么小,就叫它小小吧!” “那它身上又是黄的,又是黑的,为什么不能叫它花花!” “它应该叫哼哼,你听它的声音,是不是一直叫哼哼!” …… 苏年年走近,在他们身后看着已经被布擦干净了的小猪崽,施法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它叫憨憨!” 她见这只猪的第一眼,就想给它取这个名字,既然现在大家都没争出一个结果,那她也能加入讨论。 “为啥叫它憨憨?”苏子叶满脸问号。 “你见过跟着人回家的野猪吗?这不是憨是什么?” 这下三小只都盯着躺在猪草堆里哼唧的小猪崽不说话了,妹妹说的对,它是真傻! 李香莲三妯娌坐在院子挑着艾草,听完他们有趣的对话,脸上都染上笑意。 这日子啊,总归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苏子轩拿着刚割来的草喂到憨憨嘴边,但它扭头不肯吃。 “娘,它怎么不吃东西啊!”姥爷家养了猪,娘肯定知道为什么憨憨不吃猪草。 李香莲放下艾草起身,仔细看了看猪崽,噗嗤一声笑出声,“它才刚出生没多久,奶都没吃明白,哪里吃的了草。” 苏子轩这话问的,无异于问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怎么还不会吃饭! 苏子竹语气焦急地拉着李香莲问道:“大伯娘,那怎么办,憨憨会饿死的!” 饿死?这怎么可能,别忘了她娘家是做啥的。 李香莲莞尔一笑,拍了下苏子竹的小脑瓜,“这要啥紧,抱上它,咱们带它吃饭去!” 照这时间算,娘家的母猪应该也生崽了,多它一只小猪崽,碍不了什么事。 苏子轩丝毫不嫌弃野猪的臭味,小心将它抱在怀里,几人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王桂花倒完洗澡水出来,院中已经没有孩子的踪迹,她疑惑问道:“年年头发还没擦呢,人到哪去了?” 张紫怡笑笑,“猪崽要吃奶,大嫂领着他们上李家村去了。” 王桂花一拍脑门反应过来,许久不曾养猪,她都魔怔了,这么小的猪崽哪里会吃草! 竹林中。 苏子宁和苏子敬还是听了王桂花的话,赶早来搭把手。 虽然没杀过猪,但村里宰年猪的时候,他们可没少凑到跟前看。 两人到时,柳白还蹲在地上剃猪毛,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柳道长,可需要帮忙?”苏子宁低头询问。 “你们来了,快,自己去厨房拿刀,这猪毛太难弄了,这样弄下去,一个晚上都弄不完!”柳白看到两人,仿佛跟看到救星似的,顾不上客套,立马指挥干活。 “道长,这毛似乎是要用开水烫过之后才好刮!”苏子敬小声地说着。 家养的猪毛难刮,野猪的毛更硬,就算这样硬刮,还是会有许多的小毛粘在皮上,治标不治本。 柳白刮毛的动作僵硬了一瞬,那他这么久忙活了个啥,搞笑呢! “你的提议很好,小染,快去烧热水!” 墨染好看的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扔下还没洗干净的衣裳从厨房出来,一脸嫌弃地看着地上的死猪,“师兄,家里没这么大装猪的器物!” 这猪这么臭,要不是师兄想吃,他打死都不会碰一下,没想到捉回来还这么麻烦。 蹙眉继续说道,“是我欠考虑,要不把它扔了,明日我赶早去镇上买些干净的肉回来!” 苏子宁和苏子敬:…… 这么奢侈的嘛,他们大半年才能吃上的肉,说扔就扔? 果然有实力的人,说起话来都不一样。 柳白也被自家师弟的话给惊呆了,他从小教他不可浪费,这败家玩意,怕是半分都没听进去! “你……真是要气死我,我辛苦忙活了这么久,你要给我扔了?……”柳白一顿输出,怼的墨染哑口无言。 还是苏子宁站出来打圆场,“先生,你们若是嫌麻烦,不妨交给我,等明日杀好后,我再把肉送回来!” 柳白脸色肉眼可见的好看起来,嘿嘿一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虽然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但他的表情却好意思的很,甚至把猪往两人那边踢了踢。 “既然是你们的一番好意,我也不好拒绝,等杀好后,肥的,瘦的各分我一小块就行,剩下的,留给你们补身体,瞧这小脸瘦的!” 苏子宁忍住笑意,先进屋请教了课业,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两人才拖着背篓里的猪出了竹林,回家叫人来扛肉。 第132章 这猪的奶都是你的,不吃饱不准走! “娘,开门,我回来了!”李香莲用力敲着娘家的门,还不忘转头同苏年年解释,“屋里头比较大,他们有时在猪圈里忙活,声音太小了他们听不到。” 开门的是李家福,也就是李香莲的弟弟,长的颇为结实壮硕,看到自家姐姐,他眼睛笑的眯成了两条缝,“哟,姐,你咋来了!快请进!” 李香莲没那么多客套话,直接领着几个小萝卜头进去,问道:“家福,爹娘可在家?” 李家福侧身让几人进屋,擦了下脸上的汗,声音洪亮,“在后院喂猪呢,家里的母猪生了三窝猪崽,可不得照看仔细了!” 果然如她想的一般,李香莲点头往后院走去。 还没到后院,苏年年就听到了里头的猪叫声,而苏子轩怀中的小猪崽也有气无力地干嚎了两声。 苏子叶踮脚摸了下它,“你又不认识里头的猪,你叫啥,乖,马上就让你喝奶!” 后院看着比苏年年想象的大的多,长长的猪圈,排列的整整齐齐,圈里的猪或躺或卧,时不时发出几声慵懒的哼唧声,而李大壮和邹芳正在其中的一个猪圈里忙活。 “爹,娘,姐姐来了!”李家福大声喊着。 李大壮放下打扫猪圈的扫帚,转头笑着,“妮回来了,吃饭没!快去前头坐,这味道重,可别熏着你!” 李香莲摆手,领着几个小家伙靠近,她本就是来找母猪喂奶的,到前头还做啥事。 “爹,家里捡了只野猪崽,没奶吃,我听家福说猪圈里的母猪生崽了,带过来蹭个奶喝,喝完就回去了!” 苏子轩抱着猪崽跑到李大壮跟前显摆,“姥爷,你看憨憨好不好看!” 李大壮接过瞧了瞧,再对比着猪圈里大了一圈的小猪崽,笑道:“这猪崽怕是没吃奶没力气,跑都跑不动,这才能被你捡着!” 说完,他把野猪崽放到躺在地上的母猪面前,憨憨在猪崽里头拱了拱,本能的喝奶。 可没喝上几口,就被其他壮硕的猪崽给挤开,急的它绕着母猪团团转。 “憨憨,你转啥,快上啊!你不往里头挤咋喝的上奶!”站在猪圈外的苏子竹着急地看着,恨不得爬进猪圈摁着它的头到母猪身上喝奶。 苏子轩被苏子竹的情绪感染,三两下一个大跨步翻进猪圈,用手把正在吃奶的猪崽通通扒拉走。 脚往地上跺了下,瞪着在猪圈缩成一团的小猪崽们,“吃吃吃,就知道吃,不知道爱幼吗?” 说完,抓着憨憨凑到母猪的奶前,温柔地说,“吃,可劲吃,今儿这猪的奶都是你的,不吃饱不准走!” 憨憨似乎听懂了,嘴里大口炫着奶,小尾巴一摇一摇的,较之先前多了几分生气。 这一举动把在场众人逗的前仰后合。 邹芳笑着打趣道:“轩哥儿,你这咋跟土匪似的,可别把我的小猪崽给吓坏了!” “姥姥,我要不帮它一把,它都要饿死了!”苏子轩蹲在地上,手一下一下摸着憨憨的头,并不觉得他做的有啥不对。 有奶吃就是娘,吃着奶的憨憨对于苏子轩的摸头没了半分气性,甚至还无意的蹭了下苏子轩的手,把苏子轩萌化了,恨不得把母猪扛回去专门给它一个人喝奶。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要真这样做,姥姥怕是能追他二里地。 李大壮瞧见自家外孙对猪崽的喜爱,他不由得哈哈一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妮,这猪崽要不先放在我这,等养到断奶再抱回去!” 不亏是他家的种,骨子里刻着养猪的心思,跟他小时候一个样。 苏子轩第一个不同意,他在这憨憨都吃不到奶,等他走了,憨憨肯定会饿死,家里难得有猪崽,他不放心! 李香莲说道:“爹,不用,今儿是太晚了,明早我煮些米糊糊给它喝,一样的!” 虽然她不太注重这些规矩,但总往娘家跑总归是不好的。 李大壮也没再多说,等憨憨吃完,几人支了根火把回了家。 原以为家里会很安静,没想到此时的众人正忙的不可开交。 烧水,磨刀,挑水,洗盆子,所有人都在为院中的野猪做着准备工作。 借着火把的光亮,苏年年看清了地上那只颇为眼熟的野猪,忍不住疯狂吐槽:好家伙,合着柳白这么久,啥也没干,直接当甩手掌柜。 柳白:不,我给它刮痧了! 算了,拿都拿回来了,咋办呢!苏年年叹了口气,进屋去拿匕首,想着一起帮忙杀猪。 当她拿刀出来,就看到苏国邦和苏志强两人合力将猪扛到她先前洗澡用的盆里,心中发出尖锐爆鸣。 虽然她知道盆需要做很多用途,但还是膈应的紧,她往后再也不想用这个盆洗澡。 众人一顿忙活,直到大半夜将肉全部处理好,分开放到屋中才各自洗漱睡去。 次日天不亮,王桂花就起来切肉,将猪肉中最好部位的肉装在一个大碗里,想着待会让宁哥儿送给柳道长。 野猪瘦肉多,肥肉少,所以王桂花切了半天,勉强弄出一大碗肥肉,开始炸猪油。 炸好后,盛出油渣,再将洗干净的猪皮扔到锅中炸,猪皮在热油里刚一落下,便“噼里啪啦”地炸开油星子,王桂花早有准备,迅速盖上锅盖。 随着油温的持续升高,猪皮渐渐泛起金黄,原本软塌塌的模样变得硬挺起来,表面开始鼓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泡泡。 那股独特的香味也在厨房里弥漫开来,勾得屋中的苏子竹一骨碌爬起来,循着味道跑到厨房,鼻子使劲嗅着空气中的香味望着王桂花,“奶,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 王桂花看着眼都没完全睁开的小四轻笑,“狗鼻子真灵,快去屋里把衣裳穿好,许你抓一把油渣吃。” 苏子竹的瞌睡彻底醒了,趴在灶台边往锅里看,被王桂花揪着耳朵拉开,“小心被油炸到,快去,把其他人都叫起来,等我这弄完就要做艾草粑粑了。” 苏子竹应声,快速跑到各屋去叫人,自己胡乱套好衣服,咕两口水,再次回到厨房,眼巴巴地盯着王桂花。 “行,拿碗来盛,还有些烫,慢些吃。”王桂花宠溺的捏了下他的鼻子,在陶碗中铲了一小勺,看他小心捧到外头跟几个孩子分着吃。 第133章 往后,她该对柳白好些的…… 王桂花将炸好的猪皮用绳穿好,挂在厨房的房梁上,底下摆了个碗接油,最后把锅里的猪油一滴不剩地倒入陶罐,锁进柜中。 做好这一切,她开始煮粥,并炒制馅料。 李香莲打着哈欠进厨房剁艾草,往锅里瞅了眼,看出今天的馅料似乎有些不同,她伸长脖子看了下,是油渣。 “娘,您在这里头加油渣作甚,今儿要卖贵些?” 王桂花笑着说道,“这不昨儿你们没找到多少艾草嘛,我琢磨着卖完今日就不卖了,也省得你们跑大老远去摘艾草。” “这加进去的油渣就当是感谢这些客人这半个多月照顾咱们生意,你们卖的时候也同他们说声。” 李香莲握着刀的手倏地收紧,忙解释:“娘,反正在家无事,大不了咱们走远些,总能摘到的。” 现在当季,再晚些就长大了,到时候想卖都没有艾草。 王桂花摇头,“我算算时间,过两日要到翠竹轩去拿收成,咱们得琢磨琢磨新菜色,总不好光跑去拿钱不做事,做违背信义的事吧!” 李香莲觉得是这个理,家里的大头收入是翠竹轩,万事也肯定得紧着翠竹轩的事来办,便不再多说,专心剁着手中的艾草。 等刘艳和李香莲进来帮忙后,王桂花看着地上的一大盆肉,说出来心中的想法:“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等卖完艾草回来,一人拿一块猪肉回娘家去,至于艳姐儿的份,也少不了,我待会单独做一大碗肉汤,给你好好补补。” 这些肉,不够分给村里人,也不好解释,干脆就全都留着自家晒着吃。 家里的艾草还有一大筐,除去拿到镇上卖的,剩下的她打算全都做出来,一家分一个馒头和两个艾草粑粑,算是还了之前村里人送菜的人情。 往后还不知道家里会如何,万一……总归是绕不过村里人,提前搞好关系很有必要。 不过这些事,她心里清楚就好,没必要让其他人也跟着担心。 几人先做好要去卖的艾草粑粑,王桂花就催促他们先去镇上,自己和刘艳接着做剩下的。 苏子宁他们锻炼回来,坐在堂屋吃饭时,王桂花吃着馒头,不忘嘱咐道: “宁哥儿,你带着妹妹把这罐猪油和这些肉拿给柳道长,同他说我都洗干净了,吃的时候冲一下就可以炒。” 苏年年埋头喝粥,心中憋闷,事做到这份上,就差炒好菜给人喂到嘴里了,柳白的脸是真大。 “奶,他哪里吃的了这么多,给他些肉就行了!”她放下碗筷,擦嘴说道。 虽然这猪是墨染打的,但忙活大半夜的是他们家,水都烧了十来锅,加工费外加辛苦费,给他几块肉都便宜他了,要是换作她,她绝对给他留个猪头,让他补补脑子。 还浪费了她十来朵竹荪,真亏…… “乖宝,这都是顺手的事,咱们还剩了这么多肉呢,说到底还得谢谢柳道长。”王桂花知道苏年年的小心思,面色淡然地同她讲道理,尝试一点点纠正苏年年的想法。 苏年年撇撇嘴,知道无法改变这个决定,也不再多说,出去捡竹荪。 王桂花看着苏年年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同屋里的其他萝卜头说:“吃完饭,都不要乱跑,挨个去各家送东西,敬哥儿你带着弟弟们,听到没!” 苏子敬点头,眼神一转拿着馒头出去,走到苏年年背后,将馒头递了过去,“妹妹,你是不是觉得家里人全都捧着柳道长,你心里不是滋味?” 苏年年低头不语,双手扔着地上的泥巴,脸上的烦躁愈发明显,若不是她,家里人哪里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苏子敬面上挂着温和的浅笑,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妹妹这样很好,不过你心疼家里人,家里人也同样心疼你,你换个角度想,一头猪至少得几两银子,相当于咱们家在他那赚了少说一两银子,这笔买卖可划算的很。” 他趁热打火,无奈地笑笑,“再说这事是我和大哥主动揽下的,你要怪就怪二哥吧!” 苏年年一听,连忙反驳道:“二哥,我怎么会怪你呢……是我想偏激了……” 是她把柳白和墨染归为自己人,然后把事情想当然。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其实柳白欠她的,也不欠她的。 往后,她该对柳白好些的…… 苏子宁带她到竹林时,只有墨染一人在写字,若是平常,柳白应该还在呼呼大睡,可屋里并没他的身影。 苏年年转了一圈,疑惑地问道:“老头人呢?” 墨染没抬头,手中毛笔不停,在宣纸上勾勒出苍劲有力的字迹,口中淡淡说道:“不知去向,从清晨起便不见他踪影。” 说来也怪,平日他起时,师兄都在睡,今儿却起的格外早,怕是跟小丫头有关。 “你昨儿来同他说了什么?”墨染微微皱眉,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看向苏年年。 看的苏年年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昨日她好像没骂他,就简单地说了下镇国将军的事,老头该不会去找人了吧! 墨染这时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苏年年,眼神里带着几分思索,“他这般突然离开,想必是有什么缘由。” 苏年年心头一紧,现在成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虚地咬了下唇,“他说镇国将军的事交给他处理,让我不用管了。” 果然如此,墨染心下了然,站起身子朝外走去。 难怪师兄昨日说话支支吾吾,想必是早已做好准备,不愿将他扯进来。 亏他还以为师兄这么多天没喝酒,酒瘾犯了,哪里想到师兄做起正事来动作这么快。 “你们俩先回去吧!我去趟镇上,同师兄说的,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你不用管!”墨染神色匆匆,手却不自觉的攥紧,面上浮现一抹愠怒。 “带上我一起吧,若是老头真在镇国将军那,我能带你直接进去。”苏年年急切地拉住墨染,虽然她不知为何墨染的脸色如此难看,但连他都这样,必定不是小事。 墨染心中一动,镇国将军现在和小丫头的关系微妙,有她在,确实能省不少事。 苏子宁也想说一起去,但墨染没给他机会,直接施展轻功抱着苏年年离开了。 第134章 所谓天机,不过是自欺欺人! 在墨染怀里的苏年年,小脸被风刮的生疼,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老头有危险?” 墨染没有说话,只是脚下步伐更快,如一道黑色的疾风在山林间穿梭。他的眼神紧紧锁定前方,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担忧,更有隐隐的杀意。 此刻她也不再多问,只是紧紧抱住墨染的脖颈,将小脸埋在他的怀里,尽量减少寒风的侵袭,想着待会见到镇国将军的对策。 镇国将军府。 柳白正和顾振国对坐下棋,棋盘上局势胶着,黑白棋子相互纠缠,难解难分。柳白执黑子,轻轻捻起一枚棋子,目光在棋盘上逡巡,看似在思考落子之处,实则心思已飘远。 顾振国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笑着打破沉默:“许久未见,不知道长来我府上有何要事?” “我万万没想到您就是镇国将军,三年前的救命之恩……”柳白执棋的手缓缓放下,早已准备好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三年前要不是有将军相助,他哪里能逃过层层追捕,从那吃人的京城顺利逃出。 当时并不知其身份,又忙着小丫头的事,今日没想到得见故人,本来有的筹码,似乎…… 不太管用了! 顾振国捋了下胡子,轻笑,“无妨,当时只是举手之劳,说来都是那位的私心罢了。” 当年虽说是暗中追查,但顺着线索,他对其中的内情还是知晓一二的,这才会选择救他。 所谓的天机,不过是当权者的一种心理慰藉,他们妄图从那些虚无缥缈的卦象、谶语之中,寻得掌控天下、延续统治的秘诀。 可事实上,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将军若是无事,不妨听我说个故事吧!” 至于目的,全凭将军的心思,他不强求。 “兔子跌撞来到山下,自以为能造福百姓,结果没过多久遇到老虎,偏他未曾察觉,做了件错事,告诉了他一件足以颠覆老虎的事,老虎自然不肯放过他,将他圈起来,直到颠覆他的另一只兔子的出生,兔子满怀愧疚,想要弥补小兔子,现在他终于做到了,可惜……” 柳白话音刚落,顾振国接过话继续说,“可惜有只老兔子突然出现,老虎怕是马上要发现小兔子的存在了,我说的没错吧!” 说完,他被自己的形容给逗笑了,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对面一脸震惊的人。 “不用紧张,此事就只有我和妹婿知道,我若是想害那孩子,便不会收她为徒,既然我认下她,自然会遵守与她之间的约定,至于能拖多久,那老兔子可不能保证。” 这事发展顺利的简直是出乎柳白的意料,他貌似……还没说啥吧! 这就解决了?! 柳白不禁哑然失笑,“世人皆说镇国将军杀敌英勇,谁曾想,就连谋略也是如此了得!在下佩服!” 虽不知将军有何目的,但显而易见,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后续的事,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心中各怀心思,重新执棋落子,但此时的气氛较之先前大不相同,顾振国神色淡然,专注这手中的棋,但柳白却有些坐立难安,心不在焉。 看着面前早已分出胜负的棋局,顾振国轻轻摇头,语气调侃,“好了好了,你既心不在此,老头也不好强逼你同我下棋,快回去吧!有些事,你往后自会知晓,但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不会加害小丫头的。” 柳白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目光中仍带着几分犹豫,但也没再多说,起身告辞。 当墨染带着苏年年赶到时,他头带斗篷,将一头银丝遮的严严实实,低头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就连他俩靠近都未曾警觉。 苏年年看着安然无恙的柳白,心中的愧疚消了几分,语气稍好地问他,“老头,你中邪了?” 没等柳白开口,墨染把怀中的苏年年放下,把柳白拉近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无事后,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他的语气清冷中带着几分幽怨,像极了闺阁女子埋怨情郎,“师兄独自出来,为何不同我说声?” 柳白这才反应过来,看向站在一起的一大一小,沉沉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事情已经办妥,我困了,咱们回去吧!” 这本是件该高兴的事,但柳白怎么也轻松不下来,独自往前走去。 苏年年拉了下墨染的袖子,严肃开口,“老头很不对劲,你先前在担心什么,别瞒我!” 墨染望了眼柳白,垂眸沉思片刻,边走边说,“师兄的占卜天赋极高,若是不出此事,云峰山的后继掌门之位非他莫属,云峰山想必你也曾听过,达官显贵,谁不想算上一卦……” “众人皆知云峰山卜卦灵验,但物极必反,殊不知这灵验背后对占卜者的损伤之大,越是大气运者,越是伤人。” 而师兄,最大的底气,便是他的卜卦能力,他就怕师兄以此为交换保小丫头,但他刚刚探查并无异常,不知师兄同镇国将军做了什么交易。 苏年年心头一颤,她说为啥老头年纪看着不大,但少年白头,原来如此。 她松开墨染快步拦住柳白,急切说道:“老头,我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以后不许再单独行动了!” 过了会,她的神色逐渐缓和,双手叉腰,语气轻快,“大不了咱们就走嘛,这人世辽阔,总有我的容身之处,作为我的师傅,你肯定要徒唱师随的,对吧!” 等她再大些,等她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和她在乎的人后,皇帝,算什么东西! 若是以往,柳白定会笑的歪倒在墨染身上,但如今,他属实是高兴不起来,眼神复杂地盯着苏年年。 本该是只有几人知道的秘辛,现在却不知有多少人知晓,事情远超乎他的掌控,即使镇国将军说不会伤害小丫头,但他背后所图之事,必然不小。 找此人帮忙,他一时竟不知是对是错。 或许,他现在就该带着小丫头远离这阴谋算计,待她平安长大,再由其自行决断前路何行。 思虑再三,柳白嗓音沉沉,神色凝重,“丫头,要不你现在就同我离开,咱们游历四方,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可好!” 苏年年眼珠转了转,低头敛去纠结之色,“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她还没有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没有让哥哥们读书,没有卖竹荪……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若是可以,她不想……现在就离开。 柳白自然没有放过她的表情变化,他想,他知道小丫头的选择了。 他展露笑颜,抚上苏年年的脑袋,安慰道:“好了,师傅跟你开玩笑呢,你就乖乖的种田,多给师傅做些好吃的,剩下的事,师傅来处理。” 苏年年:“我做的东西你敢吃?” 柳白:“口误,是你奶做的好吃的,多送些给我吃,你师傅我都饿瘦了。” 墨染看着恢复正常的两人,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当当。 第135章 炸萝卜猪肉丸子! 到苏家村后,苏年年没有同柳白他们回竹林,而是直接回了家。 大哥肯定和家里人说了这件事,她得先回家报个平安,省得家里人担心。 “奶,我回来了!” 苏年年一蹦一跳地推门而入,被坐在院中发呆的王桂花抱了个满怀,“乖宝,你没事吧!” “没事,师傅他就是想喝酒了,这才跑到镇上去的,把我和小白……”苏年年意识到说错话,急忙改过来,“墨染吓了一跳,现在他们回竹林了,待会咱们做些好吃的给他送去。” 王桂花轻轻点头,手撑着椅子起身,准备做些菜食,好让年年带给柳道长。 “奶,家里还有什么菜吗?”苏年年扶着王桂花往厨房走,眨着眼睛问道。 王桂花略微思索回答道:“眼下种的菜还未长成,家里除了白菜,萝卜,豆芽,就剩下村里给的南瓜了,荤菜就昨儿的野猪肉。” 她突然想到之前割过的韭菜,这么多天应该长出来了,“还有韭菜,待会奶去地里割些送给柳道长。” 苏年年摇头,“奶,不用这么麻烦,咱们琢磨新菜,顺道送些给他就行。” 这么多天一直都吃这些菜,趁着有野猪肉,她想着做些新菜色,让家里人好好吃一顿外,再送些给柳白尝鲜。 苏年年看着盆里的肉,左看右看,都没见着猪下水,不禁问道:“奶,昨晚我说留的猪内脏在哪呢!” 王桂花虽不知年年要这臭死人的内脏有何用,但还是慈爱的解释:“这猪下水味道重,不好放在房里,我早上便将它端到柴房去,你要的话,我现在去拿。” 猪下水腥膻味重的很,坐在院中的刘艳闻了都忍不住捂住鼻子,好奇问道:“年年,你要这猪下水有何用?” 苏年年撸起袖子看着眼前的一堆大肠,心肝肺等内脏,用匕首拨弄几下,有些无从下手,微微抬头说道:“二伯娘,这些东西洗干净是可以吃的!” 刘艳点头,她知道猪下水能吃,只不过都是穷苦百姓吃不起猪肉,才会去捡些猪下水来吃,好歹也是荤腥不是,但那味道重,稍稍家境好些的,哪里会吃这等腌臜物。 眼下家中的生活还过得去,也不缺肉吃,根本用不着省到这个份上。 “这东西现在味道大,但卤出来后会很香,若是做的好,说不定往后可以拿去卖!”苏年年话没说太满,老实说她不太确定卤料的成分,得慢慢试。 刘艳慢慢靠近,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端着盆子,轻声说:“那我来洗,你到一边玩,别弄脏手了。” 苏年年缓缓摇头,院子里只有一缸水,要想洗干净这些东西根本不够用。 “二伯娘,你帮我装些草木灰吧,等大伯二伯他们回来,我跟他们去河边洗,在家里洗味道太大了。” 水渗到地里,味道经久不散,到时候各个房里都是猪屎味,她可受不了。 刘艳应声,立马收回拿盆子的手,转身拿簸箕进厨房去扒拉草木灰,不一会,就装了满满一簸箕的灰出来。 “这些可够?” 苏年年点头,将草木灰倒入盆中,加入适量的水搅拌静置。 接着再次进入厨房,同在摘豆芽的王桂花说:“奶,家里还有猪油吗?咱们炸些猪肉丸子,里面可以加些萝卜进去。” 正好她成日吃白萝卜吃腻味了,可以换种新吃法,炸萝卜猪肉丸。 王桂花从柜中拿出陶罐,“家中还剩些,这些肉,要再捯饬下还能炼出些油!” “好,那咱们现在做吧!到时候若是油不够,我就到师傅那把油罐拿回来,等弄好了再给他送回去。” 苏年年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干劲十足。 她伸手将放在地上的大白萝卜抱到院中去洗,王桂花则将洗干净的萝卜切成细丝,往锅里添了些水,等水烧开后将萝卜丝放了进去。 不一会儿,她见水焯的差不多便把萝卜丝捞出来,挤干水分后放在盆里。 以往王桂花也曾做过肉丸,所以无须苏年年多说,她就自顾自地剁起猪肉馅料。 苏年年不知想到什么,跑到鸡圈里转了一圈,拿了两个还热乎的蛋和野葱进来。 “奶,等会肉剁好了,把它们加进去,再倒些生姜水去腥,搅拌好再加面粉。” 刘艳听到厨房剁肉的声音,也进来帮忙,三人齐心协力,很快就把馅料搅拌均匀,开始炸丸子。 送完东西的几个萝卜头隔的老远,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肉香味,苏子竹猜到奶肯定在弄好吃的,拉着苏子叶跑的飞快,兴奋地大喊: “奶,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苏子宁和苏子敬忧心忡忡地走在最后,目光瞧见在厨房忙碌的苏年年后,脸上的担忧少了几分。 看这样子,应该没出什么大问题。 “大哥,二哥,快来尝尝,奶刚炸出来的肉丸子,可香可脆了!”苏子竹抓来个给苏子叶还有苏年年,还不忘招呼站在院中的两人过来吃。 王桂花看着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的小家伙,眼角的皱纹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慢些吃,盆里还有这么多,今儿让你们吃肉丸吃个饱!” 苏年年踮起脚,想将手中的肉丸喂给奶奶,但奈何个子太矮,任凭她手伸到最长,也不过到王桂花的腹部,苏子敬笑着把人抱起来,这才成功投喂王桂花,“奶,你吃。” 又将另一只手上的肉丸喂给刘艳,“二伯娘,你也吃!” 苏子叶有样学样,喂了个给刘艳,用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摸上她的肚子,奶声奶气说:“弟弟,你也吃一个!” 刘艳听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手中捏丸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盯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二伯娘替肚子里的弟弟谢谢我们叶哥儿,难为你还想着他!” 见弟弟受到表扬,苏子竹也不甘示弱,“弟弟,我喂你吃两个,等你出来,四哥带你去捉知了。” 娘说二伯娘到了夏天就会生娃娃,到时候他就抱着小弟去捉知了,摸一下就会叫,小弟肯定会喜欢。 刘艳笑的说不出话,王桂花盛出刚炸好的丸子,装了满满一碗,用个小碗盖在上面递给苏子宁。 “好了,宁哥儿,你和敬哥儿送些给柳道长他们,路上走快些,丸子冷了味道就没这么好了。” 两人接到命令,端着碗立刻跑了出去。 第136章 这可得洗干净,不然全家陪你吃屎! “这是做肉了?大老远我就闻到喷香的味道,一猜就是咱家。”苏国邦双手背在后头,闲庭信步走进院中。 “那可不,娘现在做的菜香的很,连着我都长胖了不少。”身后的李香莲笑着应和,将手中的篮子放在凳子上。 王桂花听到外头的说话声,笑着盛出一小碗,眼神向外瞄,示意苏年年端出去给他们尝尝。 “爷,刚炸好的,你们快吃!”苏年年哒哒抱着碗跑到院中,喂了个给苏国邦,继续说:“等你们休息够了,咱们去河边洗猪下水,待会做菜吃。” 苏志坚看着自家崽光顾着喂老爹,都没正眼瞧他,颇为吃味地说:“崽,你爷力气没我大,你喂爹吃个,爹立马就跟你去。” 张紫怡笑着拍了他一下,苏国邦没客气,直接给了他一脚,招手让人上前,“臭小子,你是要造反啊!来,你跟老子试试谁力气大!” 王桂花将做好的一大盆丸子端出来,瞥了眼打闹的两人,停下脚步说:“看来你们俩还有的是力气,那就去洗猪下水,早些洗完早些拿回来煮。” 苏国邦没好气地瞪了苏志坚,这等力气活,本来哪里轮得到他,都怪老三这个傻小子,欠得很,但自家婆娘发话,他也无法反驳。 又踢了苏志坚一脚,手捏了个肉丸放入嘴里,指挥道:“去拿着盆,这事还要老子说啊!没点眼力见。” 说完,他牵着苏年年率先走了出去。 苏志坚让苏子叶喂了他个肉丸,这才忍着恶心端起盆快步跟上前头的两人。 三人走在路上,不时能遇上来往的村里人,正巧遇上了要去他家送菜的连秀,连秀刚凑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捂着鼻子问:“小牛,你们爷三拿着这么臭的物什做啥去?” 盆中的猪下水被草木灰给盖住,让人一时无法分辨具体是什么东西,但味道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家里弄了些猪下水,我和爹拿到河边去洗洗,待会做菜吃。秀婶这是上哪去?”苏志坚往边上挪了一小步,令盆子离连秀远了些。 连秀想递菜过去的手顿住,笑道:“你们家送的白面馒头,文宝和文财吃的可香,我想着哪好意思白吃东西!这不送些菜过来,原本碰到想直接给你们的,既然你们要忙,我就多走一段。” 苏国邦摆手推拒,他们纯属借花献佛,总推来推去的没意思,“哪里要这么麻烦,也就给村里一户分一个,眼下菜还没长出来,你家人也多,就留着自己吃,心意我领了。” 最终连秀还是没拗过,道谢后拿着大白菜往回走。 苏国邦看着远去的人,不禁感叹,“村里人心善啊!” 苏年年不懂爷爷对心善的理解,但到现在为止,村里人见到她都是笑脸相迎,没有表现出恶意。 “咱们赶快去河边吧!”苏志坚看着思考人生的两人,手上的酸疼感告诉他不能继续站着不动了,小声地催促道。 王桂花将肉丸放好,再次进厨房发现放在一角的草木灰,无奈笑了声,朝外喊道:“老大,你提着这簸箕草木灰过去,年年先前说用这个洗才能洗干净,他们这啥都没拿,待会别又原样拿回来。” 苏志勇闻言提着簸箕出去,没走多远就追上了还没走远的三人。 河边,三个大男人正抓阄决定谁洗哪个部位,苏志坚运气好,抽中了洗猪大小肠。 苏年年哈哈大笑,打趣道:“爹,这可得洗干净来,要不然家里人都得陪你吃屎。” 苏志坚:崽,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没必要说的这么清楚。 他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七分嫌弃,三分无奈,“崽,你来帮爹盯着,万一爹没洗干净,你得跟爹说。” 苏年年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咋样是洗干净了,但肯定不能有黄色的东西,安慰道:“爹,你用草木灰多洗几遍,总能洗干净的。” 半个时辰后,苏志坚看着洗的略微发白的大小肠,直起发酸的腰,得意问道:“崽,你看爹洗的干净不!” 正在打水漂的苏国邦和苏年年丢下石头走来,苏国邦拿在手上翻了个面,又凑近闻了闻,确认干净后点头,嘲讽语气拉满,“老子都洗完在这等你半天了,你还敢说你力气大!” 狠狠出了口气后,苏国邦大声喊着水中的苏志勇,“老大,你别捉鱼了,跟老三把东西拿回去,我跟年年去趟你根生叔那拿些药草回来。” 他到水中冲干净手,这才抱着苏年年离开。 “爷,你待会问根生爷爷拿我说的那些草药之外,千万别忘了我说的野果,就是园子里红红的,长长的,我上次看的时候已经干了,那个也能赚钱!” 苏年年说到辣椒,语气激动,手紧紧抓着苏国邦的衣服,再三叮嘱。 她也不要太多,一个辣椒里面就有许多籽,若是培养的好,发芽的话,等过段时间就能长出许多辣椒。 到时候,就不愁没有辣椒吃和卖了。 “你爷出马,你还不放心嘛,待会我让你根生爷爷送你,你就看着吧!”苏国邦对他和苏根生的关系很是自信,就一点小玩意,春哥肯定不会舍不得的。 苏根生家。 “春哥,院中那个红果给我几个呗!”苏国邦搭手在苏根生肩上,使尽浑身解数,苏根生也没松口,“不送我,卖我总行了吧!” 苏根生再次摇头,像肉桂、花椒、大料这种温补的药材,若是三伢想要,他自然不会推脱,但院中这玩意吃的会舌头疼,还是他早先游历所得,用来治疗味觉失灵者效果颇好。 闲来无事,才种在院中,虽无毒,但使用之人寥寥无几,具体的功效他不甚了解。 苏国邦朝着苏年年尴尬的笑笑,将苏根生拉到一边说话,“春哥,我刚同孩子说肯定送给她,你不能不给我这面子,你看年年还看着呢!” “年丫头要这玩意作甚?” “她想用来种苗苗,你若是舍不得,等我家丫头种出来了,我再还你几棵便是。” 苏根生:“……” 他在意的是哪里是那红果,无奈摆手叹息:“你要就拿去吧,到时候出了问题好赖别上我家讨债就行。” 苏国邦憨憨一笑,终是将院中的几株辣椒连杆带果一棵不剩的全都拔回了家。 只在院内的凳子上留下一个干辣椒。 第137章 卤猪下水 “奶,先把这些内脏全都用生姜和料酒焯遍水,撇掉上面的浮沫。等煮好用水再洗干净,然后重新烧水煮,把这些草药全都倒进去,煮上一刻钟后加盐、糖还有酱油,最后放猪下水进去继续煮,差不多半个时辰后连汤一起盛出来,放到下午差不多就好了。” “至于里面的用量,奶,你就看着来,我也不是很清楚。” 苏年年有重要的事要做,所以说起话来很快,刚说完,就跑到院里跟着苏国邦处理辣椒籽。 “爷,你小心些,别掉了,待会用水泡着,跟豆芽一样。” 她数了数,这里有七个辣椒干,里面至少有百来颗种子,好好育苗,就算只能保住一半,那下一批的种子也是绰绰有余。 祖孙俩仔细把辣椒里的籽给装进帕子里,剩下的辣椒皮,苏年年没浪费,洗干净加到卤水中煮。 锅中沸腾的水被香料染上淡淡的黄色,辣椒加进去后,颜色变得更为鲜艳。 王桂花闻到锅里传来的草药香味,问道,“乖宝,现在能放下水进去不?” 苏年年点点头,先放香料本就是要激发其中的香味,现在香味已经出来了,就可以加其他调料到里头一起煮。 王桂花拿着盐罐倒了一大勺,刚想放回去,被她叫住,“奶,这么些可不够,至少得五勺!” 这么多!! 王桂花的脸上写满了心疼,猪下水才几文钱,但这几勺盐下去,起码几十文,哪里划得来。 苏年年笑着说:“奶,这个料要是煮的好,到时候卤水可以一直用,就不需要这么多料了!” 王桂花虽还是有些肉疼,但想着年年向来有主意,便咬咬牙又加了几勺盐。 既然盐都放了,这锅猪下水指定不能出错,王桂花放糖和酱料的时候,没了那么多顾忌。 灶膛里的火苗呼呼作响,锅里的水渐渐翻滚起来,猪下水在锅中上下翻腾,浓郁的香味开始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王桂花守在锅边,时不时揭开锅盖看看,用铲子翻动,嘴里还念叨着:“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锅里的水越来越少,肉的颜色却越来越深,用筷子轻轻一戳,猪下水轻松被穿透,软烂适中。 王桂花赶忙喊人,“老大,老二,快帮娘把锅端到小灶上!”这满满一大锅东西,她一个人可端不动。 在院中地上学写字的苏子轩和苏子竹早就闻到香味,只是碍于大哥的威压,这才久久没敢乱动。 王桂花的话,仿佛是解放两人的信号,他们眼神交流后就奔着厨房去,边跑边喊,“奶,我来帮你!” 根本不管喊的人是不是他们。 苏子宁扶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管这两个家伙,让他们写几个字,就跟要他们的命似的,蹲在地上半天,要么玩蚂蚁,要么互扔小石头。 反正只要不念书,两人啥都能做。 “大哥,随他们去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必强求。”苏年年用树枝在地上写着字,忍俊不禁。 她并不指望家里的孩子全都成才,只要能分辨是非,有自己的原则和操守,不要被人卖了,也就差不多。 至于往后往什么方向发展,全凭自己的心意。 “大哥,这个字念什么!”苏子叶虽然年纪小,但在耐心和聪颖程度上,远超同龄的孩童,识字速度也很快。 在一旁绣花的张紫怡欣慰极了,但转头看到厨房里蹦蹦跳跳的小四,脸上的笑又被压下。 明明当初怀孕的时候,吃的极好,怎么两个孩子差别如此之大,一个活泼,一个内敛,一个没心没肺,一个聪明细致。 难不成竹哥儿的脑子在娘胎里进羊水了?还是叶哥儿把所有养分都吸收了? 她甩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起身择菜准备午饭。 “奶奶,你弄一点给我们尝尝嘛!我的魂都被勾走了。”苏子竹晃了晃王桂花的衣袖,不停地撒娇卖萌。 苏子轩晃着另一边衣袖,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锅里颜色鲜亮的猪下水,附和,“就是啊,奶,香的我们连字都写不好了。” 王桂花被这两个活宝弄的哭笑不得,不愿读书,还怪到她头上了? 但她到底没说重话,只是轻轻敲一下两人的头,说道:“放手,去叫你妹妹他们过来,奶给你们一人切一块尝尝。 ” 这卤猪下水闻着香,但好不好吃,还是得让年年尝完才知道。 王桂花用筷子夹出一小块猪大肠,放在案板上切成合适的小块,最先喂给苏年年。 苏子竹眼巴巴地凑上前,好奇问道,“妹妹,怎么样?好吃不?” 苏年年嚼吧嚼吧,感觉盐还是少了,较之前世的卤肉味道淡上许多,但在调料有限的情况下,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在苏子竹热切的目光注视下,苏年年缓缓摇头,逗弄道:“四哥,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 苏子竹一脸不可置信,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呼,“不可能,我试试。” 他不顾烫,小手抓起一块就往嘴里送,他以为真的很难吃,咬了口就吞下肚,看着笑的开心的苏年年,反应过来。 “妹妹,我这么相信你,你居然骗我,这明明是我吃过最最好吃的肉了。” 都怪这肉煮的太烂,他都没咂吧出味,刚想偷偷摸摸再抓一小块,被王桂花拍了下手,“你现在也吃了,快去写字,你啥时候写完字,啥时候才能继续吃。” 苏子轩站在一旁偷笑,被王桂花塞了一块大肠后,受到无差别攻击,“轩哥儿,你也是,作为哥哥都不带好头,你们俩相互监督,要是不好好写,那剩下的肉就没你们的份了。” 一提到吃,苏子竹急了,立马变成一副认真刻苦的模样,认认真真去写字。 为了吃的,写几个字算什么。 苏子轩满脸愁容,他情愿去山里砍柴,做体力活,都不愿意学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听着就让人打瞌睡。 按娘的话说,就是天生不是读书的料。 他喜欢武,要是让他练妹妹教的拳,他能打一上午不带歇的。 吃的,对他来说诱惑也没有老四那么大。 但奶的话,他听,于是跟在苏子竹背后去写写画画去了。 “奶,再多加些盐,味道会更好,等晚些送点给师傅,明日去镇上,给小弟家装一些。”苏年年小声提醒完,也去写字了。 现在的她,写字水平较之苏子轩他们相差不了多少,写字歪歪扭扭,让墨染教她,完全是大材小用,跟着大哥学,就挺好。 第138章 可惜……他有个猪队友! 很快到了第二日,难得不需赶早,王桂花手上挎着一个小篮子,和苏国邦带着几个小萝卜头慢慢悠悠地走在小路上,直到艳阳高照才到镇上。 收钱的事没那么急,他们就先去了县衙,此时的县衙门口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苏年年刚想往里挤,余光突然瞥见在人群中观望的卖烧饼老妇以及扶着她的男人,那男人用面巾和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苏年年还是从他的健硕身形认出了那人。 这厮胆子是真的大,事到如今,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县衙门口,这是认准除了李贵,没人认得他吗? 苏年年哂笑,跟站在旁边的苏子宁小声说了几句,又递了张纸,等苏子宁离开后,她面若无事的被苏国邦抱着往里瞧。 堂下跪着两人,苏年年眼尖地认出来李贵,但另一人却毫无印象。 她仔细回想着,就听许如清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肃静,本官现已查明,堂下所跪之人杨泉曾多次伙同他人诱拐孩童贩卖至各州各县,下至青楼妓馆,贩卖人口十不存一,杨泉,你可认罪?” 名唤杨泉之人,穿的囚服沾上了血迹,但脸上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死活不肯松口。 许如清早已习以为常,又对着恭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李贵说:“李贵,你可识得此人?” 李贵畏缩侧头去看,对方蓬头垢面,他手撑着地往前了些才看清楚对方的相貌,而后摇头,“回禀大人,草民并不认识此人。” 这就难办了,没证人指控,哪怕将军把人交给他,他也无法依据律法将其定罪。 “大人,苏家的小子托我将此交与你,说此人正是杨泉的同伙,混迹在人群中。”胡强靠近许如清,从袖中掏出一张纸。 许如清快速接过纸,目光往外头的人群中扫了眼,和苏年年对视上,稍稍点头示意。 缓缓打开,所画之人的容貌跃然纸上,仔细看,画中的人同杨泉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他冲着胡强小声嘀咕几句,胡强心领神会,立马躬身退下,去了后院。 许如清捋了捋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到堂下之人上,沉声开口,“杨泉不认罪,那李贵,你从人贩手中买孩子,可曾知罪?” 李贵态度诚恳,再次伏在地上,“草民认罪,都是小人一时鬼迷心窍,做出这等助纣为虐之事,请大人责罚。” 人群最前面的惠娘眼含热泪,冲到李贵身边跪下,“求大人网开一面,都是民妇的错,多年无所出,这才造成如此后果,县令大人要罚,便罚民妇吧!” “惠娘,你怎么来了!快回去!”李贵急切的推搡着人,希望把人给劝回去。 可惠娘哪里肯离开,这些天她算是想明白了,孩子再重要,若是没有当家的,那这个家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家呢! 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得跟李贵待在一块。 许如清看着底下难舍难分的两人,一时语塞,这情景怎么那么像是棒打鸳鸯的戏码,关键他还没处置结果呢,这搞得跟要生离死别似的给谁看! 许如清清咳一声,手重重拍了下桌子,“肃静,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胡乱喧哗,堂下妇人,你且说说为何不去慈善堂收养孩子?” 慈善堂有那么多孩子,这是为啥想不通,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买孩子,他想不通。 惠娘被吓得往李贵身边瑟缩了下,但她很快稳住心神,因为她知道,现在是替他们争取宽大处理的最好机会。 声泪俱下道:“不瞒大人,民妇和丈夫原是打算去领养的,但无意听说一对老夫妻,他们收养孩子的亲生父母,隔三差五便要来他家闹上一番,索要银钱和粮食,孩子同他们亲近不假,但哪里架得住血缘孝道,最终是白替人养大孩子罢了。” 试问,谁愿意做这样的冤大头。 外头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其中一个大娘开口,“这事我知道,那夫妻和我是老街坊了,平时老实的很,早前还会拿些粮食给那户人,谁知对方蹬鼻子上脸,三天两头索要钱财,最后指望养老送终的孩子没捞着不说,连棺材本都搭进去了,换做是我,我是万万不敢去慈善堂领养孩子的。” 许如清眉头紧锁,这事怎么没人同他说起过,创建慈善堂本是出于好心,但他好像低估了人性的恶,这种拖家带口扒在人家身上吸血的事,居然发生在他的辖地内。 从人贩到慈善堂,他这县令过的似乎太过安逸,以致积弊频发,是该好好整治一番。 “此事我已知晓,稍后派人去查探清楚,但无论如何,你们夫妻俩买孩子的事皆为事实,本官念在你们主动投案招供,协助本官破案有功,罚你们一月牢狱,一两罚金,可有异议?” 李贵和惠娘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眼含泪花,齐齐叩首谢恩。 要知道,平常买卖孩子,牢狱都是半年起步,若是致残或者致死,那便是几年甚至问斩了。 他们这,已经算是最最轻的处罚,哪里还敢不满足。 正当两人劫后余生庆幸时,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二人转头,瞧见了被官差制服的男人。 李贵跌坐在地,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那人大喊,“大人,他……他就是领我去买孩子的人牙子。” 杨泉猛的转头,宠辱不惊的表情有一瞬的变化,但很快恢复镇定。 只要他抵死不认,老三装傻,即使要罚,也不过牢狱之灾,绝不会伤及性命。 这么多苦他都挺过来了,现在一定也会逢凶化吉。 可惜……他有个猪队友。 杨彪在人群中挣扎逃脱过程中,看到那个曾杀了他大哥和莲儿的娃娃,现在正挑衅地对他笑。 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崩了,他大喝一声,用着他的三脚猫功夫边同官差做抗争,边想办法往苏年年身边靠。 可官差哪里是吃素的,几人合力,终是将他制服了。 他的头被死死摁在地上不得动弹,眼睛却狠狠凝视着苏年年,似乎想用眼神杀死她。 第139章 相比于吃瓜,还是命更重要。 就在众人皆把注意力放在杨彪身上时,毫不起眼的老妇却从袖中掏出一把刀朝着苏年年冲了过去,着实令人猝不及防。 就在刀即将挨到苏年年之际,一个身影飞速从人群中蹿了出来,一脚将老妇踹翻在地,很快又隐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苏年年握住袖中刀的手缓缓松开,勾唇轻笑。 没想到将军的效率如此之高,这么快就安排上人了,不错! “娘!娘!你没事吧!”杨彪看着吐了口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妇人,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奈何身体被死死摁住,就连动一下都极为困难,更别提上前查看情况了。 许如清也被这意料之外的妇人给吓了一跳,还好年年和苏大叔无事,命最靠近的官差将人控制起来,一块带到堂上问询。 原本该站在许如清身边的胡强径直朝着他们而来,“叔,婶子,这里不安全,请随我去后院,剩下的事,县令大人自会处理妥当。” 苏国邦惊魂未定,明明自己吓的不得了,但还要装作淡定安慰苏年年:“乖宝,别怕,有爷在,爷保护你。” 苏年年:爷,手能不能别抖了,抖的我害怕! 刚刚差点见血,围观群众纷纷作鸟兽状,四散奔逃。 相比于吃瓜,还是命更重要。 县衙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杨彪的谩骂声一刻不停,“贱丫头,该死的贱人,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你,害我大哥不够,现在还害我娘,我一定会杀了你!” “卢飞,去给我把他嘴堵上。”许如清脸色铁青,这人非但知错不改,还对着一个孩子口出恶言,实在是可恨,可恶。 卢飞早就听不下去了,见着都是自己人,也没那么多顾忌,直接脱鞋塞进他的嘴里,咒骂声戛然而止。 许如清继续处理案子,高声道:“李贵,你别怕,再仔细看看,带你买孩子的人是不是他!” 李贵看着凶狠的人,没敢凑近,只是重重点头表示没错。 他做这么多年生意,不说别的本事,在认人这一点上,绝对不会出错,这人额角上的疤,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堂下之人,现有人证指认你是人贩团伙,且从你刚才的言论中,本官得知先前被害的人贩与你关系匪浅,你可认罪?” 杨彪嘴里塞了只臭鞋子,手脚又被捆住,哪里能反驳,只能“呜呜呜”的在地上蠕动。 “既然你没否认,本官就视你默认了,卢飞,将人带下去,三日后街口问斩。”许如清不想他再说出什么于苏年年不利的传言,直截了当的宣判罪行。 拐卖孩童情节严重者,按律当斩。 虽然无法定杨泉的罪,但杨彪,却是人证齐全,加之刚刚的自述,足以给他定罪。 他的视线移到一旁晕倒的妇人身上,看着颇为眼熟,但一时记不起在哪见过,就听送完人回来的胡强说:“咦,这不是常在县衙附近摆摊卖烧饼的胡氏嘛?” 先前忙顾着带人离开,都没看清那妇人的长相,这下看清后,胡强脸上的震惊之情无以复加。 没想到平日良善的大娘,居然养出了几个人贩儿子,还欲持刀杀人。 亏他还时常照顾这大娘的生意,原来卖烧饼只是副业,拐卖孩童才是主业。 主位上的许如清陷入良久沉默,这下所有事情都能解释的通了。 年年当诱饵那天,明明就在眼皮底下,怎么会不见。 原来马车只不过是障眼法,而烧饼摊才是绝杀,尤其是长年在县衙门口的烧饼摊。 任他想破头,都想不到这群贼人竟如此大胆。 杨泉,杨彪,再加上死去的杨林,原以为是几个志趣相投的人组成人贩子团伙,但如今看来,貌似这是个家族团伙,难怪这杨泉死活不肯供出其他人。 好计谋啊! 若不是年年在,他不知道还得被蒙骗多久,又有多少孩子会在他的眼皮下被掳走。 许如清气的牙痒痒,声音愤怒,“卢飞,胡强,传本官令,将胡氏及其家人全都抓起来,三日后,开堂审理此案。” 他定要彻查到底,当众揭露这群人的罪行,将毒瘤铲除干净。 “将人犯全都押下去,退堂!”许如清心中有诸多问题亟待解答,退堂后连衣服都没换便去找苏年年。 “年年,你前几天怎么没同我说关于烧饼摊的事呢!” 苏年年没说话,按道理来说打草惊蛇,这群人有脑子,早就该逃离平乐镇了,谁能想到还不怕死来县衙。 她不知道,有脑子的两人,一个被杀,一个被抓,剩下的,都是小喽啰,不足为惧。 许如清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见苏年年低垂着脑袋,语气柔和几分,“不过今日多亏有你,否则那两人肯定没法捉到。” 他又问道:“今日在堂上跪的杨泉,你可见过?” 苏年年摇头,她在人贩巢穴的时间短,只见过三人,除了现在还活着的林彪,并未见过其他同伙。 不对,还有当日运她过来的男人,她听过声音,但没见到脸,不知是不是杨泉。 许如清叹了口气,像是在同她抱怨般说道,“杨泉这人油盐不进,无论如何惩处他,咬死不肯开口,很是难缠。” 苏年年眉头轻挑,硬骨头?那是因为没有拿捏住他的七寸。 刚刚的种种线索表明,杨泉和杨彪应当是兄弟,胡氏则是他们的娘。 既然敢冒险来县衙,那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必然不会差,若以此为突破口,说不定能找到破局之法。 “许叔叔,镇上可有善口技者?” 许如清从身后的一大摞卷宗中不停翻找,终于找到了其中一份的记录: 元和十年春,贾元及其妻子廖氏表演口技时,后台孩子无故失踪,疑似被拐,特报县衙。 这份卷宗时间不算长,加之贾元时常到县衙来询问情况,他便更上心了些。 “你要善口技之人何用?” “当然是要演一出好戏啊!” 苏年年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第140章 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大人,贾元已带到!”一名官差敲响书房门,打断正在商量好戏的两人。 “让他进来!”许如清眉眼含笑,似乎心情很好。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试年年的法子了。 贾元和廖氏低头疾步走进屋内,恭敬行礼问道:“大人如此急切找我夫妻二人前来,可是有楚儿的下落了?” 许如清面色一凛:“不算是找到人,只是捉到了一群人贩子团伙,孩子,多半就是他们掳去的,所以请你们来,希望你们能帮忙演出戏,好让犯人认罪,也好令他们供出拐卖孩子的下落,我才好派人去解救。” 那也算是有楚儿的眉目,廖氏泪花翻涌,差点就跪下了,别说是让她帮忙演戏了,就是要她的命,她也愿意啊! “大人您说让我们夫妻二人做什么?” “听闻你们善口技,不知能否根据听过的声音去模仿?” 贾元本还紧张自己不会演戏,但说到口技,这可是他的看家本领,当场自信地复述了一遍许如清的话。 那声音、语调,竟与许如清分毫不差,仿佛他本人又重新说了一遍。 许如清忍不住拍手称好,“接下来按纸上所写,待会有有人带你们去牢房隔壁,注意多观察人犯的语气,等你们准备好,咱们就开始。” 贾元识的字并不多,不时询问许如清,勉勉强强记住了大概意思。 善口技之人,不仅能精准模仿人声,更有甚者,能以一人模仿千军万马。 贾元虽做不到这么厉害,但简单模仿两人的声音是绰绰有余的 。 牢房内,杨彪正被捆的结结实实,旁边躺着胡氏。 等许如清命人给杨彪松绑后,他也没想太多,立马爬到胡氏身边将人扶到他腿上。 贾元仔细隔着墙听相邻的谈话声,廖氏则被安排在旁协助。 只听杨彪不停地喊着:“娘,醒醒……” 而后使劲的掐着胡氏的人中,不知是力气太大,还是胡氏只是昏迷,她虚弱地睁开眼,声音有气无力道:“老三,这是哪啊!” 显然是在被踹翻后失去意识,压根不清楚她现在的处境。 “娘,你现在怎么样,还有哪不爽利吗?” 胡氏捂着胸口撑着地缓缓起身,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嗓音沙哑,“老三,事是娘犯下的,跟你没有关系,你到时候就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听到没有!等有机会,替娘和你大哥报仇!” 关于许如清的判决,胡氏并不知晓,她只知道害死自己大儿子的人还好好活着,必须得苦心孤诣地为自己儿子找好退路。 杨彪这个壮汉,却眼眶通红的哭成泪人,“娘,儿子不孝,狗县令已经认出我,儿子将在三日后被问斩,怕是没法给你养老送终了。” 他悔啊!当时为何要去追那女娃娃,就该拿着车上的细软跑路,也不至于大哥的尸首被县衙先一步发现。 他恨啊!要不是二哥被抓住,他怎么会去见买家,暴露自己不说,还因为想法子救他,反把自己搭进来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心中愤懑,可杨泉并未和他们关在一起,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泄愤对象转移到胡氏身上。 “娘,若不是你非要惦记着二哥,我便不会同你来,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从小就偏心,喜欢大哥和二哥的聪明,嫌我五大三粗,每次做衣服都给他们做好料子,我就是粗布,这下我要死了,你高兴了吧!” 胡氏原本就满心悲戚,此刻被儿子这般指责,身子晃了晃,差点再次晕过去,“儿啊,你怎能这般说娘?娘哪曾嫌弃过你,手心手背都是娘的肉,娘对你们兄弟几个,哪一个不是掏心掏肺的好。” 她缓缓抬起手,想抚摸儿子的脸,却又在半途停住,继续说道:“你大哥已经没了,娘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二哥也出事,这才央你陪我来看情况,谁知……” 胡氏心中有了决断,眼神闪烁着开口,“现在我们俩也折进去了,那咱们就把罪全都揽下,这样你二哥可以继续为我们报仇,你觉得呢?” 杨彪气急败坏,凭什么他就得当替罪羊,换二哥活,这不公平! 他气的狠狠捶了几下墙,把正趴在墙上偷听的贾元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结果听到杨彪说:“娘,你就是偏心,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大不了,一块死!” 胡氏慌忙捂住他的嘴,这么大声,万一引来官差怎么办! “彪子,你别叫,娘也不想这样的,若是可以,娘希望你们都好好活着,但现在,能救一个算一个。” 杨彪知道是这个道理,但从自家娘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心寒的慌,默默坐在一角不语。 贾元讥讽一笑,他的孩子被这群人害得不见踪迹,而他们,还在这心安理得地想退路!? 有他在,做梦! 他拉着妻子大步流星离开牢房,回去向许如清复命。 而后,牢房的另一边,就出现了另一幕对话。 “大人,大人饶命,这些事都是我大哥和二哥筹谋的,我只负责看管孩子,求大人饶我一命。”贾元模仿杨彪说道。 许如清语气清冷,“这么说,你只是帮凶,算不上主谋?” “是!” “但既为帮凶,如果不和李贵一样,做出戴罪立功之举,本官也无法网开一面。” “只要大人能免我死罪,三日后我会当堂揭发我二哥的罪行,并将这些年拐卖孩子的行迹告知您,可够免我死罪?”贾元语气带上几分傲慢。 “那不是你二哥吗?打折骨头连着筋,你确定说的是实话?” 空气沉默了几秒,贾元义愤填膺道:“什么亲兄弟,要不是娘她非要我来,我怎么会被抓,还有我娘,从小就偏心大哥和二哥,我穿的都是粗布麻衣,他们穿的就是好料子,凭什么?” “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最后一句,贾元将先前听到的杨彪的话,还原的一模一样。 隔壁牢房正闭眼假寐的杨泉心头一颤,他原以为是许如清的阴谋,但衣服的事,只有他们才知晓。 那说话的人,肯定是老三。 先前他受了那么多罪,都不曾供出他,没想到,老三现在居然要拉他当垫背! 好样的! 若是老三真的想供出他,那他也不必客气,要死一块死吧! 第141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一步离心,第二步离德。 专业演员贾元再次按照许如清的吩咐回到杨彪隔壁的牢房。 这下,由他一人分饰两角。 女:“相公,你就把事情都告诉县令老爷吧!人家老爷说了,要是你主动承认,那就能……将功补过,那就不用被砍头了,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男:“不行,他是我大哥,虽然他杀了人,还让我背锅,但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弟,我怎么能做出背叛兄弟的事呢!” 女子声音凄凄然,“那……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到时候你死了,他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拿着你的命换来的钱过潇洒日子,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反正县令大人已经判我午后问斩,我马上就要死了,你说这么多不过是徒劳。” “我问了县令大人,他说若是你肯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并且指认罪魁祸首,你最多只需坐几个月牢,到时候出来,咱们好好过日子,可好?” 随后,牢中传来良久的沉默,林彪再想凑着听一耳朵,也没了半点音讯,心中痒痒,迫切想知道对方和他同样的境遇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男人语气很是颓然,“我想通了,等咱出去后,就好好过日子,杀人的事本就不是我做的,我只不过负责放风,凭啥出了事让我担,要是我死了,就算他为我做再多事,我也不会知道,那有什么意义。” 这人的想法简直与林彪不谋而合,都是同样的罪,既然对方能选,那他……是不是也能选? 是不是可以不用死了? 胡氏年纪大了,已然体力不支再次晕过去,林彪蹑手蹑脚走到牢房边缘,小声询问:“隔壁的兄弟,你是犯何事进来的?还有你家媳妇刚刚说的将功补过,能不能同我说说。” 贾元重重叹了口气,沉沉说道:“不瞒兄弟,我和大哥常年做偷盗之事,这次不巧,入室盗窃不留神被屋主发现了,大哥一不做二不休,将人给杀了,结果让我来顶锅,说等我死后,会好好替我照顾家里的妻儿,但人心隔肚皮,若我替他死了,他不肯善待我妻儿该怎么办!” “所以啊,我娘子就去求县令老爷,老爷说只要我肯指认大哥,并把罪行告知于他,便免我死罪。” 林彪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迟疑道:“可他是你的亲生兄弟,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贾元心知他在给自己找台阶,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说是亲生兄弟,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要活下去。” 林彪心头一颤,这一句话,把他的最后一点亲情给消磨的一干二净。 对,他要活着,他也要将功补过。 林彪头脑一热,双手抓着牢房的柱子,话语急切,“兄弟,你能帮我同县令大人说说,我也想将功补过。那些坏事都是我哥做的,我只是负责看守,如果县令大人免我死罪,我就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他。” 成了! 贾元面上一喜,刚想立马答应下来,便被一旁的许如清给拉住,他反应过来,缓缓开口,“好,我去指认的时候,会同县令老爷提的,但县令老爷要不要见你,我可不能保证!” 说完,隔壁牢房传来铁链开锁的声音,许如清和贾元夫妻二人先后从牢房的另一侧离开。 …… 翠竹轩。 苏年年一行人到时,时间已然快到午时,正是翠竹轩最忙的时候,一楼的位置几乎坐满了人,几个伙计忙的脚不沾地,就连林舒阳也在帮忙招呼客人。 林舒阳笑容和煦地迎客,但看见是苏家人后,笑意更深了几分,“苏大叔,你们来了,快楼上请,想吃什么自己点,我忙完这就上来。” “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苏国邦爽朗一笑,径直顺着林舒阳指的包间而去。 先前他们来都是在大清早,今日难得看到店里的生意情况,可想而知能赚多少钱了。 一行人来到包间坐下,包间布置得简洁雅致,窗户透进来的光线洒在桌椅上,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苏国邦左瞧瞧右看看,满意的不行。 没一会,小六子端着茶和点心敲门而入,笑着说道: “二东家,这是茶点,你们先垫垫肚子,掌柜的在底下忙不开,想吃啥叫我便是。” 苏家经常来店里,他多多少少知道情况,现在生意这么好,都是多亏了眼前之人,连着他的工钱也跟着涨了不少。 “谢谢小六哥!你先去忙吧!”苏子宁礼貌回应。 等人走后,苏国邦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拉着王桂花的手说道:“老婆子,你看到没有,底下坐那么多人,这得赚多少钱啊!” 王桂花拍了下他,冷不丁说道:“行了,三道菜谱,咱们才弄好一个,哪里好意思问人家林掌柜要钱。” 苏年年抓点心的手一顿,对哦,还有菜谱的事没完成。 卤味,除了卤猪下水,卤肉,卤鸡鸭,卤蔬菜都可以,那……是不是可以取个巧,直接抵扣掉三道菜? “奶,咱们要不把卤味的法子教给林掌柜,有这个料,他便可以做很多东西,问问看能不能抵三道菜,如果他说不行的话,那明日咱们再想新的菜品。” 王桂花想了想,觉得可以提上一嘴。 正巧篮子里留了些给林舒阳的卤味,待会给他尝尝再行商量。 过了许久,桌上的茶点都被几个小萝卜头吃完了,林舒阳才带着几个端着菜碗的伙计进屋。 “苏大叔,苏大娘,最近生意好,底下忙不过来,让你们久等了,真是对不住!”林舒阳话语中带着歉意,但面上的喜色却难以遮掩,“来来来,咱们先吃,吃完后我把这个月的账拿给你们看,等对好账,我便把钱兑给你们。” 这些日子的账,可把他给累坏了,但同样的,从侧面表明店里的生意好,累一点他心里也觉得高兴。 第142章 万物皆可卤! “我带了些吃食,自家吃很是不错,林掌柜不妨尝尝,也听听您的意见。” 正好桌上有个空茶点碗,王桂花直接将竹筒里装着的卤味倒了进去,虽然是冷的,但香料的味道却十分浓郁。 那卤味被浸泡了一夜,色泽更加红亮,泛着诱人的光泽,每一块都被卤汁完美包裹。 弄的本没什么胃口的林舒阳也不禁勾起了食欲,他用筷子夹了块到碗中尝味道。 眼睛亮晶晶地问道:“这是何物?似肉非肉,味道却不输店里的招牌烧肉。” “猪大肠!”苏年年回答道。 “猪……”林舒阳语塞,他也算是长年与猪打交道,自然知道猪大肠是猪的哪个部位,他刚刚吃了猪装屎的部位? 他觉得有些想要反胃,平日他都是直接扔掉这些东西,哪里想过能吃。 “别吐,这可是我爹洗了小半个时辰弄出来的,很干净的。”苏年年给自己夹了块,证明这东西不脏。 林舒阳不知该咽还是吐,但他看几个孩子都吃的起劲,慢慢接受下来。 别说,还挺有嚼劲的,适合用来下酒。 又挑了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林掌柜觉得味道如何?”苏国邦放下手中的筷子,询问道。 林舒阳越吃越觉得有滋味,想着若是放到店里,那生意,不得好到起飞。 不过经历上次艾草粑粑的事,他说话含蓄了几分,旁敲侧击道,“味道不错,香味盖住了猪大肠的腥臭味,如果能卖的话,客人肯定喜欢。” 苏国邦拍掌,“有林掌柜这句话就够了,这个方子,既可以卤肉,还可以卤蔬菜,不知能否抵三个菜?” 林舒阳:“……” 他说怎么这么好心,原来又搁这等他呢! 且他不说长得玉树临风,但也不至于像个怨种,咋回回都给他设套,还次次说法不一样。 就拿捏准了他实诚,还有他们有这个底气是吧! “林叔叔,只要你掌握了这个方子,万物皆可卤。”那可不是几道菜,那就是几十道菜了。 苏年年给了苏子宁一个眼色,他立马顺着话茬说道:“林掌柜,一副猪下水不过几文钱,但加工的话,至少几十文一斤,这一小盘,就才用了不到一半大肠,若是蔬菜,价格更是低廉。” 苏子宁又开始算起账来,被林舒阳制止,这笔账他会算,每次都同他扯这个,他听腻了。 王桂花笑着说道:“不瞒你说,最近家里都忙着做艾草粑粑,很难抽出时间做菜,咱们只是商量,你不同意的话,那我们明日继续去钻研新菜谱,过两日,一定将新的菜谱教会后厨。” 她说的情真意切,明明是打商量,但传到林舒阳耳中,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仿佛在说你若不答应,那就别想要卤味配方了。 林舒阳拧眉沉思,现在店里的生意好,特别是水煮肉片,客人吃了一次就会来吃第二次,都图它味道独特。 但现在的卤味也是同理,他相信,若是这玩意能卖出去,客人绝对会络绎不绝。 他心一横,咬牙答应下来。 一来店里生意好,隐隐有超越云来酒楼的架势,都得益于苏家。 二来,最近镇上的其他酒楼都开始明里暗里的打探消息,他得把这个摇钱树给稳下来,不能被其他人抢了去。 三来,苏家背靠县衙,也在无形中为他提供了一层保护,云来怕是得知消息,不敢来他这捣乱了。 再说按年丫头说的,只要掌握了卤味配方,万物皆可卤,那就是源源不断的钱。 林舒阳不停地给自己洗脑,找足了借口,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夹一大筷子猪下水塞进嘴里,大口吃起来。 众人吃完饭,就到了激动人心的算账时间。 苏子宁和苏子敬一人拿着一张纸,就开始背乘法表,算盘成了孤零零的摆设。 林舒阳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虽好奇,但也没出声打扰。 两本账簿,苏子宁拿的那本只有一小部分,所以他算完后,无聊地开始翻看先前的账目,字迹同最近的相比略有不同,显然是两个人写的。 林舒阳主动解释道:“你看的这些是我先前的算账先生记的账,比我做的工整不少吧!” 苏子宁没评价,两人都有自己喜欢的记账方式,说不清是谁好谁不好。 他虽未系统学过,但他能看得出林掌柜他在这方面也是下了苦功的,至少他看的这部分,算的差错只在毫厘之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当他边学习先前算账先生的记账方法,边验算时,不经意间发现了其中的隐藏问题。 “林掌柜,您看看这!”苏子宁把账簿推到林舒阳面前,指着一处问道:“您看这处,我看您的账上写的菜价格和他写的略有不同,还有这,明明买了三十斤猪肉,就算一道菜一两肉,但还是对不上!” 林舒阳悠哉喝茶的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摆在面前的账本,细细查验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正如苏子宁所说,价格记录存在差异,食材用量的核算也漏洞百出。 他微微皱眉,目光顺着账目数字一路看去,手中拨弄算盘的动作不停,越看脸色越凝重。“这……”林舒阳不禁喃喃自语,“之前竟从未发现这些问题。” 他这账房先生算起来,还是他娘子的远房亲戚,加之他并不喜欢算账,所以对账簿没那么上心,只是粗略的扫一眼,看看每月赚的钱是多了还是少了。 谁曾想……这人居然敢贪他的钱。 他说呢!怎么这个月赚的钱差不多能和往常翻个翻,敢情是他做了手脚,让他白高兴一场。 “好一个李光,我要去报官,让县令大人好好替我做主。”林舒阳涨的脸色通红,咬牙切齿道。 李光在他这干了有几年,那可想而知,他从里面捞了多少,明明他每月给他的月例是镇上算先生中最高的,但他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破事,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苏年年没理会林舒阳的愤怒,好奇问道:“李光是李家村的李光吗?” 林舒阳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你认识?” 苏年年轻笑,认识,当然认识,偷学木犁技术的人嘛,怎么会不认识! 苏国邦不想自家丫头说太多,赶忙插话道:“先前村里做木犁,他却怂恿李家村的人来我们村闹,只知道名字,并不相熟。” 听完,林舒阳对李光的印象简直跌落谷底,他先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如此坏! 贪财不说,连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是他看走了眼! 第143章 有钱了,他们家有钱了 林舒阳身体微微颤抖,一句话没说,起身开门往外跑,没人知道他去做啥。 王桂花和苏国邦坐在桌前没动,毕竟这事归根到底同他们无关,也不好贸然去干涉对方的决定。 谁知,林舒阳不久之后就拿着一摞账簿回来,还带回一个美妇人。 他扶着人坐下,介绍道:“苏大叔,苏大娘,这是我夫人雪落,我回去的时候同她说了此事,她便想着过来一同商讨对策。” 王桂花哭笑不得,这是真把他们当一家人了,本该夫妻俩协商的事,怎闹的要和他们商量了。 她不知道,林舒阳是想着苏家和县令夫人关系好,所以希望县令能对此事上心。 毕竟,县衙内有人针对他翠竹轩。 “林掌柜,那你有什么打算?”苏国邦问道。 林舒阳撑着脑袋思考片刻,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得先把账给理清楚,方能知道李光这些年眛了多少钱,然后再去报官!” 苏子宁表示赞同,律法规定偷盗骗取钱财者,按所涉金额大小来判定刑罚,只有确定所失钱财数额,许大人才好受理此案。 林舒阳见苏家人都没有意见,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咱们都是一家人,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我遭难了,宁小子和敬小子是不是该帮叔叔一个小忙!” 正当无缘无故被喊到的苏子宁和苏子敬一脸懵逼时,就听到他继续说:“叔叔我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之人,让你们做的事绝对在能力范围内,怎样!” 林舒阳笑的很是奸诈,一看就不是好事! 苏子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想摇头拒绝。 林舒阳突然一拍桌站起来,哈哈大笑,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好小子,我第一眼就看出你们是好的,叔叔年纪大了,算账哪有你们俩利索,这些天,眼睛都要熬坏了,你们就当练练手,不必有心理负担,这事交给你们,我放心!” 林舒阳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厚厚一摞账本全都抱到苏子宁手中,霎时心里轻松的很。 他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李光到他店里五年,这么多账本,他白日忙着店里的生意,就算是整宿整宿不睡觉,也得算到猴年马月才能算完。 苏家占了他的便宜,那他占苏家一回便宜应该不过分吧! 正巧两个小子头脑灵光,算起账来也毫不马虎,这不是帮他忙的最佳人选嘛! 苏子宁还以为林舒阳要让他们替他报官,没成想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禁轻笑,“好,您既然放心,那便交由我们来处理!” 他们跟着年年学算数已经有段时日,正好缺可以上手的机会,这些账,就当他们练手的工具好了。 同时也卖林掌柜一个人情,没什么不好的。 林舒阳见两个孩子没有反驳,趁热打铁道:“大伯,大娘,你们不会反对吧!” 王桂花看着林舒阳的表情,无奈笑笑,话都说到这份上,既然两个孩子都没意见,她还能说什么。 他们刚刚估略算了算,翠竹轩一个月的利润大概在一百五十两上下,这么算下来,他们能分上四十五两。 整整四十五两银子,可比他们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赚的钱还要多。 不就是算个账嘛,看在钱的份上,一切都好说。 “多谢婶子大度,相公他啊,哪里是眼睛熬坏了,分明是算学不精,这才委托两个孩子帮忙。”李雪落用帕子捂住嘴轻笑,“听相公说,孩子曾上过私塾,瞧着和我家宇儿年岁相当,但学识却是一等一的好,着实令我好生羡慕。” 这番话,说的苏子宁两兄弟不禁红了脸,王桂花心里则熨帖的很。 她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送两个孩子去念书识字,虽然只上了几年,但就是能明显感觉到两人身上的书卷气。 乖巧坐着喝茶的苏年年晃悠着小腿,看着几人相互恭维。 不得不说,林掌柜的媳妇是个厉害角色,不仅巧妙替林舒阳化解强势形象,还把几人夸的晕头转向,注意力完全从账簿的事上转移到念书和教育问题上。 “有机会我定要同您好好讨教一番,您是如何将孩子教的如此听话懂事,不像我们家的泼猴,一天到晚在书院里惹事。”李雪落轻轻抿了口茶,说话逐渐熟络。 …… 话题越扯越远,苏国邦想着他们此行的目的,重重地咳了声打断两人交流育儿经验。 “老婆子,咱差不多该回去了吧!家里还有猪没喂呢!” 王桂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他的心思,说道,“是,今儿出门的急,家里还有猪没喂,林掌柜,先前的账本宁哥儿和敬哥儿已经查验清楚了,并无问题,您看……” 剩下的话,她没好意思直接说。 李雪落拍了下在看账的林舒阳,小声说:“你身为晚辈,这些事不该早就备好吗?怎么还让长辈主动开口,这多不好意思!” 昏昏欲睡的林舒阳被这一拍给惊醒,立马站起来往外走,都怪李光这事闹的,还有刚刚两人谈话起劲,他也无从下口,这才一下子忘了。 不过这确实是他不该。 银子他早就准备好了,所以林舒阳下去一趟,没多久就拿回了一个钱袋,将它推到对面几人的前头。 “苏大娘,真是对不住,这银子是早就备好的,其中的四十五两是碎银,剩下的零头,我用绳穿好了,六百文,你们可以清点一下!” “多谢林掌柜,你的为人,我是放心的,这钱,我收下了,这个账簿,我也会督促他们俩尽快弄清楚,也不耽误你的正事。” 说完,苏国邦激动的将钱揣进怀中,整个人晕乎乎的,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但衣服中沉甸甸的分量告诉他这一切是多么的真实。 他们家是真的有钱的,还是一笔巨款! 有了这些钱,他们家就可以还清所有的债,还能余下些钱,给家里添置衣裳鞋袜…… 甚至可以重新辟个屋子出来,省得半大小子全挤在一个屋里,连脚都伸不直。 苏国邦想了许多。 几人又寒暄一番,苏国邦偷偷在柜台上放下一两银子,这才带着人离开翠竹轩。 他们先去了趟布店,买了好几匹布,足够给几个孩子做上一身衣裳,大人的只搭上些便宜的粗布,花了三两银子。 又去首饰店买了几朵头花,给苏年年买了两根带着挂坠的红头绳,这才满载而归。 第144章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县衙。 杨彪被两个官差压着跪在堂前,他的双手被绳绑着,目光却直直看向坐在上首的许如清,搅着手,试探问道:“大人愿意见我,可是愿意从轻发落我?” 天知道他在牢里的这几个时辰是如何过的。 愧疚,不安,忐忑,甚至以为许如清根本就不会见他的时候,突然见到官差,他那个心啊!真是快跳到嗓子眼了。 “先前的犯人同本官说,你也想同他一般戴罪立功,那不知你能告诉本官什么有用的消息!”许如清没接他的话茬,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小口。 供认出杨泉可不够,他想要的,是拐卖孩童这整条产业链的线索。 他可不信仅凭杨家这几个人,就能筹谋出如此厉害的计谋,又能顺顺当当将拐来的孩子卖到各地而不惊动各地官府。 单从年年所说的杨林口中要去的地方,足以说明他们背后另有其人,且绝对不简单。 而杨彪,自私自利,显然脑子并不太好使,就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大人,您要是答应免我死罪,我便将我知道的全都告知于你,否则,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杨彪虽然不聪明,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有价值,否则县令绝不会见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脯,语气横了几分。 “你得让本官先看到你的价值,要不本官怎么能确定你所言不是为免除死罪而欺骗本官的呢!”许如清不急不忙地说道,反正马上要死的人又不是他,想活,就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杨彪既然决定要反水,自然不敢欺瞒,气焰消了几分说道:“大人可知,我们只不过负责抓人,是底下最小的啰啰,人家吃肉,我们就跟着喝碗汤,这拐来的娃娃,都是由我二哥带队送到一个地方,又有另外的人负责接洽,剩下的事,与我们并无关系。” 许如清微微眯起眼,审视地问道:“地方在哪?” 杨彪被这有压迫感的目光注视着,咽了咽口水,忙不迭说道:“还是那句话,大人若是肯免我死罪,我便将事情和盘托出,并带大人去那地方。” 他说这么多,就是想免死罪,如果许如清不答应的话,那他干嘛要说! 许如清故作一副极为难的表情,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的消息有用的话,本官可以酌情考虑免你死罪,但放你离开,这是不可能的,你可明白!” 杨彪点头,拐卖孩童可不是小罪,他心里清楚牢狱之灾肯定免不了,但他现在连能不能活,都是未知数,哪里有功夫考虑这么多,先活下来再说吧! 许如清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杨彪,语重心长道,“好,那本官应你了,你须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清道明,只有本官救出的孩子越多,抓到的人贩子越多,你的罪行才会越轻。” 杨彪咬牙,深呼了口气,坦白道:“这些都是我在大哥和二哥谈话时偷听到的,他们管那人叫‘黄雀’,至于背后之人的样貌,我也没见过,只有二哥才知道,每次都是二哥直接同黄雀联系,也只有他才能联系上那人……但是……” 许如清刚想说他这些话没用,就听杨彪继续说道:“我有次好奇,所以偷偷跟着二哥去了一次那个院子,偷偷爬上墙一看,里面不仅有孩子,还有女人,长得都是一等一的标致……” 杨彪说着说着心猿意马起来,许如清立马咳了两声,将话题引回来。 “里面正在卸货,哦,不对,是卸人,里头的人看起来都是练过武的,抓起人来手脚很利索,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我,差点用刀把我砍成马蜂窝,还好我二哥及时赶到,这才救我一命。” …… 许如清耐心听他东扯西扯,但有用的消息并不多,总结下来就三条。 第一,他们统一将拐来的人集中在一处,且守卫森严。 第二,这群人不仅有上线,还有下线,甚至黄雀可能都只是其中的某个环节。 第三,他们既拐孩子,也拐女人,而那院子可能是他们的某个据点,只凭令牌行事,其余人一概不认。 “行了,你先下去吧!三日后开堂,你指认你二哥的罪行,本官便免你死罪,等这事完了,你再带我去那处院子。” 许如清揉了揉太阳穴,冷冷挥手让官差将人给带下去。 这事得细细部署后再采取行动,看来他还得去找将军借些人才行。 “卢飞,备马车,我要即刻去趟顾府。”许如清转身往后院走去,再次出来已经换了身便衣。 顾府。 顾振国得知许如清的来意后,眉头紧紧皱起,半天不曾言语。 他的人都守在城外呢,根本无法抽掉人手出来,更何况许如清要的不是一人两人,而是整整三十人,他哪里能将几乎所有的手下都借出去。 “依我所见,人贩子背后所图甚大,以往我不知也罢,但如今已然知晓此事,万万没有听之任之的道理,还望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许如清郑重躬身行礼。 他经历过丧子和丢孩子之痛,对那些为人父母之人自是能感同身受,这群人贩子,抓的哪里是一个孩子,明明是剜亲人的肉啊! 他作为一方父母官,本是他的分内之事。 他必须给所有百姓一个交代,但县衙的官差,平日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行,但让他们真的同练家子过招,且不说能不能一战,就单从人数上,就明显不够。 现在云师爷不在,县衙更是除了他,就没有其他能扛事的人了。 顾振国喊来了严良,“老严,你传信给阿昭,让他带五十个人过来,最迟三日后赶到,到后也不必进城,待命即可。” “这下可行?”顾振国没好气地瞪了还躬身行礼的人,“我又没说不帮你,到时候你先生来,那你不得同他告状!” 先生要来?! 许如清直起身子,一脸不可置信,先生是何许人,久居庙堂,这是出事了? 他的手骤然缩紧,先前一直想问的,但没找到时机,他说一直没收到先生的信。 顾振国瞧着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就想笑,没逗他,说道:“你先生最近身子骨不好,早就有了退隐的打算,我这不是先替他打头阵嘛!” 许如清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只要不是犯错,那一切都好说! 第145章 姥爷,保养的真好! “老大,去地里把老二老三叫回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同家里人说。” 苏国邦一推开院门,便火急火燎地招呼苏志勇去喊人。 苏志勇放下手中劈柴的刀,擦了下头上的汗,应声跑了出去。 等几人休息好,苏国邦将贴身放好的钱袋子从怀中掏出,放在桌上,然后关上了堂屋门,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是做贼怕被人发现似的。 “爹,您这是分了多少钱啊?瞧给你宝贝的。”苏志坚刚坐下,就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好笑地问道。 苏国邦心情好,没和他计较,径直坐到主位上,将钱袋里白花花的银子全都倒了出来。 那些钱落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寂静的堂屋里格外悦耳。 把在场不知情的人都给看傻了眼。 李香莲惊呼出声,天爷,她自小算是吃喝不愁,家中富足,也万万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钱。 这是一个月的分成?果然还是她眼皮子太浅了。 “爹,这看着至少三四十两吧!”张紫怡细致的算了下桌上的碎银数,估算了个大概。 苏国邦对几人震惊的表情很是满意,双手摊在桌上,云淡风轻道:“不多,也就四十五两又六百文。” 苏志坚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四十五两银子,被爹说的跟四十五文似的,不知道刚刚贼眉鼠眼关门的人是谁,还不多?! 王桂花给苏国邦面子,等他炫耀完,才清咳一声开口,“这事大伙知道就成,我和你们爹商量好了,先把外头欠的钱还上,再拿出半两将宁哥儿几个的屋扩些,院子就不留那么多空处,省的几个孩子夜间翻身都困难。” “这些日子大伙的辛苦娘都看在眼里,这样,每房拿二两银子,剩下的十九两,我来保管,将来啊,全都留给年年当嫁妆。” 苏年年:…… 咋分钱,分着分着,就提到她出嫁了? 她看了眼王桂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她才三岁,就要开始张罗结婚了? 大可不必! 苏年年想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连忙打断,“奶,现在家里最要紧的事就是让大哥他们去念书,剩下的钱,您既然说归我,那就全都用在念书的开销里。” 她好不容易才有个家,干嘛要想不开把自己嫁出去,除非是家里人都嫌弃她,否则她不会轻易离开。 王桂花噤声,一时嘴快,咋就把嫁妆的事给说出来了,嘴里想解释但怕越解释越乱。 就听苏国邦一拍桌子说道:“我可舍不得乖宝嫁出去受苦,依我看,到时候就招个倒插门的,成日在我眼皮子底下,谅他翻不出风浪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注视着苏国邦,真没想到爹\/爷居然能想出这么聪明的法子。 “好了好了,乖宝还小,这事不急,咱们先商量眼前的事。”王桂花打圆场,将摆在桌上的钱分给各房,“紫怡,这五两银子是当初问你娘家借的,你明儿带着年年去趟张家,再带些卤肉和豆芽去,替我道声谢。” 张紫怡原想着拿分的钱去还娘家,没想到娘全都记着。 反应过来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娘,我记下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将那五两银子拿起,小心地收进袖中。 王桂花继续说道,“还有你们几个,等吃过晚饭去找下大虎,他跟着镇上的匠人盖房,对扩建的事应该是熟悉的,到时请他,再加上你们四个,尽快将房子的事弄好。” 所有的事都安排好,王桂花最后也不忘给几个萝卜头一人五文钱,这才用荷包收起桌上的钱,起身回了屋。 饭后,苏志强去找大虎,将人请来商量建法,一群男人冲着那堵墙各抒己见。 苏大虎觉得两日时间足矣,不过得看是自己上山锯木头还是去镇上买现成的。 自己准备的话,前期准备至少得三四天,买现成的,那一天半就足够了。 毕竟只是往外扩些,不是推翻重盖。 苏国邦犹豫不决,以往的木材都是进深山砍的,当初光是厨房,就弄了小一个月,但要他花钱买,又有些舍不得。 最后他还是决定自己弄木材,该省省,该花花,他们住在山里,至多就是人累些,钱还是好好留着,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次日天不亮,苏家几个男人就早早起床,带着王桂花准备好的饼,准备进山砍柴。 苏子宁三个大些的,也都听着动静跟着一起,想着多少能帮上忙。 等天再亮些,王桂花在厨房准备早饭,张紫怡便进屋把苏年年从床上薅起来。 “崽崽,起来了,待会咱们要去你外祖家,路上还要费上挺长时间。” 苏年年翻身爬起来,被张紫怡给抱了个结结实实。 好一顿捯饬,将人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别上昨日王桂花买的红绳绦,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人下地。 “娘,我们出门了!” 吃过早饭,张紫怡带着三个孩子,提着王桂花准备的大包小包,缓缓走出家门。 一个时辰后,他们才到了张家。 张紫怡将人放下,叩响大门。 苏年年仰着脑袋观察着外祖家的屋子,一眼便瞧见门口写的对联,“墨韵盈笺含翠意,书香满室悟禅心。” 上面的字笔锋苍劲有力,处处显露锋芒,写的是悠然心境,但却处处透着不甘平庸。 她有些好奇,这副对联是谁写的。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一双细长丹凤眼,眼波流转间透着精明与干练。 她见着是张紫怡的时候,脸上的不耐和鄙夷丝毫不带掩饰的,讥讽道:“不是昨儿刚来嘛,怎么今儿又来了,是来把肉要回去还是来打秋风的啊!” 张紫怡不屑同她多说,弯腰抱起苏年年,斜睨了她一眼走进去。 她这个嫂子,势利眼又小肚鸡肠。 先前年年没好时,每每来借钱,都会遭一番奚落,她理亏,所以不同她争辩。 谁知助长了她的气焰,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今儿要不是年年在,她高低得同她大吵一架,洗刷了这几年的憋屈。 “爹,爹,你在家吗?”张紫怡抱着人直接朝着书房去。 张书瑞在家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要么看书,要么作画,张紫怡对此很是清楚。 果然,此时他正在翻阅一本志怪杂书。听到动静立马放下书,整理好衣袖,打开房门,“怡儿,爹在这儿呢!” “爹,我带年年来看你了!”张紫怡抱着人小跑上前,苏年年头上的坠子左右摇晃着,差点打到她的脸。 张书瑞的目光立刻落在自家外孙身上,慈爱地接过人,“年年,我是姥爷,你识得我否?” 苏年年打量着文质彬彬的中年书生,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墨香,若是娘不说,她还以为是舅舅呢! 保养的真好! 第146章 谁还没有个娘家了! “姥爷!”苏年年落落大方喊道。 引得张书瑞连连称赞,欣慰之余,眼中竟微微有泪花闪烁。 “好,好了就好,乖啊,姥爷带你去买糖吃。”他抱人的手紧了几分,转身进书房,从箱匣中取出仅剩的几枚铜板塞进兜里。 刚出屋门没几步,便被邹轻雨挡住去路,只听她问道:“爹,怎么不好生在书房温书,这是去哪啊?”语气算不上好,只能说较之对张紫怡态度好些。 “年年第一次来,我带她去买些孩子爱吃的零嘴,对了,正午饭食多做些,待会怡儿娘几个要在这吃饭。” 邹轻雨闻言,脸色阴沉的厉害,绞了绞手中的帕子,“爹,真是不巧,儿媳今日身子不适,只有两个饼子,实在留不出多余的饭给妹妹和几个孩子,先行回屋了。” 成天到晚上门打秋风,真当她是冤大头,除了最近的一些不值钱的吃食,根本没啥拿的出手的。 摊上这样的穷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还想老娘伺候她吃饭,想屁吃! 说罢,她转身回屋,关上房门,不理会院中的几人。 “你……” 张书瑞叹了口气,揉了下苏年年的头,语气温和,“不碍事,姥爷待会给你煮些面条吃,再给年年卧两个蛋,好好补补。” “姥爷,我也要!”苏子竹早就习惯了大舅母的态度,未曾理会,只专注于姥爷说的蛋。 “好,姥爷给你们娘四个一人卧两个蛋。”张书瑞面带笑意的看着蹦蹦跳跳的苏子竹,满脸宠溺。 张紫怡低着头,跟在几人身后出了门,等走到无人处,她才气愤开口,“爹,您成日在家过这样的日子?就由着那女人如此给你摆谱?” 说她怎么样她都认了,但邹轻雨怎么能这样对她爹呢! 娘早逝,爹靠着摆摊替写书信卖画将她们几个拉扯大,其中不易,她最是清楚不过。 现在大哥在镇上做教书先生,小弟走镖,家里收入按道理应该不少。 这是刻意针对她,还是爹一直以来就过着这样的生活? “不是的,你嫂子这人脾气就这样,我平日的吃食都还不错!”张书瑞忙解释道,“她一个妇道人家,你大哥又常住在书院,不着家,她有怨气也属人之常情,你别多想。” “要不是她……”张紫怡到底没说下去。 张书瑞带着他们去村长家买了几个鸡蛋,换了几小块糖,便已用尽他浑身上下的所有银钱。 回家后熟练地生火给几人煮了面条,就着张紫怡他们带来的卤肉和豆芽,炒了两个菜。 桌上,张紫怡当着邹轻雨的面,将五两银子交给自家爹,“爹,这是这几年零零总总欠您的钱,如今家里日子宽裕,婆母让我把钱还你,顺道同您道声谢。” 说完,她扬眉吐气般瞥了眼一直盯着钱看的邹轻雨,语气轻快,“这次我可不是来借钱的,你往后也不必甩脸子给我看,我不欠你的。” 邹轻雨被当众驳了面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哼了声,搁下筷子气冲冲的跑回屋里,趴在床上生着闷气。 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明明她和公爹才是一家人,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偏偏在张家却颠倒了位置。 一个出嫁女成日跑娘家打秋风,吆五喝六的,把她置于何地,真是岂有此理。 公爹也是偏心,居然在私底下贴补了张紫怡这么多钱,要不是今儿看到,她还被蒙在鼓里。 这个家,压根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想到这,她撑起身,从衣柜里取出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又收拾了几件衣裳,背着包袱快步出了门。 谁还没有个娘家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家没了她,还怎么好好过活! “娘,大舅母出门了,还带着两个包袱。”苏子叶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看着人渐行渐远。 张书瑞往外瞅了眼,将桌上的钱推回去。 “怡儿,快将钱收回去,爹成日待在家中,哪里有花钱的地,这钱啊,就留着给你和几个孩子买身新衣裳,瞧瞧这破洞,属实看不过去。” 他知道苏家过得是什么日子,说不心疼是假的,爹给自家闺女钱,天经地义,哪有还钱的道理。 现在宝贝闺女的日子越过越好,他打心底高兴,眼下这实景,竹哥儿和叶哥儿也到了该启蒙的年岁,日后的开销多了去,他说什么也不能收这钱。 “爹,你就收好钱吧!婆母昨儿买了许多布料,人人都能得一件衣裳,还给了各房二两银子呢,至于念书的钱,婆母也早就做了打算,您就放心吧!” 张紫怡轻笑着把钱塞在张书瑞手中,继续吃面条,将碗里的蛋夹了个给苏年年,“乖,多吃些!” 苏年年看着眼前的一大碗面条,不熟练的用筷子夹了个给张书瑞,“姥爷,你也多吃点!” 一共买了十个蛋,姥爷给每个人碗里都放了两个,除了他自己,她都看在眼里。 张书瑞心受触动,摸了下苏年年肉嘟嘟的脸蛋,看着同妻子眉眼有几分神似的苏年年,不禁让他眼角微湿,思念起旧人来。 若是倩娘在天上看到,怕是也会万分欣慰的吧! 他很快收拾好情绪,专心吃起碗中的面。 饭后,他又问了苏家的近况以及几个孩子念书的事,知道女儿过得不错,才放心下来,不舍地送几人离开。 转身回屋,看到夹在书房门缝中的信,展开发现是儿媳写的,说她要回娘家小住一段时日,归期未定。 张书瑞将信摊在桌上,沉沉叹了口气,老大和他媳妇的事,他多次劝说无益,便也不再多管。 这下都走了,他一个人也落得个耳根子清净。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还是管好自己罢。 思及此,他拿起早上未看完的书,认真翻阅起来,不再想旁的事。 第147章 与虎谋皮,哪能落得个好下场 两日后县衙。 苏年年早早就央着王桂花带她来看,这次她没有同那些围观百姓站在一块,而是搬了个凳子坐在大堂角门外,和许如清隔了一堵墙。 这样既能听到声音,又不让杨彪等人瞧见她。 许文皓和顾辰安有样学样,也从县衙里寻了两个小凳,一左一右坐在门外,不时探头去看大堂的动静。 堂上,许如清正襟危坐,好整以暇看着底下跪着的三人。 “杨泉,经本官调查及人证交代,你曾多次联系其他同伙,将孩子秘密转移至各地售卖,你可认罪?” 杨泉带着枷锁,仍是一言不发,完全不把许如清放在眼里,也没有半分阶下囚的自知之明。 “好,你不说,本官替你说,本月初三,在县衙门口,你们捉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我儿,一个是我好友的孙子,初四,你们又捉了个女娃,是我儿的老……” 他自觉不对,改了口,“我儿的朋友,他们亲身经历,哪里会有假!……还有前头许多来报案的百姓,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许如清说的慷慨激昂,目光灼灼地盯着底下的人。 将外头不明所以的百姓全都调动起来,虽不知哪人是杨泉,但不影响他们骂人,纷纷痛斥起来。 “这天杀的,净做这些腌臜勾当,老天有眼,收了他去,定要他下十八层地狱。” “谁说不是呢,这种损阴德的事,就该千刀万剐,管他认不认,一顿打杀了去。” 说着说着,人群中不知是谁扔了个石子,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杨泉的后背,疼的他嘶了声,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众人。 结果遭到更多人的围攻,细细小小的石子劈头盖脸地朝他袭来,让他左右躲闪不及,额上流了血。 跪在一旁的胡氏心疼不已,起身挡在他的身前,替他去受外头人的攻击。 由于太过混乱,她丝毫没注意到另一旁同样被石子砸伤的杨彪,以及他那失望的眼神。 许如清给胡强使了个眼色,他立马跑到门口去维持秩序,人群过了好半晌才重归平静。 “大人,小人要告发杨泉拐卖孩童!” 杨彪粗犷浑厚的声音落在大堂上,惊的胡氏心停了一刹,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哦,你有何证据?”许如清故作不知,引导他一步步将杨泉的罪行事无巨细的公之于众。 又依着杨彪的描述,从杨泉的身上搜到了一枚玉佩以及发现一条蛇的刺青。 等杨彪说完,他缓缓同外头的百姓解释,“诸位父老乡亲可以做个见证,告发之人正是杨泉的弟弟杨彪,他所言之事,大伙都听的清楚,就算杨泉抵死不认,这人证物证俱在,他也难逃一劫。” “大人放心,草民都听的真真的,这事做不得假。”人群中传出一人的声音,接着所有人都跟着附和。 杨泉绝望地闭上眼,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大人,小人认罪,但有罪之人,何止我一个,我三弟,去岁曾失手打死过一个三岁稚童,相比于只同卖家往来的我,他的手,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杨彪背上冷汗涔涔,没想到二哥居然翻旧账,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跪在地上狡辩道:“大人冤枉,这人是看他马上要被处死了,想拉我垫背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杨彪连二哥都不肯叫了,一门心思想为自己脱罪。 可杨泉岂肯善罢甘休,继续说道:“那日孩子被捉去,在屋里是又吵又闹,杨彪嫌人烦,于是给了那孩子一巴掌,本以为能消停,谁知那孩子猛冲上来,实际咬了他一口,竟硬生生咬出血,后被杨彪一脚踹飞,当晚就没了气息,那个疤,至今还在他的手上。” 他神色自若,蔑视地看着慌忙掩住自己伤疤的杨彪,心中畅快。 他逃不掉,他这个傻弟弟又能逃到哪去,被人当枪使了还沾沾自喜,蠢而不自知。 胡氏看着自相残杀的兄弟俩,心中万分焦急,明明说好了的,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一口气没提上来,竟活生生被气死过去,死不瞑目地看着杨泉。 许如清命人上前查看,卢飞探过鼻息,冲他摇了摇头。 “来人,先将胡氏带下去,传医师前来诊治!” 许如清对此并不太在意,胡氏不管现在如何,最终也是难逃一死,现在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没了胡氏在场,杨彪的恨意达到极点,他想着反正县令大人说过会免他死罪,一言九鼎,自是不会反悔,他便放开了说。 “杨泉,你这人真是该死,所有脏活累活都是我来干,出了事,你倒是撇的一干二净,打得一手好算盘,要不是我当初跟你去庄子,怕是也难逃一死。” “到了这份上,你还是如此不依不饶,看来……”他忽的靠近,在杨泉耳边说了三个字,杨泉不由瞳孔放大,朝后倒去。 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杨泉凛住心神,不停地磕头道:“大人,小人刚刚被猪油蒙了心,说的话都做不得真,我认罪,求大人网开一面,饶我一命。” 许如清没听清杨彪说了啥,但杨泉突然变卦,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把柄落在杨彪手中,否则绝不会这样。 这出狗咬狗的好戏,是时候该收尾了。 至于杨彪那未曾提及的秘密,他有的是机会慢慢套出来。 “本官就此宣判,杨泉罪大恶极,国法难容,押入大牢,明日午时三刻于菜市口问斩。” “杨彪作为从犯,本应同杀,但本官念在你大义灭亲,主动交代的份上,免你死罪,但国法面前,容不得丝毫宽纵,本官判你终身监禁,直至老死狱中。” “还有牢里被关押的杨老四杨文,一并以拐卖罪,明日问斩。” 至此,杨家一家五口,皆已不得善终收尾。 而还以为自己至多只会被关上三年五年的杨彪,听到这判决也是傻了眼。 终身监禁?那还不如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刚想说话,便被卢飞和胡强眼疾手快地塞了破布带下去。 只留下杨泉笑的癫狂,以至于太过激动流下泪来。 蠢货啊蠢货,竟与虎谋皮,哪能落得个好下场。 自身难保了,还想威胁他,笑话! “老大,坏人都被我爹抓住了,咱们去玩吧!”许文皓听不懂堂上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坏人被爹抓住,爹爹很厉害。 苏年年点头,虽然没有将杨彪也给一块收拾了,但好歹也达到了目的。 有些人,死不足惜,活该用一生去忏悔自己犯下的罪孽。 “走吧!”苏年年抬头看了眼天,艳阳高照,大步朝着里头去了。 第148章 扩建进行中…… 罪犯伏法,本该是大快人心之事,许如清却是心事重重。 这几日,他循着杨彪说的话,带着从将军那借来的一干人等前往那小院,本想着把人贩子一网打尽,谁知却扑了空。 那个院子早已人去楼空,就连痕迹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根本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想来背后之人怕是提前知道杨泉被抓的消息,将人秘密转移了。 许如清心中懊悔,早知前几天就不该高调的公开同百姓说及人贩之事,给了对方反应的机会。 如今看来,怕是很难有进一步的突破,只能静待对方再次行动,才有机会将人一网打尽。 …… 苏年年这次本就是来看热闹的,热闹看完了,也该回去看爷爷他们盖房。 村里人住的近,平时有些风吹草动的,很难逃出他们的眼睛,更何况是搬运那么多木头回来。 所以得知消息的村里人,只要无事的自发来帮忙,硬生生将扩建所需的三四天,缩短成一天,也就是今日。 王桂花来镇上,也是存了来买些米粮的心思,人家帮忙,都是看在情意份上,不好推拒。 虽然大伙都说不要钱,但他们也不好白受了对方的恩,一顿饭是肯定要请的。 所以王桂花将年年送到县衙后,仔细叮嘱几句,就去买所需的物什,等买完东西就来接她。 因着王桂花买的豆米多且又是老主顾,掌柜的非常有眼色的让店里的伙计帮忙配送,等两人到家时,也不过巳时。 此时,院中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将打磨好的木桩嵌入预先挖好的地基中,热火朝天的敲敲打打。 李香莲和张紫怡在厨房中忙进忙出,准备中午要炒的菜。 “香莲,紫怡,我回来了,快把饭蒸上,我来准备菜食!”王桂花吩咐苏国邦几人将粮食搬进来后,绑上围裙快步朝着厨房而去。 李香莲切菜的手没停,笑着说:“娘,我们瞅着时辰不早,已经把饭蒸上了,就等您回来掌厨呢!” 王桂花对自己的几个儿媳都满意的不行,挽起袖子开始起锅热油,准备做个白菜豆腐,鱼汤,清炒豆芽和水煮肉片,三菜一汤,做上一大锅,应该够院里的十来个人好好吃顿吧! 不多时,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勾的外头卖力干活的大虎不禁停下动作打趣道:“国邦叔,婶子这是做了什么好菜,香的能把人魂勾走,看来咱们今儿可有口福了!” 踩着楼梯爬上去的苏小光咧着嘴笑着说:“可不是,你家还好,我家就住隔壁,成天都能闻到桂花婶做的菜香味,把我爹都馋的都吃不下饭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苏小光的声音不算小,正在院中编箩筐的苏家平自然也听见了,老脸羞红。 这小兔崽子,敢在外头编排他爹,真是反了天了! 放下手中的筐子就冲到对面,又好气又好笑道:“小兔崽子,你给我回家吃饭去!” 苏小光没想到被自家爹听见了,立马打着哈哈求饶,“爹,都是我一时嘴快,是我馋的吃不下饭,绝对不是你!” 越描越黑,苏家平干脆不解释,反正他确实想尝尝三伢家的菜,指着苏小光说,“你给我回家吃饭,我留在这替你吃,省的你说我馋的吃不下饭。” 苏小光一听,立马急了起来,他就随口一说,谁知道他爹还当真了呢。 感情他辛苦一上午,又是砍木头,又是打桩的,连顿饭都没捞着,最后便宜了他爹! 苏国邦瞧着这父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家平,你要是不嫌弃,中午就留到我这吃,正巧我们哥俩许久没有没聊过天了,也就多双筷子的事,我还指着你家小光帮我今日弄好呢!否则我都没地睡了!” 苏家平原是想着教训一顿臭小子,结果变成来蹭饭的,哪里好意思,手背在身后欲走,被王桂花叫住,“家平,你家小翠在家不?喊她来帮忙搭把手呗!我这忙不过来了!” 苏家平怎会不知王桂花在给他台阶下,她们家三个儿媳妇,哪里会忙不过来,这话不过是让他在小辈面前留点颜面。 话到这个份上,他不好意思推拒,想着等菜长大些,多送点过来。 “在屋里缝衣裳呢,我去喊她!”苏家平反应迅速,不多时小翠抱着几颗白菜过来了。 “婶子,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说,我来做!”她性子爽朗,把菜往地上一放,麻溜的接过洗菜的活。 王桂花往外看了眼,并未发现小翠家两个娃娃,问道:“快把你家哥儿也一并带来,怎放心单留两个孩子在家呢!” 小翠抬头轻笑,“婶子近日事忙,都没发现我家冷清许多,孩子自年后没多久便被大伯哥带到镇上去念书了。” 王桂花愣住了,家中事忙,她连自家的事都管不过来,哪里还有闲心去打听各家的家长里短。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最近周边确实安静了不少。 提及念书,她问道:“你家孩子在哪个私塾念书,又拜了哪位教书先生?银钱几何?” 自觉说的太快,王桂花笑着解释道:“我也想送几个孩子去念书,只是这几年对私塾不太清楚,便想着问问你!” 小翠惊讶,虽然知道桂花婶家最近忙进忙出的,成日不见人影,应该赚了点钱,但送几个孩子念书,这笔开销,怕不是赚了一点能考虑的事。 她家都是省吃俭用,再加上大伯哥的贴补才勉强凑够了两个孩子念书的钱,于是说道:“桂花婶,这念书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呢。我家那俩娃去的是镇上的清风私塾,教书先生是林夫子,学问可好啦。一年下来,束修加上笔墨啥的,得十多两银子呢。” 王桂花暗暗算了笔账,在翠竹轩一月的收入约莫四十两,一年下来,那就是近五百两,束修钱是够了的,还能给年年攒上不少嫁妆钱。 “那林夫子现在可还招学子?” 小翠想了想摇头,“孩子念书都是大伯哥托关系办的,具体的我不甚清楚,要不等我家哥儿放旬假,我替您问问。” 王桂花笑着摆手,“那敢情好,可就麻烦你了!” 在灶台烧火的张紫怡听着两人的谈话,欲言又止。 自家大哥在镇上教书的事娘是知道的,她想将两个孩子放在大哥底下启蒙,但她到底不好开口,还是等娘想出个章程再说吧! 第149章 将军府阿苍,见过诸位! 一顿饭,分成了两桌,肉也是给的足足的,让在场众人吃的那叫一个畅快。 他们过年都吃不上几筷子的肉,今儿倒是放肆了回,就连水煮肉片的汤都吃的一点不剩,最后扶着肚子下桌。 “婶做的菜真真好吃,叔,以后有啥事喊我声,我随叫随到,只要管餐饭就行!”其中一个滑头打着哈哈,引来一阵哄闹。 苏大虎在外帮工,少不了在雇主家吃饭,多是萝卜白菜,外加一碗稀粥,再好些的,可见油末渣子,但如此丰盛的饭菜,算是他生平第一次见。 “叔和婶子如此破费,咱们不能平白蹭一顿饭,吃饱了就给我打起精神继续干,大伙说对不对!” 此话一出,所有人歇了玩笑心思,勒紧裤腰带,专心投入上午未完成的活计中。 苏国邦和苏家平锯木头,他合计打张新床,等房子盖好全拼在一块,屋内能空出些空间放张长桌子,好供几个孩子念书写字。 苏年年吃完饭,没打扰几个哥哥盖新房间的热情,同王桂花打了声招呼,闲庭信步的消食去了竹林。 刚到竹林外围,她突然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回头望,身后并无跟踪之人,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人。 她不确定地喊道:“出来吧!” 空气静的只能听到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她又喊了声,“我知道你在,上次的事谢谢啦!不过你就在这等着就好,不用随我进去了。” 那人不愿出来,她不强求,只不过柳白和墨染的事,她不想让镇国将军知道太多,怕平添麻烦。 藏在屋后的人身形晃了晃,左右环顾,确定自己没有暴露,不禁疑惑小丫头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踪迹呢? 他想了半天,并未得到结果,只待夜间换岗回去复命,向将军好好请教一番。 人影逐渐朝着竹林深处去,他快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至于小丫头的话,他并未放在心上。 他,平生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他哥,另一个就是将军,将军命他保护好苏家上下,他需得做好分内之事,不辜负将军的厚望。 苏年年走着走着,远远便瞧见升起炊烟的竹屋,想来老头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正巧中午没吃饱,她提着裙子下摆快步跑去。 推开竹门,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 “老头,我来啦!”苏年年欢快地跑到凳子上坐着,静静地等柳白上菜。 “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柳白一只手握着锅铲,另一只手端着盘,将锅中的红烧肉盛出来。 苏年年看着桌上的青菜豆腐汤还有一小碟酱鸭肉,漫不经心道:“那几个人贩子被捉了,背后应该还有不少人,你们有没有办法查到些线索?” 墨染塞柴火的动作顿住,“这事既已了结,何必再深究,就不怕背后之人报复于你?” 苏年年熄了声,她就是问问,眼下多事之秋,若是事不来找她,她向来也不是个爱主动招惹是非的性子。 上次逃出来时的孩子,也都跟着躲到山里,吃着树叶和泉水,勉强熬过三两日,才被附近上山砍柴的村民发现,许如清收到邻镇县衙的知会,方才知晓此事,将孩子全都送回了家。 能救上几人已是不易,她不是救苦救难的烂好心,看着谁都想上赶着帮一把。 苏年年想通后,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大大咧咧地在竹凳上坐下,说道:“老头,不介意多我一双筷子吧!” 墨染起身,从橱柜中取出四副干净的碗筷摆在桌上,正好一边一个。 正当苏年年疑惑多出来的碗筷时,就听墨染朝外走了几步,嗓音清冷道:“既有客至,不妨露面一见,何必躲躲藏藏!” 外头的阿苍心头一颤,前头被小丫头试探,现在又被人发现,他不自觉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武功来。 看来自己真是学艺不精,否则怎会频频被人发现。 眼下这竹林不比聚集的屋舍,实在是退无可退,他只得从屋顶飞身而下,立于院中。 墨染捡了根趁手的木棍,刚想上去将人制服,以便询问来此缘由,苏年年眼疾手快地叫停了墨染。 无语地望向外头稍显稚嫩的阿苍,“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进来吗?”干嘛非得进来找存在感! 阿苍尴尬的挠挠头,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无措,“那……那我走?” “你朋友?”墨染收了棍,侧身问道。 苏年年想了想,点头,姑且救了她一命,又是顾振国派来保护她家的人,怎么不算朋友呢! 柳白眼尖地瞧见了阿苍身上配的剑,认出对方是镇国将军的人,面上笑意不减,“不妨入内一同用饭,权当交个朋友!” 阿苍摇头,但视线撞上墨染,下意识地停了动作,改了主意。 “好啊!” 这人威压太甚,又能轻易察觉到他的存在,想来功夫不俗,不知能否有幸同他切磋。 他怀着这样的心思坐上饭桌,将佩剑放在凳子上,自报家门,“将军府阿苍,奉命保护苏家上下,见过诸位!” 苏年年托腮打量他一番,似乎和上次救她的不是一个人,随口问道,“上次在县衙的不是你吧!” 阿苍颔首,“上次是我哥,原本我也要上前的,只不过他比我快了半步。”这话说的有几分惋惜之意。 苏年年一听,立马发现了其中的关键,顾振国似乎派了许多人保护她家,这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继续问道:“你们有多少人负责保护我家?” 阿苍掰着指头数了数,“四个!白日两人,夜间两人。”他怕苏年年多想,急忙解释道,“你放心,我们一般在隔壁那家无人的院子里待着,不会随便偷听你们说话的。” “那你们平日吃啥?” “馒头和饼子!”阿苍见苏年年面色如常,放心地夹了块红烧肉放入口中,享受的眯上了眼。 苏年年见他吃的开心,不好搅了兴致,也拿着筷子夹肉吃起来。 饭后,她才缓缓说:“你待会同你的兄弟们说一声,家里会做你们的饭,如果不想露面,我让我哥送到隔壁屋外,你们吃完放回去就行。” 隔壁屋打她意识清醒以来,便没有人住,问奶奶她也不愿提及,那定然是有仇有怨,倒是方便了阿苍他们。 阿苍感动的不行,整天吃冷食就着冷水,又吹冷风,就希望吃口热乎的,这小丫头人真善良。 第150章 不是我太弱,是对方太强! 一出竹林,阿苍再三叮嘱苏年年,不要将今日的事告诉其他人。 惹得苏年年一记白眼,这话不应该是她说的嘛,怎么反倒是阿苍比她还激动。 “你千万别告诉我哥我被发现了,否则他非得揍我一顿不可。” “那你还要吃饭吗?” 阿苍愣住,好半晌甩了下马尾,认命般仰头望天,“那……就挨一顿打吧!到时候你记得替我求情,不是我太弱,是对方太强!” 苏年年不知他这话从何说起,墨染练武,她看过几次,不过是花架子,从未动过真格,至于柳白……逃跑的功夫练的倒是熟。 “行吧行吧,真不知道你怕成这样,今天干嘛还非要跟着来。”苏年年无奈地摆摆手,心里却觉得阿苍这模样实在有趣。 二人就此别过,由着阿苍隐入屋舍间,不见踪影。 回到家,扩建的房子已经有了大致模型,只待盖上泥土,铺上瓦片和稻草,便可大功告成。 妇人们正拿着刚买不久的布在堂屋缝制衣裳,王桂花瞧见小人进屋,放下手中的针线,从篓子里取出一件里衣伸手招呼人。 “乖宝,快过来试试这衣裳合身不!” 张紫怡配合着脱下她身上的外衣,又帮着穿上。 看着套在自家闺女身上大了一圈的衣裳,她忍不住笑起来,“这衣裳,够年年穿上几年了!” “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合该大些的。”李香莲说道。 苏年年对穿的不是特别讲究,只要能穿就行,不忘正事说:“奶,以后做饭多做上两个人的量,将军派人保护咱家,人就在隔壁院里待着。” “上次在县衙也是他们?”王桂花追问道。 “是他们。” 刘艳压低声音说:“那咱们说话是不是得小声些,私密话被听着了终归不好。” “没事,他们只负责保护安全,没有坏人来的时候,他们都待在隔壁。” 提起隔壁,王桂花算算日子,缓缓开口,“隔壁的人怕是快要回来了,你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到我们院里来,我们也好当面道声谢。” 李香莲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望向隔壁的方向,叹了又叹,“哎,每年都逃不过这一出!” 苏年年好奇越甚,“奶,隔壁住的是谁啊!” “你爷爷呢,有两个兄弟,原本这个屋子全是合在一块的,分了家这才砌墙堵上。”王桂花没说妯娌兄弟之间不睦的事,只消让苏年年知道对方是亲戚即可。 末了,王桂花又补了一句,“往后见着了离得远远的,咱们不屑与他们争口舌。” 苏年年了然,这群人定不是什么好的,不过越发勾的她想同这些人见上一见,看看让奶都这么讨厌的人长啥样。 等屋子弄好,所有人都离开后,苏子宁搬了个楼梯,扶着苏年年爬上隔壁院墙,轻声喊道:“阿苍,你在不?” 早就听到动静的阿影拉着自家弟弟躲在屋后,捏着他的后颈肉凑近问道:“你告诉她的?” “哥,不能怪我,是……有高人发现我,你差点就见不到你弟弟了!”阿苍抱着哥哥的手撒娇,被阿影嫌弃地拽开,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再次贴了上去。 “你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现身吧!”有个人在明处守着,会比他方便许多。 十四五岁的少年藏不住事,抓着人的胳膊甩了甩,脸上被笑意盈满,讨打似的寻问:“你不骂我?” “臭小子,得寸进尺呢!”阿影被这个小傻子逗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很快就平复下来,将人一脚踹了出去。 阿苍没防备,差点踉跄倒地,没等他转头抱怨,就听苏年年惊喜地喊道:“阿苍,我奶说你们以后就到我们家来,这户人家马上就要回来了。” 没人在的时候,他能随便说话,但现在他哥在,阿苍肉眼可见的拘谨了许多,扭头询问自家哥哥的意见。 阿影沉默一瞬,语气认真道:“往后阿苍便留在苏家,烦请小姐多多照拂。” 人在暗处,可声音一点都不小,在墙另一边的苏家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哥,你要抛下我吗?”阿苍声音中满是惶恐与不可置信,带着哭腔的质问。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从阴影中摸了下阿苍的脑袋,很快收了回去,语气柔和几分。 “你年岁还小,保护起人来更方便,往后你就是我们同苏家的联络人,哥相信你不会让哥失望的,对吗?” 阿苍抹了下眼泪,无比坚定地朝着苏年年而去,“哥,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和将军的。” 所以…… 这哥俩就自顾自觉的好要住她家了?不用跟她商量商量的嘛! 阿苍纵身一跃,飞到墙上,抱起苏年年跳到人堆里,恭敬作了个揖,“将军府阿苍,见过各位!” “哇,三哥,你看到没有,宝剑诶!”苏子竹指着阿苍腰间那把散发着寒光的剑,惊喜地合不拢嘴。 试问哪个少年小时没有做英雄的梦? 苏子轩慢慢靠近,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阿苍,仰头问道:“哥哥,能给我摸一下吗?我手很干净的。” 他伸出两只手,在阿苍面前晃了晃,见阿苍没有反对,他试探性地碰了一下刀柄,立马缩回来。 阿苍觉得他的动作很是好笑,直接取下剑递给他,“喏,让你摸个够!” 苏子轩眼睛亮的发光,小心翼翼接过剑,爱不释手的细细摸了摸。 刚想打开剑鞘,阿苍眼疾手快地把剑收了回去,慌忙说,“剑太锋利了,小心伤着你。” 苏子轩遗憾的收回手,眼睛半分不从剑上挪开,心中暗暗发誓,等他长大了,也要买把厉害的剑,让村里人全都见识见识他的威风。 “苍小子,你哥既然说了让你住这,便不要拘束,当自己家就好,夜间和几个小子住一间,对外就说是我家婆娘的远房侄孙,来投奔的。” 苏国邦笑脸相迎,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将房子往外扩上一扩,否则……怕是有人要拿根绳吊着睡了。 王桂花拉着人入内,盛了碗饭,拍着他的肩膀说:“瞧这小脸瘦的都没二两肉,多吃些,改明我炖个骨头汤给你补补。” “阿苍,你先盛些过去给你哥吧!等回来慢慢吃!”苏年年话音刚落,王桂花便说,“饭菜我都备好了,在灶上,你要不先去一趟。” 阿苍又行了一礼,从厨房拿起发烫的碗,步伐轻快地到了隔壁。 第151章 你们怎么不吃啊!是饭不好吃吗? “哥……哥,我给你送饭来了!” 阿影接过碗,被碗上的热气烫了一下,颇为不适地把碗重新还给弟弟,“不用这么麻烦,我吃饼子足矣。” 阿苍执拗的嘟着嘴把碗塞到他手上。 冷的发硬的饼子,他吃着噎得慌,哪有热腾腾的饭来的香。 “哥,你快吃吧,我也要回去吃饭了,姑爷爷他们还等着呢!” 阿影皱眉,没搞清楚哪里冒出来的姑爷爷。 只见阿苍笑的眉眼弯弯,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歪着脑袋炫耀道: “哥,姑爷爷说我以后就是姑奶奶的远房侄孙,让我把苏家当作自己家,我还是头一回体验家的感觉,貌似还不赖。” 少年的眉眼间盛满了憧憬与喜悦,阿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看来他的决断没有错。 阿苍,就该做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过普通人家的平常日子,不该……不该和他一样刀口舔血! “那你往后可得好好表现,不准惹祸,听着没!” “哥,你放心吧!”话音一转,阿苍把腰间佩剑横在阿影面前,央求道,“哥,那把剑什么时候能给我开刃呢!” 阿影沉默不语,只一味埋头干饭,气的阿苍直跺脚,愤愤离开。 每次都是这样,一说开刃的事就不理他,要么说他没准备好,明明他都能和哥哥过上十来招,为什么不能答应他? 害他遮遮掩掩的,恐被人发现遭到笑话。 阿影等人走远,才停下嘴里咀嚼的动作,眸色深沉地看着落日余晖,浮现一抹笑意。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把刀永远没有开刃的一天。 “苍小子,快来尝尝这卤肉,可香了!”苏国邦见着垂头丧气进屋的阿苍,热情地用筷子夹起一块色泽红亮的卤肉,放入少年碗里。 这可是家里最后一碗猪肉,往后想吃怕是得等到过年了。 阿苍将不开心的事抛之脑后,把气全都撒在饭里,大口大口炫着碗中的饭菜,那架势像极了大半月没吃上饱饭的流民。 桌上所有人都停下筷箸盯着他,他抬眼疑惑的看向众人,“你们怎么不吃啊!是饭不好吃吗?” 王桂花以为他饿惨了,结巴的摆手:“我……我们吃饱了,你多吃些,不够就说,我再去给你做。” 阿苍心里犯嘀咕,这么好吃的菜居然不饿,怎么说也不能浪费,他就勉为其难的全部吃了吧! 于是他风卷残云般吃了两碗饭,把桌上的盘子扫的一干二净,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可吃饱了?要不要喝碗热汤?” “可……可以吗?”他抱着碗,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李香莲笑了声,去厨房端了小锅子,里头是中午剩的鱼汤,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阿苍浅尝了口,赞叹道,“好鲜啊!姑奶奶,我能不能端去给我哥尝尝?” 王桂花点头,他端着碗急匆匆出去。 苏国邦舀了勺汤到王桂花碗里,又给苏年年舀了点,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都添些鱼汤,快些把饭吃了吧!明儿让你娘多做些菜!” 王桂花赞成的拍了下桌子,“苍小子是个性子率直的,怕是许久没吃过饱饭了,谁也不准说笑,伤着他自尊心,听着没!” 众人应声,低头吃着碗里的饭,只有苏年年捂嘴偷笑。 中午在柳白那,他们三聊天,他一个人疯狂炫饭,搞得柳白还以为将军府不给人吃饭,把自己的饭全都留给阿苍,自己饿肚子。 晚上又整这一出,成功骗过了家里人,让大伙心甘情愿的把饭菜全都留给他。 虽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缺心眼,但不得不承认,他这招确实是屡试不爽! 第二日五更天,阿苍的生物钟准时把他叫醒,开始练习功夫。 挨着他睡的苏子轩也跟着起身,躲在门缝里偷偷地看他习武,手不知觉地跟着比划起来。 看的入迷,不小心踢到门板,“哐当”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阿苍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朝着声源处望去。 苏子轩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地站在原地,不敢与阿苍对视。 自古武学都是秘不示人的珍贵技艺,他听村里的叔叔说过,各个武行都有严苛的规矩,绝不轻易外传。 他嘴巴动了动,到底没给自己找借口开脱,正低着头等对方骂他。 可阿苍却递给他一根木棍,脸上看不出半分生气,老神在在说道:“想学就老老实实的跟着练,躲在角落里看上老半年都学不会。” 苏子轩像只做错事的小鹌鹑般从门后挪了出来,小声询问,“你……不生气?” 阿苍不答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他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这武功只有武林中人练的,其他人都练不得吧!” 在战场上,只比谁的刀剑快,谁管你的背景身份。 将军在边关时,让城中的人,无论是年轻力壮,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都跟着一块练习基本的防身术。 按将军的话来说就是,在敌军进攻之际,守城士兵不是神明,能保护自己和一家老小的,只有自己。 苏子轩抓紧棍子,眼神中满是坚定,“那我以后能一直跟着你学武吗?” 阿苍怔住,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说要跟他学武,就算不是师傅,也算半个启蒙师长,他……他还从没给人当过师长呢! 他清咳一声,双手负在身后道,“行是行,但习武是件辛苦的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若是没这份觉悟,我劝你还是洗洗睡吧!” 这是当初他习武时,他哥说的话,这些年也时时激励他刻苦练习。 现在,他以同样的话,说给眼前这个满脸期待的少年听,希望他能戒骄戒躁,不畏辛苦。 苏子轩眼中闪烁着炽热且近乎崇拜的光芒,用力地点头。 他不像大哥二哥那般脑子活泛,在他看来,掏鸟蛋砍柴都远比念书有意思。 做不成文人,他就做个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大侠。 古话不是说嘛,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指定有天能超过哥哥去。 “那就从最基础的站桩开始。”说着,阿苍亲自示范,一点点纠正苏子轩的动作。 院里的动静很快吵醒了各房中的人,纷纷穿好衣服出来看情况。 李香莲擦了下眼,不敢置信掐了下苏志勇,“当家的,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那人是小三?” 苏志勇嘶了声,揉着胳膊道:“自己儿子都不认识了!” 李香莲的脸上笑开了花,衣服还没系好就冲上前,“轩哥儿,真厉害,跟着苍哥儿好好练,娘待会给你们买糖吃!” 亏她先前老担心这小子整日招猫逗狗的没出息,现在学点拳脚功夫,往后也不愁没有谋生手段。 在漱口的苏子竹听到糖,连忙扔下水瓢哒哒跑到苏子轩旁边,不伦不类撅着屁股的站在那,然后同李香莲说,“大伯娘,我厉不厉害!” 李香莲哪里猜不出他的心思,心情颇好地蹲下身子说道:“哎哟,瞧瞧咱们竹哥儿站得,多有精气神儿,待会大伯娘也奖励你吃糖。” 苏子竹一听,屁股撅的更高了。 惹得又是一阵大笑。 第152章 私塾惯是狗眼看人低的! “奶,你们怎么回来了?” 苏年年蹲在院子里喂憨憨,王桂花领着苏子宁几个陆陆续续进来,脸色都不太好。 这个时间点,不是应该在学堂见夫子,考教学问吗? “哎,别提了,镇上的私塾惯是狗眼看人低的,没有熟人引荐,想进个门都不易。”王桂花幽幽叹了口气。 念书的事宜早不宜迟,所以她一打听清楚,直接领着几个孩子去镇上有名的私塾,没想到还没进去就被门口的小厮当做上门乞食的赶走。 一路憋着气的苏子叶跑到张紫怡怀里,委屈地掉金豆子,“娘,他说我们是乞丐,我明明……明明穿了新衣裳的!” 张紫怡好不心疼,将人抱在怀里哄了又哄,这才把人安抚住。 “娘,要不我去找下大哥,让他帮忙拿个主意。” 王桂花想了想摇头,“早前宁哥儿和敬哥儿念书的时候,已经够麻烦你大哥了,现在这么多孩子,对他影响不好!我再多问问,肯定能找到好私塾的。” 若非不想麻烦人,她早就找县令夫人或者林掌柜帮忙了。 眼下家里不缺银子,紫怡大哥的媳妇又不是个好相与的,没必要舍下这个脸去求人。 乾国讲究以私塾或者书院的名义报名参加各类考试,好一些的私塾每年十两起步,而差些的村里私塾只需四五两外加各种粮食束修。 宁哥儿和敬哥儿学识不差,村里的先生已经教不了他们,而几个小的,怎么能厚此薄彼,放几个在镇上,放几个在村里。 此事,得从长计议。 苏年年一下就想到了墨染,但仔细想想,便觉得不妥,墨染学识渊博,但没参加过科考,只适合教些大道理,应试技巧方面怕是帮不上忙。 那找许如清?还是找顾振国? 自从上次镇国将军来村里选好盖房子的地后,后又派人拖来青砖白瓦,人却再也没见着影。 苏年年把手中的菜叶子全都扔进猪圈,拍干净手上的菜渣,去了趟屋里,然后拉着阿苍的胳膊往外走,“奶,我和阿苍出去一趟!” 王桂花换下新衣裳,绑上围兜走到院里问道,“干啥去?” “我去下将军家,很快回来。” “那你带上你爷一块,宁哥儿,你快去地里把人叫回来!” 苏年年拒绝,王桂花便不再多说,阿苍是将军府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刚出村子,阿苍一把将人背起,施展轻功,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便带着人翻墙入内。 等将人放下,苏年年的失重感才缓缓平复,眼里满是疑惑:“为啥我们不走大门?” 阿苍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尴尬的笑着说,“我……我走习惯了!” 苏年年刚想吐槽,一个眉目和善的老者悄然靠近,他穿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袍,袍上绣着淡蓝色的云纹图案,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飘动。 阿苍见着他的瞬间,笑着凑上去,“严老,我回来了!” 严良板着张脸, 捏着他的耳朵说,“你这泼猴,我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你,自己没正形,还带着小姐一块,讨打!” 阿苍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他把人推到一旁,三两步上前,面容慈爱地看向苏年年,“小姐,您是来找将军的吧,老奴带你去!” 苏年年微微一愣,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知道我要来?” “今早派去保护的人传口信说了镇上的事,将军在书房等着你呢!” 他怎么知道她会求到他头上,莫不是懂读心术? 苏年年带着满腹疑惑,跟在严良背后去了书房。 “小丫头,快来看看,这几家书院哪家更好?”顾振国端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几张纸,装模作样的认真看着,“哦,你还不识字吧!我念给你听!” 苏年年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合理中处处透着不合理,问道:“老头,你在搞什么鬼?” 顾振国不恼,只一味念着手中收集到的书院信息,“巨鹿书院,乾国第一大书院,曾出状元十名,榜眼十五名……沧澜书院……” 苏年年听着脑袋疼,送大哥他们去读书又不是非要考取功名,唯读书论在她这简直是狗屁不通。 “这些你不喜欢吗?那这还有!”顾振国不知又从哪取出一大叠纸,上面依稀也是有名的书院和私塾的信息。 正当他还想继续念的时候,苏年年出声制止,“别念了,反正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你就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顾振国笑而不语,手中的动作却停了下来,“别把你师傅想的太坏,只是念书的事,你无须操心,再过段时日,自然会有人来教你们。” 苏年年委实不懂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急,往后你自会知晓,现在你只需知道,我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他顿了顿,继续说:“等村里的房子建成,你便要跟着我学武,这是早先就答应下来的,你可得做好准备!” 苏年年觉得这人神神叨叨的,比柳白还像个神棍,啥都不说,任谁也不敢信。 但她现在,还偏偏得靠着他才能安稳度日,真是让人窝火,“那你说的那人啥时候到?又有啥本事?” 顾振国在心中琢磨了下该如何形容那人,缓缓吐出一句话,“不出两月,狡诈黑心。” “那与你相比呢?” “有过之而无不及!”顾振国摸了把胡须,笑的灿烂! 苏年年:…… 一只老狐狸不够,还要再来一只老狐狸,她的日子,真是平凡不了一点! 不过,若是真有这样的人来教哥哥们,她还挺好奇的。 顾振国喊了守在门口的两人进来,“往后阿苍专司保护你,你的家人,我会另行派人保护!” 走在回家路上的苏年年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往兜里一摸,突然想起来,她原本是想用弓弩的样式图去换几个哥哥去念好私塾的机会。 现在……貌似这图纸没有用武之地。 她无聊的左右张望着,没想到给她碰上了个眼熟的,张秀?! 这么多天不见,她似乎又瘦了一大圈,用皮包骨头来形容都不为过。 看她这行色匆匆的模样,是要去哪? “阿苍,跟上那个女人,就提着篮子的那个!”苏年年在阿苍背上指着不远处的人,好奇地跟了上去。 第153章 溺子如杀子! 走了没多久,两人便跟到了镇外的一座小庙前。 远远看着颇为气派,走近发现庙中只有几座用石头雕刻而成的佛像,底下的炉里摆着不少的香和蜡烛,看起来香火鼎盛。 张秀就着庙里的蜡烛点燃香,随后恭敬跪在蒲团上虔诚祷告。 苏年年他们离的较远,张秀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念叨了什么,听的并不真切。 “阿苍,能不能带我到佛像后头去?” 阿苍点头,抱着人翻到了小庙后门,借助佛像破烂的布旌掩住身形,这才听清张秀的话。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丈夫身体恢复如常,儿子不沾酒赌,若得偿所愿,信女必定携全家前来还愿!”说着,张秀对着佛像拜了又拜。 形容枯槁的脸上满是憔悴与疲惫,几缕白发微微飘起,好不心酸可怜! 阿苍不由地叹了口气,动静不大,可张秀却是听见的,她将身子完全匐下,嘴里兴奋地喊着,“菩萨显灵,菩萨显灵了,求大慈大悲菩萨救救我家。” 苏年年瞪了眼发出动静的人,而后捏着鼻子说:“我不是菩萨,我是菩萨座下的童子,途经此地,知你凄苦,特来指点于你!” 张秀稍稍抬头,看向绕在观音身侧的小童道:“童子,童子也行,求您救救我相公,他半月前发了高热,眼下昏迷不醒,求您赐下灵药,救他一命。” 阿苍憋笑憋的难受,苏年年掐了他一下,这才恢复正常! 都是他惹的祸,还好意思笑! 佛像许久没了动静,张秀急切地又喊了两声,才听到小童稚嫩的嗓音道:“我翻阅你丈夫的命书,发现这人不务正业,好逸恶劳,坏事做尽,这样的人,我救不了!” 救不了? 张秀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光,瘫坐在蒲团上久久没半点生气。 没了丈夫,儿子又不成器,家里被恶灵砸的破破烂烂,往后孤儿寡母的,她该怎么过活! “童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嘛?求求你,信女往后初一十五必会供奉香火,求您救救我家!”张秀拼命地磕着头,哪怕知道眼前这不过是庙宇中的童子塑像,且极大可能不会救人。 但……她现在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其上。 或许是女人哭的太过凄厉,亦或是她动了恻隐之心,苏年年平静开口。 “办法也是有的,你今日回去,带着人去苏家村找一个叫苏根生的,至于能不能救回来,那便看他的命数了!” “至于你的儿子,将他爹的做派学的个十成十,从不曾严厉管教,这才养成今日模样,往后每日用绳子绑着打上一盏茶的功夫,再让他干了家里全部的活,不出半年,保管给你训的服服帖帖,抽了身上的懒筋。” 张秀直愣愣地盯着石像,嘴巴张的老大,震惊地久久不曾言语。 前面说的话她都听懂了,可后头的话,她却有些听不明白,让她打自家儿子?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她怎么下得去手! 苏年年看懂了她的表情,语气严肃了几分,说道:“溺子如杀子,你若舍不得管教,那便让老天来帮你管!” 张芳吓的立马摇头,“童子,我错了,我管,我一定好好管他。” “等你丈夫好了之后,也是同样的做法。”苏年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你这样做,是在为他们洗脱罪孽,他们死后,才不会堕入十八层地狱,打的越狠,效果越好!” 最好,把他们欠你的,全部打回来。 凭什么男人可以打女人,女人不能打男人!! 在她眼里,张秀得到如今的下场就是因为太过软弱,将男人看的太重,自己跌到尘埃里,整日任劳任怨,终还落不到半分好。 这样的日子,活着哪有什么盼头! “可……我终归是个妇道人家,力气怎比得过男人,虎子不让我打怎么办?”张秀全然信了苏年年的话,开始思考起怎么打人来! 苏年年不假思索答道:“这个简单,你和你儿媳一块动手!” 上次去赵二狗家的时候,她观赵虎虽健硕,实则完全是个假把式,内里虚的很。 而张秀和她儿媳,平日做惯了重活累活,制服一个酒囊饭袋,那不是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年年干脆送佛送到西,从荷包中掏出十五文钱放在佛像的桌上,权当是她替奶奶还了这份人情。 她已经给这人指了条明路,至于张秀往后是何造化,与她无半分干系。 “佛台上有十五文钱,你且拿着回家去吧!” 说罢,阿苍抱着人飞速离开小庙。 张秀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缓缓站起来,围着佛像转了小半圈,才在香案上发现了整齐码放的铜钱。 而正面,恰巧是童子所在的位置。 张秀喜不自胜,暗想刚刚莫不是善财童子,否则怎会留下宝钱,来解她的燃眉之急。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被上苍所偏爱,于是愈发将苏年年先前所说牢记在心中。 回到前头,她再次双手合十跪下行了一礼,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直到离小庙有一段距离后,阿苍将人放下,先是放声大笑,随即问出心里的疑惑,“你同那婆子关系很好?” “没有,只不过恰巧看不过眼,你是没见过她那个丈夫和儿子,一大一小两只吸血虫,这样的女人,既可悲又可叹!” “那既然丈夫对她不好,为什么不和离,自己单过?” 苏年年挑眉,没想到阿苍居然能说出这番话,不由高看他两眼。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觉悟!”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女性,听惯了三从四德的洗脑,哪里能做到如此洒脱。 张秀这人,心肠有,但遇到赵二狗的事,哪怕知道不对,仍然会选择助纣为虐。 事,得徐徐图之,思想,也得一点点灌输进去。 “不过你让她去打自家丈夫和儿子这招,够粗暴,我喜欢!”阿苍知道苏年年与众不同,但第一次真实见识,还是有被小小的惊艳到。 跟着这样的主子,他甚为欢喜。 “你说让她打的越狠越好,那婆子会不会使劲太大把人给打杀了吧?” “应该不会吧!她舍不得的!” “可要我是她的话,肯定会听你的话下死手。” 苏年年嘿嘿一笑,不是谁都跟你一样缺心眼。 张秀,应该……不至于……吧?! 第154章 天爷!他肯定是被那头猪给传染了! 数日后。 “三伢,三伢,严管事来了,快开门!” 一阵急切地敲门声伴随着村长那故意压低的嗓音一块传到院内,把憨憨从酣睡中惊醒,围着猪圈不停嘶嚎。 “别喊,再叫就把你宰了吃!”苏国邦扔了把菜叶子到猪圈,拍了下它的脑袋,等憨憨安抚下来后,才去开门。 苏哲领着严良站在门口,疑惑问道:“三伢,刚刚我咋听到猪叫声了?” “你年纪不大,耳朵就出问题了?”苏国邦一口咬定苏哲幻听,不肯承认自家养了猪。 这人小心眼的很,上次扩建房子没请他吃饭,而后每次见面都得酸溜溜的说上两句猪肉的事。 他便以没了解释,说下次有猪肉一定请他吃一顿。 现在几个小的对这头猪比对他还好,万一苏哲知道了,非要吃这只猪崽,那家里的娃娃指定要埋怨死他。 “你……”苏哲刚想争辩一番,但碍着严良在,不好发作,“这位是根生姐夫家的管事,来找你商量点事!我们进去说!” 苏哲刚想领着人进去,苏国邦拦住了,笑脸以对,“严管事是吧!寒舍简陋,咱们要不就在这说!” 严良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建房的材料均已备齐,不日即将动工,但我们住在镇上,往来极为不便,所以我家老爷想麻烦您和村长代为监工,再到村里招募些年轻力壮的汉子帮忙搭建屋子,不知您意下如何?” 苏国邦刚才光顾着想猪的事,听完这些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将军府的管事,他……他居然把人拦在外头。 天爷!他肯定是被那头猪给传染了! “快请进,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苏国邦拉着苏哲往里走,小声嘟囔,“你咋不跟我说清楚呢!” 苏哲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我说的这么清楚,我看你的耳朵才有毛病!” 两人吵吵嚷嚷的走到院中,严良却站在原地不动,心中思绪百转。 不让他进去定然是有什么不可为外人知晓的事,既如此,他还是不进去的好,“二位,要不咱们还是去地头看看,边走边说!” “成,都听您的!”苏国邦冲着苏哲哼了一声 三人一路商量着来到堆满砖瓦的空地,旁边搭了一小排简易的茅草房,已经有不少人正在挖地基。 那精干的劲看着并不像是村里的人。 干活的人一见着严良,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笑着打招呼,领头的潘松拿着图纸走近,“严老,兄弟们今日便可完工,您看?……” 严良向两人介绍道:“村长,国邦兄,这位是潘松,往后你们有问题,直接找他即可,底下的人都是干惯盖房活计的,皆由你们调配。” 他又转头对潘松道:“往后我不会常来,建房监工的活,便交由此二人负责,老爷说,这里是苏家村,你得约束好底下的人,好好做事,听监工的话,否则你不用回去了。” “将……”潘松嘴里刚蹦出一个字,严良一记眼神扫过去,他立马改了称呼,“老爷怎么能这样,严老,你同他求求情,我往后不敢了!” 严良根本不吃这一套,将军的性子他了解,打定主意的事谁说都不管用,再说潘松这次虽是无心之失,但后头不知会惹出多少祸事。 将军没狠狠打他一顿,而是派他来修房子,已是心慈手软,还想求情,怕是得先挨上几棍子再说。 “这话你可别跟我说,不顶用,老老实实建好房子,老爷自会消气。” 潘松心知无用,耷拉着脑袋走到干活队伍中,搓搓手继续锄地。 “二位莫见怪,潘松性子急,人却是个热心肠,往后的活便全权交由二位了,工钱按月或按天皆可,一日二十文,饭食自行解决。” 严良看着不远处的潘松,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听老爷说国邦兄的夫人做饭手艺了得,这里共二十人,还得劳烦国邦兄及夫人给他们准备些粗食淡饭,银钱我会派人送来。” 苏国邦掩下嘴角的笑意,赶忙摆手说道,“不麻烦,顾老哥的人品我信的过,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单负责监工,就许了五两银子,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嘛,就算其中囊括这几个汉子的吃食,也是赚了许多。 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严良见事情交代的差不多,清咳一声说道,“府中还有事,我便先行告辞,今日未见着小姐,烦请您转告一声,往后来顾府无需通报,自行去书房即可。” “您慢走,我会跟年年说的。” 可惜…… 因为有阿苍的存在,这话几乎是形同虚设,白白辜负了顾振国一番好意。 严良走后没多久,苏国邦随手拿了块青砖,用手肘捅了下身旁的人,“村长,你可见过这等好的砖块?” 苏哲也拿起一块打量,沉甸甸的,哪里是他们这种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 这里这么多建造材料,怕是他这把老骨头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换不了几块。 但用不起是一回事,苏国邦的嘲讽又是另一回事,他反击道,“你还说我,你难道看过,真真是乌龟笑鳖爬!” 不远处传来笑声,苏国邦抬眼,正是潘松在笑话他们俩呢! 他老脸一红,小心放下东西说道:“我不跟你吵,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有这闲工夫,咱还是赶快去村里好好同大伙说说,毕竟这种好事,可不常有!” 苏哲也觉得不好意思,率先掉头脚步不由快了几分。 按前头严良说的,这个房子赶工期,越早完工越好,原是不难的,但大户人家的图纸设计与他们住的房子架构不同,既要挖池塘,又要盖的高大舒服,自然会拖延进度。 同村里商议过后,统共召集了七十多号人,再加上原有的二十人,差不多百来号,规模看着很是庞大。 苏国邦不由吸了口冷气,他还是头回管这么多人,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很快,他平静下来。有这么多人在,只要打好配合,不出月底,他自信这份差事便能完成。 村里其他人急忙奔走相告,一天二十文,他们上哪找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去! 王桂花等人从镇上回来后,苏国邦迫不及待地分享了这个消息。 苏志勇道:“爹,我们几个明日都去帮忙!” 王桂花仔细琢磨下,便猜到了将军的目的,笑着说,“这事你可得上点心,将军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将军此举,一来能拉近与村里的关系,二来无形中让村里人念着他的好,往后住过来大伙也不会排外。 可惜,王桂花只知其二不知其三。 直到多年以后,才解其中意。 第155章 出趟门,连姓都改了! 翌日一大早,苏年年坐在猪圈边,慢条斯理地给憨憨喂饭,看着家里人忙进忙出。 “苍小子,快别吃了,和宁哥儿一块挑着这桶粥过去,小二小三,你们挑这桶,至于你们俩,就提着饼子去发,发完了赶快回来,锅里还在煎着呢。” 王桂花忙活不过来,赶忙招呼在院子里啃饼子的众人齐齐帮忙。 严良白日说要送银钱,昨日夜间便遣人送来了十两银子,还有几袋米面,那可都是白面和精米,所以王桂花一大早就开始忙活。 今日是正式动工第一日,苏国邦天不亮就喊着家里的男人早早的去了地头,合计待会如何分工。 苏子宁几人到地头时,村里人手中都拿着各自的家伙什,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块闲聊。 阿苍个子高些,在人群中扫两眼,瞧见了苏国邦,大声挥手喊道:“姑爷爷,我们来了!” 在场众人多是白日在外劳作的顶梁柱,不认识阿苍,面面相觑,不知他喊的是谁! 直到苏国邦挤开人群走到阿苍面前,众人才恍然大悟问道:“国邦,你家何时多了个这么俊俏的后生!” 苏国邦笑着拉人到大伙跟前,与有荣焉地解释,“这是我家婆娘的侄孙,这不是多年未见,前几日来探望,我留他多住一段时日。” “苍哥儿,快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阿苍前几日在村里走动时就经过一众婶婶和阿婆的问讯,心里对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恭敬地同大伙行了一礼,“我叫王苍,大伙同姑爷爷一样,喊我阿苍就行。” 王苍? 潘松倚着门柱,看着同村民谈笑风生的阿苍,冷笑摇头,“这小子,出趟门,连姓都改了,等我下次见着阿影,不好好告你一状!” 苏国邦简单说了几句,看着地上的木桶,想起正事道:“老大,你们几个把这几桶粥和饼子拿去给草屋里的兄弟分了,吃完早些上工。” 不等苏志勇上手,阿苍脚步飞快的提着桶到了潘松的跟前,“松哥,松哥,真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你怎么金盆洗手,改建房子了?” 潘松本就压着一肚子的火,正愁无处发泄,偏偏阿苍没有眼色的凑上来,直戳人心窝。 “松哥,你都不知道,我现在也是有家的人了,每日都能吃的饱饱的……” 阿苍许久没见着潘松,一见面就有些收不住,不断分享这几天在苏家的趣事,笑的前仰后合,完全不顾潘松铁青的脸色。 直到潘松给他来上一拳,阿苍才后退两步住了嘴,满脸委屈道,“松哥,你怎么能无缘无故打人呢!我要去跟我哥讲,让他替我做主!” 说完,他捂着自己被打的眼睛,气嘟嘟地跑回家告状。 在场众人不明所以地望着潘松,面露诧异。 不是送饭吗?怎么好好说话的两人突然就翻了脸? 苏国邦看两人交谈的举动,猜出阿苍应该与潘松认识,挥退人群上前问道:“阿苍还是个孩子,怎么惹你了,你要动手打他?” 潘松提着木桶往兄弟中走,满身戾气扭头道:“聒噪!” 苏国邦:“……” 这……这算啥子理由,还不允许人家孩子开朗了! 有了这出闹剧,所有人都对潘松敬而远之,毕竟谁都不想聊着聊着突然被揍上一拳。 阿苍回到家,王桂花刚想让他把剩下的一篮子饼送去,却发现他眼睛有点肿,忙放下手中的活上前。 “这是咋弄的,有人欺负你了?跟姑奶奶说,我替你讨公道去!” 苏年年听着动静走近一瞧,看着他左右不对称的两边脸,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谁打的你,为啥不再给你一拳,对称!” 阿苍羞恼地不肯说话,只是一味的往前走,翻过围墙找人。 王桂花好笑地捏了下苏年年的鼻子道:“淘气,他脸皮薄,莫要笑话他!” 苏年年盯着院墙几秒,听到对面的哭声,捂着肚子笑道:“奶,我同他开玩笑呢!没事的!再说村里人哪里伤的了他,肯定是他认识的人,这不,找他哥告状去了!” 王桂花静下来仔细听,真听到阿苍的干嚎声,轻笑着往房里走去,“瞧他眼肿的,我拿个蛋,晚些给他滚上一滚,要不明日眼睛怕是要成一条缝了!” 隔壁空院。 阿苍趴在阿影的怀里,嚎的好不凄切,但实则一颗金豆子没掉,只一个劲的把伤口往阿影的眼皮子底下送,“哥,你看,你仔细看看,松哥居然对我下死手,我的眼睛好痛啊!” 阿影面容冷峻,伸手摸了下他的伤,嗓音低沉,“你又招惹他了?” 阿苍不依,身子左右扭动几下,跺脚道:“哥,你怎么向着松哥,不向着我说话啊!我明明只是找他闲聊两句,他却一言不合揍我,你必须得替我报仇,否则我就赖着你不走了!” 他鼓着腮帮扭头坐在一边,不理会自家哥哥。 过了半天,阿影站起身,把阿苍一手提了起来,宠溺地安抚道:“好了,白日我不方便现身,等晚上,我去替你讨回公道,这样可行?” 阿苍肿着眼,勉强挤出一抹笑,带着哭腔问道:“真的?” “真的,晚上我替你报仇,给他来个对称!”阿影借用苏年年说的话,成功把人给逗笑。 阿苍用力的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地捂着脸,回到苏家。 苏年年老神在在地对着墙坐着,一瞧见阿苍,拍着荷包道:“走吧!我带你上根生爷爷那瞧瞧!” 就这一会功夫,阿苍的眼睛越来越肿,看着像是被毒蜂给狠狠蛰了一口,苏年年忍住笑意,好心地带着人去了苏根生家。 “这药,早晚各涂一次,莫沾到眼睛,回头拿热布或者蛋好好敷一下眼,淤血消的更快!” 苏根生看着眼前的阿苍,真是不知道说啥好。 记得早年他在京城还见过他,那时小小一个缩在阿影身后,寸步不离,如今却活泼了许多,就是这黏糊的性子,倒是没变。 “谢谢苏老!” “根生爷爷,你这些天有没有医过一个叫赵二狗的?他长得很猥琐,人应该是晕着的!发着高热……”苏年年不停的回想着赵二狗的长相。 苏根生喝茶的手顿住,狐疑地盯着她道:“你弄来的?” 苏年年眨巴着大眼睛,故作无辜,“怎么可能,你的医术十里八乡那是无人不知,人家求上门应该很正常吧!” 苏根生也不在意,继续说道:“那人风邪入体,再加上惊厥,几次昏迷,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人救活,结果人却成了个傻的。” 他长吁一声,那家妇人也是可怜,抱着人又哭又笑的,他记忆犹新。 苏年年哦了声,跳下凳子离开,事已至此,跟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第156章 喂!不讲武德! 是日夜间。 阿影同另外两人交接完,径直朝着后山方向而去。 月朗气清,星河如沸,照映着他那冷峻如霜的面容。 他到时,潘松早就坐在砖堆上,等候良久。 阿影持剑站在离潘松十米开外,眸色冷沉,“听阿苍说你揍他了?”这架势丝毫不像是老友相见,倒像是素日仇敌眼红。 “对,我……”潘松还来不及狡辩,阿影的剑已如闪电般出鞘,剑光凛冽,直逼潘松咽喉。 潘松大惊,慌忙侧身躲避,剑锋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道血痕。 他心头一紧,未料阿影出手如此狠辣,竟毫不留情。 潘松捂着伤口气的跳脚,连连后退数步,口中骂道:“你小子,老子都还没准备好,你居然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阿影冷笑一声,剑锋斜指地面,眸中寒光不减:“你打阿苍的时候,何曾知会他?这一剑,是我的。” 说完,他把剑扔到一旁的草地上,摆好架势,“接下来,是替阿苍打的!” “不是吧!你跟我来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我也松快松快筋骨!” 潘松低头活动一下手腕热身,结果阿影不由分说地给了他一拳,压根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喂! 不讲武德! 潘松以为阿影揍这么一拳就会解气,便不再反抗,无奈地走近搭上对方的肩膀,说道:“打也打了,差不多行了吧!明日我去找他道歉!总成吧!” “还差一点!”阿影又给了他左眼一拳,丝毫不曾留手,潘松踉跄的跌倒在地,捂着眼睛痛呼,他才露出一抹笑,“这下任务完成了!” “奶奶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我,老子忍不了了,来,打一场!” 他原本只是想把人招来聊聊天,吐露心中的不快,谁料这厮下手这么重,这是吃准了他理亏是吗? 潘松从地上爬起来,两只眼睛已经肿了,但他此刻的怒气显然压过了疼痛,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带着风声直逼阿影面门。 阿影身形一闪,轻松躲过了潘松的攻击,反手一记肘击,直击潘松的侧腹。潘松吃痛,闷哼一声,但并没有停下攻势,反而借着疼痛激发了更强的斗志。他的拳脚变得更加凌厉,招招直逼阿影的要害。 拳脚交错,不时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对招后,阿影的拳头停在潘松的胸前,而潘松的手也直冲阿影的面门,两人对视片刻,随后同时松开了手。 潘松喘着粗气,心情却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哈哈大笑道:“痛快,老子总算舒服了些,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说吧!找我来作甚!”阿影捡起扔到地上的剑,微微低头擦拭上面的血迹,重新插回剑鞘中。 潘松不顾形象地瘫倒在地,看着夜空满眼的繁星,双头垫在脑后,嗓音莫名带着几分感伤,“我做错事了,将军以后怕是不会再重用我!” 阿影挑眉,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潘松露出这种神情,心中不免有些诧异,调侃问道:“你做了啥十恶不赦的事,说来听听!” 潘松剜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要真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我心里还好受些,错就错在替天行道上。” 他和阿影一个管外,一个管内,他主要的职责就是盯紧城外皇帝派来的人,不准他们入城。 前日,潘松照例在外巡视,偶然发现该死的太监躲在帐篷里玷污良家女子。 没了那玩意还能霍霍人!狗玩意! 既然看到了他又怎么能视若无睹,原想着打晕太监然后把人救出来的,谁曾想那女子刚烈的紧,趁他打晕人后,用发簪把人活活刺死,自尽帐中。 阿影说道,“这种烂人,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这么一个小喽啰,皇宫里多的是,想来没人会在意。 “若是旁人,自然不打紧,但他是安庆的干儿子!”潘松语气忽的严肃起来。 安庆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太监,这事,肯定会传到皇帝耳中,万一再派个不好糊弄的,影响将军的计划,那他便是罪人。 阿影收了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缓缓问道:“那将军有说什么吗?”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现在啊!就是个砖瓦匠,往后怕就这样了!”他堂堂一个暗卫,派他来干这活,那将军的意思,他不动脑筋也能猜到。 “你可曾受罚?” 潘松摇头,他都没见着将军,就被派到苏家村来,连受罚的机会都没有,而昨日严老的话,多半也是在安慰他。 阿影却有不同的看法,“你这事做的既对也不对,将军没罚你,就证明他认为你没做错,但你这性子,是得好好磨磨,做事不考虑后果,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潘松被一番开导,立马爬了起来,急切地拉着人问道:“你继续说!” 阿影无奈地摇头,“派你来这,他怕是也存了这个心思,等房子建好,你再好好同将军服个软,将军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 “对,你说的对,我抓紧盖好房子,将军那时候肯定气消了,不会再怪罪我了!回去同我跟阿苍道个歉!” 心思一转,潘松想到什么,他笑着打趣道:“你弟背着你改姓了,你可知道?” 阿影勾唇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只要不姓萧,随他姓什么!” 这也行? 潘松忽的凑近,嬉皮笑脸地小心试探道:“阿苍姓王,你要不……就跟我姓潘,潘影,还挺好听的!” “找打?”阿影眼神中划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捏住他的肩膀,倏地一用力,潘松立马躲闪着讨饶,“别别别,我开玩笑的!潘影不好听,一点都不好听!” 阿影淡淡地看了眼潘松,语气平静,“将军已经派阿苍专门保护小姐,往后见到阿苍记得装作不识,别暴露他的身份,更别做出像今日这般没头脑的事,记清楚了?!” 阿苍好不容易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他可不想被某个傻子给搅和了。 “得嘞,都听你的!”潘松伸了个懒腰,大喇喇往草屋走去,“我困了,明早还得干活,先去睡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接着!”阿影丢过来一个瓷瓶,头也不回的施展轻功离开。 潘松打开一闻,看着远去的背影咧嘴笑笑,“打一棒子又给个枣,你就算准了我吃这套!” 说着,他揉着发酸的手臂,强忍着疼给自己的双眼上药。 第157章 赶着上去送人头呢! 第二日苏国邦到地头时,潘松早就开始干活了,他上前打招呼,这才发现他的脸肿成猪头,人不凑近,根本都辨认不出他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出于人道主义,苏国邦还是关心地问道:“你这眼睛是咋弄的?要不要去找大夫瞧瞧?” 潘松经过昨晚的开导,心情颇好地笑着摆手,“村里蚊子毒,一时没防备,瞧给我叮的,过两日就消了!不耽误干活!” 偏生他根本没照镜子看自己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不停地找借口。 “这个天……”苏国邦在心里算了下日子,貌似还没到蚊子出来的时节吧!但到底没戳破他的谎,“先去吃个饼子垫垫肚子,今日买了肉,等晌午再吃顿好的补补!” “诶,等我弄完这些就吃!”潘松手中的动作没停,麻利地铺设地砖,还哼着小调! 跟昨日那张臭脸相比,苏国邦都怀疑潘松换了个人,或者被人给打傻了! 阿苍一练完武,便兴冲冲地来欣赏他哥的佳作,躲在大老远的屋舍后捂嘴偷笑。 哥哥果然还是最疼他的,惹上他,就连松哥也得靠边站。 “苍哥,你在笑什么呢?”背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孩童的声音,着实把阿苍吓得不轻。 转头一看是苏子轩,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道:“你咋走路没声呢!” 苏子轩一脸懵,他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又不是鬼,哪里会没声,分明是苍哥做贼心虚。 他把头凑过去,顺着阿苍先前看的方向望去,潘松已经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宽厚的背影,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苍哥,你说句话,我替你报仇去!”苏子轩撸起袖子,摆出一副要干仗的姿态,阿苍笑的直不起腰。 松哥的实力,十个他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还在练习扎马步的苏子轩。 赶着上去送人头呢! “走了,走了,回去继续练站桩,半个时辰!” “啊!还要练啊!” “这才哪到哪,想当年,你苍哥我,可是站了小半年呢!” 苏子轩:…… 小半年?那不是早成木头桩子了!? …… 翠竹轩。 云来带着一群伙计正堵在门口,本该座无虚席的翠竹轩,此时却是一个客人没有。 林舒阳看着一个个被架着去云来酒楼的客人,忍无可忍的怒吼道:“云来,你别太过分,食客如何选择都由着自己的心意,哪有你这般强买强卖的!” 云来坐在步辇上,手中还在不停地磕着瓜子,丢的地上到处都是,混不吝地讥讽道:“我强买强卖?你趁着我不在的间隙,抢了我多少生意,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陪叔叔去州府这么久,一回来就发现酒楼生意一片惨淡,客人全被翠竹轩抢走,这亏,他哪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咽下。 反正往后平乐镇就姓云了,他便是拆了翠竹轩又有何妨! “阿大,阿二,派人给我砸!”云来漫不经心地一挥手,底下的人立马鱼贯而入,砸桌椅,砸酒水,目之所及,皆是他们的破坏目标。 翠竹轩内顿时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和紧张的气息。 林舒阳双眼猩红想制止他们,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推搡在地,头磕在柜台上晕死过去。 “好了,咱们走!”云来看砸的差不多了,人也没了动静,顿觉没意思,放出狠话“诸位若是再敢到翠竹轩吃饭,别怪我下手没个轻重!”后,坐着步辇扬长而去。 几个伙计缩成一团,小六子见人离开,赶忙吆喝众人把林舒阳给扶回家。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李雪落正在插花,婢女小梅着急忙慌地推门而入,连平日的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 李雪落握着一支开的正艳的桃花,微微抬眸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梅激动地指着外头大声说道:“老爷,老爷被人抬回来了!!” 李雪落闻言,手中的花枝瞬间掉落在地,脸色骤变。她猛地站起身,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什么?你说老爷怎么了?” 小梅喘着气,急切地说道:“老爷在铺子里被人打了,现在昏迷不醒,伙计们把他抬回来了!” 李雪落顾不得问清事情原委,提起裙摆便往外冲。 当她赶到前院时,正好看到几个伙计小心地把人抬到床上。林舒阳的脸色苍白,额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但他的双眼紧闭,显然还没苏醒。 “夫君!”李雪落扑到林舒阳身边,颤抖着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与焦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六子,你给我原原本本的说清楚!” 小六子低着头,声音低沉:“是云来带人砸了翠竹轩,老爷想阻止他们,结果被他们推倒在地,头磕在柜台上,当场就昏了过去……” “云来?!”李雪落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小梅,速去请大夫!” 小六子赶忙答复:“夫人,已经派周宝去请了,袁大夫应该很快就到。” 李雪落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在林舒阳身上,低声呢喃,“夫君放心,我定不会让云来再肆无忌惮下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夫匆匆推门进来。 李雪落连忙起身让开位置,大夫顺势坐下,迅速为林舒阳检查伤势,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夫人,林掌柜的头部受到撞击,暂时昏迷,我需为他施针,再施以药物,不出两日,便可苏醒。” 李雪落连忙应是,“好,辛苦大夫了!” 一顿眼花缭乱的施针后,大夫终于停下动作,又坐到桌前写下方子,交由一旁的婢女。 “他的脉象已然平稳,这药一日三回,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等人醒后,遣人去医馆寻我。” 李雪落恭敬地行了一礼,使了银钱吩咐府中下人将大夫送出府。 等人离开,她替林舒阳盖好被子,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起身吩咐道:“小梅,去找车夫套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随即扭头望向小六子,“我若是没记错,你应该去过苏家吧!” 小六子点头,这些日子,都是他跟着车夫去拉豆芽的,自然知道苏家在哪! “好,那你跟我去趟苏家!剩下的人,回到铺子里把打烂的东西全都原封不动的保存好,等我晚些回来再行处置。” 说完,李雪落上前几步,对着守门的老张说:“张老,您平日跟街坊邻里关系好,能否请他们做个证见,无须签字画押,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这次是打晕,下次还有没有命活,还是未知,云来,欺人太甚。 第158章 此一家人和彼一家人不是一家人 到了苏家,李雪落吩咐小六子守在门口,自己独自进了院子。 “大娘,求您救救我夫君吧!”一见着王桂花,李雪落便同瞧见了主心骨般,郑重地行了个大礼,声音哽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王桂花正在洗菜,听着动静,连忙转过身来,认出眼前人后,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林掌柜出了何事,你快起来,慢慢说!” 李雪落被王桂花扶着坐到凳子上,可她的手却紧紧抓着王桂花不肯放,声音颤抖,“大娘,我夫君他被云来酒楼的云来打伤了,大夫瞧过后也不见好转,现在仍昏迷不醒,万一……” 她说不下去,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王桂花眉头紧皱,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苏年年手中拿着块木头在雕刻着,闻言装作不解地开口,“受伤了要去找大夫看病,姨姨,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吗?” 张紫怡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小孩子,不懂事,夫人莫见怪!” 说完,她尴尬地笑着把人抱进屋,关上房门,小声教导,“崽,不可以这么对人说话,人家要说你没教养的。” 苏年年眨着大眼睛不解地问道:“娘,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林叔叔受伤了不去医馆找大夫,要来村里找我们家,难道我们家有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吗?” 张紫怡听完这番话也算反应过来,这林夫人是有事要求她们家,但她们家有啥可图的呢?她有些想不通。 两人对视一眼,借着门的缝隙往外望去。 李雪落听到苏年年的话,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确实有些尴尬,毕竟她与苏家并不相熟,贸然上门求助,难免令人生疑。 可她也是走投无路了。 云来在县衙有人,他们之前告过也是无疾而终,赔几文钱当做补偿,而云来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居然还伤人。 苏家认识县令家,若是有他们相助,云来受到的惩罚肯定会更重些,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李雪落见状起身想要跪下,但被王桂花给搀住了,“你这是作甚?” 王桂花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你且说说吧!若是能帮,我会帮你的!” 李雪落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不瞒大娘,云来的叔叔正是县衙的云师爷,我夫妻俩,多次求告无门,均被便宜打发,又不敢开罪云师爷,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雪娘知苏家同县令夫人交好,只求您能代为引荐县令夫人,也好让我诉了这冤情,夫君也不至于白白遭了这番罪。” 苏年年听罢,轻笑一声歪倒在床上。 这事同她预想的差不多,自从第一次带县令夫人来过翠竹轩后,林掌柜对他们家的态度不知好了多少分。 当下出了事,来找他们家,自然也是奔着这层关系来的,算她还算实诚。 王桂花有些纠结,她去县衙那么多次并未见过云师爷,也不知这人的脾性。 若真如老板娘所说,她猜这人应是极护短且气量狭窄之人,这事就连翠竹轩都解决不了,那他们这家子又哪里能斗的过。 但两家人关系在这,她也不好明着说,属实难办。 “奶,我和老二陪着林夫人去上一趟吧!”苏子宁和苏子敬抱着一摞子账本出来。 院里的对话他们听的清楚,也知晓了事情原委。 翠竹轩是他们收入的主要来源,眼下翠竹轩被砸坏,生意会一落千丈不说,单从菜谱一事来说,有心人怕是随便一查就能知道苏家的存在,少不了招来祸端。 所以,这一遭,他们是不去也得去了。 苏年年听到了,咕噜一下爬起来绕过张紫怡跑到苏子宁面前,轻轻地握着他的手,“大哥,我也想去!” 她在家这么多天快无聊死了,整天闲来无事就喂猪,憨憨都肉眼可见地胖了几斤。 难得有好戏看,她怎么能缺席呢。 苏子宁笑着揉了下她的脑袋,这些天他们忙着算账,许久没带她出门,怕是被憋坏了。 温和地对李雪落说:“夫人,小妹同县令公子关系甚好,有她在,事情好处理的多!” 李雪落原是想邀王桂花去的,但王桂花得张罗工地上的饭食,根本脱不开身,只得将信将疑地带着三个小萝卜头离开了苏家村。 …… “老大!”许文皓一看到苏年年,立马眼底放光似的朝人飞扑过来,生像狗看到肉骨头似的,将苏年年差点扑倒在地。 苏子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弯腰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小弟,男女授受不亲,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抱人了!” 许文皓满头问号地指着苏子宁问:“那为什么老大大哥能抱老大呢?”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不在男女授受不亲的范畴里!” “那我和你们也是一家人啊,为什么就不能抱老大?” 许文皓突然一下自己想通了,哦了一声道:“我和老大说好了,等我攒够钱,我就把爹和娘亲都接到老大家去,那……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就叫一家人了!” 苏子敬:…… 此一家人和彼一家人不是一家人的道理,他该如何跟一个两岁多的孩童解释? “二哥,好了,你跟他解释不通的!”苏年年好笑地看着哑口无言的苏子敬,转头对许文皓:“小弟,你娘在哪呢!” 许文皓想了想,转头朝着厨房喊:“绿姐姐,老大来找我娘,她去哪了?” 小绿往衣服上随意擦了下手上的水,急忙走出来,“年年小姐,夫人嘴里发苦,到街上买糕点去了,您和几位少爷先同皓儿在院里玩会,夫人应该很快便会回来。” 小绿的视线转到一旁呆愣愣站着的李雪落身上,好奇问道:“这位夫人,您找谁?” 李雪落掩下心中的震惊,赶忙回话:“奴家是城东翠竹轩的,跟着苏家几个孩子来寻县令夫人!” 苏年年帮着解释:“绿儿姐姐,这位夫人是我带来的,她有事要找姨姨,等见完姨姨,我们就走!” 绿儿只是好奇,哪有赶人的意思,立马端了茶水上来,“年年小姐,你这么久没来,皓儿成日在我耳边都快念叨的起茧子了,今日若是有空,不如多待会!” 许文皓也一个劲地点头,老大住的远,小胖哥被关在家里念书,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第159章 男女授受不清,那男男呢? “年年和苏家小哥来了呀!”沐蓉手里拎着包糕点,慢慢悠悠地走进来,苍白的脸上笑意盈盈。 “娘,你回来啦!老大有事找你!”许文皓从石凳上爬下来,牵起她的手。 “姨姨,不是我找你,是林夫人找你!”苏年年牵着李雪落上前几步,李雪落紧张地跪了下来。 “县令夫人万安,奴家是翠竹轩东家林舒阳的娘子,夫君老实本分做生意,谁曾想云来酒楼的东家横行霸道,眼红我家生意好,带人砸毁店铺不说,还打伤我夫君,人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求夫人替我做主!” 沐蓉兀自找了个凳子坐下,倒了杯水轻抿着,片刻后才冷冷开口,“此事你该报于县衙前院,自会有人受理,我不过一介内宅妇人,哪里干预地了判决!” 李雪落早知道县令夫人不问政事,也不与镇上的有钱富商女眷往来,但她只能从这入手,才能将云来的罪行告知县令。 “求夫人为我引荐县令大人,云来敢在镇上胡作非为,皆仰赖县衙中的云师爷,以往奴家胆小,遇事总想着息事宁人,怕招惹上祸事,可夫君受伤后,奴家想通了,人善被人欺,想必云来定是料准我翠竹轩会吃下哑巴亏,所以才敢如此放肆。” “奴家要状告云来恶意伤人,损毁他人财物!”李雪落说着,朝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声音带着哽咽与坚定。 沐蓉放下茶杯,目光冷淡地扫过李雪落,语气依旧疏离:“你说云来酒楼的东家横行霸道,可有证据?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 李雪落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双手恭敬呈上,“夫人,这是今日街坊邻居的证词,还有医馆大夫为我夫君诊治的脉案,云来嚣张至极,连遮掩都不屑,临街许多人都亲眼目睹了他们行凶的过程。” 沐蓉接过证词,细细翻阅后,不由对眼前跪着的妇人高看几分。 她虽不问政事,但并非不通世故,云来酒楼与云师爷的关系匪浅,此事她早有耳闻。 若真如林夫人所言,云来仗势欺人,甚至勾结县衙中人,那便不仅仅事商户之间的纠纷,而是涉及官府清誉的大事。 沐蓉沉吟片刻开口,“皓儿,带着你老大去前院找你爹,说我有事寻他!” 李雪落闻言,心知事成了一半,朝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嘴里边念着“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许如清匆匆而来,接过证词认真看过后,眉头紧锁,脸色逐渐凝重。 镇上的商户,若是小纠纷,他一般命他们私下调解,闹到公堂上的极少。 而云来是云师爷的侄子,他多少也要给几分薄面,平日小打小闹的,他也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闹出这档子事,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姑息的,“此事本官会彻查到底,你且先回去照顾好你夫君,若有需要,本官自会派人传唤你!” 李雪落起身,擦了擦眼泪,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人离开,许如清转头看向沐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夫人,此事牵连甚广,云师爷在此地多年,地位早已根深蒂固,若要动他,恐怕不易。” 苏年年掰了一小块点心给小弟,歪着脑袋问道:“他的官有你大吗?为什么你要怕他?” 沐蓉笑着解释道:“人常言,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云师爷打小便生活在此,又在县衙耕耘多年,其人脉手段不消多说,你许叔叔做官这么多年,也不过才培养了几个心腹,剩下的……” 许如清轻咳几声掩下脸上的羞臊,好歹也是个县令,在孩子面前,夫人怎么不给他留点面子呢! 苏子宁站起来行了一礼,转移话题道:“我们今日来,除了这件事,还有账簿的事,林夫人刚刚怕是忘了说!” “李家村的李光在翠竹轩做算账先生时,暗地里做假账,五年内贪墨翠竹轩上百两,账簿都在刚来的车上,有问题的地方,我兄弟二人均做了标记,大人一看便知。” 苏子敬将怀中的状纸交给许如清,“这是我兄弟二人琢磨出来的,怕是与讼师相比差的远,还望大人斧正!” 许如清找回面子般接过状纸,仔细看了起来,笔法生涩,但胜在条理清晰,条条罗列出李光的罪证,一时竟让他找不出大的错处。 只能一个劲地点头道:“小小年纪,能写成这样,不错!” “状纸我收下了,我先命人去搜集云来的罪证,等明日再开堂审理此案。” 两桩案子都与翠竹轩有关,许如清想了想,干脆把案子一块处理了,省得夜长梦多。 啊?又得等啊! 苏年年就着茶吃了一小口糕点,一手托腮,小腿轻轻摇晃着。 要来看热闹的话,明天就得早起走到镇上,她突然有点不想来了。 “好,那今日我便先带妹妹回去了,明日再来县衙做证。”苏子宁放心下来,抱起苏年年往外走去。 苏子敬却被许文皓拉住衣角,湿漉漉的大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 “老大二哥,我是男的,你能不能抱我回家?” 男女授受不亲,那男男之间应该授受有亲吧! 许文皓一直跟到内院的角门,刚一开门,李雪落正安静地站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 一见着人,立马说道:“你们出来了,我让车夫送你们回去!” 既是她将人带来镇上,那便得全须全尾地把人送回苏家。 苏子宁没想到林夫人还能等他们,微微躬身福了一礼,“林夫人,大人说明日开堂,将今日的案子同先前李光的一同处理了,还请您早些做好准备!” 李雪落心头一颤,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应声。 “老大二哥,你真的不能带我回去吗?”许文皓再次撒娇,掉下两滴眼泪,试图让苏子敬心软。 且不说县令夫人是否同意,单说明早赶路,苏子敬就算再心软,也不能答应,“我们明日要走到镇上来,路程又远,你年纪太小,脚会起水泡的!” 许文皓摇头,趁着缝隙就往车上爬,沐蓉无奈地拉住他。 “姨姨,要不让小弟跟我去吧!明日我再把人送回来!”苏年年心有不忍地看着嚎啕大哭的许文皓,小声劝慰道。 李雪落见状也小声地搭腔,“明早我让车夫去苏家村接你们!” 回家路上,许文皓双眼通红地靠着苏子敬,东瞧瞧西望望,活泼的不像话。 第160章 老大三哥,你是在拉屎吗? 临近苏家,许文皓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冲着外头喊道:“老大奶奶,我来啦!” 可惜王桂花几人全都到工地送饭去了,压根没人回应。 他毫不气馁,被车夫抱下车后,小跑着冲进院子,里面除了正在站桩的苏子轩,空无一人。 他走近几步,不解地歪着脑袋问道:“老大三哥,你是在拉屎吗?” 苏子轩:“……” 他在站桩,是站桩,什么拉屎,他又不是三岁的小毛孩,哪里会随地大小拉。 院门口传来一阵笑声,苏子轩转头,看到乐不可支的苏年年,小脸从耳朵红到脖子,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这个动作确实有点像上茅房,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苏子宁和苏子敬同车夫好生道了谢才进来,并未听到许文皓的话,只是问道:“老三,奶奶和娘她们人呢?” 苏子轩保持站桩的动作,气息不稳地说道:“家里人手不够,她们提着饭菜去,奶说等工地上的人吃完了把桶拿回来,再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这是搞满意度调查去了? 苏年年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院外传来王桂花的声音,“下次肉里面多放些茱萸,我看他们吃的不过瘾!” “可不是嘛,您都没瞧见那人嘴里拼命吁气还不停吃的模样,怕是巴不得能天天吃呢!”刘艳挎着篮子笑着说道。 “老大奶奶,老大大伯娘……你们回来啦!”许文皓听到动静放下兔子,眼中的欣喜藏都藏不住,哒哒小跑着抱住王桂花的小腿。 王桂花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看到院中的苏年年后,很快恢复正常,“呦,皓儿来啦,吃过饭没,奶奶锅上炖了汤,要不要喝一碗!” 许文皓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认真说道:“我在家吃过了,但……它……还能喝一点……” 王桂花放下桶子,还不忘问道:“乖宝,我锅里热了饭,你们也来吃些?” 苏年年摇头,他们刚到镇上就先去了趟翠竹轩,一楼被砸的厉害,但所幸二楼完好无恙,李雪落让他们吃了饭,才带着证词去的县衙。 眼下肚子还饱的很,哪里吃的下东西。 夜间,许文皓被安排着睡在苏子宁和苏子敬中间,这对总是独自一人睡的他来说很是新奇。 左右各牵着一人的手,笑着进入梦乡。 可一到半夜,他像是被魇着了似的,满头大汗地左右翻滚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哥哥”。 苏子敬睡眠浅,听到动静就很快睁开眼,叫醒了另一边的苏子宁。 两人都以为许文皓叫的是他们,所以并未多想地轻声哄着人,可许文皓哭着哭着突然喊到“姐姐”,两人才发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许文皓叫年年都是叫老大,他们从没听过许文皓喊过姐姐,那这声姐姐,叫的是谁? 因为许文皓住在家中,王桂花这一觉睡得不算沉,一听到风吹草动就披着衣裳起身查看情况。 她拿着油灯推开房门时,许文皓已经由小小的抽泣转为哽咽大哭,抱着苏子敬死死不肯松手,嘴里喊着‘哥哥姐姐’。 “皓儿乖,奶奶在啊!别怕!”王桂花把油灯放在桌上,把人抱在怀中轻柔地哄着,看着要起身的两人,她小声制止:“你们睡你们的,我把皓儿抱到我那去睡!” 前头她本就想把人抱到自己屋里睡,方便照顾,可敬哥儿非得说什么男女大防,抱着人就去了自己屋。 她觉得好笑,但也没阻止。 王桂花抱着人在院子里哄了又哄,终是把许文皓安抚地重新睡着。 将呼噜震天响的苏国邦赶到另一个屋,她这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王桂花一起身,许文皓也跟着翻身起床,通红的小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 王桂花帮他穿好衣服,一出门,苏子宁和苏子敬就担心地围上来,“小弟,你怎么样?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许文皓摸着脑袋想了想,点头道:“我看见哥哥姐姐在一个湖里,水咕噜咕噜地冒泡泡,然后他们就不见了。”就跟当初差点被鱼捉走的小胖哥一样。 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只是平静地将梦里的画面说给众人听。 正在漱口的王桂花身体一僵,先前皓儿被拐走的时候,她多多少少听沐蓉说过早夭孩子的事,可…… 一个两岁多的娃娃怎么会知道? 难不成…… 王桂花心神不定,赶忙把几人支出去,“宁哥儿,你和敬哥儿多舀些湿豆子去谷场磨,我煮豆浆给你们喝!” 苏子宁捧着陶罐,苏子敬抱着盆,许文皓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王桂花见人走远,拉着苏国邦进屋,她小声问道:“老头子,你常去镇上,可听说过许家孩子的事?” 苏国邦不知道自家婆娘这一大早抽什么风,净问一些虚头巴脑的事,“许家?哪个许家?” “就是皓儿他们家,我听县令夫人说,她家原先有三个孩子的,但一年前大的没了,只剩皓儿。” “你知道那两个小的怎么走的吗?”王桂花语气突的加重,偏过头看苏年年还在酣睡,才继续说道:“就是溺死的,你说,皓儿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苏国邦没细想,只是无语地摆手,“他当时也不过是个一岁的小娃娃,话都说不利索,你能指望他知道什么,昨夜怕是认床惊着了,瞧你紧张的劲!” 他觉得王桂花太过于小题大做了,就一个梦而已,哪里用得着大惊小怪的。 王桂花却不这样想,两岁的孩子,若不是亲眼所见,哪里能说的这么真,这背后怕是另有蹊跷。 她认真想着,见苏国邦满脸的敷衍,狠狠拧了下他的肉,到底还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出门去准备早饭。 两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门声响后,床上的苏年年缓缓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床帐,若有所思。 第161章 这是特意化了妆? 几人到县衙时,李雪落早早抬着昏迷的林舒阳候在大堂。 苏年年走近,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林舒阳头上裹着厚厚的白布,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惨白的吓人。 她趁着李雪落不注意,手轻轻地往他鼻下一探,收回手时,竟不小心蹭到了粉末。 ??? 这是特意化了妆?苏年年默默把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地往里走。 人还有气就好! 李雪落昨日表现的那么激动,搞的她还以为林舒阳已经快死了,躺在面前的是尸体呢! 这人不是好好的嘛,非得自己吓自己! 不过现在看来李雪落已经有了自己的成算,根本用不到他们。 许如清见人来的差不多,吩咐底下人把云来传唤来,至于李光,昨日便已暂行收押。 被带上堂的云来原是一头雾水,但当他看到地上半死不活的林舒阳后,烦躁感一扫而光。 心中暗暗窃喜,表面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不知大人找草民来有何贵干?” 李雪落的手紧紧攥着帕子,怒骂道:“云来,你把我夫君打成这样,还好意思问有何贵干?” 云来假惺惺地往旁边望了眼,瞧见说话之人,语气略显轻浮道,“呦,这不是嫂夫人吗?失敬失敬,林兄怎的成这般模样?”说完,他还忍不住啧了几声。 “若不是你,夫君怎会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林雪落简直对这种人恶心到了极点,但碍于许如清在堂上,到底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扭过头去,独自生着闷气。 云来心情颇好地从袖中掏出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尖嘴猴腮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直到官差把李光押到他旁边跪下,两人视线不经意撞上,云来心头一颤,笑意跟着收敛了几分。 而李光,则是心虚地扭过头,两人默契地装作互不相识。 “升堂!” 许如清语气清正,底下吵嚷之人全都噤声。 “李氏,你有何冤屈尽可细细道来,本官定当秉公处理,还你一个公道!” 李雪落径直跪下磕了个头,言语激烈,“民妇要状告云来打压同行,蓄意伤人,横行霸道,以至翠竹轩内一应陈设皆被损坏,夫君至今仍生死未卜,求大人为民妇做主!” 许如清一拍惊堂木,沉声问道:“云来,你可认罪?” 云来闻言轻嗤,不假思索道:“大人,纯属无稽之谈,在下在平乐镇上那是出了名的老实本分,此事定有误会,都是邻里间的矛盾,就不麻烦大人了。” 以往,许如清或许会看在云师爷的面子上将大事化小,但现在…… “云来,李氏人证物证俱全,本官也派人查明,你既说是无稽之谈,本官倒是想听听,这是怎么个误会法!” 云来见许如清态度坚决,心中思考片刻,换了套说辞:“大人,此事在下却不知情,可能是手下之人无心之失,往后我定会好好约束他们,钱财方面,我自会设法补偿!” 砸翠竹轩的事,说到底他就是个看客,所有的事都是底下人做的,顶多扣个治下不严的帽子,但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对他来说无伤大雅。 “大人,云来并非第一次这般做,不仅是翠竹轩,镇上但凡生意好的,皆遭到他的打压,同行苦不堪言,碍于云师爷的威压,都只得委曲接受。求大人主持公道!” 李雪落趴在林舒阳的身上低声啜泣。 引的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一阵唏嘘,但没人敢站出来替她说句公道话。 云来折起扇子冷哼,指着外头道:“笑话,你问问在场之人,有谁能证明我真做了这些事,但凡你能找到一个,我便认罪!” 他这话说的很是自信,这自信的根源,便是朝着他缓缓走来的云师爷。 云师爷瞪了他一眼,绕过他朝许如清行礼道:“大人,不知小侄所犯何事,竟劳烦您如此兴师动众抓人?” 各家掌柜混迹在人群中相互对视,压下刚才想指认的冲动,暗自庆幸自己没一时脑热,否则往后怕是难在镇上有立锥之地。 对于昨日李雪落找他们商议之事,全都抛诸脑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只静静在人群中观望着。 许如清嘴角微勾,不答反问:“师爷来的正好,你熟读律法,本官现已查明,令侄寻衅滋事,致人死残,此事,该如何判呢?” 按律令,寻衅滋事视情节严重处以杖刑,流放,甚至是徒刑,其中唆使他人者视为主犯,惩罚最重。 他倒要看看,云师爷要如何应对! “敢问大人,可有人证物证?”云师爷不慌不忙,接着云来先前所言问道。 “这是自然!”许如清使了个眼色,官吏很快带上一位白发老妇。 云来见此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何时见过,正当他冥思苦想之际,老妇突然神情癫狂,嚎啕大哭地扑向云来。 “你个天杀的,你夺我酒楼,害我家破人亡,老天终是有眼,定要叫你个杀才为我一家三口人偿命!” 云来终于想起眼前之人,不正是原先云来酒楼的旧主吗?难怪看着这般眼熟! 可这一家子不是都……怎么还会漏下一个? 李雪落看着神色慌张的云来,扶着老妇冷笑道:“我翠竹轩原与佳味斋便是故交,当时你看上佳味斋的地段,见强买不成便找人放火害人,可你不知道,那日我寻了刘婆去学豆腐,这才逃过一劫。” 可……自那之后,刘婆便疯了,彻彻底底被那场大火给逼疯了。 她不敢想象,若是昨日林舒阳被打死,那她又会是何种模样! 疯?傻?自尽? 不,她怎么样也得拉上罪魁祸首给她夫君陪葬! “这疯婆子的话如何能当真,都是假的,大人,草民不认!草民不认!”云来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背上惊出一身冷汗。 先前的砸场闹事都能以邻里纠纷解决,但这杀人夺屋的勾当,没能做到斩草除根,那便是预先为自己埋了个坑。 但凡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如野火般肆意疯长,不死不休。 不知李雪落还有何后手,又对当年之事知晓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