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相伴》 第1章 初遇 看完《莲花楼》,无数莲络人的怨念汇集起来意外的获得了一次打通莲花楼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机会,一个好消息,李莲花身边出现了一个可以陪伴他的人,不管以后结局是否能改变,至少在他还没有遇见方小宝的那九年里不至于再独自忍受碧茶的荼毒,而且这个人还有莲络人们有的一些技能,并且附送一个金手指。一个坏消息,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六七岁的小叫花子,她身上的技能也不完全,按照莲络人们所有拥有该技能的平均值,被剧情或环境随机触发,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剧情,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莲花楼世界的土着,不过是被幸运的选中了而已。 小叫花子叫丫丫,没错,不但是个小叫花子,还是个女的小叫花子,最让人沮丧的是,在倒影中看看半天,发现还是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小女叫花子。管它的呢,记得我们的口号吗?入我夷门,伴我夷神。老天爷给了这么一次机会,已经是意外之喜。只是这人选也太坑爹了,自己能不能生存下来都是还是个问题呢。还想帮助一个已经封神了个男人,有点痴心妄想了。 这个地方是个一个很偏僻的小海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叫花子到这里来。 小叫花子丫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了这片满是尸体的海滩上,好怕怕。怕是挺怕的,不过自己都又冷又饿的快死了,死了就跟他们一样了,想想就没这么怕了。这么多死人,应该是可以找到些东西吧,即使没有吃的,也有钱吧?再不济这些衣服什么的就算是烂了,也可以裹到自己身上,也暖和些不是。至于死人的东西晦不晦气,丫丫表示,我都是小叫花子了,还能晦气到哪里去? 此时正是涨潮,随着潮水冲上岸来的除了金鸳盟盟众的尸体,还有李相夷,他也只比尸体多了一口气,在一堆身穿黑衣的尸体里,一身白衣的他显得格外特别。远远的还有一艘大船,也许就是他们打斗的那艘吧,后来李莲花的莲花楼就是用这个大船上的木板拆下来拼装的。它应该是被卡在礁石里面了,也不知道等下退潮了能靠近得了不。船上应该有不少可以利用的物资的。 小叫花子忙忙碌碌的在遍地的尸体的衣服里面翻找,一边翻找一边心里嘀咕:不是说穷文富武吗,怎么这些都是穷鬼啊,翻遍了岸上的尸体,也不过翻出来几百个铜钱,和一小捧不黑不白的也许是碎银子的东西。虽然每个人几乎都挂着一个袋子,不过里面基本都装的是些小瓶瓶小罐罐之类的东西,经测应该是常用药。不过这些瓶瓶罐罐上面也没写是什么,管他的,都先收起来吧,还有装着暗器的皮囊,这个东西应该还值点钱,要收好。至于武侠小说里出现频率颇高的什么银票啊,玉佩啊却是一概都没有。最后才到了穿白衣的李相夷身边。 丫丫不是没看见李相夷,反而最先看见的就是他,但是他长的太好看了,丫丫舍不得把他当成一具普通的尸体来亵渎,所以暂时放过了他,先去搜寻了其他尸体。 当丫丫摸上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没有死,因为他并不像其他那些尸体一样冰凉得刺骨,丫丫有些莫名的欢喜,好在她并不真的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叫花子,她可是被强行灌输了不少东西,承载着无数莲络人心愿的幸运儿。她无师自通的费力的拖了一块木板过来,推着他翻身睡到木板上。虽然有点像躺棺材板的感觉,但是好歹可以隔一下湿。 此时潮水已经慢慢退去,丫丫用沙在李相夷的周围围了一个不大的沙围子,上面插上些小木板小树枝之类的增加高度,又费力的想办法剥掉几具尸体上的衣服,挂在木板和树枝上面,挡住了寒风和飘雪,沙围子里顿时暖和了不少,丫丫又收集了不少小树枝,然后就傻眼了,没火。丫丫不死心的在死人的物件里翻了又翻,还果真让她翻出了几个火镰火石之类的东西,可惜捣鼓半天也没打着火,也不知道是没用对还是泡了水用不了了。可惜丫丫这个小小的身体实在是太经不起折腾了,这么一圈下来,累得都快脱力了。把收集到的东西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找了个有明显标示的地方埋了起来后,带着遗憾和对未知的恐惧,丫丫也没抗得住身体上的剧烈消耗,倒在李相夷身边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丫丫被冷醒了,一睁眼就看到木板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摆了个练功的姿势。看来他是缓过来了。 舔着自己干干的嘴唇,丫丫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到哪里去找水啊,别看这一片茫茫的大海里都是水,那可是都不能喝的。别歇了,找水去吧。 刚走出搭建起来的窝棚,突然发现天啊,下雪了,我们两个不会冻死在这里吧?不光是冷,丫丫还清楚的听到自己肚子里咕咕叫的声音,刚才不是找着了不少钱吗,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又临近年节,附近有没有卖吃食的呢。不知道为什么,作为一个叫花子,丫丫想的不是乞讨,而是花钱买。然而丫丫完全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来了,当然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集市或者村庄什么的。 丫丫急的团团转,好在没转几圈,就看到远远的有炊烟升起,那边有人!丫丫兴奋的拔腿就往炊烟升起的地方跑去。 跑出去没多远,她又跑了回来,跑到那白衣少年身边对他说:“我去找些吃的来,你身体不好,别乱跑,等我。” 然后又跑到自己埋东西的地方,刨出一大把铜钱,拿了片破布包着。把其余的照样埋好,方才又朝炊烟跑去。 丫丫兴冲冲的拿着几个干饼子和一个装水的葫芦跑了回来。不但买到了吃的和水,还买了几件可以穿的衣服。虽然这衣服也是单衣,而且补丁摞补丁,但是多穿了几层在身上,还是让丫丫感到了一丝暖和。幸亏这是腊月,家家户户都做了新衣裳,也都准备了足够的吃的好过年。当然,最主要还是丫丫带着的那一大把铜钱。施舍是舍不得,但是卖点吃的和自己换下来不穿的衣服,换些钱在手里还是有人愿意的。 丫丫跑到近前,只见盘坐着的少年那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汗珠,眉头紧蹙,牙关咬的死死的以至于面容都有些扭曲了,脖子上,手上一根根青筋突起,并像树根一样蔓延开去。看来情况很不好,丫丫心里有个声音说:要是有点热水喝是不是要好些。可是有水已经不错了,这么冷的天,就是烧热了的水,从村子里拿过来也得冰冷了。 丫丫帮不上忙,坐在少年身边掰了小半个干饼子小口小口的就着水吃了,把剩下的饼子和水小心地放在少年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一阵困意袭来,又睡着了。醒来时身子暖暖的,被少年抱在怀里,还胡乱的裹了好些衣物,不远处燃着一堆火。 见她醒来,少年的脸有些微微发红,手足无措的想解释什么,又一副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小屁孩沟通的窘迫。 丫丫扯起嘴角,摆出个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对着少年甜甜一笑,很自然的撒娇道:“哥哥,我想去那边船上看看,有没有办法上去啊!” 少年没有说话,却是吃力的抱着丫丫站了起来,看得出来他伤的很重,一副摇摇欲坠随时会倒下的样子。看得丫丫心里一阵担心,正想说: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想想办法。突然感觉身体腾空而起,原来是少年抱着她“飞”了起来,几个纵跃便到了船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一个旱地拔葱,“嗖”地一下便飞上了甲板。 第2章 上船 跃上甲板,少年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啪的一下单膝跪倒,手不由得撑地,才没有摔倒,手中抱着的丫丫一下子就滚到了甲板上。丫丫在甲板上滚了几转才停下来,转头向少年望去,只见他单膝跪地,一手撑在膝上,一手撑着甲板,暴露在衣服外的手背上,脖颈处,脸上布满了网状的黑色条纹,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那血不似寻常的鲜红,红中带着黑,还隐隐有一点碧绿碧绿的荧光泛出。 丫丫吓坏了,连滚带爬的扑到少年身边,心里别提有多懊悔了,自己想起一出是一出,可别因为这个把本来不会死的小哥哥给作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少年见丫丫一脸担忧的扑过来,伸出手快速的点了自己胸前的几处穴道,暗自运气将蔓延的毒气压了下去,勉强扯出一抹笑,温柔的说:“不碍事,血吐出来就好多了。” 丫丫哭得涕泪纵横,用力想把他扶起来,奈何人小力微,根本拉不动。 少年歇了一小会,强行撑着站了起来,带着丫丫踉踉跄跄的走到船的楼舱中,这是一艘仿汉代的楼船,前朝之时乃是最常见的战船,如今也被当做一种高级的游船。这艘船乃是金鸳盟盟主出行的座驾,虽不是很大,却十分讲究。不但船首尾都雕刻着精美的饰件,连甲板上都绘制着各种吉祥的云纹等图案,显得美观而富有艺术感。 楼舱中有数个房间,少年直接进了居中最大的那一间,这间房间本应该是布置得极为精心的,不但雕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还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看样子还挂着不少画、挂饰什么的,不过现在都乱糟糟的散得到处都是,角落里居然还滚落着一个巨大的铜香炉。床榻上厚厚软软的被褥让丫丫看着就想钻进去好好睡上一觉。 丫丫“扶”着少年在床榻边坐好,叮嘱他道:“哥哥你别乱动好好休息,我想去到处看看!” 少年勉强地笑了笑,点头道:“小心些,有危险大声叫我。”又点亮一根火折子,让她拿着。 “嗯!” 大抵船都应该是差不多的结构,无非是大小功能不同而已,通常生活物资应该是在房间的下层,丫丫比正常的小孩子胆子大得多,虽然寒风呜呜的从船体被损坏的地方吹进来,声音跟鬼叫差不多,不过一种莫名的兴奋感战胜了听觉上的恐怖,丫丫举着火折子,念叨着:“世上没有鬼,世上没有鬼,都是自己吓自己,都是自己吓自己!”一路沿着楼梯下到船的下层,不费力就找到一个好大的厨房,点燃厨房里的灯后,丫丫惊喜的发现厨房里各类物资虽然也乱,却装得好好的,没有到处散落,而且很齐全,甚至还有小炉子、炭火、各类风干或腌制的肉类。可惜的是食水洒得没多少了。不过现在外面已经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水倒是不愁了。太好了,可以有热的东西吃了,想到这里,丫丫不由得心痛起先前买饼子的那几个钱来。早知道船上有这么多吃的,还买什么劲啊,想办法爬上来不就好了,好几个大钱呢。 丫丫立刻用小炉子煮了一大盆稠粥,把找到的各种肉肉一样切了些一起熬煮在里面。 不多时,米饭和肉的香味就出来了,使本来就没吃饱的丫丫更饿了,还好刚才在地上捡到一屉馒头,虽然在打翻了在地上沾了不少灰,又干又硬,不过此时也顾不得了,将就炉子把馒头烤得热热的,表面焦黄发脆。找了个小碗,盛了些米汤出来,就着米汤先啃了一个大馒头,顿时小肚肚就饱饱的了。肚子一饱,身上也没这么冷了,便发现自己又脏又臭,实在是难以忍受。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但是旁边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哥哥啊!羞耻心发作,顿时身上充满了力量,也不怕鬼怕黑了,趁着粥还没熬好,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用布包了好多雪拖下来,倒在厨房的大锅里,也顾不得锅里油不油了,架上火就开始烧水。又开始到处翻找,被她找到一个房间打开是各种各样的生活物资,可惜没有小孩子的衣服,管他呢,反正现在身上裹着几套呢,也就原本身上穿的又脏又臭,今天现买的这几套虽然破旧,可浆洗的干干净净的呢。也不知道丫丫是什么人,原本身上这套衣服就是脏点,但是摸起来衣料不错。洗洗还能将就穿,反正暂时是不会自己做衣服的。 回到厨房,粥已经熬得差不多了,大锅里的水也烧热了。先把粥端下来,然后用筷子穿了两个没怎么沾灰的大馒头,拍了拍,烤在火上,安慰自己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馒头很快烤得外皮脆黄,香气扑鼻。丫丫封了炉火,在炉子上放了一壶水用余温烧着。然后找了一个大瓦罐,把粥盛进去,用布包了罐子,抱在怀里,拿着烤好的大馒头,给少年送去。 少年正在运功疗伤,闻到食物的香味睁开眼,看到丫丫吃力的抱着一大罐粥过来,两只手里还一边攥着一根插着个馒头的筷子。顿时红了眼眶,连忙上前接住。 丫丫甩了甩酸酸的手臂,“慈爱”的对少年说道:快吃吧,饿坏了吧?我找到好多吃的呢,可惜都不会做。言语中透着惋惜。 丫丫刚说完,突然脑子里闪现出无数种针对先前看到的各类食材的加工和烹饪方式。小丫头疑惑的想,难道我会做?是刚才没想起? 少年红着眼眶,把食物往丫丫身边推了推,让她先吃。丫丫连忙表示自己已经吃过了,可没亏待自己,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肚肚,证明所言非虚。 少年便是李相夷,他自小锦衣玉食,虽然遭逢家变,流落街头当了一段时间的小叫花子,到底那时年幼,时间也不长,又有哥哥和师兄护着,没受过什么罪。后来被师父带上了山,更是被师父师娘当心肝宝贝一样的疼着。下山以后打遍天下无敌手,人人追捧,走到哪里都是被迎来送往的,真是很难吃到这么粗鄙的食物,此时却觉得比以往吃的山珍海味还香多了。 看着少年狼吞虎咽的吃着食物,丫丫心满意足的笑了。对他说:“我还烧了热水呢。你先吃着,我去洗洗。” 李相夷闻言道:“你等等,我料你也搬不动浴桶。这吃了你的饭食总要替你做点事情才好。” 丫丫当然开心有人主动帮自己做事,只是这人不是受伤了吗,不大好劳动他的大驾吧。正沉吟中,李相夷又道:“放心,非礼勿视我还是知道的。而且等你沐浴过后,我也想沐浴一番。” “那好吧!不急,你慢慢吃,灶塘里有余火,水一时不会冷的。” 第3章 船上疗伤 少年风卷残云般的将粥和馒头吃了个精光,感觉好多了。他毫不客气地在房间里面翻找出一套原主人没有穿过的浅色衣服。这原主是金鸳盟的盟主笛飞声,他与李相夷原本是不打不相识,几次比试下来,二人惺惺相惜,恨不得引为知己。可惜,金鸳盟在江湖上臭名昭着,是邪道的翘楚,而四顾门却是正道中的标杆,两人道不同,注定只能是对手,又因为李相夷师兄单孤刀之死,如今更是成了水火不相容的敌人。 这笛飞声骚包得很,虽然看起来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身边却有十二护法,外面称之为金鸳盟十二凤,全是清一色的大美女,围绕身畔,打理他的生活起居,即使这船一年里也未必用得上几次,但房间里的各色私人物品还是准备得甚是齐备,都是上好的料子,精细的做工,精美的刺绣,从头上的发冠到脚下的靴子,各色各样应有尽有。他与对方的身量接近,只是对方看起来稍微魁梧一些,不过还好,衣带束一下就可以了。 在把水从厨房提到房间来洗和把浴桶搬到厨房去之间,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搬浴桶。反正现在船上就两人,这时候只要不是金鸳盟和四顾门的人找人找上门来,是不会有其他人来的。 两人(主要是李相夷)把浴桶搬到厨房里,浴桶大概也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厨房里面吧。大锅里的水还是滚烫滚烫的。两人如法炮制,给浴桶里装了不少雪,倒上锅里滚烫的水,温度刚刚好。丫丫指挥着少年在房间中间拉了一根绳,做了个帘子,自己在一边用桶装了一桶水冲澡,把浴桶让给少年,让他泡泡。也不知道他身上有伤能不能泡,不过看他毫不在意的就坐进水里,想来大约是不要紧的。不过也没关系,刚才找到了一些酒,闻味道应该度数也不算太低,勉强可以用来消个毒,幸好不是米酒,蒸酒的工艺丫丫可不会。 虽然没有找到什么皂角澡豆什么的,不过有清水洗已经很不错了。好歹洗完以后的丫丫白白嫩嫩的,也不臭臭的了。就是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丫丫穿上干净的破衣服,又用找到的床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才一直很亢奋,竟没发现腊月的海风从船身的破口处呜呜的往里面灌,船舱里若不是还有些炭火燃着,早就是冰窟了。 少年早已经洗完,换上了干净衣服。人美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更何况这衣服本身做工也极精致。 少年见丫丫冷得打颤,犹豫了一下,伸手把裹得像个蚕宝宝一样的丫丫抱起来,回到上层的舱室。 房间的门上也有破洞,不过少年早已经用一张原先墙上挂着装饰的兽皮将破洞封起来了。又将倾倒的铜香炉扶正,烧了碳,再扔两颗香丸进去,整个房间里顿时变得暖暖的,香香的。他虽知此处十分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金鸳盟的人上来搜查,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疗伤要紧。 李相夷将笛飞声的大床让给丫丫睡觉,小丫头还小,也不必太避嫌,为了安全起见,自己就在笛飞声的舱房内地板上入定疗伤,反正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旁边还有炉子燃着,倒也不冷。 这一呆就是数日,才勉强将体内的毒和伤成功的压了下去。这几日多亏船上吃的东西不缺,天上下着雪,也不缺淡水,而丫丫像开了窍一样,竟然能像模像样的弄出不少菜品来,虽然味道比不上大厨,却也十分美味了。不知为何金鸳盟的人和四顾门的人竟像是都消失了一般,这么大个船搁浅在此竟没有一个人来搜寻,李相夷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先前在大战中突然毒发,当时情况紧急,强敌在前,容不得多想。然后又为活着而挣扎,也没有精力去想。现在静下心来顿时发觉不对。自己体内所中之毒十分霸道难缠。要知道,自己的扬州慢心法已经大成,这心法对疗伤逼毒一向无往不利,纵使重伤之下使不出十分内力,也不至于逼不出来。除非.......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结合看到过的资料,终于确定自己中的是传说中无解的碧茶之毒。传说此毒无色无味,便如清茶一般,中毒者一月之内会慢慢五感尽失,等毒发入脑,便变得痴傻癫狂,最后在疯狂中死去。 清茶,哼,哼,云比丘!他本是极聪慧之人,既知道自己所中之毒,立刻便想到了出发前心腹手下以茶代酒为自己送行的一幕,想必毒就是那时所下。只是因为自己的扬州慢十分霸道,自动护主,压制了毒性,自己又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与金鸳盟对仗上,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直到与笛飞声交手。 笛飞声确实是生平罕见的强敌,即使是自己正处在全盛时期也不得不全力以赴,碧茶之毒没有了扬州慢的压制,一下就爆发出来,让自己被笛飞声抓住了一丝机会,以一招悲风催八荒重创了。 李相夷狠狠的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上,是了,既然云彼丘给自己下毒,他是机关大师,心思缜密,必然还有无数的后手,过了这么些天四顾门都没有人来接应,定然是出了大的变故。想到这里,李相夷心中一阵焦急,时间过去这么多天了,其他人又不知道云彼丘叛变的事情,有危险!当初建立四顾门之时就发誓要护着所有人,我要去救他们!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在一旁百无聊赖的东翻西找的丫丫打了个哆嗦。还以为是李相夷又出了什么状况,结果看到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丫丫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李相夷,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丫丫一哭,李相夷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小丫头,刚才自己想事情想得太入神,表情想必很狰狞,把小丫头吓坏了吧。 李相夷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小丫头,好在丫丫是个心灵强大的好孩子,刚才只是事出突然,被吓到了而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看着丫丫李相夷犹豫了一下,如果真如他所想,此去四顾门必然是危险重重,带着这个小丫头,说不定会把她连累到。毕竟现在自己又是毒又是伤的,可不一定护得住。可这里是海边,从那天小丫头离开的时间来算,最近的村子也是不近,而且跟自己要去的方向还是相反的。而且那村子里的人自己都不认识,万一所托非人不是反倒害了她吗。好歹她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罢了,先带着吧,待到了四顾门山下的小镇,那里自己熟,找个良善人家安置她。 打定主意后,李相夷强撑着站起来,丫丫以为他只是坐久了要走一走,放松一下,忙过来扶着他。谁知他却打开了舱门。 第4章 金手指出现了 李相夷刚打开舱门要迈步出去,一阵寒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多少年没有过的感觉了呀!先前仗着自己内力深厚,为了打斗方便,没有穿厚重的衣物前来,此时内力都用来压制体内的毒伤了,顿时就感到冬日的海风带来的那刺骨的寒冷。自己都觉得冷,小丫头指定受不住。 他忙又关上舱门,在船舱里翻找一番。别说,还真有不错的收获,居然让他找到赢珠甲,这赢珠甲皎白如月,珠光莹莹,不是那种厚重的铠甲,而是质地非常柔软的软甲,做成长衫的样式。相传是前朝皇帝赐予他心爱的箫大将军的宝物,几经辗转落到了笛飞声手上。想是因为这人十分自负,对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不屑在比武时着甲,如今倒是便宜了李相夷。看他高兴的样子,丫丫看得呆了,这几天自己没事就乱翻,怎么没发现这衣服有什么特别的,虽然也闪着光,可这房里闪着光的衣服多着呢,都是绣了好看的花纹。这件衣服也不知道绣的什么,看不出来,就是一片白色,还比别的衣服重。 李相夷将赢珠甲穿在里面,外面仍旧穿上自己的外袍。这赢珠甲不愧宝甲之名,防御效果暂且不论,单说这穿在外袍下,竟半分不显。丫丫看他的外袍也是选的那素色的,才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喜欢素净的吧。其实丫丫想错了,李相夷少年成名,性子十分张扬,最喜欢的是大红色,就像他那热情似火的性子一样。可是现在师兄死了,总还是要服丧的。 外面再披上一件大氅,总算是不至于冷得刺骨了。若是在平日,李相夷是定然不会穿这么多衣物的,还会对如此穿着的江湖人冷嘲热讽一番,认定人家练的都是些花架子,还不如趁早回家抱孩子去的好。可是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李相夷自嘲的笑了笑。至于小丫头好办,拿了张熊皮直接把小丫头裹在里面,抱着就准备走。 丫丫艰难的把自己的小脑袋从一堆毛里面钻出来,问道:“你干什么啊?” 李相夷简单的回答道:“回去。”边说边往外走。 这几天丫丫已经知道了些事情,听他说回去马上叫停:“慢着慢着,你这人怎么毛毛躁躁的,我们不带上些干粮什么的吗?现在可是在节下,好多铺子可都不开门呢。还有,你有钱吧?”小丫头一脸希冀的问道。 李相夷往外的脚步一顿,他向来是说走就走,什么干粮行装的自有人替他打点,至于钱,他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才想起自己连衣服都是穿的别人的,他是来打架的,钱什么的自然是跟马匹一起寄放在了买小船那镇子上的客栈,离这里可是还有几十里远呢。若是自己之前,运起轻功不用半日就到了,现在,他心里苦笑,怕不得走个两三天。 丫丫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什么都没准备,使劲挣脱了下来,背着手教育他道:“哎,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做事也没个计划啊,像个愣头小子似的。你在这里再用用功,等着,我去准备些干粮。”说完风风火火的跑了。 李相夷被小丫头教训得哭笑不得,他堂堂四顾门门主,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居然被个小丫头说象个愣头小子。不过这事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全,现在自己这情况比不得先前,更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以前每次行动之前自己都会做详尽的规划布置,这次事关师兄和四顾门兄弟们的生死,心下急躁了些,这可不好。 丫丫跑到厨房,她其实也知道李相夷着急,又怕耽搁时间久了他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要快速的弄出干粮来,只有做炒米了。 原本做炒米,米要泡上一天一夜再晾干来炒,不过现在时间紧迫,也顾不得了。她飞快的淘净了米,把米放在这几天用着的蒸笼布上面,吸干水分。在锅里翻炒起来,直到炒得微微发黄,一阵阵的香气扑面而来,才将它盛出来,摊在簸箕上,晾凉后好装进口袋带走。 又翻出几块腊肉,用油纸包了放在一边,这也是要带走的。炒米的时候她已经用另一口锅把找出来的鸡蛋全煮了,现在也捞出来凉在一边。这些鸡蛋是无意间在一个大木箱子里发现的,好几十个呢,埋在谷糠里,这样船再颠簸也不会被磕着,这几天吃了些,还剩下二三十个。最开始没发现鸡蛋的时候,丫丫还嘟囔着这些人真是有病,谷糠都用这么好的箱子装着,幸好不死心的小手进去搅了搅,才发现里面的乾坤。 天冷,炒好的炒米很快就凉了,丫丫小心的把炒米装进准备好的布袋。一边心里盘算着路上还要拿些什么东西,一边就去拿已经准备好的食物。 一拿之下才发现,自己准备得是没错,基本也是按两个人几天的食量准备的。可是显然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就这袋炒米拿着都费劲,更别说其他的了。看着琳琅满目的厨房,和自己拿不走的食物,丫丫不由得难过的哭了起来。 李相夷向来是抬脚就走的,让他安心等着显然不可能。正心急火燎之间,突然隐隐听到小丫头的哭声,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自己的伤,运起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厨房。 到了厨房,已经做好一场恶战准备的李相夷发现除了哭哭啼啼的小丫头没有别的活物,他不放心的又四处搜了一遍,以他的武功,虽说是重伤之下,也不至于有隐藏起来让他发现不了的敌人。 没有找到想象中的敌人的李相夷暗自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小丫头的头,柔声说道:“我又没催你,你急什么,别哭了,是不是着急把自己伤到了,让我看看。” 丫丫抽抽泣泣的道:“不是,东西太多了,带不走。” 李相夷哑然失笑,“傻丫头,不用带太多,路上能买到的。” 丫丫又抽了两声:“呼,呼,我们没钱。” 李相夷眼珠一转:“怕什么,这笛盟主的好东西这么多,如今可是我的战利品了,拿几件去当了也不为过吧。” 丫丫破涕为笑:“说得对!不过这些都准备好了,还是都带上吧。你应该能拿得动吧?” 说着就去提米袋子。 谁知手刚碰到米袋,米袋突然就不见了,此时脑子里突然多了些什么东西。她似乎看到自己有个“柜子”?柜子不大,有九个格子,米袋就在其中一个格子里面,袋子上还有一行字:“一袋炒米” 丫丫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自然而然的知道了这个是类似演义话本里面说的乾坤袋一样的东西,看样子只能装九样东西。不过这跟乾坤袋不同,可不是一个袋子,别人看不到也偷不走,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得到。她不由得暗自吐槽道:“什么记性,这么有用的都能给忘了,怎么不等我走了再想起来啊。”脑子要是有灵的话定然会反驳:怪我咯?这本就不是记忆里的东西,我怎么想得起来嘛。 第5章 离船回转 李相夷看小丫头楞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轻声叫道:“小丫头,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 这几天李相夷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在运功疗伤,总要休息的。休息的时候两人自然要讲话。原本李相夷以为自己跟个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好讲的,没想到,说着说着,越说越多,两人互相都把对方的事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小丫头的生活太过单纯,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自有记忆就是在这片遍布尸体的海滩,捡到了自己,丫丫也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李相夷推测可能是遭逢变故失忆了。不过看小丫头的衣服,料子上好,做工精细,加上她的谈吐跟普通的六七岁的小女孩完全不同。还会做这么多菜,应该出身富贵人家,而且家中比较开明,从小就学习各种知识。当然也不乏大户人家给小姐少爷们准备的贴身丫鬟,也基本是从这个年纪开始培养,一样多才多艺,见识较多。但是她手上没有茧子,就说明应该不是伺候人的。 只见小丫头仰头对他一笑,“我有办法带走这些东西了。你等等!” 然后李相夷就看见小丫头的手从一件件东西上拂过,东西就消失了,一会儿又显出来了,只见小丫头皱着眉想了想,把这几天当做帘子的布扯了下来,把能搬得动的吃的都一股脑放在布上,然后把布的四个角拉拢来打了个不怎么牢靠的结。 然后李相夷就惊异的发现这么一大包东西凭空在自己眼前消失了。而小丫头喃喃道:“果然是我想得那样。” 小丫头的柜子里其中一格赫然出现了一个包袱,包袱上还有一行字,一堆食物。小丫头现在知道了,这些东西如果用一个大的东西包起来或者装起来,就可以只算一样,而每一格里面只能装同样的东西,装九十九件。刚才她试着装米,就只能装九十九颗,什么鬼,九十九颗,才一小捧,煮粥都嫌稀了好吗,又不是话本里的那什么神仙米,吃一颗就可以一年不吃饭的那种。可是刚才那一口袋炒米也不止九十九颗啊,所以她就实验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想。 呵呵呵呵呵,她兴奋的想,这下可以把全船的东西都给他拖走了,一样也不给那个什么金鸳盟留下,谁叫他们把哥哥伤得这么重的,这点东西就算是赔礼了。哦,不是赔礼,哥哥说这是他的战利品,本来就全部都是哥哥的! 丫丫兴奋的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李相夷,李相夷觉得匪夷所思之余又有些啼笑皆非,不知道是应该感谢小丫头对自己的信任呢还是头疼这小丫头的对人不设防呢。毕竟这种诡异之事被人知道了,是铁定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的。 看来自己先前想把她托付给别人还是草率了,等事情完了还是托付给师父师娘吧。师兄死了,自己又常年都不在山上,师父师娘年龄大了,有个晚辈陪在身边还是要好些。 李相夷边想着以后的规划,边在丫丫的指挥下收拾东西,随着丫丫对收放东西越来越熟练,他们很快就将船上的东西收刮一空,真是连块碳都没留下。等他们下船的时候,就只有李相夷身上背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了一天的食水和准备到镇集上找当铺当掉换钱的小东西。毕竟现在丫丫那个“柜子”里面全是打包好了的东西,一拿出来就是一大包,太不方便了。但是也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利用“柜子”。 下了船,丫丫试了试,好吧,船太大了,装不进去,是她太贪心了。小丫头专门留了一个小格子,她可是还记着自己在岸上还埋了钱的。那可是现钱,要是找不到当铺,也不至于身无分文。 丫丫刨出自己藏的钱,放进柜子里,惊喜的发现,原来钱不占格子,而且不用自己去数,直接就能知道有多少钱。现在是2137个铜钱,和十五两七钱银子。小丫头顿感一夜暴富啊。虽然“柜子”里有很多东西,哥哥说很多东西还挺值钱的,但是都没什么感觉,还是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看着就让人安心。 李相夷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回四顾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这么多天音信全无,这太不正常了!无奈此处着实偏僻,最近的住家都离得极远。重伤之下,轻功也施展不开,又带着个小丫头。何况自己的婆娑步用于对战自是神鬼莫测,但却不适合长途赶路。来的时候是将马寄放在一个客栈,然后独自驾船入海的,现在目测是昏迷之时被海水冲出了好几十里地,这左近没来过,一点都不熟,只好劳动双腿先找个镇集了。 好在偏僻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人是安全的。虽然不至于怕遇敌,但是这内力还有大用,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抛费了。 李相夷辨了辨方向,带着丫丫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着四顾门的方向往里走去。心急也没用,若要出事,只怕是早就出事了,只盼他们能机警些,察觉到不对劲,及时防范吧。不过姓云的隐藏得太好了,连自己都着了道,其他人恐怕更难察觉。尤其是阿娩,她那样天真善良的一个人,从小都是被呵护着长大的,没有见识过人世的险恶,万一....... 想及此,李相夷心中一阵抽痛,内力顿时岔了,脚下一绊,一跤摔倒在地,碧茶之毒趁机发作,一时间痛苦万分。 李相夷不敢大意,忙收敛心神,盘膝坐好,运起自己那独一无二的扬州慢,好半晌才又将毒压了下去。这几天丫丫也习惯了他这时不时的毒发情形,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倒是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吓得想哭。 经此一事,李相夷也不敢再去想四顾门和阿娩如今究竟如何了,尽量把自己的心情放平和一些,只埋头专心赶路。 最近的集市其实离着也不远,不过十几里地,转过一个小山包,走到另一个海湾处也就到了。就是这十几里路,李相夷和丫丫足足走了大半日。堪堪走到街口,李相夷便再也支撑不住,晕到在地。幸而附近有个客栈,客栈很小,平时也不过时不时有几个收海货的客人来住住,好在是自家的房子,也没什么费用,开着还是能赚些钱的。 丫丫跑到客栈找人帮忙,哥哥这样子铁定是走不了了,先找地方住下吧,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医馆、大夫,抓点药吃吃肯定是比哥哥自己忍着要好些啊。丫丫不懂武功,不知道李相夷是在用内功疗伤,而他的内功疗伤的效果比普通的药材还好些,还以为他都是在忍痛呢。 早知道还不如就在船上住着呢,这才走多远啊。不过哥哥着急回去,丫丫有什么办法,只能尽量想办法帮他完成心愿呗,再说了,那船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药。真是操不完的心呀!丫丫在心里深叹一口气,像个小大人一样。 虽然怕人死在客栈里晦气,但禁不住丫丫的苦苦央求,最关键是小丫头还拿出了一小块银子,只求一个容身之处,老板一心软,便叫了店里唯一的伙计,与他一道将李相夷抬到了客栈空着的杂物间里安置。 第6章 集市上 说是杂物间,可是其实里面没放什么东西,就只有一张被换下来的床,和几张没来得及修的缺胳膊少腿的桌子椅子胡乱的堆着。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满是灰尘。 老板称了称丫丫拿出来的银子,足足有两钱,在这里,这些钱便是上房也能住上几日了,老板还是脸皮比较薄,有点不好意思占了小姑娘的便宜。忙指挥着伙计和自家娘子把房间收拾打扫了一下,给床上铺上干净的被褥,还贴心的送来一个火炉和一些木炭。 李相夷醒来已经是两日之后了,这两日丫丫打听到集市上没有医馆,平时大家有个头痛脑热的都是到处找的土方子,自己去挖些草药来吃了完事。偶尔还会有那游医来摆几天摊,不过那都是在海货多的时节,那时候人也多,大家手里钱也多,有正经大夫还是都愿意来看看病,抓几副药回去的。现在过节,谁还会在外面游荡啊。 不过还好,因为时不时的有渔民会从海底捞起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也不知道哪家当铺居然在这里开了个小小的分铺,黑不黑心不好说,毕竟很多东西没人知道究竟是干什么的,能换几个钱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所以这当铺的生意居然还不错。 丫丫问明白了后便从小包袱里拿出件准备当的小物件来,央老板娘帮忙当些银钱出来,这些小东西都是李相夷挑的,他那挑剔的眼光能看上的也不是什么俗物。不过丫丫也知道,这种小地方就是那东海龙王的宝库里拿出来的东西,也当不了多少钱出来,还是要去大点的地方才行。所以只拿了一件出来当,自己就专心在房里守着李相夷。 丫丫傻人有傻福,遇到个不黑心的老板娘,不但帮忙当了东西,还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把原本朝奉出价三十两的东西生生多当了二两出来,当然,两人都不识货,这玩意儿要是在大城市里当的话至少可以得几百两银子,就是那上面嵌着的几颗宝石随便扣一颗下来都不止这点钱,当铺这下赚大发了。 热心的老板娘还帮丫丫打听了哪里有出租马车,她听丫丫说她们兄妹二人乘船回家,遭遇风浪,船被打沉,其余人都葬身大海,只有兄妹二人抱着块木板侥幸活了下来,是被浪打到这里来的。哥哥身体本就不好,这么冷的天又泡了水,所以才倒下了。家里离得远,好几百里呢,这病的病,小的小,要走到猴年马月才能走回去啊,还是租个马车便宜些。 附近原也有几个赶马车拉活的,有人坐就拉人,没人坐就拉货,也能挣些钱。不过大节下的谁都不愿意出门,一年到头难得有个时间跟家人团聚,何况又这么冷,还要跑这么远。这些人向来都是在附近跑跑,别说几百里,就是府城都没去过呢。 不过好在有个干了多年的老把式手里攒了些钱,不想再奔波劳累了,打算把自己的马车买掉。他那马车倒也还新,前年才新做的车厢,做了新车厢以后他就不拉货了,只拉人。老板娘想着这兄妹两看着就是那起富贵人家出来的,再怎么将就怕也是受不了那拉过海货的车的味,还是这个靠谱一些。只不过老把式只卖,不打算跑生意,这兄妹两个,一个病的要死,一个稚龄,都不像是能赶马车的,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心要买,大不了自己再想法帮他们找找会赶马车的,多出些钱应该还是有人愿意的。 老板娘把情况给丫丫说了,虽说这小姑娘年纪小了点,不过能做主的那个不是还昏着吗。看她毫不犹豫的拿东西出来当了换钱,有条不紊的打听和安排事情,也不是个不通世事的。 丫丫想了又想,盘算了许久,马车连车带马要价三十两,她也不知道贵不贵,不过老板娘说价格公道那应该还是公道吧。哥哥这样走一天睡几天的也不是个事,赶车而已,学就是了,大不了牵着马走总可以,哥哥不是着急回去吗,这样就可以边休息,边赶路了。 至于再找一个人帮忙赶车,还是算了吧,万一对方起了歹心呢。她就没想想,就算是有人起了歹心,打得过天下第一的李相夷吗?当然丫丫的心里,哥哥可不是什么江湖豪杰,天下第一,就是一个受了伤还中了毒的少年郎而已。 丫丫想明白了以后就拜托老板娘帮自己买下,就是要求对方要把车厢里里外外刷洗干净,还有就是把人请过来,仔仔细细教了怎样赶马车,怎样喂马这些,丫丫特地请老板拿了纸笔,一点一点的都记到了纸上。 马车打理的干干净净的送过来后,丫丫在老把式的指导下驾着在街上走了两遭,马儿很温顺,已经习惯了拉车的生活,所以还是很好操作的。 丫丫又去集市上的店铺买了些必要的东西,让他们送货到客栈,集市上东西倒还比较齐全,就是都很粗糙,当然价格也便宜,买了大堆东西也没把老板娘给丫丫多争取的二两银子花完。反正丫丫也没打算用买来的这些,到时候暗自换上从船上收刮来的好东西放到车上。车子是载客拉人的,车厢挺大,前后门都可以开,两边是座位。丫丫请老板娘帮忙找人将两边的座位拆了,在车厢靠后的位置弄个可以收放的座位,这样不想睡觉的时候也可以坐着。 老板娘一拍丫丫,这小姑娘年纪还是太小了,想事情也不全面,不说请人做这些要花不少钱,单说买这么多东西不拿东西装吗?丫丫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哥哥千叮铃万嘱咐的告诫过自己,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有个“秘密柜子”的事情,自己一开始也尽量小心不让别人看到无端出现一些东西,还专门买了这些东西做掩护,怎么一下子就给忘了呢。 老板娘让自家掌柜的拿着斧头邦邦邦几下就把两边的座位拆了下来,又带着丫丫去买了一口还算结实的长条箱子,刚好车厢这么宽,放进车厢后又找了几颗大钉子把箱子底钉牢在车底座上。车门是从里往外开的,箱子这么一放,虽然是有点挡事,但也不妨碍后门开关。这样东西也有地方放了,要坐也可以坐箱子上。至于睡觉自然只有直接铺在车厢板上了。不过除非万不得已,干嘛非在车厢里睡觉啊?被褥叠起来放在箱子上,还可以靠一靠。所以说还是上了点年纪的人考虑事情就是要全面得多啊,即使丫丫有“秘密柜子”可以放东西,也不能比这个安排更合适了,当然如果有钱专门定制那种豪华马车又另当别论了。 可巧刚收拾好马车李相夷就醒了,丫丫知他着急,也不耽误,马上请伙计帮忙套好车,把他扶上了马车。干粮、火盆、水葫芦这些都是早就准备好的,马也喂过了,直接就可以出发。 第7章 树倒猢狲散 出发前丫丫要再给些钱,老板摆手不要,说:“你兄妹出门在外,你兄长身体又抱恙,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上次给的钱尽够了,你要再说的话,我还得倒找你些钱才合适。” 丫丫心下感激,又拿出一小盒香脂,这是不知道哪个凤的房间里面收刮出来的,还没用过,经李相夷鉴定过是顶好的,这家伙虽然不风流,不过他身边的乔美女可是出身武林世家,从小锦衣玉食的养着,这些东西于她也是寻常,李相夷见得多了,偶尔听说出了新品还会买一盒回去讨好卖乖,自然是认得。这一小盒便价值数十两银子,不过这小地方也没人识货,卖不出价格,就被丫丫当人情送给了老板娘。 老板也不知道这个香脂这么贵,不过看盒子的样子也知道是极好的,一番推让后,还是收下了,没想到自己无意中还是占了个大便宜。 有了马车总算是可以省些力气了,只是李相夷毒伤时时发作,有时不得不停下来聚精会神的运功一番。何况如果伤势太过严重,即使赶回四顾门,真遇到四顾门有难不但使不上劲还可能是个拖累。所以尽量在路途中竭尽全力养伤,能多一分力也是好的。 路上又拐到李相夷寄存行李和马匹的地方,将东西取了来,主要是行李里有路引,有了这东西便可进城中休息和补给,最主要是只有大城市里面才能买到治伤的药材,也才能把从船上收刮来的一些好东西当出好价格来。只是他那马跟他一样桀骜不驯,是决计不能用来拉车的,只能拴在车上跟着走,要不然两匹马轮流拉车肯定要快得多。马上明晃晃的缀着四顾门的标志,江湖人都自然不会前来捣乱,只遇到两三起不长眼的小贼强盗打马车的主意,不过李相夷就算是要死了,也不是他们能觊觎的。 由于有人悉心照顾,李相夷不用为生存挣扎,只需专心疗伤逼毒即可,丫丫在船上收刮了不少好东西,主要是笛飞声和那几个凤房里的。让李相夷选出那又值钱又不打眼的,拿几样去当了。有李门主的指点,自然不可能再出现价值几千的东西卖个几十的情况,虽然两人都不是那种擅于讨价还价的,不过当出来的钱也还是不少。 丫丫把几乎所有的钱都拿来买成了疗伤和滋补的药,一天三顿的给他灌药,李相夷的情况比原本的剧情中好了太多,虽然毒是没有解,但是受伤的经脉在慢慢恢复,不至于像先前一样到处漏气,修炼出来点内力就得赶紧用了,根本存不住。只要他经脉恢复了,内力就会更多,扬州慢本就擅长疗伤解毒,内力越强,伤就恢复越快,只要内力够,先死死的压制住毒,等伤完全好了,再慢慢将毒逼出来便是。等哥哥的伤好了,毒解了,不就有个强大的靠山了吗,丫丫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走走停停,原本快马两三日便能赶到的四顾门山门硬是花了快半月才到。 四顾门的山门在高高的山上,山下是一片繁华的小镇。此时还未出正月,可原本繁华的小镇却满目疮痍,到处是打斗过的痕迹。沿街的房子门上、柱子上还残留着各种武器造成的伤痕。不时听到有妇人啼哭的声音,还有人绝望的叫着:“这怎么办啊!” 马车走在路上,往来的人们见跟在马车边的那匹马上四顾门的标志,都纷纷避让不迭,眼神中透出厌恶的神情,与以往所见的笑脸相迎截然不同。远远的听到有人在抱怨:“这乌泱泱一群人上山又打下来,到今日才平静,这不是神仙打架,我们百姓遭殃吗?”“神仙打架,什么神仙呀!这些个江湖人,什么门啊,什么盟啊,整天争来抢去,除了祸害人还会什么呀!” 李相夷听在耳里,痛在心里,他想大声回答:“我们四顾门是为了江湖正义!武林的安定。”可是眼前的现实又让他实在说不出口。李门主在小镇上可是名人,这一露面可不得被一群人拉着闹啊,只得闷在车里不作声,心想等事情结束了,想法弥补一下老百姓的损失。 一路前行,很快到了山脚,马车若是要上须得围着山绕几个大圈子,李相夷等不及,便下了车快步上山,让丫丫在山下找个地方休息,万一山上有什么危险也不至于连累到她。 待上得山来,越接近四顾门的山门,打斗的痕迹越是明显,道路也破坏得严重。到处是布置过机关陷阱的痕迹,满地都是或滴落或飞溅的血迹,偶尔还能看到没有收拾到的一两支残肢断臂。看得出来在此处曾经经历了一场多么激烈的争斗。 李相夷越看越心惊,此时倒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以至于到了山门口却始终没敢踏进那道门槛。 他悄悄的躲在门口,想探听一下伤亡的情况,又怕听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消息。也不知道婉娩她现在怎么样了,到底这些天发生了些什么,四顾门死伤了多少的兄弟。 四顾门里众人经过多日的奋战,刚刚彻底打退了胆敢前来进犯的金鸳盟盟众,山门里到处躺着受伤的门人,轻伤的和没有受伤的忙忙碌碌的善后,将重伤濒死的抬到医者处救治,稍微轻一些的就地包扎处理,没人留意到山门口那个孤独的身影。 有人忍不住说着丧气话:“四顾门成了这副模样 ,还能有什么成就,不如各奔前程吧!”说这话的竟然是副门主单孤刀手下的得力干将--四虎银枪之一的王忠,他四人在门中号称勇猛第一,是向来与人动手只知前进不知后退的猛将。此话一出顿时引起许多人的赞同和附和。 一人厉声呵斥道:“门主生死未明,你们想要分家吗?”这是掌管百川院的佛彼白石中的老大纪汉佛。他素来严厉,又掌管着刑堂,一声怒喝之下,大多附和之人都噤口不敢言。 四虎银枪中的老大何璋却是不惧,大声道:“四顾门死伤大半,因为谁?” 王忠见大哥支持,也接口道:“对呀,如果不是门主一意孤行,我们又怎么会中了金鸳盟的奸计!怎么会损失这么多弟兄!” “白鹅”白江鹑平时看着对谁都笑眯眯毫无脾气的样子,此时站出来气愤的反驳道:“当初我说要给二门主报仇的时候,你们可是有一个算一个,一起齐声高喊的,怎么这会儿全都怪在门主身上了!”一句话说的王、何二人哑口无言,但看他们的神情分明不服气。确实自己也曾高声附和着叫道要金鸳盟血债血偿,总不好当众抵赖。但是那是在群情激奋之下,自己做为二门主的直接属下,心腹爱将,怎能不随众。何况有天下第一的门主亲自带领门中精锐,自然是无往不利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次却不象以往对敌一样顺风顺水,不但众人中了陷阱,死伤无数,而且连号称武林第一人的门主也生死未卜,还被金鸳盟欺上门来,经过多日血战才将其打退。金鸳盟还叫嚷着说门主技不如人,已经葬身东海。虽然大家对此说法都嗤之以鼻,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门主却迟迟未归,似乎证实了对方的说法。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如今大树没有了,自然应当树倒猢狲散。 第8章 伤心的哥哥 这时“四虎银枪”中的刘如京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提着刀走出来,恶狠狠的说道:“谁敢踏出这个门,我就杀了谁。”他的眼睛是在攻打金鸳盟的时候被对方事先埋下的雷火炸伤的,回到四顾门中又遭逢金鸳盟打上门来,他凭着一股子狠劲,硬是撑着继续厮杀。此时也不顾兄弟情谊一顿发作,羞得同为四虎银枪中的王、何二人呐呐不能言。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李相夷的结义兄弟,四顾门中地位仅次于二位门主的左护法肖紫衿:“大家别吵了,四顾门今日局面,虽是李相夷相夷自负之举造成......”李相夷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他说今日之局面是我自负之举,连他也这样认为,难道真的是我错了不成?我不应该给师兄报仇吗?” 只听肖紫衿继续说道:“他定不愿看到你们在此相争,如今相夷已去,四顾门损失惨重,若终因意见不合分崩离析,倒不如今日就将四顾门散了,大家各自安去。” 众人面面相觑,虽说很多人因为连日大战死伤惨重而颇有怨言,但从未想过将这赫赫有名的四顾门就此散去。而今这话从位高权重的左护法口中说出,更是让人意想不到。 李相夷默默的站在门外,心中却如排山倒海般翻腾“紫衿,当初我们一起建立四顾门时的理想和抱负,如今你就如此轻易的舍去了吗?即使我和师兄不在了,难道就能忘记匡扶武林正义的初衷吗?还是你本就不情愿,只是碍于兄弟情谊才加入四顾门的呢?” “你要解散四顾门?”随后过来的乔婉娩诧异的问到。 李相夷看到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娉娉婷婷的走过来,衣服上虽然沾了不少血迹和尘土,所幸并未受伤,心下一宽。耳听得肖紫衿用极温柔的声音向婉娩解释道:“两位门主没了,人心也散了,何必勉强支撑呢?你不是也不喜欢这里吗?” “她不喜欢这里,她不喜欢四顾门!”李相夷心中一痛,他侧耳倾听,想听到婉娩反驳的声音,然而没有,她沉默了,随着她的沉默,李相夷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是了,她定然是不喜欢的,她喜欢游山玩水,喜欢种花弹琴,其实她并不喜欢武林纷争的。可是她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给我说呢?为什么连紫衿都知道的事情而我却没有察觉到呢?”李相夷身体软软地靠在墙上,竟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隐隐听到婉娩自责的声音:“我好后悔,我不该给他写那封信的。” “信?什么信?”李相夷努力的回忆着,哦,对,在决定去东海之时,阿娩曾写了一封信。真是的,我们天天都在一起,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要写在信里呢?不过那时的自己忙着准备对付金鸳盟的事情,没有来得及看,顺手便放在了盒子里,反正回来后再看也是一样的。 他收摄心神,身体渐渐的恢复了力气,趁着众人忙乱无人巡查之际,悄悄的摸回自己的房间,找出那封信。他迫切的想知道信里写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阿娩会后悔?她向来是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的。 丫丫在山下等了好久,听得众人说山上敌人已经退去,想着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怎么哥哥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即使他再忙也会叫人来通知一声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想到在船上时说到自己中毒,他那愤怒、伤心、不可置信又欲说还休的表情,想来下毒的应该是他极亲近的人吧,既然有一个,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也背叛了哥哥呢。 越想心里越没底,还是去看看吧。丫丫学着李相夷,把马和马车寄存在了山下的客栈里面,那马上有四顾门的标识,马车看着虽然一般,但里面的东西可都是极好的,客栈老板和伙计还是对丫丫很客气,再三表示一定会把两匹马一辆车照顾得好好的,丫丫很大方的给老板留了一块银子,让他给自己留一间上房。万一没找到哥哥,自己也要住店不是。 丫丫顺着李相夷走的路一路爬上山去,山好高,也不知道为什么把自己的山门建在这么高的地方,这些大侠的精力都这么旺盛,没地方消化吗?丫丫一边心里碎碎念,一边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等丫丫爬到四顾门的山门时,天已擦黑,四顾门里面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没人注意到小丫头,丫丫偏着头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这是个怎样的四顾门,都没来人盘查她一下的吗?虽然小丫头并不想被人盘查,但是这一路上走来,就是进一个客栈,也有个迎客的伙计啊,这四顾门也太随意了些,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吗?哥哥去了哪里?怎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小丫头大着胆子在四顾门里找着,来来往往的人大多对她视而不见,也就是看到,也是呼喝着叫她去给自己拿东西叫人的,是把她当成在门里当差的小丫鬟了吧,小丫头胡乱答应着,扭头就把事情丢在一边了。什么事也没有哥哥重要。但是都没有听到他们说起哥哥的事情,就像没有看到过哥哥一样。 人群大多集中在前院,后院是四顾门几位高层的居所,此时异常安静空旷,丫丫已经把前面翻了个遍,随着查找的地方越来越多,丫丫的心渐渐地往下沉,好在当她找到后院当中那间气派宽大的房间的时候,看到了里面影影绰绰有个人影坐在那里。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房门,探头看去,果然是哥哥。 只是哥哥的状态非常不对劲,他分明醒着,却看起来还不如当初丫丫才看到他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虽然气若游丝,重伤濒死,却活生生的是个人,而现在,用行尸走肉来形容都不为过。那双凤目中原本熠熠生辉如星星般闪亮的光熄灭了,仿佛坐在这里的不是人,只是一具躯壳。 丫丫小声的喊了两声哥哥,李相夷没一点反应,丫丫吓坏了,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身边,伸手过去推他,他的身子随着丫丫的手摇晃,仍然像是没意识一般。丫丫吓哭了,一边哭,一边爬到他怀里,将身体依偎进他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啜泣着小声的在他耳边叫着哥哥。哥哥的怀抱仍旧是那么的温暖,可是丫丫能感觉得到他的心比外面刺骨的寒风还要冷。 小丫头滚烫的泪水顺着李相夷的脖颈往下流,慢慢的让少年恢复了些许的神智,他伸出手去紧紧的抱住小丫头,好半响才像是活了过来。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内力一吐,震碎了手中握着的信纸,抱着小丫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四顾门。 第9章 回家 官道上,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向前走着,驾车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往来人客无不侧目,这是谁家这么大胆的娃娃敢驾马车,又是谁家这么没人道,让这么小个娃娃驾马车。 驾马车的就是丫丫,她早已换了一身成衣店买的灰扑扑的棉衣,没办法,原先的衣服太单薄,总不能一直裹张皮子在身上吧。加上小孩子男女的发型都差不多,倒也没有人觉得她是个小丫头。而马车里自然是李相夷。 倒不是他不心疼小丫头,要剥削小丫头的劳动力,实在是那日从四顾门下山以后他只给了小丫头一个大致的地址,就一直是浑浑噩噩,是醒非醒的状态。他在四顾门山门外听到乔婉娩提到当初东海之战前给自己的信后,避开众人偷偷回房拆看了那封没来的及看的信。那信上的字句一直萦绕在心中:“阿娩心已倦,爱君却无法再与君同行......”耳边还响着婉娩带着哭腔的声音:“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却说要离开他,可我太累了,追着他我真是太累了。” 好在当初回四顾门的时候在路上已经将毒伤都压制下去了,如果假以时日慢慢调理,以扬州慢的威力,必能恢复如初,如今他虽浑浑噩噩,倒也没有因毒、伤发作而出什么状况。 丫丫也不知道他给的这个地址是什么所在,也许是求医问药的地方,或者是他觉得安全的地方,甚至可能是他要去报仇的去处,丫丫不关心,既然哥哥要去,那便去好了。 她照旧在镇子上添置了食水,将那匹桀骜不驯的马儿在山边的路口放了缰绳,老马识途,这么近了,想必它自己能找回四顾门去的吧,小丫头也就是买马车才恶补了一下养马的基本知识,还是养拉车的马的,实在是伺候不来这位祖宗。 一路问着路,沿着官道向哥哥给的地址走去。丫丫可不敢贪近路去走小道,官道上人来人往的还是挺安全的。 源源不断从身边飞驰而过的马匹终究惊醒了处于神游状态的李相夷。他愕然发现马车在自己的无意识中竟然已经走到了云隐山的左近。哦对,自己从四顾门出来后给了小丫头云隐山的地址,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将自己带回来了,这小丫头还挺能干的。李相夷心里一阵暖流流过,嘴角露出多日来的第一丝笑意。 自己从四岁开始被师父师娘收养,在云隐山长大,师父师娘对自己像亲儿子一样,果然,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人,受了委屈第一时间都是下意识的回家找爹娘的。说起来自己也是好久没有回去看过师父师娘了,真是不孝呀!只是云隐山这边向来不怎么热闹,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看样子都是武林人士,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李相夷打开车厢的前门,丫丫听到声音,一回头,开心的叫道:“哥哥,你醒了?我们快到你说的那个地方了,我是不是很能干。” 李相夷坐到前面驾车的位置,把缰绳和马鞭从丫丫手上接过来,看着她冻得红红的小脸,冻出了冻疮的小手,和手上被缰绳磨出的血泡,心下十分愧疚,自己一个大男人遭受这么点挫折,就一蹶不振,让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来照顾自己,真是该死。 他拉过丫丫的小手,运转扬州慢,丫丫顿时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手上的冻疮也不疼了,肉眼可见的慢慢消失不见,大感神奇,无比崇拜的看着李相夷道:“哥哥,这就是内力吗?真好用,你教我好不好。” 李相夷宠溺的笑着回答道:“好,你想学什么哥哥都教你。不过学这个很辛苦哦,到时候可不许哭。” 先前浑浑噩噩的不觉得,此时回过神来顿时感到一身都不舒服。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过的,身上看起来邋里邋遢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恐怕连脸也未必多干净。(丫丫抗议道:丫丫可是给哥哥洗了脸的!)这样子要是回了山,师父师娘看见了不知道得多心疼。再说自己也没法忍受自己这个样子呀。 正好,前面就是小镇了,小镇后就面是进山的路。李相夷去镇上客栈要了件客房,向店家讨了热水和皂角等物,借他家浴室把自己上上下下好好打理了一番,换了干干净净的一身衣服,对着水盆里的倒影,把头发也好好梳理了一番,就又恢复了玉树临风的少年侠士模样了。把丫丫也押着洗得香喷喷的、白嫩嫩的,换上她本来的衣服,这小丫头就只垫记着给他买药了,都没想起在城里给自己添置几套衣物,现在身上穿的棉衣还是在最初那个集市上买的呢。只得又叫丫丫悄悄的拿出从船上收刮来的一大堆衣服,从里面找了件貂皮披肩,让人加急稍微改了改,就成了可以把丫丫裹的严严实实的披风。又找了个婆子给丫丫重新梳了头,扎上买来的漂亮发带,一下子就把个野小子变回了粉嫩乖巧的小姑娘。 梳洗完后,李相夷满意的看看了自己两人,又将丫丫收起的好酒拿了一坛出来用麻绳绑了,提在手里,然后将马车寄放在客栈,牵着丫丫便踏上了进山的路。 一进山,见四下里没人,李相夷便一手抱起丫丫,一手提着酒坛,运起婆娑步向山上的云居阁飞奔而去。这是他自己的家,自是熟悉异常,只是今日感觉有些不对,往常走到半山便有无数机关迷阵,如今却都全部关闭了,上山的小道就这么明晃晃的显露在外面,小道上还有不少人踩踏过的痕迹。 李相夷心中一惊,师父师娘是出事了?是金鸳盟? 但是他仔细一查看便知道是自己想错了,机关和阵法是关闭的而不是被破坏了,路上也是正常行走的痕迹,没有打斗过的迹象,应该不是师父师娘出了危险。难道是近日山上有什么事情,或是有重要客人拜访吗? 第10章 哀莫大于心死 正想着,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在交谈,李相夷仗着对环境熟悉,隐匿身形,悄悄的靠近说话的人。 一行人边走边交谈,基本都是李相夷认识的武林前辈,带着他们的弟子晚辈,每人都身着素服,边走边说道:“哎,漆老鬼好容易调教出来两个好徒弟,一前一后都死于非命,也怪不得他想不开。” 另一人说:“是啊,都是这么大把年龄了,一下子听到这个噩耗,谁受得了啊!” “要说芩娘才可怜,当做儿子养的两个徒弟死了,老伴也走火入魔跟着走了,这云隐山就剩她一个人了。” “你说那单孤刀也就罢了,李相夷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也这么就没了。” “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传给漆老鬼的,这么不知轻重,明明知道人家在闭关,听到这个噩耗,怎么会不走火入魔啊。” 李相夷听得呆住了,他发疯似的运起十二分的轻功,抄小道向云居阁跑去,那群交谈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刚才有人在偷听,又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李相夷一口气跑到云居阁附近,只需转过一个弯,便可看到云居阁的大门,他却胆怯了,转身去了另一个山坡,山坡上一片茂密的竹林,在竹林的对面,正是云居阁大门,以李相夷的目力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大门口挂着的白色灯笼,和前来吊唁的江湖侠士。 他手一松,怀里抱着的丫丫一下子滑到地上,还好丫丫早有防备,只打了个趔趄,便站稳了。而另一只手上提的酒坛子就没这么幸运了,哐的一下砸在地上,咯在一块石头上,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好酒流了一地。 李相夷腿一软,跪倒在地,身子伏在地上,呜咽出声,也不知哭了多久,突然抬起身来,一口血从口中喷出,身子软软倒下。 许是心中早有预感,又许是已经习惯了哥哥时不时的吐血,丫丫很是从容的拿出一个水葫芦,给哥哥灌了几口水,见他没醒,又翻出一件披风盖在他身上,拿出自己的小手帕,沾了水,把哥哥脸上的泥和血搽干净。就坐在一旁等着。 一直在路上奔波,丫丫早就习惯了,她把“柜子”专门留了一格出来,放了几包路上经常会需要拿出来的东西,比如干粮啊,水葫芦啊,衣服鞋袜啊,马儿吃的草料啊,甚至还有一把据说削铁如泥的匕首,都包成小包袱一包一包的放着,这些包袱上都显示着一行字“一包行李”。 李相夷不过是急火攻心,没过多时便幽幽醒转,沙哑着声音对丫丫说:“我记得我们收的东西里有粗麻布是吧。” 丫丫点点头,她知道哥哥是想给师傅披麻戴孝,她一边拿出不同的包裹在里面翻找,一边说:“哥哥,这些东西云居阁里应是齐备的吧。我这里只有麻布,终究不是正经的丧服。” 李相夷沙哑着回答道“我没脸回去,师父师娘对我寄予厚望,我却不但害得师兄身死,连尸身都被人抢走,不能入土为安,还害得师父因此走火入魔而死,我就是个罪人,不配出现在他们面前。” 丫丫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才好。只能闷声在不同的包袱里翻找,终于找出一匹还没染过色的生麻布,和一大捆麻绳。 李相夷因师兄去世,本就穿着素服,倒也不用再换了,撕下两片麻布,用麻绳做腰带绑在身上,又将头巾也解了下来,换成了麻绳。面对着云居阁直直的跪了下去。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水米未进。云居阁那边每天人来人往,不时地有各路英雄听到消息前来吊唁,谁也不知道在对面的小山坡上还跪着一个传说中已经死去的人。 丫丫隐约知道服丧的一些规矩,但是哥哥重伤未愈,还中了毒,身体本就不好,这么不吃不喝下去怎么了得。可惜李相夷是谁啊,谁倔得过他啊,任丫丫百般劝慰,也只在第三天喝了两口清水。 三天后,李相夷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道亮光闪过,一根长短粗细合适的竹仗便出现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如果没有旁边纷纷扬扬落下的竹叶和一边明显被砍掉一截的竹子,丫丫甚至都以为哥哥是不是也得了一个跟她差不多的乾坤袋,而这根竹仗便是放在乾坤袋里的。 他再次深情地看了看云居阁,低下头,毅然转身向山下走去。丫丫紧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拄着仗,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去。 这是另一个山坡,下山过后竟然就到了镇子的中间,丫丫看着哥哥仿若游魂一般漫无目的的顺着路走着,忙快步跑到寄存马车的客栈,将马车取了来,好在客栈伙计业务很熟练,套车速度飞快,等丫丫驾着马车向着李相夷前行的方向追过去没多远,刚出镇子,就把人追到了。 可是不管丫丫怎么喊,怎么劝,李相夷都仿若未闻的继续走着,丫丫觉得他如今的状况比上次从四顾门出来后更糟,上次他虽然也是浑浑噩噩的,可是好歹要听话得多,把他安置在车上坐下他就坐下,把被褥铺好他就知道睡下,把碗筷递到手上他也知道吃东西。而这次,好像除了走路,他就不知道任何事了。不知疲倦,不知饥渴。 走着走着,他突然一头栽了下去,吓的丫丫赶紧下车跑过去看。却听见他鼾声震天,却是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困意袭来,睡过去了。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早已不是官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地界,路虽宽阔,却没什么人烟。丫丫想找人帮忙都找不到。只得仍旧将褥子拿出来,放在他身边,然后使劲翻动他的身体,让他睡到褥子上面去,再盖上被子。 马儿就只能委屈它了,丫丫可没办法把车从它身上卸下来。好在丫丫在“柜子”里备了马料,倒不至于把马儿饿着。 丫丫把马儿拴到旁边的大树上,把马料撒在地上让它自己吃。然后终于忍不住疲惫,也钻到被窝里,缩在哥哥身边沉沉睡去。 第11章 哥哥的离去 丫丫倒没什么问题,只是累着了,毕竟她也只有这么点大,从山上一路跟着到这里,早已经撑不住了。好在这几天李相夷跪在竹林里,虽然她心疼哥哥,也知道哥哥心里悲伤,但是说到底死的那个她又不认识,所以也没什么多大的感觉,陪着守在竹林里,倒是休息得很好。 既不欠瞌睡帐,心里又有事,所以当丫丫睡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看着身边还在继续沉睡的哥哥,丫丫想起几日前两人还高高兴兴的梳洗打扮了准备上山的情形,看着哥哥不过短短几天就变得行若枯槁的样子,下巴和嘴周围显出一片青色,身上穿的衣服又脏又皱,哪里还是那个轻微有点洁癖,相当注意自己仪容的哥哥。 她叹了一口气,轻车熟路的拿出小炉子、锅、水、米,熬起了粥。哥哥已经几天没吃没喝了,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更何况他还有毒和伤在身,不过看他那倔强的样子,别的他恐怕也是不会吃的,清粥是他现在唯一能吃的。 丫丫熬好了粥后自己先盛了一碗出来,就着粥吃了些包袱里带的干粮,把自己先照顾好了。哥哥现在这样,要是自己也病了,就更是添乱。 虽然丫丫才六七岁,但是六七岁的孩子在大熙已经是半个大人了,很多女孩子十三四岁就嫁人生子,晚一点的也不过就是十五六。要是穷人家里,六七岁的小女孩已经能负担起在家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的同时,还要收拾家里,给一家做饭的任务了。而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早已经会读会写,琴棋书画都有涉猎,有的已经开始跟着长辈们学习管家交际了。 丫丫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人,反正她莫名其妙的就会很多东西,可能是以前就学过的吧,虽然每次都是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但是确实还挺实用的。从她有记忆开始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就是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哥哥在身边,丫丫就觉得好安心,哪怕他睡着、昏迷着。 看着哥哥,丫丫叹了一口气,哥哥真是可怜,丫丫光是看着发生的这些事,就觉得心跟着一阵阵的揪痛,亲身经历的哥哥也不知道心都碎成什么样子了。 看来哥哥一时半会也醒不了,天冷,粥凉得快,得赶紧收到“柜子”里面,丫丫早就发现了,柜子里面的东西放进去什么样子,拿出来就是什么样子,前几天买的热腾腾的刚出锅的包子馒头刚才拿出来的时候也还是买时的那样,而且汤汤水水的也不会撒出来。丫丫放心大胆的腾空了一个格子,把盛着粥的锅直接放进了格子里。从格子里面拿出来的几大包行李被丫丫重新打包组合后放进了其他格子。 李相夷这一睡就到了天光大亮才醒,丫丫忙狗腿的递上清粥,这次他没有拒绝,一口气将锅里的粥全喝了下去。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丫丫,看得丫丫心里直发毛。只听他深深的呼吸以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对丫丫说道:“原本我带你去云隐山,是打算让我师父师娘收养你的,可是.....”说着,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哽咽了,平复了一下心情,调节了呼吸后,又接着说:“我没脸去见师娘。” “我是个不祥之人,和我亲近的都没好下场,从小就爹娘惨死,满门被灭,我流落街头,多亏有师兄照料,后来师兄为了保护我差点死了,幸好师父救了我们,带我们到山上,教我们武功。可是师兄还是没有逃脱惨死的下场,连尸身都被人抢走,不能入土为安。四顾门的兄弟们为了帮我给师兄报仇,也死伤惨重,以致四顾门分崩离析。现在连师父也被我连累,走火入魔而死。” “你是个好孩子,我不能连累你。云居阁你已经知道路了,趁现在山上阵法关闭,你去找我师娘,你这么可爱,她一定非常喜欢你的。” “即使你不愿意去找我师娘,你这么能干聪明,也一定能让自己过得很好的,只要远离我这个灾星就好。” “李相夷蒙你搭救照顾,此等大恩恐怕也只能来生再报了。”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沉。 他一边说,丫丫一边疯狂的摇头,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他说的什么,他这说的是什么?哥哥不要我了,我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认识的人都不要我了。 丫丫大哭着扑上去抱着他的大腿,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语无伦次的叫着哥哥,希望他不要抛下自己。可是李相夷心意已决,觉得丫丫远远的离开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狠了狠心,轻柔而坚决的掰开她抓着自己衣襟的手,依依不舍的摸了摸丫丫的头,悄悄的将扬州慢输进丫丫的身体,小丫头这些日子太辛苦了,身体亏空得厉害,以后长大了会受影响的。自己也就这点能力,希望能保得一时算一时吧。然后运起轻功,一闪而没。 丫丫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伏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李相夷隐着身体,隔得远远的,红着眼眶,看着伤心大哭的丫丫,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李相夷,你就是个不祥之人,是个灾星,不要去祸害别人了。离她远远的,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心软就是恩将仇报。” 直到精疲力尽,丫丫方才收住了哭声。她用袖子抹了抹泪,小嘴嘟囔着:“什么不祥,什么灾星,我不在乎,我就要跟着你,别想把我抛开。”就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 她假装忙忙碌碌的收拾起寥寥无几的东西,把它们都随意的放在马车里,没有哥哥在,马车显得空荡荡的,都可以塞得下十几二十个丫丫。 丫丫解开拴在树上的马儿,昨天拿出来的草料早已经被马儿吃完了,连树边为数不多的几颗小草也被啃得干干净净。丫丫心里一片茫然,我要去哪儿?我能去哪儿? 可是丫丫不准备像哥哥说的那样,回头去云隐山找他师娘。那里他肯定是不会去的,所以除了云隐山,他可能去任何地方。既然如此,那就看运气吧,把决定权交给老天爷。丫丫松开缰绳,让马儿自己走。 第12章 回到东海 丫丫坐在马车里任由马儿拉着漫无目的的在路上乱走。她就只负责发发呆,到处看看能不能看到哥哥的身影。这马儿也是精,走累了就往着貌似客栈的地方钻,就死活不挪窝了。丫丫也就随遇而安的住下,客栈自然有帮客人装卸马车,喂养马匹的业务,不过是费些钱罢,先前虽然大部分银钱都花在了给哥哥买药上,还是有不少存款的。 丫丫不知道,每当她住下后,她到处寻找的哥哥就会现出身形来,在能看到她的地方,或是屋顶,或是树上,默默的守着。 他也知道,小丫头虽然看着温柔可爱,平时自己说什么都很听话,实际也是心里很有主见的,要不也不能在自己整天浑浑噩噩、神游天际的状态下,还能驾着马车,带着自己回到云隐山。 所以她没有选择回云隐山完全是在意料之内。但是她一个小姑娘家这样到处乱走,实在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自己真的不能现身,要是被她发现了,就再也走不掉了。李相夷身边不该有人,亲近的会被伤害,不是伤心就是丧命,所以,想必云彼丘是为了摆脱被伤害的命运,而选择了背叛吧?他一向心思细腻敏感,应该是一早就发觉了不对劲,才做出了这种选择,是不是? 小丫头应该是雏鸟心态,因为自己是她失忆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所以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依恋,要是她遇到一户对她很好的人家,也许就会安顿下来,开始自己的正常生活。小孩子的记忆没多久,很快她就不会再记得这个一无是处的哥哥的。在她没有安顿下来之前,就这样远远的守着她便好,李相夷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聪明人就很容易钻牛角尖,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之中。 两人在笛飞声船上收集的东西都在丫丫的柜子里装着,卖东西的钱也在丫丫那里,好在李相夷也不是没有江湖经验的傻白甜,他作为四顾门门主还是有些积蓄的,回到自己房间也不光就只看了阿娩的信,还是记得将自己的积蓄带在身上了的,总不能一直靠小丫头养着自己吧。一早一晚各一碗粥,不过才一文钱,饿不死的。 至于身上的毒啊伤啊,得益于前些日子丫丫的细心照顾,每遇到一个大医馆就强行拉他进去看病,虽然碧茶之毒没人能解得了,但是比武时受的伤一般的医馆还是有办法的。丫丫不遗余力的,挥金如土的按最好的药抓了,一天三顿不间断的强行喂药,加上扬州慢对疗伤本就十分有效,受伤的经脉已经在慢慢恢复,如果不是连续遭受打击,早就应该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内力更是已经恢复了五六成,也因此把原本到处作乱,破坏身体的碧茶之毒死死的压制住了。 既然身上的毒、伤都没有造反,以李相夷的性子又怎会记得喝什么药?那苦苦的味道想到就已经退避三舍了好吧。何况现在他满心里都是属下的背叛,朋友的背刺,爱人的离别和师父的离世,哪里有心思想别的,于是选择性的忘了自己还有毒、伤在身这回事。 李相夷跟着马车,发现这个方向居然是朝着东海而去的。信鸽能认识回家的路这事他知道,也有老马识途一说,没想到这马还真知道回家的路呢?也好,既然当初见到小丫头是在东海,也许她回到那里就能想起什么,或者找到自己的家人也未可知。抱着这种想法,李相夷便没有想着去干涉马车的去向,只是默默地跟着,看着那马儿拉着车跑下道去吃草,看着那马儿又拉着车去小河边喝水,看着那马儿才半下午,便将车拉到一个客栈门口再也不挪窝,看着...... 丫丫每天住下以后,第一时间就是找店家要来热水梳洗,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将换下来的衣服央那些在客栈揽活的嫂子婶子们洗得干干净净,用熨斗熨干了,收起来。她记得的,哥哥最爱干净整洁了,丫丫要时时刻刻都做个干干净净的小娃娃。 如此信马由缰的不知走了几日,突有一日,这马似乎兴奋起来了,拉着一溜小跑。突然的加速害得正扒着车窗,心不在焉,到处东张西望的丫丫猛的一仰,险些摔在车厢里。 这是一个热闹的集市,此时虽不是集日,却还是有着不少人,这马像是被人喂了什么让它兴奋的东西似的,在人群里欢快的跑着,引得路人忙不迭的闪躲。不过还不等丫丫抓住缰绳,车就停住了,那马儿亲昵的把头往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怀里直蹭。 丫丫盯着那男人看了好一会,才发现原来是卖给她马车的那老把式。环顾四周,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被马车又带回了最初待过几天的那个集市。只不过当时在过年,除了坐摊开着,天又冷,大家都在家里窝着,集市显得冷冷清清的。现在正月已过,出海打鱼的要卖鱼,往来的客商要进海货,还有零星一些拿着自家产的东西来卖了换些钱或者别的东西的,都出来了,这小小的集市顿时就热闹了起来,都有点不敢认了。 那老把式跟马儿亲热了一会,发现了不对劲,诧异的问丫丫:“小丫头,怎么是你一个人,你兄长呢?” 丫丫好容易又见到一个还算熟悉的人,一瘪嘴,泪水夺眶而出:“哥哥不见了!” 老把式一惊,他可是看到那少年病恹恹的样子的,难道是病重而逝了?小丫头年纪还小,搞不清楚状况也是正常的。他想到这里,不禁面露怜惜的看着小丫头,这么小个娃娃,这下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老把式小心而笨拙的安慰丫丫道:“那什么,小丫头,别哭了。要不先去叔家里住下,咱们再慢慢找你哥哥好不?” 丫丫倔强的摇摇头,“不,哥哥不喜欢去别人家。”哥哥说过,出门在外要小心,不要太信任旁人,哪怕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人,也不要全盘相信,哥哥说的话,丫丫可是都牢牢记在心里的呢。 “那......” “没关系,我慢慢找。总会找到的!”丫丫狠狠的抹了把眼泪,把缰绳抓在手上,“我再到前面找找。” 老把式有点担心,但是又怕引起误会,别人会觉得他是看小丫头一个人,想图谋别人的东西,就不好多说什么,眼睁睁看着丫丫熟练的抄起缰绳,指挥着马车小心的穿过人群。 文中的某些设定 这个本来应该是写在作者有话说里面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输入不了,只能专门写一篇了。 四顾门山门所在:镇江宝华山,这里离明皇宫几十公里的地方。莲花楼的时代是架空,但是从监察司的服装来看,近似于明代飞鱼服,所以将都城定到了南京。毕竟离得不是很远的话,以李相夷那烧包的性子,可是真的会没事跑皇宫去赏昙花。 百川院所在:这个本身有个明确的地址,清源山。当然最有名的是在福建,不过离本部太远,不大现实,后来在安徽池州西华镇找到一个相对小一点的清源山,就定这里了,离本部5、600里的样子。 云隐山:定了百川院和四顾门的位置后,将云隐山定在了安徽池州,这里有仙隐山和云峰山,参考了地理位置,将其定在了仙隐山,它和百川院位置很近,同属青阳县。最主要那附近有个景点叫莲峰云海。 离州小远城:离州小远城产祖母绿,我国境内只有新疆和云南产,而云南同时也产翡翠,虽然跟那个有毒的翡翠绿不是一种东西,且多温泉,地质也不大稳定。而且黄泉府主是南胤人,南胤人是玩虫子的,受伤后往自己熟悉的地方逃也是很正常的,而一般默认玩虫子的就是云贵境内了。所以定在云南应该没问题。 东海大战位置:我定在了海宁附近,因为四顾门和金鸳盟的冲突从本质上来说是漕运的争夺,可能还涉及盐。海宁离杭州近,杭州是京杭大运河的一端,也是盐漕的必争之地。金鸳盟最初的大本营也设在这里,后来被角丽谯搬去了一个岛上,正好舟山群岛也比较近。离四顾门和百川院也不太远,要不等小宝搬来救兵,都可以给花花料理后事了,笛飞声也被霸王硬上弓了。 昆仑玉城:查了,昆仑玉是青海格尔木特产,这就只能定那里了。真远啊,花花的莲博基尼质量杠杠的。石水辛苦了,杨大人辛苦了。比较奇怪的是,肖乔二人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只能认为可能是想去买点好玉。 天机山庄:天机山庄以机关术出名,古代墨家偏重机关术,墨子出身地有三种说法,宋国人、鲁阳人、滕国人。滕国在现在枣庄滕州,枣庄旧名兰陵,而且在京杭运河附近,去北京南京都方便,以老方和小方没事就在京城和家来回倒腾一次看。交通不方便真不行。就暂定滕州了。 元宝山庄:离天机山庄很近,所以也在滕州。 漫山红:除了香山红叶,能想到的就是巫山红叶,还有沿岸的那一片映山红,而且此处山多且大,水系也很发达,要隐藏起来确实是不好找。暂定在长江三峡段的某处吧。 年龄问题:小宝七岁认单孤刀为舅舅时,他已是二门主,李相夷不知道小宝与单孤刀的关系但仍见过小宝,那应是在天机山庄来定制机关,说明已经建立四顾门。所以李相夷至少比小宝大十岁。单孤刀被收养时与相显年龄相当,十岁到十一岁左右,相夷4岁,所以单孤刀是15岁下山就遇到小兰,有了小宝。还真是有点早熟。里面没有说东海大战什么时候,但是有李相夷20岁问鼎武林盟主,也就是说最起码李相夷当年20岁。 关于扬州慢和解毒:我趋向于扬州慢能解碧茶之毒,而且也能治疗好内伤。但是一来是受伤太重,经脉中到处都漏气,要先用常规方式稳住内伤后才能进一步用内力疗伤。一开始没有钱疗伤,连门主令牌都当了拿去买药,说明一开始他还是想活的,但是后面经历连番打击后,就不想主动疗伤,活一天算一天的摸鱼。所以安排一开始就乖乖的治伤,练内力,解毒根本不是问题。只是看怎么激起他的求生欲望而已。 第13章 江湖人 马车穿过人群,朝着最初发现李相夷的那片海滩驰去,那边没有路,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芦苇,集上住的人会穿过芦苇丛去海滩上赶海,天长日久,在中间踩出一条条的小路来。从船上下来的时候,哥哥就是带着丫丫,沿着这些被踩出来的小路,走到了集市。 现在芦苇丛被人不知道用什么砍倒了一大片,露出一条宽宽的通道来。只是在通道上或蹲或站的有好些子人,都是江湖人的打扮,手里还拿着各式各样的刀剑。 这些人耳聪目明,早就听到了马车过来的声音,原本以为是路过,也没在意,他们刚刚将芦苇砍出了一条路,正等着后面的人赶上来汇合。 他们俱是附近小帮派的,听闻前些日子那天下第一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和也许是天下第二的金鸳盟大魔头笛飞声在东海上比武,那等高端的拼斗虽然是想看,但是想想还是自己的小命更为重要,大冷的天,又是年下,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殃及池鱼了就不划算了。 没想到啊,过完年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居然是这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的两个人竟然打了个两败俱伤,双双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几个小帮派的当家的坐在一起一合计,妈的,拼了,富贵险中求,饿死胆大的,撑死胆小的。仗着对环境的熟悉,将几个帮派中的弟子聚起来,分了好多个队伍,搜寻这两人,要是找到其中一人,那可就赚大发了,从此抱上了粗腿,或是正道或是魔教总要看顾几分;即使找到的只是尸体,那也是大恩啊。 当然,私心里,他们还是希望能找到的是那个天下第一的李门主,他可是正道的翘楚,对他有滴水之恩,必然会涌泉相报的那种,而找到大魔头笛飞声就不一样了,据说大魔头性情暴虐,向他要好处,很有可能是与虎谋皮。 日前,听说这里突然出现了一艘大船,正好这片地界归他们这一队人马负责,便结伴来了此处。 要说这片海滩,在附近讨活计的都很熟悉,原本位置环境相当适合做个港口,离着集市也近,岸上也平缓,可惜偏偏水下有一片连绵不绝的暗礁,即使是涨潮的时候也只有那轻便的小船能进得来,真是可惜了。 他们来的时候倒是没见着那满海岸的尸体,前些日子一场大的风浪将海滩上的尸体又卷进了大海,只留下了干干净净的沙滩和那一艘巨大的楼船。 作为江湖上艰难求生的小门派,英雄谱是必然要背熟的,自然一眼就发现了楼船上那明晃晃的金鸳盟的标志。也不知这大船是怎么个倒霉催的,竟然搁浅在这里,可以想象当时的风浪一定很大,以至于这么大的船都被冲到这么靠近岸边的地方来了。看着船上明显不是风浪可以造成的损伤,众人都了然,想必这就是传说中那顶尖的二人的决斗场了吧。 如果这大船真是他们二人决斗的地方,那可就赚大发了,据说那可是金鸳盟盟主的坐船,里面定然有无数宝贝,绫罗绸缎、古玩奇珍数不胜数,纵使大风大浪的损失了些,就是那缝隙里留点下来,也不枉大家伙这些天的辛苦了。 几个头头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将搜查船舱的“苦差”揽了过去,将手下打发过来砍草开路。以便等下好拉东西走。 一群小喽啰自然只能苦哈哈的来砍草开路,一边小声抱怨着,又互相讨论着这次能有多少外水,又能得上面多少赏赐。 突然见得一辆马车驰来,近前一看,车辕上坐的那手持缰绳的居然是个小娃娃。看马车也不过是寻常模样,这小孩身上穿的也不过是寻常冬衣,再看车辙,空车,没什么油水。想是那家车把式一个没看好,被自家调皮小鬼把车偷驾了出来玩。 丫丫看到前面一群江湖人,忙停住了车。她可是记得集市上那个好心的老板娘絮絮叨叨的说过,这些江湖人最是坏了,一言不合就是拔刀相向,棍棒齐飞,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是惹不起,看到躲远点总没错。 丫丫想起那时在海滩上见到的那一地的穿黑衣的尸体,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哥哥说就是他们和他在那船上打斗,看船上那深深的刀痕,被打到断掉的桅杆,还有船舱那个大大的破洞,就可以想象当时打斗有多激烈。他们这么多人欺负哥哥一个人,死了真是活该。(此时还在奈何桥上徘徊的金鸳盟众人: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双标呢,我们虽然人多,但是我们才是被欺负的好吧!) 现在丫丫就一个人,更是要被欺负的。还是躲远些吧。想着,丫丫悄悄的指挥马儿转到其他方向。马车转向这么明显众人哪里没看见,不过是懒得去欺负一个孩子罢了。 这时从海滩方向过来几个人,就是那几个满怀希望准备去发一笔大财的小头目。他们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这么大艘船居然连一缕布都没有,这金鸳盟都穷成这个样子了吗。” “我看肯定是海边这些刁民把船上的东西抢光了。” “抢光了也不可能一点东西都没有,可能是这船太破,本就是被金鸳盟不要了的。”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啊。” “要我说那船就值不少钱,我可是看了,那船上的木头都是上好的。” “唉,卖的钱又落不进我们的口袋,白忙活!” 边说着边往这边走的几人一眼就看见了准备开溜的马车,本就不好的心情这下有了发泄的目标:“站住!什么人!” 一个可能是说话人手下的忙回答道:“舵主,就是一小孩把家里的车驾出来淘气,不小心跑到这里来了。” 嘿,马车,往这边来的马车,顿时就触动了这几人的神经。看来还真是这些海边的刁民把东西搜刮干净了啊,搜刮的也太tm干净了,不找补点回来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些天的辛苦?嗯,等下去那些刁民家里把他们抢去的东西要过来,船上的好东西哪是这些刁民可以觊觎的! 几人交换一下眼神,彼此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拦下!” 上面有令,没办法,原本想网开一面的帮众只得一拥而上,将马车团团围住。 其中两人将车厢的前后门都打开,把原本用来挡风的布帘子也撩开,露出里面空空荡荡的车厢。丫丫早吓得全身僵直,不敢动弹,坐在车辕上一动都不敢动。 第14章 晕倒 那几个小头目看到车厢里空空的样子,心里也相信了手下说的,是小孩子偷家里的马车出来玩,但是谁叫他撞上今天大爷心情不好呢。其中一个手一伸,就把丫丫从车上拽了下来,顺手扔在地上。 好在这里都是沙土,冬日里穿得厚实,倒也没怎么摔疼,就是手在地上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贝壳什么的划伤了,一下子流了好多血,丫丫又怕又痛,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人本就心烦意乱,听得丫丫哭,更是烦躁,提腿就要向丫丫踹去,旁边人拦也拦不及,何况也觉得没必要为个不认识的小孩子跟他伤了和气,眼见得这腿要是踹实了,丫丫就是不死也得在家躺上几个月的。 一阵劲风袭来,只听一声惨叫,那人已飞到一丈开外,抱着刚才准备踹人的腿哀嚎,那腿呈一种不可思议的形状扭曲着,一看就是完全废了。 再看身前,刚才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被一个身穿孝服的男子从地上抱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土,轻声对她说了句什么,便将她放到了车上。然后那人衣袖一挥,只听啪啪两声,被大开着的车厢门自动关上了。 那男子面容憔悴,面色泛青,也不知道是脸色不好还是没有修面,头发乱糟糟的胡乱用根麻绳绑了,一身孝服皱皱巴巴的,腰间斜插着支竹仗,看着年纪不大的样子,但他刚才露的那一手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尤其是将人击飞出去那一下,竟没人能看清人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又是怎样就将人击飞出去,还废了他一条腿的。 江湖上向来不乏长得面嫩的老怪物,虽然众人遍寻记忆也没把传说中的那些老怪物跟眼前这人对上号,但在这弱肉强食、以强为尊的世道,在对方显露了这一手后,便没人敢因为他的长相年轻就起轻视之心。 只听那男子冷声道:“素闻飞鱼帮也算得上老实本分,不欺行霸市,东临分舵舵主蒋大鱼名声也不错,没想到原也不过是这等欺负弱小之徒。” 那抱着腿哀嚎的正是男子口中的蒋大鱼,闻言道:“既知爷爷之名,还敢在我飞鱼帮的地盘动手,留下万儿来,来日必将回报!” 其余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就凭刚才人家露的这一手,你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该经过一下脑子? 那男子没有理会他的叫嚣,眼光扫过在场诸人,“盐沙帮、海猫帮、渔排帮,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为了欺负个孩子?真是出息啊!” 众人忙不迭的否认,“误会,误会,我们只是想拦下马车打听一下消息,只是蒋舵主动作大了些,绝不是故意为难这小兄弟的。” 其中一人听他言语中的意思,揣测着道:“前辈想是四顾门的人?我等是奉各位帮主之名,帮忙搜寻贵门李门主的。” 却听那人似是冷笑又似是嘲讽了一声,“四顾门,江湖上已经没有四顾门了。” 众人大惊失色,难不成这人是金鸳盟的,这可不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问题,完全是自寻死路啊! 还不等他们哭丧着脸告饶,又听那人说:“李相夷和笛飞声的事不是你们这等小帮派可以掺和得起的,回去告诉你们帮主,本座在此闭关,不喜人打扰,若再有江湖客出现,唯你等是问。”说完,抽出腰间竹杖,回首轻描淡写的一挥,那片刚才大伙费力才砍出一条通道的芦苇丛便如同被一把大镰刀乂过一般,整整齐齐从半腰处断去。 “还不走?等我请客?” 一众人如蒙大赦,几个飞鱼帮的上前抬起他们的舵主,跟其他帮派之人一道飞快的逃了。 众人各自回到帮中向帮主和长老们禀报了此事,不敢有所隐瞒。几个帮中的大佬们聚集在一起商讨了好几天,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派人报告给四顾门。金鸳盟还是算了,那帮人据说做事全凭心情,万一一句话没说对,平白丢了自家性命不说,怕是整个帮派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还没等他们讨论出来个结果,便传来四顾门解散的消息。这下不用商量了,还是听话躲远些才是正经。 出面赶走一众江湖客的正是李相夷,他一直隐身在马车不远处,见丫丫有危险方现身出来威慑了一下。 丫丫老老实实的听话待在车厢里,还将自己被割破的手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拿了手绢包了起来,还用牙齿帮着打了个结。耳听得周围恢复了安静,她小心的打开车厢门,四周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子都没有。若不是那一片如同被割过的芦苇,丫丫都要以为刚才是自己太过想念哥哥,做了个梦。 丫丫不死心的跳下车,在周围找了一圈又一圈,连芦苇丛里也去钻了几个来回,仍旧没有见着哥哥的影子。她精疲力尽的倒在那一堆被割下来的芦苇上,绝望的哭着,哭着哭着便没了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李相夷觉得不对劲,从隐身处出来,去查看,却发现小丫头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已经昏死过去。 原来小丫头这段时间以来劳心劳力,又没有休息好,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刚才受到了惊吓,却因此见到了心心念念要找的哥哥,正高兴呢,哥哥又不见了,心情大起大落,便再也支撑不住,竟然发起烧来。 李相夷心中自责,把小丫头抱着,运起扬州慢,缓缓的输入她的身体,效果立竿见影,很快丫丫的体温和呼吸都正常了,连刚才划伤的伤口都隐隐有了些愈合的样子。 见丫丫情况好转,李相夷心头一松。不料突生变故,那被压制的许久未曾有动静的碧茶之毒这时趁乱发作,迅速的弥漫了全身,顺着血管便向头涌去,身体一时冷热交加,一种从灵魂中升起的痛席卷全身,打了李相夷一个措手不及。他痛得蜷起身子,死死的抱住自己,紧紧的咬着牙关,才忍住了呻吟,勉强调集体内的内力和碧茶之毒抗衡着,将毒素往下赶,可不能让它入脑,那会变得颠傻痴狂的。半晌,他突的喷出一口乌血,倒在丫丫身边,也昏了过去。 第15章 普度寺拜师 15章 普度寺 李相夷感觉整个人飘飘忽忽的,时而在云端,时而在水上,那眼皮上像是坠了铅,怎么也睁不开。隐隐约约中有人的声音传来,却又模糊不清,只感觉得到有人把自己搬来搬去的。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喂自己吃东西,好苦啊!总想往外吐,吐了两次,后来在吃过苦苦的东西后就会有甜甜的东西被喂进嘴里,好像是蜂蜜还是麦芽糖的味道。身体倒是不再忽冷忽热的,但却又一种切肉刮骨的痛一阵阵袭来,让他不禁呻吟出声。他迷迷糊糊的想,这便就是死吗?原来死了也会感觉到痛啊! 再次醒来,眼前一阵模糊,过了好一阵才看清自己已是身在禅房, 被人摆了个盘腿运功的姿势,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老脸--无了和尚。 老和尚见李相夷睁眼,方收回了放在他胸前输送内力的手,长舒一口气:他要是再不醒来,老和尚都要绝望了。 李相夷叹了声气:“和尚,你又用这梵术金针把我从阎王手里救了回来。”声音虚弱沙哑得不像是从他口中传出。 无了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李施主受伤后处置得当,比老衲预计的好上了太多,老衲只是用金针将你破裂的经脉修补了一下,稳住了你的内伤而已,可不敢居功。” 老和尚体贴的将一杯水喂到李相夷嘴边,让他润润喉。 “老衲探你脉息,除了内伤外,你竟然还身中碧茶之毒?幸而你的扬州慢护体,替你死死护住了心脉,否则早就回天乏术了。现在老衲替你稳住了内伤,那毒却是没法排解,只能控制住不至于侵入脑子,还是速速赶回四顾门,着门下收集疗伤解毒的良药才是。集众人之力,必能恢复如初。” 李相夷可是天下第一,转移话题也是,“我这是昏过去多久了,都从东海被你带到普度寺了。你可看到我身边还有其他人?” 无了生气的说:“休得顾左右而言他,老衲现在在说你的伤势和所中的毒!” 李相夷盯着老和尚,认真的问:“和尚,你可看见当时我身边还有别人?” 无了捻着佛珠,露出一丝笑意:“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关心,还关心别人?放心,她好得很。” 李相夷长舒一口气:“我能活下来全靠她相助,若是因此被我连累,相夷百死不能辞其咎。” 无了伸手捋捋胡须:“安心安心,那小丫头是个有成算的人,见老和尚为你施针后情况便稳定下来了,便决意要学医,她虽前尘尽忘,但老衲猜测恐怕家中也是医学世家,不过短短十余日,便已将汤头歌诀、三字经等背完,如今边在练习针灸的针法一边背穴位,还无师自通的背出十二经络穴位口诀,这可不是她能总结的出来的,只能是先前便学过。”(感谢各位医者的技能加持和各位经历过高考考验的筒子们的技能加持!我们的小丫头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最有效的学习各种技能,尤其是医术。)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听着就欢快的脚步声,紧接着“叩,叩叩”敲门声响起,门本虚掩着没关,但门外之人仍是轻轻的敲了三下门。 还没等无了开口,一个小脑袋便伸了进来,轻声叫道:“师父,哥哥可醒了?” 李相夷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回答道:“我醒了。” 丫丫高兴的几乎是蹦着进了屋,直扑向李相夷,将头抵在他身上,喜极而泣:“哥哥可算是醒了,可不能再抛下丫丫了!” 李相夷伸手揽住小丫头,轻轻的抚着她的头,“是我不好,不会再抛下你了。” 无了在一旁捻着胡须笑看二人互动,心中高兴,他就怕李相夷倔劲上来又不管不顾的胡乱糟蹋自己的身子。他心中有牵绊,才会有活下去的理由。毕竟再厉害的医术也救不了想死的人。 先前的事他已经从丫丫那里听说了,也知道了为什么从脉象来看,一开始伤势和毒控制的还可以,后来却急剧恶化了。 虽说丫丫说得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李相夷在四顾门看到和听到了什么,但是无了也是老江湖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再根据自己听到的一些传闻和李相夷身上的毒和伤,早已把事情还原的七七八八了,只除了乔婉娩给李相夷的诀别信,这个可不是老和尚能想到的,别说老和尚,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到。 刚才劝李相夷回四顾门不过是试探之言,四顾门解散的消息连他这方外之地都已经传到了,不过在他看来这个不是问题,只要李相夷现身,四顾门自然就散不了。可惜,看他那样子,怕是江湖上从此真的没有四顾门了。 小丫头跟哥哥亲热了一会,猛然想起无了还在一旁,忙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裳,对无了恭恭敬敬的施礼道:“师父!” 无了有些无奈的看着小丫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两个都是倔种,怪不得能相处到一块:“老衲不过就是答应教你一套针法,当不起这声师父。” 小丫头闻言,顿时眼里充盈了泪水,“师父这是嫌弃弟子笨拙,不愿教导弟子吗?” 无了虽是铁石心肠,却也抵不住小丫头的泪水攻势,只得求援:“李门主,你我平辈论交,何况老衲是方外之人,如何收个女娃娃为徒。” 李相夷难得见无了如此神情,不由得起了戏谑之心:“老和尚不会是舍不得把压箱底的手艺教人吧?至于辈分之说,不重要,各论各的,就是叫你一声前辈,你也不是担不起。” 无了吹胡子瞪眼的道:“真是再好的修为都抵不住李门主的嘴啊!” 李相夷哈哈大笑,对丫丫说:“还不赶紧的!” 丫丫闻言,立马跪下,“梆,梆,梆”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青了。 无了心疼的把小丫头拉起来,拿出一瓶药膏给她,让她揉揉额头:“你个傻丫头这么实诚干什么,要是把脑子磕坏了我可是不要的。” 第16章 置办嫁妆? 无了见李相夷见到丫丫后精神和心情都明显好了很多,放心的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把空间留给这兄妹俩。 丫丫笑嘻嘻的靠着李相夷坐着,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哥哥,你看,这是我今儿个得的,好看吗?” 李相夷打开荷包,里面是一颗指肚大的珍珠,他拿了手绢垫在手上,将珍珠倒在上面仔细看。珍珠几乎是浑圆的,只有一面稍微有些平,不过若是镶嵌在首饰上倒也无伤大雅。在光的照射下,珍珠散发出柔和的淡金色的光,竟是一颗难得的金珠,只这便价值千金。他问小丫头:“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小丫头得意的说:“今儿个我练针练得累了,背书也背得熟了,便去了后院散心。后院禅房住了位夫人,招了我去聊天,她说到她睡不好,头又一阵阵的疼,我便给她按了按头,她觉得按了以后舒坦了许多,问我愿不愿意教她的丫头这按摩的法子,我便教了。这就是她给我的谢礼。” 李相夷知道这普度寺前来礼佛的多有富商豪客的家眷,但一套按摩手法便得了价值千金的珠子还是有些太过了。给小丫头解释了后,唤来小沙弥,将荷包交给他,讲了事情缘由,让他拿去还给那位夫人。 不多时,小沙弥回返,将荷包仍旧还了回来,对方不但没有收回,反倒又装了十几颗豌豆大的浑圆白珠在里面。 小沙弥道:“那位夫人说这手法对姑娘不算什么,于她可是解了大疾苦,家中便是做这个生意的,这珠子有些瑕疵,算不得上好,不值什么,望姑娘不要嫌弃。另外给姑娘装了些小珠子,拿去串个手串带着玩吧。” 李相夷听了方才作罢,谢过小沙弥,将荷包仍旧递给丫丫:“收好了,攒着给你当嫁妆。” 丫丫一边将荷包收好,一边嗔道:“才不要嫁人呢。” 李相夷失笑,不由得又揉了揉小丫头的头:“看你以后见着心仪的小郎君了还说不说这话。” 二人又在寺里待了十余日,其间在那位夫人的宣传下,丫丫又给好几位夫人私人订制了按摩手法,其实手法倒是其次,主要是每个人的情况不同,相对应按摩的穴位和按摩的力度、方式都有差别。有先前那夫人的先例摆着,各位夫人的谢礼都价值斐然,有俗气点的更是直接的端来一盘盘金元宝。因着她穿得寒酸,另外还收获了无数的小女孩穿的衣裙,还有要赠送奴婢的,吓得丫丫连忙拒绝了。 丫丫转眼间便成了不折不扣的小富婆,她便拿着那些钱,央了无了为她到处搜罗医书。无了自是大力支持,不但在替她在坊间搜书,还仗着自己的面子到各位施主家中借来不少孤本古籍,让僧人们帮忙抄写。短短时间便集了几大箱子的医书,因医书这东西针对性极强,大部分在书斋是买不到的,多是寺院、道观和家中藏本借了来央人抄的,倒是省了不少的钱。无了将这些搜罗来的医书给分了类,按从浅到深给列了书单子。 无了日日为李相夷扎针,一边细细的将这针法教授予丫丫,也给丫丫讲解一下医理药理和穴位经脉,确实是正正经经将丫丫当做亲传弟子来教授。 终有一日,无了收针后对李相夷道:“老衲这点微薄的技法便只能到这个地步了,你大战后体内经脉寸断,毒素更是趁机游走全身,幸而治疗及时,你那扬州慢又及时的压制住了毒素的蔓延,若不是你后来失于调养,没有继续治疗,原也不至于用上老衲这金针之术。你可知道,这施针之时固然痛苦,之后面容更是会发生变化,纵使亲近之人也难相识。” 李相夷淡淡的道:“反正李相夷已经死在东海了,能不顶着个李相夷的皮囊岂不是更好。你这禅房的禅语我甚是喜欢,一念心清静,处处莲花开,不错不错,我且借来一用,从今以后我便只是李莲花了。” 无了道:“你这便要离开了?欲往何处啊?时不时的也给老衲来个讯息,让老衲安心。” 李相夷道:“和尚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呢现在就两个愿望,一个是找到我师兄的遗体,把他埋在师父身边,让他入土为安。二呢就是等这小丫头长大,给她找个如意郎君,过那幸福美满的生活。我想用上十年时间再怎么都够了。这点时间扬州慢还是能压制得住这碧茶之毒的。” “那你自己呢?纵然扬州慢可以压制毒性,还是要寻求解毒之法才行啊。” “老和尚,你是个出家人,就别执着了,这碧茶之毒无药可解,何必将时间耗费在这上面呢。不如等事情都办完了以后,趁着没死,我找个地方,盖间茅屋,种几亩地,养些小鸡小狗,闲时晒晒太阳,钓钓鱼。等我死了,也请人把我埋在师父和师兄旁边,陪着他们,就像小时候一样。” “可惜江湖上少了一个大侠!” “江湖上从来不缺大侠。像李相夷这样的不过是个惹祸精罢了。” 无了摇着头离开了。 李莲花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一边让小沙弥去叫丫丫准备离开。寺里人多眼杂,李莲花不让丫丫在人前显露那神奇柜子的秘密,所以两人还是很有些衣物要收拾的,尤其是丫丫新近得了这么多衣裙。何况还有丫丫收集的几大箱子医书,怕是车厢都要被塞满。 两人很快收拾好,无了的几个徒弟自发的来给小师妹送行、搬行李。马车是现成的,无了发现李相夷和丫丫的时候马车便在旁边,唤醒丫丫后知道马车本就是他们的,便毫不客气的用上了。 刚把行李搬上车,无了便匆匆赶来,屏退小和尚们,无了开口道:“李门主!” 李莲花一抬手制止他:“四顾门已散,李相夷已死,李门主三字休要再提。” 无了:“李施主,既然四顾门已散,眼前之人只是李莲花了,那四顾门的麻烦李施主是不是也没兴趣知道了呢?” 李莲花:“四顾门散都散了,还有什么麻烦。”眼睛却是很专注的看着无了。 无了见他话虽如此,神情间却是十分在意,知他心中其实放不下,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四顾门建立之初,是李相夷师兄弟二人和肖紫衿、乔婉娩共同出资,随着四顾门的逐渐发展壮大,也慢慢置办了些公有的产业。但毕竟四顾门建立也不过三四年光景,门中积蓄也不厚,大多都置办成了各种产业,账上也只有很少的流动资金。这次与金鸳盟大战,四顾门损失惨重,死了五十八名兄弟,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还有连累到的百姓。四顾门自负侠义,自然是也要给百姓相应的赔偿。如此一来,便入不敷出。若是四顾门还在倒也罢,但现在要解散,自然抚恤金、医药费、赔偿款样样都要拿出现钱来解决。众人便商议将其中一些产业拿出来变卖。 李莲花听了,垂眸道:“我可是个穷鬼,现在还靠着妹子养活呢。和尚你给我说这个有什么用。” 无了哑然,他一听到这消息便第一时间想到来找李莲花,根本没考虑过他既不愿做回李相夷回到四顾门,那也就没法解决这难题。 耳边又听到李莲花道:“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他们要变卖哪些产业,若是合适,倒可以让小丫头盘下来,日后当嫁妆。” 无了:“你就嘴硬吧!老衲这里倒是有一份抄来的清单,李施主看看,合计合计。”说着递过来一份清单。 李莲花拿过清单,眼睛一扫,顿时面露怒色,身上凛冽之气一下迸发出来,看得老和尚一惊。却见他迅速的恢复了平静,如同适才是老和尚的错觉一般。 他伸手指了指其中六七处,对无了说:“和尚,这几处万不能落入旁人之手,请你务必为我买下。” 无了看了看他说的那几处,都是些不打眼的,分布在大熙各处,互相之间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关联,用途也是五花八门,价格倒也不高,他估摸着以小丫头这些日子来的收获,买下来绝对没问题。想到李莲花刚才的怒意,他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不过他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说什么,只是答应一定将此事办妥。 为此,李莲花兄妹又在寺中多呆了几天,等无了将那几处产业的事情办妥,方才好离开。 第17章 丫丫有了新名字 既然是用的丫丫的钱,自然是要记在丫丫的名下。何况无了也知道李相夷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还活着,是他买下了这几处产业,哪怕他说现在他已经是李莲花了。 丫丫听闻哥哥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李莲花,便也要起个新名字。李莲花也觉得文契上总不能写李丫丫吧,便问她有没有想取的名字。 丫丫摇头晃脑的说:“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哥哥既然叫莲花,我便叫蜻蜓吧。” 李莲花失笑,虽然可以取清婷两字,但是知道了她取这名字的意思,听着就感觉有些怪怪的。提议道:“不如叫清远吧,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丫丫点点头:“哥哥说好自然是好的,可是就是觉得不怎么亲近。”说着她一指院中水缸里养的睡莲,那上面正停着一只昆虫,“你看,那诗上写的可不就是这样的。” 李莲花抬眼望去,轻轻的给了小丫头一个脑崩儿:“看清楚,那可不是蜻蜓,那是豆娘。” 丫丫抬手摸摸脑门:“不是小蜻蜓吗?” 李莲花笑了,仔细的给她讲解蜻蜓和豆娘的不同:豆娘的四个翅膀几乎一样大小,在休息时,会将翅膀合起直立在背上,看起来像只有一个翅膀似的,而蜻蜓的两个后翅膀稍长并且比两个前翅膀宽,在休息时,翅膀在身体两侧平展;而且蜻蜓比豆娘飞得快些高些。 丫丫说:“那就叫豆娘吧,我觉得它长得挺好看的。” 李莲花说:“好,以后我就叫你豆娘。不过这个当小名还行,大名还是叫清远吧。纤身偶立细叶上,缦妙娇姿舞婆娑,这名跟我的婆娑步倒是挺配的。” 清远学习医术的劲头很足,背书背得累了,便拿出针和一叠纸来练习扎针,一点都不带耽误的。李莲花见她拿着根细细的钢针在纸上戳来戳去,有些好奇,清远解释道:这是老和尚教的方法,先是用钢针练,什么时候可以戳穿一百层纸,便可以换成银针,到银针也能戳穿一百层纸后,便是金针,什么时候金针也能戳穿一百层纸,才算是小成了。 李莲花一时兴起,拿过钢针来试,果然开始极是容易扎进去,越往下越难,手指捻动之下,又往下去了近十层纸。他好胜心起,稍稍催动内力,果然如摧枯拉朽一般便轻易扎穿了这一叠纸,又换银针亦然。最后拿起金针,那金针极软,又细如牛毛,一用力便弯了。清远拿着便是一两层纸都穿不过,却在李莲花的内力驱使之下仍旧轻轻松松的穿过了一百层纸。 清远看的眼热,但想起无了的嘱托,还是板起脸,嘟着嘴说:“哥哥你又用内力,师父叫我看着你点,不让你用内力。免得正在修复的经脉受损,再说你用的内力多了就压不住毒,那毒发作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李莲花敷衍道:“知道知道,老和尚说动用不超过一两成的内力没多大问题,我这半成都没用到呢。” “半成都不到就这么厉害?”清远眼睛里闪着光,崇拜的看着哥哥。 李莲花嘴角高高的翘起,得意的说:“这才哪儿到哪儿,你想学吗?哥哥教你。” “想!”清远又迟疑道:“难学吗?” “不难,很快就学会了。”李莲花回忆着当初自己初学时的情景,回答道。 事实证明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犹如天堑,李莲花口中的很快就是清远花了两天的时间在他的耐心指导下才有了气感,又在他的内力引导之下才记住了基本的内息运转线路。 无了拿来的文契上写着李清远的大名,李莲花看了看交给清远,“收好,这可是你的嫁妆。” 无了道:“你可真是好算计啊,用我家小徒儿挣的钱给你办事,还美其名曰是给她办的嫁妆”。 跟文契一同拿来的还有无了帮兄妹二人办理的新的身份文书,上面赫然写着职业为游医。 李莲花说:“老和尚你想的可真周到,连身份文书都帮我办好了呀,我还准备下山后找门路呢。” 无了:“我这是给我小徒弟办的,给你办那是顺便。爱要不要。” “要要要,你办都办了,总不能辜负了你一番心意吧。”李莲花说完,忙把身份文书放进怀里。“不过我可不会医术啊,这游医干不了。” 老和尚吹着胡子:“你能干什么?真靠着我小徒弟养着你不成?我可告诉你,别想着去当什么赏金猎人,你现在的内力可是用不得!” 李莲花抚着额:“老和尚,你别唠叨了,我这头都痛了,那简单的医术我还是会一点的,你想得挺周全的,谢了啊!” 好在上次把东西都装到车上后,没有再拿下来,最多也就是扯了几件衣服出来换洗,这次要走也爽利,跟老和尚打过招呼后,两人便启程下山。 李莲花既无事,自然不会再劳动小清远驾车,只是此处认识李相夷的人很多,他虽模样已经开始有些改变,但也不是变得全然不同,还是与先前有七八分相似。为了避免被认出来的麻烦,他把缰绳加长了些,这样便可坐在车厢里驾车。此时已是春暖花开,气温逐渐上升,厚厚的布帘已经用不着了,被换成了稀疏的竹帘,不但方便看路,还阻挡了别人窥探车厢的目光。 如今的马车车厢可不是刚买的时候那样简陋了,虽说外观没什么变化,可是内里却是好好的整饬了一番的,无了有个徒弟,出家前是个手艺极好的木匠,最是看不得这简陋粗糙的车厢,每日做完功课后便将自己的旧家伙什搬出来,摆弄清远的马车,李莲花也在旁边帮忙,时不时的提些建议要求,两人倒也配合默契。 这车厢里的各样都是可以拆卸拼装的,现在为了装下各处搜罗的医书,很多东西都收了起来,看上去就只有几个大大的箱子。 走到僻静处,小清远便熟练的将东西一顿分装打包,重新归置,放进了神秘的柜子里,只留了被褥和换洗的衣物,车厢便空了出来,李莲花将拆下来的各种柜子小几拼回去,顿时就显出了一种豪华座驾的感觉,车里重的东西没有了,马儿拉着也轻巧了许多。以李莲花的功夫,若是附近有人必逃不过他的耳目,倒也不怕暴露清远的秘密。 第18章 第一处产业 不过两天的时间,他们已经到了刚买下来的离得最近的一处产业,这里是一个农庄,也是刚买的所有产业里最贵的一处,庄子不小,连着周围土地有四十多亩,位置很好,有山有水,就是偏僻了些。除了一处明显是给主人家准备的小院子外,还有着几间搭起来的茅屋,凌乱的散在各处,应是以前的佃户住的。地里杂草丛生,早已撂荒,茅屋也是破败得塌了下去,是许久没有人住的情形。四周显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两人明显是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不由得有些发蒙,看了半晌,李莲花让小丫头翻出些好东西来,将车里布置一番,又教了些话,才驾着马车到了小院子前,清远上前去敲了门。 敲了半天,才有人来应了门,清远照李莲花方才教的,说是兄妹二人迷了路,想来此借宿一晚。原以为对方要说去请示主人,结果门竟直接开了。 开门的是个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中年男子,他一边解释道自己叫蒯大宽,是帮主人家在此看房子的,此地偏僻,主人家几年也想不起来一下,也就只留了他一个人在此,有个人住着也就是免得房子破败,有客上门正好,至少今夜不会寂寞了。一边殷勤的把门槛拆掉,方便马车进去。 院子有个小小的马厩,能拴两匹马的样子,马厩里备着草料,看样子还比较新鲜,男子见清远看着马厩,忙解释道:“我这一个人住这里,采买也不方便,主人家隔些日子便要差人送东西过来,这不马上到送东西的日子了,我就把草料给备上了,正好方便你们了。” 清远甜甜的笑着,对他说:“谢谢大叔,你真好!” 蒯大宽听得清远夸奖,脸上露出有些腼腆的笑。见小丫头从车上扶下一个年轻男子,看着身体消瘦羸弱,脚步虚浮,将手扶在小丫头身上,恨不得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一般。心想怪不得一直都是小女娃出面应酬,这当兄长的看来抵不了什么用啊,赶紧帮忙把车卸下来,马牵到马厩里去安顿。 蒯大宽将二人安排在客房,客房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有些尴尬的道:“抱歉,这许久没有人在这里住了,客房什么都没有,我去给你们找被褥来。” 清远忙道:“我们车上有呢,我哥哥身体不大好,有时需要在车里休息,这些都是备着的,就不麻烦大叔了。只是等下还要找大叔借下厨房,烧些热水,再借个炉子,我给哥哥熬药。” 蒯大宽:“什么借不借的,只管用便是。只是我这里却没什么可招待的,男人家平时也就胡乱煮些东西打发肚子,不好意思拿出来待客。” 清远道:“大叔收留我兄妹两就很感激了,可巧我们在前面镇子上买了些吃食,等下收拾出来,正好可以给大叔换个口味。” 蒯大宽连忙推辞,见客房着实简陋又布满灰尘,也不好打扰他二人收拾,便要离去,清远央他帮忙从车里把自己的被褥抱下来一下,他便殷勤的去搬东西了。 蒯大宽帮忙去马车里取被褥,仔细打量车里的陈设布置,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的光。那褥垫抱起来软软的不似棕垫一般,他用手捻了捻,内里应该是用的白叠子。这白叠子如今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大熙对土地里种什么管得还是挺严的,首要保证粮食的收成,才能种植其他作物,种植得少了这东西的价格也就居高不下。一般人都是拿来做棉衣,或者是做被子。能拿这东西来做褥子的,应该是家资颇丰吧,却为何出门在外,就一个病痨鬼带个小丫头,连个下人都没有。 再看马车外表虽然很粗鄙,车厢里却是内有乾坤,但看那随随便便被遗在被褥中的卧褥香炉就价值不菲,里面的香也是调香高手所制的极好的降真香合香。那铺在车厢里踩来踩去的地毯是波斯来的,上面的长毛几乎可以将脚背盖住。那被靠得皱皱巴巴的靠枕外面套的虽然是普通的松江布,内里却充的是蚕丝。那被子也同样是细细的松江棉布套着蚕丝做的芯子。 蒯大宽被这兄妹俩的操作搞迷糊了。其实这些都是匆忙间胡乱拼凑出来的效果,李莲花和清远都不是奢侈的人,东西能用就行。再说李莲花现在在孝期,也不适合摆弄些奢靡的玩意儿。要的就是让人迷糊的效果。 等蒯大宽把被褥给兄妹俩送过去时,清远已经把床榻用抹布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见他把被褥抱来,一连声的道谢,快手快脚的把床榻铺好了才小心的将兄长扶到床上躺下。 紧接着她又将车门外面挂着的一个篮子拿了去厨房,不一会儿,食物的香气就慢慢传了出来。 又过了一阵,蒯大宽闻到一股浓烈的肉香味,随即听到厨房“梆、梆、梆”的声音传来,听着就杂乱无章的。他走进厨房一看,小丫头正踩在板凳上,双手拿着厨房的大菜刀,往砧板上砍,那上面放着一只烧鸡,看样子是刚蒸热的,那“梆、梆、梆”的声音便是想把它剁成几块。只是菜刀太重,小丫头举着就费劲,准头更是差,三刀未必有一刀能剁在想要的位置上,一些被剁得稀碎,一些大块得适合抱着啃。他摇了摇头,走到小丫头身边,伸出手去。 小丫头一惊,随即毫不防备的就把刀递给了他。他接过刀来,轻轻松松就将烧鸡剁成了大小均匀的一堆,放进小丫头早已准备好的盘子里。 却见小丫头把两碗粥、两个馒头和一小碟干咸菜放进一个托盘里,却把装着烧鸡的盘子递给了自己。 他看着手里的盘子,这是要叫自己帮她拿? 正想着呢,只听小丫头清脆的声音说道:“正好大叔自己来了,这烧鸡是给您的谢礼,大叔自己拿一下吧!”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丫头又说:“大叔可别客气,我哥哥吃着药呢,不能沾荤腥。” 说完,不等他拒绝,便端着托盘走了。 第19章 到底是谁 蒯大宽笑笑,果然便将那盘烧鸡拿回自己房间,又筛了一壶酒,烫得热了,就着小酒,啃着烧鸡。耳听得兄妹二人吃过饭,小丫头勤快的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又烧了热水洗漱,终于歇下,中间她那兄长除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就基本没了什么动静,不禁心下有些怜惜小丫头,这兄妹二人必是遭了什么变故,也不知这当兄长的什么时候能撑得起来,不至于把所有重担都压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思绪飞扬,不由得想起当年自己尚有家之时,父亲去服徭役,就再没能回来,母亲靠着嫁妆和刺绣,吃力的供哥哥和自己读书,哥哥拼命读书,考上了秀才,本以为从此家中便可太平,不用再担心徭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哥哥还是被拉了去修皇陵,不久就有差人上门来叫去收尸。母亲喊着冤一头撞死在皇陵前,那些人说晦气,坏了皇陵的风水,对自己拳打脚踢,直打得奄奄一息的才扔了出来,被人送回家后一直浑浑噩噩的,家里全靠小妹一人支撑。小妹那时就跟这小丫头差不多大吧,也不知是怎么撑过来的。只知道自己清醒后,只来得及看了妹妹最后一眼,小丫头终于耗尽自己最后的心力,看到唯一的亲人清醒了过来,只在嘴角扯起了一丝笑,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慢慢的他红了眼眶,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烛光摇曳,房门被轻轻的开了一个刚能钻进人来的小缝,一个精瘦的男子从门缝里挤了进来,随即关上了门。 “哟,你这小日子过的还挺惬意的呢。” 蒯大宽没一点意外,“今儿还真热闹,一来来两拨人,要是今儿来一拨,明儿来一拨就好了,既不闹腾,也不冷清。” 来人不满道:“主上给你找这么个清净的养生地可不容易,你怎么轻易就让人进来。” 蒯大宽:“这房子分明有人住,有人投宿却不收留岂不是更惹眼?不过就是一个病秧子带个小丫头,不打紧的。我这一个人在这里也闷得慌,来两个人说说话也好。” 来人道:“算了,待会我去作了他们,谁叫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呢,正好主上要找你办事。” 蒯大宽道:“王又林你别胡来,不过两个路人,明儿就走,碍不着什么事,何必多做杀孽!” 王又林嗤笑道:“不容易啊,你居然还生出了慈悲之心。莫不是看上了那小丫头?这丫头长得可是国色天香?” “休要胡言乱语,那还是个小丫头。不过是看到她对他哥哥照顾有加,让我想起了我那可怜的小妹子。” 王又林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留她一命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还怕翻了天不成。不过那病秧子却不能留,反正你多的是办法让他死的悄无声息,他死了他那妹妹就是你的。赶紧的,免得夜长梦多,明日还要出门办事呢。” 两人拿上武器,打开房门,却见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突兀的摆上了一个甚是精致的小桌子,月光皎皎,照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瓶子和一个杯子,一个身穿素服的年轻人背着月光坐在那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叹道:“如此月色,只有清水相伴,可惜了。” 那蒯大宽一惊,看这身形,不就是今天来投宿的病秧子吗?他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紧了紧手中兵器,为自己壮了壮胆,喝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来此意欲何为?” 那人轻笑道:“此处是家妹的产业,我来此处自然是陪她巡视来了。” “哼,胡说八道!”说罢,蒯大宽提起斧头便向对方砍去。他先前武功被废 但由于暗中有人照拂,这两三年来好药不断,如今已将功力恢复了七八成,挥舞起斧头来也是虎虎生威。可惜那年轻人只是端坐在那里,也不起身,手里拿了一根不知哪里来的竹杖,随手挥舞,每次都刚好在他斧头去势将竭之时点在破绽处,一转眼已过十余招,竟拿那年轻人没半分办法。王又林一见,也抢上前来相助,他就地一滚,手中朴刀径直向年轻人双脚而去,那年轻人手上竹仗不停,脚下轻移,一脚踩在刀上,另一脚连踢,第一下踢断了他拿刀的手,第二下将他踢起飞向蒯大宽,两人滚做一团,一时竟起不了身。 地上两人惊骇,虽说王又林武功不算太高,在江湖上也能跻身二流,在对方手下连一招都没走过,不,他甚至连手都没有动,只动了动脚。而蒯大宽当年更是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独行大盗,对敌经验丰富,纵然武功没有尽复,也一样勉强算的上一流高手,两人联手竟败得如此干脆。 只听那年轻人语气肯定的道:“你不是蒯大宽。” 蒯大宽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掸掸身上的土,答道:“我若不是蒯大宽,依阁下说应该是谁?” 那人道:“你虽用的是蒯大宽的武器,但看你的身手,应该是更适合小巧腾挪的功夫,我猜你的武器本应该是飞爪、长钎吧。你倒也挺狠的,为了去除额头上的胎记,竟将那块皮都揭了去,素手书生--齐知原!” 两人一惊,异口同声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何况,”那人接着说:“当年是我亲手将蒯大宽关入此处,若你是蒯大宽,应该第一眼就认出我来。” 说着,那人将头微微侧了一下,让月光正好能照到他的脸。 皎洁的月光倾泻在年轻人的脸上,他那鲜明而立体的五官,将柔美和果毅奇异的糅合到了一起。眉毛修长而浓密,挺直而有力的鼻子,恰到好处,不高不低,给他的脸庞增添了一份英气和尊贵感。这么一张俊美的脸看在王又林的眼里竟比那修罗恶鬼还可怕,他身子一软跪倒在地,颤抖着叫道:“门......门主!” “门主?你是李相夷?”纵使沉稳如齐知原,也不由得惊叫出声。 李莲花听到李相夷的名字,只呵呵一笑,并未否认,毕竟此事涉及四顾门,李相夷出面总比李莲花要顺理成章的多。何况,这本就是李相夷用人不察,做事不细致闹出的事情,凭什么要我李莲花来给他擦屁股。李莲花恨恨的想道。 第20章 王又林 齐知原惨笑道:“想我齐知原何德何能,还能劳大名鼎鼎的李门主亲身做戏一番,这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齐前辈为何在此隐居,为何冒用蒯大宽之名,此时暂且不谈。你,”李莲花一眼就看到仍旧挂在王双林腰间的四顾门名牌,“王又林,还不从头招来?” 此时门主当面,王又林心中哪里还生的起一丝反抗之心,哆嗦着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招了出来。 一年多以前,他被人忽悠着加入了一个组织,那组织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头领出手阔绰,像王又林这种刚加入的,每次被通知出去办事,不过就是在外围打打杂,警戒一下,过后便能收获不菲的赏赐,抵得上他在四顾门好几个月的月例,这让他越发殷勤,主动要求去做更多的任务。 终于有一天,他的顶头上司给了他一个任务,明言此任务只他一人负责,只需每旬给一个叫蒯大宽的人送去些组织准备好的物资,便可固定的多十两的月例。这么个天上掉馅饼的好差事他自然是忙不迭的就应了下来。 直到半年前,他被吩咐跟着蒯大宽一起去办事,他才知道,原来每次出的任务便是打家劫舍,只是往往这些目标都是那起因为改朝换代或是得罪了权贵隐居的世家大户,这种人通常都住得十分偏僻,又没什么江湖背景,所以江湖上也没什么传闻,也不知道上面究竟是从哪里找得这些目标。而这蒯大宽精通堪舆机关,主要用处是找到隐藏的宝库和破解机关。他身上有组织下的秘药,解药便是混杂在每旬给他送去的食物中,那配药之人将解药均匀的下在他所有的食物里面,比例刚刚好控制在他吃完所有食物,放他一人在此倒也不怕他跑。 王又林自从知道每次出的任务是什么后,便一直心惊胆颤,寝食不安,只是既已上了贼船,便再也下不了了。 日前消息传来,门主身陨东海,四顾门解散,他心里竟然隐隐松了一口气,觉得就这样跟着组织干下去也不错,不过是混口饭吃,在哪里不是一样?虽说当初加入四顾门是冲着匡扶江湖正义而来,自己也确实以四顾门门人的身份为傲,可是......四顾门不是没有了吗。 李相夷怒发冲冠,“为了些许小利便枉顾道义,作奸犯科,这种人居然是我四顾门中之人!”李莲花暗自撇撇嘴:“看吧,你看吧,你那四顾门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怎么有脸自诩为正道领袖,天天叫嚣着匡扶武林。李相夷,你就是个没脑子又妄自尊大的!” 心里属于李相夷和李莲花的那部分相互拉扯着,李莲花的手越捏越紧,“嚓”的一声,手中杯子被他无意识的捏成了碎块,碎瓷片深深的嵌进掌心,杯中的清水和着血顺着手腕流下来,沁进袖口的布料里。 按捺住李相夷想要一剑结果了王又林的冲动,李莲花继续审问道:“你在四顾门中是何司职?可知此地情形?” 王又林回道:“属下是外事执事,专司本郡联络传信,接待接引,有时也尽押运护卫之职。” 见李莲花没说话,又继续道:“至于此地,初时确实不知,只知道按时有物资分配入此处,后来,我来得多了,私心揣测,这便是传说中门内所设一百八十八牢的其中一处。只是我往来时便已经是除他之外空无一人了,不知其中究竟。” 李莲花没说话,只是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搓动着,他意识到这恐怕不是简简单单的占用而已,毕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收到报告此处有任何异常,而现在自己亲眼所见,此地被占起码是有一两年光景,中间这么长的时间负责巡查、配送、提调的弟子无一人报告,若说是王又林一人所为,也太瞧得起他了。 他缓缓开口道:“我相信你在我面前不敢撒谎,此事疑点重重,你自去刑院陈述领......”突然,他顿住了,自嘲的一笑,四顾门都没有了,去什么刑院领什么罪责。 他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平静了一下心情,有些意兴阑珊的摆摆手道:“罢了,留下你腰间名牌,自去吧,四顾门即使不在了,我也断不能容有人玷污它的名声。此地已有新主,若再有人占用,格杀勿论!” 王又林跪在地上,脸上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而是泪流满面的看着李莲花,他哽咽道:“门主,你就这样看着四顾门散了吗?他们说你死了,所以才要解散四顾门,你既然还在,四顾门就还在。我宁可去刑堂领应有的罪责,我宁可领受门内的刑罚啊!门主!呜呜呜呜呜呜.......” 李莲花闭了闭眼,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缓步回了客房,月光下,天下第一的身形显得格外萧瑟。 王又林从腰间取下名牌,紧紧的攥在手中,久久不肯放下,曾几何时,他也是那热血正气,行侠仗义的青年,也曾为身在四顾门而骄傲自豪,纵使四顾门解散的消息传来,即便已经被登记造册准备领遣散费,他也不曾想过放下腰间这块名牌。按惯例,门派解散以后,旧人是可以保留以前的名牌以作纪念的,可是,现在门主说自己玷污了它,好吧,自己确实玷污了它,辜负了它,给它带来了耻辱,只有鲜血才能将它洗干净了。 王又林小心的把名牌放在身前的地上,摸出怀中一把小刀,那是一把制式匕首,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用途,抽刀出鞘,只见刀身两边各刻着一行字“百川俱下”,“激浊扬清”。他垂泪看着匕首上的两行字,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如一柄长剑划破天地,是门主亲笔所书。他手指颤抖着从字上一一抚过,突然一咬牙,翻转匕首,狠狠地插入自己的心窝。名牌被从心窝里洒出的鲜血从头到尾淋了个遍。 开门的声音响起,几乎同时一个身影出现在王又林身边,仿佛听到一声叹息,王又林挣扎着说:“门主,属下照门规用血把它洗干净了。” 第21章 多了个管家 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无法对焦的瞳孔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脸上带着希冀,久久没有等到任何的声音响起。心一点点下沉,不由得想起江湖上流传的一句话:“李相夷从不宽恕任何人。”他心中苦笑到:“你以为你的血能洗清你的罪孽吗?果然门主还是一如既往的铁石心肠啊!” 当他已经放弃了,准备放任自己陷入黑暗的时候,突然听到门主的声音:“何必呢。不值得。” 他突然就愤怒了,凭什么不值得?四顾门值得!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愤怒了,他大口的喘息着,积攒出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顿的说:“我-愿-意。” 齐知原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他看着王又林自戕,看着那传说中铁石心肠的四顾门门主红了眼眶,看着他轻轻的为死者合上那死不瞑目的双眼,看着他把地上那染满了鲜血的名牌重新挂回王又林的腰间。想到这些日子来从王又林那里听到的各种江湖传闻,他竟然有些可怜这个威名赫赫的年轻人。 他轻轻的转身,去杂物间拿了锄头、铁锹,在屋后挖了个不算深的坑。他知道凭李相夷的耳力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果然,坑刚挖好,他就将整理好的尸体裹在一床草席中抱了过来。两人合作无间的默默将王又林葬了,立了块木头在墓前,木头上简单的刻了几个字“四顾门 王又林”,用来刻字的便是现下插在木头墓碑前,那柄刻着“百川俱下,激浊扬清”的匕首。 完事后,李莲花打了一盆水,慢慢的将手洗得干干净净。他如今还下意识的保留着李相夷的习惯,除了将带血的名牌挂回王又林腰间时不可避免的沾到了血迹以外,后来将他抱过去安葬之时都是用内力裹住的,并没挨到自己身上。也得亏清远一直以来照顾得好,他比原本的情形好多了,还保有一半的内力,只要碧茶之毒不爆发,倒也够他挥霍的。只是平日里清远铭记老和尚的话,将他管得紧,不许他动用内力,这要是被小丫头知道他竟这般挥霍,定是不依的。 齐知原也将自己清洁一番,见李莲花站在院里,便走到他身边。 李莲花望着远处在出神,听得人到了身边,轻声道:“在下李莲花,是个江湖游医,齐前辈若是不介意,可否让在下替你诊个脉。” 齐知原挽起衣袖,将手伸过去:“有劳!” 李莲花的手指轻轻的搭在齐知远的手腕上,许是刚洗过手的缘故,有些冰凉。齐知原感觉到一股柔和温暖的气如涓涓细流从手腕流入,片刻间走遍全身,温和而坚定的将体内那隐藏颇深的毒素连同多年未愈的内伤一并扫除,身体顿时像焕发了生机一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充满活力。 待李莲花收回手指,齐知原拱手躬身道谢,“多谢李门主,如李门主不弃,齐某愿为门主门下走狗。” 李莲花礼貌而疏远的一笑:“齐前辈不必如此,适才已经说过了,在下李莲花,不过是个江湖游医,不是什么门主。” 齐知原从善如流道:“李先生,齐某无处可去,想追随先生,给先生当个长随,万望先生不要推辞。” 见李莲花还要说什么,马上又说:“李先生有伤在身,又有很多时候不方便出面,先生难道不爱惜令妹吗?” 李莲花想了想,也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他原本是很排斥那起出来行走江湖还带一大帮子人,又是护卫又是丫鬟小厮的,实在是比李相夷还要招摇,但眼前情形也诚然如他所说,需要有这么一个人跑前跑后的打点,他有些自暴自弃的想道:“反正我又不是行走江湖的大侠,我只是个游医,还带个妹子,我自己可以将就,还不兴我妹子有个人伺候啊!” 于是说道:“那个......你会赶马车吧?” 齐知原忙道:“会的会的,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多少也是要有些技能在身上的啊,先生是收下齐某了?既如此,还请主人赐名。” 李莲花道:“前辈倒也不必如此,只是齐知远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也非籍籍无名,最好还是改个名字。” 齐知原道:“既投了主家,自然就跟着主家姓,叫李原如何?” 李莲花点点头:“随你。” 次日一早,等清远起床的时候,自己就多了一个管家。李莲花说给她置办了这么多产业当嫁妆,需要找个人来打理,这个人就不错,看着很顺眼。嗯,他现在已经改名叫李原了,以后你叫他原叔就好。 清远向来是听哥哥的,除了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喝药、乱用内力以外,自然是没什么话可说。 匆匆吃过早饭,李莲花便要出发。还有好几处地方要去,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此处这种情况,或是直接就人去楼空,无人管理。他心里很着急。 昨晚他已探查过,作为四顾门一百八十八牢之一,这里不可能是把犯人放在院子里任其溜达,自然是有地牢的。说来这里成为一百八十八牢之一也是个偶然。当年他与人约战在即,却意外遇见了江洋大盗蒯大宽,将他抓住后,带回四顾门再回转又来不及,此地分舵刚建立,又怕他们人手不足看不住,正好此地是一大户人家的别院,出了血案,家主惨死当场,正是四顾门帮忙查清抓捕的凶犯,他家因此处出了人命觉得晦气,便低价卖出。当时李相夷已有在各处分舵所辖地建牢房,就近关押犯人的想法,遂将其买下。 这处别院原本就有极为坚固的地牢,李相夷又在此处加设了几处机关,便将蒯大宽关了进去。师娘的机关阵法了得,李相夷自然对此也颇有研究,这蒯大宽横练功夫了得,但不通机关术,自己是绝对跑不出来的。 然而机关是从外面打开的,牢房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住过的痕迹。可见没多久这蒯大宽便被人救走了,再然后就成了别人的秘密基地。此事分舵众人绝脱不了干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四顾门不在了,一百八十八牢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呢。是把这些作恶多端的江湖败类放了让他们继续作恶江湖,还是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全杀了,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李相夷呀李相夷,你怎么就这么爱管闲事呢? 第22章 榨油坊 三人向下一个目的地赶去,驾马车的自然是换成了齐知原--现在的李原。然后他就见识到了李莲花不同寻常的教育方式。 李莲花教了清远轻身提纵的诀窍,便将她赶下马车,跟着马车跑,直跑到精疲力尽,一头栽倒在地,他才挥出一条布带将人拉回马车,教她如何通过按摩、内息运转来消除疲劳。等她休息一阵,缓过来后,又将人丢出马车,周而复始,直到小丫头潜力耗尽,沉沉睡去,他又悄悄的将扬州慢输进清远体内,一来消除疲劳,二来避免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会给小丫头身体里留下什么隐疾。 李原武功不弱,自然也是经过一番勤学苦练的,但是他仍然觉得李莲花对清远丫头有些太急切了,若不是他日日用扬州慢给小丫头调理身体,小丫头身体早吃不消,垮了。但是他这样天天使用内力,要是被小丫头知道了,又是一顿闹腾。 他如今已经知道了李莲花受伤颇重,而且还中了传说中无药可解的碧茶之毒,全靠他这一身精湛的内力勉强压制。这也是小丫头一直管着他不让他用内力的原因。可是这人哪里是乖乖听话的,总是各种作死,要不是自己实在是打不过他,真想替小丫头把他吊起来狠狠打一顿。 李莲花一边用扬州慢给清远梳理着身体,一边对李原说:“我当初也是这么练的。” 李原简直要骂娘,谁不知道你李相夷是个武学奇才,十五岁的天下第一从古至今就听说过这么一个,你拿自己的练功经验来训练小丫头!她不是对你有大恩,是有深仇大恨吧? 李莲花像是知道他的想法,苦笑一声:“你如今已经知道我身中碧茶之毒,这毒有多厉害不用我多说吧?虽然扬州慢能压得住一时,可是难保那一天不会突然发作就要了我的命。李相夷一向狂妄嚣张,自大且张扬,这些年其实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以往我不在乎,因为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可惜,今非昔比啊!” 李原道:“我武功虽算不得顶尖,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了吧,你那天制服我们两个如此轻描淡写,我想即使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见得有人是你的对手。” 李莲花道:“不错,即使我如今这个样子,除了笛飞声,这江湖上确实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啊,若是对方人多势众呢?我难免有照顾不过来疏漏的地方。” 他轻轻的抚弄着清远的秀发,“我之所以尽量不在人前露面,便是尽可能的不让人知道她跟我的关系,我想尽快让她有自保之力,最起码可以逃出生天,不至于被我所连累。” 李原默然,从此不再相劝,只是每日变着花样给小丫头补身体,还将各种江湖经验,求生技巧,各行门道像讲故事一样慢慢教给小丫头,他可是从底层混出来的,各行各业都或多或少的混迹过,很多东西李莲花也不懂,也听得津津有味。 这样训练的效果是显着的,小丫头不但迅速的掌握了轻身提纵的诀窍,关键是内力增长也十分明显,等他们到达第三个目的地的时候,小丫头已经能跟着马车跑上小半个时辰了,还能边跑边背书。 他们到的第二处地方是一处榨油坊,没什么异常,只是在那里值守的四顾门弟子都已经接到四顾门解散和此地已经另售他人的通知,有些人心惶惶,他们可是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的重要性的,明面上此处只是四顾门下一个榨油坊,他们只是里面的工人,但是实际上地下便是四顾门一百八十八牢之一,关押着几个穷凶极恶的江湖恶霸,也不知道将来这些人的结果是怎样,如果放出来,那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必然会遭到报复,如果不放出来,难道杀死?或是不管他们,将他们活活饿死困死在地牢里?何况另售他人,买家是不是四顾门中之人,他(她)是否知晓这榨油坊地下的隐秘?唉,这上面都是干的什么事! 好在买家及时出现,很神秘的兄妹俩,兄长是个病秧子。他坐的马车直接驶进院中,停在离主屋最近的位置,他下了马车就直接进了屋,像是半点都不能被风吹到的样子,众人只看到一个修长消瘦的背影,不时的听到几声似乎是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妹妹还是个小丫头,只顾着照顾哥哥,将哥哥扶进房间后,就让赶车的那个中年人从车上拿下一个精致的小炭炉,张罗着给哥哥熬药,若不是因为听到称呼,还以为是那病秧子带的小丫鬟呢。 真正管事的是那个驾马车的中年人,他自称是新主人家的管家,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主屋门前,先是将盖着官府大印的文契给众人过目,宣示了一下主权。然后便循例问油坊众人是否愿意继续留下。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个新的主人家不知道就底,在想怎么委婉的提示一下新主,免得他惹祸上身之时,没想到这位管家直接就将事情挑明了,并且承诺若是众人留下,继续维持此处包括地牢和地上榨油坊的正常运行,以后不但一切待遇供给不变,而且因为以前有四顾门的名头顶着,现在没有了四顾门恐怕会多出许多麻烦事,所以额外会多拨付一笔费用,用于上下打点。若有不愿意留下的,只要发下誓言,不将此处秘密泄露出去,也可留下四顾门名牌自行离去。 原本心中有些动摇想离开的人犹豫了,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的,性格再耿直的人也不是说就是个铁憨憨,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还想轻轻松松发个誓就离开,骗小孩子玩呢?要是真走了,哪天睡着睡着就不醒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众人自然都选择留下,反正离开也要另外找活计,做生不如做熟,何况这新主家对此地情况如此了如指掌,连下面关押的人犯都一清二楚,恐怕背后是门中哪位高层,至少也是跟他们相交莫逆的,想必买下此处也是为了帮助四顾门渡过难关。毕竟有消息说,由于很大一部分门人弟子不愿意离开四顾门,而且涉及到众多的人犯,所以可能会成立一个新的四顾门或是别的门派,来接手这一百八十八牢。 李原是个很合格的管家,办事效率相当高,当药罐里的三碗水熬到还剩一碗水的时候,就已经将榨油坊的人、事全部处理好,三人给管事的留下一笔备用金,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处。 第23章 那颗星星 第三处出人意料的是个书院,当然李莲花是清楚的。他还清楚书院院长是个单纯的热爱教育事业的老夫子,对自己书院下设有关押恶徒的地牢之事毫不知情,其他夫子就更没人知道了。书院里唯一知情的就是那个看似老迈昏聩,整天昏昏欲睡的老门房,毕竟地牢也是要有人守的。 这处书院的原主人郝星辰是郝家家主的嫡幼子,热血青年,又没有振兴家族的负担,只一心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也是四顾门建立之初就加入的老人之一。他原意是想将此地捐献给门中的,后来好说歹说以市价的最低价卖给了四顾门,成了四顾门的产业之一。 这书院原本是他家族的族学所在,只不过后来家族重心转向京城,留在老家的子弟也没几个人了,便空置了下来。卖给四顾门以后,也没有改做他用,仍然是教书育人,只不过由以前单纯只收家族子弟的族学,变成了只要是品学兼优的好苗子都收的公共学堂。 可惜,那位满腔热血的青年不幸死在了一次清剿土匪之时,现在他的牌位还供奉在英烈祠里面,享受着香火。李莲花到如今还清楚的记得他的面容,记得当日四顾门成立之时他那满脸的兴奋和怀着对自己描述的美好未来的憧憬,抱着拳大声喊道:“誓死追随门主!” 坐在马车上,隔着竹帘看着这个书院,李莲花红了眼眶,胸口闷闷的,有一口血涌了上来,他悄悄的咽了下去,也把涌到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 此时,这处地牢已经没有犯人了,唯一关过的一个据说是在圣贤之道的感召下,痛悔自己昔日犯下的罪孽,自戕了,后来就一直空着。 还记得当时那个青年一脸自豪的对李相夷说:“门主,你看,我选的这个位置好吧,可以净化心灵的!”李相夷啼笑皆非的敷衍他道:“是是是,这位置选得极佳,本来也就是监禁反思个三五年就可以出来的小罪,直接就改死刑了。” 不过这里终究是书香之地,若是关押穷凶极恶之徒,万一遇上个越狱的,对这里的学子和夫子都极为危险,但是罪孽小的很多时候都是江湖人之间自己就解决了,也用不上牢狱,所以这里就此空了下来。本来嘛,这里是书院,就不应该沾染这些罪恶之事。 收回漫天飞舞的思绪,李莲花做了个决定,既然这里已经没有人犯了,就没有必要让它曾经是四顾门一百八十八牢的秘密被别人知道,就让它从此做个单纯的书院吧。 他看到书院对面有一间看上去还算不错的茶馆,便吩咐李原拿着拜帖去郝家办正事,自己带着清远去要了一间静室边喝茶边等李原。 那郝家虽离得不远,但也不可能顷刻便至,这茶馆的静室也只相对清静,隔音并不十分好,再说,以他的耳力若是愿意,便是那隔音效果极好的密室也不能完全阻挡他想听的声音。 此时茶馆中说书人正在唾沫横飞的讲着江湖之事:“却说那四顾门,自东海大战之后,随着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消失,四顾门也分崩离析,但终究匡扶武林正义之心不灭,由四顾门旧人,刑堂主事佛彼白石四位大侠的努力之下,在原四顾门刑堂的基础上,建立起了一个新的江湖刑堂--百川院,这名字来源便是那四顾门门人、人人配着的那把匕首上刻着的两行字:“百川俱下,激浊扬清”。佛彼白石四位大侠任院主,接收了不愿离开四顾门的各位侠士,继续为匡正江湖,维护武林和平而努力。” “日前纪院主已与朝廷达成协议,正式由百川院接管原四顾门的一百八十八牢和维持当年四顾门与朝廷的协议,江湖之事江湖了。” “四位院主号召江湖同道大力围剿金鸳盟,除恶务尽,一边大力寻找原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的消息。” 台下众人也纷纷议论,各自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 “听说云院主亲自在东海海边搜寻数月未果,最后是被人抬回去的,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呢。” “这事我知道,说是云院主跟白院主起了争执,白院主怪云院主没能及时带门人接应李门主,才导致李门主失踪,生死未卜的,白院主拔剑相向,云院主也是心中有愧,竟未曾闪躲,被当胸一剑,险些身死当场。”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还有纪院主也是为没有及时接应李门主愧疚,而自废一臂。”(这个剧中没有演,但是书上有,当然是因为要保下云彼丘,最主要是要保住四人一体的名声,所以按规矩要自行担责受罚才行。就像天龙八部里乔峰要赦免有罪的长老们,也要自流鲜血才行差不多的意思。) “乔女侠数次跳海轻生,多亏有紫袍宣天肖大侠及时相救。为了防止乔女侠出事,肖大侠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唉,四顾门不愧是四顾门,都是有情有义的啊!” 外面实在是吵闹的紧,一个个的说话像是在吵架一样,倒也不用像李莲花这么好的耳力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四顾门这些人是不是有情有义清远不知道,因为她并没有跟在李相夷的身后,看到四顾门分崩离析的那一幕,也不知道给李相夷下毒的那位视若兄弟的至交好友是谁,她只看到听到这句话的李莲花嘴角那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注意到李莲花听到那个云院主的消息时不自觉紧紧捏起的拳头;还有那个乔女侠,她和那个肖大侠应该是哥哥最好最好的朋友了吧,居然数次跳海轻生,哥哥都担心了,但是为什么是轻生?不应该是尽力寻人才对吗?清远小小的脑袋里面装满了问题。 听得门口李原声音,清远才从纷杂的消息中收回注意力。只听见李莲花叹了一声气,似乎用传音吩咐了李原什么。 不久便听见隔壁房门开了,李原请人入内的声音响起。李莲花摸了摸清远的头,说:“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去处理吧,就照我们说好的那样说,如果有变故,我会提醒你的。” 清远点点头,整理一下衣衫,迈步出去,小心地替哥哥关上房门,去到隔壁房间。 第24章 故人故事故愿 隔壁房间,坐在桌边刚端起茶杯准备饮茶的郝家家主瞠目结舌的看着迈步进门的小丫头,转过头去看看恭恭敬敬陪在一边的李管家,结结巴巴的问:“李管家,这,这就是你家主人?” 李原:“是,正是我家主人。”这话可没错,虽说他是想投效在天下第一的门下,奈何人家不要啊,只同意让他当他家妹子的管家,堂堂扛着金幡行走江湖的素手书生,就成了个小丫头的下人,这到哪里说理去。 郝家家主乜着眼看了看李原,心想:“你说我信不信?那拜帖的字迹分明是男子所写,与星辰当年收藏的那些字如出一辙,当我眼瞎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听说那人是个孤儿,跟他师兄一起被师父收养的,他师父也没个一儿半女的,哪里来个妹子啊,难道我想错了?其实不是那个人?” 清远也不怯场,向着郝家主一福,“郝世伯,我家兄长他有孝在身,不便会客。况且此次相关之处是落在我的名下,世伯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郝家主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清远,只见小丫头一席粉蓝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素淡而不失富贵。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被分成两大股,对称系结成二椎,放置在左右两侧的头顶上,髻中引出一小绺尾发,自然的垂在肩上;纤腰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因着此时天气还不算暖和,外面还披着一件雀金呢作的披风。虽不是穿得花枝招展,而是素雅恬静,但也绝非是有孝在身的样子。这也不像是家中有亲人长辈去世了的样子啊。 原来小丫头自己是没什么打扮的心思,为了方便都是穿的以前在成衣店里买的那灰扑扑的老棉衣,李莲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李原自是相当看不惯,本来还准备自掏腰包给小丫头置办些行头,至少也要当得起他堂堂素手书生的主人这个身份吧。没想到一打听之下,这小丫头的衣裙比他想象的多太多,还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样式。那还说什么呢,李原只能当着管家,操着老父亲的心,整天的打扮小丫头了。连小丫头的头发都是李原梳的,当初没少在小妹头上练手艺,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手法有些生疏了,但练习个三两天就找回了感觉。 清远一看便知道郝家主在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跟自家兄长一起服丧,暗想道:“哥哥真是聪明,连这个反应都猜到了” 解释道:“兄长是因师门长辈去世服丧,所以小女倒是无碍的。” 郝家主“哦”了一声,抬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姑娘请坐,却不知这世伯之称又从何而来啊。” 清远也不谦让,在他对面欠身落座,解释道:“世伯爱子曾为我兄长同僚,所以小女斗胆攀个交情,想必世伯不会介意吧?” 郝家家主从怀中拿出一份文契,展平,将其放在桌上。“姑娘无故让人送来此契却是为何啊?” 清远道:“此乃君家之物,物归原主,何须缘由?” 郝家家主看着文契上那熟悉的地址,虽是今日第二次看,也还是不由得会想起那个神采飞扬的爱子,原本以为来见到的是想象中的那人,却不料是一个陌生的小丫头。 此时听到她说物归原主,再也忍不住心中一恸,泪水模糊了视线,他颤抖着手轻轻抚着那张文契,就像在抚摸儿子的头,“那年,他才及冠,对我说要出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我怕他惹出祸来,连累家中,便做主将他分了出去,知道他是个手里存不住钱的,所以只给了这一处房产,其他皆是家中各个铺子的股份。果然,没多久他便加入了四顾门,还把此处以极低的价格卖了出去。” “好在此地也没被糟蹋,反而做了一个真正的书院。”他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终于从眼眶中滑落,一滴一滴的滴在衣襟上。 泪光中,仿佛又看到爱子风风火火的跑进家门,手上拉着一个笑得有些无奈的年轻人,那是一个比儿子更光彩照人的少年,一袭红衣,头发用银色的发冠高高的束在头顶,让人一见之下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爹,这是我们门主,他可是天下第一哦!别人想见上一面都难呢!我们办事路过,专门带来给你看看!” “爹,你别张罗了,我们忙着呢,我就是带我们门主来给你看看,让你以后在你那帮朋友面前也可以吹嘘一二。” “世伯,对不起,我没有护好星辰,还请节哀顺变。”最后是那个红衣少年满怀愧疚的脸。 一时间郝家主涕泪纵横,清远也不好打扰,她照顾人已经成了习惯,便让小二用面盆打了水,拿了张干净帕子来,投了帕子,递到郝家主面前。 郝家主惊觉自己竟然失态,还被一个小丫头照顾了,有些歉然。他细细的擦了脸,自己走到面盆前,将帕子放了进去,再走回座位坐下。在这来回十几步的时间里,他心中已有决断。 “姑娘说笑了,此处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卖给四顾门的,如今在四顾门所立的英烈祠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呢,这自然就该是四顾门的产业。” “老朽听说四顾门解散了,卖了些产业出来安置门人帮众,姑娘出了钱买下了那就是姑娘的了,哪有无故送给老朽的道理。” “我家兄长......” “姑娘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老朽今日前来,本是想一见故人,有一句话,当初未能讲给他听,也不知道日后是否还有这个机会。不如就此说与姑娘,也算是了了老夫的一桩心事。” “请讲!”清远起身肃立,拱手道。 郝家主有些怅然道:“四顾门散了,我儿若是知道,心中想必是痛的。” “我儿从小心愿便是当个顶天立地,行侠仗义的大侠,自加入四顾门,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匡正江湖,维护正义也算是遂了平生之志。纵然为此身死,也是死得其所,老夫虽然心痛,也从不曾怨过旁人未能护得住他。都是凡人之躯,又不是神仙,何况即使是神仙,也不可能护住所有人,还望生者放开胸怀,勿要背负太多。” 第1章 番外一 个人对剧情的一些推测1:李相夷师父漆木山的身份 这是我以前在老福特发的文,搬到这里来,是因为自己对剧情有些想法,不吐不快,当然也可能是过分解读,其实人家作者和编剧根本就没这么想。由于剧版改编得比较大。所以是基于剧版情节推测的。本来准备放在最后的,但是后来发现写的剧情可能会因为我的这些推测跟电视剧情有些不一样,请剧粉和书粉莫喷,喜欢的就看看,不喜欢的别看就是。 这里想说的是李相夷师父漆木山的身份。 漆木山在剧里出来得不多,据师母说是因为李相夷父母对他有恩,所以听说他家出事以后就赶过去,却没来的及,最后在街上发现了流落街头的李相夷和照顾他的单孤刀,带回了云隐山。 个人推测漆木山或许是师门或许是家族应该是芳矶太子的托孤人。 从萱妃写给风阿卢的信可以看到,萱妃和芳矶王下狱的时候,她的孩子是藏在城郊竹林,不可能就一个孩子自己单独藏在那里,芳矶王作为太子也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班底。而且熙成帝是很爱他这个长子的,所以当时应该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让芳矶王安排心腹带孩子逃出去了。这个孩子代表着两方势力,一是芳矶王,也就是大熙皇族,其次才是南胤。毕竟从三皇五帝开始已经进入父系社会了,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以父系的关系为主。 萱妃想以自己的孩子为号召来复兴南胤,可能南胤是以女性为尊,但更有可能是当时南胤已经遭到了灭顶之灾,她几乎可以算是皇室最后的嫡系了。至于后来角姐说自己也是皇族,但是皇族和皇族嫡系还是有区别的,这也是为什么封磬等人不把角姐当回事,但是对单孤刀唯命是从的原因。 但芳矶王的心腹肯定是大熙人,他们的心目中自己的主子理所当然的是大熙皇族后裔,即使争权失败了,也不可能沦落到做个小小的南胤王。这个就相当于唐朝的时候,即使是叫花子都认为自己比其他国家的人高一等差不多的骄傲心态。当然就不可能支持他们的做法,所以没有带着孩子在约定的地方等南胤人。于是风阿卢没有接应到萱妃的儿子。 师娘说因为李相夷父母对师父有恩,所以师父和她都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救李相夷,当然这个有从小养到大的情意在里面,象父母也愿意为子女付出一切一样。但单从恩情上面来说有点说不通,除非是李相夷的父母对师父或者他的父母有救命之恩这样大的恩情。要不然,就凭他师父将李相夷养这么大又教得这么好,什么恩情都报完了不是吗。个人认为所谓的恩情可能是“劳动合同”。类似刘可和家跟皇帝的关系一样,他和他的家族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掩盖隐藏对皇帝不利的一切可能。而漆木山这一系的使命就是保护李相夷一家的平安。这种关系和承诺是单方面的,比如刘可和尽力掩盖皇帝身世真相,但皇帝本人并不知情。所以李相夷当然也不知道师父的使命。 为什么不认为是李相夷父母救了漆木山的命。第一,即使是救命之恩,那十几年对李相夷的养育之恩也算是报了。第二,李相夷父母应该是不会武功,否则不会被山匪灭门,而漆木山武艺高强。第三,漆木山夫妇对李相夷家的情况太清楚了。从师娘最后出现用李相夷的血杀死母痋就可以看得出来,其实他们是清楚的知道李相夷的真实身份的。开玩笑,这个可是秘密,连李相夷自己都不知道,很难想象他父母敢随便跟人说。而且师父找到李相夷的时候很明显他是认识李相夷和李相显的。这么小的孩子脸都糊花了都能认出来,说明对他们家不是一般的熟悉。 第2章 番外二 个人对剧情的一些推测2:师兄单孤刀的身世 这是我以前在老福特发的文,搬到这里来,是因为自己对剧情有些想法,不吐不快,当然也可能是过分解读,其实人家作者和编剧根本就没这么想。由于剧版改编得比较大。所以是基于剧版情节推测的。本来准备放在最后的,但是后来发现写的剧情可能会因为我的这些推测跟电视剧情有些不一样,请剧粉和书粉莫喷,喜欢的就看看,不喜欢的别看就是。 剧里李相夷对单孤刀的记忆一度与亲哥混淆,而师娘在最后出现的时候轻蔑的说过师兄不过是他们二人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小乞丐罢了。但是这里仍然有几个疑点。 第一,师兄的名字。从剧里李相夷的回忆可以看出来,当时漆木山问他“他是相显吗?”李相夷回答是:“他是单孤刀。”而不是“他叫单孤刀。”说明师兄一直都是叫单孤刀,这就说明师兄不可能只是单纯一个毫无来历的小乞丐。有姓不算什么,但是孤刀这个名字明显不是普通老百姓会取的。一般老百姓给孩子都是起个贱名,图个好养活,即使大名也未必会取什么孤刀,宝剑的名字。说明师兄的父亲很可能是个江湖客,使刀,并对自己的武艺比较自信。 第二,哥哥将相夷托付给单孤刀。哥哥当时年纪不算小了,差不多十岁的样子,如果不是钱包被偷了,不见得会流落街头,他带着弟弟跑出来很有可能是准备投奔师父去的。即使流落街头,他也没有把自己的玉佩当了,是因为他知道玉佩事关重大。如果单孤刀是他们流落街头才认识的小乞丐,这样一块重要的玉佩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小乞丐,就为了求对方照顾弟弟,说不通。照道理说把弟弟托付给一个吃得上饭的正常人家才是正常思维。毕竟这是个男孩,年纪又小。如果是家还过得去,又没有儿子的人家,恐怕是巴不得的。 第三。如果单孤刀是从小流落街头,以他后来表现出来的心性,未必会是主动帮助李相夷兄弟的人,那哥哥也不可能这么信任他把弟弟托付给他还把祖传玉佩交给他。毕竟三岁看到老,一个气量狭小的人不可能小的时候,尤其是自己都朝不保夕的时候这么善良,而到后来衣食无忧了反而黑化了,不符合常理。 第四。从单孤刀最后跟李相夷的对决来看,他也不是什么根骨清奇的武学奇才,师父找到李相夷时,单孤刀已经病得要死了。师父只是简单的确认了一下李相夷他们两个的名字就直接把他两人都带走了,毕竟李相夷还小什么都不懂也没有说什么他照顾我什么的,在师父来的时候反倒是李相夷在照顾快死的单孤刀。虽然这么做没什么问题。但是有点太干脆了一点,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综上所述,我有个大胆的推测:师兄应该是家里给哥哥从小配的侍从。而且这个人选应该是父子相承的那种。也就是说单孤刀的祖上也是当初护着芳矶王儿子逃出来的家将护卫之类的人物。并且后来根据分工一直留在主子身边担任护卫任务。 一般大家族里都会选一些跟儿子年纪相近的孩子从小培养,这样从小一起长大侍从的忠诚度比一般的要高得多。李相夷之所以会把哥哥和单孤刀搞混,一是哥哥死得早没什么印象了,二是因为对于单孤刀的熟悉程度跟哥哥差不多。而哥哥之所以把弟弟托付给单孤刀,还把玉佩也交给他,也是因为觉得都是自家人,完全可以放心。师父明显是知道单孤刀的身份的,所以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怀疑,直接将两人都接走了。要不然正常谁会去管一个快死了的小乞丐啊,毕竟前面说过李相夷也没有跟师父说单孤刀一直在照顾他啊。 单孤刀大病一场后忘了以前的事情。但是师父师娘也觉得没必要一直纠结过去的身份,所以也没有提过。至于最后师娘说他不过是在乞丐堆里捡回来的小乞丐,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牵扯出其他多余的事情出来。那要不然怎么就没捡其他小乞丐呢,从单孤刀最后跟李相夷对决的情况来看,他也不是骨骼清奇的武学奇才啊。 第3章 番外三 个人对剧情的推测3:李家灭门惨案和封磬认主乌龙 是我以前在老福特发的文,搬到这里来,是因为自己对剧情有些想法,不吐不快,当然也可能是过分解读,其实人家作者和编剧根本就没这么想。由于剧版改编得比较大。所以是基于剧版情节推测的。本来准备放在最后的,但是后来发现写的剧情可能会因为我的这些推测跟电视剧情有些不一样,请剧粉和书粉莫喷,喜欢的就看看,不喜欢的别看就是。 李相夷家灭门惨案和封磬认主的乌龙事件,这两件事其实是有关联的,所以放在一起扒。 首先来说李相夷家灭门惨案。个人推测应该是皇帝做的。 从剧情当中可以看到李家隐居已经是三代了,到李相夷哥儿俩是第四代了,一般来说,第一代的危险性最大,越到后来危险越小。只要自己不发神经肖想那个至高之位,一般来说几代过后就泯然众人了。 说实话,就是现在李相夷跳出来高呼他是方矶太子的后人,要造反,估计也没几个人会响应,且不说身份好不好确认,就算是确认,这一朝天子一朝臣,都过了三四代了,谁还把芳矶王当个主子啊。按说不应该怀疑是皇帝干的。 但宗亲王夺得皇位后继位为光庆帝,却无子,唯一的儿子是术士风阿卢的孽种,这事虽然光庆帝不知道,但是他的贵妃也就是后来的皇太后是知道的。所以她绝对是主张要对芳矶王一脉穷追不舍的。而她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皇帝的爹自然不会不同意这个完全正确的决定。 按时间线来说,二十多年以前,差不多是光庆帝的儿子执政晚期,正是要替自己儿子扫清障碍铺平道路的阶段。如果这个时候正好追查到芳矶王后人的下落,绝对是有杀错没放过的。 至于是怎么被发现的。据剧里说是因为救人惹了山匪,其实我估计是救了不该救的人。很有可能救的人就是皇家的探子。机缘巧合之下被发现他家的秘密,然后上报上去,皇帝派人假扮山匪来灭了门。要不然的话,烂船还有三斤钉呢。李家怎么可能连护卫什么的都没有,就此灭门了呢。当然也有说山匪人多武功高强。不过想想灭门啊,就因为人家救了个人?这是多大的气性多嚣张的举动啊,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师父不管是托孤旧臣之后还是深受大恩,估计也会找上门去报仇吧?结果师父就只是到处找逃出来的孩子丝毫没有提报仇之事,就连李相夷长大后也丝毫没有提到他家灭门一事让他去报仇。要知道在古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灭门,为什么不让他去找仇人呢?因为事渋皇权,这个仇只能忍了,不提为上。 再说封磬认错主子一事。这个事情就有点玄幻了。说实话,我也有点没搞懂。照说就算是芳矶王世子逃出来后隐姓埋名,找不到也就罢了。封磬他们连手上有印记都知道了却不知道姓名就有点扯了,就是名字不清楚,姓也不知道?就是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他手上有个印记的? 我推测,风阿卢虽然消失不见了,但是他有后人和族人一直很忠心的在寻找萱妃后人。但是他们应该是大部分人有异族特征(这个从女宅案中对话可以看出两族间长相还是有点区别的。)不方便大肆找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自己找的同时盯紧皇家的动向,毕竟皇家找芳矶王(萱妃)后人的决心不亚于他们。但是由于本身李相夷家被发现这个事情比较偶然,皇家反应比较迅速,所以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李家已经被屠杀殆尽了。但是参与屠杀的人数众多,大人物不敢动,小喽啰却不妨抓几个来审审,就得到了有孩子逃出去的消息。可能哥哥当时手上受了伤,这也是后来哥哥很快死去的主要原因。而恰巧单孤刀年龄跟哥哥相近,手上也受了伤,身上又有玉佩。所以就被认定是真命天子了。(剧里说是胎记,但是单孤刀手上分明是个疤痕。可能是编剧手误,因为如果胎记都知道了却不知道有胎记的人的姓氏就太搞笑了。因为李相显已经是第三代后裔了,就算是萱妃的儿子有胎记也传不到他这里来啊,除非这个胎记还是世袭的。) 这里还有个问题就是封磬得到的消息是萱妃的孙子有个十岁的儿子投在漆木山门下。如果灭门的是皇帝干的,没道理封磬都知道的事情皇帝却不知道。联系到师父对灭门一事的沉默,有理由相信,师父和当时的皇帝(当今皇帝的爹)可能达成了一些协议,比如李相夷的身世永远不泄露,反正他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就此成为一个一般江湖客,对皇权没有威胁就可以了。这个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而封磬得到的消息可能是萱妃的孙子有个儿子投在漆木山门下,但是因为他事先知道他有个十岁的儿子(可能大家都忽略了更小的李相夷,主要是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能在屠杀和追杀中活下来。),所以下意识自动在得到的消息中加上了孩子的年龄,从而摆了个大乌龙。 第4章 番外四 个人对剧情的推测4:百川院众人没能认出来门主 是我以前在老福特发的文,搬到这里来,是因为自己对剧情有些想法,不吐不快,当然也可能是过分解读,其实人家作者和编剧根本就没这么想。由于剧版改编得比较大。所以是基于剧版情节推测的。本来准备放在最后的,但是后来发现写的剧情可能会因为我的这些推测跟电视剧情有些不一样,请剧粉和书粉莫喷,喜欢的就看看,不喜欢的别看就是。 百川院众人没有能认出自己的门主来,反而反派和江湖朋友都能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是大家吐槽最多的点。当然,主要是为了剧情的发展。但是其实也有其必然性。 第一,李相夷名头太大,大家都不相信他会死,关键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小孩子都认为天下第一的李相夷不会死,所以江湖朋友和反派在看到一个跟李相夷很相似的人,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他会不会是李相夷。然后因为有了这个猜测,再观察对方的一些特征,比如武功路数啊,中毒未死啊就很容易得出他是李相夷的结论。而且他们大多数(除了朴二黄是靠中毒情况推测的)都跟李相夷过了招的,不管是婆娑步也好,相夷太剑也好,游龙踏雪也好,那可都是李相夷的招牌。所以基本上都可以认出李相夷来。 第二,百川院四人知道李相夷在去东海比武之前中了碧茶之毒。这个毒无解他们也是知道的。比武的对象又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所以事实上他们对李相夷还活着基本上就不抱希望了,在他们的潜意识中李相夷是必死无疑了的,所以看到哪怕是跟以前的李相夷再像的人也是下意识先否定,更何况是本就不怎么像还刻意掩饰的李莲花。所以没认出门主来虽然让人替李相夷不值,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因为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所以还是心存侥幸。 第三,十年以来百川院其实已经接触过很多假冒李相夷和长相与他相似的人,在一次次失望之后,对一个看起来有点像,但是比假冒的更不像的李莲花很难去相信他是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门主。可以说他们对李莲花的试探其实是极其敷衍的,就像是走走过场,以求心安而已。至于大家所诟病的花生粥一事,其实我觉得不算恶意。毕竟就像肖紫衿说的,李相夷有什么理由不回来呢?当然,他不知道云彼丘下毒之事,也不知道李相夷在门外亲耳听到抱怨,亲眼看到四顾门分裂。按正常的情况来说,应该是像老和尚说的,回到四顾门,着门下找解药和伤药才对。如果是他回来了。他自己知道自己花生过敏,又明给他说了是花生粥,那他肯定是不会喝的啊。即使他不愿意回来,但是他又不是傻的,怎么会明知道自己过敏还吃花生呢。只是没有想到他中毒过后体质改变了,不过敏了。当他们的面把粥喝了而且没有过敏反应。这种情况下你让人家怎么去说服自己把他当成门主嘛,也不可能来一个疑似的就拉过来过过招,看他的武功路数对不对啊。再说了,李莲花刻意隐瞒的情况下,直接就装自己不会武功,连剑都拔不出来。难道往死里打吗? 第四,李莲花其实一直对所有人说话的时候都下意识的伪装了声音。也许不是伪装,只是因为年龄和身体的变化,声音有了些改变。耳朵灵敏的应该都听出来了,他在说“师娘,请手下留情”的时候声音稍微有点不同。百川院众人和乔美人对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稍微有点不同他们都能察觉到。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他确确实实有这么多的变化。所以乔美人说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相夷的影子了。其实最主要是也许他们的心里的李相夷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神采飞扬,活力四射的少年郎。 在这里不得不吐槽一下方多病,他抱怨李莲花瞒着自己是李相夷的事,也不想想,如果李莲花真给他说自己是李相夷,他最大的可能反应是:“我信你个鬼,没一句实话。你敢说你是李相夷我就敢说自己是笛飞声。” 第5章 番外五 个人对剧情的一些推测5:乔美人和一些江湖关系 是我以前在老福特发的文,搬到这里来,是因为自己对剧情有些想法,不吐不快,当然也可能是过分解读,其实人家作者和编剧根本就没这么想。由于剧版改编得比较大。所以是基于剧版情节推测的。本来准备放在最后的,但是后来发现写的剧情可能会因为我的这些推测跟电视剧情有些不一样,请剧粉和书粉莫喷,喜欢的就看看,不喜欢的别看就是 其实整个江湖就像现在的社会,各个武林世家彼此之间都是有联系的。就比如说李相夷帮师兄赢得南宫家的银月弩,先前师兄也是见过的,也就是说互相之间都是有走动的。 而乔婉娩在四顾茶会后去找李莲花请他原谅肖紫衿时提到自己上一次求人,是十四年前为了李相夷求剑魔暂缓比武,第二年李相夷剑术大成,打败剑魔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头(这里我不喜欢乔美人,因为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有点挟恩图报的意思,有点软硬兼施要李莲花原谅肖紫衿的意思在里面)。 且不说是多少年前吧,主要是这么算起来年龄对不上(这样算起来的话李莲花就只有28岁啊,14-1+15)估计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姑且认为是李相夷十四岁的时候乔美人去求的人,因为他15岁就天下第一了。但是他15岁才获准下山(出师),也就是说实际上他出师之前就认识乔美人了,而且赢得了芳心。 所以乔美人也是武林世家出身,她家武林地位也很高。而且跟李相夷从小至少是在14岁以前就熟识。据说李相夷第一次见到乔美人就追着叫姐姐,也就是说乔美人应该比李相夷大,很有可能两人很小就认识。 而肖紫衿可以在众人心中默认他可以接替李相夷追求乔婉娩,说明他家也是武林世家,而且江湖地位相当。否则他也不会直接就是左护法,居佛彼白石之上。 个人认为很有可能乔婉娩的家族江湖地位还略高于李相夷的师门和肖紫衿的家族。别的不说,就说她对肖紫衿的态度,纵然是因为肖紫衿喜欢她,也是因为她有强有力的后台,要不以肖紫衿的尿性,可能早就霸王硬上弓了都不一定。而且她可以随随便便拿出钱来把四顾门旧址买下,说明她家中非常富有。毕竟百川院这么点地方,佛彼白石四个人都凑不起钱来,只能典当给天机山庄。(当然,典当百川院更有可能是为了维持188牢的运转)。 基于这种推测,乔婉娩对李相夷的态度就很好理解了。 作为江湖这个食物链顶端的家族中的大小姐,长得又是公认的武林第一美,找到李相夷这么个长相、家世、名头都相当的男朋友只是锦上添花,并不是高攀。既然不是高攀,那你只顾着自己的事业而忽略大小姐的情绪当然不行,所以分手就成了必然。 但是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是真心爱过的,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伤心一下,矫情一下当然也是正常的,当然从情感上来说也希望他还活着。何况还有点点愧疚,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在战前提分手导致他发挥失常被杀或者是被分手心灰意冷不愿意见故人。 而对于肖紫衿,乔美人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类似女神对舔狗的感觉,只是这只舔狗身份上还是基本配得上自己。开始也接受不了,毕竟有过最好的了,哪里还看得上次一等的呢。但是除了肖紫衿以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其他更差。何况陪了十年,已经习惯于他的照顾了。 其实整个江湖还是等级森严的。比如方多病出身天机山庄,又名义上是单副门主的外甥和李门主的徒弟,虽然看似进百川院还受到了刁难。但是事实上他在百川院的地位比一般人都高。四位院主都要对他客客气气的;肖紫衿十年来泡美女到处游山玩水啥事不管,佛彼白石苦哈哈的尽力维护武林秩序,但是要重建四顾门也只能把肖紫衿抬出来当门主。 第6章 番外六 个人对剧情的一些推测6:方小宝的亲爹亲妈 是我以前在老福特发的文,搬到这里来,是因为自己对剧情有些想法,不吐不快,当然也可能是过分解读,其实人家作者和编剧根本就没这么想。由于剧版改编得比较大。所以是基于剧版情节推测的。本来准备放在最后的,但是后来发现写的剧情可能会因为我的这些推测跟电视剧情有些不一样,请剧粉和书粉莫喷,喜欢的就看看,不喜欢的别看就是 方小宝的亲爹亲妈很明确清楚,就是单孤刀和何小兰,这个没什么扒的。我想扒的是他们两个的露水情缘。 我相信,在最初两人相遇确实是偶然。但是两人相爱就不一定了。 从剧里可以看出来,一开始单孤刀是看不上何小兰的。他一门心思的想复兴他所谓的故国,对男女之事并不是怎么看重。何况那时候他年纪也还不大,估计也还没有到想女人得紧的地步。但是后来怎么两个人又在一起了,还有了方小宝,我估计其中不乏单孤刀的算计。 应该是单孤刀知道了何小兰天机山庄二小姐的身份,天机山庄虽是江湖门派,又因何小慧跟方尚书的婚姻与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何况天机山庄是研制机关阵法这些的,对他所谓的大业极有帮助。现摆着一个送上门来的二小姐,简直是天赐良机,必须抓住了。 可惜单孤刀的算计太过明显,引起了何小兰的警觉,可能还察觉到了他跟南胤人的千丝万缕的关系。证据就是何小兰日记中画的罗摩天冰的图像。那时候单孤刀手中还没有罗摩天冰,何小兰应该也没有看到实物,应该只是看到单孤刀手中的图纸。既然何小凤可以一眼就看出来罗摩天冰是钥匙,何小兰当然也可以。她只是单纯又不是傻。当然不肯被利用。所以跟单孤刀提出了分手。 何小慧说何小兰回到天机山庄已经有了身孕,但是受了伤,所以生下方小宝就死了,而方小宝也因此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几乎养不大。推测何小兰的受伤多半是跟单孤刀有关。以单孤刀的性格,得不到的就要毁掉,既然他无法利用何小兰,还被何小兰察觉到他的隐秘,必然会想法除掉这个隐患。之所以不可能是何小兰自己惹的祸事,一是因为天机山庄在江湖上还是有一定的地位,而且到处都有她们的分支机构,一般不会有人发神经去招惹她,江湖上不入流的那种小混混也伤不了她。第二是因为何小兰既然这么爱自己的孩子,肯定不会在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的情况下去招惹别人。 至于单孤刀知道何小兰生子的消息自然好理解,因为公羊无门是天机山庄的常用大夫,而公羊无门又是角丽谯的人,跟角丽谯合作多了,信息互换,自然就知道自己跟何小兰还有个孩子的事情了。虽然何小兰无法利用。但是可以借助儿子的事情去接近和渗透天机山庄啊。所以他才主动去认了方小宝。但是没想到当家的何小慧对他深恶痛绝,严防死守,没有可乘之机。不过还是被他以各种方法或购或偷的得到了追云车的制造方法,并在此基础上加了个外甲做成了偃甲车。 第7章 番外七 个人对剧情的推测7:东方皓对李相夷莫名的敌意 女宅案中有个很讨厌的人叫东方皓,他是个瘾君子,又是个色鬼,还是个人贩子,总之是人渣中的极品。但是有点问题,就是他对李相夷的敌意或者说恶意来的有些莫名其妙,而李相夷对他似乎也比一般人厌恶些。当然正常人对瘾君子都很厌恶。但是让李莲花当面毫不留情的恶怼的印象中就他一个。 东方这个姓虽在复姓中比较常见,但毕竟不算是什么大姓,武林中姓东方的在剧中提到的除了这位外号“冷箭”的东方皓以外,还有另外一人:东方青冢。 东方青冢其人并未在剧中出现过,只是在角丽谯的口中提到过李相夷当年的往事。当年李相夷看上了东方青冢梅苑的异种梅花,欲折梅相赠四顾门十七位女子。东方青冢不肯,两人为此大打出手,最后李相夷当然赢了,折梅而去。剧中没有说后续,书中说后来东方青冢一把火烧了梅苑。 而在女宅中,原本众人只是在讨论李相夷杀单孤刀的传闻,按说不管是正道邪道,其实对这个传闻都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李相夷的人品是杠杠的,除了别有用心的人恶意中伤(其实他们也不是就认为他会做,只是想泼脏水而已),哪怕是对手都对他的人品是相当相信的。就连牛头马面都知道,李相夷并不是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冷酷无情,相反对自己的师兄很是维护,也因此有关于他师兄的任何不好的言论都不会被传到他耳朵里面去,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不会信。连师兄不好的言论都不信,要尽力维护师兄名誉的李相夷又怎么可能是杀害自己师兄的人呢? 就连施文绝他们知道单孤刀那件护甲只能被李相夷的吻颈剑刺穿的事实,也不相信李相夷会是杀人凶手。我估计这个是单孤刀专门安排人将留言传到施家耳里,想坐实李相夷杀他的事,但没想到人家就不愿意相信,只是小心的问了问跟他传说有亲戚关系的方多病。但是这个本来就是一个破绽,试问单孤刀跟方多病的舅甥关系十分隐秘,天机山庄根本不提,连李相夷都不知道,是怎么被施家知道的呢?还不是有人专门透露出来的。 这时候东方皓的发言就相当恶意了,已经不是泼脏水了,完全是要把这事坐实,直接就说他当时就在现场,而李相夷没有杀他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李相夷的命。而李相夷对他也是相当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同在江湖中,同一个姓氏,对李相夷又莫名的颇有敌意。我认为东方皓很有可能是东方青冢,本来一般爱梅的都是高洁之士,从他后来一怒烧了梅林可以看得出来这人气性其实还是不小的,不排除因此染上了毒瘾的可能,而众所周知,这人一旦染上了毒瘾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什么道德、底线、伦理统统都靠后。但是染上毒瘾的人并不是就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好,只是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而已。这种情况下,当然会迁怒那个引起这个后果的人--李相夷。当然更可能是东方青冢一怒之下烧了梅林,郁郁而终,这个东方皓是他的兄弟家人。 第8章 番外八 个人对剧情的一些推测8:关河梦突然认识李相夷 关河梦突然知道了李莲花是李相夷这种事情,我估计可能是剪辑的问题,毕竟我在演员表里看到了四象清尊和琵公子的名字但是实际上剧里却没有。在小青峰的时候,关河梦是不知道李莲花的身份的,连李莲花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我估计可能是因为碧茶之毒只昙花一现,自十年前东海大战以后就没有出现过,因为药魔贴身伺候他家盟主恢复去了,没时间和精力来试毒制毒,辛雷才敢确定这个人是十年前中的碧茶之毒。所以后来才出江湖的关河梦和方小宝见了李莲花碧茶之毒毒发的症状才认不出来。而到了后来小远城案件后,当方小宝带着毒发的李莲花去找关河梦的时候,他突然就知道了李莲花就是李相夷,而且还拿出了一个延长他生命的可行的办法,就是去找跟他内功同出一门的师娘--岑婆,这就有点突兀了。 从剧中得知,关河梦这个人虽然医术高明,却有点迂腐和教条。虽然他和肖紫衿交好,料想肖紫衿不可能告诉他李莲花的真实身份。事实上肖紫衿恨不得没有任何人知道李相夷还活着。苏小慵虽然也跟乔婉娩交好,但是乔婉娩知道李相夷不愿意回来,也不可能去告诉苏小慵李莲花的身份,而且很明显当李莲花毒发送到关河梦处的时候,苏小慵明显不知道他就是李相夷。那么关河梦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的推测是与苏小慵的爷爷,号称万人册的苏老爷子两人根据已知的信息推论出来的。不过由于关河梦知道苏小慵对李莲花的情愫,开玩笑,李莲花都这么大魅力了,要是她知道李莲花就是李相夷那还了得?所以就选择了对苏小慵隐瞒。 至于为什么关河梦会去找苏老爷子研究李莲花。估计是因为他不认识李莲花中的毒。作为一个名医,却遇到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毒,当然是要仔细研究的。其实他应该是接触过碧茶之毒,因为他最初遇到李莲花的时候两人讨论的病例应该就是中了碧茶之毒的武林人。个人认为关河梦遇到的可能是药魔为了给李相夷解毒,或者单纯的是做药物试验,拿来试药的武林人。只是一来中毒的时间长短不同,二来这十年来李莲花也通过各种方法压制和解毒,肯定跟新近中毒的人脉象不同,所以关河梦才很疑惑的说我竟没见过。要解疑,最方便的就是找自己义妹的爷爷--江湖上的万事通啦。就像朴二黄推测出李相夷的身份一样,既然确定了李莲花身上的毒是碧茶之毒,而且看样子中了很多年了。在结合其他的一些信息,李相夷的马甲自然就掉了。这种情况下,不管自己以后有没有机会再给他看病,自然是要推测揣摩一番病情,并对有可能发生的状况进行预演。所以才会在方小宝带来李莲花的时候给出一个比较可行的解决办法。 第9章 个人对剧情的推测9:为何李相夷没被人找到 很多人都诟病说东海一战后,金鸳盟马上就寻到盟主,带他去疗伤了,而李相夷却是死是活都没人管,所谓正道还不如魔教。其实这话有失偏颇。 首先,东海大战的地方本就在金鸳盟的地盘,在第一集就可以看到,他们打斗的船上可以看到金鸳盟总坛。而金鸳盟总坛被角丽谯埋了火药,进攻金鸳盟总坛的四顾门门人死了58个,伤者无数。此事笛飞声是知道的,所以他说带他们来送死的感觉如何,只是笛飞声没有想到角丽谯阳奉阴违,不但使四顾门的人死伤惨重,而且借机杀死了围绕在他身边的十二女护法,让金鸳盟也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不过即使金鸳盟伤亡再惨重毕竟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救助自家盟主肯定是非常及时的,更何况有个那么爱盟主的圣女督促。只能说李相夷没被他们找到其实真的还是挺幸运的,毕竟那时他已经昏迷失去抵抗力,如果被金鸳盟的人发现估计一个小喽啰就能要了他的命,那才叫一个冤枉。 却说四顾门这边,本就是客场,又被有意带进了埋伏圈,没死的也都伤势极重,又不知道自家门主到底怎么样了,只能先想法回四顾门再说。从李相夷回忆里他回到四顾门听到四顾门山门下老百姓的抱怨可以推测出金鸳盟应该是一路追杀上了四顾门,虽然最终被打退,但是四顾门已经是元气大伤,自顾不暇。而这个情况应该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四顾门一要救助伤员,二要应付金鸳盟的攻打,根本没有办法分出人手去寻找李相夷。佐证是乔婉娩说不该在大战前给李相夷写分手信时,肖紫衿说了句:你一个月前给他写了信?也就是说这时距离李相夷出发去攻打金鸳盟已经至少一个月了。 这段时间李相夷应该是当了门主令牌,用来买药疗伤和买食物、做盘缠,本想着回到四顾门就能将门主令牌赎回来的。结果一回四顾门就正巧听到各种抱怨,看到四顾门闹分裂,更兼看到乔美人给自己写的分手信,一时心灰意冷,转身离开。 这时候李相夷还没有淡漠生死的念头,他应该是转身去了云隐山,无论是谁,受了伤,受了委屈,都会想到回家。可是一回家发现师父死了。估计还没到云隐山就知道师父走火入魔死了的消息,到了山上证实了以后就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将师父的死归咎于自己,更觉得没有脸去见师娘。于是又从云隐山离开了。一时之间,只觉天下之大,竟无自己可去之处。浑浑噩噩的又回到海边,不想解毒也不想疗伤,觉得不如就此死了算了。结果被在海边搜寻他的无了和尚找到,并用自己的梵术金针救了他。 却说这边四顾门分裂以后,肖紫衿马上离开了四顾门,并哄着乔美人也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不过乔美人终究还是对四顾门有眷恋,也对李相夷回来抱着希望,所以后来斥资买下了四顾门旧地,并定居在此。 四顾门虽然解散了,但是百川院却留下了。百川院几位院主被骂得很惨其实真的很冤枉。他们其实才是真正把四顾门放在心上的。之所以留下来维持百川院,是因为一百八十八牢。 百川院作为江湖刑堂,维持武林正义,还维持当初四顾门建立的一百八十八牢。如果百川院几位院主也跟肖紫衿一样一撒手什么都不管,只做自己的逍遥大侠,牢里关押的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怎么处理?放了,那负责关押看管他们的那些武林高手、前辈的心血白费了不说,还可能遭到报复甚至连累家人;全杀了也不现实,毕竟有必要杀的肯定都杀了,被关的当然有不死的理由,四顾门是正道,又不是邪魔歪道,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杀人。 扯远了。 四顾门分裂后肯定又是一通乱,因为要进行资源整合和利益分配。乱完了以后才有时间和精力还有人手去找李相夷。说实话他们根本就不抱希望,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最关键是佛彼白石都知道李相夷中了必死的碧茶之毒,要死早死了,不死也该回来了。现在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多半都凶多吉少了。 剧里说云彼丘在东海找了李相夷数月,从时间上来说他找李相夷的时间点李相夷应该是离开四顾门去云隐山,然后被老和尚找到并救起的那段时间。其实他也就运气不好,就差那么一点,被老和尚先找到李相夷并带走了。后来白院主剑伤云彼丘,纪院主最终将云彼丘又带回百川院后,李相夷也从老和尚那里离开,回到了东海。就这样完美的错过了。人嘛都有个误区,找过了的地方,何况还找了这么久,一般就不会再回去找了。所以后来李相夷在东海住了好几年都没有再去找他。 而且估计李相夷上岸的地方离他们打斗的地方相距比较远,毕竟海水是流动的,又是大风大浪的。 这也是我在前面十几章里面写的场景,只不过里面加进去了个丫丫。本来我在老福特里面写的没有丫丫,只是李相夷自己一个人挣扎求生的十年,但是写得自己心肝痛,终究舍不得当个恶毒的后妈,所以就安排了丫丫小朋友。 第10章 个人对剧情的一些推测10:笛飞声的身份来历 剧中笛飞声是笛家堡培养出来的死士之一,不过他很幸运的逃了出来,而且建立了自己的势力,最终回去报了仇,灭了欺压他的笛家堡。应该说来历是比较清楚的。但是,同师兄一样,名字出卖了他。 当然,他是三位男主之一,自然是要起个好听点的名字,但是,要知道他这个来历和名字十分不相符。 首先,我们可以从笛飞声的回忆里看到,他从小被当做死士训练,他的名字一直都叫笛飞声,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要知道,这个名字是出自李白的《折杨柳》里“谁家玉笛暗飞声。”而与他对阵的那个少年的名字就比较附和正常人家的孩子,叫阿瞒(当然叫阿瞒的也出了一个姓曹的也蛮厉害的)。而他这个名字呢就比较诗情画意,有点文化了。这个名字当然不可能是把他们视为工具人的家主起的,那就只能是他的父母或者祖辈起的了,或者干脆是他自己起的,那么他就必须是有点文化功底的。 其次,笛家堡用来控制死士的是痋虫,而一般情况下中原武林控制手下是用毒药。因为痋虫要有专业人士才能培养和操控,这个属于技术垄断的,一般人很难自学成材,都是有传承的。一般这种控制手段都是出现在少数民族中。而剧中出现最多的异族就是南胤。正好他们也是玩虫子起家的。然而即使是玩虫子起家的南胤人也不是都会这个技术。比如女宅案中玉楼春就不会,所以他控制手下的方法就是传统的用毒药和定时发放解药。 第三,金鸳盟几乎是南胤人的大本营。除了封磬和金满堂、玉楼春以外的南胤所有关键人物几乎都在金鸳盟。有身为圣女的出身南胤皇族的角丽谯,有跟笛飞声一起打天下共同建立金鸳盟的四象清尊,还有十年前江湖排名第三的黄泉府主。我们知道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金鸳盟聚集这么多南胤人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许有人会觉得是角丽谯的功劳,但是要知道四象清尊可是建立金鸳盟的元老,黄泉府主也并不听命于角丽谯反而处处防备她。而这两个人都是当初萱公主安排在中原的四大家族中的其中两家的后人。 综上所述,我认为笛飞声应该是南胤人,或者说他出身的笛家堡属于南胤人的势力范围,而笛飞声的父辈、祖辈是生活在笛家堡范围内的读书人(按原着中对笛飞声的身份说法他应该跟监督建造一品坟的皇家侍卫有关。)而笛飞声是因为他的武学天赋被选中带进笛家堡作为死士培养。 还有一个可能,是我后来想到的,那就是他是李相显。 李相显在家破之时已经十岁了,作为皇族后裔,他应该是从小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先前说过推测他是因为受伤感染而死,但是也有可能没有死,只是陷入了假死状态,后来被人发现还活着,就被卖到了笛家堡当做死士来培养。因为他毕竟还是有点学问的,当知道身处笛家堡后,按一般规矩不管你姓什么,肯定都要改姓笛,所以就想到了那句“谁家玉笛暗飞声”的诗句,给自己取了一个笛飞声的名字。 至于他后来忘了自己是李相显这回事,一来可能是跟单孤刀一样,因为发烧等原因;二来也有可能是因为痋虫的副作用。可能因为他南胤皇族血脉的原因,所以痋虫对他的控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所以他才能从笛家堡逃出来。 至于武学天赋那就更不用说,弟弟是天才,同一个爹妈生的哥哥也是天才不是很合理的嘛。所以他会对李相夷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不光是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更是潜意识中亲人间的血脉亲情。 第25章 李鸿飞 郝家主说完,就像了了一桩心事一样,神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他如释重负的说道:“当年我曾见过李门主一面,那是一个热情似火,有理想,有抱负,有正义的少年郎,跟星辰一样,都是顶好的好孩子。当年他送星辰的尸身回来,对我说抱歉,我那时就想对他说这话,可惜当时太过伤心,等回过神来,他已经黯然离去了。今日才有机会将这话说了出来,想必他也是能听得到的吧?” 清远轻声的说道:“世伯的回护之意,李相夷心中定是感激的,只是李相夷已葬身东海,终究是辜负了世伯的情意。”却是李莲花传音借清远之口说出。 郝家主看了看清远,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隔壁,道:“若李门主当真葬身东海,英灵不远,更是能听见的。”说完,朝隔壁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清远目送李原送走郝家主,转身回了隔壁房间,李莲花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向来在别人面前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不过在清远面前倒是从不遮掩。 清远依偎在李莲花身边,“哥哥为什么不愿意见故人?我看这位伯伯人很好啊!” “豆娘,你不明白,若是他怨恨李相夷,我的心里倒还好受一些。他这样,让我心里着实愧疚。” “我不明白。”清远恹恹的,“分明他是在夸哥哥,在安慰哥哥,哥哥怎么还更加伤心了呢?” 李莲花抬手擦干眼泪,嘴角带笑的说:“没有,我没有伤心,我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清远嘟着嘴,一副你骗小孩呢,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看得李莲花忍不住想伸手去在她头上揉两把,看了看她梳得漂漂亮亮的发髻,还是没下得去手。 李原送客回返,三人尽量不引人注意的结账离开,李莲花让李原经过书院门口的时候顺便去将那名“门房”请来相见。 这位门房其实算不得是四顾门的人,不过是因为跟李相夷有约定,帮他在这里守着罢了,如今这里既然不准备再设牢房了,也该问问他的打算。 那老门房见有人来请他相见,虽说是没有见过来人,这人穿着也很平常,布衣长衫,跟一般大户人家的账房先生、管家之类的没多少区别,但从他周身气息来看也知道这人出身江湖,武功不弱。不过他艺高人胆大,况且在对方的身上也没有感觉到不怀好意,暗号也对得上,于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约了个地方。 李原点点头,举手称谢,神色不变的驾着马车往约定的地方去了,被外人看见也就是有人来问了个路的样子。 马车离开后,老门房也找了个理由给同样守着门房的小厮打了个招呼,提着个酒壶出去了,他原本就时不时摸鱼出门,所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因为他其实的职责是看守地牢,又打扮得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所以其实门房是另外配了小厮的,平时递个帖子,内外通传,打扫门前一亩三分地的清洁这些事都是小厮做。这小厮跟书院里的先生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下人而已。在外人看来就是这个老门房是主人家的什么亲戚故旧,老了没个依靠,胡乱给他安排个地方混吃等死罢了,没人真的指望他做什么事,他摸不摸鱼都没什么大碍。 约定的地方是条人来人往的大街,马车在人流中慢慢的朝前走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厮跑过来,手里还大包小包的提着些东西,对车里人说道:“公子,东西买齐了。” 车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嗯”了一声。 那小厮笑嘻嘻的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股脑的堆到车上,自己也跳上车,坐到驾马车的李原身边,从他手里抢过缰绳和鞭子,道:“管家先歇歇,我来,我来。”跟家中那些爱在主人面前献殷勤的小厮没什么区别。 李原已得李莲花密语传音,所以任由那小厮将缰绳马鞭拿了过去,自己乐得清闲。 马车穿过人群,一直朝前驶去,一直到一块人迹罕至的荒地才停了下来,此处植被不盛,藏不住人,地势平坦,一眼便能看到四周很远的地方。 车停下后,车里车外的人都下了马车。那小厮看着从车上下来的李莲花,笑道:“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你藏头露尾的时候,果真是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啊。”没有刻意掩饰的声音听得出他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出现在一个小厮的皮囊下,显得有些违和。 李莲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假装咳了两声:“咳,咳,少年人不懂事,口无遮拦,莫怪莫怪。” 那人围着李莲花转了好几圈,啧啧称奇:“若不是我,怕是别人都会认为你这皮囊是假的吧,你面容虽稍有变化,想是无了和尚给你施了金针的缘故,倒也不难看出先前的样子,只是这性子却是变了不少,两厢结合下,要说你是李相夷,应是没人敢相信。” 李莲花有些赖皮的说:“不是啊,我不是李相夷啊,李相夷已经死在东海了,我叫李莲花,是个江湖游医。” 那人忽地眼中显出泪光,嘴角却是含笑,道:“李莲花,江湖游医,挺好的!比那劳什子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更好,总之你活着便好,其他不重要。” 李莲花不愿气氛如此煽情,岔开话题道:“我给前辈介绍一下,这是舍妹清远,小名豆娘;这是豆娘的管家,李原。” “豆娘,原叔,这位前辈是人称千变万化无影客,往来随心不留行的李鸿飞前辈。” 清远没感觉,只知道是个长辈,行礼就对了,可是李原知道啊,他如今也算是江湖上的前辈了,但是当他还在四处拜师学艺,混迹市井之时,这位前辈的威名就已经享誉江湖了。 此人亦正亦邪,没人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不过他那威风,便是李相夷也赶不上,因为明里暗里大骂李相夷,说李相夷坏话的可是不在少数,但没人敢说他的坏话。只知道凡是说过他坏话的都死了,有正道大侠,也有邪魔歪道,死得千奇百怪又悄无声息,因为说不定你身边听你说话的这位就是他。“千变万化无影客,往来随心不留行”是当年的万人册苏老先生--如今的万人册苏老先生的父亲对他的评价,他很喜欢,从此后每次杀人都会留下写着这两句话的名帖。 近十几年,这位前辈已经没有出现在江湖了,但江湖上仍然有他的传说,至少是仍然没有人敢说他的坏话。 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屈身在此,为四顾门看守这么一个小小的并不怎么重要的地牢。看他和李莲花这般熟悉的样子,李原不由大惊失色,连忙礼数周全的见礼,心里对四顾门和李相夷又重新评价了一番。 第26章 李鸿飞炸毛 只听得那无影客问李莲花道:“你一身孝服,看来传闻漆木山死了,是真的了?” 李莲花垂下头,带着一点哭声道:“是。” 他拍拍李莲花,安慰道:“你也不用太难过,是个人都有这么一天的,他也年近花甲,算不得早死。” 清远和李原侧目:“你这也算是安慰人?” 不过这人是真正的“老”前辈,也不知道年龄多大了,说不定比漆木山年龄还大也不一定,在江湖上漂泊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是看淡了生死,所以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 李莲花心里虽伤心。不过好歹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倒也能将悲伤压得住,谈起了正事:“前辈消息灵通,四顾门的事应该都知道了吧。我们已将此地买下,想以后此处就单纯的做个书院,彻底将旧事湮没。前辈是想留在此处养老还是有别的安排?” 李鸿飞道:“当初与你赌斗,我连换九种身份,都被你识破,根据赌约,我为你做事,你为我养老。怎么,现在把四顾门抛下了,还想把老头子也抛下不管了?我可告诉你,这给老头子养老的责任可是你当初应下来的,我管你李相夷也好,李莲花也罢,终归是不能说了不算的!”粉嫩嫩的小厮用苍老的声音赖着要个少年郎给他养老,这情形乍看乍诡异,又让人莫名的想笑。 李莲花啼笑皆非,“好,好,好,我也没说个不字啊,这不是在征求您的意见吗。不过我现在可是两袖清风,还靠我妹子养着呢,前辈跟着我可是委屈了。” “老头子好养活,有口吃的就行。既说定了,那就走吧,现在去哪里?”李鸿飞说着便拔腿向马车走去,手一撑,便坐在了车辕上,倒催促起其他三人来。 “不是,你这就走啊?不给其他人交代一下,不收拾一下东西吗?”李莲花惊异的道。 只见李鸿飞手在脸上一抹,变成了个长相有些清癯的半老男子,看着比李原更有书生气质一些,叹道:“唉,这张脸终于可以见见天日了。” 见三人还待在原地没动,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我老头子是跟你一样,做事毛毛躁躁的没个成算啊!我走的时候就给他们留了信,说我侄儿接我去养老,不回书院了。这些年我呆在门房无所事事,看不惯的人多了,我走了大家都清静。再说细软,那不是?”他伸手指了指刚才堆到车上的那堆东西。 李莲花被他说办事毛躁也不好反驳,其实他一贯做事还是很有章法的,基本都是谋定而后动,真毛躁那也不能带着四顾门短短时间就打出这么偌大的名头来。只是这次东海一战,确实是有一些,也就这么一次,就让四顾门遭受了灭顶的打击。 李莲花摸摸鼻子讪笑一下,率先向马车走去,这老头子惹不起啊,当初自己是怎么就招惹上他了的?不对,是李相夷那厮招惹的,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李莲花在心里坚决的跟李相夷划清界限,李相夷的罪状在一个名为记仇的小本本上又多了一条。 李原跟李鸿飞都坐在车辕上,马鞭和缰绳被李鸿飞抓着,他也不敢抢,就随他去了,轻松点不好吗。 清远仍旧跟着马车跑,她这些天都跑习惯了,跑起来越来越轻松,还能边跑边背医书,就是太费鞋,都跑废好几双鞋了。偏哥哥说这是轻身提纵功夫没到家,还要多练练。不过现在内力倒是增长得好快,练习扎针的时候用上内力,别说钢针,就是银针都能刺进去好几十层纸了呢。 李鸿飞驾着马车也没走多久,便找了一家清静的寺院借宿。此处寺院香火不旺,所以和尚也不多,只几名老和尚像修苦禅一般守着日渐破败的寺院。倒是有那么两三个书生图清净,捐了些香火钱,在寺里借了间禅房读书。 李莲花几人大方的捐了五两银子求宿一晚,和尚们忙殷勤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收拾了出来,让几人入住。 一住下来,清远第一件事就是张罗着给哥哥熬药,师父说了,药可不能断,哥哥的经脉受损十分严重,所以内力没法聚集,体内原有的内力用点就少点,还要不停地去压制碧茶之毒,所以一定不能用内力,而且要尽快修复受伤的经脉。只有经脉修复了才能继续修炼内力,这些清远可是牢牢的记在心里的。 李鸿飞见小丫头对熬药这么上心,又仔细辨别了一下药物,脸一下就沉了下来,不由分说的抓过李莲花的手细细把脉,他自是知道李相夷受了伤,但是一探之下,才知道他哪里只是受伤而已,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足阳明胃经严重受损,还有一种霸道而狡猾的不知名的毒如跗骨之蛆盘踞于内,几已遍布全身,全靠一点内力压制,而这点内力,据他所知,还不足当初四五层。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清远的出现,原本,李莲花的内力剩下的只有区区一层而已,而且还没人管、没人顾,一个人在海边挣扎生活了好多年。 他将李莲花的手重重一甩,一张老脸阴沉得像要滴水一样,胸中的火压了又压,终于还是压不住,指着李莲花的鼻子就开始骂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伤的很重,又中了极为霸道的毒,如今只剩一口气了,还东跑西跑,忙这忙那的!漆木山那小子是怎么教徒弟的!老子跟他没完!” 说完拔腿就往外走。 李莲花一把拉住他:“前辈莫要动怒,我这不乖乖的在吃药吗。再说我师父他也不在了啊!” “老子去把他挖出来鞭尸!” 听得他叫着要鞭尸,李莲花哪里肯,身形一闪,拦在他身前,讪笑道:“不至于,不至于,我这不是天天在听话吃药疗伤吗。这主要是事情多,等我把这些都安顿下来了,就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的、努力的疗伤好吧。您看,豆娘天天把我看得可紧了,小丫头可凶得很呢!” 李鸿飞没理他,阴沉着脸沉声道:“让开!” 李莲花怎么可能听话让开,继续耍无赖道:“您一定要走,以我现在的功力,要拦下就只能尽全力了,这样一来毒可就压不住了,好容易有点起色的伤势也会恶化,您定然是舍不得的吧。” 李原目瞪口呆的看着耍无赖的李莲花:没想到名震江湖的李门主是这样的李门主,这可真是开了眼了,幸好我已经投效了,要不恐怕会被灭口的吧。好可怕,还是去帮姑娘煎药吧,其实煎药这事本就该我这当下人的做,把自己定位为下人的素手书生仓皇而逃。 第27章 细捋 一 定约 李鸿飞倒是见过这样的李相夷,当初就是被他这么死皮赖脸的缠上的,才有了后来的赌斗,当然其实当初自己也是故意送上门去“偶遇”的,不过偶遇是偶遇,只是想看看这孩子怎么样而已,结果被他缠上,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给他当狱卒。这小子,就不能理会他,要不,他比那山里的猴子还会顺杆爬。 再次看到他耍无赖的样子,李鸿飞又好气又好笑,一口气把自己憋得,一下子没忍住,悲从中来,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数落:“你个臭小子就是看我老头子活了这把年纪了还没死,想活活把我气死哇。你还说给我养老,你这是想我老头子给你收尸吧,老头子命好苦啊,漆木山你个小王八蛋,你眼睛一闭图个轻松啊,教出个混蛋徒弟欺负我老头子啊......” 他这一哭把李莲花吓了个手足无措,只好作揖打躬的说尽好话,作了无数保证,方才叫李老前辈收了法力,止住了那滔滔洪水。 李老前辈红着双眼睛,(哭的时候手使的劲太大,揉红的。)泪眼婆娑的要李莲花按刚才说的,拿笔写下来,他要监督着让他一一兑现。李莲花怎会不知道他是演戏的,只是这无影客确实是与师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关系,但是他和师父甚至师祖都相熟却是毋庸置疑的,又是一片好心,却是不便驳了他的面子,他要演戏,便也只能陪他演一演。 于是苦笑着当真拿了纸笔,将刚才胡乱答应的若干有理无理的要求一一写下,签上李相夷和李莲花的名字,双手递到那兀自气哼哼的老头儿手里。 李鸿飞仔细的看了递到自己手里的“保证书”,确认李莲花没敢在这上面耍什么花招,安什么陷阱之类的,方才将墨迹吹干,叠了放进怀里。 得到保证的李鸿飞面色一端,顿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又哭又骂又撒泼的人从未出现过一样,真真无愧千变万化之名。 他沉声道:“现在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江湖上各种小道消息乱飞,还是要你们当事之人才说得清楚由来。” 李莲花也收了那痞赖的样子,将从引起事情开端的那场师兄弟间的争执到现在的一切自己先捋了捋,顿时发现了当时许多没在意的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不欲让自己的怀疑影响了李鸿飞的判断,故而理了理思路,尽可能客观的将这些事说了,当然隐下了自己几乎确定了下毒之人是谁和婉娩写诀别信的事情。 前者他是心里终究怀着一丝希望,下毒之人不是云彼丘,毕竟,没有人愿意相信被自己所信任的人所背叛。后者他认为这是他和婉娩之间的事情,是极私密的事情,无论是蜜糖还是尖刀,都自己受着,与别人无关。 此事说来话长,但李莲花也没有桩桩件件都细细详说,只在一些关键的事情上说得详细,其余皆是一句带过。 这关键点有三: 其一,与笛飞声的结盟。这个应该是没有什么可疑的,毕竟这个念头是自己在处理完门中事务突然兴起的念头。 近些时日以来,江湖上频频有各门派掌门、长老、优秀弟子失踪之事,矛头直指向来行事我行我素,聚集众多邪魔歪道的金鸳盟,尤其是金鸳盟里不乏草菅人命,用人做实验的如药魔等人。四顾门作为江湖中正道的领头人,门主又刚刚被推举为武林盟主,门内对金鸳盟开战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然而一年前,四顾门铲除漠北邪教,元气大伤。不可置疑,如今在江湖上金鸳盟的实力远高于四顾门,如果与金鸳盟火拼,虽可号召武林同道共襄义举,然输赢未可知。但凡对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乃是常理,何况金鸳盟里之人多不管什么江湖规矩,什么迷药、下毒、暗器防不胜防,真打起来,恐怕伤亡不是个小数,如今的四顾门实在是耗不起了。四顾门门下皆是兄弟,死一个李相夷都心痛。 何况这个笛飞声与李相夷好歹也是打过几次交道的,那就是一个武痴,除了老是喜欢缠着比武,也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不怎么管手下。或者这人就没什么正邪是非观念,也不觉得手下人这些作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叫他约束一下手下,行事别这么嚣张过分应该不是问题。大不了答应跟他好好比一场就是,对手难得,其实自己也是挺想跟这个难得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好好打一场的。打那些武功不济的那是欺负人,还是要打败这种跟自己一样站在巅峰的对手才有成就感。 于是坐起立行的李门主抄起少师就出了门,同时传信给笛飞声,约了个不打眼的地方会面。会面的地方是一个风景绝佳的小酒楼,老板没有半点江湖背景,完全是普通人,他家的家常小菜甚是精致美味,是家传的手艺,传媳不传女的。阿娩很是喜欢此处,经常不辞辛苦的“路过”此处,在此地小住两日再走。为此还特意在这左近置办了个小院,以供她时不时的“临幸”。跟着她来过几次后,李相夷也熟了,也挺喜欢他家的菜品和风格的。恰好此处正在两派的中间地带,正合适会面。 两人都是爽快之人,三言两语间便将双方休战、各自约束手下之事定了下来,至于那些细枝末节,自然后续交给属下去慢慢商谈完善。 谈事之余,还一起吃了个饭。呵,这笛飞声也不知是真没味觉还是怎地,连干了两大碗白米饭完事,菜还没上呢,他就吃完了,吃完就想着比武。才不理他呢,吃饭的时候就要细嚼慢咽,品尝美食,欣赏美景,乃是人生乐事,怎么能总想着打打杀杀的,多煞风景啊。 等到吃完,趁他一个不注意,运起婆娑步就溜了,溜了,事情还多着呢,哪有那时间精力没事就跟个武痴比武啊,都赢了他好几次了,奈何这人虽是屡战屡败,却是屡败屡战,看到自己那兴奋劲,比小孩子看见糖还激动。不想比,完全不想跟他比,要比也要等闲下来了再说。远远的听见那人在背后大叫:“李相夷,我总有办法让你好好的跟我打一场!” 第28章 细捋 二 28章 细捋 二 其二,师兄弟间的争执。 跟笛飞声定好休战之事后,李相夷又风风火火的赶回四顾门,本想召集门人开会,将此事传达下去,并安排人去与金鸳盟接洽,在二人定下的框架中拟出若干细则来。然后趁着这五年消停的日子,发展壮大四顾门的实力,门下弟子的训练也要加紧。 没想到一回到四顾门,就见师兄正准备带着兄弟们杀向金鸳盟。那怎么行!我这边刚刚跟笛飞声定了约,你这边就要杀过去?自然是仗着自己门主的身份,不由分说的制止了。此事确实是做得不对,尤其是在门人面前下了师兄的面子。 可是师兄毕竟是宠着李相夷的,听他说刚刚与笛飞声定了约,虽然气愤于没有与他商量就擅自做决定,但是仍然想办法弥补,说是可以向朝廷求援,由朝廷出兵剿灭金鸳盟,四顾门只需要适当的时候相应朝廷的号召即可,这样既不算自己背约,又消灭了金鸳盟,还不伤门内弟子的性命,这等一举三得的提议仍然被李相夷否决了。当然并不是说李相夷做错了,即使到现在,李莲花也没有后悔自己拒绝师兄的提议,让朝廷出兵剿灭金鸳盟。江湖就是江湖,不应该牵涉朝廷,四顾门的创立,便是为了让这江湖有一处不依不附,绝对公正的存在。 若是四顾门被朝廷左右,借朝廷之手剿灭了金鸳盟,那便沦为朝廷的爪牙,与衙门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明明可以好好的跟师兄分说,解释,商量的,却偏偏用了那桀骜的语气对师兄说:“四顾门中没有了谁都可以,没有了李相夷,不行!”就是这句话,深深的伤了师兄的心,当初兄弟二人联合起志同道合的兄弟们一起建立起来的四顾门,怎么成了你李相夷一个人的?李相夷,你把你师兄置于何处!你不过是仗着师兄宠你,便肆无忌惮的挥霍兄弟间的情谊,丝毫没有顾忌到师兄的感受,从来没有去主动维护过兄弟之间的感情,却还觉得自己待师兄与别人不同。什么不同,是更加肆无忌惮的伤害吗?每每想及此处,李莲花就恨不得把李相夷从海底拉出来鞭尸。 若不是李相夷这嚣张至极的言语,师兄就不会愤而离开四顾门,单身去迎战金鸳盟的三王,就不会惨死。至于后来的报仇,人都死了,报仇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心安的借口罢了,还因此害死了更多的兄弟。 说到这里,李莲花的情绪更加低迷了。 其三,为什么师兄会跑到扬沙谷,从而遭遇金鸳盟三王,并跟他们打了起来,以致身死其手?他作为四顾门的二门主,自然是知道,那扬沙谷是金鸳盟的秘密圣坛,别说两派是生死大敌,便是寻常门派,无故跑到别人的禁地中也是极不正常的举动。到底是谁把师兄引到那里去的? 金鸳盟三王杀了师兄,又抢夺他的尸身为何?若是为了激怒李相夷,单只杀了师兄便已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了,难道还指望用师兄的尸身来胁迫或者谈条件吗? 这两点疑点,李莲花翻来覆去的想了这么久也没有想通,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而听他叙述事情经过的李鸿飞也同样在这两处提出了疑问,可见,这确实是说不过去。 不过当时条件不允许,自己也没来得及仔细查验师兄的尸身,只知道他是死于当胸一剑。若是后来尸身不失,带回门中,自己必能从伤口看出对方的武功路数,更能确定师兄是死于谁的手下。 其实,李鸿飞隐隐心中有个猜测,他活得够久了,见多了金蝉脱壳,死而复生的戏码,何况他自己就是伪装大师,自然是知道这世间不仅你看到的那张脸未必是真的脸,便是死人也未必真的就是死人。当然这些都经不起仔细的查验,或许这才是单孤刀尸体不见的根本原因。 只是这话自己可不好说,说了这小子非跟自己翻脸不可,何况无凭无据的,倒像是在往死人身上泼污水一般。 夜已深沉,清远早将药熬好监督哥哥喝下后,洗漱休息了。两李就这些事情复盘了好几次,静下心来的李莲花自然从中间看出了浓浓的阴谋味道,只是他的心始终被笛飞声那句“我总有办法让你好好的跟我打一场”占据,总局限于金鸳盟杀了师兄的愤怒里。 李鸿飞倒也赞同他想找回单孤刀尸体的举动,只不过他不像是李相夷对单孤刀有这么深的感情,要让他入土为安,他只是想找到单孤刀的尸体,说不定可以在上面发现一些端倪,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最后,李鸿飞仗着自己前辈的身份和刚才李莲花签下的保证书,强行决定,李莲花手里还有几处未接管的类似产业,就交给李原去办,齐知原的名头,李鸿飞也还是听说过的,这些许小事,交给他去办很是妥当。 至于李莲花,还是安安静静的当一枝娇花,觅地静养。必要将经脉愈合,内力重修,毒素尽除才行。 李莲花不禁苦笑,前两样倒也罢了,毒素尽除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这碧茶之毒简直称得上是药魔的巅峰之作,连他自己都没想得出来解毒的法子,扬州慢虽现下看来能压制得住,但是能不能逼得出来,还不知道呢。若是不能,难道自己就此困住一生吗? 李鸿飞见他不情愿,心知此人性子倔,主意多,说不定什么时候趁自己不注意,来个人间消失也未可知。正色道:“我知道拘不住你,不过你师父死了,你纵然不愿意回云隐山,在他坟前结庐守孝,换个地方倒也不妨。难道在你心里,你师兄的尸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你师父更重要吗?若是,就当我老头子没提过。” 李莲花惭愧,李老前辈说得在理,师父的恩情大于天,自己任性妄为害得师父担忧以至于走火入魔而死,已是不孝,现下李前辈的安排已是十分妥当,自然应当老老实实为师父守孝三年。 于是次日一早,李莲花便交代李原带着剩下那几处的文契前往接管产业。李莲花将每处的情况详细交代给了李原,让他看情况随机应变就是。李原被这突如其来的信任和艰巨的任务砸下来,砸得有些懵,不由得问:“你不怕我跑了?或是跟这些人勾结起来为祸江湖吗?” 李莲花微笑问道:“你会吗?” 李原摇摇头:“我不知道。” 李莲花道:“经历了就知道了。” 第29章 百川院 此时的百川院,在经历了四顾门分崩离析后,不愿离开四顾门的一些门人在原四顾门刑堂堂主纪汉佛的带领下组成了一个新的门派“百川院”,并在众人的努力下取得了朝廷的认可,接下了以往四顾门维护武林正义的重任,成为了新的江湖刑堂。 朝廷本来也不想有这么个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存在,但是江湖上的纷争,江湖人的桀骜不驯,却不是朝堂上诸位“谦谦君子”可以摆得平的。所以也就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了百川院的合法性,就如当初承认了四顾门的地位一般。 何况那一百八十八牢中关押的江洋大盗,对于朝廷来说也是烫手山芋,普通大牢关不住,总不能都接到刑部和大理寺的牢房里来关着吧。且不说那牢房够不够,就单说怎么把人弄到里面去也不是个简单的事。 直接接过来掌握在自己手里?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把当初建设一百八十八牢的费用算给那百川院,就当是他们帮朝廷建的。钱的问题倒是好办,大熙朝富庶,钱能解决的问题那还是问题吗?只是这狱卒可不好办,这一百八十八牢中,就算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牢房,那用来看守的也是江湖中人,而一些关押重要人犯的地方,四顾门当初用的可大都是曾经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来看管,这些人或是因为四顾门对其有恩,或是因为有求于四顾门,还有些是因为各种交情和利益才答应下来的,朝廷可没那个精力和能力,也“不屑”去笼络这么多奇人异士。 说来这朝廷也挺可怜的,别的王朝,有点本事的不管是文人也好,武士也罢,都是千方百计想着为朝廷效力,混个一官半职的。偏大熙朝堂重文轻武,朝政被文人把持,那些想靠武力出人头地的若不是有深厚的世家背景,绝难出头。也就形成了但凡有些武力的都混迹于江湖,在江湖上找自己的存在感,而朝廷却无力弹压。到如今,要管理这些武人,倒要借助江湖的势力才行,让皇帝觉得又憋屈又荒诞。 若是将那些被关押的江湖人一股脑都杀掉倒是一劳永逸。但是想想,当初四顾门如此势大,都没有杀的人,想必不是没到恶贯满盈的地步,就是身后牵涉极多,不好处理。若是朝廷拿来就杀了,怕是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血流成河。虽说朝廷有军队,胜在人多势众,可是也没必要非拿人命去填啊,皇帝还是自认非常爱民如子的。 百川院中“佛彼白石”为四位院主,分别是佛--纪汉佛,彼--云彼丘,白--白江鹑,石--石水。他四人义结金兰,各有所长,老大纪汉佛为人端方严肃,刚正不阿,执掌百川院乃是众望所归;老二云彼丘精通机关阵法,曾为四顾门军师,一百八十八牢的机关阵法多出自于其手,因其心思细腻,百川院中消息情报刺探整理也多是他负责揽总;老三白鹅白江鹑,性子随和,博闻广记,江湖中人只要有名字的他便多少都知道一点,百川院对外打点人际交往多是他出面;老四石水性情似火,嫉恶如仇,百川院中刑探训练、探案抓捕多是她负责。 日前,白江鹑发现了老二云彼丘十分不对劲,虽说众人都因四顾门解散大受打击,但好歹留下了百川院,继承四顾门的遗志,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他作为四院主之一,却无心打理事务,终日徘徊于东海之滨。开始大家都认为他是执着于寻找门主,自然是应当之举,可是奇怪的是他寻找的重点却不是活人,而是打听到哪里捞到死人,哪处冲上来尸体,他便异常着急的去查看。 白江鹑思来想去,这云老二此举分明是认定门主已死,却是为何?门主武功天下第一,若说重伤之下被水冲到什么荒岛上难回门中,或是在某处觅地疗伤是可能的,怎么也该从附近海岛、发现的伤者、最近有人采买疗伤药物的药铺去查啊,哪有上来就查死人的道理?门主才不会死呢! 石水正带着刑探们满世界的抓捕金鸳盟的余孽,白江鹑便去了东海之滨寻云彼丘。 结果抓住云彼丘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在大战前,他这位好哥哥竟然给门主下了传说中无药可解的碧茶之毒,还将门主布置好的接应门人全送去了金鸳盟布置好的陷阱,致使数十位门人死于金鸳盟事先埋下的雷火弹之下,侥幸没死的也大多伤残。而这些,竟然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妖女---金鸳盟的圣女角丽谯。他居然为了个妖女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对门主下了毒手! 白江鹑气得拔剑便朝云彼丘刺去,云彼丘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闭目等死。只是多年的兄弟情谊,到底使白江鹑的剑在刺进云彼丘身体的那一刻,偏了半分,没有让他身死当场。后来大哥纪汉佛赶来,命人救起了云彼丘,带回了百川院。 云彼丘醒来,发现自己没死,欲要饮剑自刎,又被纪汉佛拦下,他对云彼丘说:“云彼丘,若是找到了门主的尸体,证实门主已死,我定然亲手送你去地下向门主赔罪。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没有寻到门主的尸身,那么我坚信门主他没有死,他还活着,所以我要你也活着,日日活在悔恨之中,活着赎罪,活着找门主的下落。你谋害的是门主,所以你的罪也只能由门主来定,若是他要将你千刀万剐,万箭穿心,那也是你应当受的,一剑毙命那是便宜了你。” 说完纪汉佛头也不回的离开云彼丘的房间。云彼丘看着纪汉佛的背影,发现大哥的一只手似乎有些不便,不禁惊问出声:“大哥,你的手!” 纪汉佛内力深厚,一身功夫都在双掌之间,他作为百川院大院主坐镇百川院,等闲不出门,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何人竟然伤得了他的手。 纪汉佛没有回头,只淡淡的说:“我擅自决定留下你的命,自然要有所交代。门规如此,我自当带头遵守。” 又道:“诸事纷纭,你既醒了,便将你那本分之事做好,莫要再多生事端。” 第30章 百川院 二 纪汉佛从云彼丘处出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已经在云彼丘那里守了两个昼夜,已是精疲力尽。刚进门坐定,还没来得及喝口茶,白江鹑和石水便闻讯赶了过来。 白江鹑将周围门人弟子都打发得远远的,问纪汉佛:“他醒了?” “嗯,没死。”纪汉佛回答道。 石水一拳砸在房门上,愤怒的嚷嚷道:“大哥你是不是糊涂了,云彼丘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你不但不杀他,还让他继续当这百川院的院主,还为包庇他不惜废了自己一条胳膊!老三你那武功都白练了,当胸一剑都杀不死人,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纪汉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一下了。自从东海大战之后,事情便朝着他从未想过的方向飞速的发展着,门主失踪,四顾门解散,成立百川院,跟朝廷谈判接过四顾门的一些权利和义务,抓捕金鸳盟的余孽,寻找门主,处理云彼丘。桩桩件件,皆是劳心劳力。 先前四顾门中大小事务都各自有专人负责,他本是刑堂堂主,只负责监察和处置违反门规的门人弟子,虽然后来所监察处置的作奸犯科之辈扩大到整个江湖。但是那时候有门主、二门主、护法和各位长老主持,他只需要听命行事,管好自己手中之事即可,别的一概不用操心。 现在自己当家,才知道维持一个门派的运作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这小小的百川院,不过一个开头,就已经让他身心俱疲,焦头烂额了。 天知道当初还羡慕门主一呼百应,睥睨天下,举手投足之间就消弭了各派纷争,再大再为难的事也不过就是开个茶会,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就和和气气的解决了。 真难为门主这么年轻,就一手建立和统领这偌大的四顾门,平息着江湖的纷争,剑锋所指,无不所向披靡,他的能力确实远超众人。 只是门主.......那惊才绝艳,热情似火的门主啊! 听得白江鹑劝石水道:“老四,你冷静,大哥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江鹑,你告诉老四了?” 白江鹑看了大哥一眼,“嗯”了一声。虽然他最后想明白了为什么大哥要留下云彼丘一命,但不妨碍他为大哥救下云彼丘而不满。 石水不满的道:“难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应该知道吗?这该死的云彼丘,我石水当初是瞎了眼,怎么就和这种不忠不义之徒义结金兰!” 说着,石水忍不住哭了出来:“大哥,你说门主他还活着的是吧?他那么厉害,那碧茶之毒也奈何不了他是吧?” 白江鹑安慰石水道:“老四,既然没有找到门主的尸体,那门主就很有可能还活着,虽然那碧茶之毒号称无药可解,可是门主有扬州慢啊,扬州慢驱毒疗伤那可是我们都见识过的,门主没回来,说不定就是在什么地方解毒呢,他毒解了自然就回来了。哪怕......” 白江鹑声音低沉了下去:“哪怕是回来杀彼丘,甚至杀我们,他也总是要回来的不是吗。” 纪汉佛叹了口气:“我也是此意,门主他嫉恶如仇,一旦解困,必定是要亲手取彼丘的性命的,恐怕也未必会原谅我们。” “老四,我留下云彼丘一条命,一来是要留给门主亲自裁决;二来,你也知道,如今四顾门散了,百川院能立得起来,说到底不过是挟四顾门之余威罢了。佛彼白石向来一体,若是其中一人被暴露出是谋害门主的凶手,百川院如何在江湖上立足?那四顾门最后的这点基业就保不住了啊!三来,这一百八十八牢的机关阵法多出自彼丘之手,将来维持、修缮也还需得着他。先前江鹑杀他,他并未有半分反抗之意,说明心中确有悔意,且留他性命戴罪立功吧。” 说着摆了摆手道:“先不说这些,我最近在整理那一百八十八牢的资料,发现一个大问题。就是你们不过来,我也准备让人去叫你们。” 白江鹑和石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这一百八十八牢里关的都是武林中作奸犯科之人,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辈,虽说大多数在关押之前就已经被废了武功,但是也不能排除有慢慢恢复的可能。毕竟关在暗无天日的牢里,不练武、梳理经脉又能干什么呢? 石水忙问道:“什么事?可是有人犯越狱造反?为何不见有人上报?”这些事本是她手中管着的,不过最近一直忙着抓捕金鸳盟余孽,确实有些疏忽了这些。 纪汉佛摇摇头沉声道:“先前四顾门解散之时,除了各位门人当初集资的私产各自收回了以外,还变卖了不少公产,以做赔偿、抚恤、遣散之用,余下的二位门主名下的私产和没有卖出去的产业都由我们百川院接手,这其中重中之重当然是一百八十八牢。” “然而一百八十八牢只有门主一人知道所有详情,其他各人由于权限所限,只知道自己负责的那部分而已。抓捕到的人犯都是交由当地分舵押解至所辖的牢房关押,各分舵也只知道自己所负责的牢房位置。就连云彼丘,他也只是根据牢房的地形图设置阵法和机关,但位置具体在什么地方,他也是不知道的。所幸门中自有档案可查,不至于湮没,此时档案舆图已全部转到了百川院,各分舵负责接狱、入牢的门人也大多留了下来。兹事体大,我不敢假手于人,亲自拿了大熙的舆图,对照档案,将一百八十八牢一一标注,却发现少了几处。原本以为这一百八十八牢是个虚数,实际并未设这么多,但在档案中却明确有记载为实。我查找多日,翻阅大量资料,核对文契,最后发现,这其中有数处竟是一时不察,在四顾门解散之时被当做了普通公产发卖了出去。” 白、石二人大惊,这可是相当大的失误,人犯出逃都是小事,大不了多花些功夫缉拿。若是买的人是江湖人士倒还好,发现不对劲定会知会百川院,若是普通人家买去,说不定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遭遇了不测。 白江鹑忙问道:“大哥可能查到这些都是什么人买了去吗?” 石水也道:“大哥你将这几处位置舆图告诉我,我马上带人去查看。” 纪汉佛表情有些奇怪:“我已经查到了,这几处无一例外是一个叫李清远的人买下的,而经手的经纪告诉我是普度寺的无了和尚出的面,而且专门指定了这几处,说是给他徒儿办嫁妆。” 白江鹑奇怪的问:“无了?指定?给他徒儿办嫁妆?他什么时候收了女弟子啊?” 石水兴奋的问:“姓李?会不会是门主!无了和尚跟门主关系可好着呢。说不准他知道门主的消息。” 第31章 跟和尚打交道就是累 石水越说越兴奋:“先前就有弟子禀报,说是门主骑着去赴东海之约的那匹马自己跑回了四顾门,门主战前向来都会把马寄存在附近的客栈里面,断没有让马自己到处跑的道理,所以门主会不会就在我们附近?四顾门解散了还有我们百川院啊,我们还在啊,我就知道门主不会不管我们的......” 白江鹑不得不打断石水:“那个,老四啊,你可听清楚了,老和尚说是给他徒儿办嫁妆呢,你觉得咱们门主他是老和尚的徒儿呢,还是打一架便变成了个女人了啊?” 石水正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想象中,突然被白江鹑打断拉回现实,老大不高兴:“什么徒儿嫁妆的,万一老和尚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呢。” 白江鹑还想说:老和尚整天把出家人不打诳语挂在嘴上,应该不至于说这么离谱的谎吧?转念又想,难道是老和尚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说出真相,是故有意拿这一听便让人起疑的话来搪塞,引人深入探查,若是如此,当真与门主有关也未可知。 纪汉佛道:“是与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就起身准备出门。 白江鹑看着纪汉佛疲惫的样子,心疼的说:“大哥,也不急于这一时,你先休息一下,明日再去找老和尚也不迟,反正普度寺这么近,又不会一夜之间就不见了。或者我和石水,我们先去打探一下。” 纪汉佛摇摇头,没说话,白江鹑看他这样子哪里不知道大哥主意已定,劝不住,只得作罢。 普度寺离着百川院不远,三人运起轻功不过盏茶功夫便到了。因着是邻居,也经常跟着门主来找老和尚喝茶聊天,他们对普度寺熟得跟自家后院似的,也用不着小沙弥通传,径直往方丈房中而去。 到得方丈房前,纪汉佛却顿住了脚,颇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不过他究竟性子沉稳,决定了的事情便会一往无前的去做,所以脚步只略顿了顿,便继续不迟疑的向屋里走去。 老和尚房门关着,纪汉佛也没敲门,径直推门而入。却是不巧,无了不在,这个时辰正是无了给小和尚讲经的时候。三人也不客气,一人找了个座位坐下,白江鹑甚至还将屋里的小茶炉点了,煮了一壶茶出来,给自己三人一人倒了一杯。当年李相夷任性狂妄,不喜门下谦谦有礼,加之他们在普度寺来得熟了,更是当自己家一样,没什么可拘谨的。 老和尚讲完经回房间,就见房门大开着,里面坐着三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一手撑头,靠在案几上小憩;一人坐着闭着双眼,像是在入定;一人手里拿着个早已喝完茶的茶杯把玩着,眼睛像是盯在手中茶杯上,实则眼神涣散,却是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听得老和尚的脚步声,小憩的也醒了,入定的也睁开了眼,神游天际的一瞬间回神,三双眼睛刷的一下不约而同的看向无了,那眼神中有探究、有兴奋还有......一丝丝的迷茫。 若不是无了和尚确定这是自己的禅房,差点以为自己误闯了百川院的议事堂,佛彼白石除了重伤的云彼丘,其他三人齐聚普度寺中这小小的禅房却是为何?老和尚心知肚明,雁过留声,当日之事终究被他们查到了。 不过这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才查到,百川院的刑探还差得远呢。若依得老和尚当年未出家时的性子,定是要好好教导一番这群愣头青不可,不过现在嘛,老和尚修佛参禅,不理俗事,心境平和了许多,当初看不惯的很多事情虽然现在仍然看不惯,但已不再执着于非要去改变了。 无了淡定的缓步走进自己的禅房,就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坐下后,面前就多了一杯茶,这茶还不是小沙弥煮的,而是眼前这个笑眯眯的胖子。 纪汉佛耐着性子等到无了喝了茶,润了嗓以后,才开口道:“大师想必知道我等来意,还请大师解惑。”话说得倒是挺客气的,毕竟是有求于人,却又透露出说话人的不见外,就像自己不请自入,就只是专门来听答案的一般。 “还请和尚违心为我打个诳语,若有人问,你不曾见过李相夷。”见着这熟悉的行事风格,无了心里想起的却是那人离去的背影和临别的嘱托。 也算不得打诳语,那桀骜不驯,骄傲狂妄的李相夷已经死了啊!就连那李相夷的皮囊,如今也在梵术金针的影响下,渐渐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无了在心里叹息着,口中却是随意的打发着上门的“恶客”。 “百川院新立,三位院主应该是诸事缠身,却怎地有空来我禅房喝茶啊!” “那李清远......”石水终究是年轻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抢先道。 “哦,三位院主是为我那小徒儿买的四顾门的产业而来啊。这个好说,若是百川院要赎,只需拿钱即可,多少钱卖的,多少钱买回去就是,或是等价的其他房产也行啊,看在昔日李门主与老衲相交莫逆的份上,老衲替小徒答应了。” “大师好兴致,却不知这位李清远得了什么机缘,竟能拜在大师门下。”白江鹑笑嘻嘻的问道,顺手又给老和尚杯中续了一杯茶,就像只是闲暇时上老和尚这里来喝喝茶,顺便八卦一下的样子。 “哦,这小丫头身具佛性,拜老衲为师呢也只是想学学针灸之术。”无了如是答道。 “小丫头?多大的小丫头?她是何来历?”石水急切的问道。 无了却不答话,只低眉转着手中佛珠。 白江鹑暗暗扯了扯石水的衣袖,示意她说话注意些。他们毕竟不是门主,无了和尚大可不必给他们太多面子。 纪汉佛开口道:“不知令徒为何选了这几处?” 无了佯装不知:“却不知买这几处有什么讲究吗?” 纪汉佛眼神闪烁了几次,最终答道:“没什么讲究,只是好奇问问。毕竟发卖的产业众多,令徒却似别具慧眼。” 无了捻须微笑道:“小徒身具慧根,倒也不必纪院主如此夸奖。” 纪汉佛揉了揉眉心,跟和尚说话就是累,弯来绕去的半天不得其法。不过凭老和尚和门主的关系,他总不至于做危害四顾门的事情。或许只是碰巧,又或许老和尚是真的知道这几处其中的隐秘,他不明说,谁又说得准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32章 分头行动 纪汉佛三人没能在无了和尚这里打听到什么,但是得了老和尚的承诺,许他们原价将那几处不能发卖的产业赎回,也算是有所收获。 临走,石水不死心的追问:“大师,你可有门主的消息?” 无了道:“老衲听闻数月前李门主与金鸳盟笛盟主决战于东海之上,而后双双失踪,不久四顾门解散,想是得了李门主不会回来的消息?” 无了以问作答,像是在回答他们自己没有李相夷的消息,又像是在嘲讽四顾门既然没有确认李相夷的消息,却忙不迭的解散分家,确是一群“忠义”之辈。 三人皆惭愧的掩面而走,自回去商议如何赎回产业等武林大事了。无了也长舒一口气,阿弥陀佛,好歹这么多年的佛经没有白念,这玄而又玄的说话方式实在是太好用了,好歹没让老衲破了戒、打了诳语。 也不知那倔脾气的李莲花现在怎么样了,有着同样倔脾气的小丫头盯着他,应该是会好好将息自己的身体的吧。他中的那碧茶之毒,还是要想办法给他解了才能安枕无忧。无了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这一物降一物,恶人还需恶人来磨啊。阿弥陀佛,老衲那小徒儿可不是恶人,是佛祖派来的使者才是。 且不说百川院这边会商议出什么章程,也不提无了担心李莲花的身体。李莲花这边,他听从李鸿飞的安排,将余下几处的安置工作全权交给了李原,在一老(李鸿飞)一小(李清远)的监督下,一边天天喝着苦药,一边往东海边而去。约定在李相夷被冲上岸的那处海滩附近,这样李原办完事后也好有个地方找得到人。 李鸿飞不让李莲花动手,他负责赶车,清远就跟着车跑,练习提纵之术和内力,李莲花无聊,就只能把清远收集的那些医书拿来看,打发时间。晚上在客栈住下来了后,李莲花和李鸿飞就轮流让清远诊脉,他们两人内力深厚,经验也足,可以通过按压自己相关穴位或是调整气息来改变自己的脉象,模拟出各种病症的情形,让清远仔细感受。 至于医书先是让她囫囵吞枣的背熟了,再慢慢根据具体的脉象和病症讲解。两人虽不是医生,但是江湖人大多会些简单的医术,何况李相夷这种什么都学了点的,小病小伤的还是不在话下,现下又有这么多医书让他随便看,他本有基础的情况下,比清远学得快多了。教一个初学者自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快到东海海边的时候,李莲花软磨硬泡之下,马车还是转了个弯,先朝着离金鸳盟总坛最近的海湾驶了过去。 不多时清远就发现他们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眼熟的客栈。搜了搜回忆,才想起来这不是当初哥哥寄存马匹和行李的客栈吗,他们从那个小镇上出来以后,还专门驾着马车过来把哥哥的马匹和行李取了才走的。 客栈里现在满满当当都是人,几乎全是手持各种武器的江湖人,一个个大呼小叫,有攀交情的,有一不小心遇到不对眼的人互相讥讽的,闹腾得像要把屋顶都掀翻的阵仗。好在大家都还比较克制,还没有出现斗殴的情况,即使有人呛起来了准备动手,也会被旁边人劝住。记忆中这个客栈虽不冷清,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嘈杂,却不知是为何。 好在李鸿飞有先见之明,在前头歇脚的时候就顺便给李莲花和清远化了个妆。清远倒用不着怎么化,反正也没人认识,不过是顺手将一个小女娃打扮成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书童。重点是李莲花,他如今的身份可是微妙得很,大家都一致认为还是不要被人发现他是李相夷为好。 李鸿飞施展妙手在李莲花脸上东涂一下,西抹一下,又拿小刀把李莲花的眉毛形状修了一下,把他的头发打散了重新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用一支清香木做的簪子别住,将他那重伤之下的满面病容更添了三分,分明也还是那眉眼,却让人丝毫不会将他与那李相夷联系到一起,只要他不出手,便是单孤刀起死回生,乔婉娩当面,也认不出来。 至于李鸿飞,他千变万化,早些年有不少化身都在江湖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声,为人们所熟知,虽然后来逐渐被人所知那些都是他的化身,但如今他已经隐退江湖十多年了,江湖上年轻一辈的大多连听都没听说过他的威名,何况这是他的本来面目,从来没有在人前显露过。所以倒也不用化妆了。 李鸿飞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自有那小二上前来殷勤接待,帮忙拉着马车往停车的地方去。 当听到三人要三间上房的时候,小二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他们,现在满打满算还有一间房了,还是刚刚收拾出来柴房。最近来的人太多,还都是江湖人,他们这还不算小的客栈早就人满为患了。房费涨了又涨,房间都还是供不应求。这柴房还是今天早上才将里面堆的柴火都搬了出来堆到围墙下去,还没打扫得很干净呢,要不也早就没有了。不过床、桌子、椅子、被褥这些倒是不用担心,客栈里有备用的,打扫完搬进去就完事,若是几位要住,诚惠二两银子一晚。 说完,小二颇为不好意思的看着这几位,他也觉得这价格有些高得离谱,他们这里一向物价低廉,先前一间带隔间的上房也不过才五百钱一晚,如今一间房隔成了两间房,房价还涨到了十两银子一晚,就这样还被哄抢。现在一间刚收拾出来还没打扫干净的柴房就要二两银子,他真怕被人把他给收拾了。 可这是掌柜的定的价格,他一个小二能说什么呢。要不是看这位大叔(李鸿飞)和蔼可亲,文质彬彬的,穿着宽袖长衫,不像是江湖人,他可真是不敢报价,为着这离谱的房价,他这些天没少挨那些江湖人的嘴巴子。 李鸿飞看了看那满堂满院和满街乱窜的江湖人,将个十两的银锭拍到小二手里,道:“先定三天,还有马的费用,这马虽然不是什么好马,可也别慢待了它。” 小二牵着马,手里掂了掂银锭的分量,他每天要收多少钱,那手感早就被练出来了,这银锭在手里一掂就知道是多少,咧着嘴笑道:“这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六两就足够了,客人住店,带的马匹如果只用普通草料,都不用另外加钱了,只精料要加些费用。” 第33章 闲话 李鸿飞笑道:“这马呢给它吃点好的,也不用太精细,加些青料、豆子、糜子就行。多余的都是你的辛苦钱,还要小二哥多费心,把屋子尽量收拾的干净整洁一些。另外给搬个浴桶,拿扇屏风进来,我们三人赶了这一路,都要沐浴,这用的热汤也要多跑好多趟呢。” 小二点头哈腰的应道:“多谢客人,多谢客人,这都是小的应当做的。小的一定把房间收拾妥当,让客人住得舒舒服服的,不比住上房差。” 说完小二又凑到李鸿飞身边,斯斯艾艾的说:“不知客人是否方便把银锭换成碎银,小的好向掌柜的交账。” 李鸿飞了然的一笑,从小二手里拿过那锭银子,指间用力,便掰下约莫四两重的一块来,又将这四两重的小块,掰成了大大小小的几块,将手里大小不等的几块银子递还给小二。 这客栈离金鸳盟总舵不远,原先也是按例要向金鸳盟交例钱的,少不得跟江湖人打交道,小二也并非孤陋寡闻,倒是知道些内功外功。见此人谈笑间轻描淡写的将银子掰成几块,这种功夫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要知道金银柔软,要捏出印子来,稍微有些硬功的江湖人都做得到,但要掰开就不容易了,尤其是掰成小块,越小越难掰开,更别说这断面还这么整齐,反正小二是没福气见识过这么高深的武功。 其实小二也是见过李相夷的,当初他寄存马匹行李可正是这位小二哥经手的呢,毕竟这小客栈平日里跑堂揽客的就这么一个,也够用了,其余的都是雇来打杂的。也就是这些日子来,猛的多了不少往来的客人,掌柜的才又招了两个临时跑堂的。 这操作李相夷当然也行,不过他向来花钱大手大脚,一锭银子给出去了就完了,若要打赏大不了另外再给一锭银子,从不掰开来用,他也犯不着在一个小二面前显摆指力。 再说了,要是李相夷的话,他多半会选择显摆他的剑术,拔剑一挥,旁人只觉剑光一闪,便将银子切成无数个小块,每块都整整齐齐的,如同同胞兄弟一般,说不定高兴了还在每块上面简单的刻上朵花啊、字啊什么的,反正怎么酷炫怎么来。 小二见了李鸿飞这一手,态度更加恭顺了,我的妈耶,原来这位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啊,看着文文弱弱的,就这指力,捏死个人不跟捏死只蚂蚁一样轻松。 不过好歹这小二也算是见惯了世面的,反正也没有得罪到他,只要自己小心伺候,什么也不用怕。忙谢过客人赏后,说道:“客人要不先去堂里坐坐,或是出去逛逛,等小的们将房间收拾妥当了再进房?” 李鸿飞“嗯”了一声,道:“小二哥自去忙吧,我们先在堂下坐坐,听听闲话。” 小二自是无有不应,当下三人在大堂找到了个还算干净清静的桌子,这桌只有两人,衣着比一般江湖客华贵一些,背上毫不掩饰的交叉背着两柄剑,江湖上用剑者众,但以双手剑闻名的就只有青霄剑宗,这两人不跟旁人攀交情,也不到处打听,显得不怎么合群。武林中人没眼色的早就死得差不多了,所以既然别人摆明了不想理人,也就没什么人不识趣的硬往跟前凑。 旁人不敢往前凑正好便宜了刚进门的三人。李莲花迈步上前,施了一个同辈礼,问道:“我见这堂中座无虚席,只有二位仁兄此处还有座位,不知是否方便让我等歇歇脚?”声音和煦,分明并未高声,但在这纷杂的堂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像是把其他乱七八糟的声音都屏蔽在外面了一样,清清楚楚的在二人耳边响起。 二人抬眼看去,只见离着桌子两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三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素服,看上去病恹恹的青年,含笑抱拳,看样子便是说话人。身后跟着一老一小,老的看着是文弱书生的样子,小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厮。 其实这两人也不是那起不近人情,孤傲狂妄之辈,只是一直以来都是在门内钻研剑术,从未下过山,门内弟子都是些武痴,整天想的只有剑招、武功,除了非常特别的武林大事,几乎都没有人关心过外面的世界,整个山上的弟子都是这副漠然处世的样子,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只有谁想出一招半式让人叹服的剑招,或是有人练成了门里哪本几乎没有人练成的秘籍,才会引得众人一阵兴奋。 此番下山,也是因为二人到了快出师的境界了,按门内规矩要出门历练一番,然后再回去通过考核才算数。正好江湖中出了件大事,大到向来离群索居的青霄剑宗也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因此他二人下山历练的行程中就多了探查此事端倪的任务。 此时见人彬彬有礼的询问,看着年纪稍长那人毫不在意的说道:“无妨,别聒噪就是。” 李莲花似是没想到得到这么一个回答,莞尔一笑,果真毫不客气的就坐到了座位上,还招呼李鸿飞和清远道:“路上走了这么久,你们也累坏了,都坐下歇歇吧。” 李鸿飞和清远也没推辞,坐了下来。 三人坐下,自有人上来询问客人是否需要什么餐食酒水,因着青霄剑宗那两人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被安排过来伺候的小二也是提心吊胆的,声如蚊讷,若不是李莲花耳力过人,定然是不能在这嘈杂的厅堂内听到他究竟在说什么。 李莲花微笑着轻声道:“我三人在贵店定了房,还没收拾出来,故而来此等候片刻。小二哥泡壶上好的碧螺春,拿三个杯子来就好。”声音轻柔,不知不觉便让小二那忐忑的心恢复了平静,也没去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耳聪目明了,居然在这么吵闹的环境里能听清楚这么温柔的话。 小二听到李莲花的答复,顿时便知道他们是那几位刚刚定下了柴房的客人,忙点头哈腰的应是:“原来是几位贵客,请贵客稍后片刻,小的们很快就将客房打扫干净,不会耽误贵客休息。” 第34章 青霄剑宗 李莲花笑着称谢,小二退下准备茶水去了。心里想着,这位公子可真是和蔼,胆子也大,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敢跟那两个看着就不好惹的江湖人拼桌。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眼神挺好,那两个人虽然看着不好惹,却是不怎么说话,也稳重,总比跟那些看着就粗鲁的江湖人坐一起好些,那些人说起话来像是在吵架一般,唾沫横飞,指手画脚的,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斯文人,跟他们坐一起更不妥。 只是那两人能同意让他们拼桌也是挺让人意外的,小二还记得这两人刚坐下时,也有其他人企图过来拼桌攀交情,还没开口,直接便被一把剑横在脖颈处吓了回去。想来也是看着这几位斯斯文文的,不讨厌吧。毕竟这堂内就这么点位置,也只有他们这里还空着几个座,这么多人,肯定还是有人想来拼桌的,选几个看着顺眼的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很快茶水便端上了桌,还赠送了一小碟沙炒的黄豆。 清远给李鸿飞和李莲花各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三人竖着耳朵听堂内众人的高谈阔论。清远是不懂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但另外两个可都是老江湖了,自然能从里面筛选出有用的信息,坐在两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江湖人旁边,附近桌子的人说话都要比其他的小声些,慢慢品着茶水,嚼着炒得翻沙的豆子,听着八卦,好不惬意。 三人如青霄剑宗那两人所希望的那样,并不聒噪,不但不聒噪,甚至连话都极少说,只专心的听着众人的高谈阔论。却让他们反而好奇了。 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兄台内功精湛,却不知是何门何派?是为了寻那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而来,还是为了搜捕金鸳盟余孽?” 只见一老一小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那看似当家做主的青年人答道:“兄台谬赞了,在下只是有些微薄武技傍身,不值一提,也不属任何门派。我们三人是听说此地热闹,特地过来涨涨见识。这四顾门啊,金鸳盟啊统统都不想招惹。” 李莲花心里想:我这也算不得说谎,李老本就是独行侠,豆娘还是个孩子,现在四顾门没有了,我自然也就不属于任何门派了。现在我深受剧毒,又有伤在身,功力只剩了以前一半不到,还不能随意使用,自然是只有些微薄武技傍身;至于四顾门、金鸳盟那更是恨不得能离多远离多远,当然不会去招惹。 又道:“在下姓李,九华府人氏,他们两个呢都是我家里人,不知二位兄台如何称呼啊!” 那先前说话之人抱拳道:“原来是李兄,我师兄弟二人师出青霄剑宗,张三!” 另一人也抱拳,言简意赅的道:“李四!” “原来是青霄剑宗的张兄、李兄,久仰久仰,幸会幸会!”听得这么敷衍的姓名,李莲花丝毫没有一点不悦的见着礼,倒引得没怎么说话的李四看了他好几眼。 感受到李四的目光,李莲花笑容不改,微笑着问道:“在下有什么让李兄感兴趣的地方吗?” 李四突然道:“虚伪!”那脸上讥讽、不屑的意味藏都藏不住。他觉得但凡是个人都能听得出他二人报的是假名,这人说幸会也就罢了,偏还说久仰,久仰什么?久仰张三李四吗?张三李四有什么值得人久仰的! 清远听得他说哥哥虚伪,差点就跳起来,被身边的李鸿飞眼疾手快的按住,顺手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安静的坐着看。 李莲花仍旧淡淡的笑着,“若说我知道青霄剑宗历来下山历练的弟子皆以张三、李四、王五等为名,是不是就不虚伪了?” 李四感觉自己被哽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张三道:“李兄倒是博闻广记,我青霄剑宗虽不是籍籍无名,但门中的这个惯例却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 李莲花打了个哈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有小二来禀报说是房间收拾好了,客人若是想进屋休息了,他便前面带路。 李莲花顺势跟张三李四道别,请小二哥前头带路,去那新收拾出来的房间,李鸿飞也没解开清远的穴道,直接把她提溜着就走了。 直到进了屋,李鸿飞才松开提溜着的清远,解开了她的穴道。清远一张小嘴撅得老高,她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哥哥的不是,凭什么还不许她反驳了。 李莲花见小丫头这个样子,赶紧哄她:“豆娘,你看哥哥能干吧,一下子就哽得那个李四没话说了。我们是斯文人,要以理服人,不用跟别人呛声。” 清远傲娇的把小脸一扬,不想说话,还生着气呢! 李莲花赶紧继续哄道:“你知道今天被点的是什么穴吗?为什么点了就不能动也说不出话来了?然后解穴的时候又是怎么解的,是为什么就能解开呢,想知道吗?” 清远的思路一下就被带偏了,一叠声的说:“想知道,太想知道了,哥哥你赶紧给我讲讲,这两处穴位我知道是......,我感觉穴位上一麻,就动不了了,想说话,那股气怎么也冲不上喉咙,自然也讲不出来。然后解穴的时候又是在......输进了一股内力,然后突然就又能动弹了,说话也通畅了。这个跟我针灸的原理应该是差不多的,我现在内力还不行,是不是也可以考虑用银针刺穴,来达到定住人的目的啊!”(主要是对穴位确实一点都不了解,又怕乱写会被骂,所以就没写,懂点穴的脑补一下,不懂点穴的就跟我一样跳过算了,反正就这么个意思。) 李莲花笑着点点头,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夸奖道:“豆娘真是聪明,哥哥都没有想到还可以用银针来刺穴呢。”这倒是真话,他内力精湛,别说用手指头戳,就是凌空虚点也能将人定住,确实没必要考虑用银针来扎。 李鸿飞听得暗自点头,这小丫头不错,能举一反三,是个可造之材。 第35章 无题 见小丫头不恼了,李莲花才和李鸿飞两人讨论起刚才在大堂里面听到的八卦来。其实这么多人讨论来讨论去,无非就是现两件事:一是全武林都在自发的搜寻李相夷,这其中有正道的,也有邪魔歪道的。 二是武林正道都在积极的抓捕金鸳盟的盟众。 虽说四顾门已经分崩离析,但是当初四顾门的门人都是来自江湖各个门派,现在四散开来,除了留在百川院的以外,有的回了师门,有的干脆自立门户,最不济也当个独行侠。这些人当初都是受李相夷的感召加入四顾门的,自然对李相夷有着不同的感情。大部分人之所以选择离开,无非是觉得没了李相夷的四顾门,再没有一个人能担当得起门主的重任,剩下的人谁也不服谁,没有了能聚在一起干事业的凝聚力。所以说当初李相夷对师兄说“四顾门没有李相夷不行!”这句话一点都没有说错。 而当时因为金鸳盟事先在总坛设伏和后来趁乱杀上四顾门的举动,导致四顾门死伤惨重,那些死伤的四顾门门人,自然也有众多的门人故旧,亲戚好友,对敌对的金鸳盟那叫一个恨之入骨。 加上金鸳盟本就在江湖上属于邪魔歪道,现下能震慑众人的最高武力值--笛飞声已经没有了,他以下的三王,炎帝白王已经死于李相夷剑下,阎王寻命和四象清尊也在李相夷等人的围剿下重伤被擒,其余人等自然是不足为惧,此时不痛打落水狗又更待何时。别说武林正道要围剿他们,就是其他的同被武林正道所定为邪道的门派,也趁机想瓜分金鸳盟的地盘和势力,因此金鸳盟竟成了全武林的公敌。 金鸳盟的总坛位置并不是秘密,百川院一建立,第一时间便带领江湖同道杀了进去,没想到,到了才发现此地已经人去楼空。原来金鸳盟圣女角丽谯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场清洗,早就暗自找好了退路,待大乱一起,便迅速安排门人撤退。只是她终究格局太小,心里想的是趁机争权夺利,铲除异己,跟着她撤退的大多都是被她暗中笼络的,而那些只忠于笛飞声或是不愿意听命于一个女人的,不是被安排当了炮灰正面对抗四顾门乃至整个武林正道而死于非命,就是被她暗自将行踪泄露给了围捕金鸳盟的江湖人,被抓住关到了百川院的一百八十八牢,甚至还有些直接被那些江湖正道人士就地斩杀。也没有人去关心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作恶,只是因为是金鸳盟的人,在这些武林正道人面前就是该死。 对于江湖中的人来说,总有那消息不灵通的,或是心存侥幸金鸳盟盟众时不时的出现在他们总坛附近,所以这周围聚集了大量的江湖客,有来给家人亲朋报仇的,大多还是想抓住一两个好跟百川院去套套交情。 再说,传说李门主跟那笛飞声约战之地就在这附近,万一撞了大运能找到一丝李门主的消息,那这个恩情可就大了去了。若还因此机缘巧合下成了李门主的救命恩人,那江湖上还不任由自己横着走。 李鸿飞对李莲花说:“你来此处是想着金鸳盟抢了你师兄的尸体,定然是要送到总坛来的,但现在这里面怕是连个耗子洞都被人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若是单孤刀的尸体在,要么早就被发现送去了百川院,要么就被当成金鸳盟里哪个重要人物的尸体被毁了也不一定。还有必要去他们那总坛探查吗?” 李莲花手指轻捻,思虑片刻,道:“来都来了,不亲自探查一下我定是不死心的。就算是师兄的尸体不在此处,说不定也有别的发现。我们不是觉得这事有诸多疑点吗,说不定这里有什么线索呢。” 李鸿飞说:“你小子的倔脾气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也不劝你,劝了你也不会听,你要去探查我们就去,反正现在去里面乱翻的人多了,也不多我们几个,只一点,” 李莲花和清远异口同声的道:“不许动用内力。” 三人相视大笑。 既然确定了下一步的计划,三人便将马车上的行李拿了下来,得了赏钱的小二早已在李莲花的示意下,将沐浴的热汤准备好,因着这房间的配置都是店里备用的,这浴桶还是新的没用过。小二洗得干干净净的抬到了房里,用屏风隔了个小小的浴室出来。 李莲花和李鸿飞想着清远毕竟是女孩子,便决定将浴桶让给她单独用,这里人多情势不明,小丫头没什么自保能力,因此也没太过避嫌,反正有屏风隔着,留着一个人在屏风外守着,两人一前一后分别去客栈的公共浴室沐浴。 清远洗完发现外面守着的是哥哥,一问才知道他们二人的安排,心里暖暖的,忙趁李鸿飞不在,从自己的小柜子里拿了几包配好的药出来。她可是记得哥哥说这件事情任何人都不要告诉,虽然好像李鸿飞跟李莲花很好的样子,但是也还是最好瞒着。 看样子李莲花也挺赞同的,他也不是完全对李鸿飞不设防,每次清远偷偷拿了东西出来,都会给她打掩护。这就对了,遭遇到众叛亲离以后,还对身边人不设防,这种事情怎么会出现在李莲花身上,可能现在也只有对小丫头,他才会完全的信任。 李鸿飞回来以后就看见了清远拿出来的几大包药,他也没在意,以为是李莲花吩咐小二帮着去药铺抓回来的。只是心里暗笑,这小子这么怕苦怕吃药,还是拗不过小丫头,有小丫头监督着还不是只能乖乖的吃药,没药了还知道叫小二去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这小子要是以后娶了媳妇,怕不是个惧内的,实在很难想象天下第一的李相夷居然会惧内,这怕是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吧。想着,李鸿飞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李莲花看见李鸿飞脸上的笑意,他的心思本就千回百转,竟在刹那间将李鸿飞为何发笑的缘由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人家又没明说,自己也不方便解释,将个心思玲珑的李门主倒难住了。 第36章 探查金鸳盟总坛 一 等三人都沐浴完,便去街市上随便寻了个小摊吃了点东西,又买了些干粮等物,便回客栈早早歇下。本来客栈里也是可以吃饭的,只是想到那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吵吵嚷嚷的样子,三人顿时就熄了那心思,宁可麻烦点都要躲个清净。 不是他们不想早点去探查,只是金鸳盟的总坛在一个海岛上,那海岛虽然离着岸边不远,看都能看得清楚,不过也还是要靠船只才能到得了,现在已经比较晚了,摆渡的已经累了一天,又有各种忌讳,不愿意开夜船,于是李鸿飞花了大价钱买了明天最早的一班渡船的三个位置。 李相夷轻功独步武林,李鸿飞的也弱不到哪里去,也就是清远丫头要拖后腿,但是绝没有把小丫头单独留在龙蛇混杂的客栈等着的道理。不过现在情况特殊,这里江湖人实在是太多了,先不说他们的轻功能不能上去,就是能,也不可能这么招摇,否则还探查什么,就轮到别人来探查他们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早早的便起了身,也没吃早饭,只快速的洗漱完便赶往码头,待上船后才将准备好的干粮和食水拿出来慢慢的吃。昨日船老大专门叮嘱了要早点上船,虽然他们钱是交了,但是现在江湖人多,有很多人都蛮不讲理,见到船上有位置就要先上,虽然说并不是不给钱,但是一艘船就只能载得动这么些人,若是来晚了,被别人占了位置,就只能等下一趟了。 三人慢慢吃着东西,其余乘船的人才陆陆续续的赶来,其中竟然就有昨日拼桌而坐的青霄剑宗的张三李四二人。他二人见到李莲花三人先是一愣,接着就走了过来,挨着他们坐着。 张三明显比较活跃,恐怕是在山上待久了,真难为他整天对着一群不怎么说话交流的同门,太过憋屈,这一下山,就开启了社牛技能,当然这也要看人,并不是什么人他都愿意交往的,尤其是哪些举止粗鲁的他看都不想看一眼,更别说交谈了。下山这么多天,也就是李莲花他们几人还比较让他看的顺眼。 而李四则跟在山上一个样,恨不得只练剑,不说话,能用剑表达的绝不用嘴。这次能让他愿意来做这个任务,也是因为李相夷。传说江湖中最快的剑就是李相夷的剑,可惜他还没有见识过这人就消失了,如果能够找到他,见识一下传得神乎其神的相夷太剑,定能让自己旁类触通,说不定剑术上可以更上一层楼。 李四其实并不喜欢李莲花,这是当然,谁让昨天李莲花把他哽了呢。但是他也好奇,这人看着病容满面,也感觉不到有多高深的内力,又讲不出来自己是何门何派,想是一般江湖上的小人物,但是居然能知道自己门内下山历练弟子用代号的惯例,有点意思,不过他面上不显,仍然是淡淡的,只是没有拒绝师兄拉着他凑到对方面前的举动。 张三凑过去打着招呼:“三位,来得好早!” 李莲花也笑着跟他搭话:“张兄、李兄,二位也不晚啊。” 张三略显夸张的表扬他们道:“还是李兄你们想得周到,把早饭带到船上来吃,可以省不少时间呢,我们就没有想到。” 李莲花笑道:“但是二位也来得不晚啊,现在船都才上了一半的人。” 不过看来约第一班船的都是急性子,都起得挺早的,说话间船就坐满了。船上位子一满,船老大马上就解缆绳开船,半点都不带耽误的。每趟都快那么一点,一天就可以多跑上两趟,趁着这段时间多拉点人多挣点钱才是真的。 船似离弦的箭一般劈开海浪,飞快的向对面的海岛驶去。刚靠近岸边,船还没有停稳,便有那急性子迫不及待的用轻功飞了下去。有了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一时间下船竟成了这些人比试轻功的擂台,一个比一个的姿势优美。 李莲花三人和青霄剑宗那二人自是都不会干这么幼稚的事情,稳稳的坐在船上,等船停好后才悠悠然上了岸。 张三本想邀李莲花三人与他们一道,谁知李四一下船就一言不发的径自走了,他也只能对着李莲花三人笑着点了点头,追着师弟一道走了。 李莲花本还在想若是张三非要跟他们一道怎么婉拒才好,却不料他理由都想好好几个了,却一个都没用上,他们就这么走了,走了...... 他若有所失,就像攒足了劲准备给对手狠狠一拳,却打到了一大堆棉花上的感觉。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是干什么?不是本来就想摆脱不熟的人,单独探查的吗?怎么人家主动离开了反倒有些无所适从了呢?是被捧久了,一旦不是众人的目光所聚,人群的中心,便心中失落了么?哦,这一定是李相夷的情绪,这可要不得,李相夷,你就好好的躺在东海海底吧,别跑出来,我李莲花可是对任何事都是很淡定的。 这一船的人不少,何况同时出发的也不止一艘船,一般人都不会再这岛上过夜,万一有金鸳盟余孽藏在暗处,趁晚上大家不备,杀人越货岂不冤枉。所以都是趁早上岛,赶着最后一班船收班之前回去。 李莲花他们却是想趁众人晚上回去以后再慢慢查探,所以白天的时间就随着人流四处乱逛,实则是趁白天把地形看好,记住一些觉得可能有问题的地方,准备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再来细查。 从码头上岸就是一座高高的城墙,只是这城墙已经被雷火弹炸出了一个极大的缺口,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周围的石头上还能看到发黑的鲜血,和被炸的四处飞溅的兵器等物。双方的尸体倒是已经被收敛过了。 进了城门,只见这不小的岛上建筑林立,规模极大,不下于一个城池,可以想象当初金鸳盟在大战前的辉煌。 第37章 探查金鸳盟总坛 二 三人不愿意跟其他人打交道,特意放慢脚步,等众人走在前头,他们慢慢的在后面跟着,距离越拉越远。 众人皆是沿着大路向腹地走去,李莲花仔细打量四周,见得道路两旁屋舍俨然,除了临近城门的有被雷火弹爆炸激起的碎石等砸到以外,其余靠里些的房屋几乎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房屋里家具齐全,虽然有些被人挪动、使用过,想是上岛的江湖客搜寻、休息的时候动的,但总的来说还算放置整齐,但是细软却是一件也无,就像是主人家收拾好搬去了新家,这绝不是被打上门来后仓皇逃走。 李莲花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攥紧,这情形分明就是金鸳盟的奸计,以一个已经决意废弃的总坛来换四顾门众人的性命,这么大片基业,说丢就丢,当真好大手笔! 他的耳边回荡着笛飞声得意的大笑:“李相夷,带着他们来送死的滋味如何!”嚣张的笑声夹杂在狂风暴雨之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他的唇紧紧抿起,眼中是藏不住的怒火,身上的气息也压抑不住散发出来,发端、衣摆无风自动,下一秒几乎就要拔剑而出,将眼前的房屋劈个撕烂。 李鸿飞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他不好伸手去打扰他,怕他一时应激动起手来露了行藏,只能大声的咳了几声,在咳嗽声中加上了内力,凝聚成针,朝着李莲花刺去,要将他刺醒过来。 陷于自己情绪中的李莲花察觉到旁人的气息,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内力蓬勃而出,朝对方攻击了过去。两人的内力在空中相撞,激起一阵劲风,朝四周荡开。 清远离着二人最近,虽然也运起内力拼命抵抗,但她这点微薄之力能抵什么用,也就是那内力不是朝着她去的,只是碰撞之下的余波而已,否则她这小身板决计成渣渣了。即使如此,她也被这股力掀翻,抛到几米之外,她不由得一声惨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内劲相交的同时李莲花便清醒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摄内力,便听到清远的惨叫,他身形一晃,便出现在清远面前,手指弹琵琶般连点,瞬间封住她身上几处大穴。然后将手掌贴在她背上,缓缓的将扬州慢输进去。 好在清远只是被余波波及,又及时运气抵挡,虽然被摔了一下,却好运气的将淤血吐了出来,倒是没什么大碍。他用扬州慢替她梳理过后,她自己运功疗上几天伤,再吃上几天药就没问题了。 前面有人听到清远的惨叫声,还以为他们遇到金鸳盟余孽的袭击,忙倒回来查看,结果却发现只是个小书童倒在地上,他那病恹恹的公子正在“奋力”的拉他起来,一旁看似管家的那个就在一边“袖手旁观”。 其实李鸿飞也不是就想袖手旁观,不过刚才他用内力“刺”醒李莲花,李莲花身体里李相夷的本能瞬间复苏,下意识的反击了回去。得亏他现在“功力不足”(针对他自己而言),而李鸿飞又是全神贯注,才堪堪抵挡了下来。但是他究竟是首当其冲的那个,年龄又有些大了,未免有些后力不继,所以一阵气血翻涌,结果那群已经都走到前面去了的人听到清远的惨叫声又跑了回来,为了不引人注目,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暗自调息。 众人没发现想象中的金鸳盟余孽,听得李莲花和清远结结巴巴、絮絮叨叨的解释刚才的尖叫是因为清远看到一只好大的老鼠跑过去,吓了一大跳,躲避之间把自己摔了个七荤八素,至于那个血是不小心磕到了嘴,不是故意制造紧张气氛的。大多骂骂咧咧的走了,只有少数几个安慰了一下“摔了跤”的清远,叮嘱他要小心,才又往前搜寻去了。 自从四顾门和百川院相继出面号召江湖同道共同剿灭金鸳盟以来,这里已经被无数人来来往往筛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搜寻这种路边寻常的屋舍也没什么多大的意义,因此大家都是尽量往着腹地去。越往中央,建筑越气派,看来住的人也越是重要。 最中间的已经不能叫屋舍了,简直可以用宫殿来形容,事实上通常金鸳盟盟众也是将其称之为宫--盟主的寝宫。(这里是借鉴了原着中纪汉佛跟白江鹑的原话就是:笛飞声的寝宫前 ......可能朝廷真管束不了江湖人吧。说起来李莲花的莲博基尼用了四匹马,这在封建王朝妥妥的就是僭越啊,貌似也没什么人提出过异议。) 饶是李莲花也是见过世面的,想当初皇宫里面也是逛过的,也被金鸳盟的这大手笔给惊了一下,这还是被当做弃子说遗弃就遗弃的地方啊,单就这总坛而言,四顾门跟金鸳盟就完全比不了,财力差太多。他似乎有点理解朝廷为什么处心积虑的要剿灭金鸳盟,甚至不惜将“美名”让给四顾门,自己出兵都愿意。这金鸳盟才建立多少年呐,就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假以时日怕不得造反啊!(笛飞声嗤之以鼻,当皇帝有什么好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天到晚听不完的瞎哔哔,砍个人还得瞻前顾后,不干!) 在寝宫里还有个装修精美的佛堂,据说佛彼白石带人冲进来的时候佛堂里点的香都还没有燃尽呢。那佛堂上的雕花是笛飞声手下‘金象大师’所刻,金象大师来自天竺,精擅佛法、雕刻,因着对神佛的敬畏,这佛堂倒是没人破坏,就是查找都是极小心,尽量没有损坏里面的装饰和陈设,到如今这佛堂仍然保存的相当完好。 众人虽然嘴上说道:“这大魔头还拜佛呢,求神拜佛菩萨也不会保佑他。”但到底他那佛堂里面供奉的也不是什么邪神,而是正经的佛陀,所以众人也不敢在言语上亵渎神灵,反倒是都在佛像前拜了拜,心里默念了几句诸如:见谅、打扰之类的话,方才又去了别处探查。 第38章 探查金鸳盟总坛三 李莲花三人也跟在众人的脚步后面,去佛堂里转了转,看了看高高供着的佛像和装满香灰的香炉,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合理。对,就是不合理,以自己对笛飞声的了解,就如众人所言,他绝不是参禅礼佛的性子,没道理在自己寝宫前专门修这么一个精美豪华的佛堂。就算是这房屋修建装修都是底下人搞的,想必以他的为人,也没人敢不征求他的意见就搞这么一出,关键看这香炉里的香灰,也不是一朝一夕积成的,李莲花手指下意识的搓了几下,事出反常必有妖,晚上无人之时需得来好好探查一番。 当然自己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来找金鸳盟余孽或是跟某些人一样来寻宝的。经过这么多人的搜寻,好的东西(虽然想象得到既然决意舍弃,不可能留多少好东西。)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不过总有一些别人看不上,自己却刚好用得着的,或是别人打了眼,被当做寻常物件丢弃,结果被后来人捡漏的也不是没有,不过这些哪里看得到李莲花的眼里。 他没有跟众人一样在中央气势恢宏的宫殿里多耽误时间,而是穿过中央,继续往后面走去。他是不知道金鸳盟的敛房在哪里,但是不管在哪里都不可能在笛飞声的寝宫附近。 在穿过中心区域以后,越往后岛就越荒凉,在约莫走到岛的四分之三的地方,果然便远远的看见一片坟茔。 既然坟场到了,那敛房应该就不会太远吧,李莲花和李鸿飞两人相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分开向前找去,至于清远,自然是要跟在哥哥身边的。 这个地方来搜寻的人不多,江湖上大部分人还是很相信鬼神之说的,等闲不愿意靠近这些晦气的地方,免得给自己招来什么不好的后果。便是不相信,秉承着死者为大的理念,也极少有人会故意的扰死者清静,就算是有深仇大恨,大不了也就是找到坟头上去骂上一顿不得了了,像伍子胥那样鞭尸的还是挺少见的。 所以这里基本上就是大家同百川院一道杀进来的时候,查看了一下有没有人藏匿在此,百川院的人还记录了一下这里埋了些什么人,有的是知道的,有的是不知道的,甚至有的人若不是埋在这里,都不知道他是金鸳盟的人。 记录下来后,后续还有很多工作,有些档案要完善,有些人需要通知,毕竟有些陈年旧案,说不定凶手都死了,家属和刑探还在苦苦追查呢。就是苦主要骂坟头,也得要找得到坟头才行啊。 这里面还有一些是“误入歧途”的子弟,先前家里也不知道这人干什么去了,突然就跟家里失联了,现在家里知道死讯,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虽然让人伤心,但不用再牵肠挂肚的想着这人在什么地方,让悬着的心吊死了就死了吧。 李莲花运气不错,找到了一排房子,看起来便是仵作们的居所和敛房,还有一个巨大的冰窖,只不过里面的冰都已经化得差不多了。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金鸳盟确实已经从很早以前就打算放弃这个总坛了,否则不会冬天刚过冰窖里都没有存冰。 很可惜的是这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若说先前路过的那些屋舍还有些家具摆设,这里每间房就基本上除了四面墙,什么都没有了。可能主要是仵作们都比较穷,能用的都尽量搬走了,不能用的也基本上没有。有一间屋倒是还有一张床,一个箱子。箱子里面还有几件洗旧了的衣服,在衣服的最下面,是一件半新不旧的和尚衲衣。在这些衣服的下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好几本册子,李莲花仔细翻看了一下,都是记录册子主人收殓尸体和验尸的详细过程的。说实话,李莲花还是对这个册子的主人比较有好感的,这人一看就是极为细心认真的人,验尸也很专业,更难得是看他字写得不错,想来还有些文化,结合那件衲衣,李莲花猜测这人可能是一个还俗的僧人。 李莲花心里暗自可惜,这么一个人才,怎么就让金鸳盟给揽了去呢,要是在我四顾门里多好......打住,李莲花轻轻敲了自己脑袋一下,这李相夷怎么又跑出来了啊,赶紧回去! 话又说回来,不是说百川院搜查过此处吗?这么明显的东西怎么没有搜走?这些人搜查也太不细致了,真不知道纪汉佛他们都干什么去了,这些刑探到底是谁训练出来的啊!李莲花在心里嘲笑李相夷:看看,这就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刑探,还刑探呢,还没那些朝廷的小兵丁会翻东西,这么有用的东西也视而不见,趁早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李相夷委屈的道:“要是我带队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汉佛他们刑讯审查还行,搜查经验还是差了点。” 李莲花斜乜着眼看了看李相夷:“搞半天,四顾门就你一个人吗?你以为你是神仙啊,你就是个铁人,浑身能打几颗钉啊?带团队知道不?不是你一个人行就可以了,哈,天下第一!” 清远在一边看着哥哥脸色变来变去,以为是他看到里面什么内容不大好,扯了扯他的衣襟,问道:“哥哥,你看到什么了?是有你师兄的记录吗?” 李莲花回过神来,“没有,这里面都是些以前的笔记。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一时入了神。”说完,把那几本册子递给清远,“这些笔记有点意思,你先帮我收着。” 看清远把笔记收好,李莲花又说“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了,我想去看看那墓地里都有些什么人,你若是怕,” 不等他说完,清远抢着道:“就是怕才要跟着哥哥,哥哥在我就不怕了。” 李莲花笑着拉起她的小手道:“好,那我们一起,我也就看看,心里好有个底。要是能找到名册就好了。” 第39章 探查金鸳盟总坛 四 李莲花他们正准备向着坟地走去,那边李鸿飞也刚探查完过来汇合,他一边吐槽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江湖上这些人是真没长眼呢,还是来搜查的都是傻子呢,这么重要的资料,虽说是放在暗格里,但那暗格也不难找啊,这么久了,就楞没被人发现。”一边把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李莲花。 李莲花接过来翻了翻,嘿,刚才还在说没有名册,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他一边翻看,一边问:“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他们那边建了个什么忠义祠,就跟你那四顾门弄的天下英杰殿差不多。里面供奉的牌位虽说是被人扫落一地,不过大多都还是没有被破坏,我本想着记一下,后来想了想,应该是有记录册子的吧,也不知道她们带走了没有。我估计啊这主持搬家的也不怎么在意这些死了的人,要不,这些神位牌也不会还在,所以名册如果没有被搜走的话也应该还在。结果果然在供桌的底下找到一个暗格,暗格里就是这册子。我按着册子对了一下看到的神位牌,基本对的上。不是我说啊,这些负责搜查的肯定都是些生瓜蛋子,做事太不仔细了,还得好好磨练磨练。得亏是打着名门正派的旗号,要不连做贼都不够格!这要是搁朝廷抄家,那得有多少漏网之鱼啊。” 李莲花也在无语中,李相夷整天在外面东跑西颠的处理各种江湖事务,自己门人的训练都没好好抓。其实四顾门中也针对各个职位的门人制定出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训练方式的,尤其是刑探,自从跟朝廷定下协议,统管江湖之事后,刑探的训练科目可是李相夷亲自制定的,辨怨、痕查、武艺是最基本的项目。可能是由于扩张太快,或是事情太多,以至于很多人只是进行了些粗浅的训练就不得不被抽调出来办事,一旦开始出来办事,就没有时间再回去接受训练了,只能自己在工作中慢慢摸索。原本李相夷觉得是没问题的,书上学来终觉浅,总要自己实际遇到了才会有深刻的印象的。可现在看来...... 嘴里却是替他们辩解道:“这金鸳盟总坛搬家一看就是蓄谋已久的,像名册这种容易带走的资料谁会想到就在祠堂里啊。死者为大,就算是敌对,也没有去掀别人供桌的道理啊。” 李鸿飞:“那神位牌都给人掀地上去了,还死者为大呢,你就护着他们吧!” 清远:“哥哥,你自己刚才不是也还嫌弃他们搜查不仔细吗?” 李莲花顿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李鸿飞看他这样子不由得笑了。 李莲花一目十行的翻了一遍名册,把清远托付给李鸿飞,自己运起婆娑步快速的在坟地里穿梭,很快就将里面巡视了一遍。他回到二人身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闭上眼,将名册里的内容和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相结合,再和坟场里的墓碑一一对比,脑子里飞快的分析着,整个江湖的势力划分、各门派内部的争斗一一如亲眼目睹般在脑海里浮现。又想起适才看到的验尸记录,里面有些人的死因是自己知道的,也有自己不知道的,也有不是验尸册主人验的尸,不知道具体情况的。 等他再次睁开眼,李鸿飞和清远已经做好了野餐的准备,一张包袱布上面摆着昨天就准备好的餐食和水,正眼巴巴的等着他清醒过来。 他一看天色,才发现已经差不多是巳时了,肚子早就咕咕作响。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你们先吃啊,要不叫我一声也行啊,万一我自己一时半会醒不了怎么办?” 李鸿飞没好气的道:“我敢打扰你吗?老夫可没你那小妹皮实,经得住你几下啊!早间那一下我现在都还气息不稳呢,不只得等你自己还魂吗。你不是说你不管这些什么江湖纷争了吗,刚才又是在盘算什么呢?你说你要找你师兄的遗体,老夫感念你们兄弟情深,处处依着你,你倒好,闲不了两天,就又开始琢磨江湖大事起来了。要不李门主回去召集旧部,重组四顾门?” 被李鸿飞一顿数落,李莲花也只得讪讪一笑,“呵呵,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以后注意,注意,呵呵呵。” 简单的吃完东西,三人便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休息,他们没有选择现成的房间,而是就在附近找了棵大树靠着。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冠,照在身上,星星点点。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伤的伤,确实折腾了这么久也都累了,这一吃饱,便觉得困意袭来,料想这大白天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和敌人,便都闭目睡去。 突然李莲花察觉到有人靠近,一瞬间清醒过来,但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只是更加专注的倾听周围的风声。来者有两人,脚步声微不可察,显然至少轻身功夫不错,步调一致,应该师出同门,他脑子里立刻便浮现出两个人的形象:青霄剑宗那张三和李四。 不一会儿,脚步走近,李莲花也适时睁开了眼睛,果然便是这师兄弟俩。李鸿飞也将眼睁开了一条缝,看了一眼,又闭目养神去了,只有清远还是仍然酣睡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张三仍旧那么自来熟,当然他们本来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了,所以他毫不见外的招呼道:“李兄可真会找地方休息啊,这里不错,清静。” 这能不清静吗,坟场啊,要是热闹那还了得,李莲花心里咕咕道。呵呵一笑,也招呼道:“好巧啊,二位也是来这里躲清静的?” “哦,我二人随意走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李兄三人,真是缘分啊。”张三是真觉得有缘,就像李莲花身上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吸引他们一样,总是让他们无意间便向着他靠近。这种感觉李四也有,而且更为强烈一些。也许就是那种剑术修习到一定程度后,相互之间的感应吧。 第40章 探查金鸳盟总坛 五 李莲花不想跟两人太多接触,看了看天色,道:“二位,这天色也不早了,怎么才走到这里来啊,我们倒是已经都看完了,也没什么好看得,我记得船家收工的时辰快到了,我们三个,老的老,小的小,我还是个病秧子,这走累了一休息就到了这时辰,要赶紧走了,否则赶不上末班渡船,怕是要被留在岛上了,二位慢慢看,我们先走了。” 李四冷冷的说了一句:“一起。” 李莲花道:“呵呵,二位不是刚到此处吗,不看看?我们三人脚程慢,自然是要先走一步。若是以二位的脚力,看完后赶过去恐怕都还来的及。” 张三笑道:“李兄不急,我看李兄几人准备得挺充分的,便是时间赶不及,在岛上住上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师弟极少邀人同行,看来是跟李兄投缘啊。” 李四却不给他这师兄面子:“不是都准备好了在岛上住一晚的吗,装什么装。” 李莲花和张三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以他二人的作风多半是想法拖延,卡着时间,堪堪在船驶离小岛之前赶到码头,然后“万般遗憾”的就势留了下来,各自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假装住下来,再趁夜去探查白天不方便去的地方。多半还会遭遇上,假装打斗一番,各自散去,第二天起来还互相打个哈哈说晚上睡得极好。 谁料李四剑取中宫,长驱直入,就如同李相夷的剑招一般,以一力降十会。 见二人尴尬,李鸿飞适时“醒”来,打个哈哈:“公子,要不我们就在岛上将就一晚算了,你看清远她都还没睡醒呢。” 没想到正好清远听到有人说话也醒了,听到李鸿飞的话,忙道:“我醒了,我醒了。” 李莲花和李鸿飞包括张三都一脸无语的看着她:“你醒得可真是时候啊!” 清远刚才也是下意识的回答,看到几人的表情后也意识到好像自己醒得不是时候,忙找补道:“早上摔了一下,刚才没觉得,这睡了一觉起来怎么觉得一身都疼啊。不行了不行了,尤其这腿,好疼啊!” 几人虽觉清远表演浮夸,不过总算是有个合适的台阶,顺势就下了。李莲花道:“既如此我们去岛中央吧,那里晚上住着也舒服些。” 其余几人自然无异议。李四转头便走,张三也赶紧跟上脚步,一边唠叨道:“你慢点,既然不下岛了,咱们不赶时间,欣赏一下沿途风景不好吗。就是不欣赏风景,你这么走能看出来些什么?我们是来查探的,自然是要到处仔细看看得,你跑这么快,看得见什么蹊跷啊。你别这个样子啊,我好歹是你师兄啊,搞得跟我是你跟班似的。师父从小就教导我们要时刻保持从容不迫,方显我们青霄剑宗的大派气质......” 清远也不完全是为了给个台阶信口胡说的,她早间受的伤确实这时有些发出来了,加上摔出去的时候磕着了,脚这会儿走起来也有点痛。 李莲花见状便伸手去抱清远,清远不让他抱,这么远,把哥哥累着了怎么办,又不是真的全身疼,只是有一点点,不碍事。 李莲花小声道:“不是说脚疼吗,你不会觉得你这么点大我就抱不动了吧。” 李鸿飞过来一把把清远抱起来,对李莲花说:“还是我来吧,丫头也不小了,还是要注意点男女大防。” 李莲花一噎:“不是,难道就我需要注意?” 李鸿飞没出声,给李莲花传了个音,李莲花一脸震惊的无奈同意了。 至于清远,她的意见不重要,李鸿飞直接点了她的穴,免得她啰嗦和挣扎。照李鸿飞的说法:什么时候点她的穴她可以自己解开了才算学好了。只是清远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在忽悠小孩子。只是这个时候通常哥哥就会细细的给她讲解各种点穴手法的不同,以及对各种点穴手法的应对,怎样给别人解,怎样给自己解,内力该怎么样运行等等。说是这么说,但清远才学了多久的武功啊,要解除有着几十年功力的李鸿飞点的穴,这点内力根本就是个玩笑。 不过李鸿飞也没有用太多力道,所以在他们走回到岛中央区域的时候,清远还是成功的冲开了穴道,见状李鸿飞和李莲花两人都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虽然渡船已经收班了,但其实时间还比较早。没有下岛的人都是有着各自的目的的,所以都尽量的分散开,不欲与其他人有交集,以免影响自己的计划,只有青霄剑宗那二位,却不知为何,偏喜欢跟李莲花三人凑到一起。说好的清高呢?说好的生人勿近呢?都是装出来的是吧? 大家都是一早就打定主意要留在岛上的,自然都带着食、水。看着离自己几人很近的师兄弟,李莲花还是没忍住,问道:“二位,我们好像是刚认识吧,为何二位对李某如此亲近呢?”其实他的潜台词是你两个能不能离我远点,我跟你们真的不熟好吧。 没想到回答的竟然是一向惜字如金的李四:“你身上有剑气,很强的剑气。很亲切。”好吧,觉得很强的剑气很亲切的恐怕只有这种剑疯子了。 张三也是一脸严肃的点头。 李莲花一摊手:“这从何说起,别说李某不用剑,就算是能舞几招,也舞不出什么剑气来啊。” 李四道:“不信,我不可能看错。更可能感觉错。” 张三打圆场道:“那李兄是用什么兵器呢?看李兄的体格和手上的痕迹,应该不是练的拳脚功夫吧?” 李莲花冷笑道:“二位是看李某有伤在身,想考较一下么?” 张三笑道:“不至于,就是有点好奇,李兄虽有伤在身,但只要不动用内力应该还是可以指点一二的。”话虽说得客气,不过要动手的意思却是很明显。 李莲花心中发狠,实在不行,杀了他二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能不暴露最好不暴露。于是淡淡的道:“我用刀,只是身上有伤,又只是来此看看,没准备跟人比斗,所以也没有随身带着。若是你二人一定要试,回去之后比一场也无不可。若你们要趁我没有武器在手,想害我三人性命,我杀人也并不非要用刀不可!” 第41章 掉马 前 李相夷以剑神之名闻名于天下,其实对其他兵器也是有涉猎的,只是他更喜欢剑。青霄剑宗能出山历练的弟子剑术不弱,他敢以刀对敌,自然是在刀法上也有不凡的造诣,虽然应该是比不过笛飞声,但绝对胜于江湖上绝大多数刀客,只是这一比,怕是万人册上要留名了,自己如今这个身份却是经不起考究的。实在不行只能杀人灭口了,那便无所谓用什么兵器了,少师遗落了,还有吻颈不是? 李莲花如今的性子已经算是很温和了,若是以李相夷的脾气,若有人要逼他动手,早就拔剑杀人了。虽然李相夷并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但惹到他还疯狂试探他底线的人,杀了也就杀了,那“赐生则生,赐死则死”的四顾门令牌可不是个摆设,四顾门门主令下,决定江湖人的生死是经过朝廷和整个武林的承认的。 当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拿着这个令牌就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还是要看令牌在谁的手上。 只是没想到李莲花杀心都起了,对方却来了一句:“不是剑,没兴趣。” 相比李四硬邦邦的回答,张三的话就好听多了:“我们青霄剑宗弟子向来只对剑感兴趣,之所以想跟李兄切磋也是因为感觉到李兄身上的剑意,想以李兄的剑意磨砺一下自己而已,并非对李兄有不好的想法,李兄误会了。只是,李兄当真用的是刀?”言语中透着不相信。 李莲花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我从不骗人的。这用的什么武器有什么好骗人的呢?一试不就试出来了。” 张三李四悻悻然离开了,他们先前找到了笛飞声练功的地方,那里面刀气纵横,有很多招式都是针对剑法的,想必是以那位剑神的武功招式为假想敌,两人决定与其盯着李莲花,不如去那里好生感悟一番。 深夜,李莲花独自出了暂居的房间,走进夜色中。清远察觉到他的离开,想跟上去看看究竟,被李鸿飞拦住,“别去,那是他一个人的悲痛。” 李莲花一步一步的走向城门口,黑夜里,那被雷火弹炸毁的城门像一张可以吞噬一切的大嘴,而李莲花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 他痛苦的抚摸着雷火弹爆炸的痕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那震天的爆炸声和笛飞声嚣张的笑声,他跪倒在地,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整整五十八位兄弟啊,就这么被李相夷葬送在了这里,还有那些侥幸没死,却伤了残了的兄弟们,李相夷!你为了一己之私,为了给你的师兄报仇,就能害死这么多兄弟吗,他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是别人的儿子、丈夫、父亲啊!你真是该死,就该死在东海海底,被鱼虾啃食,被海水冲刷。 突然,他的神情一凛,一挺身站了起来,身上一股冲天的气势蓬勃而出,目光如电的射向他的来处。那边有两个身影,正是张三和李四二人。 感受到他的气势,但二人还是顶着威压,拔剑在手,齐齐上前一步,张三开口道:“没想到你居然是金鸳盟的人!” 嘿,这话说的,虽然他不做四顾门门主了,可也没打算顶着金鸳盟余孽的身份过日子啊,倒不是怕被追杀,而是谁愿意被人认为是敌人一边的啊。 自然不悦的反驳道:“胡说!金鸳盟也配!”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他们套了话。 他有些恼怒,语气森然的道:“私自窥探他人隐私乃是江湖大忌,下山之时你青霄剑宗的长辈们没有教过你们规矩吗?” 他年龄看着比张三和李四还年少些许,用这种长辈教训的口气说话却毫无违和感,二人有种小时胡闹被师父教训的错觉,而且对方气势之强,使他们生出一种即使面对师长、甚至掌门都没有的,忍不住想臣服的感觉。 两人大惊,强提起真气,宝剑在内力的灌注下发出嗡嗡的蜂鸣,双人四剑相交,剑身相交间溅起星星火花,二人大喝道:“持剑平生意,岂惧狂人名!”气势陡然提升,堪堪抵挡得住李莲花对他们的威压。 李莲花右手一甩袖,一柄冒着寒光的利刃便出现在他手中,他缓缓抬起手,剑尖向前,指向二人,宽大的衣袖遮住半截剑身,让人无法得窥宝剑全貌。 李四兴奋的道:“你果然是用剑的,我的感觉再不会错!”心中升起的那一丝丝畏惧竟然抵不过兴奋之情,就此消弭。 张三反而没说话,一脸凝重的看着李莲花。 突然李莲花动了,那身影看似缓慢,实则一眨眼便已到二人面前,银光闪过,二人横剑抵挡,只听铮铮铮的声音不绝于耳,竟是一瞬间在两人手中的四柄剑上各击了数下,一股大力袭来,二人宝剑几乎要脱手,虎口已经崩裂,渗出血来。 二人不再被动挨打,各自向旁边跨出一步,分别从李莲花的左右袭去,两人四柄剑,四种剑法,李四的剑右手端庄稳重,如同君子,左手灵动清逸,如妙龄少女;张三虽然话痨,剑招走的却是大开大合之风,双手剑一攻一守,进攻时剑气凌厉,一往无前,守势时密不透风,面面俱到。 而李莲花的剑却是快,快到根本看不清,剑光闪动之时,剑却已经袭到另一处。看似没有剑招,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挥之间,剑便出现在二人剑招破绽之处,一击即回,但剑上夹带的那巨大的冲击力让二人气血翻滚,胸闷欲吐。 不过盏茶功夫,三人便已过了数十招,一声悠长的嗡鸣声响过,张三和李四二人再也抵挡不住,被击出几米远,手中长剑脱手而出,飞入半空,复又落下,插在二人身旁地上。 李莲花提着剑,一步一步向两人走去,脸上神情肃然,目光狠厉,二人毫不怀疑下一瞬间自己便会身首异处。自己的剑就在身边,但双手却抬不起,握不住剑了。 张三强自镇定,大声对李莲花道:“且慢,我有话说。” 第42章 掉马 李莲花不置可否,但停下了脚步。张三见有效果,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可以解释,若是我说完,李兄还是不满意,再动手不迟。反正我们不是你对手,现在这个时候岛上也不可能来援兵,拖延时间也没有意义。”说到后来已经是示弱了,这别说他,就是青霄剑宗历届弟子也从未曾有过。偏偏不光说话的张三,连旁边的李四都觉得理所当然,没什么不对的。 李莲花伸手掸了掸身上的衣服,手中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恩赦般的开口说道:“说吧。” 张三暗自松了一口气,一边跟李四慢慢相扶着站起身来,一边讲述起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两年前,我们的师兄张三下山游历,途径扬州,有幸目睹一场盛事,一位少年侠士在一高楼屋顶,来了一场红绸舞剑,一时间万人空巷。那剑招如行云流水,又如羚羊挂角,我青霄剑宗以剑成名,以剑为命,收集了古往今来无数剑谱,而此等剑招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师兄当时只想得起古圣先贤的两句诗: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师兄为剑招所摄,久久不能回神,待他醒过神来,那舞剑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好在那人在扬州乃至整个江湖都鼎鼎大名,师兄没费力就打听到了那人是谁。次日,他有心追寻,幸运的打听到昨天那位少年侠士正与他的红颜知己游湖,他也租船前往,在湖中逡巡,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二人。” “他上前结交,许是因为他也是用剑的缘故,那少侠对他甚是亲切,他与二人相谈甚欢,提到前一晚的红绸舞剑,少年却道,那不过是他即兴而舞,只为搏佳人一笑,没有经过锤炼,算不得上好。问及招式名称,少年现将那三十六招剑式命名为醉如狂三十六剑。” “张三惊异于少年在剑术上的天赋,顾不得对方佳人在侧,赖在他身边请教剑术,那少年也不藏私,只说是切磋,仔细的指点了张三两日。” “只是那少年事务繁忙,张三也不好意思太过叨扰,况且归期已至,便告辞回了山门。” “张三回山后便闭关参悟,转眼间两年过去,张三出关,剑术大进,自知乃是得益于那少年的指点,心中甚是感激,却在此时惊闻变故,只是门规有限,不能随意下山,便托了正在山下游历的师弟为他打探故人消息。” 李莲花道:“故事讲得不错。你们口中师兄的故人是指的李相夷吧?李相夷扬州江山笑屋顶红绸剑舞,江湖上人人尽知,讲故事的时候把真实事件加进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但好听,而且听起来很真实。你不是说我是金鸳盟的人吗,在我面前说这些,是想死啊?” 张三道:“您自然知道刚才乃是试探之言,在下也并非是编故事说谎。我二人本已到了回山的时间,受了师兄的托付,才又在山下盘桓了这些时日,下岛之后,便要回去了。也不知道见到师兄要如何答复他,他想找的那位故人如今怎样了,为何不曾尽力寻找。” 李莲花侧转身去,黑夜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负手而立,说道:“李相夷已经葬身东海,此乃江湖上人尽皆知之事,连他的同门都放弃了,这么长时间过去,恐怕尸身早已喂了那海底的鱼虾,二位已经尽力了,也不必执着,就此回山复命吧。江湖险恶,人心诡谲,青霄剑宗一贯超然物外,不理江湖俗事,很好,不妨继续保持。” 张三李四被李莲花内力震荡的气血稍稍平复了些,将自己的剑从地上抽起,插回剑鞘,李莲花也没有阻止他们。 张三李四躬身行礼道:“是我二人冒犯了,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多谢前辈指点。” 李莲花好笑道:“其实我应该比你们还年轻些,不是什么前辈,也谈不上指点。我不过是要杀人没有杀成罢了。” 李四道:“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 张三道:“前辈若要杀人,我二人撑不了这么多招。过招之时您有意指点,晚辈自是能感觉得到。” 李莲花摆摆手,转身走了,边走边说:“你们想多了,李某并非不想杀人,只是黔驴技穷罢了。也别闹什么前辈晚辈的,我真的还很年轻,连媳妇都还没娶呢。” 远远的有几点火光朝这边而来,移动得甚是缓慢迟疑,李莲花停下脚步,张三李四二人也慢慢走过来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火光移动得虽然缓慢,但也没过多少时间,三人便看清楚了,乃是另几个也没有离岛的江湖人打着火把过来了,手里还握着各自的兵器,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地朝这边过来。 对面来人自然也看到了三人,火光照映之下的脸上明显看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移动得速度也加快了不少。有人大声招呼道:“三位可知刚才是出了什么事吗?” 三人假装互相看了看,李莲花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啊。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跑过来了?” 有一人回答道:“适才这边有打斗的声音,可是几位遭遇到金鸳盟的余孽了?”说着几个火把到处晃了晃,仔细看了看周围,也没见什么别的人啊。 李莲花把手放到嘴边,假装轻咳了一声:“嘿嘿,可能是误会,刚才是这两位青霄剑宗的少侠在切磋,可能动静是大了些。” 众人疑惑的看了看他身后不远的两个背着剑,看起来下盘都还不是很稳的少侠,这同门切磋,切磋得这么凶狠的吗?看起来命都去了半条了。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莲花一滞,还没等他编出个什么理由来,只听李四沉声道:“裁判!” 李莲花趁势打个哈哈,“在下原本也不想当这个裁判的,不过这两位少侠盛情邀请,在下推辞不掉啊!” 众人了然,这是被强行拉过来当见证的啊,也是,这两人恐怕是今日上岛的人里面功夫最高的了,他们要“请”谁,谁还推辞得掉吗。真是好兴致啊,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往死里切磋,要不怎么人家武功高呢,这劲头谁比得过啊! 张三和李四自然也是听出了李莲花那故意让人误会的意思,心里一群神兽呼啸而过:“合着是我们两个欺负你呗?刚才到底是谁杀气腾腾的威胁谁来着?” 第43章 没有问题的佛堂 李莲花和张三二人先后回到临时居所,李莲花推开房门,看着还没有睡的两人,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心里烦闷,出去走走,不会出事的,别担心。” 李鸿飞哼了一声:“哼,还顺便打了个架是吧?那两个小家伙你认识?居然没有杀人灭口。” 李莲花应了一声:“没有打架,我跟他们师兄有些渊源,只是试了下他们的身手而已。” 清远道:“哥哥,你又动用内力了是不是,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今天本就没有喝药,你还擅动内力,呜呜呜呜”小丫头都急哭了。 李莲花连忙安抚道:“我没用什么内力,真没怎么用。你别哭啊!” “呜呜呜呜,我才不信呢,你今天都用了三次了。师父说你经脉破损严重,他虽然用金针给你接续上了,但还是要好生养着才行,你动用一次内力就会加重一些损伤,损伤多了就治不好了,呜呜呜呜” “豆娘,哥哥真的没事,你不信可以把脉啊,你学了这么久的医术了,把脉没问题吧。”说着,李莲花主动把手伸给清远。 “哼,我才不信你呢,你会用内息改变脉象,让我把不出来。”清远才没这么好骗呢。 李鸿飞坏心眼的提醒她:“小丫头,你可以把他的内息阻断啊,这样他就没办法作弊了。” 清远眼睛一亮:“对,对,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啊!”清远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哎,内力还不行,根本就封不住哥哥的内息。想了想,从怀里摸出针囊,拿了几根银针出来。比划着,心里盘算该把针下在什么地方才能有效果呢。哥哥说过,阻断内息的话最好是根据对方的内息运行轨迹,才能有效果。清远的内功是哥哥教的,哥哥的内息运行途径倒是知道,但是要阻断,难度有点大啊。不如问问? “哥哥,这针下在哪里合适啊?”清远在几个穴位的选择上犹豫不决。 李莲花苦着脸看着这一老一小,老的精,小的倔,就自己最可怜了,还得老老实实的指点清远下针的位置,你说还有比这更苦命的吗。 李鸿飞心里都笑开了花:“哼,叫你小子折腾,总有人治得了你!” 清远在李莲花的指导下成功的用银针封住了他的穴道,方才拉过他的手腕来细细把脉,好像的确如他自己所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她细细品着,好像哪里不对,怎么有几处经脉凝滞?这是怎么回事?是哥哥练气出了岔子吗? 李鸿飞见她神情一时放松,一时凝重的,不知道她到底从李莲花的脉象把出了什么来,抓过另一只手,也细细探查起来。没什么啊,好好的。不由得问道:“你把出什么来了?这副表情。” 清远犹犹豫豫的道:“初时感觉挺好的,后来发现有几处经脉凝滞,不知道是不是哥哥练功出了什么岔子。” 李莲花闻言不禁苦笑道:“豆娘,你可盼点我好吧。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刚才封了我的穴道造成的呢?” 清远恍然大悟:“哦,对,我把这事给忘了。刚才封的可不就是这几处,哥哥真聪明。我还在想,要是真的是经脉出了问题,高低得试试师父教的针法。” 李鸿飞被这两兄妹搞笑了,不过还是表扬道:“嗯,小丫头很仔细,就是经验略显不足,等咱们住下来,去镇集上支个摊,多看些病人就好了。”说着看了看李莲花:“至于某人,天天折腾,回味一下无了的金针绝技也还是可以的。” 李莲花想起无了和尚那金针扎在身上那种深入骨髓的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还是别,那可是真疼啊,虽然他受伤都已经是常态了,在人前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怕疼是人的本能好吧,真没必要时时回味,如此一想,连那苦苦的汤药都没那么难喝了。 清远有点不好意思,给哥哥取了银针,安慰他道:“哥哥老老实实喝药,好好修养,也用不着扎金针,师父说了,很疼的,能不扎就不扎。”催促道:“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李莲花道:“午间休息了一阵,这会子倒还不困,有一处有些蹊跷,想趁着这会儿去看看。” 清远警惕的看着他:“一道,免得你又背着我们出去跟人打架。” 李莲花无奈的笑道:“好,同去。不走远,就在佛堂。” 李鸿飞道:“日间我见你看那香炉半晌,可以我的眼力,没看出来有什么蹊跷啊。” 李莲花道:“我也没看出来,但总觉得有些不合常理,总要去看看才放心。” 他们本就住在笛飞声的寝宫的客房内,佛堂离得不远,须臾便至。点亮火烛,李鸿飞带着清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仔细寻摸了一遍,仍旧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连什么暗格、机关都没有发现。 李莲花站在香炉前,看着满满的香灰,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脑子里在飞快的思索,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他问李鸿飞道:“前辈,这佛堂里可有香啊?我们这么晚来打扰,还是上炷香吧。” “我适才到处都看过了,没见有香,想是被先前来的人用完了?” “嗯,也有可能,不妨事,我荷包里有香丸,将就用一下算了。说起来还是当日在船上得的呢,这笛飞声喜欢的香味倒是跟我挺相近的。” 说着,从一个荷包里拿出一个香丸来,用火折子点了,放在香炉里。袅袅青烟升起,李莲花双手合十,低眉祷祝。抬眼间,突然发现透过袅袅青烟看过去,那佛像的面容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 他对李鸿飞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神像面容有些熟悉。” 李鸿飞仔细端详,也道:“奇怪,我也觉得熟悉。按说我们两人都认识的人也就这么几个,总不可能跟这笛飞声也扯得上关系吧?想来菩萨化身千万,平日里看习惯了,有这种熟悉的感觉也很正常。” 李莲花心中始终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但是确实在佛堂查不出什么问题来,三人只能回房休息。 第44章 变不变态 和衣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一时倒不得睡,李鸿飞道:“来都来了,要不我们明天再去翻找一下药魔的住处,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万一找到跟你中的那什么碧茶之毒有关的记录呢。” 李莲花道:“那处不用去了,在客栈时我便已经打听清楚了,当日众人打上岛来,首当其冲的不是这笛飞声的寝宫,而是药魔的药庐,可惜那里到处都是毒草毒虫,死伤了不少人,最后是用雄黄粉重重围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笛飞声的寝宫倒也罢了,他们怎么知道药魔的住处的?” 李莲花淡淡的道:“这有什么难的,金鸳盟在四顾门有探子,四顾门又何尝没在金鸳盟里安插内线,别说几个重要人物的居所,便是我与笛飞声每天吃了什么东西,见了什么人,双方都是清楚的。” “哼,可惜四顾门没能在人家金鸳盟里安插一个可以给自家盟主下毒的英雄啊!”李鸿飞讥讽道。 李莲花无语的看着李鸿飞,你这话大可不必说,我可没敢把你老当哑巴。 “那还有一个号称人厨子的,说是喜欢吃人,尤其喜欢吃武功高强的人,你师兄的尸体......” “绝对与人厨子无关,他吃人之事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人厨子范讽只是喜欢拿人和尸体来做各种实验,包括拿各种武器切、斩、敲击、刺,还用火烧、用油炸、用冰冻、用滚水泼等等。当然他也确实品尝过人身上几乎所有部位的味道,生吃过,油炸过,腌过,熏过。活人身上现切下来的和尸体他都尝过。普通人、江湖豪客、男、女、老、幼他都尝过。甚至连腐尸的味道他都尝过。”李莲花平淡的说着,听得李鸿飞和李清远想吐。 “呕,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说得这么恶心,老夫几十岁了,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还从来没见过听过这么恶心的事,你还能这么平淡的说出来,不会是自己也试过吧。”李鸿飞干呕了一声,他严重怀疑李莲花是故意说得这么恶心的,就是为了报复刚才自己和清远封住他的穴道。至于清远,早就跑门外去吐去了。 李莲花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抓了抓鼻子,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我当然没有试过,但是我看过他的记录,非常详细的那种,这人做事的确是变态恶心,不过他也只是品尝而已,不是吃人。” “你还说,还品尝呢!那不是吃......他没吃?只是尝?你怎么知道跟他无关?”李鸿飞不愧是老江湖,一下子就发现了李莲花话里的意思。 李莲花点点头,“他出身仵作,仵作身份低贱,他却是心高气傲,立志即使做个仵作也要做到天下第一的仵作。他之所以有这么多特殊的行为,都是为了了解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情况下死去是什么状态,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不但亵渎死者的尸身,而且还用活人做实验,所以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在我剑下了。他的记录我曾经仔细研读过,其中很多方法和技巧还有些经验都被我编进了刑探的教程里面。” “你也挺变态的!”李鸿飞“表扬”道。“他既然都已经死了,所以你才笃定你师兄的尸体不在他那里。那现下线索都断了,你祭奠同门的心愿也了了,还是先去跟李原那小子汇合吧。” 李莲花点点头,看清远吐完了进来,小丫头吐得眼泪汪汪的,看着就挺可怜的,顿时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当着她的面说这么恶心的事情。 不过他小看了清远内心的强大,小丫头出去吐了一顿以后就平静了下来。反而追问起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在知道他杀了人厨子并得到他完整的记录以后,表示自己想看。李莲花惊异的看着她,怀疑自己的耳朵,自己这个乖乖巧巧的小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清远道:“那些人都已经被人害死了,那些尸体也被人毁坏了,这些都是无法弥补的,你既然都已经把罪魁祸首杀了给他们抵命了,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代了。但是这些记录却是难得,可以说是用他们的命他们的身体换来的,若是就此毁了或是束之高阁,那他们不是白死了吗。把这些记录流传下来,可以为以后遭到同样待遇的人平冤昭雪,他们才死得有价值。” 李莲花默然,这个想法多少有些叛经离道,但是当时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这也算是范讽做的“学问”吧,端看用在什么地方,什么人用。其实这些不仅仵作用得上,便对于医者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学问。前朝之时,有山民造反,朝廷以劝降诱捕的方法,捕获了首领五十余人,将其全部杀害。并命推官及一些医人对尸体进行解剖。在解剖过程中,还从医学角度进行了一些观察,如“蒙干多病嗽,则肺胆俱黑;欧诠少得目疾,肝有白点”,并绘下了着名的“五脏图”,现在还被太医院珍而重之的保存着呢。 只是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些记录属于邪魔歪道,应当付之一炬,自己表面上是当众烧了,实际却是瞒天过海,用了空白的册子将其换下,把原册悄悄的藏在了自己房中的暗格里,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原地。 四顾门所在是李相夷名下的产业,上次分家的时候不在变卖的名册上,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百川院不敢公然占据此处,而是选了当初位于清源山的分院安家,以免被人说三道四,但想必这么大块地也不会让它白白空着吧,却不知现在落到谁人手中了。 心里想着,手里却是一动,便拂中了清远的睡穴,没有安神香,今晚怕是小丫头就这么睡是睡不好的,只能出此下策了。 清远睡穴被点,沉沉睡去,李莲花也没放她在一旁,而是盘膝坐在床榻上,将小丫头抱在怀里,还细心的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觉姿势。 第45章 坦白局 李鸿飞见他抱着清远,嘴一张,还是准备劝他要注意男女大防。 李莲花却先他开了口:“此事不重要,我们先聊聊吧。” “聊什么?” “聊你是谁,聊你为什么要待在我身边,可别说是要我给你养老,你的门人子弟哪个不比我合适些,何况你这样的身份。” 李鸿飞也盘膝坐好,“我既然向你袒露身份,自然是决定对你和盘托出的,何必如此性急。你既然带我在身边,自然是想亲自看看我对你有什么企图,这才多久,不试探了?” 李莲花垂眸道:“我相信你对我并无恶意,但三年前你突兀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机掐得刚刚好,然后故意以语言挤兑我要与我赌斗,趁势与我定约。我知道无影客不是一个胸怀大义,为江湖正义可以舍生忘死的人,所以你答应做狱卒实在是很出乎我的预料之外,若不是你透露出与云隐山有渊源,我又向师父去信证实了此事,也不会信任你。此番我分明已经失势,你却毫不犹豫的随我远走,一路上照顾有加,呵护备至,不像是要赖着我给你养老,倒像是,像是......” 李鸿飞接话道:“家中老仆对少主人。” 李莲花抬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按道理我不该有此联想,李相夷从小是个乞儿,云隐山虽在武林中有些地位,但还没到有资格驱使李前辈的地步,更何况您对我师父可是不怎么客气啊。” 李鸿飞一笑,“我姓李,李相夷的李!其实我本名并不姓李,拜师之后才改的姓。” “你师父姓李?” “是,也不是,我师父也是拜师之后改的姓。不必问了,我师祖也是,他改了两次。” 李莲花:“你既然要和盘托出,又不明说,要我自己猜?是有什么忌讳吗?” 李鸿飞:“我们受誓言所限,若你猜不出来,便不能说与你听。” 李莲花:“你们?包括我师父?” 李鸿飞不置可否。 李莲花知道自己猜对了,有些兴奋,猜谜什么的可难不倒我,试探道:“我若猜对了,你该不会否认吧。” 又自言自语的:“应该不会,心中藏着秘密不能一吐为快是件很难受的事情。要不你就不会故意袒露身份让我往下探寻了。” 李鸿飞紧闭双唇,让他继续往下猜。 “你是寺人,除了皇宫,我想象不出来你还能来自什么地方。内官没有子嗣,皆是师徒相承,所以你跟你师父姓李,你师父跟你师祖姓李,你师祖是拜了两次师,所以改了两次名?” “但是你在江湖上成名多年,按时间算,出名之时应该正值壮年,你若是在宫中当差,以你之能,若是正常来说不至于藉藉无名,那便不可能有时间和机会跑出来闯荡江湖啊,据我所知本朝可没有派遣内官在宫外行走的规矩啊。” “除非你在宫内是藏拙,或者根本就没有登记在册,或者假死脱身,才出了宫。” 李鸿飞点点头,“大部分都对,但我师祖第二次改名是有别的原因。” “跟我有关?我在遇到你之前并不认识你,何况你也不是才姓李的。虽然你说是因为师父姓李改的姓,但不必强调是李相夷的李,所以这个姓必然与我有关。你的姓因为你师父,你师父因为你师祖,若你师祖的姓跟我没有关系,你不会专门提,所以你师祖改姓跟我有关。” “不,我年纪尚小,别说你师祖,就是你师父死的时候也未必有我这么个人,是我先祖?你年纪已是不轻,若上溯到你师祖时间更是久远,我想象不出何等大恩,能延续近百年余泽。” 李鸿飞:“我说过了,我不能说,只能你自己猜。” “可我姓李啊!”李莲花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他宁可相信自己祖上是救了李鸿飞师祖全族性命的大恩,也不敢相信自己与当今皇室有任何关系。 “姓是可以改的,如果不隐姓埋名就会丧命,祸及家人,哪里还能讲究得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呢。”李鸿飞轻轻叹道。 “所以我猜我的祖上是个倒霉催的皇族子弟,卷进了夺嫡的争斗中,还输了,为了避祸不得不隐姓埋名,改姓为李,你师祖第一次改姓是因为拜了师或是认了义父,而第二次改姓便是因为此,那他必然是我先祖的近侍;我师父、甚至师祖也跟此事有关,不,是我太师祖。我太师祖也与你师祖差不多?他不姓李,没有改姓,有后人,是我师祖,所以他是侍卫?” 李鸿飞点头道:“你的确很聪明,大致便如你猜想的一样。” “你们想怎么样?不,你想怎么样!”李莲花还是把师父对自己有别的企图的可能性排除了,若是师父有别的心思,一定会在教导自己的时候便潜移默化了,师父他要的是我和师兄吃好、喝好。 “我没想要你怎么样,你活着,好好活着就好了,我不过是个寺人,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李莲花道:“既然是我自己猜对的,也不算是你违背了誓言,长夜漫漫,不如前辈讲个故事哄我入睡。” 李鸿飞笑道:“你都多大了,睡觉还要人哄呢,也罢,我就讲讲故事,你就当我催眠吧。” 李莲花“嗯”了一身,把清远放在床榻上,把带的衣服拿了件出来盖在她身上。自己靠着墙斜倚着,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李鸿飞见他放下清远,轻笑道:“原来你抱着小丫头,是怕我对她不利啊。难道我就不会是在骗你。” 李莲花微微眯着眼,道:“刚才我分析之时,你的心绪随着推论起伏,根据你的气息,我才调整和确定我的思路,我没怀疑过你会对我不利,但确实怕你伤害到豆娘。” “不过我突然想通了,我害怕什么?你不是我对手,若你对她没有恶意也就罢了,若你企图伤害她,我在你伤到她之前杀了你便是。” 第46章 讲故事 李鸿飞道:“你对她倒是好,居然打算为了她杀我。” 李莲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是说好讲故事哄我睡觉吗?我近来精神不济,老是睡不好,正需要听听故事才好入眠。” “正好老头子年纪大了,话多觉少,随便编个故事哄小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户贫穷人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孩子却是一个接一个的降生,当父母的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个的送走,去给人当童养媳,当丫鬟,当奴仆。其中一个孩子被辗转贩卖到了皇宫,净身做了寺人。” “这个孩子倒也聪明伶俐,手脚勤快,没几年便被一个有权势的宦官看上,收做义子,他小心服侍干爹,处处讨他欢喜,终于得了一个美差,被派去伺候刚出生的小主子。” “皇宫里亲情淡泊,小主子的爹娘各自忙着争权夺利,只每日晨昏定省之时才能一见,跟他朝夕相处的便只有他身边伺候的下人了。他照料着小主子一天天的长大,看着他蹒跚学步,看着他从一个小婴儿长成一个少年,又从少年长大成人,说句大不敬的话,小主子在他心里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小主子一天天的长大,他的聪明才智也慢慢显露出来,得到父亲的关爱也越来越多,他的父亲将他带在身边,开始教他治国理政,甚至让他监国,一度所有人都认定小主子就是未来的继承人。若是一般家庭,定是父慈子孝令人羡慕。可惜那是在宫里,什么样的父子情也都夹杂着各种算计和权衡利弊。” “小主子在父亲的安排下娶了一异族女子为妻,夫妻二人虽是联姻,但身在其位,早已经明白自己的婚姻必然是政治上的交易,所以也并无不满,婚后二人也算的上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还有了一个儿子。” “没想到这场婚姻却是为了吞并那女子所在的势力而为之,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尘埃落定,无力回天了。小主子不忍妻子整日以泪洗面,悲痛欲绝,想面见父亲,为妻子剩余族人求个安身之地,却不料落入别人的圈套,被污行刺造反。情势紧急之下,他只能安排身边人通知妻儿逃跑。” “他的妻子为了拖住前来搜查的军士,留了下来,只安排了贴身侍从带着幼子逃了出去。夫妻二人被定为谋逆伏诛,而他们的孩子就此隐姓埋名,流落江湖。” 李莲花嘟囔道:“你讲故事的口才一点都不好,不引人入胜,没有跌宕起伏,要是去当说书先生,定然会被饿死。” 李鸿飞嗔道:“老夫又不是说书的,讲故事哄你睡觉还被嫌弃,爱听不听!” 李莲花顺手丢过去一个酒壶,“接着说啊,我还没睡着呢。说说那内侍后来的事情。” “那内侍没什么好说的,他帮助侍卫们将幼主从密道送出皇城后,便折返回宫中打探小主人夫妻的消息,谁知进了宫就没能再逃出去,被禁卫与其他内侍宫女一起圈禁在宫里等候发落。说来也讽刺,多亏他平时深得主人恩宠,又对其他内侍捧高踩低、谄上欺下的做派不屑一顾,人缘其实不算很好,此时便有平日里讨好巴结不上的内官趁机落井下石,竟想法替他开脱了死罪,只为留他性命来作践一番,转眼间他便从人人巴结的权宦沦落到人人都可踩一脚的杂役。他逃脱了被杀的命运,虽然受了些罪,好歹保住了性命,咬着牙艰难的活着,就是想知道旧主幼子平安的消息。” “那内侍在妆容打扮上极有天赋,当年他调制的脂膏和研制的各种美容的秘方,宫中各位贵人可是趋之若鹜。他人缘再不好,也还是结了些善缘的,何况在内宫服侍,谁没个遭难的时候呢,那些以作贱他为乐的自己不见得多有本事,也不见得多遭人待见,被人明里暗里的收拾掉了,他倒是得了清静。岁月如梭,当年旧事已被人慢慢遗忘,他也垂垂老矣,却在无意间救了一个快要被人打死的小太监,他收了小太监当徒弟,把自己的手艺传给了他,也把自己这一生的风风雨雨讲给他听,最后他终于还是带着遗憾悄无声息的死了,不过还好,好歹有个徒弟给他收尸送终。” “徒弟的手艺被贵人看中,慢慢的越爬越高,虽然没有当初师父鼎盛时的威风,倒也能在内廷呼风唤雨。这徒弟还另有奇遇,无意间淘得一本秘籍,学了一身还不错的武功。他也没忘记师父的嘱托,即使师父死后也仍旧继续打探着幼主的下落,可是时间过去多年,人在内廷,又如何能打探得到呢。不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可以证明幼主的安全。” “徒弟位高权重,自然收了很多的义子和徒弟,他在当中细细挑选出了若干个,在名册上删了他们的名字,送出皇宫,让他们在民间暗中打探。许多年下来,陆陆续续,杀了背主的,杀了有异心的,杀了有野心的。杀来杀去,最后就剩下一个还活着。” “这时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终点,没有精力再筛选合适的人了,只能指望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弟子还有点良心。他把他和他师父两辈人收集到的资料全部托付给这个弟子,也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可惜他不知道他这个寄予厚望的弟子虽然没有背叛他,但是已经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的他,却也不想像师父希望的那样,去找个主人供在自己头上。他虽然在师父面前发下誓言,心里想的却是消极对待,反正时间都过去几十年了,谁也不知道当初的幼主到底有没有活下来,即使活下来了,天下之大,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就找着了的。” “可是,事情就是有这么巧,他不愿意着力去找的线索突然就这么出现了。四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一对侠侣,男的姓漆,女的姓芩,他们的武功路数跟资料里记载的护着幼主出逃的护卫芩戟极为相似,好巧不巧他们居然在一个小酒馆就这么遭遇上了。” 第47章 莲花楼的初步构想出来了 “所以那个仅存的弟子就是你,你遇到的那对夫妻就是我师傅师娘是吗?我就是一直没想通,我师祖分明不止我师娘一个孩子,舅舅虽只有一个,可还有好几个姨母呢,但我师娘的娘家却不在山上,远在数百里之外。想是守在云隐山的才是继承使命的人,对吧?那想必我家应该离云隐山不远吧?可是我已经没有印象了。”李莲花的声音隐隐有些伤感。 “我今天已经透露得够多了,有很多事情,我们不能说。你若是自己猜到,查到,却是与我们无关。我只能说,不管怎么样,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恶意,虽然我不用再认你为主人,但是我仍然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你。”李鸿飞语气坚定的对李莲花说道。 李莲花:“谁的命都是命,都只有一次,您老都这么老了,就别学年青人这么热血,动不动用自己的生命去干什么事情,我可是天下第一,还用不着一个老人来保护。” 李鸿飞:“你不是常说你只是李莲花吗,天下第一是李相夷,关你李莲花什么事?” 李莲花:“前辈说得极是,李相夷功夫好不怕累,李莲花身体却是很差,熬不得夜,故事也听了,该睡觉了。”说完真的就闭目睡了。 李鸿飞见状,也笑了笑,和衣睡去。 次日三人睡到自然醒,到得码头边,来往的渡轮已经有好些了,见他们要回岸上,非常高兴,卖力的招揽起客人,他们随意选了一艘离自己最近的船。 回到客栈,三人收拾了东西,让小二套了马车,离开小镇,向着跟李原约定好的地方驶去。 李原是骑马而行,办事也很干脆利落,虽然走了三四处地方,办了不少事,也不过跟李莲花三人前后脚的到了约定地点。 在去的路上,李莲花便与李鸿飞和清远讨论过住宿的问题。原本约定见面的那个市集便很合适,不过李莲花不想待在人多的地方,虽然那处偏僻,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江湖人出没,上次自己为了救小丫头,出面震慑那些帮派的小喽啰,也许会有一些效果,但也有可能会引来一些自恃武功高强的人来探查。若只是探查倒也罢了,想必也能糊弄过去,但若是跟李相夷有仇怨的,到时候动起手来难免会殃及无辜。 几人商议下,干脆暂时住到那个海滩去,那里等闲没有人,养伤、练武什么的都方便,离着集市也不远,倒是个好去处。只是那处却是没房舍,这也不难,反正要住很长时间,建一座便是。 三人刚到客栈住下,李原便也到了,不得不说李鸿飞建议让李原去办这事远比李莲花去办更为合适。一来不会担心被人认出身份,二来,李莲花多少会因为顾及同门之义,做出些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比如说先前榨油坊那处便多出些应酬费用来。而李原却不会生出这些慈悲心肠来,只会就事论事的做些调整。 李原此行接管产业非常顺利,当然同时百川院也通过自己的渠道找上了他,向他表达了想赎回这些产业的意愿。李原自然不会贸然答应,只道自己只是管家,这买卖之事还要向主家禀报以后才能回复,百川院也只得留下联络方法,静待他的消息。 李原将百川院要赎回产业的事第一时间就汇报给了李莲花,他知道,虽然名义上这些是清远的产业,其实做主的还是李莲花,而清远绝对是赞成李莲花做的任何决定的。 李莲花一脸嫌弃的道:“他们遇事反应太慢,都多久了才有应对。从他们跟你说的话来判断,定然是已经找过老和尚了,然后才找上的你,这处置手段,若是要出事,早就出事了。” 李原不好接话,李鸿飞却是没太多顾忌道:“这四顾门能办事的是都死了还是都散了啊,怎么剩下来的百川院里全是一群生瓜蛋子,这种办事效率和能力,如何能接得下四顾门的担子。你选属下的眼光不行啊!” 提到百川院,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云彼丘,李莲花心情非常不好,要放在平日里再怎么也要说几句诸如“李相夷的属下跟我李莲花没关系”,或是“你不说了吗,有能力的都死了散了啊”之类的话,这次竟罕有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李鸿飞不知道下毒的是云彼丘,否则早杀上百川院去了,见李莲花沉默,以为他想到了解散的四顾门,安慰他道:“等你养好伤,解了毒,过了孝期,出来振臂一呼,你那四顾门还能再聚集起来的,到时候我们都加入。属下不得力也是调教的时间太短了,你多花点时间和精力好好的调教他们就是。” 李莲花勉强的笑了笑,道:“不提此事,先解决眼下的问题,总不能老住在客栈里。” 李鸿飞道:“不是说好了吗,就在那海滩上建个房子,有几间屋我们住的下就行了,你还准备在这里定居啊。定居的话怕是就要买宅基或是现成的房子了。” “不用太久,等给师父守完孝,我还想去找师兄的遗骨让他入土为安。” 李原道:“海滩上建屋的话地基可不好打,若不长住原本建木屋是最快,但是建屋的木材却是要求极高。若是建石屋......”李原是盗墓出身,对各种地质结构和建筑材料了若指掌,如数家珍,滔滔不绝的分析起来。说起来沙子什么的最是讨厌了,在墓里遇见那便是要命,在外面也不见得好,地基可不好打。 李莲花沉吟道:“若是不考虑地基呢?” 几人大惊失色:“建屋怎能不考虑地基?万丈高楼平地起,全靠地基啊!” 李莲花道:“这些日子在路上奔波,我觉得颇为不便,带的东西少了我不习惯,带的东西多了又累赘,就是驾马车也是要考虑住店的问题,若是一不小心错过宿头,要么就只能找人家借住,或者是在外露宿。我就在想,要是有个能到处跑的房子就好了。” 几人眼睛一亮,“好主意!只是我们这好几个人呢。这么多间房子得多少牛马才拖得走啊。” 第48章 莲花楼 李莲花道:“这些日子我已有个具体的想法,只是可能每个人的房间会很小,只能放得下一张床。”说着拿出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画的图,图上是一座令人惊叹的二层小楼,它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和精致感。与普通的小楼不同之处在于,这座建筑竟然配备了一大两小共三对轮子,是一栋可以移动的房屋。它的前方有四匹强壮的马正牵引着这座小楼前进。 这座小楼的外观设计精美绝伦,每一个细节都展现出工匠们的高超技艺。组成马车的木料采用了雕花工艺,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营造出温馨而明亮的氛围。 那三对轮子尤其是最后那对显得格外巨大,它们坚固而耐用,支撑着整个小楼的重量。车轮的表面经过精心打磨,车轮上的铜钉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给人一种坚实可靠的感觉。可以想象,当这座小楼行驶起来时,一定会引来众多路人好奇的目光。 而那四匹高大威猛的骏马则成为了这幅画面中的亮点。它们身姿矫健,毛发如丝绸般柔软光滑,眼睛里透露出坚韧和力量。这些马匹训练有素,与小楼之间似乎有着默契的配合,使得整个场景充满了动态和活力。 李鸿飞出身皇宫,也是见识过皇帝出巡的车驾的。天子所乘坐之车由六匹马拉动,这六匹马无疑皆是从千军万马里精挑细选而出的绝世良驹,它们不仅身形矫健,步伐稳健有力,就连毛发颜色都整齐划一地如同一幅绚丽画卷般引人注目。 这辆天子御驾堪称奢华至极,其宽敞程度超乎常人想象。车内布置得宛如一座移动宫殿,不仅设有宽阔舒适的卧床,更有六位精心挑选的美丽宫女随侍在侧,时刻准备满足天子的任何需求。此外,车厢内还特别开辟了一条宽阔的廊道,以便天子随时踏出车外,尽情欣赏路途中的如画美景。 而在马车前后及两侧,则分别站立着一名威武雄壮的执金吾,他们身姿挺拔如松,神情肃穆庄重,手持兵器威风凛凛。这些忠诚勇敢的侍卫们肩负着保护天子安全的重任,但更多时候,他们存在的意义还是在于彰显天子无上的权威与尊贵,同时也能让天子更加轻松自在地享受他人的侍候。 而李莲花所描绘的这座小楼,其规模并不算大。它的二楼被分隔成了四间小巧玲珑的房间;一楼则设有厨房、会客厅以及兼具餐厅功能的区域。此外,楼内还摆放着好几排柜子。从这些柜子的款式来看,它们中的大多数应该是用来存放药品的药柜,同时也有一部分是用于放置各类杂品的柜子和箱子。至于桌椅等家具,则在一旁的小图中有所展示,并且还绘制出了各种能够折叠、拆卸并自由组合安装的小型物件。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创意实在令人陶醉痴迷。无论身处何方,只要心中有所想,便能将家迁移至彼处。这不正应了“四海为家”之意吗?这种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无疑充满了魅力与诱惑。 说是小楼,但若真要将其建造出来,规模实则并不算小。然而,它仍然受到道路条件的极大限制。别说是普通的乡间小道,即便是宽阔的官道,例如在巴蜀地区,这座小楼恐怕也是难以通过的。不过倒也无妨,如果需要前往那些偏远之地,可以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停放小楼,然后直接骑乘用于拉车的马匹继续前行即可,这样反而更为便利。 但是这里存在一个问题,按照规定,只有诸侯的车驾才能够使用四匹马拉车。尽管李鸿飞内心认为李莲花的身份足以享受这样的待遇,但实际上,他的这个身份并没有得到正式认可,甚至需要尽力隐瞒。那么,如何解决拉车马匹数量不足的问题呢?如果减少马匹数量,车子肯定无法拉动。 当然,也可以考虑使用牛来牵拉车辆,因为牛的力量比马更大,而且对于拉车所用的牛的数量并没有限制。不过,购买牛却有着诸多限制,不仅需要向官府报备,官府还会时常检查牛的情况。 或许可以选择用骡子吗?骡子拉车既没有限制,交易也相对自由一些。但若是遇到需要骑行的时候,总会让人感觉有些奇怪。自古以来,人们要么骑驴,要么骑马,却从未见过有人骑着骡子四处奔波的场景。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让人不禁感到一阵酸爽。 对于马的事情,李莲花完全没有丝毫忧虑之心。俗话说:侠以武乱禁,江湖人什么时候遵循过律法?本朝律法四百二十卷,条贯有三千余册,真算起来又有那一条约束得了江湖之人?若真约束得了,也没四顾门和现在的百川院什么事了。更何况这不是还可以钻一下漏洞吗:“没事,我了解过,拉货的车是可以有四匹马的。” 而且,这里面还是有机可乘、有空子可钻的嘛!只见莲花胸有成竹地说道:“放心好啦,我已经打听过了,拉货物的车辆是允许配备四匹马的。” 李鸿飞闻言疑惑不解,追问道:“拉货?拉什么货?” 李莲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着解释道:“嘿嘿,当然是我家这座小楼啦!我打算将自己的小楼迁往别的地方居住,所以不得不用马车来搬运呀。” 李鸿飞听后不禁开怀大笑,赞叹道:“厉害啊,真是佩服你,这种空子都能被你找到,年轻人的头脑就是灵活!” 至于清远和李原,则早已经被他所描绘出来的那张图纸给深深地震惊到了!他们瞪大着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嘴巴也不自觉地微微张开着,仿佛能够塞下一个鸡蛋似的。显然,对于这样一幅极具创意与想象力的设计图,他们心中根本提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异议来。 李莲花当机立断地做出了一项重要的决定——派遣李原前去打探消息,看看究竟何处可以寻得那些拥有精湛技艺的木匠师傅们。毕竟,无论这个计划多么完美无缺、构思多么精巧细致,如果不能够找到真正具备高超水平的木工将其付诸实践,那么一切都只不过是空谈罢了。而这最后一步,恰恰也是整个计划中最为关键且不可或缺的一环。 第50章 建屋定居 李原打听寻找手艺高超的木匠去了,留下其余三个人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从移动小楼带来的兴奋感当中回过神来。这时他们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且关键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妥善处理和解决——住宅。 尽管这座移动小楼看起来相当不错,但实际上它的内部空间相对较小。如果只是在旅途中临时歇脚或者短暂停留使用倒也无妨;然而若是要长期定居下来生活,这样局促狭窄的环境显然并不适宜居住。毕竟能够拥有宽敞舒适、自由自在的居住空间是人人都希望的。 算了,反正就算是定居的房子也是准备建木屋,不若等工匠找来了一并商量着设计规划岂不是更好?一事不烦二主,如此一来既可以避免重复劳动又能节省不少时间精力呢! 等待李原请来的工匠们抵达之后,本以为他们或许是要建造一辆不知该归类为马车还是小楼的奇特造物,但令人意外的是,竟然还顺道承接了建造数间正统房屋的工作。 而对于李莲花等人之前所担忧的在沙滩上打造地基这一难题,事实证明,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行家出手果然不同凡响。那些外行人无需跟着胡乱担忧,专业之事自然应交由专业之人处理。这些经验丰富的工匠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奇思妙想没见识过?别说是在沙滩之上,就算是在高耸入云的巨树上,也曾有人异想天开地建过房屋。倘若连最基本的打屋基都无法妥善解决,他们又怎能称得上是称职的工匠呢! 工头信心满满,将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作响,信誓旦旦地表示:“只要钱到位,您几位说要怎么建咱就给怎么建,保证工期短,质量好,让各位住得安心舒适。” 交完一部分预付款之后,李莲花便与工头商议好了建造计划。当务之急是要建造一座供当前居住的木屋,而那座能够四处移动的小楼则不必着急,可以等到安定下来后再慢慢搭建。毕竟即使对于这些经验丰富的工匠们来说,如此独特的小楼设计也尚属首次尝试,需要仔细研究和探索。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莲花的生活变得异常忙碌。有时,他会带着清远一同前往集市摆摊为人治病;有时,则会跑到制作家具的木匠那里,与他人探讨自己发明的新型可组装式家具;还有时,他会亲自来到海边查看住宅的修建进展情况。 然而,每当李原询问他该如何回复百川院关于赎回那几处产业的事宜时,李莲花总是能巧妙地猜到对方的意图,并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开来。经过数次这样的经历,李原逐渐意识到李莲花似乎并不愿意正面回应这个问题。或许,他尚未想出最佳的解决方案吧。既然如此,李原也不再追问,索性顺其自然,享受这份难得的清闲时光。 然而,在李原内心深处始终隐藏着一件事情,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般压在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喘息。每当回忆起那个无意间打听到的道上的消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恐惧和后怕。 原来,当初王又林前来告知他要执行的那项任务,前往的所有人竟然全部遇难,没有一个能够幸存下来。如果不是恰巧两位主人及时出现并带走了自己,恐怕自己也早已成为那些亡魂中的一员了吧?每念及此处,都会惊出一身冷汗,浑身战栗不止。 至此,他对自己当时果断地做出决定感到无比幸运与感激,这主人认得不冤! 他那副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样子又怎能逃得过一老一小两只聪明绝顶的狐狸法眼?然而尽管如此,他却选择沉默不语,而他们俩似乎也颇有默契般地并未开口询问。毕竟每个人都可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嘛!只要他没有心怀恶意或者企图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那就无需过多干涉。 当然啦,其实他本身并无隐瞒之意,但此刻却着实不知该从何说起。或许是因为事情太过复杂让人难以启齿;亦或是内心尚处于纠结迷茫之中尚未理出头绪……总之各种缘由使得他暂时无法将一切和盘托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逐渐变暖,白天变得越来越长。吃完晚饭,太阳仍有余晖洒落在大地上。此时此刻,工人们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劳作,纷纷归家,空旷的海滩上只剩下他们\"一家人\"。 每到这个时刻,李莲花总是会默默地离开众人,独自一人跑到离岸边最远的礁石上,双手抱膝,目光凝视着远方的大海,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无尽的思考之中。而清远则留在海滩上,一遍遍地演练着各种武功招式,不断磨练自己的技艺。李鸿飞和李原也时不时的跟着活动一下筋骨。 然而,今天却是与众不同的一天。经过内心无数次挣扎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把心中埋藏已久的事情全盘托出。于是,他迅速施展轻功,几个纵身飞跃便来到了李莲花所坐的那块礁石之上。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最终,他还是选择保持沉默,静静地坐在李莲花身旁,学着他的样子抱紧双膝,一同凝望着波澜壮阔的海面。 直到玉兔东升,夜幕降临,海水开始逐渐上涨,慢慢地向他们所在的地方逼近。李莲花这才转头看了李原一眼,然后如飞鸟般“飞”回海岸边。李原见状,也立刻紧随其后,一同返回岸上。 由于房屋尚未建成,所以在此期间他们仍然需要暂时居住在附近的客栈里。好在两地相距不远,以他们几人的轻功造诣,哪怕是其中轻功最差的清远,要到达那里也花费不了太多时间。然而,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施展轻功赶路,而是选择像今日这般悠然自得地步行回去。 一路上,清远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自己当天修炼武功的心得体会,李莲花则耐心倾听,并适时给予指导和点评。同时,他还会借机考查一下清远对武学理论知识的掌握程度。李鸿飞和李原在一旁含笑听着,现在清远还没有涉及到高深的武学,还不需要刻意的回避,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客栈。 第51章 李原的心事 回到客栈后,清远迅速洗漱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与此同时,另外三个男人悄悄地聚集到了李莲花的房间里。 李原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讲了出来:“三年前,素手书生齐知远大闹京南皇陵,一口气杀了守军整整二十三人,还在明楼前面留下了自己的名号,简直就是对朝廷和圣上的公然挑衅!圣上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立刻下达圣旨要捉拿这个钦犯。” 说到这里,李原叹了口气继续道:“齐知远虽然杀了那么多人,但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只因为他的父兄都是因为修建京南皇陵而丧命的,甚至连他母亲和妹妹的死都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仇恨已经深深扎根在心里,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李原继续讲述道:“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后,齐知远就一直藏头露尾、东躲西藏的。后来他伤势越来越严重,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却被某个神秘人物给救走了……” 然而那人救下他并非出于好心,而是觊觎他身怀绝技——擅长点穴寻宝、破解各类玄机妙阵之能。于是把他软禁于那个偏僻农庄,并施以迷药操控其意志,逼迫他替自己卖命效力。 当李莲花与清远抵达农庄之际,王又林恰好前来传达一项新的使命给他。只消略加耳闻,他便心知肚明此次任务非同小可,绝非平素搜寻富家地窖秘室那般轻松容易;相反,这回可是回归其拿手行当——入墓探险! 尽管具体细节并未透露此墓究竟位于何处以及属于何人,但听闻竟有江湖上声名显赫至极的“黄泉十四盗”参与其中!其余各个派系的“摸金校尉”也有二三十人,要知道,这群盗墓贼出道时间远早于他本人,起初他们以团队形式结伴下地宫寻宝,历经无数艰险才闯出如此响亮名声。近年来,这些人均已各自单飞独干,鲜少再联手行动。究竟何等规模宏大、神秘莫测之古墓方能引得这一十四位高手再度集结组队呢? 思及此处,他深知此行凶多吉少,绝非易事一桩。故而当机立断把握良机,决然投效李莲花(哦,不对,应该说是李清远),追随他俩一同逃离这场危机四伏之地。 此次外出办事期间,通过那些盗墓贼所特有的消息来源,他震惊地了解到一个惊人事实:这次行动派去的所有人员竟然毫无例外地全军覆没!就连那令人闻风丧胆、名震江湖的黄泉十四盗也全部葬身其中,甚至连半个幸存者都没能逃脱这场厄运。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关于他们到底探寻的是怎样一座古墓,居然无人能够说得清道得明;即便是黄泉十四盗的后人们对此也是一无所知。这座神秘莫测的墓穴仿佛隐藏着无尽的谜团和危险,让人不禁心生恐惧与好奇。 李莲花微微皱起眉头,轻声呢喃着:“如此大的动作,恐怕只有发现了某位古代帝王的陵墓才能解释得通啊!看来这位布局者手段高明,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能召集这么多人也绝非一日之功。我居然没有得到丝毫风声,真是令人惊讶。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对于他们所发现的这座古墓,你可有何猜测?” 过了一会儿,他又缓缓说道:“这座神秘的古墓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和宝藏呢?是不是里面有着无数珍贵文物和稀世珍宝?亦或是藏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惊天机密?越想越是让我觉得好奇啊!” 李原皱着眉头说道:“完全摸不着头脑啊!别说是外界人士不清楚情况,就算是行内,也没有听闻过有任何大型古墓出土的消息呀。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应该还没有人进入过那座陵墓,毕竟市场上并没有出现新发掘出来却来历不明的陪葬品。” 李鸿飞疑惑地说:“这就奇怪了,虽然我并不从事这个行当,但也了解一些,如果没有已经现世的陪葬器物作为证据支持,要组织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实在是太难了。” 李莲花突然插嘴道:“除非这些人只是听从命令行事,并非是什么人组局。”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原和李鸿飞满脸惊愕地望着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他们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不成?” 只听他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曾有传闻称黄泉十四盗可能已投靠金鸳盟,若他们是听命行事,听的谁的命?我料想笛飞声未必有这闲情逸致去盗墓,除非听说墓里有可以瞬间提升功力的灵药。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你却是被困于我四顾门的领地之内,难道说……四顾门内竟有人与金鸳盟暗中勾结?” 当李莲花提到能够瞬间提升功力的灵药时,李鸿飞的表情微微一动,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种细微的变化当然逃不过李莲花敏锐的目光,他立刻紧追不舍地问道:“前辈可是想到了什么吗?” 李鸿飞踌躇再三,斟酌着言辞道:“若说灵药,我倒是知道一处。若他们去的是那一处,确实全军覆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李原猜测道:“前辈所指的灵药不会是观音垂泪吧?传说那是芳矶王的陪葬品。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那可是本朝皇陵!” 李莲花笑着调侃他道:“这话貌似不应该从你口中说出来吧,难道京南皇陵就不是本朝皇陵了不成?” 李原一脸严肃地说道:“那如何一样,我之所以会去大闹京南皇陵,完全是因为我家人便是因为修建京南皇陵而惨遭不幸。当年我没本事为他们报仇,如今也不过是杀了些当时害死我父兄的凶手罢了。一直以来,江湖上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盗本朝皇陵。一来是因为本朝皇陵都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其他朝代的皇陵虽说也有守墓人,但是毕竟年代久远了,那些守墓人基本都已经蜕变成普通老百姓了,对于我们而言根本不足为惧。另一方面,则主要是因为盗取出来的冥器很难找到合适的买家脱手。何况,毕竟也是宝座上那位的祖坟,好歹也须给点颜面。” 第52章 是否一品坟 李鸿飞情绪有些激动的冷笑道:“不管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打芳矶太子陵寝的主意,都只能是有去无回。” 李莲花若有所思的看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李鸿飞,道:“前辈似乎对这座陵寝特别熟悉啊。” 李鸿飞听他说话,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包含了很多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回答道:“芳矶太子乃是本朝唯一一位以帝王的规格下葬,却没有葬入皇陵的太子,老夫自然是多了解了一些。” 李原兴奋地说道:“没错,这位太子确实堪称传奇人物啊!传闻他是熙成帝的长子也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公。深受熙成帝的宠溺,可以说是享尽荣华富贵。后来他迎娶了当时南胤国的嫡公主为妻,可惜不久后南胤被大熙灭国,南胤公主因此怀恨在心,蛊惑芳矶太子弑父篡位,帮助南胤复国。这等忤逆之举最终还是东窗事发,被熙成帝发现后双双赐死。本来,以他太子的身份,就算未能继承皇位而不幸身亡,也理应安葬于皇家陵墓之中。只可惜,由于他犯下谋逆大罪,才落得如此下场。于是乎,钦天监只好另外寻觅了一块所谓的风水宝地来安葬他。有传言说,熙成帝虽然狠心将自己的儿子处死,但内心深处仍然疼爱着这个长子,所以下旨按照天子的丧葬规格来厚葬他,并陪葬了无数的奇珍异宝。负责修建陵墓的工匠们无一不是来自南胤的子民,芳矶太子和那位南胤公主安葬以后,他们竟全部自杀殉葬,而陵墓的具体位置就此湮没成谜。” 李莲花微微皱起眉头,沉吟道:“看来,两位似乎都认定此次行动与那位芳矶太子的陵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若从时间线上来仔细推敲,便会发现一些疑惑之处。当这次行动开始策划之时,我的师兄尚未遭遇不幸,四顾门和金鸳盟之间的激烈战斗也尚未爆发。以笛飞声的性格和为人处世之道,他理应不会在此时就盘算着利用灵草来增强自身功力。这种行为实在有悖于他一贯的作风。况且,他向来谨慎行事,断不会轻易冒险去触犯如此大忌。” 李莲花的对笛飞声的了解甚深,他深信自己不会看错这位对手。他继续分析道:“笛飞声这个人,一向秉持着自己的原则和信念,对于武功的提升,他更倾向于通过自身的努力和修炼来达成。寻求灵药这般捷径,绝非他所愿意采用的方式。而且,要知道,这样做不仅风险极大,还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所以,我实在难以想象他会为了寻找灵药而甘冒如此巨大的风险。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需要我们进一步深入调查。” 李鸿飞突然道:“据传言所说,这座陵寝之中不仅藏有灵药观音垂泪这样的稀世珍宝,而且还保存着当年从南胤皇宫缴获而来的无数奇珍异宝!此外,更有南胤人自愿奉献给他们公主作为陪葬之物的珍贵物品。由于其中许多宝物对于大熙人来说陌生无比,无法知晓它们的确切用途,想必这些都是南胤特有的祭祀用品吧,于是也就任其被放置于陵内了。” 李莲花深知李鸿飞绝不会平白无故地说出这番话来,他立刻顺着对方的思路继续推测道:“或许这幕后黑手的真正目标并不是那颗观音垂泪,而是某种我们一无所知、却具有特殊用途的南胤陪葬品呢。难道你认为此事与南胤人存在关联吗?” 李原也点头称是:“这样一来便解释得通了,近些年南胤后人异常活跃,传闻四顾门曾全力追捕过南胤人,说不定这件事就是他们干的,而且唯有他们才能找到一品坟的确切位置。” 李莲花脸上看似平静无波,内心实则掀起惊涛骇浪,只因他对此事闻所未闻。四顾门全力追查南胤人,而他却浑然不知,这怎么可能!须知四顾门大大小小的事情,他虽无需事必躬亲,但都会有所记录,闲暇时也会翻阅查看,如果真有这么大的事情发生,绝对不会没有记录。究竟是谁竟敢假借四顾门之名行事?又或是谁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截断消息传递! 李鸿飞突然打断道:“此事说到底跟我们也无甚牵连,只是李原你躲过一劫倒是可喜可贺!” 李原庆幸的说:“正是,他们也没得手,有没有幸存者,具体是不是去的一品坟还不好说,我却是实实在在的逃过了一劫。” 他话题一转:“此事只是个插曲,与我们并无太大干系,只是百川院那边,过了这么多天了,如何答复他们呢?” 此事李莲花经过这么多天的考虑已经有了决断:“那农庄与书院已经没有人了,与他们说明,留下。其余的他们要赎便赎回去吧。记得叫他们把我们已经拨付出去的钱一并给了。” 李原道:“我听他们那意思钱有些不凑手,可能要缓缓。” 李鸿飞讥笑道:“唷,堂堂四顾门一分家就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了,怎么,还想空手套白狼不成?让他们原价赎回已经是仁义了,别想得太美!” 李莲花表情复杂的看看了李鸿飞,又将目光转向了李原开口道:“关于这件事,其实我之前也曾经思考过。毕竟他们目前才刚刚开始发展,手中确实没有太多可供周转的资金。所以,我们可以提供给他们两个选择方案:其一是用其他地方的文契来进行交换;其二则是由我们代替他们进行管理,而该处所产生的全部收益都归我们所有,同时相关工作人员的薪酬也由我们来承担,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是我们雇佣的伙计了。我还记得这些地方在财务报表中的数据显示,每年的盈利都会略微高于支出。如果不把机关的维修保养费用计算在内的话,基本上不会出现亏损的情况。当然,人犯的费用以及机关的修理维护工作仍然需要由他们自行负责,并且不能随意调动我们的伙计到其他地方去处理事务。” 李鸿飞听后微微露出惊讶之色,看着他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不计任何代价去帮助他们呢,没想到在涉及利益问题时,你还是有所考量的啊!” 李莲花的语气依旧平淡如往常一般,回应道:“这可是豆娘的嫁妆,即使她并不在意这些,但我也不能拿着妹妹的嫁妆去接济他人吧。” 第53章 门主的消息 此时此刻,在那气势恢宏、庄严肃穆的百川院的议事厅内,佛彼白石四位院主正在紧张激烈地讨论着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如何赎回清远手中的那几处牢房。 白江鹑和石水两位院主早已亲自出马,不辞辛劳地将这些牢房逐一跑遍,深入了解每一处的具体情况。他们的足迹踏遍了每一个角落,细致入微地观察着每一处细节,力求对这些牢房有一个全面而深刻的认识。 白江鹑首先说道:“我所去到的那些地方,无一例外,全都是距离清源山较近之处。而最终抵达之地,则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座农庄。按照档案中的记载来看,此处理应关押着那位恶名昭彰的江洋大盗——蒯大宽才对。然而,实际情况却令人咋舌不已!眼前所见分明是一片荒芜之景,显然已荒废许久。唯有主屋尚保留着些许有人长期居住的迹象,但也仅限于此罢了。倒是有一间客房,似乎近期曾有人在此歇脚。然而,更诡异的是,地牢中的种种痕迹皆表明,那位囚犯并未被关押太久便离奇失踪了!至于其下落究竟如何?是已然身亡、成功越狱,亦或是遭遇了其他变故?一概无人知晓,也未曾有人上报过相关情况。不仅如此,每月例行的补给和巡查记录居然也一切正常,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说罢,他拿出一个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并将其缓缓打开。随着包袱的展开,里面的几样物品也逐渐展现在众人眼前。众人纷纷定睛望去,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把四顾门的制式匕首、一块由木头制成的墓碑以及一块黑漆漆的名牌。 “此外,我还在屋子后面发现了一座新坟。在那座坟墓前面,竖立着一块木制的墓碑,上面刻着‘四顾门 王又林’几个字。而在这块木碑前方,则插着刚才你们所见到的那把匕首。”说话间,他伸手指向了那把插在墓前的匕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我小心翼翼地将尸体从地里起了出来,幸好此时天气寒冷,尸体才没有出现严重腐烂现象。严寒的气温仿佛成为了一道天然屏障,使得这具躯体能以相对完整的状态保留下来,经过一番严密的勘验,可以确定死者是死于自杀。从尸体上的各种迹象来看,凶器正是他自己的那把匕首。我甚至还注意到,他腰间悬挂的名牌虽然完好无损,但上面却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听到这里,其他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那块黑黢黢的名牌,有人伸出手轻轻捻动了一下,发现果然那名牌上真的是因为已经干涸多时的血迹而显得黑乎乎的。 纪汉佛面色凝重地沉声道:“嗯……如此看来,倒是颇有几分依照门规自我了断以赎清罪过之意啊!” 白江鹑颔首道:“大哥所言极是,小弟亦有同感。然最为关键之处还在于此。”言罢,他双手虔诚地捧起那块木头墓碑。 云彼丘乍见之下,全然忘却自身重伤未愈,如饿虎扑食般飞扑而来,从白江鹑手中抢夺过木牌,而后用颤抖不止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雕刻的字迹,口中更是语无伦次地嘟囔着:“门主……这是门主的字迹!……门主尚在人世!” 白江鹑急切地道:“你可瞧仔细了,果真是门主的笔迹么?我……我……”他心绪激荡难平,“我”字重复数次,却始终未能把后面的话语完整道出。 石水听闻云彼丘确认无误后,立刻将那木牌从他手中夺回,紧紧搂进怀中,时哭时笑,状若癫狂:“我便知晓门主未曾离世,我便知晓他尚存人间!” 议事厅的大门突然被猛地撞开,发出砰然巨响!一道人影如同狂风般席卷而入,速度极快,目标直指石水。紧接着,又有一个紫色身影紧跟其后。此时此刻,门外负责守门的弟子们才如梦初醒一般,慌忙出声喊道:\"乔女侠!肖大侠!二位……\"他们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但已经无法阻止那两道身影。 先进来的女子面容姣好,风姿绰约,但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哀愁和憔悴,她正是传说中的李相夷的红颜知己——乔婉娩。自从四顾门解散以来,乔婉娩经历了无数次绝望的折磨,她曾数次选择跳海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每次都被人及时救起。 她原本身体就虚弱多病,经过这一系列的折腾,更是如残花般脆弱不堪,只能在家中静养调理。然而,尽管身体状况如此糟糕,她内心的痛苦却依然无法平息。 跟在乔婉娩身后的是原四顾门的左护法\"紫袍宣天\"肖紫衿。他默默地守护着乔婉娩,心中暗自爱慕着她。当他察觉到乔婉娩有轻生的念头时,便毫不犹豫地一次次拯救她于危难之中,并始终陪伴在她身旁,寸步不离。 肖紫衿深知乔婉娩内心深处的伤痛,他想尽办法让她重新振作起来,但面对乔婉娩的消沉与自闭,他感到无比心疼却又无能为力。他只能默默地陪伴着她,希望时间能渐渐治愈她心灵的创伤。 乔婉娩之所以会来到百川院,是因为听说百川院明里暗里都受到了很多人的挤兑,举步维艰这件事。要知道,佛彼白石在江湖中的名声虽然也算响亮,但他们的武功却远未达到李相夷那种能够力压群雄的境界。在这个充满纷争和挑战的江湖之中,有太多人并不服气佛彼白石的管束。这些人心高气傲、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高手,对于百川院的地位和权力并不买账。因此,他们时常会对百川院进行各种挑衅和攻击,试图动摇其根基。而百川院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自然也是压力山大,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作为四顾门曾经的元老级人物,她深知这个组织对于江湖意味着什么。尽管她早已决定离开,并没有投身于百川院,但内心深处对它的牵挂却从未减少过一分一毫。在她眼中,百川院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门派,更像是四顾门精神的延续和传承者。正是因为这份特殊情感,让她始终默默地关注着百川院一举一动。 当听闻百川院遭遇困境时,她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毕竟,在她心里,保护好百川院就如同守护住了四顾门那不屈不挠、坚守正义的灵魂一般重要无比。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百川院需要帮助或者面临危机,她都会义无反顾地贡献自己微薄之力! 第54章 肖紫衿的心思 她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鸟般扑到了石水的面前,伸出颤抖的手,仿佛想要触摸那块木牌,但却又像害怕会破坏它一样,迅速地将手缩了回去。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从她的眼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她一边哭泣,一边不停地喃喃自语道:“这是相夷的字迹!真的是他的字迹!他一定还活着!”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希望,让人不禁为之动容。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思念和痛苦,似乎这个木牌就是她与相夷之间唯一的联系。她用手轻轻抚摸着木牌上的字迹,仿佛能够感受到相夷的存在。每一个笔画、每一个字都像是相夷对她的呼唤,让她无法抗拒。 在这一刻,她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剩下对相夷的思念和期待。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相夷还活着,他一定会回到她的身边。无论需要经历多少困难和挫折,她都愿意等待,直到他们再次相见的那一天。等到他们见面,她一定会跟他解释自己的那封信不是要跟他诀别,只是想跟他撒撒娇,让他能多一些时间来陪陪自己,别让自己总是在他身后追逐。 肖紫衿也上前仔细端详木牌,他是李相夷的结义兄弟,对他的字迹自然也是极为熟悉,忙连声追问道:“这是在哪里发现的?可曾在附近探查过相夷的踪迹?” 白江鹑将发现木牌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自然是又收获了一波来自乔女侠的眼泪。 肖紫衿在一旁默默地聆听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从情感上而言,李相夷不仅是他的结拜兄弟,更是与他一同闯荡江湖、创立四顾门的至交好友。多年来并肩作战的情谊真挚无比,他打心底里期望李相夷能够安然无恙。 然而,在内心深处,他却又暗暗盼望着李相夷永远不要再次露面。因为只有这样,或许终有一天,婉娩的目光才会真正停留在自己身上。肖紫衿深知,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难以取代李相夷在她心中的位置。只要李相夷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哪怕只是一个遥远的影子,都会让他感到无尽的压力和无奈。 他深知自己的念头有多么自私自利,相夷与婉娩堪称江湖之中人人传颂的神仙眷侣。男方英俊潇洒、豪迈不羁且武艺高强;女方则出身名门望族,姿容姣好、气质超凡脱俗。倘若他俩始终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倒也罢了,但为何偏要让他得知婉娩曾给相夷写下绝笔信呢?当他知晓此事时,内心竟是无尽的喜悦与激动之情。 他亦曾唾弃过自己对婉娩产生了不应有的情愫,毕竟她乃是结义兄弟的未婚妻,自己怎可产生如此荒唐的念头?然而,情感之事岂能随心所欲地掌控。李相夷,我衷心愿你平安无事的活着,但求你莫要再次现身,切勿再出现在婉娩眼前,永生永世都不要再现身于她面前! 一阵激动过后,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毕竟,仅仅凭借这样一块木牌,并不能证明什么。毕竟,那王又林到底是在大战之前就已经死去,还是在大战之后才身亡,谁也无法说得清。而且,那具尸体并没有被放置在棺木之中,而是只用了一张简陋的草席包裹着,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极大,实在难以精确地判断出其死亡时间。或许,这一切只是巧合,大战前夕,李相夷恰好路过此处,顺便清理了一下门户,也是有可能的事情啊!想到这里,众人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又被一盆冷水浇灭,重新变得沉重起来。 纪汉佛皱眉问道:“其他几处可有相关消息?”白江鹑想了想说道:“我所到之处,最远的那一处乃是由一名中年男子前去接管。听那里的人讲,来人自称是管家,手中所持文契经过仔细查验,确认为真。另一处则是郝星辰家的书院,此处原本便无人犯,而郝家家主亦不在家中。负责看守的那位侠客已然不见踪影,想必是已获消息离去,或是遭新主家遣散。不过,还有一处倒是见过新主家。” 众人急切的问道:“新主家什么样子?可有跟门主(相夷)相似之人?” 白江鹑黯然道:“若不是因为此,我定会认为新主家跟门主有关。” 石水性子最为急躁,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死死地抓住白江鹑的衣襟,双眼圆睁,瞪得好似铜铃一般大,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嘴里大声嚷嚷道:“胖子你想急死我啊!快点给我说,那位新主家到底长什么样!”她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房间,仿佛要将屋顶都给冲破似的。 白江鹑一脸凝重地道:“根据他们所言,新来的主家乃是一对兄妹。瞧那模样,那位妹妹应当就是无了老和尚后新收入门的小徒弟了,不过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罢了。至于当兄长的,则是个体弱多病之人,脚步虚浮无力,甚至连走路都需要有人搀扶着才行,仿佛一阵微风吹过便会立刻倒下一般;而负责主持事务的则是一名中年人,想必就是那位管家了。此人倒也称得上精明强干,没费多少功夫便将所有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在此期间,那病恹恹的男子一直咳嗽不止,咳声之大犹如地动山摇,仿佛要把整个肺部都咳出来似的;反观那个小丫头,却始终忙碌不停地为其兄长熬制汤药。” 石水的眼神中略带着些许失望,可又仿佛闪烁着一丝期冀,轻声说道:“那小丫头的哥哥会不会就是门主,毕竟门主若是受了很重的伤......” 白江鹑实在是不忍心打击石水,但还是耐心地说道:“老四啊!就算咱们门主真的受了重伤,导致他现在看起来就跟那些人说的一样,像个病恹恹的秧子似的,但那里可是四顾门的地盘啊!在场这么多四顾门的门人弟子们,难道还会有人不认识自己的门主不成?” 第55章 劝说乔婉娩加入百川院 听到白江鹑如此这般地讲述着,在场的众人尽管心中并不情愿认同他所说的话,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其所言确实有些许道理存在其中。紧接着,轮到石水向大家报告她前往其他地方调查得到的相关信息了:“我这次去往的那几处地方距离稍显偏远一些,而且据了解,这些地方均是由那位名叫李原的管家亲自出面负责接管事宜……” 乔婉娩和肖紫衿终究并非百川院内之人,对于百川院里的一些关键事务,她们自然不好随意打听。尽管纪汉佛等一干人并不在意这一点,但乔婉娩和肖紫衿还是明白要拿捏好分寸,于是主动提出由于长途跋涉,身体有些疲惫不堪,急需好好休息一番。纪汉佛闻言,赶忙唤来侍从,安排将二人送往早已准备妥当的住处。 原来,百川院原本乃是四顾门的一个分支机构。乔婉娩与肖紫衿往昔都曾在这里拥有各自的卧房。时至今日,即便岁月如梭,那些曾经属于她们的房间依然被完整地保存着,而且还有专人负责定期清扫打理。如此一来,乔婉娩和肖紫衿此番入住倒是颇为便捷,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过。 经过一番梳洗以后,乔婉娩优雅地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梳理着自己如瀑布般的秀发。她轻轻地抚摸着每一根发丝,感受着它们的柔软和顺滑。完成梳妆后,乔婉娩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书桌前,习惯性地拿起画笔和纸,开始绘制起李相夷的画像。 她的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透过纸张看到了真实的李相夷。她一笔一划地勾勒着他的轮廓,细致入微地描绘着他的面容特征。每一个线条都是那么精准,每一处细节都是那么生动。乔婉娩完全沉浸在绘画的世界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纪汉佛几人早已悄悄地来到了她的门口。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欣赏着乔婉娩专心致志画画的模样,乔婉娩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直到她的贴身侍女收拾完行李走过来,轻声提醒她,她才恍然大悟。 乔婉娩抬起头来,看到门口的纪汉佛等人,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歉意。她微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欢迎。然后,她请他们进房间坐下,并让侍女赶紧去为他们沏茶。 乔婉娩的笑容如同春天的阳光一般温暖,让人感到无比舒适。她的举止优雅大方,透露出一种独特的气质。 几人分宾主落坐之后,纪汉佛一脸客气地看着乔婉娩说道:“乔姑娘,我们几个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姑娘能够看在四顾门的面子上,施以援手。”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尴尬和羞愧的神色。 原来,纪汉佛等人此次前来,是希望乔婉娩能够在百川院多待一段时间。他们几个人目前的威望还无法支撑起百川院接手四顾门在江湖中的地位。但是乔婉娩就不同了,暂且不论她和门主之间的关系,单是她自身的实力,就足以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望而却步。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形影不离的肖大侠为伴。 乔婉娩嘴角挂着一抹温婉的笑容,轻声说道:“诸位院主来得正是时候,乔婉娩在此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诸位院主见谅。” 纪汉佛闻言,连忙回应道:“乔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是我等力所能及之事,必定全力以赴。” 乔婉娩微微颔首,表示感激,然后缓声道:“乔婉娩此次前来,是希望能够在百川院暂留一段时间,不知道这样会不会给诸位带来不便。” 纪汉佛等人不禁喜出望外,他们此次前来的首要目标就是希望能够挽留住乔婉娩这位重要人物。凭借着乔婉娩与门主的关系和她本身的江湖地位,可以借助她的声势压制江湖中的各方势力,从而巩固百川院在武林中的地位。 当然还有肖紫衿,他对乔婉娩的心思犹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乔婉娩留下来他也必是要留下的。虽然几人都不愿看到他对乔婉娩那毫不掩饰的企图,但他留下对百川院如今的局面有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若是门主尚在,他自然也做不了什么,若是门主不在了,唉,寡妇守孝三年都可以改嫁呢,更何况门主与乔姑娘并未成亲,若到时候乔姑娘愿意接受他,也算是一桩好姻缘。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乔婉娩竟然如此善解人意地主动表示愿意在百川院逗留一段时间。这无疑让纪汉佛等人深感庆幸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异口同声地道:“乔姑娘真是太客气了!百川院内一直都会为乔姑娘保留一间舒适的房间,随时欢迎您的光临。” 乔婉娩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她心中明白自己的决定对于百川院来说意义重大,也感受到了纪汉佛等人对她的重视和依赖。这个意外的收获使得整个局面变得更加有利,乔婉娩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为百川院尽一份力。 乔婉娩一笑,问道:“纪院主,有什么是婉娩能帮得上忙的吗?” 纪汉佛感激涕零地说道:“本来我等冒昧前来,就是想恳请乔姑娘能够在百川院多逗留一段时间。实不相瞒,虽然百川院得到了朝廷的特许,接手四顾门来掌管江湖纷争,但还是有许多人对此并不买账,根本不服百川院的管教。如果乔姑娘和肖大侠能够坐镇百川院,那么那些质疑声自然就会少很多。经过我们几人的商议,不知道可否邀请乔姑娘担任百川院的长老一职呢?您要是有意愿管理具体事务,可以随意选择;要是觉得厌烦处理杂事,只是挂个名也完全没有问题啊!” 乔婉娩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加入了百川院,凭借自身的身份和地位,必然会喧宾夺主。况且她对于统领江湖并无太多兴致,又何必自寻烦恼呢?于是她便温柔地笑着回答道:“纪院主太客气啦,婉娩身体欠佳,实在无法与诸位一同共事,难以参与到这伟大的义举之中。不过我的确会在百川院居住一段时间,每天无所事事也是挺无聊的。倘若有一些琐碎之事可以替百川院排忧解难,婉娩义不容辞。” 第56章 百川院中的画像 纪汉佛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但石水却没有任何顾忌。(私下里觉得纪汉佛之所以带着石水一起来,就是因为石水什么话都敢说,简直就是他的嘴替。)她毫不犹豫地直接对乔婉娩说道:“乔姑娘,现在确实有一个棘手的问题让我们难以处理,所以特地前来向乔姑娘请教。” 乔婉娩连忙回答道:“请教实在不敢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大家一起共同探讨,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 就在这时,肖紫衿得知纪汉佛等人前来拜访乔婉娩,也赶了过来。在和众人相互行礼之后,他关切地问道:“百川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各位不要客气,尽管告诉我。” 白江鹑字斟句酌地说道:“之前四顾门就已经对金鸳盟下达了江湖追杀令,之后百川院又把这个追杀令延续了下去。在江湖各路人马齐心协力之下,如今金鸳盟里除了那些早就躲藏起来的人以外,其他的基本上不是被杀就是被捕了。但是这里面有很多人其实只是金鸳盟的小喽啰而已,平时也没有什么恶迹,他们加入金鸳盟无非就是想混口饭吃罢了,如果按照常理来说,只要稍加训斥告诫,让他们退出金鸳盟就可以了。可是这样做的话,又怕会让各位江湖朋友感到心寒啊!” 肖紫衿眉头微皱,沉凝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棘手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这件事情确实相当难办啊,如果我们轻易地将这些人释放,不仅那些动手抓人的人心中会感到不舒服,恐怕那些被抓的人也不会感恩戴德,说不定还会恩将仇报,对当初抓捕他们的人实施报复;可要是把他们全部关押起来,且不说他们是否有罪,单就那区区一百八十八座牢房,根本无法容纳如此众多的人。” 乔婉娩曾经在四顾门负责处理各类繁杂事务以及安抚人心,她的能力非常出众,只要代表四顾门表明态度,便无人胆敢提出任何异议,可以说是威风凛凛。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她的威慑力还能剩下多少,实在难以估量。听到肖紫衿的话语,乔婉娩主动请缨道:“若是方便的话,希望各位能将抓捕到的金鸳盟成员名单和个人档案交由我来核对。这些人当中,或许有些只是被逼迫或者蛊惑才加入金鸳盟的,如果他们并没有犯下什么恶劣行径,只是普通的帮众,自然不能一味地加以杀戮。我们可以适当地对他们进行训斥告诫,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过自新,这样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各位都有要事缠身,这种琐碎小事就由婉娩来替大家分担吧,请各位放心。” 纪汉佛几人激动不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们自是明白,乔婉娩这么说就是将此事揽到了自己身上,即使有人抱怨,也怪不到百川院的头上来。心中暗自感叹:乔女侠不愧是救苦救难、有求必应的活菩萨啊! 肖紫衿本不想再卷入江湖纷争之中,更不愿让乔婉娩牵涉其中。然而事已至此,乔婉娩心意已决,执意要留下来相助,他深知自己无法改变她的决定。既然如此,他也决定一同留下,毕竟置身事外绝非良策。留下来后,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毫不犹豫地表示愿意贡献一份微薄之力。 既然最难的两件事都迎刃而解了,大家心里都如释重负,白江鹑向来是个会带动气氛的人,便打趣道:“我们来时见乔姑娘正在作画,可否让我等一观大作啊” 乔婉娩强颜欢笑道:“各位随便看就是,只是画得不好,恐遭笑话。” 白江鹑笑道:“乔姑娘的书画可是堪称一绝,咱们可是都知道的。”说着向书桌走去,其余几人也跟着过去,一看之下,众人都愣住了。 众人目光聚焦于书桌上那些堆积如山的画作之上。这些作品中既有之前完成并带来此处的佳作,亦包含今日刚刚绘制完毕之新作。不出众人意料的每一幅画作所描绘的对象皆为同一人——李相夷,这些画像中的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仿佛能够让人感受到李相夷当年的风采与神韵。然而令人惊讶的却是这些画无一例外均是他的背影。 肖紫衿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凝视着眼前那堆积如山的李相夷画像,心中涌起一股如潮水般汹涌的复杂情感。 肖紫衿不禁想起了与李相夷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如电影般在他脑海中闪现:欢声笑语、争吵打闹、共同面对困难、一起创立四顾门…… 可是,婉娩...... 乔婉娩的嘴角露出一抹让人难以理解的苦笑。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地诉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拿起画笔的时候,我的思绪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忆起相夷的容貌。那些曾经深深印刻在我心中的细节,此刻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住了。然而,与之相反的是,他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却在我的眼前不断闪现,越来越清晰。那个背影带着一种决然和无奈,似乎在向我诉说着什么。每一次看到这个背影,我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刺痛一下。” 众人听闻此语,不禁纷纷陷入感伤之中。他们似乎也深有同感,心中暗自思忖道:“是啊,为何我们总会觉得记忆中的门主面容略带模糊呢?反倒只有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在脑海中显得格外清晰。”这种感觉既奇妙又令人困惑,仿佛时间在某个瞬间凝固,只留下那个远去的身影。 白江鹑干笑一声说道:“其实依我所见啊,这背影画得真可谓神乎其技!这一眼望去,简直就像门主正在前方引领着咱们一样!”众人听闻此言,不禁纷纷点头称是,原本有些沉闷压抑的气氛,此刻也稍稍轻松了些许。 纪汉佛见状,心中一动,当下便决定要从这些画像之中挑选出一幅最合适的,供奉于百川院内,好让众人有一个心灵寄托之所。如此一来,既能缅怀门主的功绩与风采,又能激励众人奋发向前,继续将百川门发扬光大。 第57章 李鸿飞收徒 众人围聚一堂,目光紧盯着眼前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像,经过一番激烈讨论与权衡后,终于挑选出了最为满意的一幅作品。画像中的那位少年,身姿挺拔如松,手中倒持长剑,步伐坚定有力地朝着前方迈进,意气风发之态溢于言表。他那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晃动着,与身上鲜艳欲滴的红色衣带一同随风起舞,飘逸灵动,宛如仙人下凡般令人惊艳。 更为吸引人眼球的是,少年微微侧身,只露出半边俊朗非凡的面容,但仅仅是这惊鸿一瞥,便足以让人心动不已。他那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仿佛正在向身后的人们发出无声的召唤,激励他们紧紧跟随自己的脚步,勇往直前。 画像挑好后,众人纷纷向乔婉娩施礼道别。白江鹑亲自小心翼翼地捧了画像,跨上一匹骏马,如疾风般奔向九华府,寻找当地最出色的工匠来装裱这幅画像。 与此同时,纪汉佛和石水也开始着手安排门下弟子的工作。他们要将被捕的金鸳盟盟众的名册以及每个人的详细资料整理妥当,并特意在距离乔婉娩最近的地方开辟出一间房,以便乔女侠能够更方便地处理事务。此外,他们还精心挑选了几位听话、机灵的弟子,随时听从乔婉娩的差遣。 然而,云彼丘的情况却有些特殊。自从他苏醒过来,就拒绝继续接受治疗,导致伤势愈发严重。他把自己囚禁在住所内,除非有重大事情发生,否则绝不会踏出房门一步。因此,在地牢之事商议完毕后,他便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并未参与其他热闹场景。 而肖紫衿则紧跟在佛、白、石三人身后,待几人分开各自去着手料理自己的事情后,他便悄悄地找到纪汉佛,与他一阵低声细语地交谈后,肖紫衿面带喜色,心情愉悦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李莲花等人经过一番商议,终于做出了决定。李莲花认为,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解决方案,便不必再拖下去,尽快了结为宜。于是,他决定由清远带领李原前往百川院,一来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二来也让清远顺道去看望一下那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 李鸿飞状似毫不在意地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罐子,递给了李原,并要他将里面的东西涂抹在额头上。李原满心好奇地接过罐子,轻轻揭开盖子,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那罐中的膏体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色泽,白中微微透着淡黄,与自己的肤色极为相近。它的质地细腻如丝,毫无瑕疵,仿佛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李原忍不住用手指蘸取了一点,涂抹在手上,瞬间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清爽,完全没有丝毫油腻之感。更令人陶醉的是,那股淡淡的清香若隐若现,萦绕在鼻尖,让人心情愉悦。 李鸿飞看似漫不经心的对李原说:“这个不是药膏,它并不能修复你已经削去的皮肤。何况就算真有那种神奇的药膏,老夫也不建议你用。因为你那块儿可是胎记,这可是阎王爷亲自给你留下的印记!等你的皮子长好了,胎记还是会原封不动地长回来的。这样一来,不就等于白受罪一场嘛!”李鸿飞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易容膏!只要把它涂抹在你的额头,别人就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了,不然的话,如果遇到有心人或是有经验的捕头,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你的真实身份。嘿嘿嘿!没想到你这小子对自己也这么狠得下心啊!真是不错!只可惜你年纪稍微大了点儿,要不然老夫我还真有心收你做徒弟呢!”” 李原打蛇上棍,涎着脸笑道:“江湖上带艺投师的人不在少数,若是前辈不嫌弃在下,晚辈今日便置酒备礼,正式拜入前辈门下!不知前辈意下如何呢?” 李莲花和李清远在一旁使劲鼓掌,大声叫好,起哄着要做见证人。李鸿飞其实心中早已有收徒之意,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开口问道:“那么,你是否需要向原来的师门禀报此事呢?需得等他们同意之后,方可拜师。”他的语气十分郑重,显然对此事颇为重视。 李原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好叫前辈知晓,晚辈所走的乃是独户道。起初,晚辈只是跟随各位前辈们做些杂务,打打下手。幸运的是,在我的家中,收藏着一些有关建筑构造和机关设置之类的珍贵书籍。当我还年少,尚能无忧无虑的在家中读书之时,就已经对这些神秘而有趣的书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是我父亲却是不让我接触这些,父亲死后我倒是曾经仔细钻研过它们,想深入探索其中的奥秘。因此进入这个行业之后,虽然没有人给予直接的指导,但我却有机会将实际遇到的问题与书中的知识逐一对应验证。 通过持续不断的摸爬滚打和亲身实践,我逐渐熟悉并掌握了各种窍门和技艺。于是,我决定独自闯荡江湖,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开创一番事业。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积累了一些名气,也算得上是小有所成。然而,我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师门传承,所有的成就都是靠自己一步步摸索和拼搏得来的,因此也不存在要征得什么人的同意才能拜师。” 李鸿飞发出一声惊叹:“咦?如果只是一般的书籍那倒也罢了,但像这种关于建筑和机关构造的书籍可不是普通人家会有的。何况你竟然能够靠着自学和自己的摸索研究出其中门道,并在这个行业里闯出如此大的名声,这意味着你所学的知识相当正统啊!我大概可以猜到你的父亲兄长为什么会被朝廷强行征召去修建陵墓了,想必你们家的先祖应该就是前朝着名的机关大师齐屹吧?”他虽是问句,但语气中却是带着肯定,显然对自己的猜测胸有成竹。 第58章 千影无踪 李原怔怔地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爹爹去世的时候,我还年幼呢。而且,我娘亲也从未向我透露过任何相关信息。或许,我的兄长会知晓一些内情吧。只是……唉!我依稀记得,我们家的族谱之上,似乎的确有一位同名的先祖存在。”他的声音充满了迷茫和困惑,仿佛在努力拼凑着记忆中的碎片。 李鸿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充满了安慰之意,道:“看开些吧。” 然而,李原并没有让自己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之中太久。仅仅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变得精神焕发起来。 只见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兴奋地对李鸿飞说道:“弟子这就马上去置办丰盛的酒席,精心准备一份隆重的拜师礼。师父,您可千万别耍赖不收下弟子哦!”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这段新的师徒关系了。 李莲花哈哈大笑,声音爽朗地说道:“赶快去吧,有我在此做见证,你的师父绝对跑不掉!” 一旁的清远也附和着说道:“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帮你看得紧紧的,绝对不会让他溜走!” 李鸿飞只嗔怪的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李原匆匆忙忙地去订了一桌席面,并精心准备了上好的“六礼”:肉干、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和红豆。他将这六种礼物整齐地摆放在一个精美的盘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到李鸿飞面前。 李鸿飞看着眼前的“束修六礼”,虽然嘴里念叨着:“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咱们江湖人士收徒弟,可不必像那些文绉绉的书生一样讲究这么多礼节。”但其实内心十分满意,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笑容。 李原恭敬地跪在李鸿飞身前,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双手奉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说道:“师父,请喝茶!” 李鸿飞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他看着眼前的徒弟,心里十分欣慰,但还是故作严肃地说了几句话,算是对新弟子的简单训诫。李原则低着头,认真聆听师父的教诲,表示一定会谨遵师命。 最后,李鸿飞宣布道:“好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李鸿飞正式的弟子了!”李莲花和清远在一旁连声道贺,在场的虽只四个人,但整个场面满满的都是喜庆的气氛。 李原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李鸿飞说:“还请师父赐名!” 李鸿飞拜拜手,“我虽也收了不少徒弟,但都算不得入门弟子,我门下就你这么一个,反正你也改姓为李了,就不用再改了,现在这个名字挺好的。” 李原问道:“那弟子是否应该什么时候去跟师兄们见见礼?” 李鸿飞道:“嗯,说到这个,你们不是要去办事吗,等办完事回来,为师带你去认认门,顺便让他们认识一下下任门主。” “下任,门主?师父,你还搞了个什么门派啊?” 李莲花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哈哈哈哈哈,不是吧?你好歹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啊,拜个师居然连师门的来历都不清楚!这可真是太好笑啦!” 李鸿飞被他这么一笑,顿时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狠狠地瞪了一眼李莲花,没好气地说道:“哼!老夫就算是独自一人,无门无派,只要说一声要收徒,那也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来拜师学艺!” 李莲花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装着点头哈腰的样子,连声道:“是,是,是,您说得对极了!晚辈怎敢不信呢。只是……前辈您还是赶快给贵门派的下一任门主讲解一二吧” 李鸿飞故意做出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想要吓唬一下李莲花,但实际上他根本就对李莲花无可奈何。无奈之下,李鸿飞只好无视李莲花的调侃,转过头去,对着李原说道:“想当年,为师我一时兴起,随手弄出了一个小小的门派来玩玩,取名为千影无踪。这件事情虽然说不上有多隐秘,但由于为师的身份比较复杂,化身万千,所以在江湖上,并没有太多人知道这个门派的门主到底是谁。你不知道这件事,那也是很正常的。” 李原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一直以来总觉得师父的名号与那传说中的千影无踪有些相似之处,如今看来,这其中果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啊!” 李鸿飞刚将个亲亲的徒弟收入门中,自然而然地是要连夜和他联络一下感情的,一个好的师徒关系不仅仅需要传授技艺,更需要建立起深厚的情感纽带。他借此机会将自己门派的传统和规矩以及自己的来历和与李莲花的关系捡能讲的告诉了李原,至于其他更多的则还要考察一段时间再慢慢的让他了解。 毕竟自己年纪已然不小,岁月如梭,时光荏苒,曾经的青春年少已逐渐远去。尽管如此,他总算不负师恩,完成了师父与师祖两代人的夙愿。然而,使命尚未结束,他深知自己仍需寻找一个可靠的接班人,继承这份重要的责任。 曾经,对于这项守护任务,他内心充满了抵触情绪。或许是因为年轻气盛,又或许是觉得束缚太重,总之,他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使命。然而,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当他终于寻得那个需要他守护之人时,当那个人亲口告诉他,他无需再背负这份使命,可以自由翱翔于天际之时,他的心境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的抵触渐渐转化为一种坚定的信念,让他下定决心要一直守护下去。 李莲花便陪着清远去收拾行李,他仔细地考虑了一番之后,决定要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都细细地推演出来,并逐一给小丫头详细解说该如何应对这些情况。 虽然此次去百川院的路程不算太远,但李莲花心里还是有些隐隐不安。毕竟他无法亲身陪伴在小丫头身旁,而小丫头就算再聪明伶俐、能力出众,说到底也只是个年幼的孩子。这可是她头一回独自处理如此重要之事,尽管有经验老到的李原前辈相伴左右,可李莲花依然难以完全放下心来。 于是,他便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向清远交待各类需要留意的事项。清远则展现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全身心投入地聆听哥哥所说的一字一句,并用心铭记下关键之处。面对李莲花的再三嘱咐以及关怀备至,她非但未曾流露出半分厌倦情绪,反倒心头洋溢起满满的感激与温馨。因为她知道,这些不只是简单的叮嘱,而是哥哥对她深沉的宠溺与爱护。 第59章 支开清远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清远和李原就已经收拾好行囊,套好马车,准备踏上前往百川院的旅程。 在临行前,清远忍不住又去看了了一眼那座快要完工的家园,心中涌起一丝遗憾:“眼见得咱们家就可以住了,这个时候离开这里,不能亲眼看到上梁,真是有些遗憾啊。” 李莲花温柔的笑着道:“那等完工了,哥哥只把东西搬进去放好,不忙住进去,等豆娘回来再一起搬进去如何?” 清远连忙摆手,急切地说道:“真的不必如此,等这房子彻底竣工之后,哥哥您和李爷爷便直接搬进去入住吧。毕竟自家的屋子住着肯定比客栈要舒适自在得多呀!”话音刚落,她心中又不禁担忧李莲花会太过执拗,非要等待她归来后一同入住。于是乎,她赶忙再次开口补充道:“哥哥,你们搬进新房子里住,就可以提前花些心思慢慢地替豆娘布置的房间。如此一来,待我归家之时,岂不是就能直接住进早已准备好的温馨房间啦?哥哥布置的,肯定是最最好的,光是想想,都让我期待呢!” 李莲花宠溺地笑着,轻轻摸摸她的头,道:“好!哥哥亲自给豆娘布置好房间,等你们回来。” 李原驾着马车载着清远离开,远远的还看得见小丫头探出车窗频频回望。 目送着清远他们越走越远,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外。李鸿飞转过头来,看着李莲花:\"好了,现在没有旁人了。说说看,你把小丫头支开,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李鸿飞的声音中透露出他对李莲花的关心。 李莲花故意用很夸张的语气说道:“啊?有这么明显吗?” 李鸿飞默默地注视着他,没有回应。他们俩一前一后、一言不发地朝着海滩走去,脚下的沙滩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海滩上矗立着一排即将竣工的房屋。工人们正忙碌地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确保工程能够按时完成。李鸿飞和李莲花并排而立,站得远远的,静静地观察了好一会儿,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和工人施工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 李莲花突然地对李鸿飞说道:“前辈您既然已经收下了一个徒儿,想必也不会介意再多认一个孙女吧!” 李鸿飞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李莲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凝视着李莲花,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懂他的心思。 李鸿飞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为何突然要我认个孙女?” 李莲花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没有回答,从他脸上很难让人看出他真正的想法。 李鸿飞倐的伸手抓向李莲花的手腕,李莲花的反应异常敏捷,只见他手腕翻转间,犹如蝴蝶翩翩起舞,轻松自如地躲过了李鸿飞的攻击。 李鸿飞一招未使老,手的方向一变,如影随形般的跟着他的手腕而去,李莲花并起两指,以指做剑,反向李鸿飞的脉门而去。 李鸿飞身体微侧,手臂一摆,手腕迅速收回,避过他的剑指。紧接着,李鸿飞的小臂顺势向外挥动,顺着李莲花手来的方向拂去,目标依然是他的手腕寸关。李莲花手腕一扭,剑势回转,二指仍对准李鸿飞脉门而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两人你来我往,已经拆解了数招,但李鸿飞始终无法抓住李莲花的破绽,心中不禁有些恼怒。最终,李鸿飞只能无奈地一甩袖子,发出一声沉重的“哼”声,悻然地站在一旁,不再理会李莲花。 李莲花见他恼怒,脸上适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同时下意识地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鼻子,以此掩饰内心的尴尬和缓解两人之间的气氛,连连向对方解释道:“嘿嘿,实在抱歉啊,前辈您别生气,我刚刚那完全就是本能反应而已!话说回来,前辈您怎么突然就想起要考较我来了呢?” 李鸿飞懒得再和他啰嗦,直截了当地冷哼一声,道:“考较?谁有资格考较你这位天下第一啊!老夫只是想探查一下你的脉象,到底给不给查吧!” 听到李鸿飞的话,李莲花脸上原本用于掩饰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之色。他看着李鸿飞,缓缓说道:“不必探查了,我最近内息一直很不稳定,碧茶之毒也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迹象。”他的声音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李鸿飞心中一沉。 李鸿飞皱起眉头,凝视着李莲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知道碧茶之毒的厉害,如果不能及时控制住,后果将不堪设想。他暗自叹息,心想这位天才少年为何总是命运多舛。 李莲花似乎看出了李鸿飞的想法,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放心吧,老头。我自有办法应对,不用太过担心。” 然而,李鸿飞心里很清楚,李莲花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其他人过于担心而已。毕竟,如果他真的有足够的信心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刚才就不会做出那种仿佛托孤一般的举动,把清远托付给他,并让他认作孙女了。 李鸿飞深知李莲花的性格,他知道这人总是习惯于将困难和压力独自承担下来,他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表示不再坚持探查脉象。他知道李莲花性格倔强,既然他已经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但李鸿飞还是叮嘱道:“若是压制不住了别瞒着,老夫好歹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莲花感激地看了李鸿飞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轻声说道:“好的,我记住了。” 然而,李莲花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实际上,他非常清楚碧茶之毒的恐怖威力。尽管一直以来,他都在竭尽全力地抵御这种毒素的侵蚀,但如今它突然间猛烈反噬,李莲花心里很清楚,自己不一定能够抵挡住这一波攻击。如果可能的话,他实在不想将李鸿飞卷入这场危险之中,毕竟这位老人与此事毫无关系。但一时之间,他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让李鸿飞离开。 罢了罢了,李莲花暗自叹息一声。若是真的无法撑过这次危机,至少还有李鸿飞在身边,可以将后事托付给他。想到此处,李莲花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第60章 刚搬入新家莲花就失踪了 没过两天,海滩上的房子终于修好了!在热热闹闹的上梁仪式结束后,工匠们迅速地将屋顶弄好,一座崭新的房屋就此矗立起来。李莲花看着眼前这座漂亮的房子,心中满是欢喜和成就感。他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细节,确保一切都完美无缺。 接着,李莲花与工匠们结算了最后的工钱,并约定好下次再来修建移动小楼的时间。工匠们拿到工钱后,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们对自己的工作成果感到非常自豪。随后,工匠们收拾好工具,高高兴兴地收工回家。 随着工匠们的离去,海滩上顿时变得冷清起来。原本喧闹的施工现场此刻只剩下那座刚刚建成的房屋,静静地立在那里。李莲花站在房前,望着空旷的海滩,心中涌起一股宁静和期待。他知道,这里将会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马车被清远他们驾驭着渐渐远去,好在他们只是暂时居住在客栈而已,并没有携带太多的行李物品。只见他们两人来来回回忙碌地奔波了两三趟之后,所有的行李便已经全部搬运完毕了。 当他们把东西搬进新居之后,这才发现还有很多需要添置的东西呢!幸运的是,桌椅柜子这些家具早就提前预定好了。由于之前已经和木匠打过招呼,得知他们今天要搬家,所以木匠也特意找了人帮忙,将早已制作完成的家具搬到了新居里,并放置在了合适的位置上。至于被褥等生活用品,同样也早就预订好了,直接让布庄老板给送了过来。 然而,像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水缸水桶扫帚等等这些日常用品却还一件都没有购买。主要是这几个大男人加上一个小丫头,都缺乏凭空建立一个新家的经验。如果不是真正开始使用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还需要准备这些东西。 李莲花一边仔细盘算着还要买些什么东西,一边开始想念起清远的那个小柜子来。那个小柜子里的东西可是应有尽有,别说水缸了,就算是香炉也有啊!他不禁有些懊悔地叹了口气,如果早知道自己还能撑上这么几天,当初就不该那么着急地把小丫头给打发走了。 现在可好,本来就有现成的东西可用,却偏偏要重新花钱去置办,这钱真是不禁花啊!李莲花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感叹道:“唉,花钱如流水啊!以前怎么就没有意识到钱如此重要呢?”他越想越是苦恼,觉得自己以前实在是太过浪费和不知节制了,这么些年来,虽然也挣过一些钱,但都被自己挥霍一空,根本没有存下多少积蓄。主要还是靠着在船上收刮来的东西和清远在普度寺里得来的钱财,才能勉强维持生计。如今这些钱财也快要用尽,可以说是坐吃山空,他才真正体会到了生活的不易。 李莲花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生活,那时候他从未为钱发过愁,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从不考虑价格和实用性。而现在,他不得不精打细算,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这种转变让他感到有些无奈和沮丧。 想到这里,李莲花决定从现在开始改变自己的消费观念,努力节省开支,同时也要寻找更多的赚钱机会。 不过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是于事无补,只能想办法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于是,他再次振作精神,继续盘算着还需要购买哪些物品,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规划自己的钱财,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挥霍了,还有要想办法挣钱了,毕竟自己现在可是一家之主,要担负起养家的重任,总不能一直让豆娘养着吧。 真是一文钱就可以难死英雄汉啊! “不过眼前有更难过的坎,活着,首先要活着。无了老和尚说我应该至少能压制得住碧茶之毒十余年,可真是,太抬举我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连我自己都没这个自信。”李莲花苦笑着想道。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住进了梦寐以求的新家,李莲花和李鸿飞自然是非常高兴的。躺在专属于自己的房间内,李鸿飞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涌上心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安安稳稳地入睡过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宁静而美好。 李鸿飞闭上眼睛,感受着柔软的床铺和温暖的被窝带来的舒适感。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辛苦打拼的日子、与家人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闪现。然而此刻,他却能够将这些烦恼抛诸脑后,全身心地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伴随着李鸿飞逐渐进入梦乡,周围的虫鸣声似乎也变得轻柔起来,不再那么刺耳;不远处传来的海浪声也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渐行渐远。就这样,李鸿飞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忘却了一切烦恼与疲惫。 “不对!”李鸿飞突然惊醒过来,他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心脏跳动得异常猛烈。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睡状态。别说如今他年纪已经大了,本来睡眠时间就减少了很多,就算是年轻时喜欢贪睡的时候,也从未像这样睡得如此深沉过。 李鸿飞心里暗叫不好,这是着了别人的道啊!嘿,自己这老猎人终日打雁,反倒还被雁啄了眼。他迅速翻身起床,动作敏捷得让人难以置信,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年轻时候。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觉和疑惑,脑海里开始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况。 他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于是,他急忙冲向李莲花的房间。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空荡无人的景象。李鸿飞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李莲花不见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找遍了每个房间,确定了李莲花不在家里,他可不相信还有其他人能在他们两人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把他们两人都迷晕,掳走李莲花。那便只有可能是李莲花动手把自己迷晕的。这大半夜的他把自己迷晕后跑去了哪里? 他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那艘空船。 第61章 碧茶毒发 他不敢有丝毫的拖延,全力施展出自己的轻功绝技,身形如电,风驰电掣般地朝着那艘大船疾驰而去。他的速度之快,堪称生平罕见,竟不比李莲花的婆娑步慢不了多少,眨眼间便已站在了那大船的甲板上。 李鸿飞上船后,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冲向位于正中的主舱房。然而,他心中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能够在这间舱房中找到李莲花。果不其然,当他踏入舱房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荡荡的景象,这恰好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这艘船搁浅在此处很久了,但是因着李莲花当日警告,周围的几个小帮派也不敢阳奉阴违,便联合起来,明里暗里地阻止了各路江湖人士前来探寻,甚至还吓唬了附近的百姓,因此,这艘船才得以完整地保存至今,否则早就被附近那些闲来无事的老百姓们给拆得七零八落了,这么好的木头,用来做点什么不好呢?打个家具,修个屋顶什么的,哪怕只是简单地劈成柴禾来烧火做饭,那也是极好的呀!毕竟这些木头的质量可都是上乘的,如果就这么白白浪费掉,实在是太可惜啦! 李莲花当初警告那些人倒不是为了留下这艘船,里面的东西早已被他和清远搬空,就只剩了个空壳子,船身又破了几个大洞,桅杆也断掉了,再航行是不行了,但若是老百姓们要拆了将木料拿回去废物利用也挺好的。不过既然留下来了也不错,他让那个负责建楼的人去看了那船,那人说这船所使用的木料堪称顶级品质,并且经过了特殊处理,能够抵御水火侵蚀。当然,这种“水火不侵”只是相对而言,它实际上只是涂刷了一种特殊的涂料,可以耐受长时间浸泡在海水中,同时不易燃烧罢了,正是建小楼的绝佳材料。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可以利用这艘船的木料来建造他心目中的移动小楼不说,这船上雕刻着的精美的图案又恰好符合他的审美标准,他的小楼当然在实用之余还要精致美观的啦! 李鸿飞对于这艘船的来历自然是心知肚明的,闲暇之余,他甚至还亲自登上船,四处游览参观了一番。面对船上那些精美绝伦、令人叹为观止的雕花装饰,李鸿飞更是赞不绝口。正因为如此,他对整艘船的结构并不感到陌生。当看到主舱房正如自己预料的那样空无一人时,李鸿飞并没有灰心丧气,而是继续逐个房间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小舱房中找到了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蜷缩成一团、毫无动静的身影,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竟然有些不敢向前迈出一步。他的喉咙干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他害怕,害怕自己上前会看到那个令他心碎的结果;他害怕,害怕那个身影再也不会醒来;他害怕,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但却又无比真实。每一秒的等待都如同酷刑般折磨着他的神经,时间仿佛凝固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上天能够眷顾他一次,不要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然而,内心深处的不安却像暴风雨中的海浪一样,愈发汹涌澎湃,不断冲击着他脆弱的心灵防线。终于,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缓缓地向那个身影靠近…… 他本来岁数已然不小,但因其内功深厚,看上去不过才五十多岁而已,然而此时此刻却仿若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似的,整个人瞬间变得老态龙钟起来,宛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近古稀之人。只见他步履蹒跚、颤颤巍巍地向着那道身影缓缓挪动着脚步,每迈出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慢慢地伸出那双如同狂风中摇曳的树枝一般颤抖不止的手。 李鸿飞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还好还好,那身体还是温温暖暖、软软呼呼的。李鸿飞心中一喜,仿佛被打了鸡血似的,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就回来了,脚也不颤了,手也不抖了!他一个箭步跨上前去,紧紧地将李莲花搂进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身子翻转过来。 李鸿飞定睛一看,只见李莲花紧闭着双目,脸色苍白得吓人,满脸都是冷汗珠子,嘴角、衣襟和身边的地上到处都是一滩滩触目惊心的黑血。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身体依然保留着一丝温度,李鸿飞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毫无生气的人就是李莲花,现他在的样子,跟一个死人真的没有太大区别…… 李鸿飞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紧张地盯着眼前昏迷不醒的李莲花。李鸿飞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内力缓缓输送进李莲花的身体里。 由于李鸿飞和李莲花的内功路数不同,李鸿飞丝毫不敢冒险冒进,只能全神贯注地控制着内力,在李莲花的心脉附近缓慢逡巡。他必须格外小心,以防止李莲花的心脉被毒素侵袭,如果那样的话,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幸运的是,当李鸿飞在心脉附近感受到来自李莲花自身内力的强大护持时,他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这股内力仿佛一道坚固的屏障,保护着李莲花脆弱的心脉。李鸿飞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内力轻轻触碰了一下李莲花的内力,试图唤起他的反应。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李莲花体内自动护主的内力突然间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迅速将李鸿飞的内力驱赶开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鸿飞吃了一惊,但同时也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在这股内力的刺激下,李莲花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原本紧闭的双眼也开始有了动静。渐渐地,他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虚弱。李鸿飞见状,喜出望外,连忙轻声呼唤道:“相夷,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第62章 做饭而已,简单 李莲花拼尽全力从李鸿飞怀中挣脱出来,经过几番挣扎后,才终于勉强坐起身来。他大口喘息着,那急促的呼吸声听起来好似下一秒就要断掉似的。 他面色苍白如纸,脸上露出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数倍的苦笑:“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终究还是被你瞧见了啊!” 李鸿飞听到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心中的怒火瞬间喷涌而出,合着是我多事呗,就该顺你的意,安安稳稳的在家里躺着睡大觉,而不是大半夜的爬起来里里外外到处找你,就是为了看你这副凄惨模样? 然而,当李鸿飞目光触及到李莲花那如同风中残烛般虚弱至极的身躯时,心中的愤怒转眼间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满心的疼惜,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红。 李莲花又调息了一会儿,强撑着站了起来,伸手去扶还半跪坐在地板上的李鸿飞。李鸿飞哪里要他扶,自己一挺身站了起来,“嫌弃”的把他的手推开:“老夫年纪虽老,比你还是要站得稳些。你且顾着自己吧!” 李莲花的手被推开,也不着恼,装着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讪笑道:“让前辈担心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注意,注意什么,注意把我迷得更晕些,就察觉不到你不见了是吧?”李鸿飞说着又开始伤心起来,“说到底,你是不相信我。”李鸿飞感觉自己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没有这次遇到李莲花以后经历得多。 李莲花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哪里会呢?单是凭借着前辈师门与我家近百年以来的深厚情谊,我便绝对坚信前辈您对我绝无恶意。”说话间,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接着说道:“只是前辈您也是知晓的,我这人多少有点奇奇怪怪的自尊心在作祟,实在是不愿让别人看到我如此模样啊 李鸿飞心里很清楚,他说这些话确实带着一些诚意。只是他纵然也存着不想让别人看到他那狼狈不堪模样的心思,更多的是不想让关心他的人为他担忧和焦急。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以前从未使用过任何迷药或迷香之类的手段,在下药给自己时未能把握好度,导致自己过早地察觉到了异常情况。 当下也不再说他什么,只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他道:“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做什么事都不瞒着我,即使不愿意让我知道或者看到的也要坦然相告,正面拒绝。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李莲花敷衍的答应道:“你看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这碧茶之毒要发作了吗。今晚它发作得突然,我也是怕把自家新房子弄脏了才会跑到这里来的。至于那香却是因为我最近睡得不安稳,给自己点的,前辈不过是受了池鱼之灾罢了。” 又道:“我们回去吧,这一身又是汗又是血又是灰的好生不舒服,得趁着月黑风高去溪边好好洗洗才行。” 李鸿飞瞪着他道:“你老老实实给我回去躺下!眼见得天就要亮了,你这副样子出去把那早起打水的吓着。且忍着些,等天亮了,老夫去把昨日记下的那些东西买了回来,尤其是浴桶水缸这些,你就在家里泡泡便罢。” 李莲花拗不过他,二人离开船上回了屋,李莲花虽然还很虚弱,但他生性争强好胜,哪会让李鸿飞再担心,更不想他伸手来帮自己,强撑着,提着一口气,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回到自己房间,李莲花勉强将自己身上弄脏了的衣服脱下,换了身干净的里衣,倒头就睡。再次醒来,已是日沉西海。 李鸿飞早已将一切都备好,连热水都烧好兑得温温的倒在浴桶里了方才去叫了李莲花起身。 他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跑去购买早已计划好的必需品。考虑到李莲花的洁癖,他特意挑选了三口最大的水缸,并要求店家在送货前务必将它们清洗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他还特特雇佣了一名挑夫去水,确保这三大缸都装满了水。挑夫对此感到十分疑惑,心想:看起来这家并没有太多房间,而且也没见到其他什么人,为何需要这么多水呢?殊不知李莲花一次沐浴就差不多要消耗掉一整缸水。 李莲花起身后也没跟李鸿飞客气,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自己身上那黏黏糊糊的感觉了,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皮肤上蠕动一般,让人浑身不自在。经过一夜好眠后,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但此刻,洁癖却如火山般突然爆发,也顾不得一天没有吃东西,先将自己整个人泡进水里,用力地搓揉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要把所有的污垢和不适感都洗刷掉。 李鸿飞是他知己,见他沐浴完毕,便又提来两桶兑好的温温的清水放置于旁侧。李莲花亦不矫情作态,直接拿起水桶将水从头浇下,酣畅淋漓地再冲洗一遍后方才罢休。接着,他用一块粗布擦拭身体直至干爽,又取过另一条干燥的布条包裹住湿漉漉的头发。待换上另一身整洁衣物之后,这才开始仔细擦拭头发上残留的水珠儿。其实按照往日习惯,他本应以内力烘干,但昨夜毒性发作时内力损耗过度,就连原本已渐趋愈合的经脉也再度迸裂开,此刻实难继续使用内力了。 李莲花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以后才感觉到一整天没吃东西的饥饿感,看了看干净崭新的厨房和锅碗,那明显不能就这么吞进肚子的米、面、蔬菜,咽了咽口水,选择了桌上的茶壶。 一大杯已经冷掉的清茶下肚以后,更饿了,李鸿飞看看他道:“要不去集上吃点?” 李莲花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又想了想越来越空的钱包和可能还会出现的很多没有买的东西,有点舍不得,狠了狠心道:“算了,自己做吧。” 李鸿飞惊异的看着他:“行呀!你连做饭都会呢!” 李莲花强装镇定的道:“做饭而已,简单。” 第63章 笛飞声的佛像 李莲花在厨房里捣鼓了一个时辰以后,李鸿飞终于吃上了李莲花“精心”烹制的……清粥,李鸿飞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赞不绝口地道:“嗯~这味道还真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李鸿飞一边说着,一边又喝了好几口。 李鸿飞开心地打趣道:“这可是难得啊,想必没人在老夫之前吃过李门主做的饭吧?”李莲花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和满足,但很快又想起了自己的师父,神情渐渐黯淡了下来,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轻声说道:“是啊,连师父师娘都还没有尝到过呢。” 李鸿飞自愧失言,忙岔开话题道:“你这次是怎么回事?最近也没有什么事让你动用内力啊,那碧茶之毒不是一直压制得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就爆发了呢?” 李莲花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当时老和尚找到我时,我已是毒发全身,命不久矣。幸得他出手相助,用金针将入脑的毒逼了出来,使我不至于因毒素入脑而疯癫,又助我用内力将毒裹住,封存在了丹田之中。然而,半个月之前,我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似乎那股被封存的毒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于是我静下心来仔细探查,结果惊讶地发现这股毒竟然能够慢慢地侵蚀我的内力,而且还将其当作养分,不断地壮大自身。更糟糕的是,由于我经脉受损严重,养了这么久也还根本无法修炼新的内力,也就没有办法将这股毒彻底地从体内逼出去。这样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消彼长,一旦我的内力被完全消耗殆尽,那么等待我的就只有毒发身亡这一个结局了。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我就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解决之道。” “这次是我冒了个险,将裹住毒的内力稍稍放开了一个口子,让它冲出来,顺着血行到心脉附近之时,集全身之力,将毒连着血一起逼了些出来。而蔓延向其他脏腑的毒用内力逼了回去,照样裹住压制。好的是这体内的毒被我这么一弄,少了两成,坏的是我这刚开始愈合的经脉又伤了一次。” 李鸿飞沉吟道:“也就是说实际上你是在跟这毒比谁的动作快,若是你经脉修复快于毒素壮大,其实也是能将它逼出来的是吧。” 李莲花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实际上,想要修复受损的经脉并非易事。若是如无了老和尚所说,回到四顾门,让门下弟子四处寻找各种珍贵的疗伤灵药,或许能够加速我的恢复速度。然而四顾门内部人心惶惶,并不稳定。即便我回去了,四顾门不散,恐怕也难以成就什么大事。而且,一旦消息走漏,反而会成为一个明显的目标,给敌人可乘之机。”他的语气充满无奈和忧虑。 李鸿飞冷哼道:“是人心不稳还是怕有人心怀不轨。你这毒若非亲近之人,谁能让你着了道!” 李莲花道:“不必太过于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总之四顾门回不去,也不能回去,凭我一人之力,想要找到疗伤灵药实在是有些难。大部分的内力要用来压制碧茶之毒,又无法新生内力,只能靠剩余不多的扬州慢自行疗伤,恐怕快不过毒素的发展,也不过是能多撑些年罢了。” “没有你四顾门,还有我千影无踪,何况先摆着就有疗伤的圣药,何必舍近求远!” 李莲花坚决不同意:“此事不可,且不说那芳矶太子的陵寝凶险异常,连黄泉十四盗带队都尽数折进去了,何况岂可因贪生怕死便去扰先人安宁。” 李鸿飞道:“有老夫在,自然是一片坦途,绝无凶险,这点你大可放心。也不用担心打扰到先人的安宁,太子与萱公主想必非常愿意你去拜谒他们,并且愿意将那疗伤圣药——观音垂泪赏赐给你的。” “我家果真是芳叽太子之后吗,那想必当年我家被灭门也不是什么山匪,更不是什么意外吧。”李莲花冷冷的说道,眼睛里闪着寒光。 李鸿飞心里一惊,这小子太聪明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忙道:“你想多了,你家都避世三代,到你已经是第四代,近百年时间了,当年之事真就是一个意外!”转移话题道:“我们不是在说观音垂泪吗,怎么又想起你家的事情了?当年你才那么点小,可还记得些什么吗?” 李莲花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李鸿飞,眼中带着一丝探究,想从李鸿飞脸上看出一些端倪,但李鸿飞面色不变,眼神清澈,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李莲花才收回视线,似乎已经相信了李鸿飞所说的话。 他微微眯起眼睛,陷入回忆之中,缓缓说道:“当年我还小,记不得太多事情了。只记得当时到处是惨叫声,娘抱着我拼命朝外跑,刚到大门口,有歹人追了过来,拔刀砍向我们,我娘将我推出门外,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门,给我争取了逃跑的时间。后来就没有印象了,再后来我就只记得和师兄在街上乞讨,被很多比我们大的乞丐欺负,挨过很多打,直到师父找到我们,带上了云隐山。”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前辈,你可曾见过我爹娘?” 李鸿飞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但还是如实回答道:“自然是拜见过公子与夫人的。” 李莲花一听这话,更加激动了,他一把抓住李鸿飞的手,用力握住,眼神急切地问道:“你可记得金鸳盟总坛里,笛飞声那佛堂中供奉的神像,你觉得那神像的面容是不是跟我娘很像!” 李鸿飞被他问得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道:“我也是在三十年前公子大婚之时见过夫人,细想起来那神像面容与夫人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李莲花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说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笛飞声的佛堂中供奉的神像居然与我娘容貌相似?” 李鸿飞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想起了当年在金鸳盟总坛时看到的那尊神像,当时就觉得有些怪异,只是没有太在意。现在听李莲花这么一说,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 第64章 想吃口干的这么难的吗? 李鸿飞猜测道:“难道这笛飞声受过夫人恩泽?” 李莲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应该不可能,我曾经仔细调查过笛飞声的来历。他来自西南笛家堡,那里可是专门训练刺客和死士的地方。他几年前才初涉江湖,虽然如今已成为金鸳盟盟主,但依旧时不时地遭受一些来历不明之人的追杀。看这情形,他应当是从笛家堡逃出来的。笛飞声的年岁虽然比我大一些,但当年我家发生变故的时候,他年纪尚小,估计那时他还在笛家堡接受训练呢。” 李鸿飞听后,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李莲花的推断。 两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归结于巧合。至于为何不是那雕刻神像的金象大师认识李夫人,两人根本就不考虑这个问题。因为金象大师来自天竺,更不可能跟李夫人有所交集。更何况若是金象大师随意将一个他认识的人雕成神像让笛飞声日日参拜,以笛飞声那狗脾气,知道后定会将他剥皮抽筋的。 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李莲花便问起其他事情来:“原来你收齐知原当徒弟便是存着要去取观音垂泪的心思啊!” “那倒不是主要的,毕竟我有陵寝的图纸,也曾跟随师父进去参拜过太子与太子妃的,后来也自己进去禀报过二位主子,找到少主后人下落之事。所以进去取宝于我而言并非难事,不需要专门找个土夫子。我如今年岁也大了,虽也有些记名弟子,但都不能托付重任,有的事情也不能让他们知道,终归还是要收个衣钵传人的。”不管怎么样,既然少主有后人在世,他必是要守护下去的,待他百年之后,也必是要有人接班的。 李莲花不赞同他的这种行为,虽说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是利用的意思太过明显了,并且对齐知原来说并没有多少显着的好处。“可我观你二人武功路数并不相同,他如今年纪不小了,要改练武功也来不及了啊。” 李鸿飞早有计较:“他那武功反正也算不得好,不过是能在矮子堆里充充高个儿罢了,你那里定然有适合他武功路数的功法,拣套好的教教他。” 李莲花语气夸张地叫到:“你这算盘打得可够精的,自己收的徒弟,我替你调教?” 李鸿飞无赖的道:“不然呢,你都说了我跟他武功路数不同,没办法教啊,谁叫当初太子收藏的那些武功秘籍如今都归了你云隐山呢,漆木山可是跟我炫耀过,说你过目不忘,山上收藏的武功秘籍你都看过,都能背下来。找套合适的功法那还不简单?” 李莲花头痛的看着耍无赖的李鸿飞,这老头太无耻,能不能不要尊老,把他吊起来打一顿?李相夷是怎么想的,居然答应给这老无赖养老! 想到这齐知原如今已经是投靠了自己,当着豆娘的管家,连姓名都改了姓李,也算是自己人了,算了算了,也没便宜别人去。无奈的答应道:“罢了,我寻摸一套合适的,默出来给你。你自己的弟子还是自己教吧,我教算什么事呢。” 李鸿飞呵呵一笑,这正是他的意图,先前说叫李莲花替他教李原功夫不过是漫天要价罢了,自己亲亲的徒弟拿给别人教,那还亲得起来吗?不过得叫这小子早些把功法默出来,自己先揣摩透了再说,毕竟,作为师父,李鸿飞可不想在徒弟面前丢面子,在徒儿需要答疑解惑的时候难不成现去问人不成。 李鸿飞三口两口的喝完了粥,便催着李莲花去书房把功法给他默出来,他要细细揣摩一番,不清楚的地方要先向李莲花问清楚了来,现放着一个妖孽在身边,不用白不用。 第二天又吃了一天的粥后,第三天,李鸿飞看着饭桌上的两碗白粥终于忍不住道:“李莲花,你要给你师父守孝,喝粥倒也罢了,难不成要我老头子也天天陪着你喝这清汤寡水的白粥?” 李鸿飞一边说,一边还夸张地皱起眉头,表示自己对白粥的嫌弃之情。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和抱怨,眼神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白粥,仿佛它们是什么难吃的毒药一般,再没有两天前刚喝到它的时候那种喜爱。虽然李莲花煮的粥很是不错,但是他也不介意有一些更美味、更丰盛的食物来填饱肚子。谁家好人一天到晚只喝白粥啊! 李莲花不理会他的抱怨,端起自己那碗粥慢慢的喝着,像是在品尝什么极品美味似的。一碗粥喝完,看见李鸿飞仍气呼呼的坐在桌子边,面前碗中的白粥一点都没有动过,方才慢吞吞的解释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喝粥,这粥喝完要不了多一会就饿了,不过......”他故意停下来,没有继续说。 李鸿飞听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好奇地追问道:“不过什么?总归不会是没钱吃饭了吧?我可看见你那里还有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的,再不济老夫积蓄也不少,我二人吃饭能吃几个钱?” 李莲花狡黠地一笑道:“前辈就没想过,其实也许我就只会煮清粥呢?” 李鸿飞瞠目结舌,脸上不可避免的露出惊愕的神情,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包括李莲花可能会因为他赖着找他要功法去教徒弟,要小小的报复一下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过这个,毕竟有人可是厚着脸皮说过做饭很简单的。 他一口气哽在那里差点没把自己哽出个好歹来,咬着牙,呵呵冷笑道:“这就是你说的会做饭?” 李莲花反问道:“难道这两日吃的不算饭?要知道,大多数老百姓常年可都只能喝粥度日,只过年和农忙的时候才能吃到干饭。” 李鸿飞再次被哽到,良久才说:“反正老夫自从拜师以后就没受过这个苦,天天喝稀粥喝得人都没精神了。” 李莲花笑道:“要不我把那青菜切一切,煮在粥里,或者再少加些水进去,把粥给煮稠一些?” 李鸿飞眼睛眨巴了半天,提议道:“或许你可以试试看,在稠粥的基础上再少加些水,说不得就能做出干饭了。” 第65章 清远回来了 当清远和李原完成任务回家之时,李莲花和李鸿飞已经经历完清粥、煮得奇奇怪怪的各种稠粥、煮糊的稠粥、煮糊的介于干饭和稠粥之间的不明物体等艰难历程,终于吃上了正常的大米饭,这其中的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至于菜倒还好,是买的集市上口碑不错的酱菜,李鸿飞若是馋了,便买些烧鸡卤味的回来吃吃独食,漆木山那混账东西又不是他的长辈,没得跟着这混蛋小子一起吃素的道理。 不过清远不是外人,所以当她回到家,惊喜的听到哥哥自豪的要亲自给她做饭吃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的是听到李鸿飞唠唠叨叨的抱怨李莲花的做饭技能进化史。 清远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为了自己的小肚肚着想,还是自告奋勇的担负起了做菜的重任,毕竟哥哥还没进化到会做菜的地步。 李莲花在一旁打下手,趁机“偷师”,总不能以后一直都叫妹子做吧,看样子做菜也不是很难,挺简单的,只是以前没有机会学而已,看,豆娘这么小都懂做这么多菜。李莲花是这样认为的。 别的不说,就切菜这方面,李莲花可真不是吹的,粗细长短要多一致有多一致,每根都似用尺精确的量过,就连传说中要专门练好几个月才能过关的文思豆腐,也不过弄碎掉两块豆腐后就完美的切出来了,主要是拿豆腐的时候手上力度没有掌握好,直接捏碎了一块,实际也不过就是第二次就过关了,切出来的豆腐丝细过头发,穿针能过。 碎掉的豆腐和切下来的老皮也没有浪费,被清远做成了麻婆豆腐。再来一盘白灼菜心,加上一盘清远他们买回来的芝麻香酥鸡,便是所有人在新家的第一次聚餐了。 吃完饭,李原自觉的收拾桌子,洗碗刷锅,煮上茶,他现在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可怜人,总共四个人,两个是主子,一个是师父,都惹不起啊! 搞好一切以后,四人围坐一起,李原汇报起这次他和清远去百川院交涉的细节来。 这次去百川院,出发前李莲花对清远和李原交代了此次行程的一些细节。他明确表示要保留农庄和书院这两处产业,但对于其他地方并没有做过多具体的指示。他告诉两人,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自由决定如何处理这些产业。 作为曾经解决过无数江湖纷争和管理过庞大的四顾门的李门主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可能影响结果的事情太多了,他交代得越详细,清远他们越不好操作,不如放手让她们自己去谈好了。毕竟,只有在问题出现以后,才能根据实际情况,找到最适合的解决方案。 尽管清远年纪尚轻,可李原是老江湖啊,经验丰富。从他处理后续几处产业的方式可以看出,他具有灵活性、懂得变通以及善于经营。这种能力使得他能够更好地适应各种情况,并做出有利于双方的决策。 李原开始讲述谈判的内容,基调是李莲花定下了的,价钱自然是由得他来喊。 原本,李原是想用这几处产业换四顾门旧址的,但一想到自己要去买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冤啊!实在是冤得慌。要知道,这四顾门的旧址本来就是李相夷的产业,而李相夷如今的李莲花跟他名义上的主人清远可是一家的。如今,他却需要用花了真金白银置办下的其他地方的产业去换取,实在是有些憋屈和无奈。 李莲花听到他打算将四顾门旧址换回来,面上不显,但握住茶杯的手紧了一紧,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平静,看得出来,四顾门对于他而言并非如他所说的不在意。 “可是,”李原一个大喘气,来了一个转折:“没能换成。”他遗憾的说道。 “为什么?”李莲花不淡定的追问道:“是他们觉得价值不对等吗?”他手指搓了搓,心中盘算着当初买下四顾门所在的那个山头究竟是花了多少钱来着?后来修建四顾门又花了多少钱? 说起来建四顾门好像也没花多少钱,当初买的时候不过就是一个空山头,能值多少钱,更何况当时他们帮当地官府剿灭了一伙悍匪,在匪窝里抄出不少金银财宝来,原本说好政绩是当官的拿,他们得赏金,奈何查抄出来的钱财实在是多,当官的怕这群大侠心中不满,不但赏金翻倍,而且在听说他们想建立一个门派以后,便大手一挥,将李相夷看上的那个山头划给了他们。倒也不是白送,只是这么大个山头,连带山下一大片荒地,也就是后来形成小镇的那一片,总共才收了不到一千两,正是多出来的那一倍的赏金。 而修建四顾门也没花费多少,就说用的最多的木材,当时是一个做木材生意的富商巴结上来,好像是姓金,有个很俗气的名字,叫做金满堂。他托了不少人情,想请李相夷去他府上赴宴,李相夷本是不打算搭理他的,对方也算不得什么江湖人,他可没这么多时间去应付这些满身铜臭的家伙。 但是最终他还是去了,因为金满堂拿出了一件传说中的宝物——泊蓝人头,那是个蓝色的头颅骨,只有猫头大小,用黄金堵住双眼和鼻梁,弄成杯子模样,以那人头杯饮酒,喝下人头酒,能治百病,万毒不侵。此物是医家珍宝,只是使用过一次,效力便减少一分,十分珍贵。李相夷虽不信什么治百病、万毒不侵的传说,不过确实也对着泊蓝人头很感兴趣,最终还是给了这面子。事实证明,这万毒不侵......呵呵 这金满堂倒是很上道,得了这个脸,便投桃报李,以极低的价格提供了四顾门建造所需的全部木材,原本他还想不要钱的,但是李相夷严词拒绝了,最终他不得不象征性的收了个成本价,不过价格虽低,木材的质量却是顶顶好的。 第66章 擦肩而过的四顾门旧址 四顾门的布局都是李相夷自己设计的,除了请来的那些工匠以外,当时最早聚集在他身边的那帮兄弟们几乎都参加了四顾门的修建工作,甚至连肖紫衿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都曾经抬过木头呢!可以说,这四顾门是大家齐心协力、一砖一瓦地盖出来的。这里面凝结了所有人的心血和汗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门派或者一堆冰冷的建筑物了,更承载着大家对江湖梦想的追求与憧憬。所以四顾门根本就无法单纯地用金钱去衡量其价值所在。 不过若是论及价值,清远这几处产业加起来,要换一个人去楼空的四顾门旧址也完全没有问题。毕竟,这些产业都是实实在在的财富和资源,可以带来稳定的收入和利益。而四顾门虽然曾经辉煌过,但如今那里不过是空空荡荡的“旧址罢了”。 当然,对于四顾门人来说,四顾门旧址代表着他们的荣耀和历史,有着无法估量的情感价值。不过这里面还牵涉到一百八十八牢,纪汉佛等人应该不会拒绝交换才是。 李莲花一边想着,一边对李原道:“从头细细讲来!” “是!”李原答应道,便果真从头细细讲起。 原来他们一路非常顺利的到了清源山下,置办了礼物,先去了普度寺去拜见无了老和尚。无了见到清远非常欢喜,知道他们的来意后,一边遣小沙弥去请百川院那几位院主,一边细细询问李莲花的近况,不断捻须点头,甚是满意小徒儿能让人人头疼的李某人乖乖喝药疗伤,又考较了徒弟的医术,对她医术的进展连连表扬称赞。 很快百川院四位院主就到了三个,据说另外那一位没来的云院主一直重伤未愈,向来不轻易出房门的。背靠着姑娘的师父——无了和尚,李原也不客气,直奔主题,他是知道李莲花身份的,所以提出要用除农庄和书院以外的那几处换四顾门旧址。他仔细盘算过,抛开象征意义不谈,这些产业的价值基本还是能跟四顾门旧址对等的。 然而纪院主几人却是面露难色,说道是四顾门旧址已经卖给了一个老友,要他换其他条件。在老和尚帮忙追问下,才知道不久前,肖紫衿和乔婉娩二人来了百川院,现在还在百川院中暂住,而四顾门的旧址就是肖大侠买了去,说是要给乔女侠一个惊喜。百川院现在还要肖乔二人撑场面(这话是老和尚事后说的),何况肖大侠又曾为四顾门左护法,他提出要买,纪汉佛几人很难拒绝。 最后只得按百川院几人所提出的方案,用其他几处产业换了去,这几处生意很是兴隆,算起来此番清远没有亏,反而还赚了一些,但是想要的地方却没要到,两人也高兴不起来。 百川院几人不是对他们的身份没有怀疑,但是老和尚在旁边坐着,也不好明着欺负人家的徒弟,几番言语试探都被李原含混过去了,至于清远,她只需要什么都不说就好,几人也没觉得这么个小丫头真能搞懂些什么。 交易完成后表面看起来大家都还比较满意,纪汉佛他们还送上了价值不菲的礼物——一支保存得很好的老山参、一朵完好的金边灵芝,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他们对清远几人并非一无所知,知道她还有个身体不怎么好的兄长,人参和灵芝都是用途极广泛的补品,不管什么病症,只要是需要进补,送这两样就没错。 “撑场面?”李莲花问道。 李原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是的,我听说是这样的。自从百川院接管四顾门当初执掌江湖事务的权利以来,大部分门派和世家都不太认可他们的地位。就连许多普通的江湖人士在言谈之间也常常表现出轻蔑之意。除了积极响应百川院对金鸳盟发动围剿之外,其他各种纠纷和争斗事件,百川院想要从中调解都非常困难。甚至有抓捕到一些金鸳盟的普通成员后,不管其是否作恶,都要强行要求百川院给他们定罪的情况发生。肖大侠和乔女侠听闻此事后,就一直暂时居住在百川院内,协助纪院主等人处理这些江湖事务。乔女侠更是亲自出马,主持并筛选出了一批被关押的金鸳盟成员,并将那些没有作恶的人释放出来。” 李莲花似笑了笑,淡淡的道:“他们做得还不错,那四顾门的旧址其实我们拿来也没什么用处,紫衿愿意出钱买下,想必也是因为看着百川院资金困难,本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原则吧。对于我们而言还是如今这样更好一些,更加有利可图,他们拿出来做交换的那几处可都是经营得极好的,价值远高于我们这几处,倒是有心了。你们旅途劳顿,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时坐在一边任由李原汇报,一直默不作声的清远道:“我们出去这么久,哥哥可有每日认真喝药疗伤?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师父他老人家也很关心,此番又教了我一套针法,说是可以帮助固本培元,加速经脉愈合,不如现在就先试试效果。” 清远其实不关心什么四顾门旧址、什么产业,这些她还不是很懂,所以她也就是跟着李原一起,作为产业的主人去跟百川院的人办交涉,就是一个吉祥物的存在罢了。何况她是见到李莲花从四顾门离开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的,想必四顾门留给他的也未必有什么好的记忆,没换到就没换到吧。 她始终关心的是李莲花的身体状况,这次去拜见师父,两人也是就李莲花的脉象做了好一番探讨,商议制定了一套针对他的后续治疗方案。好不容易回来了,便急切的想开始治疗。 李莲花有些心虚的假笑道:“我挺好的,豆娘你这一路辛苦了,休息几日再扎也不迟啊。” 清远跟他待的时间长了,顿时就听出不对来,小脸一沉,不由分说的拉过李莲花的手,便切起脉来。 第67章 叫你作,且让我练习一下金针 清远的医术在金手指的加持和李莲花他们的训练下,医术可谓是突飞猛进,日新月异,可以用进步神速来形容。切脉作为中医诊断的基本技能之一,她自然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熟练无比。李莲花虽然可以用内力强行改变脉象,但清远如今也有了应对之法,之所以没有用,不过是给他留着些面子,自己还是要懂得起,别想着耍花招欺骗小姑娘。何况现摆着身边还有一个耳报神呢,早对他不满意了,是绝对不会帮他隐瞒的。 清远切过脉后,按照师父所传授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内息延伸到李莲花的体内,缓缓流转了一圈,并仔细感受着其中的变化。由于她的内功是由李莲花教导的,因此两人的内力属于同源,使得这次探查异常顺利。同时,她也顺便将一些内息经过的经脉进行了温养。 然而,这种行为实际上非常危险。毕竟,清远与李莲花之间的内力差距过大,如果李莲花心存恶意,那么清远将会面临生命危险。但是,李莲花是否会怀有歹意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不仅没有任何异动,反而主动运用自己的内力作为引导,仿佛热情好客的主人迎接贵宾一般。当客人来访时,主人亲自出门迎接,然后在前方带路,引领他们参观并详细介绍每个地方。 清远细细的品着李莲花的脉象,跟自己离开前想比,明显虚弱了许多,而且基本愈合的经脉也又出现了裂痕,定然是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在家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清远脸色凝重地问道。 李莲花看着清远阴沉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支支吾吾地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的碧茶毒发作了。” 听到这个消息,清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继续追问:“具体情况如何?怎么会又伤到了经脉?” 李莲花东拉西扯了半天,见清远丝毫没有被自己拉偏,最终还是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 不过他可不敢说是因为自己想尝试将体内的毒素一点一点释放出内力的包围圈,然后趁机将其逼出来。由于没有控制好内力的输出,只逼了一点点的毒出来,却让经脉受到了进一步的损伤。 他若是敢如实告诉清远这些细节,清远定会生气和担心。于是,只敢说是在碧茶毒发作时,自己努力运功抵抗,虽然经脉受损,但还是成功地将部分毒素逼出体外。 虽然情形差不了多少,不过李莲花的这种说法比他的实际操作听起来让清远顺心多了,至少在他的描述里,他是因为碧茶毒发,迫不得已运功抵抗,才损了经脉的,跟实际上是他自己作死,拼着经脉受损也要逼些毒出来完全是两个概念。不得不说,李门主还是懂怎么说话,知道安抚人心的。 李鸿飞也没有拆穿他,事情已经过去了,就没必要再增加小丫头的担心了。况且,某人自讨苦吃的行为反而给了小丫头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将从老和尚那里学到的金针技法彻彻底底地实践一番。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次难得的锻炼和提升。这样想起来,倒也算不得完全死是坏事。 无了所教的金针技法固然玄妙,但疼是真疼,李莲花不得不自食恶果,强忍了下来。但是清远毕竟年幼,修习内力日浅,虽然勤加练习,如今也不过勉强使得金针,即使是换了银针来施针,但一套针法扎下来,清远还是耗尽内力,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让李莲花内心自责不已,为自己的任性妄为和不顾后果产生了浓浓的悔意。 他不顾自己仍然很虚弱的身体,亲自将清远抱进专门给她布置的闺房,轻轻地放在床上,拉过一条薄毯搭在她身上,自己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守着。李鸿飞师徒嘴张了又张,终究什么都没有说,随他吧。 李莲花这次倒是没有敢动用扬州慢,一来是如今他也是内力不济,不仅要更加严实的裹住碧茶,而且因经脉不久前才受了损伤,需要用所剩不多的扬州慢慢慢滋养着;二来若是动用了扬州慢,清远醒来察觉到,更是无法交代,小丫头对此事可是上心得紧呢。 他也没有干坐着,而是缓缓的调动内力在体内运转,几个周天下来,原本已经慢慢枯竭的内力开始缓缓的增长起来,虽然没有以前那般快,但总好过只进不出。 先前他是有些意兴阑珊,觉得既然碧茶之毒无解,如今又经脉寸断,内力难聚,终究是难逃一死,何必苦苦挣扎,虽就此便死还是有些心有不甘,也到底没有认真的去解决,抱着得过且过,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态。偶尔不甘心,便象征性的做一下挣扎,仅此而已,这功倒是许久没有认真练了。 这一练便是一个晚上,他在清远床边守了一晚,因练了一晚上的功,倒是没显得疲惫,反而因为功力增长显得人看起来状态好了许多。 清远不仅是力竭,也因为在外奔波了许久,累着了。她修习的也是扬州慢,基本功打得甚是扎实,虽然睡着,内息仍自动的在体内慢慢流转,滋养身体,因此好好休息了一晚便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这对清远倒算是一桩机缘,每当旧力用尽,再生新力,新生的内力跟原先相比会增长不少。只是这个方法可不能经常使用,因为内力暴衰暴涨会损伤她脆弱的经脉。原先李莲花也曾这么训练过清远,让她跟着车跑到力竭晕倒才休息,那时他还可以用扬州慢替她梳理,而现在在他一点内力都不能动用的情况下,光靠清远那微薄的扬州慢,滋养修复起来可就慢了。 、 第68章 窘迫的李门主 一大早起来,清远便品尝到了李莲花亲自煮的清粥,别的不敢说,单说这熬清粥的手艺,李莲花如今早就练得炉火纯青,吃得清远眉开眼笑,没口子的称赞,李鸿飞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陪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徒弟殷勤的给自己盛的好大一碗粥,真是,不想要徒弟这样的孝敬可还行? 四人的饭桌上也没多少食不言的规矩,清远便说起此去普度寺,跟师父聊到李莲花的伤势病情,“师父说他这段时间仔细研究了碧茶之毒,还打听过了许多被药魔拿来试药的江湖人士的情形。师父认为碧茶之毒虽然号称无药可解,但是应该还是能用内力逼得出来,至少能逼出大半,其余的再慢慢想办法化解。哥哥的内力不凡,如今的问题是大战之后经脉受损,内力无继。师父先前做的和教我的也主要是修复经脉,但是碧茶之毒十分霸道,发展也是极快,而且还消融内力,哥哥再多的内力也不够消散的,还是要想办法加快经脉修复重新修炼内力是正经。所以这次百川院拿出了对恢复你伤势有效的人参和灵芝,师父便让我们借此退一步,那四顾门的旧址不过是死物,没必要纠结。” 清远和李原休息一晚以后精神好了很多,早饭过后方才开始慢慢整理起行李来。 清远首先便是将纪汉佛等人送的人参和灵芝拿了出来,连同自己和李原一路上在各大药铺采买的各种滋补和治疗的药材,那车里的箱笼倒有大半是装的这些。 清远看着手中的人参道:“我恍惚记得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记载,说虎筋虎骨和熊胆对于治疗外伤颇有神效,尤其是像你这种伤势,用虎筋虎骨和熊胆入药最为合适不过了。可惜啊,虽然虎豹横行,熊罴遍地,但寻常人根本奈何不了它们,因此导致虎筋虎骨和熊胆都成了可遇不可求之物,炮制好的更是难得。我和李原已经找遍了附近所有的药房医馆,但收获甚微。这颗人参虽非凡品,但其功效并不完全符合你的病情,只能起到一定的滋补作用。我们还需要继续寻找更多的虎筋虎骨和熊胆才行。” 李莲花奇道:“虎筋、虎骨、熊胆按药效来说倒也对症,只是这方子你从什么地方看来的?那些医书我可看得比你多多了,怎么我没看到?” 清远双眼充满着迷茫,在脑中细细搜寻记忆,却什么都没有搜到,愣愣的道:“我记不得了,只是隐约有这么个印象,许是在什么杂书或者笔记里看到过的偏方。我记得那里面说有个女孩被一个武功极高的人全力一掌击中,靠着老山参吊命,后来便是用了这几味药,没两年便伤势尽复了。”(详情请参见金大侠的《天龙八部》) 三个男人齐齐看向她,李莲花说出三人的心声:“你说的这事怎么我们都未曾听闻过?若真如你所说一个女孩被人全力一掌击中,既是说的女孩而不是女侠,想必她即使会些拳脚,武功也不会很高,别说动手之人武功极高,便是李原这种身手的,这一掌打实了,纵然不当场便死,也必经脉寸断,内腑尽碎,靠着人参吊命倒也能撑一时,也最多就是能让她交代个遗言罢了,居然还能几年便伤势尽复?真有这么神奇?怕不是你看的什么话本子里说的吧?”(金大侠无语中,我写得可不就是话本子吗?不过反正你也是活在话本子里的人,应该、或许还是有效果的吧。) 李原被提出来做例子,偏生还不能说什么,只因如今四人之中,除了才学武几个月的清远,他的武功便是垫底了,家人们谁懂啊!好歹也是叱咤江湖的独行侠,盗墓行里的翘楚,遇到的怎么都是些打不过惹不起的传奇啊,就连清远,以她的修炼速度,几年后怕不也能稳超自己。不过还好,昨晚师父说给自己找了一门合适的武功,李莲花还答应予以指点练功和喂招,机会难得,可要加紧练习!天下第一比不上、师父比不上,要是连个小女娃都比不上,还是买块豆腐把自己砸死算了。 李鸿飞道:“这方子听起来也并非全然是杜撰,倒也合医理,治疗筋脉的方子里,虎筋虎骨熊胆本就常见,只是东西难得,价格太高,也没多少人能拿来当主药用,多是在药方里加入一些,增加药效而已。依老夫所见,倒不如试试。” 李莲花推脱道:“如今吃的这方子已经很好了,没必要换。” 清远道:“反正这虎筋虎骨还有熊胆我们也买了不少回来,先试试效果,若是好,便换!” 李莲花再次推脱道:“这方子还不知道怎么配伍呢,胡乱入药说不定还没现在的方子好。” 清远道:“这个我与师父讨论过了,师父以这几味药为主药,拟了个方子,也拿给药房里的大夫们瞧过了,都说配得不错,就是东西不好找,一般不会这么配。我等下就把药拣出来,买回来的这些也够喝上十天半个月的,先看看效果怎么样。” 李莲花:“豆娘,我如今已经可以缓慢的修炼出一些内力出来,能抵得过被碧茶之毒散功的速度,不用赶时间,真用不着这么贵的药。” 李鸿飞狐疑的看着他,问道:“是不用换方子,还是不用换这么贵的方子?你不会是心疼钱吧?” 李莲花见被他看出来了,也不隐瞒,理直气壮的道:“我心疼钱有什么不对,我的私蓄不多,大多都置了产,如今基本都在百川院手里,身上只有两三百两的银票,如今也用了不少了。这地方偏僻,当个游医一日也赚不了几个钱,还不够我们几人吃喝开销的,豆娘买的这些东西可都是用的她的嫁妆钱,我可做不出来心安理得的用妹子嫁妆钱给自己买药的举动。” 第69章 花生的味道挺好的 李鸿飞忍不住调侃道:“听闻当初李相夷可谓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虽不至于说是挥金如土,但也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主,如今却连给自己疗伤的药都要捡着那便宜的喝,老夫是该赞你一声懂事了呢还是该感叹一下李门主如今的日暮途穷呢?” 李莲花心志坚定,哪里是几句阴阳怪气的调侃就能改变主意的。不过再坚定的心志,遇上板着脸将药熬好递到面前的小清远都只能高举降旗。 加了虎筋虎骨熊胆的汤药并不比原先喝着的那个方子更苦些,却带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腥味,让李莲花更是感觉喝着比受刑好不了多少,他不禁在想,若是自己当初对付犯人的那些手段用到自己身上多半是没效果的,但是若是一天三顿的灌这汤药估计真不能保证能强硬到几时。(突然想起有个帖子说花花在大理寺是受了刑的,所以才挖苦道大理寺的刑讯手段比不上百川院,心疼!哭死!) 看着他蹙眉的样子,清远小小的心软了一下,偷偷的给哥哥嘴里塞了一块酥糖,这是在路过九华府的时候李原给她买的,可好吃了,酥糖屑香甜、麻香浓郁、骨子松脆,入口即溶,吃起来香甜可口,不粘牙不腻口。 这酥糖有好几个口味,有玫瑰、芝麻、花生、桂花、蜂蜜等,李原一样给称了一些,包成一包,清远顺手拿了一块便喂给李莲花,也不知是什么味的。 李莲花还在“回味”药味之时,冷不防被清远塞了个东西进嘴里,顿时一股甜香便弥漫在口中,瞬间便将口里又苦又腥的药味压了下去,不由得微微眯起凤眸,品尝起美味的酥糖来。 几乎没有人知道,其实李相夷是个很爱吃糖的大男孩,为了不有损于自己大侠的风采,他经常只能跑去偏僻的小地方买些寻常糖豆解馋,似这般好吃的酥糖,通常都是偶尔假借婉娩的名义买些,又或者在一些宴会上,悄悄的趁人不注意尝几颗,真是好久没有吃到了。只是这个味道好像从来没有吃到过,难道是又有什么新的产品出来了?现在不做李相夷了,想必李莲花吃吃糖没人会笑话的吧,问问豆娘这是什么味的,还挺好吃的,以后遇上了也去买些来解馋。 清远听他问刚才是什么味的酥糖,知道他喜欢,自己也很欢喜,高兴的把那一大包都拿了出来,仔细辨别。 清远也很喜欢吃糖,小孩子嘛,哪有不喜欢吃糖的。只是她现在学医,自然是知道糖吃多了对牙不好,而且听说会长不高的(其实并没有什么道理,多半都是大人们为了吓唬小孩,不让他们多吃糖编的瞎话),所以还是很克制的,实在是想吃得紧了才吃上一块。平时就是打开来看看,闻着糖的香味解馋,每个味道的糖块有多少她都是数了又数,所以很快就知道了刚才喂给哥哥的是花生味的。 “花生啊!”李莲花轻声道。很少有人知道名震江湖的李大门主,其实也是有弱点的,那就是对花生过敏,而且来势极为迅猛,几乎是花生一入口,身上便会争先恐后的冒出不少红疹来,奇痒难耐。因着这个原因,所以九华府的酥糖他尝了个遍,唯独没有尝过花生酥的味道。没想到,中毒之后,这敏症居然消失了。他咂咂嘴,原来花生酥的味道这么香甜的吗,自己算不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也不知道以后若是能解毒,解毒之后,还会不会继续花生过敏呢? 清远偏着头看着哥哥:“哥哥喜欢这个味的吗?我都给你挑出来。” 李莲花温柔的笑道:“哦,不必了,我只是以前从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糖块,想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清远一边巴拉着糖块,一边兴致勃勃地给哥哥介绍道:“卖糖的说这个糖做起来可复杂了,要用到好多好东西呢。味道也因为加的东西不一样,有很多种。比如这个就是你刚刚吃到的花生酥,这个是芝麻的,这个是玫瑰的,还有......” 李莲花含笑看着小女孩摆弄着糖块,心里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比李相夷过得有意思多了,至少自己可以真切地感受世间美好! 收拾完带回来的行李,清远便“参观”起自己的新家来。新家不大,只有小小的几间屋,可在清远看来比那些富丽堂皇的大房子温馨多了。李莲花没有食言,果然亲自给清远精心布置闺房,这小小地方也没什么可以用来装点房间的东西卖,那些精巧雅致的东西都在清远的“柜子”里装着呢,不过有李鸿飞师徒在,即使现在清远回来了,也不方便就这么拿出来用。所以整个房间只能称得上简洁大方,只在一些细节之处显出布置房间之人的细心和体贴来。 “这房子真好,尤其是比那什么四顾门好太多了。”清远在心里悄悄的说,她不在乎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品,反倒是哥哥亲自给自己布置房间的心意让她心里暖暖的。 原本跟工匠们约定修建移动小屋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人却没有如约前来。李莲花决定去找那工匠头子问问,是不是他们最近太忙。虽说如今有房子住着,而且还要继续住上好几年,也用不着这么着急,但是李莲花自从将那小楼的设计好以后,便十分期待将它变为现实。想想啊,会到处跑的房子啊!能走到哪里就搬到哪里的家啊!这样不管走到什么地方,家都在,是一件多么让人心安的事啊! 带着清远照例在集市上老地方把医摊支起后,李莲花放心大胆的把清远一个人留在摊上守着,自己去了那工匠头子家中寻他。 到得那人家中,却不巧人不在家,出门做活去了,家中只有他娘子一人,李莲花一青年男子也不好跟个妇人交涉,便留了口信,让人回来后通知一声。 第70章 分筋错骨手 这人的家距离集市可有好几里路呢,李莲花并未施展轻功,而是悠闲自得、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去又走回,着实花费了不少时间。等他回到摊位时,恰好遇到一个前来求医问药之人,原来是这人走路时不小心,一脚踩进了一个坑里,扭伤了脚。当时他也没太在意,只是随意甩了几下就继续前行了。没想到回家歇息了一阵子之后,脚踝竟然肿胀起来,疼痛难忍,连脚都无法着地。清远仔细检查了一番,好在并没有伤到骨头,但却是扭到了筋。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用三棱针放出淤血,然后开了一些外敷的药物,并教给病人一套按摩的手法,叮嘱他每天晚上用热水泡脚后自行按摩一下。 那人心里明白,伤筋动骨需要百日才能恢复,这可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付过诊金后,对清远表达了诚挚的感谢,然后准备离开。清远所开的草药大多是常见的品种,对于农家人来说并不陌生。他们可以自行到野外挖掘这些草药,这样就节省了去医馆买药的费用。 李莲花看着那人的脚,只见那脚肿得像馒头一样大,显然受伤不轻。他知道现在正是农民们忙于种地、渔民们忙于捕鱼的时候,如果按照清远的方法治疗,需要很多天才能康复。但是,如果这个人忍不住要去干活,可能会导致伤势加重。于是,他急忙叫住了那个人。 他转头看向清远,缓缓说道:“你的处置方式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说是中规中矩了。但你也知道,这种伤势需要时间慢慢来养,不能心急。” 然后他又转过头去看那个受伤的男人,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切和忧虑,接着说:“可是这个人是家里的劳动力啊!现在正值农忙季节,怎么可能休息得下来呢?如果强忍着伤痛继续劳作,只会让伤势愈发严重。因此此时便需采取一些急救之法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人受伤的脚轻轻地抓在手中。然后,他开始用双手在伤处轻柔地按揉起来。接着,他双手突然一扭,像是在调整什么关键部位。这一瞬间,伤者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但很快就平静下来。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温暖的气流从他的手中传递到伤者的脚上,让人感到舒适和安心。那是他将体内新聚集起来的真气分出一丝,小心翼翼地引导到了伤者的伤处。那丝真气如同一条灵动的小蛇,在伤处缓缓流转,带来了更多的温暖和治愈力量。 奇迹发生了,原本肿得老高的脚踝,在这股真气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肿下去。伤者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脚踝,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而周围的人也都目瞪口呆,对这种神奇的治疗方法感到震惊不已。 那人试着走了两步,虽还有些微的痛感,但比之先前,这点子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这种程度的伤势做活计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由得大呼:“神医!”激动得要下跪磕头拜谢。 李莲花忙制止住他,这么点小事哪里值得受人如此大礼,这可是要折福的! 他温声道:“肿虽消了,但是先前开的药仍然要敷,每晚烫了脚以后也要推拿一刻钟。三天之内不能长时间行走,你可记住了?” 那人忙不迭的点头道:“记住了,记住了,小的一定遵照神医的吩咐,不敢怠慢。”又千恩万谢了良久,才喜滋滋的回了家,还要去挖外敷的药呢,早些恢复,可以早些干活挣钱。 待人走后,李莲花看时辰也不早了,便与清远收了摊回去。他们出摊本也十分随意,加之现在天越来越热,大多数人都会在早上气温还没有升得太高的时候出门,除了要给田间除草的以外(因为正午阳光毒辣,杂草被从土里刨出来后基本都会被晒死,才能达到除草的目的),日头晒起来了都赶紧回家窝着,非必要不愿意出门。 两人回到家中,将东西收拾放好,李莲花方才问清远:“我刚才处置伤处的手法你可看清楚了?” 清远点点头,李莲花道:“如今你也算是半只脚踏入江湖了,以后遇到跌打损伤只会更多,以后你便知道了,这扭伤不过是最简单的了,几乎可以说算不得伤。从今日起我便开始教你针对这种情况最常用的手法:分筋错骨手。” 清远问道:“这就是分筋错骨手?分筋错骨手不是近身搏斗、刑讯逼供的时候用的吗?还可以用来疗伤啊?” 李莲花好笑道:“你说的不错,世人提起分筋错骨手,皆认为招式狠辣,错骨伤筋,可是谁说伤人的便不能用来救人?学武功不仅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学医不仅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端看你如何用,立心如何。” 清远哼哼两声,“所以这就是你又擅动内力的理由?用来救人。” 李莲花马上安抚道:“就一点点,真的,你看到了,他那伤又不甚重,一点点就够了,我如今可以每日慢慢恢复些内力,这点消耗还不及以前每日消散得多呢。” 清远:“若不是看着你确实只用了那一点点,我定是不依的,我们千方百计的给你找疗伤、解毒的法子,你却不知顾惜自己的身体。” 李莲花连称不敢,巧舌如簧,又指天发誓,今日喝药后不能以糖豆来压药味,以示惩戒,不一会儿便将清远哄好了,开始教授她分筋错骨手。 这是擒拿功夫的一种,主要是内力配合手法,利用人体关节、穴位和要害部位的弱点,以巧劲,采用反关节动作和集中力量攻击敌方薄弱之处,使其产生生理上无法抗拒的痛疼反应,达到拿其一处而擒其全身的效果,练习起来用不着多大的地方。李鸿飞早带着自家徒儿不知道跑哪里去教他自己都才刚学会的武功去了,屋外只是种了一圈挖来的荆棘,此时才长到清远腰这么高,并不能挡人视线,李莲花与清远便就在用做吃饭和议事的厅堂里教、学。 在专心的学习中,时间飞快流逝,仿佛一转眼间,太阳已经下到了海平面,一声略带局促的“李先生!”打断了正沉浸于武学的二人。 李莲花听得声音耳熟,走到门边,发现如同虚设的院门外,早间自己专程去找却没见着的那工匠头子正在踟蹰徘徊。 第71章 那船动不得 见到李莲花从屋里走出来,那个工匠显得有些尴尬和不安,他低声说道:“听说先生今天到家里找过我?”李莲花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紧紧地盯着他。尽管李莲花并没有刻意展示出自己的气势,但由于他长期处于高位,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威严感,这让一个普通的工匠感到难以承受。 那匠人脚一软便差点跪下去,李莲花及时伸了一下手,虚托了一下,一股柔和的似有似无力量阻了那人向下的那股力。他虽然想给那人一点威慑,但也没打算受他如此大礼。 李莲花把院门打开,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的说:“请进来说话。”他的声音虽然很温和,但其中却带着一种不容人拒绝的意味。那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院门。然而,他没有勇气再往前走,只是站在院子里,紧张地看着李莲花。 这座小院本就是他们自己亲手建造而成的,但自从李莲花入住后,它似乎突然之间就拥有了生命,变得高不可攀起来。原本熟悉的环境如今也让人感到陌生和敬畏。 他陪着笑对李莲花道:“李先生,非是小的们不讲信用,答允了先生的事又故意推脱,实在是事关身家性命,小的们也是有家有口的,只是确实忘了跟先生言明,还望先生原谅则个。” 李莲花皱眉道:“是朝廷征召你等服徭役才耽搁了不成?” 那人忙不迭的否认:“并非是朝廷的徭役,我等匠人历来都是纳钱代役,先前先生赏赐的工钱不少,并不差代役钱。” 李莲花眉头皱得更紧,那人忙继续道:“先生也知道,我们虽是靠手艺过活,毕竟住在海边,这附近一片都是由各个船帮、渔帮把持着的。” 李莲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问道:“这跟我建房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在此建屋定居还要去向他们进贡不成?”他想,总不会是我想得那个原因吧?若是他说要去哪个小帮派纳贡,可真算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啊,居然还要去向那些以前自己正眼都懒得瞧一下的小帮派交保护费? 那人一听这话,立刻惊慌失措地摆摆手:“不不不,您误会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您要在这里建屋定居,这是里正和亭长老爷们负责的事情,那些帮派的好汉们不会过问此事。即使您在集市上摆摊为人看病,按照惯例,医者也无需缴纳保护费。只要在帮里的各位好汉有需要时多加照料就好。问题出在那艘船上。” 李莲花“哦”了一声,声音千回万转,拖了个极长的音,表达了声音主人的无数个未问出口的问题。那工匠长期给人做活,自然并非寻常农户那般不懂那未尽之意,接着解释道:“年初之时这沿海各个帮派便联合起来,说是搜寻什么人,后来搜到这里的时候就没继续了。听我一个也在帮中的远房表亲说,他们在这里遇上了硬茬子。”他说着,不禁把头缩了缩,四处里看了看,又继续道:“他们说那是个老怪物,看着生得面嫩,实际都不知道多少岁了,武功高得简直无法想象。” “那人叫他们滚,还说不许别的江湖人到这边来,否则就要他们的小命。所以临近这几个帮派的都下了禁令,不惜代价都要阻止江湖人过来。” “原先先生要在此建房,因为先生不是江湖人,所以也没什么人来干涉。不过那艘船......” 那人说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但他却像是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小的也是刚刚得知,那艘船据说可是金鸳盟大魔头的座驾啊!传说那大魔头残忍至极,杀人如麻,而且最喜欢生吃人肉,活剥人皮,享受听人临死前惨嚎的乐趣。我那表亲说他们遇见的那个老怪物极有可能就是在这里替大魔头看守船只的,如果让他发现我们对他的座驾有非分之想……”说到这里,他不仅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就连牙齿也开始咯咯作响,仿佛已经看到了可怕的后果。 李莲花本来心里是有气的,所以一开始故意想要给对方一点威压,想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一味好说话的。然而,当他发现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猜想的那个原因,与自己有关时,不由得感到非常惊讶和无奈。这都传成什么样子了,笛飞声竟然被传成了大魔头到也罢了,他本身就被江湖人称为大魔头,而自己也成了别人口中的老怪物!看着眼前这人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但仍然勇敢地找上门来解释情况,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动。他轻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并将一股温暖柔和的内力送入他的体内,帮助他稳定心神。他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这种亲切的态度让对方感到无比安心。 李莲花安慰道:“原来是为此事。不瞒你说,我跟这金鸳盟有些渊源,这艘船不是破了几个洞吗,那笛......大盟(mo)主(tou)可讲究了,哪里要用修补过的东西,如今他已经换了新座驾,这旧的也不要了,就便宜卖给了我,要不然不早就派人拖走了吗。” 那人将信将疑的看着李莲花,觉得这李先生怕不是在骗自己吧?就他这么个在海边市集上摆野摊的游医,能认识那些大人物?还能买的起这么大一艘船?这船虽然破了几个洞,但是修补起来还是能用的,况且这船的用料极好,怕不要好几百两银子才能置办得下来吧?就算是再便宜,单卖木料也要一两百两银子才行吧,他有这么多钱吗!(笛盟主不屑的冷笑道:瞧不起谁呢?本尊座驾用的木料,就是单卖也不是区区几百两银子可以买得到的。等等,李相夷,你要拿我的船干什么!) 第72章 准备拆船了 不管那船是不是李莲花拿钱买的,那匠人哪里去求证?就这都是人找上门去了,才鼓足了勇气来说说自己的苦衷,无论如何都不敢去动它了。李莲花见他怕成这个样子,想了想,便跟他说:“这样,上次不是说那车轮需得专门定做吗,而且这楼的框架也要另外买木方才行。你看......”他想,若是有了框架,他把那船上的板子拆下来拼上去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那人一听他这话,眼睛一亮,对啊!这个办法好,横竖自己只是给他做了一个框架,至于那板料他要用什么做,跟自己可没关系。忙点头应下,并问道:“先生自己也会做木工?” 李莲花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在清源山清远那辆马车改装时的场景。当时他也曾经给无了和尚的木匠徒儿打下手,使用过一些基本的工具,如锯子、斧头、刨子、錾子和墨线等,这些工具应该就足够了。而且,李莲花自认为自己还是相当聪明的,怎么可能被这么一点小事情难倒呢? 于是,他对那匠人说:“等到需要的时候,你帮我准备一套这样的工具就好。另外,再准备几副备用的木料,可以用来替换车架的框架部分。这样万一有什么损坏或磨损,我们就可以及时更换,保证车辆的正常运行。”李莲花心里想:自己的想法应该很周到了吧,即使有什么失手的地方也可以及时补救。 那人心里暗自琢磨着,原来如此,看来眼前这个人只是眼睛也许会了,手上未必会。然而,自己不敢接下这单生意来加工从船上取下的板子,那么其他人肯定也不会有这个胆量。所以,如果想要完成这项工作,最终还是得靠他自己亲自动手。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担忧起来,觉得有必要为这位先生多准备一些备用的框架。 尽管心中有所顾虑,但那人仍然客气地说道:“要不这样吧,小的先把所需的木料准备好,如果先生需要使用,随时可以送过来。”毕竟,他所从事的木工活儿,这些木料早晚都会派上用场的。而且,相比之下,这样做比直接将所有木料都加工成成品更为明智。如果一次性全部加工完毕,而先生只需要使用其中一部分,那就太浪费了。此外,以他与各商铺长期合作的关系来看,那些未被使用的木料,可以无需付款,直接退还即可。毕竟,大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每一分都应该花在刀刃上。 李莲花解决了一个难题心里开心,周身的气势也变得柔和起来,他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请那匠人进屋详谈。他的气势一柔和下来,再加上原本俊朗的面容就极易让人心生好感,顿时让对方如沐春风,欣然答应。 进了厅里,李莲花便在主座坐下,示意他也坐下,好慢慢细谈。清远适时端上两杯茶水,那人顿感受宠若惊,匠人地位低下,即使有人家找他们做活,需要详谈细节,也多是高高在上的将自己的要求吩咐下来,自己只配站在底下听着便是,最平易近人的也不过是能听进去些建议罢了,哪里配坐着,还能喝上热茶。 先前建这房子之事,李莲花虽态度和蔼,也没跟他们多说什么,只将自己的要求简单讲了,他们都是做惯活的,自然知道如何行事。就是那小楼图纸,因着还没到建的时候,所以也没详谈过。这登堂入室的待遇,实是第一次享受。 当然实际上游医的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但是看这家人的做派,和通身的气度,怕不是哪个医学世家的公子小姐出来历练、长见识的,自然不能以普通的游医来对待。 这人原本只是想来解释一下自己失约之事,失掉一桩业务固然可惜,自己和家人的身家性命才是最要紧的,没想到还是把业务谈成了,而且还规避了风险,心里十分高兴,又得了主人家的礼遇,顿时恨不得肝脑涂地,加上讲的又是自己擅长的领域,顿时口若悬河的讲解起来。 他虽主要是建房子的,但毕竟居住在海边,平日里没建房的业务时也替人建些小船,或是做做渔船修补,因此对船也十分熟悉,当下便指点李莲花拆船的一些技巧,这么好的木料,要是拆不好,板子就废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船的做法跟建房子可是不同的,如今建房皆是榫卯,用不着一颗铁钉,而大船,尤其是这样的楼船,都大量使用了船钉来做进一步的固定,船钉在造船过程中起着连接船板的重要作用,是不可或缺的工具。然而,将二三十厘米长的船钉从木头中取出绝非易事,普通的起钉子工具几乎没有办法应对这样又长又锈迹斑斑的船钉,这就需要专门的船钉起钉器。李莲花暗想,还好有这么个经验老到的匠人指点,要不然的话他就只能用吻颈将船板一块块削下来了。 船上木板拆下来以后,还要进行一系列的晾晒、清洗、干燥等工艺处理,才能拿来再次使用。尤其是干燥,需要特殊的方法,否则板子就会变形无法使用。 小楼移动需要的俩小一大三对车轮会被安装在事先做好的底座上,直接用牛拖着过来就可以,至于小楼的框架,在做好之后会被以加工好的木条木方的方式,放在安装好的底座上送过来,李莲花按图纸将榫头安好就可以了。那些木方上会事先开好槽,等他把船上的船板处理好以后用锯子锯成需要的长短,直接像寻常商铺安门板一样安上去就是。 一个讲得详细,另一个听得认真,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那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练功的师徒两早就回来了。李原协助清远做好了晚饭,不是李原没有做人家下属的自觉,确实是四人之中,也只有清远做的饭菜可堪入口,他也只能殷勤的打打下手,吃完饭后收拾一下。只不过不管是李莲花也好还是清远也好,也没真就把他当个下属,平日里相处起来跟自家人也没什么区别。 第73章 日常 因着家里有客人,清远便多切了些腊肉,又多炖了一碗鸡蛋羹,做了四菜一汤,虽然算不上丰盛,但也比普通人家吃的好很多。这个年代也算是国泰民安,此时农忙,老百姓也能每日吃顿干的,家中的壮劳力甚至能吃得八九分饱,这在老百姓的生活里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年景了。至于肉、蛋,那是地主老爷们才吃的,寻常人家过年吃两口就很好了,妇人生了儿子才有一碗水煮蛋吃呢。 当然李莲花几人就没一个是真正的穷人,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很节俭的生活了,甚至李鸿飞很心酸的想:李相夷这小子可是遭大罪了,这么寒酸的生活哪里该是他过的啊! 吃过晚饭后,那匠人便告辞回家了,李莲花问了他材料和框架等运来的大致时间,并预先支付了些定钱,请他帮忙买一套木工工具和一个船钉专用的起钉器来。他打算趁这段时间先去将那大船拆了,将其中能用的板子按此人先前说的方法先处理好,到时候东西来了便可动手了。居然要自己动手把小楼建起来,想想还有些兴奋呢。 第二天一早,便有个小孩跑来将一个专用的起钉器送了来,还不等李莲花问什么,就跑了,像生怕跑慢了会被拉住吃了他似的。 于是李莲花便兴致勃勃的开始去撬船上的船钉去了,李鸿飞师徒照例跑得不见踪影,清远想了想,放弃了去集市上继续摆摊,反正大家都知道她们住在这里,若是真有病人着急,自然会找过来的。这么热的天,又不是集日,去了也不一定有生意,自己一个人实在是不想来回折腾。 她趁凉快将马牵出去放了,让它自己吃草,自己在一边读医书,等马吃得差不多了,将马牵回马棚拴好,给它换上干净的水。李原在出门前已经将马棚打扫过了,将马粪堆在离院子远远的一个他挖出的坑里腐着。他们开了一小块地,海滩上都是沙子,他们用石头砌了一小块地出来,从远处的小河里挖了河泥堆在里面,撒了些菜种子,每天浇上些水,也不知道长不长得出来,反正他们也不靠卖菜赚钱,不过是种些来图自己吃着方便罢了。 李莲花动作很快,没几天就将偌大一艘船拆得七零八落,三个男人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趟,将拆下来的木料有用的没用的都搬到了小院旁边分门别类的堆着,堆了老高一堆,反正这整个海滩都只有他们一户人,原本住得近的居民们有时还会来这片海滩赶个海,拾个海货之类的,倒也挺热闹的。但是被那些小帮派的人明里暗里吓唬了几次后就没人往这边走了,反正海滩多着呢,何必非要往这处来。至于这几人要在这里建屋居住,说到底,又不是自己什么亲戚,说不定人家有保命的法子呢,管好自己就行,四人倒也落得清净。 拆完船后,李莲花等人又花了两三天时间将要用到的木板按那匠人指点的方法做了处理。李莲花还小心的把撬下来的船钉用沙子搽干净了上面的铁锈,用油纸好生包了收起来。 几个男人拆船,清远便读医书、继续练她的金针,还练习新近学到的分筋错骨手。李莲花教得细致,清远也天资聪慧,又有天下第一每晚与她拆招,几天下来便练得招式熟练无比,与人过招也等闲不在话下了。她的内力虽不强,但分筋错骨手却主要用的是巧劲,非常适合她现在使用。 这天天气有些阴凉,正是集日,清远难得的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摆摊,不是她想一个人单飞,主要是家里三个男人现在天天摆弄那船板,忙得不亦乐乎,反正集市上的人都熟了,即便有人捣乱,等闲也不是清远的对手,何况清远就不是个会惹事的性子,他们倒是都放心她。 清远将马车套上,拉上摆摊用的桌子凳子和招牌,带上笔墨纸砚,便去了集市,趁今天集日,摆完摊后顺便可以买些粮食、肉、蛋、菜带回家。至于海鲜,靠着大海,即使不是集日,也能卖到,倒也不用专门在今天买,当然若是有很好的海货,也可以买些。主要是天气炎热,他们几个练武之人虽不怎么怕热,但食物可不经放。 今天赶集人多,清远的生意还不错,看了几个小病,照例只开了药方让他们或自己去找,或去药铺抓,清远这里可是没有备药的。钱是没有收几个,不过想买的东西却是基本都齐了。海边讨生活的大多不怎么富裕,许多人家里一年到头也未必能看的到多少个现钱,大多数时候都是以物易物的。就连清远的诊金也是,有提过来一只老母鸡的,有给一刀腊肉的,有给几节香肠的,还有背来一包米、面的,更有甚者直接堆了一堆青菜萝卜在她马车上的。还有上次在这里看了病,已经病好了的大婶,非要塞过来一大堆晒好的海带,说是不值什么钱,就是表示个心意。至于鱼干、干贝之类的,家里已经很多了,以至于清远都恨不得开个铺子,专门卖这些东西。 收了摊,清远去肉摊上拿早就说好了的排骨,排骨上肉留得不少,不过因为都是瘦肉,远没有肥膘子肉受欢迎,何况里面还有骨头,很多人觉得买起来不划算,所以价格倒也不高,当然这也是相比其他部位的肉来说,仍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消费得起的,一扇排骨就花了清远二两多银子。为了讨好清远这个大客户,屠户还专门给送了一堆剔得干干净净的脊骨。怕清远嫌弃,还专门讨好的解释道:“小娘子别看这上面没什么肉,里面可是有骨髓的,炖了也是很出油。拿勺子把汤面上的油撇了出来,用来蒸蛋是顶好的。”清远并没有嫌弃,还笑着向屠夫道了谢。屠夫忙殷勤的拿了几大张荷叶将一堆骨头包了,外面用搓好的稻草绳绑好,给清远放到马车上。 第74章 有朋自远方来 清远牵着马正准备回家,集市上人还比较多,反正路也不远,就不用坐在马车上了,牵着缰绳走就可以了。 突然之间,原本安静的集市上发出一阵嘈杂声。嘿!人们听到声音后,立刻像潮水般涌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集市上看起来并没有太多人,但当有热闹可看时,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堪。此时,单单看那热闹的地方,人数之多简直可以和那些繁华大都市相媲美。 清远本不欲凑热闹,奈何热闹本身就跟她有关。她牵着马正往外走,反正回家的路在另一头,那边把人都吸引过去了,正好把这边的路空出来了,别说牵着马车过去,就是驾着马车狂奔都没事,但却被快步走过来了几个人拦下了。 清远皱着眉看着这几个人,这市集上的人她基本都认识了,即使有外地来的客商,打扮气势也跟这几个人大不相同,他们虽然没有拿着各种兵器,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清远确定,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江湖人。 清远并不排斥江湖人,照李莲花所说,她如今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江湖,何况,家里现住着江湖上最顶尖的那个呢,其余两个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忽视的存在。 只是她记得前些日子来家里的那个工匠跟他们说过,附近几个帮派的联合起来,明里暗里阻止江湖人靠近此处。这事的起因她也知道,还是当初哥哥跟自己“捉迷藏”的时候,吓唬那些人的后遗症。那么这些人是哪些帮派的人还是外面来的?他们拦下自己干什么?看起来并不是要自己去给他们看病疗伤的啊。(某人撇撇嘴,再怎么病急乱投医也不至于要把你个黄毛丫头拦下来看病吧。) 原来街口混乱果真与清远有关,准确的说是跟清远他们家有关,更准确的说跟李鸿飞和李原有关。 李鸿飞自从收了李原为徒之后,便立刻向千影无踪传递了消息。尽管他建立了这个宗派并将其抛之脑后,完全由门下的门徒和弟子管理,但他在御下方面还是很有些手段的。这些门徒和弟子大多数都是他从小收养并亲自教导的,因此对他忠心耿耿。当听到李鸿飞收了一名弟子时,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未能成为正式弟子而感到不满或愤怒,相反地,他们为自家门主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弟子而高兴不已。此外,由于李鸿飞一直行踪飘忽不定,这次竟然正式向他们传达了一个具体的地址,并召他们前去相见。面对这样难得的机会,大家都兴奋异常。然而,千影无踪虽然规模较小,但毕竟是个宗派,不算杂役和外围人员,便弟子就有一百多个。要想全部出动显然不太现实,所以必须通过激烈的擂台比武来决定哪些人能够前往海滩与李鸿飞会面。最终,只有那些在擂台上获胜的佼佼者才能满怀自豪地携带数辆装满礼物的马车,踏上前往海滩的旅途。 他们这一行人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反而是大张旗鼓的打出自己门派的旗号。毕竟现在江湖上的情况十分混乱,正邪两大帮派的覆灭导致了一系列的问题和纷争,这些问题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觉得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和目的。相反,亮出自己的旗号可能更有利于保护自己的安全。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似乎是一个江湖人的禁地。由于李莲花之前的一番吓唬,使得附近各个帮派都对他产生了畏惧心理,因此他们不敢轻易放松警惕,时刻保持着高度戒备状态。即使已经过去数月之久,但他们依然没有丝毫松懈之意,严密防范任何可能威胁到自身利益的江湖人士进入这片被视为危险区域的地方。 千影无踪的人还离着一两日的路程时,便有人上前各种交涉,奈何千影无踪再是个小门派,却也瞧不上这些连名都排不上号的小帮派,哪里理睬他们的话,依旧走自己的。无奈之下,渔帮的人一边各种骚扰,以拖延他们的进程,一边派人回去搬救兵,终于今日在集市口将人围住。 不过双方还是都比较克制,主要是一边是人多势众,又是当地地头蛇,一边武功高强,艺高人胆大,在江湖上的地位远不是这些渔帮、船帮可以企及的。综合下来暂时双方实力相当,若是动起手来,那方都讨不了好去。双方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完全没必要搞得两败俱伤。最后千影无踪的人只得道出是来给自己师父、义父请安,并非是猛龙过江。渔帮的人对此处当然熟悉,听他们说的地址,自然就与清远几人对上了号,所以才出面拦下了清远来求证。 清远也是一脸懵,自己和李原才从百川院回来没几天,也没听老头提过这事啊,不过这些人既然能说出李鸿飞的名字,想来是没错的。 那几人客客气气的说:“小先生,我等知道几位是在外历练的医者,对几位也是极为尊敬的,所以虽然你们在海滩上建房安居,众兄弟也没有上门打扰过。但这帮江湖客确实犯了禁令,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周围几个帮派数千名弟兄的身家性命,还请小先生与他们说明,不要进入此地,退到他们昨日下榻的客栈去相见可好?” 清远有些踌躇,因为她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虽然在其他人眼里他们四人是一家的,但终究还是有亲疏远近之分,她也不能帮李鸿飞师徒做决定。 正为难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只见李莲花一身素服,系在腰间的麻绳上别着一支竹仗,头发用麻绳胡乱的束在头顶,略略显得有些杂乱,脸上隐隐有些青色,是几天没有修面露出来的胡茬子。清远疑惑的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突然觉得非常的陌生,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75章 老怪物重现 清远突然想起,这个形象的哥哥似乎和几个月前的样子如出一辙。那时候的哥哥刚刚经历了一系列沉重的打击,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不祥之人,陷入了一段自暴自弃的时光。然而,如今的哥哥早已不再是那个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模样,他变得十分注重外表,将自己打扮得风度翩翩。他喜欢穿宽松的长袖长袍,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起,用一根木簪固定。这几日或许是因为忙于整理木板,所以看起来有些邋遢,这几天可能因为在收拾木板,显得邋遢点,早上出面前才看到他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套粗布短衫穿着,说是干活方便,哪里是这个打扮。但此时此刻,眼前的哥哥却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的状态。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见鬼了不成?哦,不对,一定是老头儿!他最擅长易容化妆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一副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的样子,后来又变成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厮,最后才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鬼就好说,清远淡定的站定看戏,不知道这老头儿化作哥哥的样子要做哪样。 李鸿飞倒也不是无聊到非要搞角色扮演不可,但他也听李莲花讲了当初吓唬人的那一出,亏得这么一下,自家才得了这么久的清静,不过也给他召门人过来相见制造了困难。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李“老怪物”不让人来,自然也由他开口让放人进来就是。所以一收到弟子们通过特殊途径发出的信号以后,他便扮成李莲花当初的样子出现了。 她倒是淡定,可另外几个就像是见了鬼了,这人跟传说中的老怪物怎么这像呢,完了完了,今天动静闹大了,把祸给引出来了。几人吓得两股战战,牙齿打架,想跪下磕头求饶,又怕出了声反而惹恼了对方。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给了自己两大嘴巴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壮着胆子结结巴巴的道:“前,前辈,小的们无能,他们不听劝,执意要闯进来,小的们武功不济,实在是打不过,不是有意放人进来扰前辈清闲的,前辈饶命啊!”说着,便跪了下来,旁边几人见状也跪下讨饶。 “李莲花”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几人立即住嘴,大气都不敢喘的望着他,只听得这杀神恩赐般的开口道:“放他们过来。” 几人忙不迭的答应,其中一个跑得快的连滚带爬的往回跑去通知还围着外来人的兄弟们:“放行,快放行,老前辈说放他们过来!” 包围圈马上散开,被围着的车队这才又缓缓前进。走到清远他们附近的时候,看着面前的几人,千影无踪的弟子们开始上下打量,那跪着的几人肯定不可能,不用考虑,那到底是哪个看起来是小女娃的呢还是那个看着潦倒狼狈的年轻人呢?不怪他们不认识,门主每次出现的形象都不一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扮不像的。搞得他们出门对任何人都一派和气,生怕一不小心得罪的就是自己门主,在门里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说不准你旁边这个人就是门主假扮的也说不准。你就说还有那个门派的弟子有他们老实和无助,还有那个门派的弟子跟他们一样连自己的门主都不认识,要用猜的。(不用伤心,有同样不认识自家门主的大聪明出现了。) 李鸿飞见自家门人弟子这副傻样,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这群废物,半点脑子都没带出门吗?还好不是自己的正经弟子,要不真被他们气死,现摆着个英俊少年的造型,他干嘛要去扮成个小丫头片子! 听到熟悉的哼哼声,总算是能确定自家门主是谁了。正欲上前行礼问安,门主却转身就走,根本没给他们见礼的机会。千影无踪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又哪里惹了门主不高兴。清远在旁边看得好笑,也拉上自家马车跟着走了,其余人如梦初醒,连忙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海滩上,附近船帮渔帮的人远远跟着,走到芦苇丛的地方就不敢再往前走了,心中始终忐忑,也不知道自己这次算不算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但也没胆子上前问去,忙传信回了总舵,让那些帮主长老们头疼去吧。 到了海边小屋,李莲花和李原早在李鸿飞化妆之时便跟他一起收了手上的活计,此时早已梳洗过换成日常穿着等在屋里了。虽然在家里就只有自己几个的时候怎么样都可以,但这次来的可是李鸿飞的门人弟子,也是李原的同门,所以他们还是决定以礼相待,不能过于散漫。毕竟这不仅关系到个人形象,还涉及到李鸿飞和李原的脸面。因此,即使只是表面功夫,他们也觉得应该做好。于是,他们早早地收拾好自己,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李鸿飞在前面打头,清远牵着马儿,马儿拉着马车,径直进了小院,而其他人没有得到吩咐,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侯在院外,等侯召唤。 李鸿飞直接进了自己房间卸妆,他觉得是时候让门下弟子知道自己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了,看他们今天这副傻样,真是气得肚子都饿了。他卸妆很快,李莲花和李原才刚刚帮着清远把出摊的东西和今天的收获收拾好,他便已经恢复成平常的装扮走了出来。 他先吩咐李原将厅里的几把椅子重新按正式见客的大堂规格摆放好,请李莲花于主座上坐了,自己坐了他下首,方吩咐李原去召众弟子进来。清远止住李原,让他在李鸿飞身后站好,自己跑去院门口叫人。 李原看看师父,见他没有反对,便听话的侍立在师父身后,没有去跟清远抢差事。心里盘算着:还是应该买几个伺候的下人,总不能把小娘子当厨娘、门房、知客来用吧,自己这属下好像有些不怎么称职啊! 第76章 拜见公子 一众千影无踪的弟子进入屋内后,目光迅速扫视一圈,然后定格在了主位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上——正是之前见过的门主!然而此时的门主已经完全不像之前那样邋遢不堪、落魄潦倒,反而散发出一种清新脱俗、风度翩翩的气质,宛如清风拂面般令人感到温暖舒适。尤其是那双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睛,更是闪烁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光芒,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万物一般。但奇怪的是,这种光芒并没有给人带来压迫感,反而是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不禁想要靠近他,甚至有一种不自觉地想要臣服于他的冲动。 而他的下首处坐着一个清瘦而文雅的老者。他的面容平凡无奇,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威严气息和上位者的风范。这个老人看起来与门主年龄相仿,因此猜测他可能就是真正的门主。更重要的是,在这位老者身后还站着一位中年人,众人都知道此次门主召集他们前来是因为他收了正式弟子,召他们来拜见一下未来的门主。那么,这位老者是否就是门主呢?还是说,门主其实是那位站在后面的中年人呢?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实在难以确定应该向谁行礼。毕竟,门主行事向来随心所欲,常常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或许他真的会假扮成那位中年人也说不定。一时间,这些弟子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如何是好。 清远将人引进门后便去了自己的座位坐下。这阵势有点正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坐下呢还是该去给客人准备茶水,结果听到哥哥密语传音,让她坐下,自然是听哥哥的了。 李鸿飞见自家弟子又傻了,有点没脸看的样子,怪谁呢?还不是怪他自己整天变来变去的,看把孩子们整的。(这群孩子生长的时间有点长啊!) 李莲花见此情形也不禁有些好笑,他表情管理还是挺到位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也没人发现他在心里偷笑。他当门主久了,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开口解围道:“在下李莲花,忝为此间主人家,才厚颜坐了主位。”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让人听不出一丝波澜。言外之意:我可不是你家门主,那边坐的那个才是,再认不清人,小心他恼羞成怒收拾你们哦! 众人一听,纷纷恍然大悟,对李莲花投去感激的目光。原来这位就是此间的主人家,难怪会坐在主位之上。 众人这才找准了目标,齐齐向李鸿飞行礼:“弟子们见过门主!”又向他身后的李原行礼:“见过少门主!” 李鸿飞虽然对弟子们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不高兴,但也明白此事实在是怪不得他们,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抬手道:“免了,还不去给公子见礼。” 众人一惊,上首坐着的那人便是门主一直以来强调要效忠的公子!怪不得门主正式现身了,而且还坐在这人的下首,原来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此间主人家的原因啊! 马上向上首的李莲花下跪行礼:“门下拜见公子!”声音整齐划一,没有丝毫勉强和犹豫,更没有人质疑。 李莲花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见礼吓了一跳,实则并没有,李门主何许人也,这点小场合还不足以让他动容。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来,优雅地掸了掸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浮尘,仿佛在展示自己的从容不迫,貌似不解的道:“诸位这是何故如此谦恭,我虽是此间主人家,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江湖游医罢了,实在担当不起诸位如此大礼啊!”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谦逊的神情,继续说道:“只是当年与李前辈有约,答应了给他养老,也就这点关系,诸位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呀?”语气轻松而自然,似乎真的对事不解。 对于他的这番说辞,李鸿飞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这一切跟他没有关系,刚才那话也不是他说的一样,他也想看看自己的门人弟子如何应对。 为首的弟子毫不犹豫的回答,“门主认定的公子便是我等主上。千影无踪门下入门之时便已发下誓言,此生皆奉公子为主,永不背叛!”李鸿飞虽然仍然面无表情的端坐着,心里还是相当满意的,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没有养出一群白眼狼来。 李莲花看了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的李鸿飞一眼后,又看向规规矩矩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众人。他是故意“忘了”叫起,想看看这些人的态度是不是像他们嘴里说的那样,真心实意的认为他是主人。毕竟李鸿飞已经当了好多年的甩手掌柜了,他门下的弟子是否还将他当初的话奉为圭皋,实在是一件不可知的事情。 他凤眸微垂,手指轻轻地在座椅扶手上敲击着,半晌没有做声,底下众人稳稳的跪着,头恭顺的垂下,丝毫没有半点松懈和不耐。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李花花突然轻笑一声,道:“前辈许久未见门人弟子,想必有很多话要交代,我与小妹便不打扰了。只是此处简陋,怕是安置不下这许多人,各位还要早做打算。”说罢施施然起身走了。清远楞了楞神,也跟着回了自己房间。将整个厅堂留给了李鸿飞他们。 底下跪着的众人见他走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自己师父、门主,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这位主上的不喜,难道自己还不够恭顺? 李鸿飞心中暗叹了一下,对众弟子道:“先起来吧,你们来得倒也不慢。”他许久没有正式见门人弟子了,在此处住着清静倒是清静,但也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自然要先了解一下门内近况,江湖趣事等,也不是一时之间便能处理完的,李原便在一旁认真学习,江湖上的事情他不陌生,只是以前他是独行侠,没有管理过一个门派的经验,他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很多东西都可以举一反三,学得飞快。 第77章 李神医好吓人 李鸿飞一边在听群门人们的汇报,一边一心二用的思考着李莲花究竟是什么态度。对于李莲花,他可是一点都不敢认为自己比他大上几十岁便真的可以把握得住他的想法。也许真的就像老话说的一样,龙生龙凤生凤,作主子的生下来就跟他们这些人不同,就像当初找到小主子,也就是李莲花的祖父的时候,自己明明早已经打定主意要想法摆脱这仆从的身份,不再为这家跟他几乎没有什么关系的落魄公子卖命。没想到人家一上来就直接放了他的生路,说自己一家本就已经不是皇家贵胄,没必要拉着这些忠心的属下一起漂泊,结果,虽然名义上没有了主仆名分,自己却心甘情愿的效忠了一辈子,还准备培养下一代继续效忠下去。其他那几个侍卫家将也是差不多,不但没有因为解除了主仆契约而离心离德,反而更加忠心耿耿。 自己活了这么几十年,也培养了这么多手下,自然知道这是人家的御下手段,但是那又如何呢?自己愿意,那芩家、单家也愿意,不但愿意,而且还感恩戴德。呵呵,看来这当人家仆从也是有瘾的,就算是主家不要了,也会自己上赶着贴上去。 好在小主子一家都是良善的,就是李莲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两人的身份以后,也没真的把自己当下属看。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坚定的想拱卫在他身边。 他一边想着,一边满意的看着自己这些门人弟子。不得不说老头子我眼光还是很好,他心中得意的想道,这些孩子都是知恩图报的,也都是忠义守诺之辈,这守护少主的任务总算是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了,也没辜负师父师祖的期望。 千影无踪的弟子们大老远千里迢迢的来,拉了好几马车的东西,自己的行李没多少,大多都是这些年来收集的准备孝敬师父的玩意儿,当然不止这么点,拉过来的都是大家选出来的珍品。可惜不知道公子也在,师父他老人家也没说啊。哦,对,现在还是要注意不能乱喊了,以前大家都是师父义父的一顿乱喊,现在师父收了正式弟子了,还是统一称门主吧,要不少门主听了心里会不高兴的。 李原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自己后来居上,占了这少门主的位置,他还怕其他人心里不平衡呢。他也明白,自己被选中也算是沾了李莲花的光,若不是在遇见师父之前自己便投效在了公子门下,纵使自己的脾气行事再怎么合师父的眼缘,也不可能有如今这天大的机缘。 弟子们正在把带来的孝敬往院子里面搬,这屋舍太小,好些东西都摆不出来,只能原封不动的放在箱子里,公子和门主怎么能住在这么简陋的逼仄的房里!尤其是公子,这么金尊玉贵的人物,更是整个江湖都要仰望的存在,即使是龙困浅滩,也不应该如此委屈。众弟子都恨不得在此大兴土木一番。这海滩小了些,不过只要公子喜欢,就在此处建一个别院也是可以的。 突然海滩上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正在为了跟新认识的师兄弟们拉近关系,当然也是作为此间主人之一,正在帮忙收拾东西的李原吃了一惊。这里除了当初修房子的时候有工人来往以外,平常都没有人过来,即使有那得了急病需要找大夫的,也是来去匆匆,跟背后有鬼撵似的,怎么会还有嘈杂声?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群人抬着锅灶、桌子、板凳、各种肉蛋菜蔬,还有人担着一挑碗筷盆盘,正在朝小院走来。 前面打头的人跟李原也很熟,他原本就是在集市上开食肆的,李原他们刚到,房子还没建好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他那处吃饭的,即使现在,他们也时不时的去他那处沽些酒。当然,市集上的食肆除了集日,平时里也没什么客人,所以他也在附近乡里揽一些婚丧嫁娶得席面来做。 他满面笑容的跟李原打着招呼,一边吆喝跟着的帮工们把东西赶紧拾掇出来,埋锅造饭。这些他们是做惯了的,不一会儿便搭起了搭起了棚子,摆起了长桌席,火也生了起来,米也淘好下锅,开始摘菜切肉起来。 他们平常在乡里做席面菜的时候,通常是不会去特意摘菜的,因为大家都习惯了用刀将食材剁成几大节,然后直接扔进锅里煮就行了。但是这次不同,老板深知这里住着的几位客人非常讲究,所以他决定按照食肆里小锅菜的标准来准备菜肴。于是,他规规矩矩地将每棵菜都摘得只剩下嫩叶,然后反复淘洗了好几次,确保菜叶干净无杂质。此外,他还将带来的所有器具都仔细擦洗干净,并经过滚水烫过之后才放心使用。这样一来,看起来格外整洁有序,让人感觉非常舒适和安心。 天气晴朗,棚子原本可以不用搭的。但是这是海边,海风吹来会卷起海沙,不挡好的话会吃得一嘴都是沙的。 当然,他们原本是没有这么讲究的,这都是李神医去食肆订餐的时候特意交代的。 他刚刚得知,这位和蔼可亲,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李神医竟然就是令那些船帮渔帮的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别问他怎么知道的,他亲眼看到李神医出现在他食肆门口时,原本坐在里面喝着酒等消息的好汉们,吓得两股战战,赔着笑脸颤声问好,得到他的许可后才乖乖的行礼离开。他发誓,这是他几十岁以来第一次见到这帮人这么温顺。 尽管因为他的存在,吓得附近的人都不敢轻易来这海滩,但也正因如此,换来了难得的安宁。那些个凶神恶煞的江湖人不再在附近晃悠,大家都觉得安心多了。 他又从别人那里得知,除了这片海滩,其他地方海边居住的人们可真是被那些络绎不绝的江湖人士害得苦不堪言。那些人动不动就舞刀弄枪,打砸物品,不少人家中的东西都被毁坏。遇到讲道理的,或许会赔偿一些钱财;但若是碰到不讲道理的,不仅不会赔钱,主人家反而可能会挨打,甚至有人为此丢掉性命。 第78章 公子到底是谁啊? 千影无踪的弟子们眼见得这一桌长桌宴就摆上了,还没有回过神来。毕竟他们来的急切,在市集上又跟人对峙了好一阵,几经波折才到了地头,见了门主、少门主和公子,还没来得及考虑吃饭和休息的事情呢。反正都是一群老爷们,这天也不是很冷,锅灶米面自己也带了的,哪里不能将就一下啊。这地方的食肆老板可真有眼力见的,自己就跑来开始做饭菜,也太会做人了! 李鸿飞见自家弟子的表情,气得一巴掌就扇在离着最近的弟子头上:“你们想得美!这都是公子给你们安排好的,记得等下要谢谢公子!”心中开始一万零一次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只注意人的忠心了,也没招几个聪明的,这一个个的,几十岁的人了,跟个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心眼子比他头还大,也不知道怎么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死的。 被打的弟子摸着自己虽被扇了一巴掌,但其实一点都不痛,还有那么一点点甜蜜的头,傻乎乎的道:“公子什么时候安排的?我们来的时候公子不是就在家里吗?后来他回了房间,也没见让那个小丫头去安排这些啊!” 李鸿飞没好气的道:“他出门若是不想让人看见,我都发现不了,就凭你们也能发现不成?还有,清远那小丫头是公子的义妹,不是买的下人,别小丫头小丫头的乱叫!” 那弟子腹诽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自己还不是小丫头小丫头的叫得挺欢的,唉,做人家弟子可怜啊!”又想:“怪不得她领我们进门以后就自己跑去坐下了,也没上个茶水什么的,原来不是下人啊。公子他们生活得如此......简朴的吗,可是遭了大罪了。看来还得留几个下来伺候啊,留谁呢?嘿嘿,这可是我先想到的,谁也别跟我抢这差事,其他的等他们去抢去吧。” 为首的弟子问道:“门主,公子他就是......李门主吗?怎么一点不像啊。” 李鸿飞反问道:“你觉得什么样子才像?” “不是说李相夷桀骜不驯、冷酷无情、目中无人吗?” “对,还有,他挥金如土、非佳肴不食、非美酒不饮,到哪里都是美人相伴!” “还有,还有,他武功高强,气势凌厉,杀人几乎不用第二招......” “公子温文尔雅,态度谦和,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还很细心,跟传说中的李相夷完全是两个人啊!” “门主,你还没回答呢,公子跟李相夷没有关系是不是?你当初说你去试探公子的功夫,后来又传信回来说留在了四顾门给他们守那一百八十八牢其中的一个牢房,其实这是不相干的两件事对不对?你也不说清楚,害得我们还以为李相夷就是咱们主上呢。” 众弟子七嘴八舌的道。他们都是李鸿飞从小养大的孤儿,对他又敬又爱,唯独不怕,好久都只是收到信息没见着真人了,这时兴奋得不像是一群都是当爹当爷爷的汉子,倒像是一群叽叽喳喳的闹麻雀,围着李鸿飞打听着八卦。 李鸿飞不想理这群糟心玩意儿,好歹都是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也都是几十岁的大老爷们了,怎么跟市井妇人一般,喜欢打听呢。关键是你当人家的面评论真的好吗?他有些尴尬的看着牵着清远慢慢走回来的李莲花。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如果你们所认定的公子是李相夷,恐怕诸位会失望吧,我李莲花只是个小小的江湖游医。”声音很温和,听在耳里却莫名的有一阵寒意袭来。 听到他的声音,千影无踪的弟子们一下子收住了声,向着他跪了下去,齐声道:“门下不敢。”为首的弟子又道:“无论公子是什么人,都是我等主上。” 这时有个可能是比较楞的弟子不顾礼貌的插嘴道:“只是有些可惜,当时我们都以为公子是李相夷,听说他因为师兄被杀,带领四顾门跟金鸳盟决斗,跟笛飞声同归于尽。咱们就想给他报仇,杀了好些金鸳盟的人。早知道公子不是李相夷,我们就不杀了,活捉了交给那百川院,还能卖他们个好呢。” 旁边的弟子听他说得直白,真想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捂住他的嘴,你这当着公子的面,说把别人认成了他,还帮别人报仇,是不是多少有点没长脑子?只是公子就在眼前站着,话不说也说了,当初是怎么就让这夯货混进队伍里来的啊。他们似乎忘了,这人虽然脑容量比较小,但是身手实打实的排在前三,除非只来两人,要不怎么他都能挣到一席之地。 意料之中公子的不悦没有来,反而听到公子叫起:“不必如此多礼,我这里没什么规矩,饭菜也快做好了,准备吃饭吧。”声音仍然是那么的温和平静,不过好像少了一些寒意。 也不管这些弟子心里如何忐忑,如何揣摩,李莲花抬脚就回了房,李鸿飞看看一众糟心的弟子,皱着眉,留下一句“吃饭再叫我”,也跟着李莲花走了。清远看了看一大群不认识的人在面面相觑,叫了李原来,交代道:“刚才我和哥哥去了集上,除了定席面,还将那个客栈包了下来,你也知道他那里房间不多,一人一间是肯定住不下的,让他们自己看着分配吧。” 说完她也准备进屋,突然又想起什么的对李原道:“这顿饭就算是给他们接风洗尘了,你和前辈主持一下,哥哥说他还在孝期,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从明日开始还是让他们直接去食肆吃饭吧,你知道哥哥喜欢清净。” 李原心里想:“李莲花喜欢清净,可李相夷喜欢热闹啊,他刚才那股气势可不是李莲花应该有的,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由切换角色啊。当人家属下也太难了吧!”嘴里却毫不迟疑的应道:“是!” 第79章 开始培养清远 小院外的海滩上自从房子建好,工匠们走了以后就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虽然不是喧嚣吵杂,但也是一派热闹景象。千影无踪的弟子好容易见到自家门主,更是第一次见到了自家门主的真容,都是欢欣鼓舞。 李鸿飞在门内拥有绝对的权威,他正式收下的弟子李原也因此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大家都明白,李原成为门主的弟子意味着他将肩负起更多的责任和使命。而对于公子,众人都清楚他是主上,所以无需多言,只需牢记自己的誓言,全心全意地效忠于他即可。 在这个时代,人们普遍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尤其是那些在江湖中闯荡的人,他们更加坚信神明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誓言不仅代表着个人的信誉,更关系到家族的荣耀和安危。一旦违背誓言,不仅会给自己带来厄运,还可能连累家人。因此,他们视誓言如生命,不敢轻易违背。这种观念深深地扎根于他们的心中,成为他们行为准则的一部分。 李莲花和清远两个人坐在饭堂里,桌上摆着两碟绿油油的青菜,两人默默地享用着晚餐。李莲花突然开口说:“豆娘,你现在还小,正在长身体,不用陪着我吃素,这样以后会长不高的。”清远笑着回答道:“我平时也有吃肉呀,你看那边今天买的排骨已经快炖熟了,刚才我还喝了一碗汤尝尝味道呢。只是今天懒得再做其他菜了,又不想跟其他人一起去凑热闹,所以只能将就一下啦。”接着她调皮地笑了笑,说道:“哥哥该不会是担心今天的菜量不够,害怕被我抢走而吃不饱吧?” 李莲花笑着轻轻弹了她一个脑崩儿:“促狭!” 清远看着李莲花笑道:“看来家里还是应该有客人,哥哥今天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李莲花微笑着,跟平时那种客气而疏远的笑容不一样,很是亲切,这样的真诚的笑容通常只有清远能看到,连李鸿飞师徒都极少见到。 “是啊,今天心情很好呢。”他这样回答道。倒不是因为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而是,自从他亲眼见到四顾门解散,亲耳听到门人的各种抱怨之后,他曾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地,自我怀疑中。然而这些日子以来,清远的不离不弃;老和尚竭尽全力的救治自己;再有王又林为了保留四顾门身份牌宁可自杀谢罪;郝家主即使经历了丧子之痛仍然想着宽慰他;李鸿飞等人三代近百年默默地守护;还有面前这些素未蒙面的汉子,不管自己身份如何仍然坚定的拥护效忠。他的冰冷的心慢慢的温暖起来。 曾经作为李相夷,他可是非常爱热闹的人呢!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他们整日里打打闹闹、欢声笑语不断,仿佛永远都不会感到疲惫和无聊。那时候,他们一起游历江湖,经历各种冒险和挑战,无论是面对强敌还是解决各派纷争,他们始终并肩作战,互相扶持。那时的日子真是美好啊!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李相夷不禁感慨万分。然而,当他的思绪回到现实时,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他轻轻地按了一下胸口,那里正放着一个颜色粉嫩嫩的荷包。这个荷包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它代表着一段深刻而珍贵的感情。每当想起这段感情,他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疼痛起来,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子在割着他的心脏。 清远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见他按了一下胸口,顿时有些紧张,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让我看看。” 李莲花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尽量表现得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道:“不是,我是突然想起好像定房间和定餐的时候忘了给钱,这钱还在我怀里揣着呢。你说他们两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豁达了,都没追着找我要钱啊。”他略显夸张的道:“遭了,他们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赖账吧!” 清远:“你别想糊弄我,我听见你跟他们说让那些人自己给钱了。快让我看看是不是那毒又在造反。”说着不由分说拉过李莲花的手细细诊脉,确定身体上确实没有其他问题以后才放过了他。 千影无踪的弟子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天,李鸿飞觉得他们也该回去了。于是,李鸿飞毫不客气地将他们强行撵走了。当然,与他们一同离开的还有李原,李鸿飞不想动弹自然是作为弟子的李原跑路咯。他作为少门主需要正式露面并处理和接掌门内大小事务。此外李鸿飞特意交代了李原一些其他事情,并要求他务必将这些事情办妥之后再回来,也充分显示出李鸿飞对李原的信任重视。 呼啦啦一群人来了又去了,留下一大堆东西。李鸿飞和李莲花商议后为清远挑选出最好的物品,并重新布置她的房间。他们精心挑选了最柔软的棉被、最精致的瓷器以及最贵重的摆设,力求为她打造一个富贵低奢而又不失温馨、舒适的居住环境。 清远不愿意,这些东西都是别人孝敬二位李门主的,他们自己不用光给她用算怎么回事。但是这两人却是有道理的,李莲花给清远解释道,给予她最好的物质条件并不是宠溺,而是一种培养。只有在最好的环境中,清远才能真正地成长为一个优秀的人。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她逐渐适应并享受高品质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当逐渐习惯了这种高品质的生活后,她的气质和见识也会因此得到提升。 尽管清远对这些安排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欣然接受了李鸿飞和李莲花的好意。毕竟,她知道他们是出于爱才会这样做。亏得清远是个心胸开阔的孩子,又对李莲花盲目信任,若是换成一个心眼小一点的,说不定会觉得他们是嫌弃她没见识。 第80章 清远得了一把伞 客人都走了以后几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过几日,木匠那里便把已经做好的小楼底座安上轮子拖了过来,一起拖过来的还有一些已经开好了槽的木方。正好那些船板李莲花也处理好了,他非常自信的开始了自己的修楼大计。 因着金手指的缘故,清远的医术和武功都进展得非常神速,武功自不必说,有这么一个天下第一天天手把手的教导,又在技能加持下增加了领悟能力,加上清远本身做事专注的性格,自然是一路突飞猛进,若不是现代学武的人太少,武学凋零,那武学奇才的名头说不得要易主。 而医术上,虽然中医在现代已经似乎停滞不前了,但是毕竟多发展了这么多年,而且医案、理论、各派的融合还有跟西医的相互借鉴,更加上现代人口完全不是古代任何一个朝代可以比拟的,自然每个医生能够接触到的病例也比以前的医生们多得多。使得现代的医者至少见识上是远超古代同行的了,所以在技能加持下的清远的医术以比李相夷学武还快的进度成长着,早已经不是李莲花可以教导的了的了。 他虽然聪明,学东西也快,但是他的关注重点没有在医术上啊,自从当了李莲花以后,他完全像是真的开启了一个新的名为种田模式的人生,除了每天晚上修炼一下内力,指点一下清远武功以外,就没干过跟练武和医术有关的事情。 而且这人吧越来越随心所欲了,这不,小楼修着修着,也不知道卡到哪里了,这几天又没有动工了,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 谜底没几天就揭晓了,这天,李莲花出人意料的没有出门,这让已经习惯了他早出晚归不着家的清远很是意外。他看着明显是在等她的李莲花,疑惑地问:“咦,哥哥今天不出门吗?” 李莲花微笑着摇摇头:“事情办完了,最近不用再出门了。” 清远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李莲花拿起放在身边的东西,走到清远面前,递给她:“看看,喜欢吗?” 那是一柄漂亮的雨伞,伞面是白色的,泛着莹莹珠光,上面似乎还有着着精致的图案,伞柄是木制的,刻有精美的花纹。清远惊喜地接过雨伞,仔细地端详着,眼中满是欢喜。 “给我的?”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李莲花笑着点点头:“嗯。试试看合不合手。” “试试?”清远疑惑的重复道,手下却是没停,将伞撑了开来。伞不是平常所见的竹子和油纸所制,伞柄比寻常所见长出许多了,但按照整个伞的长度来说比例却是刚刚好,上面浅浅的花纹应是为了可以握得更稳当;伞骨是用不知道什么金属做成,细细的,微微闪着金属的光泽,清远伸手掰了掰,半点都没有变形,意外的结实;雪白的伞面泛着极柔和极淡的珠光,似绸非绸。伞面上不知道用什么颜料勾勒出图画来:一张翠绿的荷叶伴着一朵将开未开的荷花,一只......豆娘伫立在荷花之上。 “好漂亮!”她感叹道。“就是有些重。”她实话实说,不过这伞总让她有一种熟悉感,感觉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一般。 李莲花道:“这些都是次要的,你再仔细看看其他。” 清远的手指在伞柄上摩挲几下,感觉到有一处不一样的触感,抬眼望向李莲花。 李莲花见她发现了机关,微笑着向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清远手指按了按机关,却没什么反应,不由得疑惑的又看了看李莲花,见他仍然是微笑着看向自己,没有出言解释,知道他是考较自己,便沉下心思来揣摩机关的正确打开方法。 在几番试探以后,只听一声悠扬清脆的声音响起,一柄冒着寒光的宝剑被机扩弹了出来,清远握住剑柄,往外一抽,只听“呛啷”一声,剑便被她从伞柄中抽了出来。剑身细长,便于藏于伞柄,而剑柄便是伞柄其中一截,跟另一半伞柄结合得相当好。 此时李莲花才笑着对清远介绍起这把伞来。没错,这把伞是李莲花专门为清远打造的。 起因是李莲花在用锯子将长长的船板按需要锯成各种尺寸的时候,看到船板上被船钉钉过的痕迹,顿时就想起了自己好好保存下来的船钉。 船钉看着普通,其实用料十分讲究,是用来打造兵器的上上选,曾经有段时间李相夷沉迷于自己打造兵器,还给师父师娘和师兄都打造了一支短剑,自然是认真学习和研究过制造兵器的材料的。除了一些比如天外陨铁、玄铁等之类的难得一见的珍稀材料外,就数这种大船的船钉所用的材料最好了。何况笛飞声的这船看制式应该是前朝制造的海船,前朝时曾大力发展海外贸易,不似本朝禁海,所以造船的材料都是精挑细选的,比本朝所用的不知好上了多少。 以清远的学武进度,应该要练习兵器了,至于用什么兵器,还用考虑吗?当然是剑,必须是剑。但是剑打造成什么样式呢?还有防护也要跟上啊!李莲花想到前些日子得的那些“贡品”,决定在里面翻找一下有什么可用的,顺便理一理思路。 别说,那堆东西里面还真有些让他眼前一亮的,比如用来做伞骨的那种金属,其实跟他的“吻颈”差不多,都是天外陨铁,不过它的特质跟云铁不一样,它除了比铁轻很多以外,就是很坚固,是做防具的好材料,但是太少了,只有拳头大一块,能做个什么?扇骨子?还有那做伞面的似绸非绸的织物,不怪清远觉得熟悉,那是跟在笛飞声船舱里找到的“赢珠甲”同样的料子,都是异种蜘蛛所吐的丝所织成,这块料子也是太小,用来做内甲只够做成背心样子,未免有些可惜。 李莲花也是拿着翻出来的这两样东西思考了很久,在折扇和伞中间选择了伞。一来清远毕竟是女孩子,随身带把折扇不大像话,二来,伞的保护面积要比扇子大得多,女孩子不管天晴下雨带把伞在身边都不突兀,而且可以最大程度的利用那块织物。这三来嘛,当然是伞柄里面还可以藏一柄剑。 第81章 你喜欢吗? 这几天李莲花早出晚归便是忙活这个去了。得益于他的博闻广记,还真知道怎么才能将这一块刀枪不入的料子加工成需要的形状。 他专门跑了府城的药房,买了些平时用不着的药材,加上自家本来就有的药材,配了一盆药水,将那片织物放在里面泡了三天,他趁着这点时间,去镇上找铁匠,给了十两银子,租他的炉子三天,亲自将找出来的那一小块金属和船钉融了,打制了伞骨、伞杆子和一柄剑。为了尽量减轻整个伞的重量,让清远拿着不那么重,伞骨和杆子他都是用那块又轻又坚硬的陨铁打制,只有剑,一来陨铁的材料确实不够,二来剑太轻了有的招式也使不出来,所以就加上了船钉。 那段异种蛛丝织成的料子在药水里面泡了三天后,李相夷将它从药水里捞起来,运起不多的可用的内力,用吻颈以最快的速度以最快的速度切成了伞面,并且用剑尖在上面需要缝制的位置戳上若干小孔,方才将其放到早已准备好的另一种药水里面去过了一遍,然后用大量的清水反复清洗了四五遍,又用从料子上拆下来的丝线快速的将伞面缝到伞骨上。李莲花早已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所以动作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把伞就已经做好了。刚刚好做完以后,药水的效果也消失了,伞面又恢复成了刀枪不入,李莲花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用特殊的颜料画图,这种织料本就不容易着色,否则笛飞声那件赢珠甲早就被拿去染成他们金鸳盟最喜欢的红色了。而依照李莲花的想法是又要颜色鲜艳,又要能经历日晒雨淋而不褪色,好在这个要求虽然比较麻烦,但还是有染坊可以解决,不过人家坚决不会透露秘方。在李莲花花了整整五十两银子以后,人家才答应把调配好的颜料给他使用,但是上完色以后进一步处理还是得他们自己来。在用切下来的边角料试过这些颜料和后续的处理过程不会损伤它原本的防御能力后,李莲花才同意了染坊的要求,但是他也有要求,处理的时候他要一直守在屋外,等着取货。以他的本事,全神贯注之下,一墙之隔的人也作不了什么手脚,不会出现什么掉包啊,偷盗之类的情况。虽然未必会出现这些状况,但预先防备一下岂不是更好。 染坊老板天天跟各种织物打交道,自然是知道这个东西的珍贵程度,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他也不想在自己手里出什么意外,就是李莲花不提,他也准备自己亲自去守着,以免出什么幺蛾子。现在客人是很好说话,还很大方的给了这么多银子,但这都是基于自己能给他解决问题的基础上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别说自己赔不赔的起这把伞的钱,恐怕是命都要赔上的,客人要亲自守着他简直是求之不得。 无论是这些材料的珍稀程度,还是自己连日来辛辛苦苦亲手制作,又或者这些材料有多么难加工成现在的样子,这些李莲花都不想告诉清远,面对清远,他只有一句淡淡的:“喜欢吗?”仿佛他此刻拿出来的不过是一柄普普通通的绸伞而已。像极了一个不解风情的铁憨憨将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最满意的礼物双手奉到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却只知道咧着嘴嘿嘿傻笑的样子。但他是李莲花啊,是舌灿莲花的李莲花啊!他甚至都没有顾忌旁边还坐着一个正在吃着早餐的老狐狸。 清远自然是喜欢的,这可是哥哥亲手做的伞和剑,更别说还这么漂亮。她兴高采烈的将伞小心的放到那个跟书生背的书箱一样的背篓里面,背着背篓独自赶着车去例行摆摊,甚至忘了把背篓从身上取下来放到马车里。 清远走后,李鸿飞一脸八卦的对李莲花说:“丫头还小,你且够得等呢!” 对于他这个美丽的误会,李莲花也是无语:“你说你一个老光棍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那是我妹子!我给我妹子打造一件防具和一柄剑难道不行?” 李鸿飞意外的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啊?那干嘛刚才一副含情脉脉,欲说还休的样子?” 李莲花颇感头疼的道:“老头,我都不知道是应该建议你去治治眼睛呢还是应该回学堂去再读几年书。我刚才那是这个意思吗?难道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手艺不怎么好,怕糟蹋了好东西吗。你看看你用的这词!”” 李鸿飞心里很清楚,李莲花今天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对清远有什么暧昧的心思,而是真真切切地出于对妹妹的关爱和呵护。其实,他真正想引李莲花开口谈的却是另一个女子——那位传闻中与李相夷并肩而立、被誉为武林第一美人的乔女侠。 在东海大战之前,李相夷和乔婉娩是公认的江湖第一侠侣,如今江湖上到处都流传着乔女侠是如何屡次为李相夷赴海寻死,又是如何赴死不成缠绵病榻,又为了保住四顾门余下的百川院抱着病体为他们保驾护航。这桩桩件件,任谁听了不竖个大拇哥,赞一声“乔女侠真乃当世奇女子也!”能得如此有情有义,又是公认的江湖第一美人的眷顾,那个男儿不心爱之?然而这么久以来,身边这位传说中神仙眷侣里的另一人,却仿佛一切与他毫不相干似的,太不正常了。若是清远年纪长上几岁,倒还可能是年轻人心性未定,有了新人便将旧人抛之脑后了,但眼前明显就不是这么回事。 李莲花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吗?看他装着忘了小丫头才不到七八岁的事实,也要故意扯到男女情爱上面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他能说什么?说在大战前婉娩就写了诀别信要跟他分手,还是说自己心生怯懦,给不了她最好的。连最好最耀眼的李相夷都会被她舍弃,如今这个一无所有,随时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李莲花又如何能够配得上她?她值得最好的,以前是李相夷,现在......也许会是紫衿? 第82章 清远开始习剑 洞悉了一切的李莲花直截了当的对李鸿飞说:“你也别试探我了,我跟阿娩......李相夷跟乔姑娘早就分手了。” “可......”李鸿飞吃了个惊天大瓜,惊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可她分明对你如此情深义重,而且也没有听说过你们分开了啊。” 李莲花低下头,“是李相夷不好,辜负了她的一番深情美意,没有珍惜眼前人。”又自嘲的一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自然是两个人自己知道就行了,李相夷那么爱慕虚荣,怎么好意思将这种事情公之于众呢。” 李鸿飞今日也是因为想到传说李相夷是有红颜知己的,据说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等这小子孝期过了,自己也该催着他把人娶进门,说不定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下一代小主子的出生呢。他少年净身,没尝过男女情爱,虽然这是人的本能,不会因为某些原因而消失,但是他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自然会下意识的避免有感情纠葛,因此也提不出来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没想到......唉!这事要不要写信跟芩娘商量一下,给他另外寻摸一个合适的,总不能叫太子爷绝了后吧。 李莲花见他沉默,也不想多说,自去继续摆弄已经被停工好几天的小楼去了,只是今天的效率实在不高,总有点精神不济的样子,直到清远收摊回家他才回过神来。 从今天开始,李莲花要开始教授清远剑法。他本准备以竹杖代剑,演示招式,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只见他手一伸,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便出现在手中。持剑在手,他眼前浮现出当初自己和师兄刚拜入师门之时,师父教授剑法的情景。随着记忆,他舞了起来,一招一式简单明快,沉稳而不失灵动,正是云隐山一门的入门剑法“逍遥独步剑”。 这时清远第一次见他用剑,李鸿飞也只是曾在他小时候练习的时候偷偷见过,当然是不能跟现在比较,两人见识不同,但此时的感觉却奇异的一致:这人天生就是为剑而生,他不是持剑在手,他就是剑,剑就是他。 逍遥独步剑不过短短二十余招,很快便舞完了一遍,但是他似乎忘了停下,仍然一遍又一遍的舞着,就像当初刚学会这套剑法时一样。也不知道舞了多少遍,他终于一个收势停了下来,脸上早已是涕泪纵横。 清远贴心的掏出自己的小手绢递了上去。看着递到眼前的手绢,李莲花方才回过神来,没有伸手接她的手绢,只是抬手用袖子搽了搽满脸的泪水。他脸色微红,并非是因为刚才舞剑的原因,而是有些感到难为情。 搽过泪后,李莲花已经平复好心情,开始认真的教清远剑招。他并没有像师父一样,直接教一套剑法,而是只教了八个基本动作:一为刺。动作:立剑或平剑向前直出为刺,力达剑尖。要点:剑与手臂成一直线;二为劈。动作:立剑,由上而下为劈,力达剑身。要点:肘关节由屈至伸,剑由上至下,力达剑身;三为撩。动作:立剑,由下向上方为撩,力达剑身前部。要点:贴身弧形撩出,力达剑身前部;四为挂。动作:立剑,剑尖由前向上、向后或向下、向后为挂,力达剑身前部。要点:立剑贴身挂出,力达剑身前部;五为云。动作:平剑,在头顶或头前上方平圆绕环为云。要点:上云剑要仰头,左(右)云剑头向左(右)肩侧到,腕关节灵活;六为点。动作:立剑,提腕,使剑尖猛向前下为点,力达剑尖。要点:提腕,力达剑尖;七为崩。动作:立剑,沉腕使剑尖猛向前上为崩,力达剑身前端和剑尖。要点:沉腕有力,力达剑身前端和剑尖;八为截。动作:剑身斜向上或斜向下为截,力达剑身前部。要点:剑身斜平。上截剑斜向上,下截剑斜向下。 这八个基本动作是所有剑法的基础,由此又发展出刺剑、劈剑、挂剑、撩剑、云剑、架剑、点剑、崩剑、截剑、抱剑、穿剑、斩剑、剪腕花、撩腕花等14种基础剑法。 李莲花向来宠溺小丫头,但在武功上从不含糊,清远醉心于医学,后来又知道了将内力应用于医术之中能取得更好的效果,自然也是十分努力的练习,但对其他武功并不怎么上心。也就是前些日子因为正骨需要,学了分筋错骨手,并日日练习。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清远也不是像李相夷一般的天纵奇才,只能说资质比一般人好些,自然不愿意将有限的精力过多的分散到其他方面去。 李莲花知道她醉心医学努力修炼内力都是为了给自己解毒疗伤,然而他考虑得要深入得多。若是他的毒解不了呢?虽然理论上来说只要自己伤养好,内力恢复,那号称无药可解的碧茶也不是扬州慢的对手,但是万一呢,万一毒素蔓延的速度比自己伤势愈合内力恢复的速度快呢?万一自己还没有恢复就遇上仇家了呢?李相夷在江湖上的拥趸不少,但仇敌同样也不少,还有各种心怀不满、心思不正想踩着李相夷出名之辈。自己身死不打紧,万一连累小丫头怎么办。喜欢学医术随便她,但是自保的能力必须有! 李莲花不得不想各种方法来激起她的学习兴趣,这要是被江湖上的人知道了,不知道多少人想生撕了清远的心都有了,这么个惊才绝艳的武学宗师守在身边亲自指点,你还不愿意学,还要他想法哄着你学,暴殄天物啊! 好在清远虽然不愿意将精力分散,但是哥哥要她学她还是很认真的学,认真练。她资质只是不如李相夷,这很正常,论资质整个天下也没人能比李相夷更高,但比一般人甚至可以说比大多数人都好,要不然也不会在冥冥之中被选中。她很快的就掌握了八种基础动作的要领,认真练习起来。李莲花要求她每个动作至少每天要做一百遍。清远自然是明白,不单单是要熟悉这八个动作,将它们练得如吃饭喝水般自然,更是要在这些动作里面去感悟剑意,大道至简,她莫名的想到这个词。 第83章 也许是因为我害怕 李莲花虽然只是教了清远基础动作,现阶段的任务不过是熟悉熟悉再熟悉,并没有告诉她如何将内力附在剑上,因为那实在还不到时候,她不过才刚刚接触用剑。不过清远是个认真而且擅于思考的好孩子,她在一次又一次的挥剑动作中,一点点的感受着每次出剑的速度、角度、力度,但是始终觉得有一种隔阂一般。她想起自己练习扎针的时候,也是有这种感觉,后来是怎么解决的来着?对了,是内力,用上内力后练习扎针是速度便加快了许多,很快便能用银针,现在已经可以用金针了。那么在挥剑的时候用上内力会怎么样呢?她尝试着在挥剑的时候运上内力,果然不管是出剑的速度还是力度都提升上去了,而且隐隐有一种可以跟剑沟通的感觉。 李莲花自然的感受到了她出剑的不同,没想到她居然能自动领悟到此处,不由得将小丫头的天资和悟性在心里赞了又赞。虽然她已经自行领悟了以内力运剑,但其实其中运用上还是有很多门道的,李莲花便细细的讲解、引导、指点,没几天下来清远的清远挥剑之间已经隐隐有了剑气破空之声。 清远发现自从领悟到将内力用在剑上后,内力的增长更加快了,这下她不再因为哥哥的要求才练剑了,变得更加主动。更是在某一天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的脑子里仿佛有人告诉她,在水里,尤其是在暗流涌动的海底去练习,可以事半功倍,达到更好的效果。不过直接下海她还是有点怕的,所以她给哥哥说了这个想法,想找一处水比较平静的地方试试。 李莲花没有想到她的小脑瓜居然会想出这么个练功的法子来,他很谨慎的决定自己先去试试。在连续泡过好多天海水过后,李莲花肯定了她的这个想法,他亲身试过了,确实在水里有一种平时体会不到的力量在制约着自己的行动,自己一剑刺出,在岸上去势凛冽的一剑在水中竟然显得有些软绵绵的,威力大打折扣不说,还时不时的因为暗流致使剑的去势有了些微的改变,这种事情从他会用剑开始便没有存在过,不由得引起了他的好胜心。他收寻着自己的记忆,记忆中有那么几门在水上讨生活的人总结出来的经验,都算不得功法,只是如何在船上御敌,在水下刺杀之类的一些心得体会,没有相应的内功心法和武功招式。当时也就当开拓眼界一样的看了看,并没有引起他的重视。他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等小楼弄好了自己慢慢研究一下,看看若是在水里一剑刺出能达到和岸上一样的效果的时候,这一剑到岸上会不会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但是他没有同意清远到水里去练剑,欲速则不达,她现在还不到这个时候,要将基础打得更加牢实些了再说。 时间在清远的进步中一天天的过去,李原这次走得有些久,直到酷暑过去,天气开始转凉,方才回转。这次他没有大张旗鼓的带很多东西回来,也就只是自己赶着的一辆马车拉了满满一马车东西。 等他慢慢把马车上的东西搬进屋,大家才发现,他这次带的东西都是些低调奢侈并且实用的东西。他好歹也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自然是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对于现在这个家更加实用,在实用的基础上去选择最好的东西就可以了。对于他的选择,当师父的李鸿飞非常满意。在考较了他的武功进度以后更加满意。这趟出去,事情办得漂亮,武功也没有撂下,不愧是自己看中的接班人。嗯,上次教的功夫练得差不多了,下面的进度还要让李莲花加以指点一下。这孩子天赋是有的,就是吃亏在年轻时没有师父教导,更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否则成就必将更好。(弱弱的问一句,什么成就?是孤身下墓的成就吗?) 碧茶之毒属于寒毒,随着天气的转凉,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幸好清远经过上次被李莲花支走,回来发现他伤势加重以后,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家中,不管李莲花找什么借口,反正别想让她离开,并且时时关注着他身体的变化。因此在碧茶之毒刚起苗头,正欲兴风作浪之时,便被清远和李莲花联手镇压了下去。 李鸿飞避开清远和李原,问李莲花道:“你如今的伤势恢复得不错,经脉愈合得很好了,只是还很脆弱,一旦动用的内力稍多便又会有损伤。不是说这段时间以来你也慢慢能修炼内力了吗,但我看你这次压下毒发即使有清远以金针相助,比之上次也轻松不到哪里去,是那毒更加壮大了?如此下去,此消彼长之下,终有一日它发展速度超过你的恢复速度,你的性命就岌岌可危了。你又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明明有让你经脉迅速恢复如初,内力也能在短时间内尽复的灵药,你为什么就偏偏不愿意用呢?” 李莲花叹了一口气道:“我若说因为我害怕,你信吗?” “害怕?这世间还有能让你害怕的?你害怕什么?若是怕死,岂不是更应该在听说有灵药之时便积极的去得到它吗?”李鸿飞不能理解。 李莲花道:“正是因为我怕死,除了怕死之外,我还怕希望落空。毕竟这碧茶之毒号称无药可解,我也只是推测若是在我鼎盛之时,我的扬州慢能将其强逼出来,但终究这只是推测而已,倘若不能呢?我若不用观音垂泪,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是因为内伤未愈,力有不逮。可一旦用了,我害怕我的满心希望,最后化为泡影,仍然拿它无可奈何,也许会因此而崩溃的。” “可是,不试试怎么会知道答案呢?咱们练武之人不是都应该有一颗激流勇进不服输,不轻易放弃的心吗!” “我也知道试试未必能成,若是不试便绝对不成,可是我不敢。也许我就是个懦夫,不敢去尝试面对失败。” 第84章 准备出发 这次谈话之后,李莲花似乎有些消沉,但每日练气的时间却是更长了,不过他还是很谨慎的没有冒进,只是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李鸿飞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观音垂泪的事情告诉清远,没办法,谁叫李莲花的倔脾气也是天下第一呢,也就清远的话他能听进去一点。当然,他只是给清远说是李原从土夫子们那里得来的消息,说是被称为一品坟的百年前那位传奇太子——芳矶王的陵寝现世。他是以帝王规格下葬却没有葬入皇陵的太子,墓里陪葬品多不胜数自不必说,其中有一件陪葬品可以让天下人都为之癫狂。 百年前菩提药王穷尽一生,寻遍天下灵草,制成灵药观音垂泪,只得三枚,一枚被剑狂得去,救活了他心脉断绝的长子;其二被丘无涯服下,功力大涨,当了十余年的武林盟主,而最后仅剩的一枚被当成了芳矶太子的陪葬品。 观音垂泪的神奇之处清远自然是知道,她如今可是饱览医书,见识非凡,这么神奇的灵药怎么会不知道呢。何况这药对哥哥的伤最是对症,心脉断绝都能救活,让哥哥本已经在修复的经脉快速愈合当然不在话下,说不定还可以让他的内力更上一层楼,对逼出碧茶之毒更加有把握。只是书中虽有观音垂泪的描述,但却没有其下落,如今居然有了消息,清远兴奋得马上就要想出发去一探究竟。 李鸿飞故作愁苦的对清远说:“唉,莲花小子觉得那是陪葬品,也不知道他是忌讳呢还是守规矩,就是不同意。” 清远一听,那哪行!管它什么规矩,哪有那么多的忌讳,那药不就是给人用的?若是不能治病救人,白白的放在陵墓里又有什么意义呢。必须说服哥哥!只是哥哥有多倔清远是知道的,这事急不得,要慢慢磨。 还没有等清远想到办法对李莲花开口,李莲花先找到了清远:“豆娘,我有事与你说” 清远忙应道:“何事?” 李莲花让李原拿出一大堆账本来。“李原这次出去又给你添置了不少产业,这些以后可都是你的嫁妆,要你自己打理的。你且先熟悉熟悉,有不懂的问李原或是我都行。” 清远不解的问:“我没拿钱给他啊,他哪里来的钱添置东西?” 李莲花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这个不重要,反正你学着打理就是了。” 清远疑惑的看看李莲花,见他面色如常,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看不穿他的心思,又将疑惑的目光转向李原。并不是说李原的心事她就能看出来,但是刚才李原把账本抱出来的时候她分明从他的表情里面看出了一丝的意外。果不其然,李原的神情有些不大自然,显然哥哥的这个决定根本就没有跟他说过。 清远了然的道:“哥哥,这些应该是你的才对吧?” 李莲花痞赖的道:“现在是你的了,哥哥给你的嫁妆,你可不能嫌弃。” 清远“幽怨”的看着李莲花:“哥哥,我的学业已经很重了,能不能不学这些,不是还有你吗。这些本就是你的东西,你可不能因为躲清闲全部塞给我啊!” 李莲花道:“我也不是躲清闲,一来呢这些终究都是要你自己学着打理的,现在不过是先熟悉一下;这二来呢,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没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清远假装很惊喜的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哥哥是找到什么灵药了吗?那这些让李原打理着就好,我马上写信给师父,让他老人家过来,有师父在,哥哥服药的效果一定能事半功倍!” 李莲花略有些不自在的干笑道:“那倒没有,只是那小楼不是建好了吗,我就想着也该出门找我师兄的遗骸了,也好早日让他入土为安。” “所以哥哥是想抛下我们,独自一个人走吗?你答应过我再也不抛下我的!”清远的泪珠在眼里打转。 李莲花忙解释道:“哥哥不是要抛下你,你看,前辈年纪大了,你又还小,旅途劳顿,身体会吃不消的。你们就在此处住着,正好李原也方便照顾你们,若是不喜欢这里,如今我们也算是有些薄财,换个地方住着也行。我师兄的遗骸是被金鸳盟抢了去,此去定然是要跟他们对上的,你还小,不安全。” 清远明知故问:“哥哥是有了你师兄遗骸的消息?既如此也不用花多长时间,我虽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前辈和原叔可以帮忙啊,取了你师兄的遗骸正好可以陪你回云隐山安葬他。到时候再慢慢学习不好吗。” 李莲花也不好睁着眼说瞎话,只得道:“师兄的遗骸还没有线索,所以想出去找找。” 清远马上道:“既然如此我们一道更好啊,反正也是漫无目的的找,不如我们就像上次刚买了百川院的那几处一样,挨着个走去,既巡视了自家的产业,你们也能当面教我怎么经营管理,这沿途我又能给人看病积累经验,而且我们又不用分开,岂不是一举几得?” 越说清远越兴奋:“那小楼不就是为了一家子出行方便吗,如今好容易建好了,哥哥想一个人独自享受那可不成,楼上可还有我的一间房呢。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原叔,你也赶紧去收拾你和前辈的行李,咱们跟哥哥一道出去游历!”说着也不等李莲花回答,一溜烟的跑去收拾东西去了。 李原手里捧着一大堆账本,差点没笑出来,他就知道李莲花对清远没办法。他强压住自己想笑的冲动,对李莲花躬身告退,赶紧也溜了,收拾行李去也!自从师父把手里掌握的积攒了几代的产业交给公子后,他就十分抗拒的不想收,现在还想塞给清远姑娘,这也罢了,反正是他的,想咋滴咋滴吧,明明有灵药也不愿意用,这次想办法把人引到那附近,再叫姑娘去磨他!哈哈哈,办法总能想到的,光是想想,心里就开心。 第85章 莲花楼出发 在出发前,除了要将必要的生活用品搬到小楼里,最重要还要将专门用来拉车的四匹马套上,在海滩上来来回回“试驾”几天,以便提前发现问题方便解决。 小楼里的东西虽然已经尽量精简了但是仍然还是很重,海滩上都是沙,并不适合小楼行驶,往往走不了两步就陷在沙里,任马儿们再怎么使劲都拖不出来。李莲花不得不又找来木匠们商量解决的办法,将轮子加厚成原本的两倍厚,还创造性的用蒲草在车轮上厚厚的裹了一层,外面用淘换来的巨鲲的皮紧紧裹住。令人惊喜的是,这样的改进不仅减少了小楼陷入沙中的可能性,还显着降低了行驶时的颠簸感,同时马匹拉起来也显得更为轻松。看到这些成果,李莲花特意多准备了几对这样的轮子和一些相关的材料,比如干蒲草和巨鲲皮,以防万一。尤其是巨鲲皮,那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若不是现下便住海边,还真不容易淘换得到。当然,他并没有让李鸿飞师徒知晓此事,而是悄悄地让清远将其收进了她那个神秘的柜子里。 轮子改造过的小楼在海滩上都能行动自如了,到正常的官道上便更不在话下。 然后就是驾车的问题,自然是三个男人轮流驾车,这三个人之前也只是驾驶过清远以前那种单马拉的马车,所以他们的驾驶经验其实跟清远相比也并没有太大差别,但他们偏偏对于驾车这件事非常感兴趣,而且每个人都对如何驾驶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和看法。幸运的是,用来拉车的四匹马都是经过车马行精心调教、专门用于拉车的马匹,它们的性情已经被磨得十分温顺,无论驾驶者采用何种驾驶方式,它们都会按照自己的习惯稳步前行。 本来按照李莲花的想法,他心目中理想中的这四匹马不仅要能够拉车,更重要的是在关键时刻还可以让他骑着到处跑。先前穷也就罢了,如今既然不差钱了,属于李相夷的那部分不将就的性子就又出来了,哪里看得上那种专门用于拉车的驽马。然而,如果使用那些专门用于乘骑的骏马来拉车,不仅是大材小用,而且这些骏马通常都有自己的个性和脾气。要想让它们四个乖乖地排成一排,和谐共处,共同拉车,也不是不可能,但这需要经过长时间的专业训练。相比之下,倒不如让专门拉车的马负责拉车,而在需要骑马时再另行更换马匹。这样既能充分发挥每匹马的优势,又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上次李鸿飞让李原出门,主要就是将手里的产业全交给李原去整理了一遍。除了给千影无踪留下一些供宗门发展、用度以外,其他的都收拢到了一处,交到李莲花手里。李莲花哪里肯要,让李鸿飞留给自己的徒子徒孙们。李鸿飞却道:“这些产业从根子上来说都是当初太子爷在外置办的私产,这只是我师祖手里掌握的一部分而已。大部分在太子爷获罪之时便被查封,还有些在我师祖落魄之时挪用来保命用了,后来师父得势之后想法收了些回来,有的落到更有权势的人手里收不回来,他自己就另外置办了些添上,交给我们这些被放出来弟子的经营。有几个师兄弟便是想贪墨这些产业被师父处置了的。师父走后,这些便都到了我手上。当年我找到主子的时候,便将它们献了出来,可主子没要,说是自家隐居山野,吃穿用度都不缺,没必要为这些身外之物冒暴露的风险。最后开恩让我继续掌管这些产业。所以这些本就是你李家之物,我为你打理了一辈子了,怎么,老了还不让老头子躲个清闲?” 这些产业中最为庞大的就是车马行了,而车马行之所以如此重要,不仅仅是因为它能够带来丰厚的利润,更关键的是它具有收集和传递信息的功能。因此,无论是当年的芳矶王还是李鸿飞师徒三代人,都对车马行给予了高度的关注与重视。历经近百年的精心经营,车马行已经在整个大熙国范围内广泛分布,形成了一张密集的网络。 这样一来,对于拉车和骑行所需的马匹供应就不成问题了。每当他们到达一个稍大一些的地方,如果当地有车马行的分部设立,便会有专人前来为他们更换新的、经过良好调教的马匹。通过这种方式,可以确保他们在旅途中不会因马匹出现状况而延误行程。尽管这段旅程并不匆忙,但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怎么说,最终四人还是驾着小楼出发了。至于海边这座小屋根本不用担心,纵使李莲花他们再不让门下伺候,但自家两个门主和一个比门主还尊贵的公子住在这里,附近怎么可能没有留人手随时听候吩咐。他们走后,自然有人过来守着,不至于让他们走一遭回来后发现家没了。 清远要沿途行医,李莲花便将小楼大门上雕了一个大大的葫芦,以示“悬壶济世”之意。但另外三人认为这样还是太含蓄了些,应该再取一个响亮的名号更好,一番商议之后,一块刻着“莲花楼医馆”的牌子被高高的挂了起来,小楼也被正式命名为“莲花楼”。 莲花楼造型奇特,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每到一处,清远便支起小摊给人免费看病,需要用药的便开了方子让人自己去药房抓药。虽然她年纪幼小,但是看着后面有老中青三人给她压阵,又是从这么奇特的小楼出来的,众人纷纷猜测恐怕是什么医学世家的小辈出来游历的,倒也不缺病人。加上清远的医术的确上佳,又时不时的用自己才练不到一年的扬州慢做作弊,加快一下医疗进度,因此没走多远,小神医的名头便慢慢的传出来了。 第86章 瞰云阁横空出世 大熙朝是个尚武的时代,或者说除了朝堂上由文官把持着,民间其实习武之风盛行。离开了海滩以后,渐渐地接触到的江湖人便多了起来。清远他们行医自然是不会主动招惹江湖人,不过前来看病问诊的江湖汉子还是多了起来。他们大多是刀剑伤,受内伤的倒还不多,这种现象令清远十分疑惑,毕竟在她有限的见识中,遇到的大多数人都是内力深厚之辈,而不用内力光靠拿武器砍杀的她也没见过人家动手,给她的印象便是江湖中人都是高来高去,隔山打牛的居多,却不知现实正好相反。 由于外伤比较多,清远便斟酌方子配了金创药出来,这市面上的金创药版本没个上千也有八九百,那真是人手一个金创药方子,但清远这个明显更靠谱些,虽然用的药种类较多,制作起来也比较复杂,但是确实好用,一般的小伤一洒上去几乎立时便可止血,即使是深可见骨的伤,将药用烈酒溶了,喷上去,再用干净的布条好生包扎,也能很快止血,要不了几天便可收口。只是价格有些贵,一小瓶便要价5两银子。但是想到这瓶药能用好久,便也就觉得不是那么贵了。不仅如此,在口口相传之下,居然还形成了哄抢。李鸿飞顿时找到了事做,每日里让清远将药配好,他便来慢慢制作、分装、销售。 晚间莲花楼通常是找个僻静的空地停着,李莲花便给清远仔细讲解日间所遇到的江湖人的派别、江湖恩怨、武功招式,并其对手的门派,所用武功招式等,并动手同她演练,连李原也一并听得津津有味,并不避开。 李原江湖经验比之李莲花只多不少,但在武学造诣上便差得远了。他名义上是李鸿飞的弟子,不过是为了传承他这一脉的使命罢了,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他师徒两人武功路数并不十分相合,李原现在练的武功是李莲花挑合适的默出来教的,大多数时候还要靠李莲花来指点修习。李莲花:简直了,我教个妹妹也就罢了,好歹我妹也管你叫叔,你也来薅我羊毛! 不管怎么样,也是自己手里用得着的人,李莲花也不是那起藏私的,吐槽归吐槽,教导起李原来也还尽心尽力。只不过李原终究年龄大了,注定成就不会太高,当然这也只是针对李相夷和笛飞声这类顶尖高手来说的。他本就能在武林中跻身一流,虽然有些水分在里面,也是得益于敢于独挑皇陵的名声。如今武功突飞猛进之下,倒也有那么点名副其实了。 至于李鸿飞交到李莲花手里的各种产业,经过这么几代人的经营,大浪淘沙,能留下来的都是生意兴隆的老字号了,李莲花虽不愿意收,但奈何李鸿飞非要给,更何况金鸳盟全体蛰伏,想找师兄遗骸的下落,单凭一个人打听实在是希望渺茫,先摆着一个成熟的信息网不用,李莲花又不是脑子有病。便折中挂到了清远名下,仍旧交由李原负责总理。 一个名为“瞰云阁”的组织横空出世,瞰云阁里地位最高的是两位阁主,没人知道是什么人。还有一位长老,也很神秘,只听说是江湖上一位闻名已久的老前辈,不过他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了,而瞰云阁不属于江湖门派,想必请他来也就是起一个震慑宵小的作用罢了。实际管事的是一位姓李的总管事,下面又以阁内经营的行当分别设有若干管事、掌柜等。 世人不知道的是,虽然瞰云阁不属于江湖势力,但是其中被命名为银盾,负责整个瞰云阁保卫工作的部分,便是江湖上叫的上名号的宗门--千影无踪,管事由原来的大师兄现在的副门主担任。他们因为要负责保卫的地方太多,不得不一改以往的低调,趁着如今江湖大洗牌,招收了很多门人子弟,进行了一次大的扩充,集中训练之后安排到各处做护卫。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新招的人中有很多都曾经是四顾门门人。 那开遍大熙甚至邻国都有分部的妙手堂也是瞰云阁下产业,这让小阁主清远非常郁闷,要知道妙手堂请的坐堂医生医术高,药材好,价格也很公道,因此李莲花开始疗伤抓药几乎都去的各地的妙手堂,真是自家把自家的钱都给赚了。清远干脆将研究出来的金创药方子给了妙手堂,让他们制成成品,自己直接从药堂里拿现成的就是。当然武林人也可以选择去妙手堂买,但是侠以武乱禁,认真追究的话有几个江湖人没或多或少的触犯点律法呢,妙手堂一般都是开在热闹的城镇里,带着刀剑又有伤进出会被盘查,很多时候大家都不愿意麻烦,倒是莲花楼基本都是在小镇、市集活动,找他们更方便一些。 至于那给他们带来无比便利的四海车马行、无处不在的云来客栈、只在各个府城和京城才有的专门招待达官显贵的珍馐楼、随处可见的招待普通客商来福脚店还有那专做女子生意的霓裳阁和玉容居则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消息网,各种消息汇总之后送到负责处理情报消息和买卖情报的“如意楼”。当然这些都是私底下的联系,明面上这些根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李莲花也是将其整合了之后才暗自心惊,这情报网之庞大,比四顾门全面多了。当然人家这经营多少年了,四顾门才成立多久,确实没什么可比性。李鸿飞还很遗憾的叹道:“最初其实还有数间书寓,可惜没能保得住。”李莲花心道:就这还是一部分,当初恐怕更是全面,若是再加上训练一些可靠得下人分别安插到各个到朝臣的府中,加上当时各方面尤其是军队里可能的支持,你说芳矶太子没造反的心思恐怕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第87章 去往采莲庄 一路走一路整合,先前李莲花不想接手李鸿飞给他的那些产业,自然是没有过多的关注,如今一整合才发现这现成的情报网简直不要太好用,便也开始认真对待了起来。他是从无到有建立起四顾门的人,整合和管理一个组织当然不在话下,倒也不必非要挨个看了才能做出安排。不过出都出来了,也是要巡视一圈自家产业的,就算只是陪清远多看病人,练习医术,和妙手堂的坐堂大夫们交流学习一下也很有必要。何况已经通知如意楼那边,将关于金鸳盟和师兄的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一旦有了师兄的消息,便可以直接去。 李鸿飞师徒俩和清远计划着要引他到朴锄山附近,让清远出面求他去取观音垂泪,他们做的最坏的打算是李莲花实在不愿意去取,便由李鸿飞去取了来让清远加到他平常喝的药里。之所以是最坏的打算,是因为清远不确定那观音垂泪里面到底都用了些什么药物,不知道会不会跟李莲花平常喝的药相冲。 不管如何,总要试试才知道,所以莲花楼的行驶路线在他们的有意安排下朝着朴锄山而去。 不知道李莲花有没有察觉到三人的心思,他通过整理后的情报得知日前在乔婉娩的建议下,百川院释放了一批并无大恶的金鸳盟普通帮众。其中一人名叫师魂,曾是普度寺的僧人,法号慧园,因犯贪戒而被逐出寺外。因其长相丑陋,是以到处被人排挤,险些饿死,幸而被一名看守义庄的仵作收留,还教给他验尸的手艺。后来一个偶然机会的遇到人厨子,人厨子见他很有当仵作的天赋,又勤奋好学,便将他带进了金鸳盟,高兴了也会教他些验尸的技巧,是金鸳盟中手艺最好的仵作。 李莲花看到师魂的资料,无端的想起自己当初在金鸳盟总坛里发现的那几本记录很详细的验尸报告,加上那箱子底的衲衣,几乎可以断定那些记录的主人便是师魂,既然这人手艺不错,又没有什么大恶,百川院为什么不能招揽为己用?要知道辨冤很多时候都需要验尸,一个好的仵作往往对案情的推导可以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唉,想多了,百川院怎么办事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李莲花觉得笛飞声既然冒着将自己往死里得罪的风险抢走师兄的尸身,恐怕是有什么隐情,这师魂既然验尸手艺最好,以笛飞声的性子,定然会让他来验尸的,说不定他会知道师兄尸身的下落。 资料上显示师魂被释放后,因为长相丑陋,被到处驱逐,最后发现他的踪迹是在一处叫采莲庄的地方,他从采莲庄写过一封信到百川院,收信人是乔婉娩。 李莲花可以猜得到师魂写信给乔婉娩定然是感谢她主持公道,将他释放。这也说明他如今已经在采莲庄安顿了下来,只要到了采莲庄找到人应该不难。没想到如今婉娩也能如此干净利落的处理这些江湖大事了,他欣慰的想道,选择性的忘了,当初他带着众兄弟四处“征战”之时,这些后勤之事可都是乔女侠料理的。 查找到采莲庄的位置后,莲花楼便慢慢的朝着采莲庄而去,反正师魂已经在那里安顿下来了,他这样的人找个安身之所不容易,不会轻易离开的,所以李莲花也不着急。主要是着急也着急不起来,莲花楼毕竟不是马车,受道路的限制实在是太大了,虽然有四匹马拉着,可是行驶起来比寻常马车的速度还要慢上不少。 四匹马拉着这么一栋小楼在路上慢吞吞的走着别提多显眼了,莲花楼精致的造型自然引来强盗的觊觎。他们“朴实”的心里认为这么精致的小楼肯定是那些纨绔公子哗众取宠用来显摆的,外观都这么精致了,里面的好东西自然不少。于是清远便时不时的得了练手的机会。 这可跟与哥哥他们过招不一样,那些人见面都是往死里整的,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能应付得过去。逼得清远把所学的什么轻身提纵啊,什么步法啊,什么掌法拳法啊,什么分筋错骨啊,连刚练会了基础招式还没来得及学套路的剑都用上了,还自动领悟了把钢针当暗器用。至于为什么是用钢针,首先钢针便宜,十文钱便可以买一大包,其次,钢针重些,也要硬得多,扎过去自然也要扎得深些。 对,她还没学会把针扔出去,不过穴位倒是认得很准了,扎针也是又快又狠,配合李莲花教的步法,眨眼功夫就可以将对面的人数个重要大穴插满。被钢针刺入穴位的通常一拳打出,还没来的及将手收回来,便直愣愣的倒在地上了,间或还抽抽几下,像极了发羊癫疯。 清远的对敌经验飞速上升,从一开始只能盯着一个人打,待到临近采莲庄附近的时候已经能一个人对付七八个人了。至于说其他清远照顾不到的歹徒,真当旁边三个男人手无缚鸡之力啊! 他们这一路走一路解决小蟊贼,一批一批的往官府里送。这些人打家劫舍却还不成气候,大多只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普通人,没练过什么内功外功的,也没有什么门派师承,算不得江湖中人,自然是该官府来管。许是送去的人中有人是犯了事逃逸,官府发了文悬赏通缉的,他们还意外的得了些赏钱,虽然不多,也聊胜于无。清远不禁笑道:“当初下山的时候师父说让哥哥老老实实行医,当个江湖郎中就行了,不要想着去做赏金猎人,倒是没想到我居然有当赏金猎人的潜质啊。” 李莲花也笑道:“这说明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当初我刚出山之时便当了一段时间的赏金猎人。不过那时候我可看不上这三瓜两枣的,都是冲着那通缉令上价码最高,最穷凶极恶的去的。” 第88章 失之交臂 好家伙,清远这才知道为什么师父专门说不让他去做赏金猎人了,敢情他还真是干过啊!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做这个也挺有趣的呢。于是,她好奇地问:“那你抓的那些人,他们的赏金高吗?” 李莲花笑了笑,回答道:“呵呵,其实也不算特别高啦。单个的最高悬赏也就只有五百两银子而已。但是,如果遇到一些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手下有很多喽啰,而且造成了极大的民怨,那就不一样了。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可以跟官府谈条件。官府需要政绩来提升自己的声誉,而我们也在为民除害之余获得一些报酬。一般来说,官府会把缴获的财物除了赔偿受害的苦主之外,其余的部分都会和我们五五分成。当然,作为回报,我们和官府各自需要给当地的百姓施舍粥饭一段时间,并向当地的孤儿院捐赠一定数量的钱粮。这样一来,官府得到二来想要的政绩,我们获得了丰厚的回报,穷人和孤寡老幼得到有效的救济,可谓一举多得。” “那万一官府出尔反尔呢?或者敷衍了事呢?”清远追问道。 李莲花哈哈笑道:“如今的朝廷还算政治清明,当官的大多也不算坏。关键的他们不敢。”说话间神采飞扬。 清远恍然大悟:哦,对,当时的哥哥虽然还没有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头,但也是有名的少年侠士,武功高强,又有一帮志同道合的兄弟们一起闯荡江湖,等闲是没有官府愿意得罪他们的。何况闹开了,得罪了一群随时可以取自己性命的江湖人不说,最主要是政绩可就没有了,可谓是因小失大,当官的都精着呢。 一路上拖拖拉拉,不徐不疾的总算是要走到采莲庄的地头了,偏生又遇上了大雨。莲花楼太重,虽然将轮子改造了一番,但是在泥泞的道路上面行驶仍然很困难,何况让马儿冒着雨拉车也太不爱惜牲口了,这些可都是自家车马行的财产呢。 大雨一下就下了两天,如意楼又送来了新的情报,采莲庄培育出来了一种奇异的莲花,花瓣竟是淡青色的,倒也罢了,阳光照耀之下竟隐隐有珠光流转,清雅秀丽中又透着一点妖冶,大受文人雅士的追捧。而那庄主名声大噪之余,更是红鸾星动,就在这两日便要迎娶续弦夫人进门。李莲花看了情报之后,决定将莲花楼又停了两天,直到道路上的泥都被晒得干干的,道路重新变得硬实才继续上路。 如果按照原定的行程,不多停留两天的话,莲花楼到达采莲庄刚好能赶得上庄主大婚。李莲花不愿意在采莲庄庄主的大喜之日当不速之客,因为他们找狮魂的目的毕竟是为着找师兄的遗骸,这多少有点触主人家的霉头。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决定竟然会让他后悔了整整十年。 当他们到达采莲庄的时候,不但没有见到一派喜庆的景象,反而目之所及尽是一片惨白,四人一见之下不禁呆愣在了原地。李莲花像是想到了什么,忙翻看起刚收到的消息,今天想着马上就到采莲庄了,就没着急看又传过来什么新消息,没想到......这庄主也太倒霉了,新娶的续弦妻子竟然在新婚之夜身着嫁衣溺死在荷塘之内。 不过庄主喜事变丧事跟李莲花他们没什么关系,反正狮魂也不可能是这采莲庄的庄主,更不可能是他横死的妻子。只一点麻烦,庄主一怒之下将庄内各色人等尽数灌了药发卖了出去,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狮魂。不过照着如意楼的情报,似乎并没有发现有貌若狮魂的人被发卖,毕竟他那长相倒也是独特得紧,让任何人一见之下都能印象深刻。但是照理说既然发卖下人,应该不可能单单漏下狮魂一人啊,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变故或者隐情。几人商量之下,决定夜探采莲庄。 是夜,天公作美,月黑风高,正是打家劫舍、杀人夺宝......额,打探消息的好时机,三个男人换了深色衣服,分三个方向潜入采莲庄搜寻,只留下清远守家。 采莲庄内静悄悄的,只有主人所住的屋舍有几点灯火,因着下人们都被发卖了出去,新买的还没挑好,因此庄内如今只有主人家一家,而这主人家人丁甚是“兴旺”,只有庄主与他疯子弟弟并庄主那不到十岁的儿子三人而已。三人探了半天,除了发现这庄主兄弟二人都有些微薄的武艺在身以外,便只看到一个沉沉睡去的小孩、一个咿咿呀呀不知道唱些什么的疯子,和一个暴跳如雷,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咒骂什么的庄主,好生诡异。不过三人也觉得很正常,任谁在婚之夜死了妻子那脾气都不会好,定会怨天怼地的咒骂一切让他不痛快的人和事,若是一派平静那才是不正常呢。 只是除了这三人之外,庄内确实并无其他人的踪迹,三人只得铩羽而归。次日又不死心的在庄子外打探一番,连不远处的镇上也探寻过,狮魂如同泡沫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莲花此时并不知道狮魂真的跟师兄的遗体关系匪浅,只是当做一个极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人来对待,想到金鸳盟里那些人很是有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扰乱视听,推测狮魂也许是自己离开庄子投奔总坛去了,虽然失望,但也不纠结于没有找到人。 既然此处没有结果,自然是要往下一处去的,临行前,清远提议来都来了,这采莲庄的青莲如此有名,何不去见识见识,几人深以为然,遂往庄里一行。 此时庄里人来人往,皆是牙人带着自家“货物”来供庄主挑选,庄里门房、管事都还没有走马上任,正是兵荒马乱之时,四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庄子,寻了个观莲的绝佳位置,就着美景,食性大发,将精心准备好的“佳肴”拿了出来,也算是郊游野餐了。 第89章 赠药 四人在荷塘边赏花兼大快朵颐后,施施然的出了庄子,一阵风吹过来,卷起一地黄叶。清远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不是已经深秋了吗?怎么这采莲庄的莲花还在开啊?主要是如今几人都是内功护体,虽不能说寒暑不惧,但现下气温也不算很低,如果不是满地的黄叶,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其余三人呵呵一笑,李莲花温声给她解释道:“你刚才没有觉得在荷塘边要暖和些吗?这荷塘里是引的活水,应是有一股温泉水掺杂其中,以致水温刚好适合荷花盛开。” 清远眼睛睁得大大的,吃惊道:“这庄主可真是爱莲花啊,一般人庄子里若是有温汤,都是给人用的,哪舍得白白引到荷塘里面,就为了让这花开不败,也太大手笔了吧。” 李原解释道:“这温汤也不白白引到荷塘里,庄里也有温汤池供人洗浴。水满则溢,横竖是要往外流的,往哪里流不是流呢。何况温汤刚从地底下出来的时候温度总是比较高的,直接流到荷塘里还怕把花给烫死了呢,如此转上一圈,再混入其他水源,温度就合适了。便是不养荷花,也可以建暖房,冬日里还能出些绿菜,自家吃或是高价售卖都是可以的。” 清远方才恍然大悟,兴致勃勃的计划要不也去自己那处被废弃的小庄子挖一挖,看能不能也好运气的挖出一股温泉出来。对于她的这个想法,另外三人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异议,那小庄子总不能一直这么荒着,能有温泉纵然好,即使没有,还有好几十亩地呢,也是需要招几户佃户来耕作的。 李莲花心里更是在想,按正常来讲,那处庄子百川院应该已经去探查过了,不知道他们见着王又林的坟会怎么样,不由得有些后悔不该刻那个墓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认出那上面的字迹,也不知道若是认出来了会有什么反应。上次豆娘他们去谈的时候竟然丝毫没有露口风,直接就很爽快的答应了让豆娘他们保留下来。 离开采莲庄后,莲花楼便又在清远三人有意引导之下往着朴锄山方向而去。李莲花好似丝毫没有察觉,每日专心于整合自己的新属下,研究如意楼汇总后送来的各种情报,还奇怪的迷上了制药。 他神神秘秘的捣鼓着各种药材,不但在莲花楼的存货里翻找,还去外面的大药房买了不少药回来。别说只是对疗伤等稍有涉猎的李鸿飞师徒,便是现在医术已经很是不错了的清远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制什么药。这倒也不能说清远学艺不精,看病开方她如今很是不错了,但终究莲花楼空间有限,虽也有一排药柜,但里面大都是些治寻常伤风感冒、跌打损伤等的备用药,要么就是李莲花平常汤药里用的药。平日里开了方大多数时间都是让患者自己去当地的药房拿药,所以对药清远虽不是完全不认识,不过也还远远没到闻闻气味、嘴里尝尝就能知道配方的地步,因此也分辨不出他所制之药是什么。 这日莲花楼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一处风景如画的小城边,李莲花连日来捣鼓的药似乎也已经制成,一颗颗豌豆大的药丸用蜡封了,放在一个粉嫩嫩的荷包里面,封得很严实,一点药味都没透出来。猜了一路的另外三人乐观的想道:至少可以排除是做的香丸,否则封这么严实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看来制药的过程非常顺利,李莲花心情很好的带他们去了一个看着不起眼,去了以后才发现生意极好的小馆子,熟练地点了几样特色菜品,赢得小二连声称赞,道是客官看着眼生,却不料却是老饕食客,点的俱是小店特色。李莲花笑笑,这小二是店家自家子侄,自幼便在店里打杂帮工,往昔他常来之时多是他接待,这些都是他和她最爱的菜式,如今不到一年光景便认不得他了,这梵术金针施后对面容的改变当真如此巨大吗?(有没有想过人家之所以不认识你了一来是气质发生了变化,二来是没跟美女一起呢?这面容改变未必就有这么大吧!) 另外三人中有两人倒是老江湖,虽然对这个小馆不熟,不过见他的做派也能猜到几分,必是昔日常来常往之处,想到江湖传闻中李相夷一向是非佳肴不食,倒对这小馆子的菜品兴起了几分期待。待得佳肴上桌,果然是美味非常,完全不是自家能做出来的美味。虽然清远小丫头做的饭也不错,但人家好歹是靠这个手艺吃饭的,那业余的怎么能跟专业的比较呢。 他们四人坐的位子风景不算顶好,并非是他惯常坐的,不过那处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总不好叫人家让出来。那是观风景绝佳的位置,阿娩最喜欢了,以往总是提前便叫人来将位置定下,如今......倒也不必了。 是夜,李莲花独自一人悄悄离开了莲花楼,轻车熟路的来到一个小院子边,院子里没有灯火,说明不是没人就是都已经睡下了。他伸手摸了摸怀里装着药丸的荷包,正待要飞身入内,又顿住了,转身又回了莲花楼。 他在莲花楼里翻找半天,最终选中一个玉雕小瓶,将荷包里面装的药丸放了进去,用软木塞子塞住,以蜡封了口,又找出一张桃花笺来,用不常用的字体写了几句话,无非是受人所托送些治疗气疾药丸,药方为何......云云,这是怕对方因为药丸来历不明而弃之不用。做完这些后,他方才将空空的荷包小心地放进一个秘密的小空间里,拿着瓶子和信笺又出去了。 这次他毫不迟疑的飞身入内,感觉了一下,发现只有一个守房子的下人的气息,主人家并不在家。他径直走到主屋,站在门口,想想还是没有进去。转身走到窗边,用剑尖挑开窗户上的插销,打开窗户,又用剑尖挑了信笺和玉瓶,放到临近窗户的书案中间,再轻轻关上窗户。 第90章 决定 离开那座即使到了深秋也仍然风景如画的小城以后,李莲花便不再摆弄药材了,把更多的时间拿来赶路。现在他们的作息已经改成了昼伏夜出,当然这个是指莲花楼而言。白日里,李鸿飞和李原师徒俩轮流陪着清远摆摊看病,另一人便采购路上所需,顺便跟自己人接个头,收收情报,听下汇报之类的。李莲花呢?他主要是睡觉和练功,顺便看看情报,至于逐浪阁,他已经整合得差不多了,用不着太多干预。当初四顾门大小事务李相夷都一把抓,还要忙江湖上的事,所以冷落了婉娩,为这个婉娩跟他闹了很多次脾气。李相夷每次都是口头上哄哄她,却是从来没有改正过,现在想来,确实是李相夷的不是,换了是自己,再深的感情也是一样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里渐渐磨灭了的。以前觉得什么事情都是非自己不可,现在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谁都可以,包括李相夷。 暂时没有什么事做的他决定包揽晚上驾车的活计,众所周知,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几乎没有人能让他改变。而唯一能让他改变主意的清远,怎么说呢,只要哥哥乖乖的吃药疗伤,不随便动用内力,自然什么都是哥哥说了算。所以在确定了他走的线路正是他们想他走的、前往朴锄山的路以后,三人便听之任之,随便他了。 这样白天摆摊,晚上行路,李莲花已经好久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高强度的训练清远的武功了。清远如今只是一早一晚将已经学到的招式都认真演练一遍就可以了,多的哥哥也不让她练,只让她沉下心来慢慢体会已经学到的东西,就连哥哥最喜欢的剑,到现在也只让每日反复练习那八个剑式而已。只有内功,李莲花仍然很严格的监督她,当然,清远自己也很自觉,并没有一丝懈怠。 但是,李莲花的这一改变让其余三人很是不习惯,就很诡异的感觉。当然清远没觉得不好,反正哥哥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又不会害人。 终于有一天,晚上李莲花照例驾着车前行的时候,李鸿飞忍不住跑去跟他并排坐着。李莲花见他不睡觉跑来陪自己吹风,笑笑,没理他,自顾自的继续赶自己的车,这老头儿不是个闲得无聊的,正好可以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别说,晚上一个人赶车还是挺孤单的,一片寂静的大道上,只有莲花楼孤独前行的身影,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连蛙鸣虫叫都越来越少。 四匹马拉着莲花楼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李莲花也没怎么管马儿们,都是任劳任怨的熟练拉车马,毫不夸张的说,在拉车这个行当里,比这几个企图用鞭子和缰绳控制它们的人类经验丰富多了,根本不需要他们过多的动作,乖乖坐那里当装饰就好。 李鸿飞坐在李莲花身边嘴张了又张,最后选了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来开启了聊天。李莲花顺着他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像是老头儿果真是睡不着觉来看他赶车的。直至星辰隐退,月影西斜,天边初露曙光,夜晚的寂静正慢慢被晨曦打破,清远他们也该起床了。李莲花才停下了莲花楼,缓缓的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对李鸿飞说:“你若是不想说重点也可以不说,不过下次别熬夜了,年纪大了更应该保重身体。” 说罢便去给几匹马儿松绑,带它们去吃草喝水,休息一下。至于人的早餐,他不用操心,反正回来就有的吃了。 老头儿一狠心,不管不顾的问道:“下一站去哪里?” 李莲花粲然一笑,“明日就到朴锄山的地界了,怎么,你们不是这么安排的?” 李鸿飞目瞪口呆的样子,莫名的就取悦了李莲花,他心情特别好,甚至是哼着歌带马儿出去遛弯的。等到李原找过来,接替他放马任务的时候,他嘴角边的笑意都还没有下去。 吃完饭,李莲花安排道:“等下马儿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今天不摆摊了。前辈一晚上没睡觉,等下自去休息吧。” 清远自是一贯的没什么意见,李原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李鸿飞的意见不重要,反正莲花楼行驶在大家希望的正确的道路上,又有什么意见要提呢?所以等到晚上停下来的时候,莲花楼便已经到了朴锄山的地界了。 找了个隐蔽的空地将莲花楼停好,吃完饭以后,李莲花罕见的消失了一会儿。在三人快按捺不住心中的惶恐,怕他一怒之下一走了之的时候,他及时的出现了。只见他明显沐浴过了,换上了一身颇为正式的素色锦衣,隐隐有一阵香气飘来,明显衣服熏过香。平常随意用自己雕的木簪挽起来的长发被一只镶着宝石的玉冠束着,虽没有其他多余的配饰,却显出眼前这人的不凡气质来。 这是三人第一次见到李莲花如此装扮,不由得看得呆了,果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轻轻的笑道:“走吧,可别告诉我你们还没有准备好。” 清远不由得问道:“哥哥,你知道我们......” 他笑着道:“大熙境内,不敢说我都到过,不过稍微有名点的地方确实都知道一点。此处是朴锄山,据传芳矶太子的陵寝便在此山之中,那传说中的圣药观音垂泪便是他的陪葬品。只是此山范围不小,近百年来,无数土夫子前赴后继,都不得其门而入。”说着又看看李鸿飞和李原两师徒,继续道:“不过我们应该可以。” 清远高兴的道:“哥哥你同意了啊!亏得我还在想怎么让你服药呢。前辈说你有顾虑,不愿意。” 李莲花温柔的看着高兴的清远,笑道:“先前是我钻了牛角尖,让你为我担心,是我的不是。我会服下观音垂泪,把身体里的伤啊毒啊的都解决掉,不让你再为我忧心。” 第91章 解毒 不管李莲花是为什么转变了心思,总之他愿意配合便是最好的结果。 朴锄山算不得是座大山,但再小它也不是一个小土堆,而是连绵数十里的一条小山脉,要不然那一品坟也不会让众多拥有各种绝技的土夫子铩羽而归,不得其门而入了,实在是在这么一条连绵数十里的“小山”里,找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墓门,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别说什么望气寻脉的手艺了,人家点穴的方法是南胤的,工匠也是南胤人,那传统手艺跟中原各派的技法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在识途老马李老前辈的带领下,四人半点都没走弯路的直直朝着一个专门的入口走去。这个入口的隐蔽程度不下于正式的墓门不说,而且各种机关陷阱,迷宫岔道堪称当时之最。最关键是它真的是从一个墓里穿过去的,而这个墓里也是有不少的陪葬品。这条道即使被发现了也最多让人觉得是这个墓的甬道,不会想到还有另一条道通过这个墓通向芳矶太子的陵寝。说不定有眼皮子浅的会以为这座墓便是芳矶太子的陵寝都不一定。因为它建得也十分豪华,豪华中又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的敷衍,陪葬品的规格不能说不高,但却是高而不贵,以一个谋逆太子的地位来说倒也说得过去。说白了,这里就是一品坟的其中一个疑冢。不过这里也还没有被人发现就是了。不得不说,当世的土夫子们这堪舆的技艺还有待提高啊! 本来李鸿飞的意思是让清远仍然留守小楼的。他们三人,其中两人肩负着守护的重任,已经传承了三代马上衔接第四代了。另一人更是根红苗正的嫡系子孙,经过近百年以后,终于可以来告慰自己的太爷太奶,他们没有绝后,别再执着了,也别有太大的怨气,赶紧投胎去吧,找个好人家,最好是能真正享受得到父子深情、夫妻恩爱、天伦之乐的。而清远,那是跟此事根本就不搭界的关系,又是女子,最好是不要往里凑了。 但是,凡事都有个但是,李莲花认为清远理所当然的跟他是同样的李家人,额,虽然其实严格的来说他们几个没一个正经是姓李的。 照道理来说,他这个主家既然是芳矶王的后裔,自然是跟今上同姓。今上可不是姓李,李姓要追溯到芳矶太子的母妃 — 熙成帝原配 — 李娘娘娘家了。这位李娘娘也是悲催,跟熙成帝乃是结发夫妻,跟着他经历无数宫斗,好容易坐上了皇后的宝座,儿子也被封太子,眼看前途一片光明。结果没享受几年母仪天下的威风,便薨了。又过了几年自己的好大儿也莫名其妙的被安了个谋逆的罪名,全府伏诛,自然也被褫夺了皇后的封号,若不是熙成帝多少还念着点结发之情,说不定就被贬为庶人,连棺木都会被挪出地宫,不知道被随便扔到什么地方去。 芳矶太子的幼子逃亡后,便以祖母的姓氏为姓,好在李姓人口众多,分支繁茂,多到自己都理不清的地步,所以倒也不怎么引人注意。而李鸿飞的师祖自然也就因为主人改姓李,也将自己的姓氏改了姓李。不过他很谨慎,只是自己决定了,并没有闹的人尽皆知,所以在宫里人人看来他还是原来的名字。后来他收了李鸿飞的师父,便让他改姓为李,宫里也没有人将他们联系起来,否则他再能干也没这么容易出头。李鸿飞当然是因为师父所以改姓李;清远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谁,就跟了哥哥姓李;而李原是因为投效李莲花,也为了避免麻烦改的姓。总之说起来,四人中,有三人的姓都是因为李莲花一家的姓而姓李,而李莲花则根本就不应该姓李。 反正,这事由李莲花说了算,他要带清远小丫头去,那就带上吧,反正是去见他祖宗。也不想想到底是进墓,也不怕把小丫头吓着。 一路上李鸿飞不停的关闭各种机关陷阱之类的,又时不时的在各个匪夷所思的位置打开一个个暗门,看得也算是专业人士的李原暗自心惊,深感自己学艺不精,见识浅薄,果真是井底之蛙。四人在密道中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李鸿飞方才有些疲惫的对李原说:“这一路的机关陷阱暗门这些先前我已经交代给你了,你又看了一路,回去的时候就该你一一复原了。” 李原躬身应是,这本就是他这一脉传承的意义。当然不是让他没事就进墓来溜达溜达,而是,再好的机关陷阱暗门等,隔上一段时间需要有人维护打理,更换零件,否则便会慢慢失效。所以不得不说,李鸿飞找的弟子那可真是专业太对口了,完全是弃暗投明的典型。 顺利的拜见了自己已经面目全非的太爷和栩栩如生的太奶后,李莲花告了个罪,小心的取下了他太奶衔在口中的一颗琉璃珠子,在几人的灼灼目光之下,一口吞下了保存在琉璃珠里面的观音垂泪。 观音垂泪不愧是传说中的圣药,那么小小的几滴一下肚,一股温和而不容抗拒的药力便迅速的蔓延到全身各处,李莲花体内那被伤得支离破碎的原本只是勉强愈合,实则脆弱得丝毫不敢有稍大动作的经脉瞬间恢复如初。若是能剥开来看得话,完全一丝丝受过伤的痕迹都没有了。然而药力并没有耗尽,继续滋润和修复着李莲花身上的旧伤,并且滋润着他的丹田,发展壮大着他的内力。 李莲花趁势用自己的内力尽可能的吸收和融合着药力,他的扬州慢本就对疗伤解毒有奇效,如今更是与观音垂泪的药效无比契合,原本十分的药效竟发挥出了十二分。等到药力消耗殆尽的时候他已是经脉尽复,内力大涨,他乘势追击,以摧枯拉朽之势,将盘踞与体内的困扰和折磨了他近一年的毒尽数逼了出来。 第92章 发现黄泉十四贼 李莲花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清远等三人一脸关切的看着他,都没有上前打扰,直到他停止吐血后,李鸿飞才递过去一个水囊,让他漱漱口,清远也掏出自己的手绢要给哥哥搽沾在嘴角的血痕。 李莲花接过水囊,仔细的漱干净了口里的血腥味,婉拒了清远的手绢,从自己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布巾,走到耳室中,用水润湿了,仔细的将身上搽了一遍。他刚才逼毒,大部分的毒液随着血吐了出来,还有一部分和着汗水从身体表面渗了出来,虽然起不了什么坏的作用,也伤不了他分毫,但是汗津津的也让他很是不舒服。 他用内力将刚才用过的布巾震得粉碎,回到主墓室,将水囊还给李鸿飞,发现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打扫干净了。李鸿飞冲他得意得扬扬眉,表示自己可有先见之明了,带了好几个水囊和几条布巾(反正有徒弟背),一会儿功夫就把地上打扫干净了。好在碧茶之毒虽然厉害,也要入腹或是见血才能很快见效,若只是手上沾染上了,及时清洗干净就没问题,何况是在李莲花身体里面过了一遍的。 李莲花再次谢过太爷太奶留下的灵药,让他能沉疴尽去,恢复如初。清远虽然见他吐血,又避到一旁清理身体,早已经猜到毒素已解,但亲耳听到他说出来还是掩不住的高兴。为了稳当起见,还是又拉过哥哥的手来,细细的诊过,又小心的将自己的内力探进哥哥的身体,巡视了一个周天,方才确认无误,心里一松,眼泪不由自主的便掉了下来。 李莲花半蹲下身,笑着把清远揽在怀里,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手绢,轻柔的给小丫头拭了泪,柔声的说道:“都是哥哥不好,以后再也不让豆娘为哥哥担心了。” 清远双手环着李莲花,有些难为情的把小脸埋进哥哥的胸膛,像只小狗狗一样,把小脑袋在他胸口蹭啊蹭的。 李原过来汇报:“外面的机关有被触发过的痕迹,想来有人找到过这里,只是技艺不佳,没能进到这最后的寝殿。”他本来想说主墓室的,不过想想如果这么说可能会被师父教怎么做人,只能换了个说法。 李鸿飞请示道:“公子请稍歇,老奴和李原去将那些臭虫清理掉。”他本早就得主人家开恩放了他自由,平素跟李莲花一起也是平等相处,并不将自己放在仆从的位置,到了这里,却是顿时就切换成了家奴模式,将李莲花当成了主人敬着,这奴性可谓是深入骨髓了啊。 李莲花道:“我也去见识见识。”说了后才反应过来看看清远,怕万一有什么血肉模糊的尸体,让她看到吓着。有些后悔不该带她进来,但是荒郊野岭的,放她一个女孩子在莲花楼也不放心啊。 清远笑眯眯的道:“哥哥,我也想看。”有哥哥在,肯定不会有危险的。 李莲花才想起当初清远捡到自己的时候,那满沙滩的尸体也不乏支离破碎、死相狰狞的,想必小丫头是真不怕的吧。(那是不怕吗?那是没办法好吗。真是再聪明的男人心都大!)遂道:“好,一起去。”说着牵起她的小手。 李鸿飞摆烂了,你是主人你说了算,便跟李原前面带路。向来陵寝设置都是防外不怎么防内,本来嘛,万一主人家醒了要出门呢,再被自己弄死在墓道里就不划算了不是,所以跟刚才他们来的那条专门进墓的密道不一样,机关是可以从里面控制的。主人家出门自然是要走正门大道,那些偏门小路不予考虑。 从内打开观音门,搬动机扩,一块巨石移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墓室,墓室中间摆放着一具巨大的石棺,旁边也像模像样的放着各类陪葬品。乃是一处用来掩人耳目的假墓室。墓门大开着,墓室里外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个人,李原一见之下失声叫了起来:“独臂神盗梁不鸣、紫袍贼王岳三丘,这不是黄泉十四贼吗?原来他们果真是来的此处!” 李鸿飞嘿嘿笑着,拍了拍自己的亲徒弟,“还好你没跟着来,否则就是躺在这里的尸体里的一个了。” 李原心有余悸的点点头,还好还好,自己也算是弃暗投明了。“我粗略看了一下,除了黄泉十四贼以外,包括那死在门外的,可都是这行当里的好手,可惜了!” 其余三人用一种不想评价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这立场有问题啊!现如今自己是守墓人,正跟土夫子是死对头,他们好手死得越多,对自己和自己守护的陵寝不是更有利吗。呵呵呵,当贼习惯了,突然成了杀贼的,一时没进得了状况。 他不好意思的捶了自己的脑门一下,便开始工作起来。他将所有尸体都搜刮了一遍,很是搜刮出不少好东西,当然主要还是盗墓的用具居多,但是黄泉丝可是个好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几乎透明的材质,韧性不是一般的好,拿来绑人、吊东西,甚至遇到裂谷的时候可以用来像荡秋千一样的把自己荡到对岸去。 他把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然后准备处理尸体。 李莲花问他:“你准备把他们扔什么地方去啊?” 李原道:“那边有个墓室,都是殉葬的,扔那边去呗。” 李莲花摇摇头道:“我听说他们都是自愿殉葬的,你把这些贼子丢进去岂不是污了他们。” 李原觉得他说的很是有道理,问道:“那公子认为扔什么地方合适呢?” 李莲花道:“扔出去!” 李原一愣,好大的工作量啊,可是,他是主子,他说了算。一边心里哀叹,一边就去拖地上的尸体。 李莲花见他拖着尸体往墓门外走,忙叫住他:“你这样要搬到什么时候。等着!”说完,把手伸出来,感觉了一下,走到一个石壁边,运足内力,一拳砸过去。只听一声巨响,石壁被轰出了一个洞,风呜呜的从洞里灌了进来。 第93章 罗摩鼎 李原和清远如同石化般看着被李莲花轰出来的大洞,这可是石壁啊,知道你武功了得,知道你毒已经解了还功力大涨,但是也不要一上来就表演这么刺激的节目吧。 只有李鸿飞对李莲花的实力有充分的了解,知道别看他独创的扬州慢适合疗伤解毒,就认为他的内力走的是阴柔的路子,实际上他内力刚猛,所以才能让无锋的少师剑在他手中无坚不摧。他表面看起来淡定,其实内心也在疯狂的吐槽,“便宜漆木山这老混蛋了,这么优秀的弟子怎么就不是我的啊!” 李莲花满意的看着自己轰出来的洞,嗯,这大小很合适,刚好能把尸体丢下去,又不引人注目。而且这洞位置又高,眼神差点都根本看不到,应该不会被人从这里钻进来。轰开石壁容易,要控制洞的大小需要力量和技巧都恰到好处,看来自己的功力不但恢复了,而且还有所增长,好久没有这种内力充盈的感觉了啊!(轰开石壁容易?容易个der啊) 李莲花对李原道:“等下你就从这里把他们扔出去就是。”又对李鸿飞道:“我和豆娘先回去了,在莲花楼等你们。” 说完他懒得回头走那长长的密道了,带着清远从轰出来的洞里跳了出去,洞口虽然空悬在半山悬崖上,但对于已经恢复了的李莲花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李莲花又不是李广,迷路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他看了看星象,辨明了方向,运起轻功,带着清远从林间树梢飞过,很快便回到了莲花楼,这种又可以放肆的用内力的感觉让他舒服得真想仰天长啸,看了看寂静的山林,还是算了,万一把狼招来了也是个麻烦,这么大好的日子不宜杀生。 二人美美的睡了一觉,早上起来,晨练过后,把早餐都做好了,才等到善后完回来的师徒二人,时间掐得刚刚好。 李原手里拎着个包袱,包袱打开,里面是从黄泉十四贼那里搜出来的银票、黄泉丝、行牌等重要物件和一个四四方方的上面有着特殊图腾的盒子。 李莲花笑问道:“这盒子里是什么?还巴巴的取了出来。” 李鸿飞拧着眉道:“先前不是怀疑过黄泉十四贼的动机吗?我与李原仔细探寻一番,经过讨论,觉得他们若不是冲着那观音垂泪去的,便多半是为了此物,又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李莲花手指敲了几下那盒子,回声空空的,感觉里面没装什么东西。突然听到盒子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就像是虫子在爬行发出的声音。声音很细微,若不是李莲花耳力过人,就被忽略过去了。他皱起眉,将盒子拿起来仔细端详,发现是一个密封得很好的盒子,只盒盖下有四条细缝。他找清远拿了根银针来,探了进去,发现这四条细缝居然是锁孔。可见需要四把极薄的钥匙来打开的。这盒子的样式倒是跟传说中血域那边的罗摩鼎差不多,也许就是来自血域也不一定。按说应该不可能会有虫子能爬进去,除非那虫子本就在盒子里面。至于是自己听错了这种可能,李莲花压根就没考虑过。不过南胤本就是玩虫子起家的,也许这个盒子里面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专门养了痋虫来守护也不一定。 他问李鸿飞:“观音垂泪也就罢了,你们为什么会觉得他们的目标可能是这个呢?” 李鸿飞回答道:“老奴在师父留下来的资料里看到过,这个盒子上的图腾是南胤的至高神,叫燧弇,而且观音垂泪是衔在太子妃口里的,这个盒子便放在她的脚下,说明这两样东西对于太子妃来说都很重要。若是主使之人是中原人多半是对观音垂泪有觊觎之心,而若是南胤人......”他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懂。 李莲花笑道:“怎么突然就老奴老奴的了,我这小小的莲花楼医馆可用不起李老门主这么高级的奴仆啊!” 李鸿飞:“公子拜谒过太子和太子妃以后也算是认祖归宗了,这上下尊卑还是要的。” 李莲花道:“李相夷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平生最不屑繁文缛节,他的门下,从来没有教养,决计不会见了人一口一个公子,还行礼作揖的(原着节选)。而李莲花,不过是个江湖游医,根本就讲究不起。我们既然是要长期相处的,还是如往常一样,随意些好。” 李鸿飞也不矫情:“既然如此,老夫就倚老卖老了。有个问题我憋了好多天了,一直不好问,可憋死老夫了!” 李莲花哈哈笑道:“活该,谁让你突然发什么神经要为奴为仆的,谁家这么倒霉,敢收你这么个奸猾的老奴啊。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要守着奴仆的本分一直不问,我就当做不知,看你能憋到几时。” 李鸿飞回道:“你知道那你倒是说啊!非要我问啊!尊老爱幼知不知道?”说着还指指自己,表示自己是老,又指指清远,表示她是幼。 李莲花偏头看了看清远,嘴角带笑:“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愿意服用观音垂泪了。其实这个有什么好问的,我是个人,我也怕死,毒发时候有多凶险你又不是没见过,既然有灵药为什么不服?” 李鸿飞不相信的道:“你分明说过怕没有预想当中的效果,会因失望而遭受打击,你这人倔得紧,又没人敢劝你,怎么突然之间就自己想通了啊?” “那日我听见你们在商议,说取出观音垂泪后,悄悄的加在我的药里让我不知不觉的服下。豆娘还怕那药会不会跟平常所用之药的药性相冲,我突然就很惭愧。李相夷堂堂七尺男儿,不但蒙她搭救,处处照拂,还劳她日日为我忧心,真是让我无地自容。别说这观音垂泪本就是疗伤圣药,便是那钩吻、牵机之类,只要她想让我服的,我也不该迟疑才是。” 清远皱着眉不赞同的道:“那钩吻、牵机对你的病没有好处,我是不会给你用的。” 第94章 守墓人和守墓人也是不一样的 李莲花哈哈的笑,自从毒解了以后,他的笑就多且奔放了,边笑边道:“我自然是知道你不会给我用不好的药,所以才不应该迟疑啊,幸亏我及时想通了。” 他收住笑,把清远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我不该一时钻了牛角尖,只想着不要连累你,一个劲的想着要你在我死前能多些本事自保,却没曾想过应该尽力恢复武功,将你护于自己身后,为你遮风挡雨。这一路行来,反倒是我处处被你护着,照顾着。我不该有这种消极逃避的想法,却是辛苦你了,以后不会了。” 清远舒舒服服的偎在他怀里,哥哥的怀抱好舒服,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我不苦啊,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哥哥好就是我好。” 李鸿飞人老了,见不得别人煽情,在一旁煞风景的道:“今天还要不要出去摆摊看诊了?要去的话你自己陪她去,老头子累了一晚上,要睡会儿觉,还有,顺便买只鸡回来炖汤,我要补补!” 李莲花心情实在好,大手一挥:“朝食做好了的,先去吃了再睡,今天不摆摊,要去前面朴锄镇还有将近十里地呢,我和豆娘骑马去给你买鸡回来炖。” 清远拍手叫好:“骑马啊,哥哥你要开始教我骑马了啊!” 李莲花摇摇头,“今天就算了,这马终究是拉车用的,不怎么适合乘骑,你初学乍练,恐怕控制不住。今日暂时与我合乘,我们快去快回,买只老母鸡回来,炖都要炖一个多时辰呢。改日叫车马行选一匹好马来,专供你骑乘,马鞍也得配合适的才行。” 他这样说了清远自是没有意见,但是好奇宝宝还是提问:“马鞍还要专门配啊?” 李莲花一边去选了一匹马把马鞍放上去扎紧皮带,一边给她解释道:“当然,马鞍要根据人的身高体重专门调整尺寸和形状,才能确保马鞍能恰当的固定,不会滑动和移位。还需要考虑马匹的特征,如马的耆甲高度和肩隆宽度,以确保马鞍与马的体型相匹配。正确的马鞍尺寸和形状不仅能够提高骑乘的舒适度,还能最大限度地发挥马的运动性能并且保护马匹免受伤害。” 清远眼冒星星的看着哥哥:“哥哥懂得真多!那这个......”她指着李莲花已经套好马具的马儿。 李莲花将她放到马上,自己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用手护住她,两腿一夹,马儿便跑了起来。还不忘解释道:“这只是短距离的暂时骑一下,没什么大碍的,我的骑术很好,这点小问题不用考虑。” 李鸿飞远远的听到他臭屁的话,不由得也笑了,“这小子,还真是不谦虚啊!” 李原也道:“除了初见那次,此时才让我感觉到了些江湖传说中李相夷的样子。” 李鸿飞道:“这个样子就挺好,至于以后他是李莲花还是李相夷都不重要。哎,可惜他与那乔婉娩分开了,清远丫头又太小,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不知道日后这姻缘要着落到谁的身上,愁啊!” 李原笑着开解自家师父道:“公子人中龙凤,还怕没有好的姻缘不成,您呐就别着急了,横竖他这孝期还没过呢,您赶紧休息去吧,等下睡醒起来就有鸡汤喝了。” 李莲花和清远到了朴锄镇,这镇子不大,但各类商户店铺倒也齐全,人口也还算多,只是今日不赶集,若要吃肉镇上的肉铺便可买到,鸡却是没有卖的。清远跟镇上的老婆婆们一番套近乎,好容易从一家买到了一只最近有些消极怠工的老母鸡,胜利完成了任务。李莲花跟在她身后,只含笑看着她的动作,间或跟旁边人聊上几句,问上些问题。这年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排外,尤其是他们这里经常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出入,况且这朴锄山有座皇陵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早些年还有守军驻扎巡视呢。不过他们俩男的俊朗,女的可爱,穿着得体,行为举止谦逊有礼,虽是陌生人,倒也没被镇上的人拒之千里。 买了鸡,又买了些肉和干菜,米、面家里还有,倒是不必买了,两人便骑马回了莲花楼。现在已经是初冬,便是集日也很难得买到青菜。 回到莲花楼后李莲花便很自觉的去杀鸡拔毛了,他做这些事情倒是驾轻就熟。等李鸿飞师徒一觉睡醒,已经是黄昏时分,鸡肉已经炖得稀烂入味,肉已经切好,干菜也发好备着,饭也在锅里焖上了。就等二人起身便下锅炒菜,可以吃饭了。 吃过饭李莲花才问李鸿飞:“我今日在镇上听闻早些年此山还有守军,近年来为何撤了?照道理来说到如今宝座上这位也才三代,这可未过百年啊。” 李鸿飞回道:“历来皇陵守军都是近卫,可是当年太子是被诛杀的,连同他的近卫、亲卫皆被屠戮殆尽,熙成帝后来虽有悔意,厚葬了太子,但近卫们杀都被杀了,也活不过来了,就指派由禁军守卫,20年一轮换。后来......”他冷笑了几声:“前些年有大臣奏报说军费开支过大,要裁撤掉一些军队编制,所以他们就被裁撤掉了。但因为守军编制实际上在禁军,所以不过是把守墓的军队裁撤了,人一个没少,回了禁军当差。” 这种操作,李莲花倒是无所谓,人走茶凉无外乎如此。李原这个资深的土夫子却是大呼长了见识了,始皇帝都薨了多少年,历经多少朝代了,守墓人都还在呢,本朝还没亡就把皇陵的守军撤了的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不是变相的鼓励大家来盗墓吗! 李鸿飞横了他一眼:“那些守军不过是些酒囊饭袋,整日里就知道吃酒赌钱,顶什么用,一群样子货罢了,撤了也清静。只是这么不顾及皇室颜面,真是小家子气得紧。你记住,我们才是真正的守墓人,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传承下去。” 李原立马起身恭声应是。 第95章 决计不能留 李莲花本意并不是追究皇陵守军的事情,毕竟这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只是想到墓里发现的盗墓贼,就有一种叫做戾气的东西在他体内滋生。他知道自己不能让情绪控制自己,但他忍不住去想那些可能参与其中的人。 他冷冷地分析着各种可能性:\"不管是南胤人还是金鸳盟的人,甚至是……\"他顿了顿,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继续说下去,\"甚至是四顾门的人。\" 当他提到四顾门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他不愿相信四顾门会有人参与这样的事情,但现实却让他无法回避这个可能性。李原作为受邀(受胁迫)参与盗墓的一员,被安置在属于四顾门的绝密地点,这无疑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四顾门的声誉和荣誉对于他而言是至高的,那不仅仅是他和师兄的心血,也是四顾门所有兄弟的心血。如果这件事真的与四顾门有关,那么对他对四顾门的兄弟乃至整个江湖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不愿意看到四顾门的名誉因为这件事而受到损害,但他也无法忽视事实。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他告诉自己要冷静思考,寻找真相,不能轻易下结论。 他握了握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不管是哪方的势力,必然在此地会有坐地虎。李原,吩咐下去,把人找出来,通知百川院,把这颗钉子给拔了。” 李原听到前面半段的时候心里便已经做好了调查清楚以后,如何调集门里嫡系好手,将其一网打尽;又如何不动声色的在行内悄悄放出消息,表明此处有艺高且忠心的守墓人守护,给有觊觎之心的土夫子们一个警告的准备了。没想到听到后面居然是要去通知百川院来处理此事。好吧,这涉及江湖人确实是归百川院管辖,可是总觉得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怎么办。何况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什么方式去通知百川院?就这么大剌剌的去跟他们说自己发现了一伙人,对本朝某个皇陵有不轨之心,你们去把他们给抓了吧,这么做可还行? 见他迟疑,李莲花知道他并非是不执行自己的命令,只是觉得分明自己便有手下,这也算是自家之事,悄摸把人干掉就是,何必去招惹百川院。其实这也是整个江湖如今的情形,除非是自己搞不定的事或是涉及别的跟自己可以抗衡的势力,否则谁愿意去找百川院啊。以前四顾门强硬,自己私下解决可能会导致自己也会被四顾门解决,所以才不得不让他们来主持裁决,如今的百川院又算个什么。就像小孩子打架,自己能打赢自然是直接就动手打了,只有打不赢又输不起的才去找家长。四顾门有个天下第一的李相夷,认他做家长也就罢了,他虽跋扈,但也公道,百川院凭什么要给大家当老子? 李莲花面无表情的说:“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当初为了平息江湖纷争,四顾门向朝廷争得了管辖武林的权利,如今百川院得朝廷许可继承了这权利,那这些江湖事便应该交由他们来处置。百川院初创,迫切的需要解决一个大案子来显示自己的实力和震慑武林,你不用怕他们会不管。” “我也想知道,他们究竟怎么样,到底配不配。”李莲花心里默默地补充道。 李原不敢抗命,马上去安排人调查朴锄山附近有没有坐地虎,属于哪股势力,有多少人手,犯过些什么案。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公子就算是口中说着自己只是江湖游医李莲花,还是跟李相夷一样护短,这是变相的,不,明着在帮百川院树立威信呢。那送到百川院的资料自然是越详尽越好,这样才能让他们一战成名,从此江湖上不敢小觑,对百川院发出的号令也不敢阳奉阴违。不过这样也好,谁不喜欢自己跟的主子是个有情有义的呢。 李原走了,李鸿飞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哟,看来李门主要重出江湖了啊!” 李莲花挑眉看着他:“李门主这是嫌莲花楼小了,不配给你养老,想找上四顾门啊,可惜四顾门已经没有了,也不知道人家百川院愿不愿意接手这烫手的山芋。” 李鸿飞激动地跳了起来:“你说谁是山芋了!你答应过给老头子养老的!想把老头子甩出去,门都没有!” 如意楼本就是做消息买卖的,很多消息只是收集整理了放着没用上而已,如今只需要有目的的去调取便是,所以消息来得非常快而详尽。 消息自然是先送到李莲花这里来过目,由他筛选一下哪些提供给百川院,毕竟百川院的这些人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更加清楚什么样的消息能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坐地虎姓卫,年纪在这一行里不算大,但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不过他是盗墓世家出身,路子广,总有些不为人知的大墓的信息,而且销赃的价格也高,所以但凡他要组局请人吃席响应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姓卫的前些年就在镇子附近买了地,建了好大一个庄子,名字就叫卫庄。庄子分为外院和内院,外院是古玩黑市,内院则是土夫子们的据点,若有人发现了大墓便来此组局一起下墓。姓卫的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分一杯羹,若没有兴趣,通常土夫子们也会把得来的明器在外院出手,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如今看来是早有预谋,倒是暂未发现他的身后有李莲花猜测的那三方势力的影子。 不过李莲花对自己的推论非常自信,没发现不等于没有,也许是利益上的勾结,或者是有人出于某些原因有意无意的泄露了熙陵的大致位置,将其引来,要借他的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自己隐身其后,坐收渔人之利。不管怎样,他既然敢在他家祖坟门口明目张胆的做这等买卖,那便决计不能留着! 第96章 围剿卫庄 百川院的刑探来的非常快,正如李莲花所说的那样,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大案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百川院四位院主来了三位,云院主旧伤未愈,因此留守百川院。 消息是由一个跟白江鹑有些交情的游侠提供的,他游历江湖,路经朴锄镇,听说镇子附近有个庄子在倒腾古玩,便决定去见识见识。当然他也知道,这种地方多半都是土夫子的据点,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他也不是什么卫道士,反倒觉得那些古玩财宝与其放在地下慢慢腐烂,还不如将它们取出来供世人欣赏享受。 他在庄子里混了好几天,倒也淘了些小玩意,却无意间听说这庄子的主人其实是要打芳矶王陵寝的主意。这就不能忍了,其他的陵寝也就罢了,当年芳矶王与江湖人交好,有无数江湖人都得过他的恩泽,后来他被污谋逆枉死,差点引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无数热血沸腾的江湖豪杰差点冲到皇城去给他报仇。而他的幼子逃脱追捕,也是无数江湖人掩护的结果。他的祖辈就曾受过芳矶王的大恩,到现在家里都秘密供奉着芳矶王的神主位。 因此他仔仔细细的将此处打探清楚后,将相关的消息和证据交到了如今维护武林正义的百川院,请百川院一定要铲除这伙胆敢冒犯芳矶王的恶徒。 百川院得到消息后非常重视,经过一番仔细调查,发现情报确实无误后,当机立断,由纪院主亲自带队,集齐了百川院的精锐,务必将盘踞朴锄山的歹徒一网打尽。 那位去百川院报信的游侠是李莲花从银盾的花名册里面挑出来的,他确确实实喜欢逛逛古玩黑市,也跟白江鹑有些交情,至于祖上受没受过芳矶王的恩泽就不一定了,百川院也不可能去翻人家家中供奉的牌位。他提供的消息都是由如意楼提供、李莲花筛选过,完完全全给百川院量身打造的。 清远一点都不吃惊,她对李莲花盲目崇拜,不过是找个人出来,这点小事哥哥自然可以轻松拿捏。但是李鸿飞师徒和那位送花名册来的弟子都惊呆了,将那册子看了又看,也没看出朵花儿出来,方才确定这的的确确就是一本只写了姓名、籍贯和师门的简单册子,不禁疑惑李莲花是怎么从这上面挑出个这么合适的人选出来的。 呵呵,怎么挑的,但凡在江湖上有个名号的人,就没有李莲花不知道的,更何况这人他还见过几次面。都道白江鹑熟知江湖掌故,江湖中人只要有名字,他多半都知道一点,若是名人,他更是如数家珍,其实他赶李相夷还差远了,因为有很多隐秘还有江湖前辈、世家大族根本就不是他那个级别能接触的到的。 百川院围剿卫庄的大戏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们得到的消息足够详细,因此做了万全的准备,必要除恶务尽。当然,在没有真正拿下卫庄的时候,这个事情是绝密的,准备工作时做足了的,但是万一呢?就怕有万一。百川院如今的情形只能胜,不能败。 好在没有出什么万一,一切都很顺利。莲花楼中的四人躲在事先就勘察好的绝佳位置,欣赏了这次胜利的围剿行动,顺便清理了几个企图逃窜的漏网之鱼。为防被百川院的人察觉,李莲花不但亲自下手,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尸体扔回了卫庄里面。这几个漏网之鱼可真是荣幸,居然得到了李门主的亲自关怀,要知道他可是近一年都没出手杀人了啊!虽然他们并不想要这种荣幸,但是李门主觉得他们想要就行了,他们的想法不重要。 回到莲花楼,李莲花情绪有些低落,百川院太弱,根本撑不起他们争来的场面,这么一场优势明显的围剿,若不是自己在后面给他们善后,也不知会逃脱多少悍匪。可是,这毕竟是四顾门留下的最后的坚持了啊,他有些痛苦。不禁又想起了云彼丘,今天若是彼丘在,就算没有自己善后,也许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但决计不会太多,但是他今天没来,不知道是真的旧伤未愈还是他对自己所做之事被其他几人知道了而囚禁起来了呢。李相夷呀李相夷,到底你希望是那种情况呢?自己都不知道吧。 其实百川院虽然武力值弱了些,但还是没有李莲花想象中的弱。负责清扫战场的弟子敏锐的发现了被李莲花解决掉的那些歹徒与其他死人的不同。百川院这次精英几乎是倾巢出动,人不可谓不多,小小的卫庄简直可以说是人满为患。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李门主也只能将尸体扔了就走,也顾不得将现场布置一下,以扰乱视听。以至于这些尸体不但形状一看就是被抛尸的,而且周围的环境和地面残留的血迹也跟打斗中被杀或是逃命流血而亡的区别很大,只要稍微有点常识、心细一些的都可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好在这次来的都是精英,个个都是老江湖了,马上就将这些尸体封存不动,并将这些异常情况报了上去。 三位院主齐至,亲自动手验了这些尸体并做了详细的记录,每具被认为有问题的尸体都不厌其烦的由三位院主各验了一遍,做了三份记录,才让弟子们收尸。 这次对卫庄的围剿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亮出了自己的獠牙,展示了自己的实力,百川院在收入颇丰的同时更是收获了来自大半个江湖的敬畏,一时间江湖上的乱象明面上少了很多。 纪汉佛等人一回到百川院,便将各自的验尸记录拿了出来对照,不是他们相信不过彼此,而是为了更稳妥。 “不是少师。”石水失望的道。她将以前门主杀敌的验尸报告翻找出来做了详细的对比,发现不管是剑的锋利程度,剑的形状大小厚薄都跟少师差别极大。 白江鹑道:“的确不是少师,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一招毙命,而且出剑的位置、伤口的深度,都跟记录里的很相似。” 纪汉佛道:“东海之战如此惨烈,都是旗鼓相当的对手,那笛飞声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想必门主受伤也是极重,重伤之下遗失少师也是有可能的。剑可以换,但是剑招,出剑的习惯可换不了。” 石水和白江鹑都望着纪汉佛:“大哥,你认为可能是门主吗?” 纪汉佛沉吟着,将询问目光投向唯一没有去卫庄的云彼丘。 第97章 准备回山 云彼丘本就是四人里的智力天花板,就是当初四顾门中,他也是智囊军师。并不是说他比李相夷更聪明,但是李相夷更喜欢用实力来解决问题,不喜欢弯弯绕绕的打些肚皮官司。 云彼丘虚弱的咳了一通,又喘了半天粗气,方才道:“可是有个问题,门主中了碧茶之毒,若是平日也就罢了,重伤之下,很难幸免......” 他还没说完,便被石水一下攥住了衣领:“你还好意思提!门主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都是你干的好事!” 白江鹑忙上前劝慰,去拉石水攥着云彼丘的手,纪汉佛轻咳一声,道:“老四,我们现在是在讨论这些人有没有可能是门主所杀,你听他把话说完,别误了正事。” 石水方恨恨的放开了手,嘴里嘟囔着:“问他?他怕是巴不得门主不在了,好拿这功绩去讨好他那心爱的美人去!” 云彼丘的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此时得了松快,不免又是一阵喘息、咳嗽,半晌才又继续说道:“这些伤口的确与门主以前剿匪留下的不管从位置、力道上来说都很相似,说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不会有人会有异议。但是,东海大战才过了不到一年,门主......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所以很可能不是门主所为。” 纪汉佛等人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管李相夷是否能解毒,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要解毒、疗伤,武功不可能还跟以前巅峰时期一样,所以越是这痕迹一致,便越不可能是他出的手。其实这个道理他们也懂,只是在他们心中,门主自然是无所不能的,何况除了门主,还有谁会这么默默的给他们保驾护航呢。默默,是了,若暗中之人真是门主,他怎么会默默的做这些呢?门主的性子如火一般热烈,他不管做什么事情必然是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的,这般低调可不像他的风格啊。 又一次经历了希望到失望,几人都有些情绪低落,连诸多后续事宜都懒懒的提不起精神去做。都在心里仔细分析着到底暗中帮忙的可能是哪位江湖前辈。说真的,有这精力不是应该去复盘一下这次的行动,总结一下得失吗?调集这么多人马去围剿一个小小的卫庄还差点被逃掉这么多人,还要别人帮忙查漏补缺,不应该好好反省一下吗? 相对于百川院,莲花楼里的气氛就好多了。如今李莲花毒、伤都已经好完,他便决定要先回云隐山,一来正式祭拜师父,二来也让师娘知道自己还活得好好的消息,让她放宽心。 李莲花已经让车马行找了一匹合适的马来,教清远骑马,暂时只是用的普通马鞍,量身定制的还要些时日才能送过来。有哥哥亲自教导,清远很开心,她学习得很快,很快便能御马飞奔了。李莲花怕她不熟练,遇到突发状况会出什么危险,也顾不得惊世骇俗,运起轻功,跟着马儿一起跑,半分也不输于奔马。清远心疼哥哥,没跑多久就勒住马不跑了,让哥哥上来与她同乘,慢慢往回走去迎莲花楼。 他们每日里早起练功、吃饭,若是在镇集附近便去支个摊给人看看病,若是离得远了,便继续赶路,清远练习练习骑马,有时候她也像哥哥一样,跟着马儿跑,练练自己的轻功。李莲花自从想通以后,便不再整天揪着清远练功,但是架不住小丫头勤奋啊,但凡是学了的,便不会丢下不练习,根本不用人监督。 赶路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李鸿飞便教清远打扮、化妆等女子必备的技艺,他自小在宫里是伺候贵人们梳妆的,手艺若是不好也不能从一众内侍中脱颖而出被师父看上,至于后来千变万化的本事也是在这些基础上自己琢磨出来的。不得不说女子在妆容上的天赋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她与李原一起学习化妆易容之术,李原学了师父的七八成,她却学了十成十,只是身量和发声上还有些不足。 她还小,身量不足是硬伤,只能在细节上做些改变,变来变去都只能是小孩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后长大了就好了。至于声音,那需要长期的练习,如今嗓子还很嫩,有些声音模仿不出来,也得等进入变声期后,嗓子才能练得出来。 如今她还在学女红,李鸿飞的手很巧,这些东西都是他教的,本来嘛,他要易容变装,买衣服不但不方便,还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他的很多衣服配饰都是自己做的。清远自然也是要学的,等学会了也给哥哥做!不就是用针吗,她现在用针用的可溜了。咳咳咳,那针的用法能一样吗? 叫几人没想到的是,女红做的最好的是李鸿飞也就罢了,第二居然是李莲花。别的不敢说,目前为止,能做的出来一件可以穿着见人的衣服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李莲花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裁剪以后缝上就行了,这裁剪看几次就会了,至于缝衣服,我本来就会啊。你们不会觉得我出门还跟那些公子小姐们一样带着箱笼吧。打斗中衣服有破损缝补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啊,一起的都是大男人,可不得自己动手。总不能一件衣服穿一次就扔吧,我还没到这么奢侈的地步好吗。我这人又不喜欢将就,所以还跟专门缝补衣服的那些婆婆婶子们请教过呢。” 几人听得有些心酸,俗话说穷文富武,行走江湖的有几个是穷的,便是那些混小帮派的号称穷得紧,但凡是个小头头,也不缺那几件衣服穿。李相夷偌大的名头,只要他想,多的是人愿意巴结他,好吃好喝好穿的供着,他还能如此节俭,是因为他从来不接受别人多余的馈赠,又仗义疏财,因此身边也没多少余钱,把自己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虽然这个紧巴巴是针对他周围那些大侠而言的,相较于普通人,生活还是要好得多。 第98章 回家了 莲花楼慢悠悠的走着,当然是因为它想快也快不起来。以至于百川院众人都已经回到大本营了,李莲花他们连到云隐山三分之一的路都还没走完呢。为什么这么比较呢?当然是因为其实百川院离着云隐山也不甚远,甚至从熙陵过去的话,云隐山还要近得多。当初将四顾门重要的分院设在清源山便是因为离云隐山近,方便师兄弟二人既不耽误四顾门的公事,又方便回去看师父师娘。结果呢?结果是这师兄弟二人想法是挺好的,看起来也颇为有孝心,但一番忙碌之下却是几年都没有回过山,只每逢年节遣了门下送节礼上山请安。 虽已入冬,但离着过年还早着呢,所以莲花楼慢点也就慢点,其实如今他们若是要赶路,让人送来马匹,而莲花楼要么存放在哪处,要么着人赶着在后面慢慢来,连礼物这些都可以叫下面的人备好,在云隐山下等着几人到了再一同上山便是。只是上次李莲花回山那经历实在是如噩梦般不堪回首,实在是害怕再次遭遇相似的场景。 他甚至都不敢叫如意楼打探云隐山目前的情形,生怕听到看到有不忍言之事。离云隐山每近一步,他的焦虑便更甚些。两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和时刻关注哥哥的清远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偏偏他不说,还总是转移话题,整日里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鸿飞听清远说了上次去云隐山的事情,自然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他悄悄的让如意楼收集了最近云隐山的资料,自己先一步看了,才将资料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李莲花见着那明晃晃放在显眼位置的资料,犹豫再三,终是心一横,拿了起来。 他心里也是颇为挂念师娘,也不知道她听到两个徒儿的死讯,紧接着又送走了丈夫,这一年来如何的难捱。但是当时师父新丧,众人都认为自己已经死了,自己突然出现纵然可以让她老人家高兴一阵,然后呢?让她看着自己毒发?看着自己被毒、伤折磨得死去活来?让她在看到自己后短暂的高兴过后多经历一次亲人离别的痛苦吗?不,不能那么残忍。所以李莲花才按捺住了想见师娘的冲动,悄悄的离开了云隐山,本来是想安顿好小丫头以后,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一个人静悄悄的死去。 没想到自己还有康复的一天,当知道中的毒是传说中的碧茶之毒后,自己都不敢想还能活多久,尤其是当时受的伤还那么的重。 好在,他眼神温柔的看着清远,小丫头正在认真的读着前人的医案,好在有豆娘的坚持,才最终解决了这心腹大患。 这么大的坎都平安的过了,还怕什么呢?难道做了李莲花后就开始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了吗?他心里暗自鄙视了一下自己的胆小,认真看起资料来。 师娘平安康健,李莲花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不但平安康健,脾气也如往常般火爆,也许更加暴躁一些,毕竟无论什么人,再接二连三失去至亲后,还被各种不知所谓的人骚扰,再好的脾气,也能生出三丈无名火来。 李莲花看到资料上详细列举了无数打着自己或是师兄名头企图混上山的,有仗着自己懂些机关阵法企图强闯的,最离谱的还有想娶师娘当他便宜师父的。李莲花都气笑了,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当真欺我云隐山无人了吗!你还别说,就是欺云隐山如今就剩了师娘一个孤老婆子,无儿无女的,老伴死了,连收的徒弟都死了,这不就是平常人家的绝户吗?吃绝户那可是天经地义的。还好,师娘的娘家没有人发神经,不过她这么多年也没有怎么跟娘家人往来,也不知道是离得太远了不方便,还是有所顾忌。终究是自己这一家的破事束缚住了师父师娘的手脚,让他们一辈子都守在了云隐山。 李莲花放下资料,吩咐李原安排人来接手驾驶莲花楼,另外备一辆舒适的轺车来,他和李原也就罢了,还有一老一小呢,骑马终归还是太劳累了些。另外该备的礼物他早已经选好,到时候直接送上山便是。 他的迟疑只是因为心底恐惧收到师娘不好的消息,既然师娘好好的,还能中气十足的边骂边暴打胆敢上山骚扰她的宵小之徒,就顾虑尽去了。别的什么人什么事李相夷又何曾怕过,他不惹事不收拾别人就算好的了。李莲花也不可能会怕,他虽不惹事,但绝不怕事,最关键他还要收拾收拾那些不长眼,胆敢觊觎他云隐山,让师娘不痛快的杂碎。 令他欣慰的是,虽然师父去世的时候,四顾门自顾不暇到最后落到分崩离析,但是四顾门的故旧、门人们还是大多上山祭奠了师父,还算不得人走茶凉。 李莲花心里没了顾虑自然是归心似箭,一路赶着马车风驰电掣般的回到了云隐山下。 到了山下的小镇,仍旧是那个客栈,李莲花仍旧是要了客房,跟店家讨了热水、澡豆,几人将自己上上下下好好的捯饬了一番后,将马车寄放在客栈,轻装前行,径直上了山。 上山的路仍旧是布满了机关和阵法,虽然跟当初还没下山之时不一样了,但是毕竟是师娘的手笔,李莲花从小便是见惯了的,后来又认真学过一阵,对于他而言与大路无疑。李鸿飞和李原好歹也是守墓人,机关阵法上的造诣也是不低,虽然对云隐山一派的手法不熟悉,但现跟着个云隐山的嫡传弟子一道,倒也是不用担心。至于清远,这一路倒是给她讲解云隐山一脉机关阵法的好机会,李莲花对她的教育总是润物细无声式的,不放过任何一个现场教学的机会,又不强迫她非要学什么,要学得多好。 终于到了师父和李相夷住过的云居阁了,不知道师父去世后,师娘是仍旧在南山的云居阁住呢还是搬过来了? 第99章 见师娘 站在云居阁的门口,回头还能看到对面小山坡上的竹林,李莲花又想起了上次回山时的情景,眼眶一红,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三人自是知道他触景生情,想起了师父,清远是见到过他当时那伤心绝望的样子的,不由得有些担忧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李莲花回过神来,自己竟越发的伤春悲秋起来了。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对清远安抚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脚步轻移到了门前,伸手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院子里仍然是那么的干净整洁,地上看不到衰草枯叶,苗圃里的花枝也是精心修剪过的,丝毫没有破败之相,一看就是有人定期打理的。只是仍旧透着几分萧瑟,没有生气,那是许久没有人住过的原因。 几人鱼贯而入,顺着青石铺成的小径,踏上一座小桥。江南气候温暖,冬天溪水即使再浅也不结冰,能看到小桥下的溪水里还有几条鱼儿游来游去,鱼儿不大,想是这几年才养的。若是李相夷还在山上,早被他抓起来吃掉了,并非是山上生活清贫,没有荤腥入口,只是他喜欢捣乱而已。 过了小桥便到了屋前。屋子的正堂设了灵位,供奉着一个神主牌,上面写着:“先夫漆木山之神主”。李莲花寻了香烛,在牌位前点了,将带来的好酒倒了一碗出来连同装酒的葫芦放在供品旁边摆好,拜倒在灵位前,泣不成声。自己被师父带上山时才四岁,到十五岁打败师父,跟着师兄下山闯荡江湖,山上的这十余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自己常被夸奖天资聪颖,是武学奇才,的确,但凡是武功,从来都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一练就精,举一能反三,因此心高气傲,不愿像师父师娘一样拘在这小小的云隐山上,整天想得都是如何名扬武林、匡正江湖,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结果却是累得师兄惨死,尸骨无存,师父惊怒之下走火入魔而死,自己也九死一生,而江湖,江湖似乎更乱了。 他深情的看着神主牌,仿佛那就是师父,喃喃的道:“师父,我回来了,我把酒葫芦给你修好了,还带了最好最好的美酒回来。徒儿不孝,没能看顾好师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回师兄的遗骸,把他埋在你身边,然后就陪着师娘待在山上不走了,就像小时候一样,一家人都待在一起。” 另外三人也跟着行了礼,李鸿飞唠唠叨叨的道:“你小子终究还是没有我活的长啊!不过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够你得意的了。这小子聪明着呢,你这些年没少被他折腾吧,当年的事他自己便猜了个七七八八,可不是我的问题哦。我刚带他去熙陵见过了太子和太子妃,想来他们也是很满意这个后人的。” 清远也低声祷祝道:“前辈,你别怪哥哥,他也是为了给师兄报仇才去跟人比武的,哥哥人很好的,我也会帮忙一起找他师兄,然后也跟他一起在山上陪你和芩前辈。” 李原:“.......”我是不是也应该说点什么,表表忠心什么的?都说过话了,就我一个人闷着不大合适吧?但是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啊。 李莲花祭拜过师父后,站起身来,对三人说:“师娘早几年喜欢南峰的风景,在那边另建了一个院子,我看如意楼的资料说没见人下山,此处既然无人居住的痕迹,想是平常住在南峰那边的,你们在此等我,我去见师娘。” 李鸿飞揶揄道:“是喜欢南峰的风景还是跟你师父吵了架啊,这老小子,有这么好个媳妇不知道珍惜,整天吵吵闹闹的,到老都没改!” 李莲花:还能不能愉快的谈话了?看破不说破,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这话没法接,只能忽视,转身走开。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这个不适用于李莲花,因为他可以“飞”,而且还“飞”得很快很高,不用像普通人一样先下这个山头,再上另一个山头。他一个人走自然是火力全开,运起轻功很快就到了南峰的云居阁,是的,师娘住的这处也叫云居阁,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呢,还是单纯就是老两口互相别苗头。 刚刚靠近云居阁的大门,师娘便察觉到了,一排竹箭射出,插在李莲花的身前两步远的地方,整整齐齐的一排,这是警告:“何人擅闯我云居阁!”她怒斥道。 李莲花刚叫了一声师娘,就被喝止:“住口!李相夷和单孤刀早都已经死了,胆敢冒充我徒儿来哄骗我老太婆,莫非是觉得老太婆不会杀人吗?” 李莲花一窒,有些尴尬,只得再次开口道:“师娘,是我,是徒儿回来了。”声音里带着哽咽,还有一丝丝撒娇。 云居阁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急急奔出一个老妇人,她奔到李莲花面前,面带疑惑的审视着眼前这个跟自己记忆中的小徒弟有点不一样的青年。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心爱的徒儿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其实男孩子也是会变的,若不是那声音还很熟悉,若不是那熟悉的声音里还夹杂着那熟悉的撒娇的语气,眼前这器宇轩昂的青年看着跟告别自己下山的时候可真是变了不少啊! 她迟疑的叫道:“相夷?” 李莲花眼眶含泪,颤声道:“师娘,不孝徒儿拜见师娘。”说着便拜了下去。 突然,芩娘一掌向着拜伏下去的李莲花拍去,掌风猎猎,竟是用了她八成功力。李莲花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半点没有闪躲,仗着自己内力深厚,任凭这来势汹汹的一掌拍到自己身上。 芩娘的一掌看似迅猛,其实在拍到李莲花身上之时早已收回了大半的劲力,剩下不足两三成的掌力跟李莲花的内力本就是同宗同源,两相碰撞,便如同好友之间见面击了个掌一般。 第100章 李莲花准备给师娘露一手 内力相交,芩娘自然是确认了眼前确实是自己心爱的小徒弟,改掌为抓,把徒弟从地上提了起来。“相夷,真的是你回来了,你个孩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你知不知道你师父他.......”芩娘在徒儿面前还是露出了自己柔弱的一面,放声大哭起来。 师娘突如其来的柔弱吓坏了李莲花,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师娘,好半天才从怀里掏出张手帕递过了去。师娘从来都是爽朗火爆的性子,即使师父惹她不高兴了,也是该吵吵,该骂骂,实在不行两人还相互切磋切磋。什么时候见过师娘掉金豆豆啊,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师娘身上才是。都怪自己不好,既然知道师父去世了,就该早点回来陪着开解师娘,即使是担心自己活不长,那也应该积极的配合治疗,在知道有灵药可能有用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用上,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功力、解毒。既不让豆娘为自己操心,也能更早的回来陪着师娘。 师娘的泪水跟夏天的偏东雨一样,来得快,收得也快,在李莲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停了,换成了满心满眼的欢喜。若不是她的眼角还仍然看得出来有些湿润,李莲花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余毒未清,出现幻觉了。 只听得师娘慈爱的声音:“让我好好看看,我的相夷真的是长大了啊!”师娘略显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李莲花的脸庞。 说罢不等李莲花回答,又一连声的问:“江湖传言你跟金鸳盟的笛飞声比武,双双消失于东海,都说你们两个都死了,金鸳盟销声匿迹,四顾门也分崩离析。既然你还活着,这么长时间到哪里去了?是被困到什么荒岛上了吗?”话虽这么说,师娘是不相信什么荒岛能困住完好无损的李相夷的,若是受了重伤倒有可能。但是刚才出手试探之下,发现这小子不但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内力也比当初下山之时浑厚了不少。究竟是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让他连师父去世都没有赶回来,连他一手创办的四顾门都丢下不管,任其解散了呢? 李莲花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虽然几年没有回山,但是以往每逢年节都遣人上山给师父师娘请安、送礼,他们是知道他和师兄的情况的,所以他们也并没有太过担心。所有的事情都是在这一年里面发生的,可以说这一年发生的事情真要讲来比好多人一辈子的经历都多。 他只得回道:“师娘,此事说来话长。弟子这次不是一个人回山的,带回来了一个妹妹,这一年来多亏了她处处照顾我,您见着她一定喜欢。还有无影客前辈和他的徒儿也一起来了。现在他们都在北峰那边等着呢。” 芩娘欣喜的道:“是吗,师娘可得好好谢谢这位姑娘。那老李头还活着呢,他徒弟可不少,来的是哪个徒弟啊?” 李莲花见师娘说到豆娘的时候那笑眯眯的、一副准婆婆的样子,知道她误会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她也没说什么啊,根本就无从解释起,罢了,反正等下见着人了就知道了。听她问起李鸿飞,回答道:“这次来的是他老人家收的正式弟子。” 两人边说边朝北峰上的云居阁而去。芩娘听到来的是李鸿飞的正式弟子,不由得有些意外:“正式弟子?此人来历可曾仔细查过?他跟常人不同,这弟子可不能随便乱收。不行,我要好好问问他去。”说着,加快了脚步。 李莲花伸手轻轻的在师娘的手上托了一下,就像是去搀扶她一样,不动声色的助了她一臂之力。芩娘能不知道吗,不过这是徒儿的孝心,不必计较太多,她心情愉悦,连听到李鸿飞收徒产生的焦虑都减轻了不少。 两人轻功都不弱,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北峰。云居阁里,清远小丫头已经在做饭了,李原帮忙烧火,李鸿飞就厉害了,居然找到了漆木山珍藏的好酒,拿了一坛出来,在自斟自饮。虽然比不上李莲花给他师父带的酒好,不过也还过得去了,那酒就摆在那里让漆木山这小子也解解馋吧,唉,世事无常,老伙计越来越少了。 芩娘一进门见到的就是一个坐在亭子里摇头晃脑的,边喝酒边缅怀青春的“糟”老头,要是自家老头子还在,这会子两个早就吵吵嚷嚷起来了。 她心里一阵酸楚:漆木山那死老头子,自从那事以后伤势一直没有痊愈,不让他喝酒还不是为他好,他却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还为着喝酒跟自己吵。不但为喝酒,连怎么教徒弟也吵,就不知道让着我点,哄着我点。自从相夷跟着单孤刀下山以后,他装着满不在乎的,自己提议去四顾门看看他都不愿意,实际却是关注两个徒儿得紧。单孤刀的死讯传来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后来又听说相夷带着四顾门的人要跟金鸳盟决斗,他干脆便闭了关,其实还不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在担心相夷。可是没想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了相夷出了事,竟然走火入魔,就这么去了,剩下老太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了。还好,相夷没事,他好好的。死老头子,你看看,你冤不冤啊! 李莲花见到厨房炊烟袅袅,知道清远他们在做饭,他自然是知道这里应该是空着,师娘平素也不住这里,早就有准备,带了米面肉蛋蔬菜上山。他决定自己露一手,做个菜孝敬师娘,师娘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会做饭菜了呢。 虽然平素饭菜都是清远做,不过李莲花学东西快啊,给清远打下手的同时顺便就学会了。庖厨以前只是没有机会接触,真要做,也不是什么难事,无非是材料搭配、刀功、火候而已,李莲花对于量的精准把握程度是无与伦比的,火候就相当于出招的时机,能把握不住吗?至于刀功,想必不会有人质疑吧。家常小菜现在李莲花也还是能做出好几样来了的,只是不可能做得跟外面大厨一样,花样百出,色香味俱全。他本就是不肯将就的人,学会了的菜式在自己的反复调试下已经做的很美味了。 第101章 我想回家看看 李鸿飞见到师娘自然一番感慨:“芩娘啊,你也老了!” 师娘反唇相讥道:“你就不知道多读点书?有这么说话的吗。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不成这年龄只长你一人身上不成?” 说是这么说,但老朋友相见自然是高兴的,亭子里只有两人,师娘急切的问道:“相夷说你收了正式弟子,你那弟子来历可还清白,你可别因为年纪大了就胡乱将就一个,实在不行,”师娘咬咬牙:“实在不行,告诉相夷也可以。我来说!” 李鸿飞抿了一口酒,悠悠道:“你那性子还是这么急,我一句话还没说呢,你就说了一堆了。怪不得......”他想说怪不得跟漆木山老吵架,又想起如今漆木山已去,这话说出来不是戳人心窝子吗。话题一转:“我那徒弟是你徒弟自己收的门人,而且当初的事他也自己猜到了几分,来云隐山之前,我们才去拜谒了太子和太子妃。” 话没几句,信息量却极大,震惊得师娘脑子都懵了,这么多年隐藏的秘密就这么被相夷知道了?她怀疑地看着李鸿飞:“不会是你说的吧?要知道大家当初可是都发过毒誓的。你,你,你......可想好了。” 李鸿飞气得要跳起来,他没有任何时候如此庆幸自己没有女人,果然女人什么的又没脑子又爱乱怀疑。“都给你说了是他自己猜到的!我就算是活够了,也还是想死得好看体面些!”他几乎是要吼出来了。 正巧在厨房里的三人做好了饭菜端了过来,李莲花远远的听到他在发火,笑道:“前辈这是怎么想不开,都考虑起死得好不好看的事了。” 师娘见几人过来了下意识的停住了话头,眼光从李莲花和他端着的菜上掠过,看向后面两人。一个是中年男人,想必便是徒儿口中李鸿飞的弟子了,另外一个,另外一个果然是个姑娘,只是这个姑娘太小了,看着还没有十岁,果然,就是个妹妹。 她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不显,口里接话道:“他啊,一辈子就喜欢捯饬他那脸皮,连死都想着死得好看些。” 李莲花猜到他们在说什么,他去厨房也是想让李鸿飞机会,先给师娘透露些信息。他笑着把手里的菜放在桌上,对师娘道:“师娘,别的菜也就罢了,这盘您可一定要尝尝,可是我做的呢!” 芩娘震惊得看着他,“你会做菜了?”李莲花笑着,得意的道:“是啊,我觉得做的还不错呢,师娘尝尝。” 芩娘心疼的看着他,“相夷,你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 李莲花笑道:“师娘,我没吃苦,他们都把我照顾得挺好的,就是有时候一个人出门在外,饭菜真的太难吃了,才试着自己做一下。您知道的,我学东西可快了。”说着把清远拉到芩娘面前:“师娘,这就是我说的妹妹李清远,小名叫豆娘。别看她还小,弟子这一年可全靠她照顾呢。” 清远见介绍到自己,忙给师娘福了一福,甜甜的叫道:“师娘!”芩娘笑道,“好孩子,不必多礼,多谢你照顾相夷了。这混小子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个小姑娘照顾,羞也不羞!” 清远忙道:“没有的事,哥哥还教了我很多本事呢。” 芩娘慈爱的道:“他会的东西不少,想学什么就让他教,敢藏私就来告诉我,我教训他。” 大家都笑了起来,李莲花假装委屈的道:“师娘这是喜新厌旧了,难不成徒儿回山了还要先跟豆娘争宠不成。” 大家又笑,李莲花又介绍道:“这位便是无影客前辈的高徒李原。” 李原也上前给芩娘见礼。 五人其乐融融的吃过饭,李原和清远便很有眼色的洗碗筷、收拾厨房去了,留下三人慢慢细谈。 李莲花讲述了自己这一年以来的经历,包括清远和李原的来历等,隐去了一些不想让师娘知道的事情,即便如此师娘仍是听得时而心疼落泪,时而怒不可遏,最后欣慰的拉着徒儿的手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你终究化险为夷,也是幸事。你师兄的下落不着急,咱们慢慢找就是,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可别再出什么危险了。” 李莲花道:“李前辈说你们受誓言所限,很多事情都不能告诉我,我也不强求,反正迟早我也能查到和猜到的。只是我想知道,我家究竟在何处,这个能告诉我吗?” 提到他家,李鸿飞和芩娘都沉默了,芩娘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相夷,这个可以告诉你,不过,当年你家遭逢大变,我们不方便出面收拾残局,所以......” 她也不知道如今那处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形,后来遍地的尸骨有没有人收敛。 当年事发突然,他们收到山庄遇险的信号,赶过去看到的便已经是尸横遍地,明面上凶手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们却察觉到暗处潜伏了无数的高手。他们不方便出面收尸,而消息也被有心人瞒得很好,费尽全力也没能打探出多少有用的消息。老头子打探了一番回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说相显和相夷似乎是逃出去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和安顿好两个孩子。结果,后来带回来的只有年仅四岁的相夷,和陪在他身边奄奄一息的单孤刀。 再后来,老头子让她在山上好生照看两个孩子,独自去了一趟皇宫,回来后告诉她已经跟皇帝达成了协议,相夷不会再有危险了。具体是什么协议他没说,但是想也知道谈判的气氛不会很和谐,那次他伤得极重,到最后都没有痊愈,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就这么轻飘飘的就死了。 李莲花点点头,“我明白,我就是想知道在哪里,想去看看。” 芩娘道:“好,过几日我置办些香烛纸钱和祭品,带你回去。” 李莲花摇摇头:“不,师娘,你告诉我位置,我自己找去。”师娘年纪大了,万一遇到危险他会内疚死的。 第102章 山村里来了栋莲花楼 进入冬月,气温越发低了,虽然鸡鸣村这里也算是南方,冬天也还是很冷,每年都是会下雪的。秋收以后就进入农闲时间,也不是说地里就完全没有事做了,但是也基本没什么好忙的了,所以大多数人都还是很闲的。 村头临近的大路上这天突然出现了一栋小楼,这栋小楼有两层,雕刻着精美而繁复的花纹,大门上是一个葫芦,一看就与众不同。最为奇特的是这栋小楼有三对轮子,由四匹马拉着,跟马车一样可以在路上行驶。 小楼走得不快,在村头玩耍的小孩看到小楼后将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等几乎全村的人都跑出来看稀奇的时候,小楼也不过刚刚走到村子边上。 坐在赶车位置的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对于没什么见识的村里人来说根本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就只能感叹这小哥生的怎么这么好呢,看着比画里的都好看,怕不是个仙人吧。 年轻人看一下子涌出这么多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又见有不少小孩子在旁边跑来跑去,咋咋呼呼的,怕惊了马,忙停了下来。 见小楼停了下来,看热闹的人群靠得更近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小楼围了起来。若不是怕马儿惊着了踢人,说不定还能围得更近些。 那年轻人“腼腆”的一笑,对围着的众人道:“我兄妹是医者,游历大熙,一是为增长见闻,也为悬壶济世,这次是听说此地山中有一种我们需要的草药,想来找找看。不知贵村是否有空地能让我们停留数日,我们愿为村里义诊三日,以作酬谢。” 义诊这种好事谁不愿意?何况能这么奢侈的随身带着一栋小楼游历的,那怎么着也不是一般人啊,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给皇帝老子看病的御医什么的,才配得起这个架势啊。(御医:我们不配。)有空地,必须有空地,何况本来村头是真的有大片的空地。 于是小楼就被“热情好客”的村人安置到了一片空地处,拉车的四匹马被分到村里几家有牲口棚子的人家里喂养,开玩笑,一天一百文的酬劳呢,别说这时节还有些没有完全枯黄的草可以打来喂马,就是完全用豆子、糜子喂每天也要赚上好几十文呢。秋收以后还能有这么个进项,真是意外之喜,别说几天,就是待上几年也没问题。当然,这个钱也不能自己完全落袋,还是得拿些出来入到村里的公账里面,给村里的公益事业添砖加瓦,要不然其他人要得红眼病的。 楼里果然只有兄妹二人,当兄长的就是那个赶车的年轻人,还有个妹妹,看年纪还不到十岁的样子,负责看诊的就是这个小丫头,开始大家不免有轻视之意,总觉得医者不应该是越老越厉害吗,这么小个丫头片子,就算从娘胎开始学医,能学了几年,能有什么本事。 可是在小丫头几针扎好了一个常年腰酸背痛的老婆子,一副药医好了狗蛋家小儿子以后,就没有人觉得小大夫医术不行了。于是原先持观望态度的村民们都开始争先恐后的来排队问诊,等这附近村子里的一个略通医术的“大夫”上门“踢馆”不成转而请教之后,十里八乡的人都开始往这边涌过来。这年头看病可不容易,不是每家都有这个闲钱的,一般得病以后都是拖一拖,等它自己好。或者找一些懂点草药或者偏方的,去地里扯点也许有用的草药来吃,吃好了算命好,吃不好是命该如此。如今有人义诊,至少可以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要用什么药,说不定可以自己挖得到来熬,不是就省下一大笔钱了吗。何况据说还是给皇帝老爷看病的小仙童,那医术还用说吗?说不定能起死回生呢。(小仙童:我不是,我没那么说过。) 为什么看病的是小仙童呢?因为大的那个进山了,他们来的时候就说明白了是冲着山上的一味草药来的。只是这种药比较稀少,可能要在山里多找些日子。大家都很热情的表示,没问题,多找多少日子都可以,如果找不到你们可以住在这里慢慢找,我们不着急。小的医术都这么好了,大的肯定更好。虽然大家都没什么大病,但是身边有个神医岂不是更好。 没错,来的是李莲花和清远,其他人李莲花都留在云隐山上了。不知道李氏故居现在是什么情况,虽然师娘和李鸿飞说的是官方公布答案,大家在说到这事的时候甚至是刻意在回避,但是李莲花怎么可能想不到,一个连送上门的钱都不要,怕引人注目的隐世人家是怎么才引得山匪前来灭门的?是什么样的山匪不是冲着女人财物,而是单纯的要灭人满门?又不是杀了山匪头子全家的大仇。此事应该与宝座上那位,不,从时间来看应该是前一位,脱不了干系。何况李鸿飞提到的他们发了重誓,总不可能是李莲花的爹或者爷爷让他们发誓,不告诉自家后代自家的来历吧?这不合理!只可能是被皇权所迫。如果真的如此,说不定现在那里还有人在监视着也不一定,所以李莲花是要自己单独前往的。 但是,别忘了但是,李莲花永远拒绝不了一个委委屈屈、楚楚可怜看着自己的清远,大家商议后也觉得清远如今的功夫若不遇上高手,自保也是没问题的。其他三人,其中俩个在官府挂了号,跟着李莲花出现在他的故居,无异于昭告了他的身份,并且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另一人的身份也经不起查,毕竟也还挂着金幡,幡上明晃晃二十三个字,只有李莲花和李清远的身份如今是清白的。毕竟莲花楼如今也算是慢慢有了些名气了,有清远可以做掩护,若是说无意间走到这里,顺便进山采药,路过一个废弃的庄园,好奇的去打探一下也勉强说得过去。 第103章 旧案 从鸡鸣村往山里走,越走越荒凉,路出奇的平坦,但是草却长的很茂盛,有的地方都快一人高了,像是很多年都没有人走过一样。让人觉得很奇怪,一般来说像这种靠近山边的村落,土地随着人口的增多会变得紧张,人们便会想法开荒,朝廷也鼓励开荒,并且制定了很多政策,比如开荒前几年免赋税啊之类的,鸡鸣村甚至连村边小山坡上都垒出了梯田,反而将这么一片平整的空地视而不见,看这草长的茂盛,也不像土地贫瘠到还不如山地的地步吧。 李莲花穿了一身粗布衣裳,背着个小背篓,手里拿着个药锄,穿行在草丛中。这条原本还算宽阔的道路隐在杂草中几不可见,有些刻意了。要知道,虽然并非所有的路都跟官道一样,是将土蒸过,以防长草。但是为了方便人、车行走,道路至少都是夯过的,即使很多年不使用,草也不会长得很茂盛才是。如今这草长得,品种单一且茂盛,像是专门种的还施了肥的一样。 按照李相夷那下雨都不打伞,用内力避雨的性子,如今应该是用真气将杂草远远的排开,就像那避水金晶兽下了水的样子。(突然想象了一下下雨时的避水金晶兽,跟李相夷似乎也挺......般配的) 但是李莲花不会,他向来是沉稳而低调的,所以手上脸上不免被草叶剌出一道道的红印子来。他当然没有自虐的爱好,只是此行是回家,一个已经没有了的家,心情沉重之下,这一点点草叶剌出来的印子根本就感觉不到。何况用内力驱开野草这种幼稚的行为是李相夷那种张扬又不怕损耗内力的小年轻会做的,李莲花这么成熟稳重又“不会武功”的江湖游医怎么会这么做呢。 自那日与师娘他们谈话以后,他便一人去了趟皇城。皇城守卫森严,但还没放在他的眼里,想当年传说皇宫中有一本罕见的异种昙花即将绽放,他带了好酒,饮酒于内宫屋檐之上。当夜月色如钩,那一本罕见的异种昙花足足开了三十三朵,朵朵比碗犹大,雪蕊玉腮,幽香四溢,他以花下酒,坐等三十三朵开尽,携剑而去,路遇当时的皇城司统领轩辕箫,一剑削去了他那皇帝亲赐的白牦牛尾毛所制的拂尘的毛,皇宫大内于他如坦途。何况此次他是去皇城司的档案房找些陈年旧档,自然是潜形匿迹,不若往昔一般张扬,更是不可能为人所察。 皇城司旧档: 十余年前,有樵夫路过一个名为落英山庄的庄子附近时,闻到一股难以言表的臭味,循着味找去,发现来源正是这落英山庄。彼时山庄原本厚重的黑漆大门不知道为什么倒了一扇,门边墙上到处是飞溅的血迹,血迹已经发黑,无数蚊蝇叮在上面。一具无头的女尸便倒在门口,从她身上穿的衣裙可以看得出来生前也是养尊处优的,如今不过是一具死状恐怖的尸体罢了,再过得一段时日,便化为森森白骨,百年之后终究只是一抔黄土。透过倒伏的门还可以看到庄里到处都是各种形状的死尸。 那樵夫吓得魂飞魄散,连吃饭的家伙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找到本村的里长。里长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乍听之下差点吓出个好歹来,忙打发自己大孙子带了村里几个年轻人去确认。待众人确认回来后,里长也从惊恐中恢复了些,忙让套了车赶到县衙去报了案。里长只无比庆幸的是那处庄子只是离着自己村子比较近,却不在自己的管辖之内,否则自己的罪责恐怕就逃不掉了。 案子报到县衙后,迅速的来了一群衙差,经过一番“专业”的勘察以后,官府贴出了安民告示,原来是山匪作案,无非是看这家离群索居,屋舍俨然,很有油水的样子。告诫附近村民不要靠近此处,怕万一遇上山匪杀个回马枪,枉送了自家性命。至于那些尸骨,由于人数众多,又没有人知道姓名来历,便由县里出钱雇了些人,就在庄子里找了个地方挖了浅坑,裹上草席,草草埋了。只其中一男一女两具无头尸体,看着就与众不同,应是庄中男女主人,县太爷仁义,私人出钱给他们置办了棺木,在众多坟茔最前端垒了个夫妻合葬的墓,立了块无字的石碑。 这桩惨案发生的地方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也有五六百里的距离,按说皇城司统管京城卫戍,但并不负责监察地方上的治安情况,这个案件的档案归于皇城司本身就不正常。偏生李莲花便认定了它在皇城司的卷宗里,而它果然也被李莲花从里面翻了出来。 跟这个案子有关联的还有一件,倒是归皇城司正管的,那便是此案发生后不久,有武林人士闯入皇宫,图谋不轨,在内鬼的指引之下,顺利找到了皇帝的所在。要知道当时皇帝并不是在自己的寝宫里,而是歇在一个平时并不怎么受宠的妃子宫里,若不是内鬼,根本不可能被外人找到。 皇帝就寝之处自然是别处不可比,禁军、侍卫、内侍、暗卫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 ,围得跟铁桶一般。但来人武功高强不说,还十分悍勇,即使受了当时皇城司统领杨大人和总管太监王公公合力一击,仍然被他冲进了寝殿,挟持了皇帝。 幸亏陛下洪福齐天(以下省略若干阿谀奉承之词),最终悍匪慑于陛下威严,悬崖勒马,只是与同党挟持陛下到城外,未敢伤害龙体,自行逃窜而去。皇帝宅心仁厚,下旨穷寇莫追,匪徒已被重伤,性命不保,也未敢冒犯龙威(难道挟持皇帝不算?)不必再追究了。后明妃(当日侍寝之人)因惊吓过度,日益癫狂,被送到静心庵休养,不久便病逝了。倒是最后有一条补充的记录信息量比较大:宫内连同所有皇亲国戚等有资格用内侍的府中,所有姓李的内侍尽皆诛杀。 第104章 儿时梦魇 李莲花掩卷长叹,原来师父和无影客竟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这么多,想必当初师父勇闯皇宫便是为了逼皇帝允诺不再追查他的下落,留他性命。而无影客也是为了掩护师父的行动或者是接应师父被迫露出了行藏,更有可能还损失了师徒几代在宫里的布置。毕竟个人无论多么勇猛,也绝对不可能与皇权抗争。他家既然已经被发现,皇帝定然是要追查到底,斩草除根的。当年布置下的人手如今早已凋零,几代过去人的忠心实在是不能完全保证,皇帝有了一个大致的范围要追剿可能的余孽虽不敢说手到擒来,但也是绝无幸免的,也只能拼死一搏,威胁皇帝许下不追究的承诺了。 可是他家已经避世三代了啊!为了不引人注目,为了不被人裹挟,他家甚至连世袭的家将家奴都一并放了,连祖上留下来的产业都不敢要,只靠着当初仓皇出逃时带的那些财物,和后来置办下的田产土地生活,别说根本没有争权夺利的想法,即使有,即使现在站出来说自己便是芳矶太子的后人那又怎么样呢,难道还能一呼百应,颠覆朝廷不成?为什么就不能当做他们已经死了呢。 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熙成帝给芳矶太子选了南胤公主联姻之时,实际就已经绝了他继承大统的资格了,从古至今,中原哪有以异族为正妻的君王,恐怕芳矶太子自己也是心里清楚的。所以,所谓的宠爱,所谓的嫡长子,所谓的太子,终究都是一场梦而已。母后已逝,外家式微,娶了被灭国的异族公主为正妻,他这太子根本就没有了活路,父皇所谓的宠爱不过是要拿他当箭靶子罢了。 李莲花突然明白为什么事起突然,但他先祖仍能安然在侍卫的保护下逃出生天,并且在离京城不算远的地方安顿下来,没有被发现,而且平安的过了三代。必是芳矶太子早就对自己的处境了然于胸,早就安排下了退路,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而已。可惜档案里没有提到为什么时隔数十年,突然就找到了安安分分生活的李家了呢。至于灭门,他倒是明白,既然发现了,自然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心中的愤懑委屈又是另一回事。 皇城司便在宫城角上,他走出皇城司的档案室,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将他笼罩在内。他飞身而上,站在屋顶上,一眼望去,那鳞次栉比的宫殿如同一片坟场一般,给人无尽的压抑。他胸中郁气无法纾解,不由得开声吐气,仰天长啸。那清冽的啸声在寂静的深夜里远远传去,响彻整个皇宫,连熟睡的皇帝及后宫妃嫔都惊坐而起,满心惶恐,那些离得近的普通宫人早已被裹杂着内力的啸声震晕过去。 待到守卫皇宫的禁军、侍卫、暗卫们冲到发出啸声的地方,只远远的看到一个带着一大包东西飞速离去的背影。李莲花是训练出江湖刑探的人,自然有一些反侦察手段,他不但带走了跟自己家案件相关的资料,连同放在附近的一堆资料一并打包带走了,如今那些资料都在一个别人绝对找不到也搜查不出来的所在。 李莲花有些神情木然的在草丛中穿行着,心绪起伏纷纭,他借着走路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哪里是这么好平复得下来的,他如今能表面看着如此平静已经是养气功夫非常了得了。 顺着山势七弯八拐的走了一个多时辰,仿佛是有所感应一样,他突然从遮掩住他视线的草丛中一跃而起,掠向附近一棵树,虚虚的站在树冠之上。他前方不远处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庄园,庄园的大门歪歪斜斜的半挂着,庄园里是一片破旧衰败的屋舍。这片屋舍杂草丛生,几乎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但仍能看出曾经的辉煌和繁荣。那些残垣断壁仿佛诉说着过去的故事,让人不禁想起昔日这里仆从如云,钟鸣鼎食的景象。岁月的痕迹刻在了每一块石头上,风轻轻吹过,带起几片落叶,给人一种沧桑感。 他心里知道,其实登高眺望这个行为是非常危险的,若是这处附近仍有人监视,此时他便已暴露无疑。可是他忍不住了,甚至他心里隐隐有一种冲动,若是有在附近监视之人过来探查,以他们的血来平复自己心中的恨意。 也不知是幸与不幸,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氏后人和相关人等都没有出现过,而先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前并没有告诉当今天子关于李家之事,此事又极为隐秘,是下了封口令的。当年的知情人陆续离开、离世,皇帝又没有进一步的指示,所以在多年守株待兔无果之后,此处暗探早已撤离。 李莲花站在树上,眼中看到的景象慢慢变成一片火海,火海中夹杂着刀光剑影。到处是呼号倒地和拿着刀剑肆意杀戮的人,一个孩子凄厉的叫着娘的声音回荡在他的灵魂深处,恍惚中有双手拉着他往外飞奔,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个满面血污的女人拼命合上一扇朱红的大门,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快跑!”,从尚未合拢的门缝里还能看到在她身后一道如雪的刀光。 他突然真气一浊,掉落到树下,左手撑地,右手紧紧攥住左胸的衣襟,想要抑制住心中一阵阵的抽痛。他明白,那不是幻境,是刻在他记忆深处的梦魇,也是年幼的他对家的唯一记忆。 他武功天下第一,服下观音垂泪以后不但毒伤尽去,内力更是更上一层楼,远超东海大战之前。毫不夸张的说,即使眼前有千军万马,他也能在其中杀开一条血路。但此时他却手脚无力,浑身瘫软,半跪坐在地上,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望着曾经家的方向,唯有默默的任由泪水划过脸庞,洇湿了衣衫。 第105章 清远失踪 两天后,“外出采药”的李莲花回到了莲花楼,他面容憔悴,下巴隐隐现出青色的胡茬子,背上的药篓里稀稀拉拉的几样植株,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找到他要找的“药材”。清远见他回来,忙放下正在问诊的村民上前迎着:“哥哥,怎么样,找着了吗?”李莲花疲惫的摸摸她的头,“嗯,找着了,你先忙你的吧。”说完独自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清远接着看诊,将候着的村民都一一诊完后,告诉众人明日最后一日义诊之后他们要离开了,马上进腊月了,还得赶着回家过年呢。这个理由,让想把他们多留上些时日的村民们都不好意思开口了,是啊,马上到年底了,总不能让别人不回家过年吧。 好在本就说的是三天时间,不但本村的,就是附近十里八乡的有病的都抓紧时间来看病问诊,明日再逗留一日,也该看得差不多了。 三日义诊过后,神秘的莲花楼又套上马儿,驾车的李莲花经过一日的“休息”,现在看起来精神好多了。鞭子一甩,在空中虚虚的抽出“啪”的一声响来,马儿们闻声而动,拉着小楼慢慢消失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 时光荏苒,转眼已过去三年。三年前横空出世的逐浪阁渐渐为世人所熟悉,当然他们熟悉的是逐浪阁那无所不做的生意,无微不至的服务,至于逐浪阁的阁主却是一个秘密。 说起来逐浪阁中最广为人知的便是它有独一无二的的女科大夫和训练有素的医女,那小大夫年纪虽小,但医术精湛,尤其是一手金针几乎是针到病除,说专攻女科倒也不准确,因为他治好的疑难杂症也不少,只是占了年纪小的便利,出入内院询问、检查病情更加方便一些,可解了深闺妇人们的看诊烦恼。如今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家中甚至深宫内苑的座上客,小小年纪便被人尊称一声“清远先生”。 逐浪阁旗下还有一位更加神秘的医者,乃是清远先生的兄长,他常年带着一个遮着大半边脸的面具,因两件传奇性的事件闻名于世:第一件是把与人决斗重伤而死、已经埋入土中好多天的武林文状元“皓首穷经”施文绝医活过来。第二件是把坠崖而死、全身骨骼尽断、也已经入土多日的铁箫大侠贺兰铁医活过来。因此得了个“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称号,又因为拥有一座可以像马车一样随意移动的,被他命名为莲花楼的精致小楼,被人尊称为莲花楼楼主。莲花楼行踪飘忽不定,有时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有时又突然出现在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地方。这些地方唯一有些关联的恐怕就是都或多或少的发现了金鸳盟余孽的活动踪迹,不免也有人认为莲花楼楼主与金鸳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恐怕就是金鸳盟的余孽。也有人持相反意见,认为莲花楼楼主是与金鸳盟有深仇大恨,因此才不遗余力的找寻金鸳盟余孽的踪迹。不管真相如何,都没有任何人有证据,不过没有人会为了一些虚无缥缈不着边际的猜测,去得罪一个传说可以起死回生的神医。 然而现下逐浪阁中上上下下皆是一派紧张气息,无他,阁中视为珍宝的神医清远先生出门逛了个街便神秘失踪了。承受阁主和大管事怒火的首当其冲是如意楼,拥有一个如此庞大的情报网,居然连自己人失踪都不能在第一时间内发现异常,可见这收集分析情报的能力还需要大大加强。而负责各方面安保工作的银盾更是压力山大,要说如意楼是能力不足,那银盾就是失职,不说别的,外人不知道,难道银盾也不知道传说中的供职于逐浪阁的神医清远先生是自家小阁主,那安排在小阁主身边十二个时辰不离身的暗卫怎么能因为她的一句吩咐,就只隐在暗处看着她孤身涉险,到现在都没有把消息传回来。 其实这事还真就怪不得暗卫,他们的确知道清远先生就是自家小阁主,所以才不敢抗命不遵啊,什么时候抗命不尊也成了罪责了?不过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确实有些古怪,若是暗卫的存在被人察觉到并出手解决掉了,岂不是陷小阁主于危险之中?真是,太草率了! 起因自然是清远上街吃饭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拍花子尾随一美貌女子,那女子穿着不算富贵,但看来家境也不错,身边还带着一个小丫鬟。清远跟了上去,还让暗卫不要轻举妄动,她要去深入虎穴。她如今也不是刚刚遇到李莲花时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跟着李莲花行走江湖这几年,形形色色什么人都见过,自然是知道这种拍花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分工明确的团队,他们害的也不只有一两个人,而是一直作恶,受害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没有遇上则罢,遇上了自然是要管管的。清远如今的身手已经可以跻身江湖一流水平,当然清远天资高、勤奋并且教练兼陪练水平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在江湖上人才凋零的缘故。因此她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在有暗卫的接应下,深入虎穴,假装被拍花子一并带走,可以趁机捣毁一个拐卖团体。暗卫们虽然不赞同,但是也认为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危险,小阁主要玩一把刺激,大家陪着玩玩就是,这些拐卖人口的杂碎也该被清理一下了。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这次的似乎跟平素听说的那种不一样,只抓漂亮女子很正常,但是没见抓了那么一两个就用专用的马车送走的,中途还换车换船,简直就像是仇家出钱找人专门做一笔的那种。暗卫们远远的跟着,这些人的反侦察能力竟然相当不错,不断的换车换线路还给被抓的人换妆,而且还有人专门在后面善后。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追丢,暗卫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跟踪,连留印记信号都匆匆忙忙,顾不上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抹去痕迹。事实上确实中间有一些记号被善后的人发现清除了,以至于给如意楼的情报追踪带来更大的困难。 第106章 女宅 彼时其实逐浪阁三位主要当家做主的各在一方,清远在京城,因着李莲花父母的首级当初应是被人割下拿回京跟皇帝复命了,但是他们遍寻当年各处档案,皆无记录,不知道这两位的首级到底最后去了哪里。虽然李莲花嘴上说这么多年了,即使找不到也只能作罢,但是清远知道,哥哥还是希望父母的尸身齐全的。所以这些年她一直留在京里,一边结交达官显贵和深宫中的妃嫔,甚至连宫里一些年老的宫人、有品阶的嬷嬷们都尽量结交;一边把自己探听到的只言片语交给如意楼去调查取证。她虽在问诊时穿的男装,也只是为了方便而已,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乃是女儿身,所以她随意出入各家的内宅也不必避嫌,太后皇后也经常宣她入宫,也不一定是为了看病,她对妇人的妆容、保养也很是精通,研制出来的各种保养、护肤、上妆的脂膏比现下宫里内造的还好用。 唉,当初宫里四执库的首领太监李公公死后,他那手调制脂膏的手艺也跟着失传了。原本也还有几个徒弟虽然没学到他十成的本事,但做出来的脂膏也还能用,可惜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先帝,牵连了其他人,不但李公公的徒弟们都被戮尽,就连其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的姓李的内侍都一并被杀了个干净。到现在宫里都没有内侍敢姓李,就是“招”内侍的时候都不要姓李的,生怕一不小心就犯了皇家的忌讳。当然死几个内侍不算什么,可惜的是从此后内造的脂膏再也没有那么好用了。 何况这小大夫年纪不大,医术却着实了得,还不像太医院那些老梆子一开口就是背医书,说个半天都不明白他们说的什么。关键还是个女孩子,什么不方便的病症都好跟她说。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妃嫔有带下病不好意思跟这么小个孩子说,还被小丫头直接说你这种病我看过好多病例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得大人们还挺----尴尬的。 总之清远是彻底的进入京城的贵妇圈里了,虽然只是以医生的身份进入的。她还准备了好些略通医术,犹擅调养的医女出来,由李鸿飞找人调教好了,专门定期的到各家去给各位老夫人、夫人、少夫人、小姐们调养身体,算是把如意楼的短板给补上了。 李原如今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此时他正在西北视察。这日渐庞大的逐浪阁各处的生意都是他在打理,即使已经给他配了七八个助手也成天忙的脚不沾地,整天天南海北的到处忙活,都快忘了武功是什么了。 最“悠闲”的就是李莲花了,他驾着莲花楼游走在大熙各处,根据如意楼的情报,找出一个个藏匿起来的金鸳盟余孽,当然,都是些有点身份地位的,那些小喽啰李楼主还没兴趣找他们的麻烦,况且也不指望他们知道师兄的下落。他正好游历到了邕州,正在打听关于几年前有位突然癫狂的武林人士误食了一种叫做虎掌的剧毒草药,反而抑制住了癫狂之症的事情。 清远一出事,不管是在西北的李原还是邕州的李莲花自然都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连现在已经不怎么管事只管在云隐山养老的李鸿飞都惊动了。不过师娘因为外出云游,暂时还没有得到消息。 李莲花和李原跑着跑着就得到了如意楼的报告,开始往着西南而去。如意楼知耻而后勇,大力追查之下,发现了没有被人清理干净的印记,迅速的跟清远的暗卫们接上了头,加派人手,与暗卫们一起跟着清远追了过去,并根据相关的信息分析和排除,最终确定了这伙人应是将人送去那被称为玉骨秀客的玉楼春处。 要说这玉楼春在江湖上也算是鼎鼎有名,和万人册中富贵榜排行第一的金满堂乃是挚友,若说金满堂是江湖上最有钱的人,玉楼春大约可算第二。不仅如此,他还是高手榜中排名第二十二的高手,修炼的乃是跟金钟罩齐名的玉骨诀。 玉楼春所在之处极为隐秘,江湖上只知道他将自己隐居之处命名为香山,乃是因此山一年四季皆有鲜花盛开,花香扑鼻。 香山景色最美是秋日,秋风萧瑟,却是红叶灿烂之时。每当红日东升,满山雾霭散去,露出满山重红,山峦迭起,山上的红叶或浓或淡,天然一股灵性,散发迷人的风韵,又经过一番整理,理去败叶杂枝,越发是红得庄重浓郁,观之令人浑身舒畅,见之心魂清澈,飘飘然有世外之想。 每逢秋季,香山秀客玉楼春做东,宴请朋友秋赏香山红叶,此宴名为“漫山红”。玉楼春特地将众人在香山的居所安排在香山脚下一处也是天下绝妙无双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做“女宅”。“女宅”,顾名思义,便是有许多女子的宅院。这里的女子都是玉楼春亲自挑选,以他喜欢“天下第一”的脾气,这里的女子个个有绝技在身,或吹箫、或弹琴、或刺绣,都有冠绝天下之称,因此寻常男子难以一亲芳泽,若非有玉楼春看得上眼的什么东西,否则寻常人是一脚……不,连半脚也踏不进“女宅”的大门。这里的女子也从不陪客过夜,除非她们心甘情愿,否则也就是喝喝酒,唱唱歌,划划船,世上庸俗之事,这些女子是断不相陪的。虽然这么说,但是也不能掩盖这是个供男人们取乐的去处。 李莲花一听是这个去处,心急如焚,一路换马狂奔,三天内累倒好几匹好马,与跟踪清远他们的暗卫前后脚到了香山脚下。速度之快,犹胜于朝廷的八百里加急,若不是四海车马行终究不是驿站,有的点并非正好设在官道上,给换马设置了一些难度,李莲花还能更快些。当李原也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之时,李莲花已经凭借绝妙的轻功将一众暗卫密探远远甩在身后,只身上了山。 第107章 闯进女宅 那女宅虽在香山主峰之下,但香山本就在一片连绵不绝的群山环抱之中,山路崎岖难行自不必说,最难的是有一条大河绕山而行,给香山以天然的屏障,必须通过水路到山下码头,然后沿山路上山。此处水流虽缓,但水面却宽。那带走清远的拍花子一行人有人接应,自是毫不费事的就上了一条小船过了河,而追踪过来的暗卫们却是抓了瞎,欲待上手将清远抢下来,想至少保证她的安全吧,又因清远先前的吩咐踌躇了一下,便错过了时机,只得另外去寻附近是否有其他船只。好在随即李莲花便已赶到,他轻功独步天下,也不等他们找渡河的舟船,直接踏浪而去,惊得暗卫们半天合不拢嘴。 关于这位大阁主,大家正经宣誓世代效忠的主子,银盾最初的老人 —— 千影无踪的弟子们都猜测过是那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还曾经为了给李相夷报仇杀了不少金鸳盟的人。可是后来真正见到人后,又觉得不是,关键是他自己也没有承认,而且显示出来根本不像是武功高强的样子。但是现在一见,别的不说,至少这内力和轻功可以称得上世间罕见了,如此一来,又让众人对他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虽然逐浪阁里有个堪称业内翘楚的情报组织如意楼,如今也在全力调查当初李家灭门之事,这也只能说明大阁主确实是姓李,但天下姓李的多了,也不能说明什么。有哪个当主子的喜欢被下面的人探究自己的隐私?如果有人要假公济私随便探究一下他的身份来历,若他真是李相夷,随时能让你死得很惨;即使他不是李相夷,但他终究是主上,一样会让人死得很惨,那可是犯上的举动。 不管暗卫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李莲花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他如燕子抄水一般,脚尖轻点水面,不多时便已抵达对岸。 上岸以后沿小路上山,率先见到一排房子,这是侍卫们所住之处。旁边是一个很深的裂谷,裂谷宽逾十丈,边上有一座沉重的吊桥,吊桥的对岸才是女宅所在。而女宅之侧,另有一处高耸入云的峰头,也不知是天然生成还是后来故意开凿的,几乎是笔直向上,除了专门安装的一个供人上下的绞盘以外,便没有其他路可以上去了。上面隐隐看得见一座精致的小院,想必便是此间主人的居所。住在那么一个地方,也不知道是为了显示自己高人一等呢,还是怕死。 李莲花来得虽快,但是终究是晚了一步,那崖边的吊桥已经被高高的吊了起来,要等到对岸人发信号才会再放下。他脚步不停,将手一挥,只见寒光一闪,那儿臂粗的吊桥缆绳便齐崭崭的断去,吊桥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沉重的砸了下去,拍的地都抖了一抖。不得不称赞一下,这吊桥的质量还是挺不错的,来了这么一下狠的,居然没有从中断裂。 在众侍卫惊悚的目光中,李莲花的身影如一道轻烟从吊桥上“飘”了过去,几乎是吊桥砸在地上的同时,他就已经到了对面了。半晌,侍卫们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声的怪叫,手持兵器,跟着追了上去。 侍卫都是精壮的小伙儿,再瘦也是百多斤的汉子,这吊桥被砸了一下,虽然没有直接断裂,实际上已经早就千疮百孔了,李莲花轻功了得,放下吊桥也不过是借点力,所以过吊桥的时候半点事都没有,连木头断裂的吱嘎声都不曾有,当然他在桥上借力的时候桥还没拍在地上,还好得很呢。但是这几十个精壮小伙儿一上去就不一样了,何况他们还拿着兵器,跑得虎虎生风的,所以吊桥就不干了,直接断给他们看。于是侍卫们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悬崖底,去给阎王爷当侍卫去了,剩下几个反应慢还没上吊桥的在崖边瑟瑟发抖。 巨大的声响当然惊动了附近所有人,不夸张的讲,就是隔着几个山头都能听见,女宅内自然是首当其冲。女宅的主人玉楼春原本正在心情很好的查看刚刚送来的“货物”——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这大的是清远当日看到的被跟踪的女子,女子虽是做妇人打扮,可年龄不算大,约莫十八九的样子,正是女人风华正茂的时节。她随身带着的小丫鬟并不在,想是要么不够好看,要么嫌弃她粗手粗脚的上不得台面,跟女宅的风格不符。 小的自然是清远,她虽长得只能算清秀,远远谈不上国色天香,甚至跟旁边那女子身边带的小丫鬟想比也并不好上多少。但是她如今也算是养尊处优,久居人上,自有一番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越看越觉得顺心,越看越觉得出众,总而言之就是耐看,因此也被送到了此处。此处的姑娘们别的不说,自然都是美艳动人,各有各的长处,美貌在这里也算不得多值钱,但这种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自然也会有喜欢这种类型的客人。 玉楼春对两人十分满意,尤其是两人被“唤醒”后,对自身处境虽惊怒却不慌张,说明二人的来历不会十分平凡,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这种调教起来是比较费劲,但是调教好了却是与众不同,更加能让客人喜欢。 可惜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便陡生变故,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但这么大的声响,连地面都抖了抖,外面那些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个月的解药都不想要了吗?越发懈怠了! 他一拍椅背站起身来,来没来的及发怒斥责,只觉一暗,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光从他身后照进房间,看起来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又像是人从光里走了出来一般。 他微微的眯了眯眼,看着这个发着光的人,看着是一个身形高挑匀称,并不魁梧,甚至还有些瘦弱的男子,看来是跟踪着来的。真是废物,沿途上给他提供了这么多便利,又是换车又是换船,还专门安排人在后面清除可能留下的痕迹和跟踪的人,这样都能被人跟到女宅来,要么是这跟踪的人着实了得,要么就是自己手下的这些人实在是废物。 他可不认为自己手下都是废物,要不然不知道多少江湖上想见识女宅的人早就找上门来了,那就是说这个人跟踪之术了得,他玉楼春生平最喜欢有本事的人了,越有本事的人越喜欢。至于说能不能为他所用?这还用想吗?他有的是钱,若是钱收买不了,还有毒呢,一副披肝沥胆下去,只要他不想死,便只能乖乖听话办事,以求每月一次的解药。若是连死都不怕,他还有一个秘密武器,芙蓉膏。只需几次,任你再如何铁骨铮铮的男儿,毒瘾发作之时也只是一滩烂泥,到时候为了求一点点芙蓉膏,什么鲜廉寡耻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第108章 恶犬 玉楼春打定主意要招揽来人,当即也不发怒,复又缓缓坐下,顺手理了理自己因起坐而略有些显乱的衣服下摆,笑吟吟的说道:“阁下好本事,竟能接蹱而至,玉某生平最喜欢结交能人异士,正好我这里刚开了一坛好酒,不如入座一同品尝一下。” 见人影不为所动,又继续道:“想必阁下是为她们而来吧?”手一指清远二人,“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坐下喝了酒,大家以后便是朋友了,阁下为何而来,只要开口,必叫你满意便是。即使是我这里的姑娘们,只要你看上了,都可以带走。” 清远早看到门口是李莲花,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这些天又是车又是船的,转来转去转了好多地方,毕竟她也还是个小姑娘,即便心里知道后面跟着保护自己的暗卫,又自忖武功可以自保,心下也难免有些忐忑。这下见到哥哥的身影,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但是她是个医者,心性十分沉稳,小小年纪便已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哥哥没有开口,她便也静静地看着。看着玉楼春还有想招揽哥哥的意思,不由得觉得好笑,可真敢想啊,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李莲花一眼就看到好端端站在屋子中间的清远,甚至看到了她那点微不可察的笑意,察觉到她明显松弛下去的精神,知道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不由得跟着松了一口气。听到玉楼春明目张胆的招揽拉拢之意,与清远完全是一个想法:可真敢想啊,也不看自己配不配!所以说人和人在一起待久了,那行为和思维真是出奇的一致。 他缓缓进了门,径直走向清远,伸手搭在她肩上,内力透过肩井穴,迅速的游走于清远全身,察觉到她没有一丝丝的损伤,方才真正放下心来,嗔怪道:“你胆子越发大了,这也是能逞强的?” 清远在他面前方才有一点小孩子的模样,见他嗔怪,吐了吐舌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以为就是在城郊一处什么偏僻的所在,有一群女子孩子被抓被拐,我混进去后与护卫们里应外合,端了那窝点便是。哪里想到竟然被大费周章的带了这么远。” 李莲花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连脾气都发不出来,强行瞪了她一眼:“世事哪能尽如你预料那般简单,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这趟又是何等的凶险!” 清远眨眨眼睛,无辜的道:“先前当然不知道,不过走了这一路,人都已经到了地头了,自然是猜到了,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香山女宅了吧,果然布置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可惜都是无数可怜女子的血泪凝结成的。”一脸我好聪明,也有好好关注武林秘事,快夸夸我的样子。 玉楼春见李莲花不理睬自己,只顾着跟个小丫头说话,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仍旧挂着几分笑,只是未免看起来有些勉强。只盘算着等下定要叫这目中无人的小子好看,先想想,要如何炮制这两人才能解自己心中之气呢,还要叫众人都来围观,算是杀鸡儆猴了。 李莲花艺高人胆大,见他虽恼怒,竟然还未发作,看来还没到他的忍耐极限,决定再抻抻他!他自己本也不是什么温和性子,除了豆娘,别人让他不痛快了,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玉楼春的女宅本就已经触到他的底线了,只是当初也只是听说,并没有实证,也没有苦主呈情,江湖上各种各样的传闻层出不穷,他也没跋扈到不管听说什么事情都要管一管的地步。然而现在他们居然招惹上了豆娘,这事情已经摆到了他的眼前,那便不可能善了。纵使四顾门不在了,江湖正义总是要维护的,不然怎么能算得上行侠仗义? 反正玉楼春也跑不掉,开玩笑,要是在自己面前都能让他跑了,就叫李相夷到金銮殿的金顶上舞剑去! 他正眼都没瞧玉楼春一眼,继续训清远:“既然知道是女宅,那你就该知道这次有多危险了吧?万一我没有能及时赶到呢?玉楼春的玉骨决已经练至大成,护卫们可拿不下他。” 玉楼春眼睛一缩,这人知道自己的威名还敢如此放肆,恐怕是不好相与的,自己金尊玉贵,没得拿细瓷去跟那瓦罐碰(你确定自己定位准确?),今日这事怕是要付出些代价才能了结了。他心下烦恼,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一眼那送人来的,示意他出头去探探对方。 将清远她们掳来的也不是玉楼春的手下,这人名叫东方皓,在江湖中也有些名头,外号“冷箭”,真是有被起错的名,永远没有叫错的外号。 东方皓将人掳来玉楼春处,只缘他有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爱好,就好一口芙蓉膏,巧了,玉楼春就有。他的人品不怎么样,但挑女人的眼光却很毒辣,给玉楼春送来的姑娘都让他十分满意,比如这个跟清远一起的姑娘,就价值整整十五块芙蓉膏,够他享受好久的了。再比如清远,虽然长得不够美艳,年纪也还幼小,却别有一番风韵,看着玉楼春的神情,分明比那大的更加满意,可惜恶客来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定价呢。清远也很好奇,到底自己能值多少芙蓉膏啊?啊,呸,思路都给带偏了,什么多少块芙蓉膏,有这么埋汰人的吗。 东方皓见玉楼春瞪他,忙跳出来:“放肆!何方狂妄小辈,竟然擅闯私人禁地,还不报上名来,乖乖等着玉先生发落。” 他是掳走清远的罪魁祸首,可是触了李莲花的逆鳞了,又闻到他身上那浓浓的,怎么也驱散不了的芙蓉膏的味道,江湖经验丰富的他自然知道这人是个瘾君子,厌恶之感更盛,冷冷的道:“一条疯狗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那东方皓也是江湖上数的上名号的人物,即使现在有求于玉楼春,要从他这里得到他心心念念的芙蓉膏,但每次来都还是被待若上宾的,美酒美女应有尽有,何曾被如此羞辱过。虽然按照玉楼春的规矩,他的武器也同样被留在了侍卫处,但是哪个不是在练习兵器以前先精通拳脚的?当下狞笑一声:“小杂碎,爷爷看看你的骨头有没有你的嘴硬!” 一边说着一边就朝李莲花扑了过来。李莲花只轻轻侧了侧身,便闪过了他探向自己的爪子。清远听得东方皓言语间侮辱哥哥,小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主动请缨道:“哥哥,让我来教训他!” 第109章 打狗 玉楼春和东方皓听得兄妹两人的对话,只觉得荒谬,不由得哈哈哈大笑起来。不要说玉楼春一身刀枪不入的玉骨功已经让他跻身万人册高手榜第二十二名,是名副其实的高手,就是东方皓,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那一身功夫也是实打实淫浸了数十年的,要不早就被人给灭了。眼前这兄妹俩一个是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女娃,抓她的时候不要太轻松,如今虽然知道了她是故意被抓,想趁机救人,但也没被东方皓放在眼里;另一个,似乎追踪之术很厉害,刚才闪躲东方皓的攻击显示出他身形敏捷,但看年龄也不过弱冠,就算是他从娘肚子里面开始练武,也不过十几二十年的光景,能有多大本事?真以为自己可以比得上李相夷呢。(李莲花:不好意思,在下李莲花,曾用名李相夷。) 东方皓一边笑一边道:“玉先生,等下你可别心疼,下次我再给你多寻摸几个好的来。” 玉楼春笑道:“这么有意思的小丫头还是很难得的,东方先生一向怜香惜玉,等下下手别太重了,算是帮玉某调教一二。” 这时旁边那女子颤抖着声音小声对清远说:“妹妹别逞能,等下我拖住他们,你们快逃吧,这玉楼春可是高手榜上排名很高的高手,抓我们的那个也成名已久,你二人不是他们对手。我看你兄长应该轻功很好,先逃出去再找帮手来救我们。” 玉楼春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哟,东方兄你眼光的确独到,这次的两人看来都是武林中人啊。美人儿,你当着我的面想掩护他们逃走,也太自不量力了些,看来需要叫人好好调教一番才是。” 李莲花听到那女子的话,也认真看了她一眼,不过确实不认识,想来即使会些拳脚功夫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不过是刚好听说过玉楼春和东方皓的名头罢了。只不过这女子倒是有几分侠义心肠,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都想着帮助别人。他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这江湖还是值得他的守护。 不过豆娘要想教训东方皓就让她教训吧,以她的武功应是可以对付的了的,就是对敌经验肯定不如对方。反正有自己在身边掠阵,总不会叫她吃了亏去。 于是点点头,退后了几步,笑着对清远说:“那哥哥等着你打他给我出气了哦!” 看李莲花真退后让小丫头对阵东方皓,那女子简直都要急哭了,偏又无法阻止。玉楼春两人却是要气哭了,还从来没有被小孩子这么轻视过呢,真是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 东方皓狞笑着上前,伸手就想扇清远的耳光,主要是他比清远高出老长一截呢,扇耳光在他看来最顺手了。 这一下不是什么招式,攻击性不高,侮辱性极强,清远也不惯着他,脚底一错,身体微微侧转,躲过这一记耳光。顺手摸出一根钢针,抬手就扎进他的合谷穴里,痛的他吱哇乱叫。 原本玉楼春还端坐着含笑看东方皓收拾小丫头,总要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没想到才第一个回合,东方皓竟然就吃了亏,满面笑意化成了愕然。 东方皓收回手,看见上面插着的钢针,暴跳如雷,嘴里骂骂咧咧的。这小丫头片子藏东西可真有一手,这一路又是搜身又是换衣服的,她居然还能藏根钢针在身上。幸好只是钢针,要是把刀,那还不趁着自己不小心捅死自己啊!(清远:要不是想挖出你的老巢,刀剑我这里也是不缺的。) 李莲花在听到他说给清远换了衣服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让他死得很难看了。又狠狠的瞪了清远一眼,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什么迷药能迷倒清远这个小神医?更别说如今她的扬州慢已经有了一定火候了,等闲又有什么迷药解不了?居然让人如此轻薄!还要不要名声了! 这可是冤枉清远了,她再怎么也才十岁大,平日里也没人教这些啊,再说了,她自己是大夫,有时候给人看病针灸这些,不管病人男女,脱衣服不是很平常的吗?总不能隔着几层衣服针灸吧。换个衣服罢了,又不是被人上下其手。男女之事她是懂的,但男女大防还真是没怎么想过。 东方皓不知道自己在李莲花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他还没在女人手里吃过这么大的亏呢,一叠声的要玉楼春把他的剑拿来,他要劈了这胆敢伤他的臭丫头! 玉楼春有点不耐烦,这东方皓是不是芙蓉膏吸多了,怎么越来越不靠谱了,连个对付个小丫头都要用上兵器了,真是丢人!要不是看他找女人的眼光还算可以,真是不想理。 从身上摸出把钥匙,对身后伺候的吩咐道:“去,给东方先生拿把剑来。”又假装客气的问:“小美人儿可要用什么兵器?” 清远可不假装,她的伞中剑在“柜子”里不方便拿出来,不过寻常的剑她也能用,于是简洁的道:“剑。” 玉楼春无异议的挥手让人去拿两把剑来,他也想看看这个小丫头的武功怎么样。女宅里的姑娘们千娇百媚,几乎都不会武功,即使会也只是些花拳绣腿,无非是为了增添些情趣罢了。若是功夫了得,可不能留下,以免养虎为患,那就不是情趣了,是要命! 虽然他练的玉骨诀号称刀枪不入,但不是说直接就变成铜皮铁骨了,还是要运起内力才行。不会武功的人即使拿到凶器想刺杀,动作也没那么敏捷,别说会武功的,就是一般的男子都能将其制服;但是会武功的就不一样了,众所周知,男人总有相当虚弱的时候,最方便身边的女人下手了。 他心里盘算着,却没注意到他的盘算早已看在李莲花眼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什么刀枪不入,他根本不用考虑以后被不被刺杀的问题,也许可以选择一下是死在香山还是死在一百八十八牢。 剑很快拿来了,几乎同样的规格,没什么好挑拣的。如果是拳脚功夫,李莲花可能还担心一下清远,毕竟她还小,一力降十会,即使她招式再精妙,力量上却不可避免的是短板。但是用剑就不一样了,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剑术,哪里是东方皓这种土鸡瓦狗能比得上的。嗯,豆娘就是聪慧,几个月不见剑术又精进了不少,就是内力还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要不然刚才那招“忽如一夜春风来”就能将对方的剑挑飞了。 第110章 擒下贼子 虽然清远的力道还差了点,但是她那由李莲花陪练出来的剑术完全可以弥补这点不足。不过短短数十招,清远便找到东方皓的破绽,一剑割断了他的手筋,只听得“哐当”一声,东方皓手中长剑跌落在地,随之而来的是东方皓捧着手腕的哀嚎。 玉楼春虽然看到两人的对战已经有了东方皓会落败的预感,但想他终究成名已久,内力这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就这一点就可以压制小丫头很久,何况他因为人品不好,仇家也多,对敌经验就别提多丰富了,没想到短短几十招便已落败,惊得“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反观那被一同掳来的女子和底下伺候的婢女则是一脸的惊喜,是没想到清远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本领,这东方皓是女宅的“供货人”之一,也不知残害了多少姐妹,如今那作恶多端的爪子被清远一剑废去,简直是大快人心。 玉楼春冷着脸道:“倒是玉某看走了眼,这手剑法可是俊得很呢!”心里暗自庆幸,幸好现在就暴露出来了,否则等自己召她侍寝之时,她给自己来上一下,还真保不齐会不会得手,会剑的不一定非要用剑不可。幸好李莲花虽然已经在心里判了他死刑,但终究不是神仙,不会读心术,否则知道他此刻还在肖想染指清远,怕是在杀人之前要先碎了他全身骨头。 李莲花自然是不吝赞赏的,对跑到自己身边求表扬的清远一顿猛夸,自己没有在身边督促着她也没有半分懈怠,武功进展神速,都快赶上李相夷了,真是不错,不愧是我李莲花的妹子。当然,在表扬的同时,不忘凌空虚点,点了东方皓的穴位,一来免得他缓过痛后暴起伤人,二来,这叫声太难听了,耳朵受罪。 对于玉楼春的“称赞”,李莲花全盘帮清远接受了,没办法,这手剑法就是这么俊,表扬得好! 玉楼春怒极反笑,真当我是在表扬她的剑法吗,到我女宅来捣乱,不知死活!咬着后槽牙阴森森的道:“我这女宅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看来玉某需要活动活动手脚, 重申一下这里的规矩。” 李莲花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眼里却满是杀意,淡淡的道:“巧了,我觉得你这里没规矩,正准备让你知道什么才是规矩!” 玉楼春怒道:“黄口小儿也敢大言不惭,想给玉某立规矩,等你到李相夷那个位置再放狂言吧。”说着,飞身上前,一拳向李莲花轰过来。他自恃玉骨诀刀枪不入,向来不用刀剑,一双手便是他最方便的武器。历来在女宅闹事的江湖豪客也是不少,不乏身藏兵刃混进来的,没人能在他手里讨得了好。玉骨诀之下,他的一双手如同精钢打造的一般,直接就可以把兵刃连同对方的手臂绞得稀烂。他似乎看到了眼前这小子一身骨头被自己捏碎,如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蹂躏他心爱的妹子,在不甘中死去。可惜了,自己不好男色,否则这小子的姿容倒也是绝佳。 他忘了,玉骨决也是有罩门的,当然也可能不是忘了,而是不在意,他不单是刀枪不入,一身的武功也是一流,在别人找到他罩门之前,便已经将对手放到了。 可惜他遇到的是李莲花,是不但博学多才,而且武功内力都完全碾压他的存在。李莲花不过几招之间便试出了他的罩门,内力从指尖透出,立时便破了他的刀枪不入。双掌在他身上连拍,瞬间便废了他的丹田,碎了他的筋脉。 身形交错间,李莲花轻轻在他耳边道:“我不做李相夷好几年了。你干嘛非得犯到我手里!” 玉楼春喷出一口老血,颓然倒地。 李莲花随即将东方皓也废了武功,让女宅的姑娘们将他二人捆绑起来,姑娘们狂喜之下,用她们能找到的绳索布带等物将二人捆成了粽子,边捆边哭着打骂二人。李莲花也不管她们,这些姑娘都是苦主,只别打死就好,没得让这两个畜生脏了姑娘们的手。 只是他过桥过得仓促,致使吊桥损毁,他和清远倒是能凭借轻功,找路下山而去。但是女宅的姑娘们手无缚鸡之力,个个都是娇滴滴的,怕是走正道下山都要人帮忙,只能在这里等待接应了。 好在原本跟着清远的暗卫们就已经到了山下,只是一时没找到船过不了河。这会儿自然已经找到一片竹林,伐了竹子,用山间野藤绑了做成竹筏,准备渡河了。 李原和李鸿飞也已经赶到对岸。李鸿飞原本离得近得多,但是他得到消息要晚些,何况年龄也大了,不可能像李莲花这个小年轻一样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赶路,所以倒是跟李原前后脚的到了香山。 到了山上,他们看到了损毁的吊桥,只得安排人赶紧伐木搭桥。他二人自然是拿出从黄泉十四贼那里搜出来的黄泉丝,借力“飞”了过去。 二人到了女宅,只看到一群莺莺燕燕,和两个被绑的像粽子一样鼻青脸肿的男人,而李莲花和清远却不见踪影。询问之下才知道二人上了玉楼春寝宅所在的阚云峰。 他二人的轻功直接飞上阚云峰还有些勉强,而玉楼春为了安全,也没有让阚云峰有任何可以让人借力的地方,不过好在他是个贪图享乐的,当然轻功也确实不高,所以安了一个吊篮,通过一个巨大的绞盘收放缆绳来上下。于是悲催的李原不得不当了苦力,转动绞盘将自家师父送上了阚云峰,自己就只能守在了下面。 绞盘十分沉重,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送了上去,暗自感叹果然最近这两年练功懈怠了,殊不知却惊掉了众人的下巴,因为这绞盘通常要两三名护卫合力才能转动,而今他一个人就做到了,关键是看起来他并非壮硕非凡的体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生神力了。玉楼春和东方皓却是心里清楚,这说明他内力惊人。尤其是玉楼春已经知道李莲花就是李相夷,原本心里还存有一丝怀疑,此时那点怀疑也烟消云散了。属下都如此优秀了,主上自然是人中龙凤。这次可是被东方皓给害死了,李相夷这人睚眦必报,怎么就惹上这个煞神了! 第111章 玉楼春的宝库 李鸿飞上了阚云峰,正看到李莲花若有所思的俯视香山全貌。见他上来,露出笑意,招呼道:“前辈也来了?正好,我发现点问题,正想与前辈一同参详一下。” 李鸿飞不敢托大,先对他行了一礼,李莲花略侧了侧身避开正面,欠身还了半礼,心里有些无奈,这无影客礼数越来越多了,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像刚开始那样相处不好吗。 李鸿飞没觉得自己多礼,反而觉得都是理所应当的,李莲花无论是真实身份还是江湖地位,都是受得起自己的礼的。当然他对李莲花的谦逊也觉得很开心,谁不愿意被别人尊重呢。听得李莲花发现了问题,见礼后便询问起来。 原来李莲花和清远上了阚云峰后,先找到了玉楼春的书房,没发现什么有用的账册和往来信件之类的,不过发现了他书房里的书架竟然是玄铁打造的,这可是好东西,自然是毫不客气的让清远给收了。李莲花认为玉楼春肯定是有密室,重要的文书应该都放在了密室。他对机关还是比较有研究的,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玉楼春的宝库。 打开玉楼春的宝库,纵然是李莲花这种见识不凡的也差点被亮瞎了双眼,最不值钱竟然是那一堆三寸来长、三寸来宽、三寸来高的一块块的金砖,每块莫约有三十八斤重,一共一百块,整整三千八百斤金子!而其他的却是拿着钱也未必能买到的精品:上百块俱是水头颜色万里挑一的翡翠;手指粗细的珍珠被穿成两串链子;金的、玉的、镶宝石的各种规格的如意粗略的数了数就有四五十柄,用檀木的、沉香的、金丝楠木等做的架子放置着;一人高的珊瑚上十棵,有半数都是罕见的红珊瑚;一尊比人头还大的翡翠玉佛无论是从颜色、水头还是雕工来说都可以称得上是绝品;连传说中的雪玉冰蚕丝也被编成一条长长的绳索,也不知用了多少雪玉冰蚕才能吐出这么多丝来。而其他的藏品,比如两盒子夜明珠,各种奇怪的兵器、药物,以及连见识广博的李莲花都说不清楚是用来干什么的、不知所谓的东西更是堆得到处都是。一个黑漆漆的玄铁兵器架上陈列着十八样兵器,刀是玄铁百炼钢,其上三道卷云勾,足以追命夺魂;枪是柳木枪,枪尖一点镶的是细小的金刚钻,各样兵器皆是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然而宝库里面东西虽多,却没有李莲花想找的东西,他怀疑玉楼春应该还有其他的秘库。不过阚云峰上只有这么点大,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他自信不可能有缺漏。所以他将眼光投向了其他地方。 从女宅这处看去,阚云峰已是顶峰,绝对的高处,只有一处似乎是专门供舞姬献舞的高台与之遥遥相对,但总的来说也低于阚云峰许多。但从阚云峰上纵观香山全景,却有一处隐隐高于阚云峰的所在,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只是那处山势缓缓上行,并非如阚云峰一般突兀,所以并不明显。 当下李莲花便把自己的发现给李鸿飞讲了,李鸿飞看了许久,道:“我也觉得那处似乎有些不同,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还要近前察看才行。” 李莲花也有此意,于是三人下了阚云峰,带上李原,往那处他们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去探查。李鸿飞为了考较徒弟,也为了印证自己心里的猜想,只给李原说了个方向,让他前面开路。要不说李原单打独斗也能在土夫子这个行当混出一个响当当的名头来呢,有些人的某些本领是天生的。他不像李莲花和李鸿飞是在阚云峰上面看全了香山的地形地貌的,仅凭着一个大致的方向,根据自己的直觉,便找到了一个被命名为映月亭的亭子跟前。 这个亭子看着破破烂烂,周围尽是衰草枯木,只有通向亭子的青石板看得出来有人经常走动的痕迹,与被打理得光鲜亮丽的香山格格不入,若不是被浓雾笼罩着,恐怕一眼就能看出与其他地方的不同来,不过此处是山坡而非山谷,日头高悬而浓雾不散,本身就显得与众不同,却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此处不但从远处看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就是近前,也觉雾气深重,四周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倘若李莲花如前世一般是跟人从一品坟的外面开始,破解机关而入,便能感觉得到此处与一品坟的布置如出一辙。可惜这世他开了挂,是由人伺候着走的vip通道直趋而入,直达内殿,且从里面出来后从接近山顶的树梢上“飞”走的,所以完全没有看出来。 但是李鸿飞师徒看的出来啊,他们两个是守墓人,虽然中原的技法跟南胤的不一样,但是他们守的墓就是南胤人修建的,南胤也不像中原一样有这么多的派别,这些机关、阵法他们都熟得不能再熟了,一见之下便找到了机关所在,推到一棵作为阵眼的枯树,浓雾即刻散去,露出一个隐藏的洞口来。 李原奇道:“此处居然有南胤的机关阵法,莫非这玉楼春跟南胤有关不成?” 李鸿飞皱眉,缓缓道:“师祖留下的资料中说当年南胤灭国之时,当时的南胤皇室将国库一分为四,交付金、玉、皇、权四名忠臣,命他们带着财宝投奔萱公主,也就是芳矶太子妃。太子妃令他四人暂且蛰伏,用这些财物招兵买马,收拢旧人,以图东山再起,这也是当初太子被定为谋逆的原因之一。太子夫妻死后,这四人便销声匿迹,而且这近百年的时间也鲜有听闻有南胤人活动。这玉楼春如此富豪,刚才老夫粗略看了一眼他宝库里的财物,俱是珍品,比之皇宫大内也不遑多让,若说出自南胤皇室也不无可能,且其名正好合了金玉皇权中的玉字,想必他便是其中一家的后人。” 第112章 南胤玉玺? 李莲花道:“不用猜来猜去,将玉楼春提来审审便是。” 李原抱拳道:“是,属下马上去将玉楼春提来。”说罢急急跑去提玉楼春去了。真是好久没有这种当小弟的感觉了啊,还真有点怀念呢。 李莲花三人继续往里面走,有李鸿飞这个熟悉南胤机关的老江湖在,他们平安顺利的找到了密室中被当做书房的房间,果然比较重要的文件、账册、日记这些都保存在此处。在等李原带玉楼春来的时间里,李莲花便翻看着这些东西。 玉楼春被提来整个人更不好了,没想到自家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被人找到了,还破解了机关阵法。李莲花已经把一些他认为比较重要的文件看了个大概,先前看玉楼春的长相鼻如悬胆,眉目深邃,与之中原人不尽相同,心里对李鸿飞的猜测也十分赞同,只是还需要向玉楼春求证。不过即使他是那金玉皇权四家之一的后人,单凭他现在做的这些事,也没资格活着,只不过处置方法就可能不一样了。 玉楼春被提来惯在地上,看着端坐着翻看文件的李莲花忍不住出声讥讽道:“听说李门主急公好义,英雄盖世,没想到也会诈死隐退,为角丽谯卖命。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四人闻言一惊,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这里面有角丽谯什么事?难不成玉楼春听命于角丽谯?看起来不像啊。 玉楼春见他们神色,顿时知道自己想岔了,看来原本他们就只是冲着女宅来的,找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没想到反而是自己一句话,暴露了更多的秘密,真该死! 他眼珠骨碌碌的转着,想怎么给自己这句话圆谎,却冷不丁听到一句让他肝胆俱裂的问话:“余下三家后人现在何处?” 问话的是旁边的那个老者,他正目光灼灼的盯过来,如同看到老鼠的猫一般。 他装傻充愣的道:“东方皓这次就给我送来两个,其他的我可不知道。” 只听那老者赫赫笑着,道:“别装了,老夫既然问出口了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我问的是金玉皇权其他三家后人。” 玉楼春顿时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只能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李原躬身向李莲花道:“公子,属下也会些小手段,让属下在他身上演示演示吧。” 李莲花摆手示意不用,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一旁的李鸿飞,对他道:“不必问了,其他三个分别是金满堂、四象清尊和黄泉府主,恰巧我都认识。”语气肯定,不是猜测。 玉楼春听得他的话,再看到他递给李鸿飞的册子,心中连一丝侥幸都不敢有,另外三家后人的确如他所说正是这三人。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这李相夷好生厉害,只是他们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分明他们连角丽谯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是了,当年四顾门也曾大力追查过南胤后人,许是他们查到了一些陈年旧事吧,李相夷作为四顾门门主自然是知道了的。这可是他想错了,李相夷知道的都是别人告诉他的,作为四顾门门主,连门下曾经追查过南胤人都不知道,这门主当得也真是没谁了,李莲花都不想吐槽李相夷了。 但是无论如何,秘密不能从自己口里说出去,管得究竟最后谁是胜利者,自己都没好下场,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给他们答疑解惑。等他们去互相斗个你死我活,主打一个我不好过,你们也不要想好过。 但是李莲花问话,主打一个我说,你听,不需要你回答,但我就是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 于是他慢慢的说着自己知道的夹杂着推测出来的一些东西:“当年南胤灭国,你们四家受托带了大量财宝潜逃,原本是受命蛰伏,用财帛收买人心,聚集旧人,以图复国。没想到萱公主被大熙皇帝赐死,而知道你们存在的人也随着她的死亡失去了联系,或许是被大熙杀了,更有可能是被你们杀了。” 说着他顿了顿,道:“应该是被你们杀了。你们的存在本就是绝密,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知道你们的身份和使命了,那些财宝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你们的私产。”他满意的看了看玉楼春不可置信的眼神,嗯,没推测错,继续。 “角丽谯是南胤人。她知道了你们的来历,那么她应该出身高贵,是南胤皇族后裔。”本来李莲花没有把角丽谯跟南胤联系到一起的,虽然她练的功法诡异,但是江湖上各种邪功层出不穷,他也不能尽数知晓来历,若不是刚才玉楼春说漏了 嘴,李莲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跟角丽谯还有亲戚关系,真是晦气! “角丽谯找你,为财?还是为别的?”这是李莲花没有想明白的,为财不是不可能,但是金鸳盟的敛财手段非凡,角丽谯作为圣女应该是不缺钱的,当然这个不缺并不是说就可以支持她复国了。她应该没有这么发疯要去复辟一个已经亡了近百年的国家吧?她如今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裙下之臣无数,也不比一个小国家的女王差多少啊。 李莲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说起来要搞造反、复辟,不应该是他这个大熙太子与南胤嫡公主的后人更有理由做这个事情吗?也不知道做皇帝有什么好,哪里比得上快意江湖。(显然皇帝和那些想当皇帝的人绝对不赞同你这个想法。) 玉楼春仍旧没有回答他角丽谯为什么会找上他们,李莲花也没指望他回答,只是提出一个问题,然后自己推敲。之所以要将他提来,主要是人在自己在意的地方会有所反应,心跳和呼吸还有表情都会不由自主的有些微变化,而他最擅长捕捉这些信息。 李莲花习惯性的搓了搓手指,突然灵光一现,想起自己在他宝库里面看到的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的一样东西。本来玉楼春宝库里好东西太多,这小小的一片玉石装在一个小盒子里根本不起眼,若不是恰好被衣角带到,跌到地上,却意外的没有碎掉才引起了他的兴趣。那玩意儿薄如蝉翼,透亮如冰,外力不能摧,竟不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一种玉石所做。那上面似乎除了一些像文字一样的纹路以外,就是外形......外形像钥匙。对,钥匙! 钥匙是用来开锁的,什么样的锁,锁孔如此扁薄?是那个箱子,太子妃脚下的箱子。那箱子上画着燧弇,是了,那定然是南胤极要紧的东西。上面的四个孔,对应四把钥匙,四把钥匙掌握在四个人手里。如此严密的保管方式,那里面装的不会是南胤的玉玺吧? 第113章 梦魇 把玉楼春晾在那里让他慢慢反省或是编故事,李莲花不紧不慢地找了张纸,把放在清远那里的那个虽然长得像个盒子,实际却叫做罗摩鼎的那玩意儿画了出来。反正刚才李原来汇报过了,逐浪阁的护卫们已经想办法过来好些人了,但是一看这一院子娇滴滴的各色美人便傻了眼,只得又传了信息紧急调集最近的匠人,来修一座供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女们通过。吊桥不是一时半会弄得好的,加上人手还要从各处征调,就算是再快至少也得好几天,才能弄出一座勉强能让普通人通过的桥。女宅中又不缺吃喝,就是缺,也缺不到他们这里。所以李莲花一点都不着急,慢慢熬着,一个被废了武功的阶下囚,还能强硬到几时? 清远不陪他们慢慢熬,她不关心玉楼春的秘密,反正他再怎么样也逃不出哥哥的手心去,他所谓的秘密也会被哥哥全部挖出来,对,就是这么相信哥哥。 她只是心疼哥哥,自己的一时任性,让哥哥从那么远的邕州几天就赶到了香山,这一路上恐怕都没有休息,连饭都没有好好吃过吧。小丫头心中满是懊悔,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妄为了。 她悄悄的跟哥哥打了个招呼,离开去给哥哥张罗吃食,嗯,还要收拾出一个房间出来,让哥哥等下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旁边的李原:有没有人关注一下同样辛辛苦苦赶路的属下啊!要求不多,搭个顺风车呗。) 李莲花心里十分熨帖,自然同意,没必要让她也跟着在这里熬玉楼春,更别说她是为自己张罗去了。这些天她落于贼人手中,可是受苦了,一定没有吃好睡好,这香山上如今没什么危险,等下让李原去安排一下,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事实证明,玉楼春虽然坏的头上长疮脚下流脓,但有一点好处:调教人真是一把好手。等清远回到女宅的时候,发现她想要的一切早都已经准备好了,无一不是精益求精的,比她想象的好多了。额,行吧,这算是姑娘们的强项了。然后刚刚离开的清远又带着浩浩荡荡一队姑娘们,捧了各色物件回到了映月亭。等清远进密室叫李莲花几人出来吃饭的这么点时间,映月亭便已经大变样,俨然成为了一处绝佳的游览憩息、品茗饮酒、吟诗作赋的胜地了。李鸿飞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玉楼春还是有点本事的,调教出来的这些侍女比宫里的还好,想必是祖传的手艺,可惜没用到正途上。 他想象得到,最初女宅的建立便是为了招揽收买能人所用,只是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他家独自享乐和炫耀的场所。毕竟就他的见闻,这女宅早在他成名以前便已经存在了,只是没有机会见识过而已,好吧,他对这种场合没兴趣,也没想过可能跟南胤有关。作为男人他没觉得用女人来招揽、收买人心有什么不对,只是,拐卖就过分了,大熙并不禁人口买卖,女孩便宜得很,年成不好的时候,一斗米就可以换一个,至于拐卖吗。 用餐毕,姑娘们又伺候几人净手、漱口,捧上香茗。其中为首的那位向李莲花禀告道:“公子,阚云峰上主宅的卧室和客房我等俱已收拾妥当,里外都清洗干净,一应用具皆换了全新没用过的,若是沐浴,女宅中有专门的温汤池。不知公子和各位分别喜欢什么样的熏香,奴婢们也好准备衣物。” 李莲花道:“有劳各位姑娘了,我等没有熏香的习惯,准备干净的换洗衣物即可。” 姑娘们低头应是,大部分轻手轻脚的带着撤下来的东西退下了,剩下几个是随时准备听候吩咐的,也免得像刚才一样,有事还需要姑娘专门跑一趟叫人。 李莲花喝了两口茶,见清远脸上不免露出疲惫之色,想来这几天她精神也是紧张,哪里休息得好,左右吊桥也要修几天,审问玉楼春倒也不急于一时,前辈和李原应该也累坏了,大家都先休息,有事过后再说。 李莲花带着清远上了阚云峰,这里是玉楼春的住所,自然是这香山上最舒适的地方。软软糯糯的豆娘这几天可是遭了大罪了,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担惊受怕,虽然是自找的,但不妨碍李莲花心疼。 阚云峰上所有的用具都换了崭新的,连浴桶都是新的。浴桶里的水温度刚刚好,想是姑娘们算好了时间备下的,真是难为她们怎么把这么多热水弄上来的。对于姑娘们来说这不是小事一桩吗,玉楼春虽然大多时候在女宅泡温汤,但也有时会要在阚云峰沐浴,除了供人乘坐上下的吊篮以外,另外还有运送各种物资上下的滑轮,那个不需要太大力气,一两个姑娘就能拉得动。 阚云峰上准备了两个人沐浴的用具和换洗的衣物,姑娘们也是有眼力见的,根本不需要专门吩咐。其实清远倒是随身带着很多衣物,不过能不暴露出来自然是最好。 清远毕竟年纪还小,远没有平常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从容,尤其是在哥哥身边,就更像个小孩子了。李莲花沐浴完就发现清远强忍着睡意守在外面,一副可怜巴巴的小狗狗样子。几个月没见,豆娘怎么还比小时候更黏人了呢。 李莲花陪着清远到了卧房,等她安置好便去了客房休息,他不是神仙,也十分疲累了。结果刚睡下没多会儿,他便隐隐听到一阵哭声从清远处传来,惊得他一跃而起,一闪身便出现在了清远门口。 他仔细倾听了一下,房里没有其他的动静,只有小丫头撕心裂肺的哭声,夹杂着口齿不清的呓语,想是魇着了。 他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只见小丫头仍旧闭着眼哭得一抽一抽的,满头满脸都是汗,手脚胡乱舞动着,嘴里叫着:“娘!娘!不要.......放开我!我要找娘!”她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梦境,却偏偏又挣脱不出来。 第114章 怎么杀也是个伤脑筋的事 李莲花心疼的走过去,一只手抓住小丫头胡乱挣扎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许是他的手给了清远安全感,也可能是因为他身上自带的那种气息让小丫头觉得熟悉而安心,小人儿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却死死的攥紧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不肯放。 李莲花用衣袖轻轻的搽去清远脸上的汗水和泪痕,把衾被拉过来给她盖好,拍着哄了许久,小丫头仍旧不愿意放开紧抓着的手。他只得用衾被将小丫头裹好,使了点力把手抽了出来,把裹好的小丫头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两手将人环在身前,斜倚在一边睡下。虽然他抽出手让清远感到了一点不安,但随即被护在怀中的姿势便抚平了这种情绪,而且窝在哥哥怀里,鼻尖能嗅到哥哥身上的味道,好让人安心。 李氏几人甚是疲累,这一觉便睡到了次日,左右此处隐秘,作恶之人又已经被拿下,剩下的除了往日被奴役之人外便是李氏几人的下属,自然无人来打扰他们休息。中途清远醒了一次,她这几日再怎么说也是被人“伺候”着赶路的,只是精神紧张些,身体上倒是不累。她醒来睁眼见自己被哥哥护在怀里,便调整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很安心的继续睡去。 李莲花终究年轻,又内功精湛,休息了一晚便已恢复过来。天刚亮便已起身,洗漱过后,见小丫头还在酣睡,也不叫醒她,自己开始晨练起来,他好武成痴,除了那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有些自暴自弃外,当真是拳不离手,剑不离身的。 阚云峰便在女宅边上,从上可以居高临下俯视女宅乃至整个香山,同样,从女宅也可以仰望阚云峰。李莲花初时练的是拳脚,因为角度问题,下面的人完全看不到,到他后来开始舞剑后,那剑带起的破空之声竟然隐隐有风雷之势,连女宅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作为武林中人以及虽不是武林中人,但长期伺候武林人的众人自然是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不禁走到院中朝阚云峰看去,更有甚者如李鸿飞师徒更是爬上了那与阚云峰遥遥相对的高台,以期看得更清楚。 只见一个身影娇如游龙,在树梢、花枝上翻腾游走,快逾闪电,手中长剑如一条白练,划过长空,直入九霄...... 李原赞道:“世人皆是武功越高越难寸进,我本以为公子武功之高已经很是让人叹为观止,没想到他还能精益求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每次见他练武我都觉得自己简直是白活了这些年岁。” 李鸿飞哈哈笑着安慰自己的“傻”徒弟:“他如今还正年少呢,武功有所精进不是很正常的吗,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天才是自家主上,岂不也是幸事。” 李莲花活动完筋骨,见清远也已醒来,等她梳洗之后两人下了阚云峰吃早餐。那处虽好,却处处不方便,他不是玉楼春那等骄奢淫逸之辈,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运起轻功一跃而下的事,何必让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们来回折腾。 吃完早饭,清远很自觉的去练习武功去了,三天不练手生,这些日子天天被人看管着甚至被绑着被迷药迷晕,最惨的是虽没真的被迷晕,但却不得不装晕,感觉整个身体都要生锈了。 李原事务繁杂,也自带着属下们去忙碌了,还要安排人询问姑娘们是要回家还是已经无家可归,都有些什么手艺特长,若无去处可以安排到何处等都需要一一核实。说实话李原也眼馋这些姑娘们,不但貌美如花,而且个个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都是佼佼者,真是不得不佩服玉楼春这挑人的眼光和调教人的本事。何况他又不傻,如何处置玉楼春可是个棘手的问题,自然是要留给公子和亲亲的师父去头疼了哟。 剩下李鸿飞和李莲花两人看似清闲,实则糟心的事一大堆。女宅的姑娘们是知道伺候人的,只不远不近的在旁边候着,既不至于需要伺候的时候没人,也不会不小心听到什么不该自己知道的秘密。 李鸿飞主动询问李莲花:“玉楼春是南胤旧人无疑,对他如何处置公子心中想是已经有了章程。” 李莲花道:“无论他是何人,单他做的这些事情,劫掠妇女、制造芙蓉膏、逼良为娼,哪一件都足以要了他的狗命。原本按规矩应将他交与百川院处置,或杀或囚自有章程。只是此人也非愚钝,恐怕过了这一晚,他对我的身份也已有所猜测,却是不方便让他见旁人了。” 李鸿飞不在意的道:“公子倒不必为这些烦恼,玉楼春再大的名气,说到底也不过是公子家奴而已,别说百川院,便是当初四顾门也没得去管谁家如何处置家奴。” 李莲花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这样说倒还真是,只是我却不愿意沾染上他们。不过以家奴来处置确实是最方便稳妥的方式。主要这玉楼春虽在香山上龟缩不出,但名声却大,又是富豪又是高手的,陡然成了我家家奴,不免更加引人探究。” 李鸿飞闻言也有些犯愁,但若不这样处置,玉楼春被交到了百川院,他的罪名总不能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必然是要被审讯的,这样一来自家公子的身份便会暴露。当然不是指他是李相夷这个身份,而是那个不能对人言的隐密。当年虽与先皇订有盟约,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当今天子又岂能不对公子忌惮,何况公子又是如此惊才绝艳之人。 他突然道:“百川院虽管江湖事,但向来江湖上寻仇决斗,只要是不伤及无辜之人便可,是否可以......”想想又自己否定了:“玉楼春手上功夫倒也罢了,他那玉骨决也不是那么好破的。其实也没这么麻烦,若是李门主重出江湖,凭着那赐生则生,赐死则死的权利,直接杀了他二人便是。” 第115章 要不要李相夷出面 李莲花道:“我何尝不知此事由李相夷出面最是稳妥,直接吩咐人下狱或是处决或是直接杀掉都不必顾虑。许是我当李莲花久了,突然就觉得李相夷活得不如李莲花自在。当初年少之时总想去武林的巅峰看看,然而待我去过了,也看过了,却是感觉索然无味,便不想再做李相夷了。只是李莲花行事上确实不如李相夷方便,需要权衡之处太多。” 李鸿飞笑道:“你这话说得老气横秋,仿若和我一般年岁,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少年郎。我辈跃马江湖,快意恩仇,遇上不平之事一剑斩了便是,哪里这么婆婆妈妈的。” 李莲花也失笑:“许是跟你一起呆久了,沾染上了些暮气。” 李鸿飞摇头笑道:“莫来攀扯老夫,你这几年都在外面乱跑,哪有这么多时间跟我一道?还不如小清远跟我一起的时间长。” 李莲花道:“豆娘年幼,我又经常不在,有劳你老多方看顾了。” 李鸿飞摆着手道:“不劳烦,若非你是李相夷,我看这清远丫头比你顺眼多了。你当初不是还想我收她当孙女吗,我本觉得这提议不错,奈何你师娘看上小丫头了,非要收她当干女儿,我总不好意思明着占你师父的便宜,也就罢了。不过心里却也是将她当自家小辈的。” 李莲花不由得哈哈大笑,心里想若真是如此,只怕是到了地下两个老头非得打上几架不可。 李鸿飞又道:“说起来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清远丫头一向稳重,也不是那起喜欢冒险和招惹是非的性子,这次之事很是反常,要不要查一下背后是否有人搞鬼。” 李莲花低头思索一阵,摇头道:“应该没有阴谋,完全是突发事件。我想可能跟她的身世有关。” 李鸿飞奇道:“她的身世?她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李莲花道:“非是我不提,只因我也不知。别说我,便是她自己也不清楚。” “当初东海大战之后,我挂在笛飞声那艘船的破洞里,被海浪冲到那个海岸边,我奋力爬上海滩便昏死过去,被她发现,想法给我御寒,又找来食水,才救了我一命。当时她便是独自一人,前尘往事一概不知,身上别的一概没有,只身上穿的衣物和行为举止能依稀看得出来家中富贵。我猜测是遭受了什么变故,或是受了极大惊吓,或是伤到了头。所以她想学医我很支持,虽然她的初衷是为我解毒疗伤,但你也知道,即使她再勤奋好学,天资过人,其实对我的毒和伤短短时间也是无可奈何的,而我根本不可能撑得到她医术大成之时。我只希望她什么时候能有办法给自己治疗,想起自己的身世来历,找到自己的家人,不至于在我走后孤苦无依。” “昨晚她魇着了,嘴里一直呓语着不要,要找娘,我想她当年或许是遇上人贩子被拐了,或者干脆是被强抢的,不知道后来怎么又从那些人手里逃了出来,才遇上了我。所以她看到人贩子之后便下意识的跟了上去,想要解救被拐卖的女子。” 李鸿飞想到了自己,自己不是被人贩子拐卖的,而是家中太穷,爹爹死后,作为家中长子, 为了给母亲和弟弟妹妹换口吃的,他便自己卖了身,为了能多卖些银钱,他选择了进宫。后来,弟弟妹妹长大了,却早已记不得还有自己这个哥哥,不是他们不知道感恩,只是那时候他们还太小了,什么都记不住,即使母亲一遍遍的对他们说着哥哥为他们做的一切,但对于他这个人感觉仍旧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而他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后代,也没有像别人一样过继一个侄儿来做儿子,所以母亲死后他也就没有家人了。但是从心里来说还是渴望家人的,也时不时的觉得孤单,尤其年纪越来越大以后更是如此。怪不得那时见清远丫头对这小子的身体那么上心,因为在她的心里,李莲花便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 伤感一阵过后,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她在呓语什么?你耳力再好也不可能隔着房间听得清楚她的呓语,你跑她房间去了?你是不是忘了现在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李莲花尴尬的摸摸鼻子,辩解道:“呵呵呵,我这不是听她那边有响动,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吗。见她魇着了,就安抚了一下而已。” 李鸿飞怀疑的看着他:“安抚?怎么安抚的?她可是在睡觉!你就这么大剌剌的闯进去了?”活脱脱一个护崽的老父亲模样。 李莲花见他这模样,心道要是照实说这老头说不定要弑主,还是别惹为妙。何况自己情急之下过去,只身上只穿了中衣,跑去搂着豆娘睡,虽说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也是把她裹得跟个蚕宝宝一样,半点没有亵渎之意,但终究不妥当。老头说得对,豆娘一年大似一年,自己这事做得太过孟浪了,要是被人知道了于她的名声有碍,还是不要提的好。打个哈哈道:“那什么,就是把身上带的安神香给她闻了闻,别的我也不可能干出有碍她名声的事情啊。” 李鸿飞对着他一顿絮叨:“丫头再过两年就要相看人家了,虽说江湖儿女不像那些官宦人家一样讲究,但是女儿家的名声是顶顶要紧的,你一青年男子,更是要注意避讳,便是亲大哥也不能在妹子睡觉的时候闯进房间去。这里这么多姑娘,随便叫一个进去照顾她不行吗?就是你不放心她们,还有老夫在呢。下次.......”果真充分体现了什么叫树老根多,人老话多。 李莲花听他唠叨,莫名的有些心虚,仿佛自己真悄咪咪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似的,但是要。忙转移话题道:“这么一来连东方皓都不能交出去了,他一交代势必扯出玉楼春,和我如何制服玉楼春的,我这李莲花的身份可就岌岌可危了。” 李鸿飞笑眯眯的道:“那又如何,就干脆让李门主出面定了玉楼春的罪,免了对他的刑讯,你想把什么信息让他们知道就给他们什么证据。这样我们也轻松,你那些门下又能找回自己的门主,岂不是皆大欢喜?” 第116章 恶人的下场 李莲花苦笑道:“莫要说笑,若能就此了结你我又何必在此头疼许久。” 正此时,有属下来报:“公子,对面有一男子,自称是鬼王刀辛绝,道是为解救他妻子而来。” 两人听闻鬼王刀之名,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来的正是时候!”两人异口同声的道,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俨然两只偷着了肥鸡的狐狸。 此时两岸已经架起简易的绳桥,虽然不能供身娇体弱的姑娘们使用,但身负武功之人往来却是没有问题。李莲花命人放他过来,另着人去请他妻子。不多时夫妻二人都到了,不出李莲花所料,鬼王刀辛绝的妻子果然便是那位同清远一同被掳来的女子。 夫妻二人见面不免喜极而泣,辛绝仔细询问妻子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方才放下心来,女子便向丈夫讲述了这一次的危险经历。夫妻二人向李莲花道谢:“小女子罗红艳谢过大侠救命之恩!”“辛绝多谢大侠对贱内的救命之恩。” 李莲花还礼道:“当不得谢,罗娘子侠肝义胆,小妹也多承娘子照拂。” 罗红艳惭愧的道:“大侠说笑了,小娘子武艺非凡,一片侠骨丹心,正是为解救我等才以身犯险,深入虎穴,是奴不自量力。” 李莲花正色道:“不论小妹武艺如何,初衷如何,娘子于危难中能不顾自身安危,想要保护弱小,当得起侠字!” 李鸿飞对辛绝一举手示意:“辛大侠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在一旁嘀嘀咕咕半晌,其间辛绝时不时的用目光打量李莲花,李莲花自然知道李鸿飞打的什么主意,盖因他自己听见鬼王刀前来时,也是起的让他当这个铲除东方皓的大侠。他神情自若,仿若未见,倒是罗红艳觉得丈夫此举着实有些无礼,不免有些尴尬。 辛绝跟李鸿飞谈完,走向李莲花,对他一抱拳:“听贱内刚才说大侠姓李,并且几招之间便废了那玉楼春,不知是否如辛某所想那人?” 李莲花淡笑道:“是或不是有什么区别吗?” 辛绝道:“自然是不同的。方才这位前辈要辛某领了诛杀败类的功劳。东方皓成名多年,却连令妹都敌不过,玉楼春武功已是天下间排名第二十二位的高手,更兼一身玉骨诀刀枪不入,却在你手下几招落败,足见大侠功夫已是世间罕见,又是行的侠义之举,何苦要将这功劳白白便宜了辛某?” 李莲花“哦”了一声:“辛大侠是不愿意?” 辛绝道:“这世间没有白白占的好处,若你是我心中所想那人,辛某愿投效麾下,为您所驱使。” 李莲花饶有兴趣的问道:“那若我不是呢?” 辛绝咬牙道:“若您不是,那么必然是所图极大,才不想为人所知。辛某夫妻恐怕是不能幸免,会被杀人灭口吧。” 李莲花笑道:“你倒是坦诚。” 辛绝一脸决然的道:“反正我不是您对手,坦诚些有何妨,好歹做个明白鬼!” 这下李莲花和李鸿飞都笑了,连连道:“不至于,不至于。哈哈哈哈。” 李莲花笑完正色对辛绝道:“辛绝,我不妨实话对你说,你那鬼王井字斩实在暴虐,若非你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而我又一向忙得空不出手来,你早几年就已经是我剑下亡魂了,更遑论娶到这么好个妻子。” 辛绝悻悻然说:“内子与我乃是指腹为婚,你要是杀了我岂不是害了她。”辛绝虽是这么说,但是也听懂李莲花的意思,他竟然的确便是那个让全江湖都仰望的人。 罗红艳微笑着伸出手去,跟他的手握在一处,笑着道:“幸好李公子忙。”她见丈夫有投效之意,便改口叫李莲花为李公子,若真的投到他门下,便要改口叫主上或是公子了。 李莲花笑了:“嗯,幸好。辛绝,妻贤夫祸少,你有个好娘子,可要好好珍惜。” 辛绝趁机打蛇随棍上,跪下抱拳道:“辛绝拜见主上,谨遵主上教诲,此生定不负我家娘子。” 罗红艳也跟着拜倒:“请主上放心。” 李莲花抬手示意:“不必多礼,以后叫公子就可以了。辛绝,你按前辈安排去做吧。嗯,改日你将你刀法演练给我看看,我想法给你改进一下,杀人不过头点地,别弄的这么血腥,损了自己的阴鸷。” “是!多谢公子!” 几天后,百川院迎来两位客人,来人抛下一具尸体和一份供状,百川院众人检查过后,又温言询问过事情原委,便将供状昭告江湖,结案具结。 此事在江湖上掀起的了一阵不小的风暴,“冷箭”东方皓虽然敌人不少,也不是没有好友亲朋,闻听他竟死于鬼王刀辛绝之手,原本欲找其报仇。但看过百川院公布的东方皓的供状便都消停了,真该死,这东方皓不但是个瘾君子,还到处拐卖美貌女子换芙蓉膏,此番被杀,正是不长眼拐卖到了鬼王刀的妻子头上,可以说是恶贯满盈,没什么可说的。这些不但没人出头来给他报仇,甚至都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生怕被别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瘾君子、人贩子交好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玉楼春,他虽然名头还算响亮,但本就常年隐居,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住的香山究竟在什么地方,这次东方皓的事情又根本没有提到他是供货给香山女宅,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去关心一个本就不在自己身边的玉楼春。当然也有人隐隐约约知道东方皓是给女宅提供姑娘的,但是东方皓不长眼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跟玉楼春完全不搭界,怎么可能联想这么远呢。 李莲花本想杀了玉楼春,但是姑娘们不让,她们觉得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要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才算是惩罚。于是李莲花便让人将他囚于当初李原所在那处农庄的地牢里,正好那里什么都是现成的,把机关打开就可以了,都不用重新布置。那里现在是几户逐浪阁因伤退隐的护卫在那里住着,连狱卒都是现成的。 第117章 踏上旅途 玉楼春的财富起源来自南胤皇室,李鸿飞力主李莲花收了,李莲花也不是扭捏的性子,点头将其归于逐浪阁。香山后山被玉楼春种满了用来制作芙蓉膏的罂粟,被李莲花命人铲除剁碎,连底下的一层土一道,用和上生石灰,加水泡了,这是怕泥土中残留了掉落的种子没有除尽。此举被清远笑称是刮地皮。 刮过地皮后的后山光秃秃的甚是难看,这却没奈何,在清远的建议下找了各色草药种子,将后山改造成了药田。 李莲花将从玉楼春那里抄来的账册丢给李原,让他安排人按图索骥,将芙蓉膏的买家一网打尽,都扔去跟玉楼春作伴,在狱卒的看管下,在农庄里耕作,接受劳动改造。这些人失踪得悄无声息的,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被人杀了还是到哪里去了,只“苦”了那些瘾君子,没了芙蓉膏的供应来源,受尽了煎熬,受不了自杀的不知凡几,而侥幸熬过去的竟意外的戒掉了毒瘾。 女宅的姑娘们连同婆子们都被逐浪阁接收了。原本还有几个满怀着逃出生天,与家人重聚的喜悦当中,迫不及待的回家的。却是在回家后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来自家人的辱骂和邻里的指指点点让她们原本欢欣雀跃的心跌入了深渊。这世道女子生存着实不易,别说她们被掳走这么久,便是前脚被掳,后脚就被解救都会被认为污了名节,恨不得让她们马上去死。幸好李原早已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派了得力稳重的人陪同,将这些有家回不得的姑娘们又带了回来。而婆子们其实原本就是许多年前被掳进女宅的姑娘,侥幸未死,留在女宅当了婆子,也负责调教新来的姑娘,她们早就没有了家人,或是说当自己没有了家人,倒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生过要回家的念头。 一下子得了这么多优秀的女子,李原觉得实在是太幸运了。先前清远吩咐他在京城搞一个只招待女眷的地方,可以让各家夫人太太奶奶小姐们有个地方逛逛、松快松快、又可以交际,又不必非要弄到自己家里去,安排招待起来也是很伤神的事。这个地方他已经物色好了,说来也巧,正是当初芳矶太子的府邸。 要说此处乃是皇城中的黄金位置,紧靠皇宫,又修得富丽堂皇,芳矶太子夫妻死后便被收回,属于皇室产业,本不应该荒着。奈何起初大家都觉得晦气,谁不知道光庆帝的位子得来的有些不怎么光明正大,心里对这位昔日的太子大哥十分嫉恨,万一自己住进去被连累到了怎么办?所以不管赐给谁,谁都是忙不迭的坚辞。 到光庆帝驾崩,众人觉得似乎可以不用忌讳了,这么大处宅子空着真是可惜,便被赐给了当时的太后娘家哥哥一家。因着逾制,还拆除了一些属于只能太子府才能有的建筑和装饰。但是大多数因为太后对娘家的关照,都特旨保留了下来。没想到太国舅一家住进去没多久家中主子便陆续莫名其妙的死去,连太医都查不出来死因。没几年太国舅一家就死得只剩下了一个自幼在外求学的庶子,他吓得连忙上书,道自家福薄,不应该住在此处。上了书,也不待皇帝下旨,慌忙收拾家当,连京城都不敢待了,连夜跑回老家。但他也没有逃脱横死的命运,在途中路遇山匪,也送了命。 后来宅子又被分拆成两个宅子,分别赐给当朝大将军和太傅,两家不敢违旨,只得搬了进去,却一直家宅不宁,怪事频出,没多久便双双上书谢绝了皇帝的“好意”。抗旨虽然严重,但以两人的身份地位,倒也不至于为拒个赏赐被问罪,还是家人的性命要紧。 经此两事,这处宅邸便再也没有人敢要,皇家也不好意思厚颜再赐给旁人。一般人不够格接受这种赏赐,够格接受的皇帝还不好赐,真赐下去,说不得要被人揣测是不是皇帝要弄死这家人。那就不是恩赏了,活脱脱的是皇帝的下的问罪书啊!清远知道宅子的来历后,想了些办法,花重金将其整个从内务府买了下来。这笔交易皆大欢喜,清远得到了哥哥家的祖宅,内务府丢掉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之外还得了一大笔钱。 如今里面早已经整饬一新,属于皇家专属的印记都已经被去除,可喜里面的建筑保存得非常好,毕竟曾经也是皇帝最爱的长子的府邸,用料和所用的工匠都是天下最好的,虽历经风雨,仍没有需要大修的地方。里面伺候的丫头婆子早已齐备,连门房马夫都是强壮有力的婆子,护卫都是高薪聘请的江湖上有名的女侠,一个男的都没有,连公耗子跑进去都得被阉了。 但是这些都是底层伺候的,清远要招待的可是京城中的贵妇贵女们,光有这些还远远不够,女宅的姑娘们刚好可以弥补不足,她们的美貌倒是其次,毕竟招待的是女客,不过只要不是心理扭曲的,总是喜欢美人儿的。姑娘们真正有用的是她们本身就有的,又在女宅被加强训练过的各种才艺,和善解人意,察言观色。而婆子们则继续调教侍女、姑娘们,倒是跟她们在女宅时做的差不多,只是这里不但没有男人的骚扰,而且也有自由,还有在玉楼春哪里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的月钱,大家都做得十分开心,脸上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李原真是不佩服自家两位阁主,这气运,简直就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好久没见着哥哥了,清远黏着哥哥不想分开。师娘外出云游访友,如今正去往兰陵一带,李莲花决定带着清远一路去跟师娘汇合,李鸿飞干脆也跟着一路。莲花楼还慢慢的在路上被逐浪阁属下赶着走,传了讯让他们跟据几人的行走方向调整路线过来。清远穿了男装,跟李莲花和李鸿飞都骑马而行。反正不赶路,三人都放下所有的事情,信马由缰,走走停停,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第118章 药魔的踪迹 再好的风景看久了也就这个样子,山区人少,走上许久也见不着其他人。干骑马未免太过沉闷,几人也是许久不见了,便相互问着分别后各自的情况,交换一下各自的见闻。 清远问李莲花:“哥哥,你这次怎么想起跑邕州那么远?” 李莲花道:“哦,我听说那边有人突发癫狂,吃了当地的一种叫虎掌的毒草后反而被抑制住了,才对人说出是被人暗算中了毒。那毒来的不迅猛却很刁钻,散人功力不说,而且开始全身溃烂,慢慢的侵入大脑令人出现幻觉,做出癫狂的举动。邕州之地无人识得此毒,用尽各种方法都不能解。而且发狂那人我也听说过他的名号,在江湖中还算小有名气,左右当时我已到了黔州,想着离得也不算远,便想去探查一番。” 李鸿飞问道:“你可是怀疑那人也是因为中了碧茶之毒?我听闻中了碧茶之毒的人,一个月之内先是骨节溃烂,皮肉脱落,会五感渐失,变得颠狂,直至死亡。你的扬州慢对解毒疗伤素来无往不利,当年尚且被此毒折磨得如此痛苦,寻常武林人士恐怕鲜有人能抑制得住。” 清远也问道:“哥哥可曾探过他脉息?是否与你当初一样?令人癫狂也不一定是中了碧茶之毒,受了强烈的刺激也是有可能的,而邕州气候潮湿炎热,毒虫繁多,被咬后身体溃烂也是有的。我看阁中记录,碧茶之毒据说配置极难,便是药魔用人试毒都比旁的毒药试得少,不大舍得用,况且以前从来没有他在邕州出现的记录。” 李莲花道:“等我赶到之时那人已死去数日,邕州炎热,尸体不能久存,他死后第三天便已下葬。不过我仔细询问过他的家人亲朋,他们口中描述的症状,正与中了碧茶之毒的人几乎一模一样。当年药魔派他手下到处抓人试毒,平民、江湖人都有,直到青城派的庹清风中毒后奋力逃了出来,此毒才被人所知。然而此毒无药可解,江湖各派的解毒灵药一一试过,便是天山雪莲这等解毒圣药也只能延缓毒发而已,最后也只能看着他癫狂而死,死前已经是骨肉俱烂,五感尽失。而且我还探听到他之所以变得这样,是因为与一人起了冲突,似乎是因为怀疑那人是金鸳盟余孽,想要捉拿他去百川院接受调查才遭了毒手。” 李鸿飞听得精神一振:“是不是药魔?他是发现了药魔的踪迹?药魔居然躲在邕州!贼子好生狡猾,竟是躲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我马上通知李原安排得力之人赶往邕州,务必擒获此人,亲手喂他服下碧茶,让他也好好享受一下这滋味。” 李莲花道:“你不必激动,我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人的确是药魔,不过他应该不是躲在邕州,而是去找一味当地特产的极为罕见的药材,有人看见他已经离开邕州。只是众人畏惧他的毒,不敢尾随,他又有人接应护卫,所以自出邕州以后便失去了踪迹。他寻的那药对内伤救治有奇效,他医术虽好,却向来痴迷于制毒,能让他放下制毒,亲自跑去找疗伤的药,也只可能是为了那一个人了。看来笛飞声命也挺大的,中了我的明月沉西海,又被少师透体而过,与我一同掉入海中,竟然还没死。” 李鸿飞笑道:“你少看不起人了,笛飞声武功比你也差不到哪里去,要不他也不敢挑战你,争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你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是打败了昔日的天下第一“血域天魔”得来的,他那天下第二可是一路杀人杀上来的,何况当日你还中了毒,你都还好好的活着,他凭什么就要死啊。” 清远道:“哼,他必然比不上哥哥,他带着两船手下欺负哥哥一人,不但手下都被哥哥剿灭,自己还跟哥哥拼了个两败俱伤。若不是哥哥之前就中了毒,他想两败俱伤还不能呢。” 李莲花纵声笑道:“正是!他想胜过我且够得练呢。如今我已毒伤尽去,功力尽复,他却还在疗伤,即使以后伤好了,也永远别想追上我。” 声音在群山中回荡,“追上我......追上我......” 山路不好走,何况李莲花他们又不着急赶路,一路上慢悠悠的游山玩水,愣是走了近十天才走出了那片连绵的大山。要不是知道自家这几位爷的本事,逐浪阁诸人都快以为他们被野人抓走了。 李莲花看着刚送来的师娘的行踪信息,手指敲了敲桌面,问李鸿飞道:“你说师娘去了兰陵?那她怎么会出现在洛阳?” 李鸿飞瞪着眼睛道:“她不是犯人我也不是狱卒,你也没嘱咐我看着她,我怎地知道怎么回事!她出门前明明说了是回娘家看看,顺便访友的。她娘家可不就在兰陵?” 李莲花:好吧,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的,竟无言以对。幸好自己一向谨慎,叫人打探了一下,否则冒冒失失的跑去舅舅家,师娘却不在,不得引起恐慌啊。 现在出了山区,去洛阳倒是一条坦途,骑马不用赶路三五天也到的了,师娘有个当初一起闯荡江湖的好姐妹嫁到洛阳金刀马家,她家当家的今年六十大寿,就在五日后,定是要留师娘热闹一番再走的。正好赶过去还能讨碗酒喝。 芩娘本来的确是准备回娘家看看,她娘家离得远,又是有责任在身,相互间往来并不密切。听闻唯一的弟弟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驾鹤西去了。他自幼体弱,虽然练了武,家中也殷实保养得当,身体也不过跟普通人差不多,他也是五十多的人了,兄弟姐妹间到这个年纪真的再不见面也许就再见不了了。 她计划回家看看,然后再顺便云游一番,也见见老朋友。突然收到好姐妹的请帖,道是她家老头子六十大寿,你当姐妹的必须来捧个人场,老姐妹们多年不见,大家正好聚在一起热闹热闹。这一提议甚合心意,左右又没有跟家里约好回去的时间,早些时日晚些时日不打紧,于是便先去了洛阳。 第119章 流水席的初体验 李莲花他们在香山耽搁了几天,走出大山又耽误了近十天,莲花楼走得再慢也走到他们前头去了。这还多亏得四海车马行的管事机灵,听得李莲花吩咐根据他们的去向送马车过来,便向如意楼打听了李莲花他们是准备去跟师娘汇合,而师娘现在在洛阳,便直接把车往洛阳赶了。于是已经到了洛阳近郊的莲花三人终于又能住到自己的房子里面了,虽然他们出了山后一路上都是住的自家客栈,但跟住莲花楼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他们时间来的刚刚好,今日正是正日子,金刀马家子弟的武功在江湖上算不得多好,但是马家人丁兴旺,而且仗义疏财,在江湖上的名声不错,与各大势力都有交情,因此今日洛阳城里来的江湖好汉着实不少。 江湖上认识李相夷的人太多,他虽被无了施了金针,容貌上有了一些改变,但熟悉的人还是能认得出来的,李莲花不想被人围观,又不想易容,便折中仍然带了他那惯常的面具。不过这面具也不是什么稀奇样式,戴的人也不算太少,所以并不怎么起眼。 至于清远在外一贯是做男儿打扮的,她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声音听起来差得不多,再加上李鸿飞的教导,等闲不会让人认出她是女子。 李鸿飞也没易容,自从跟李莲花一起后,他便基本上不再委屈自己的老脸,让它日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反正也没几个人认识他的真面目,就是认出来了也不敢得罪他。他只穿了一身素色长袍跟在李莲花身后,却是神情傲然并不卑下,说是下人也不像,倒像是监视李莲花的一般。李莲花懒得管他,他要怎么就怎么吧,高兴就好。 马府正门大开,广迎八方宾客,非常豪横的摆了几十桌流水席。但凡上门的,不管有没有交情,有没有请帖,哪怕只包了一文钱的红包,都会被请进去吃席。 当然吃流水席的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客人,尊贵的客人们都是被主人家恭恭敬敬迎进内院,那里才是真正的席面,不但有温柔可人训练有素的婢女伺候,还有高价请来的美女歌舞献艺。 李莲花三人没有请帖,也不想去冒着被人认出来然后被围观的危险,送上在来的街上随手买的寿礼,被引到一桌前一拨人刚下席的桌子上坐下。这处位置不大好,临近进进出出的通道,不过折中流水席本就是哪一桌吃完就去哪一桌,也不可能让人挑挑拣拣的。好在李莲花三人都不在意,清远还没吃过这种流水席呢,还真有点新鲜。 三人中只有李鸿飞活的时间久了,扮的人物多了,倒是什么样的场合都经历过。李莲花也没吃流水席的经验,不管是出师前跟师父师娘去访友交流还是出师后行走江湖,他什么时候不是被人迎来送往,众星捧月的。 因此当看到菜一上桌以后同桌的几人便迅速的拿出各种各样的盆子罐子大碗,运箸如飞,如同演练过无数次一般,各自划拉着离自己最近的那部分菜,竟能与旁人秋毫不犯,不过几息时间便将才上桌的一大碗菜分完,然后拿着筷子虎视眈眈的准备分下一个菜的时候,李莲花和清远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吓到了,那凶狠劲似乎他们敢伸一下筷子就是那几人不同戴天的仇人似的。 在他们拿着筷子还在怔愣间,这一桌的菜已经上完了,也被抢完了,桌子上几乎所有的盘子和碗都是干干净净的,仿佛他们从来就没有盛过任何东西一般。只有中间一大海碗里的汤,汤里面的内容都已经被分完了,剩下清凌凌的一大碗水,这时大家才斯文了下来,拿起汤匙,将这一大海碗清汤勺进自己碗中,细细品尝,还贴心的给李莲花三人留下了一些。从开始上菜到吃完下席,前后不过盏茶功夫,这中间还包括就坐、上菜、喝汤,端的是训练有素。若是上菜的速度再快些,估计还能更早下席。 李相夷自负功夫了得,号称出剑是江湖中最快的,在这桌子上竟连筷子都没来得及伸出去,一口菜都没来的及吃,不禁有些错愕,看得李鸿飞就差哈哈大笑了。他是见识过这等吃席的效率的,故意不给这两个说,就是想看他两人的傻样。当然他也没吃,光看这两人的笑话了。这一桌上其他几个人一看就是生活窘迫的,就盼着今天这等日子,包个一两文钱的红包,便可以混到席上,打包些过年也吃不到的好东西回去,一家人可以吃好几天的了,他还不至于要和这些人抢吃的。 幸好那席间还有管事的,见此情景,再看三人打扮,知道这三人并非经历过这等惊心动魄的用餐方式的主,想是路过单纯来沾沾自家老爷喜气,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安排的人。忙让人给他们安排了另外的同样明显也是来沾喜气而非捞菜的同桌,重新上了菜,李莲花三人才总算是吃上了马老爷子的寿宴。 这后来的拼桌的几人也是江湖中人,吃相虽然跟斯文沾不上边,但好歹也是吃席的正常状态。他们见李莲花三人不是江湖人打扮,也不与他们攀谈,只在互相之间聊天。李莲花正喜欢这种模式,可以听到很多八卦,比他看到的如意楼送来的各种总结后的信息有趣多了。 此时几人正谈到都有些什么贵客上门,李莲花毫不意外的听到白江鹑的名字。他负责的是百川院的对外事务,这些人情往来多半都是由他代表百川院出席。 突然他听到有人提起乔婉娩:“听说马家也给乔女侠和肖大侠去了帖子,也不知道他二位会不会大驾光临。” 另一人道:“我可是听说马家给乔女侠下了帖子,专程从随州赶过来的,就是想趁机看看那传说中江湖第一美人。” 一人道:“恐怕老兄这心思要落空了。我听说乔女侠身体不适,在慕娩山庄静养,肖大侠专程从京城请了御医去给她诊治呢。” 先前那人忙问道:“乔女侠是何病症竟如此凶险?” 那人道:“倒也不是凶险。只是自从李门主坠海以后,乔女侠数次要殉情,虽都被及时救起,但也伤了身体,她又日日以泪洗面,郁结于心,所以身体一直不见好。” 第120章 架梁子 旁边一桌的也来串台:“肖大侠对乔女侠真好,关怀备至。因为乔女侠对四顾门的情谊,特意斥巨资将四顾门旧址买了下来,在旁边加盖了一座山庄,命名为慕娩山庄,送给了乔女侠。” 旁边一人不屑的道:“好什么好,觊觎兄弟的未婚妻,什么大侠!我呸!” 几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却听见坐在旁边的那个带面具的小白脸(李莲花)道:“话不是这么说,我听说李相夷都死了三四年了,总不能为个死人耽误乔女侠的青春吧。” 这话那几个江湖好汉可不爱听:“你说什么呢,既然没找到李门主的尸体,他定是还活着!” “就是,李门主还活着肖紫衿就不能觊觎乔女侠!” “你小子胡说八道老子揍你!”这是嘴笨不会说话直接准备动手的。 一下子场面就热闹了起来,有几人开始挽袖子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乱说话的小白脸。管事的巡场的见这边闹起来了都往这边走过来,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出什么打架斗殴的事。 好在大家都算懂事,也明白这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不能如平常一般大打出手,开始相互使眼色,准备死死看住这厮,等下出了门再把他弄远点教训一顿。 李莲花三人哪里看不出几人的眉眼关司,李鸿飞吃吃笑着,悄声问李莲花:“自己说自己是个死人是个什么体验?” 李莲花有些尴尬:“我就那么一说,也是就事论事,哪想到这几个棒槌.......”心里想等下他们来套自己麻袋的时候究竟是溜了呢还是溜了呢,总不能假作不知,真被套麻袋打一顿吧,他们好歹也是在维护李相夷,反击也不是很好,还是找机会溜吧。 这时忽听得内院也一阵喧闹,因着他们这处离得近,里面声音也不小,李莲花听得清清楚楚。只听一人叫嚷道:“不过是一个无儿无女后继无人的老寡妇,凭什么坐到我祖母的上首去了!” 一人在劝:“马老爷子大寿,你是跟令祖母前来贺寿的,这样闹起来岂不是让主人家面上难看?” 那人继续叫嚷道:“他们嫌难看就不应该这样埋汰人!看不起谁呢,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压我杜家一头。” 另一人略带训斥的道:“少胡说,你到哪里去听得这些胡言乱语,以芩前辈的江湖地位莫说只是坐你祖母上首,若不是她谦逊,便是首席也坐得。” 那人却是不服:“南宫世叔休要框我,任她何人,像这等六亲刑克之人就该自己避讳着,免得冲撞了别人,还堂而皇之地来参加人家的寿宴,真是.......” 一句话没说完,已经被人攥着衣襟拎起,“啪啪啪啪”几个嘴巴子扇得他晕头转向。 打他的自然是李莲花,他从几人的对话中听出这人针对的正是师娘,听他嘴里的话越来越难听,终于忍不住闪身到几人面前,抓起他给了几个大耳巴子。 这一变故将在场几人吓了一跳,那个年龄稍大点的喝到:“阁下何人,为何胡乱打人?”听声音正是那被打之人叫的南宫世叔。 李莲花自然认得这位乃是南宫家少主,也算是世交,当年他得了一柄银月弩到他们面前炫耀,师兄要借来细看,却被他一掌推翻,后来李相夷挤兑他接受了自己的挑战,把银月弩赢了去给师兄把玩。说是少主,其实他如今已年近而立,只是作为家主的他爹还身体康健着呢,所以他这少主就只能继续当下去了。两家关系一向不错,刚才他对师娘也多有维护之意,李莲花不欲与他生口舌,将那被打之人往另几人身上一丢,沉声道:“出言不逊的小辈,打他是轻的。” 南宫少主虽也恼那姓杜的小子口无遮拦,但人总要分个亲疏远近,总不能看着世交小辈被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人打了而不帮忙出头吧。正欲开口,又听见李莲花道:“辱人师门长辈,是可以被直接斩杀的,只给他几个嘴巴子,是看在他是小辈的份上,不好过分计较。南宫少主是准备不顾南宫家与云隐山的世代交情,也来架这个梁子吗?” 南宫少主心中一惊,抬眼望去却见此人戴着个遮了大半边脸的面具,面具下露出来的部分依稀能看的出来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人,心中将云隐山和跟云隐山有关的一干人等一一排查过去,竟没有能对得上号的。原来李相夷的扬州慢之所以名字里面有个慢字,便是将人的生长速度减慢,自李相夷18岁练成扬州慢以来,这几年看起来如同岁月不曾流逝一般,比他原本应有的年龄看起来小了好几岁。南宫少主跟他自小不打不相识,知道他现今已经有二十好几了,根本没把他和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联系起来。 此时外面那准备套李莲花麻袋的人见眼前一花,人就没有了踪迹,随即便响起了啪啪的打脸声,互相对望了一下,也摸到内院门边往里看去,正看到李莲花将里面一个穿着华丽的小公子拎着扔到另几人身上。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我的老天,原来人家会武功啊,看样子武功还不错,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套他麻袋,得亏还只是想想啊,真是谢谢这位挨打的小爷了。 那姓杜的小子被当众打了脸,又听他言语间还隐隐以长辈自居,这个气啊!看来自家真是低调太久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欺到头上来了。 他觉得刚才无非是自己一时不提防,才被对方制住,这人看着才多大岁数,瘦瘦弱弱的,论真才实学,未必及得上自己。嘴里叫道:“小贼竟敢趁我不备暗箭伤人,今日定要叫你领教我金陵杜家三十六路九节鞭的厉害。”将外袍一敞,亮出缠在腰间的兵器来,只见他两手分别轻抵鞭头、鞭把下端,往上一推,推出圆环顺势一拉,鞭已握于手中。 第121章 打脸来的飞快 执鞭在手,他似乎从兵器之中获得了额外的勇气一般,挑衅的看着李莲花道:“小子,看到没有,这便是我杜家的九节鞭。若你怕了就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说爷爷饶命,从今往后见着爷爷我就绕着道走,今日便看在马老前辈的面上饶你狗命。” 这时一个懒懒的声音传来:“你就是杜续如那小子的孙子?让老头子看看你的九节鞭学到几成了。”说话的是李鸿飞。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前辈,这人出言侮辱我娘,让我来教训他。”清远也到了。 “你娘?公子是不是搞错了?”南宫少主诧异的问道,他怎么不知道芩前辈还有个儿子? 这里的闹腾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这其他人自然是杜家小子的祖母和她那一桌子的姐姐妹妹。本来嘛,都是曾经一起闯荡江湖的姐妹,才会坐到一张桌子上。杜家小子也不知道听谁的撺掇,不顾他祖母的连声喝止,非要为他祖母争个位次,矛头直指芩娘。 芩娘几十岁的人了,怎么会跟老姐妹的孙子太过计较,不过这小子说话越来越过分,句句戳她心窝子,也不由得冷了脸,便有其他有眼力见的晚辈将这无脑的小子拉走了。人虽然拉走了,姐妹几个也没心思叙旧了,又听得这边闹腾,想起几人刚才便是朝这边走的,怕几个小子出什么事情,便相携走了过来。 一见到芩娘,清远马上上前搂住,亲亲热热的叫了声娘,把南宫少主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原来真是芩前辈的儿子啊,什么时候的事啊?他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到呢? 不光是他,跟芩娘一起的几个老姐妹也吃了一惊,不是说芩娘当初流产时伤了身体,跟漆木山没有孩子吗?这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这么大个儿子啊。那嘴里吐不出来象牙的杜家小子也楞住了,分明那人给他说过这芩娘无儿无女,收了两个徒弟还都死了,连丈夫也被克死了,娘家嫌弃她命硬,硬是几十年都没怎么跟她往来,是个六亲刑克的不详之人。这怎么就冒出来一个儿子啊?怪不得人家要找自己麻烦呢,真没有后人也就罢了,偏人家有后人,还被当场抓包,自己怎么就没仔细调查一下呢?美色误人啊! 一旁快被忽略了的李莲花也上前见礼:“师娘!” 芩娘一见亲亲的小徒弟,宝贝干女儿也不香了,一把抓住李莲花的手,差点老泪纵横:“你也来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老婆子我啊,这些时间都跑哪里去了,可遇到什么危险没有啊?”自从知道李莲花当初差点横死之后,每次他离开芩娘都担心不已,只是她素知这个徒弟主意大,性子倔,也不是能在山上呆得住的主,虽然担心,也没有阻止他到处跑。 好嘛,这还真是人家的弟子,这么算起来还真可以充一下长辈,杜家小子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他突然想到,既然人家儿子、弟子都有,那给自己说芩前辈坏话的那人显而易见的是不安好心,md,被人拿来当枪使了。他也不是个太蠢的,见到眼前的情形哪里还猜不出来对方的意图。要说他也是活该,就算是真如对方所说,又关你什么事?一辈子你也未必会再见到人家,又不会碍着你什么,你凭什么去看不惯一个跟你祖母一般大的老前辈。 眼见得自己犯蠢实锤,小杜很光棍的认了错,赔了礼,姿态放的极低,看在老姐妹的份上,加上遇到徒儿和干女儿的欢喜,芩娘当然很大度的表示了谅解。她都不追究了,李莲花和清远也只得算了,便宜这小子了! 一众人心里有千万个八卦因子在跳动,总不能在这个地方站着就开问吧,于是叫过来一个马府的下人,让她带路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她们今天可是要好好“审审”芩娘,这么多年的老姐妹了,亏得大家还为她伤心难过,担心她老了一个人孤苦无依,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居然连我们都瞒,这几天半个字都没透给我们,要不是今天遇上了,大家都还蒙在鼓里呢。几个老妇人对视一眼,都坚定了要审问芩娘的心思,她们才不承认自己都快被好奇心折磨死了呢。 一群人被领到一个水榭,大家看了看环境都很满意,等下人们上了茶水点心以后,便被打发了出去。下人在大家都还要端着,等人都打发出去以后就随意多了,众姐妹喝过茶水,清清嗓子,做足了审讯的架势。 芩娘哪里不知道这群人,不就是八卦心起呗,横竖也没什么好瞒的,只是相夷不愿意做回相夷,算了,就做李莲花还好些,老婆子也少担心些。于是主动的叫来清远和李莲花:“这是我收的干女儿,清远。这个是我徒弟李莲花。” 清远和李莲花分别向众位前辈见了礼,又跟各位前辈身边跟着的平辈们互相见了礼,最惨的就是杜小子和另一个也就是先前劝他的,他们两个是小辈,还要给小清远行晚辈礼,别提有多憋屈了。 等各自见礼完,马家老太太就急不可耐的第一个发难:“好啊!你什么时候收了干女儿、收了徒弟,竟不与我们知会一声,亏得众姐妹还日日为你担心难过,你是一点都没把我们放在心里啊!” 众人:“是啊是啊,必须老实交代,从头讲来。”一双双眼睛里冒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芩娘一笑,还没开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水榭里闯进来几人。因为这几人也是今天马府的贵客,下人们没有阻拦,就这么让他们长驱直入了。芩娘一见之下脸顿时就沉了下去,杜家小子看清楚来人后更是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马老太太见来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就闯了进来,脸更是黑得可以跟锅底媲美,起了好好整饬一番府中下人的心思,纵然都是客人,也没得让人随便到处乱闯的。 第122章 好大一个瓜 来人为首的是一个比芩娘年长些的老妇人,身材倒是富富泰泰的样子,偏偏长了一张尖酸刻薄的脸,眉目间依稀跟芩娘有些相似。她衣着华丽,头上身上该有的首饰一件不少的都挂着,手里假模假样的拄着根龙头拐杖,倒是很有派头。一个年轻女子在旁虚扶着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这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二十上下,皆着武士服,似乎也会些功夫,看那衣服面料和一身的装扮,应是家中受宠的。她一进来就假笑着对芩娘道:“哟,小妹,似乎不想见到姐姐我?咱们可是亲姐妹啊!” “呵,芩曦,姐妹这个词居然会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啊。这话说的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芩娘嗤笑道。 那老妇人将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语气不善的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不过是一个小妇养的贱丫头,连名字都不配有,叫你一声小妹是抬举你。” 芩娘勃然大怒:“芩曦,我娘虽是继室,也是爹三媒六证正正经经娶回家的。她将你从两岁养大,又给你找了好婆家,在家中一应吃穿用度我们几个亲生的都尚且要排在你后面,你就是这么诋毁她的!” 芩曦也怒道:“不过是做表面功夫罢了,谁不会!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只想着自己亲生的!我是长女,凭什么家中百年传承就落你身上了。” 芩娘怒道:“芩家这辈皆没有练武的天赋,反倒不如漆木山,爹爹才将传承的重任交给了他。不过是他看不上你却喜欢我,你就闹了这几十年,还当着晚辈们的面说这些有的没的,羞也不羞!” 两姐妹吵架,众人在旁边吃了好大一个瓜,李莲花惊得脸上都快绷不住了,师父还这么抢手呢,没觉得他长的帅啊,啧啧啧,老头儿很有魅力啊! 好歹自己孙儿孙女在旁边,为个旁的男人争风吃醋不大妥,自己也没提漆木山那瞎眼的货,都是二丫这口没遮拦的贱蹄子楞往他身上扯。自己是为着那货来的吗?不为着芩家百年的传承,谁瞧得上他啊,不过是一个投奔来的穷酸,有一副练武的好根骨,就哄得爹爹把自家的传承都交到了他手里。哼,他那两个徒弟是不错,不是都死了吗,自己这乖孙子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好心好意送去给那贱丫头教,也是免得断了芩家的传承,这贱人居然公然宣扬说不再收徒,拒绝了! 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少胡说八道,老娘才看不上你那穷酸男人呢,就你当个宝,还不是打了短命。你那两个徒弟都死了,男人也死了,我好心好意送孙子上山,好接续我们芩家百年的传承,你居然不收,说不再收徒。不再收徒那这小子又是从哪里来的!”伸手一指李莲花。 李莲花:“哦,冲我来的。”心里有些好笑,这老太太知不知道她嘴里的这百年传承是什么啊,真当是什么好事不成。看来有没有武学天赋先不说,自己这师祖是真心疼自己的长女啊,可惜人家不领情。 芩娘笑了,是气笑的,把自己觊觎云隐山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理由如此清新脱俗:“漆老鬼一死你就叫你这孙子上山,连句问候都没有,就这么大剌剌的要求入我门下,继承云隐山。我好言相拒你却不依不饶,屡次三番的派人骚扰不说还到处传扬我是六亲刑克的不详之人。别说我有徒儿,便是没有,也看不上你下的种!” 芩曦气得把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你把着我芩家的传承,宁可便宜了外人,收外人为徒都不想着自家人。我孙儿再怎么身上也有我芩家的血脉,总比那单孤刀、李相夷更有资格继承云隐山。说不得漆木山和他们两个就是因为肖想了自己不该得的东西,才遭横死。你可想清楚了别再害了旁的什么人的性命!”意有所指的看向李莲花。 众人本是在一旁吃瓜,没想到这人竟越说越恶毒,不由得都皱起眉来。只她带来的那两人一脸正是如此的样子。 李莲花出声道:“我听前辈这意思说的是我?”这女人看来是不知道她口中所谓的家族传承是什么,就在这里闹,无非是觊觎云隐山上面的武学典籍罢了,她所以为的百年传承就是这些武学典籍吧。云隐山上珍藏着无数的典籍,不光武学上的,还有奇门遁甲、机关阵法、天文地理,甚至武器制造,应有尽有,皆是当年芳矶太子所收集,而芩家其实不过是为李氏一家看守保管这些典籍罢了,整个云隐山就是一个大的藏书阁,而芩家的传承人便是这个藏书阁的守卫。只不过他们守着这些典籍,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在里面挑选更多更适合的来学,眼界也比一般人要开阔得多。不管是漆木山也好,单孤刀也好,他们若不都是昔日追随于芳矶太子的侍卫家将之后,哪有可能入得了云隐山。师父师娘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极少离开云隐山,即使离开也必然会留一人在家,师父死后师娘就再没下过山,不就是因为要守着这些典籍吗?这次下山回家看看也多亏得李鸿飞在山上。可笑这芩曦却以为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芩曦嘴一撇:“可不就是说你,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就跟那单孤刀和李相夷一样无福消受。”威胁完李莲花,又扬声对芩娘说:“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孙儿你不收要断了云隐山的传承也罢了,但是你发誓不再收徒,咱们江湖人的誓言可不是这么轻易发的,那可是要应誓的!” 芩娘冷笑道:“我的确是发过誓不再收徒,不过在我发誓之前就收下的徒弟总不能因此逐出师门吧。” 芩曦急到:“我不信!从没听说过你和漆木山还有徒弟,你定是诓骗于我。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若撒谎不得好死!” 这时她的孙子自以为很体贴的提醒道:“祖母,芩前辈发下誓言也还没几年吧,是不是早就收下的徒弟一试不就试出来了。” “对,对,对,还是我的乖孙聪明。”芩曦赞同道。 第123章 打擂台 上 李莲花好笑地看着自作聪明一唱一和的祖孙:“你们想怎么试?” 那男子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道:“简单,跟小爷我过过招!”男子叫盖领,乃是晋中盖家嫡出子孙中最小的一个,他心里盘算着自己也算是晋中盖家这一辈中的佼佼者了,不管是家中长辈还是外人都称赞自己天资聪慧,在同辈中少有人能及。 他家也算是武林世家,先秦时期还出现过剑圣呢,是真正传承了千年的武林世家,在江湖上的地位比之马家高多了,而云隐山不过是后起之秀哪里及得上自家的底蕴。要不是当年衣冠南渡,家中珍藏的典籍被胡人付之一炬,家族中几个武学天才为了保护家小战死,才渐渐凋零了下来,又怎会看得上芩家的这三瓜两枣。 他相信这小子定是那芩娘后来收的,云隐山要传承,她自己也要有后代养老送终,怎可能真的不再收徒!她不收自己肯定是为了跟祖母置气。若是真如自己所料那样,那他才学了几年云隐山的功夫?以前学过功夫更不行,首先以前学的功法要跟云隐山的功法相合才行,其次,学武都是从小开始,看他年龄十七八的样子,三四年前拜师的话以前都学了好几年了,只要自己逼得紧,就能把他以前学的逼出来,不就证明他是才入师门没几年吗?到时候再挤兑一下芩娘,她也只能收下自己。只要自己入了云隐山,嘿嘿.......我真是聪明啊!计划环环相扣,毫无破绽,今日定能如愿。 清远道:“就你?先胜过我再说吧,跟哥哥比?不自量力!”清远知道哥哥不想做回李相夷,也不知道眼前这人武功如何,但是今天来的武林人太多,听说还有百川院的人,他们对哥哥的武功太熟悉,哥哥动手的话说不定会被发现。那什么东方皓都不是自己的对手,这个跳梁小丑自己也应该对付得了的吧?(清远啊,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功夫是李莲花教的啊!不一样会被看出来?) 李莲花安抚她道:“他们是想抻量一下我的功夫,不会同意跟你比的。难道你还担心我打不过他不成?安心!” 清远心道:难道我是怕你打不过他吗,他连你一个头发丝都比不上,还不是为了你不暴露身份,好让你能继续过你的悠闲日子。不过她向来听话,李莲花决定的事情她很少不同意的,于是也没再出声。 呵呵,同意了就好,盖领给自己妹妹使了个眼色,那女子便跑出去宣扬此事去了。他们要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才好挤兑芩娘,让她不得不收徒。至于自己比不上眼前这个叫李莲花的小子,盖领没有想过。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小爷我从4岁开始习武,十数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将祖传剑法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别说同辈中罕逢敌手,便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也不是没有败于自己手中这把剑下的。 马老太太见李莲花同意跟盖领比武,而自己的好姐妹不但没有一点担心,反而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便知道芩曦祖孙的盘算定是要落空的。既如此,不如搞得更加正式些,叫大家都来做个见证,免得芩曦过后又来死缠烂打、兴风作浪,自己也正好看看热闹。 所以看到盖家那女子跑出去宣扬,也不阻止,叫了家中下人去布置擂台,便领着众人朝擂台方向去了。赶紧跟姐妹们去占几个好位置,免得被那死老头子安排给别人了。 听说有比武可看,又是盖家那个天才后辈跟云隐山的小弟子比武,这么难得的比试怎么能错过!虽然很多人不解,云隐山两个弟子不是都死了吗?哪里又出来一个小弟子?莫不是才收的?且不说漆木山死后,多少人想送后辈子侄上云隐山拜师,芩娘都拒了,还亲口对众人发誓不再收徒。就算是她违背誓言收了小徒弟,那也没几年啊,哪里能是盖家小子的对手。居然还一口就答应比试,有意思,如此盛会,怎可不去啊!众人忙涌向马家的校场。 马家作为武林世家,又是当地豪强,家中是有专门校场的,擂台自然也设在校场。等众人赶到,赫然发现最好的位置早已为一群女中豪杰所占据,唉,失了先机啊!只有几位最为尊贵的客人,被马老爷子安排到了中间位置。马老太太她们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不把最主要的位置留给作为主人翁的马老爷子和重要的贵客。 白江鹑自然也在贵客之列,他听说比武两人中其中一人竟然是云隐山的小弟子,不禁惊诧莫名。不过此时却不是追根寻底的好时机,先看看双方的武功再说吧。 他眼睛在人群中逡巡,很快便发现了芩娘的身影,他不敢怠慢,急趋上前见礼。百川院跟云隐山离得近,他作为李相夷得力下属之一,也曾替二位门主给两位长辈送过节礼,漆木山死后也上山吊唁过。也就这两三年每每上山芩前辈都避而不见,甚至将上山的路都封了,才没能去给前辈请安。 芩娘自然是认得白江鹑,但她已经听李莲花他们讲述过东海大战后发生的那些事,自然对曾经四顾门的门人没什么好感,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过来见礼,自己也不好太不给面子,只木着脸淡淡的受了礼。 白江鹑见礼完又请芩娘去他那处入座,芩娘这里虽然也算是好位置,但是他作为百川院四院主之一,在马家乃是上宾,被安排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芩娘也以这边周围都是相熟的好姐妹,方便聊天为由拒绝了。白江鹑只得再三告罪后回到自己的坐席上去,兀自思索着刚才芩娘身后侍立的那位小公子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对于白江鹑过来见礼大家都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百川院再怎么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也曾经是四顾门的一部分;百川院四位院主江湖地位再高,在曾经四顾门门主的师娘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芩曦祖孙看上的不仅仅是云隐山那丰富的各类典籍,更是这隐形的地位和声望。盖家祖上再辉煌,那也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而李相夷的光芒到现在仍然耀眼得让人目眩神迷。 第124章 打擂台 下 擂台上两人已相对站定,盖领手里拿着的是他自小用惯了的长剑:逐日,是仿照上古名剑太阿的形制所铸。只是不可能真的如史书上记载的那种重达几百上千斤,长逾十几丈,而是是根据他的身高和用剑习惯所铸。剑长两尺三寸,刃长一尺六寸五,宽约两寸,薄刃而带血槽,带鞘重约4斤(太阿剑数据参照现在能买到的太阿剑。)。他这逐日用料十分考究,甚至加入了一些难得的玄铁。 而李莲花他的少师早已遗失在东海,即使没有遗失,也不方便拿出来用。而吻颈,也是向来不现于人前的。他便随意在人群中借了一把普通长剑,试了试,将就着用吧,若不是不想太过惊世骇俗,真用不着拿剑跟个小辈比试。 他认为人家是小辈,人家却没这么认为,反正等他顺利入了师门,这辈分就拉平了。(芩娘怒道:做梦!) 两人相互施了一礼,盖领便迫不及待的拔剑上前,以求抢得先机。他盖家的剑法相传是师承鬼谷一脉,讲就的是一个“势”,所谓“攻于势,以求其实”,其实更适合于谋定而后动,一击必中。但显然千年过去了,盖家人对自家的剑法有了不同的理解,他们认为要的是一种气势,一种一往无前、压倒对方的气势。当然这也是一种战斗策略,对于一般人而言确实是会未战先怯,但很不幸,气势上没有人能压得倒李相夷。所以这气势汹汹的一剑便没有了用武之地,反而让人觉得心浮气躁,有失沉稳。 本想争得先机的一剑反而失了先机,盖领的气势明显的弱了下来,为了掩饰,他如疾风骤雨般连出十数剑,以期用速度来扰乱李莲花的招式。李莲花连剑都没有出鞘,只用了剑鞘使了云隐山入门的剑法“逍遥独步剑”轻轻松松的挡了他一连串看似飞快的剑招,用空手入白刃的巧劲便将他剑夺了去。 原本盖家老爷子还坐在马老爷子给他安排的极中间的位置,捻着胡须点着头在为自己乖孙子的剑法洋洋自得。虽然还有些瑕疵,不过他这个年纪已经很不错了,约莫比那李相夷是差了一星半点的,但反正李相夷已经不在了,当世之上,一般年纪的年轻人谁还能及得上自家乖孙?没看到那李莲花被打得连拔剑的时间都没有吗。没想到变故突生,怎么逐日一晃眼就到了对方的手里? 芩曦夫妻脸色铁青,芩曦武功虽不及丈夫,但好歹也是学过自家的功夫的,李莲花用的不过是入门功夫,她当然也是练过的。但正因为练过,心里不忿更盛,什么时候入门功夫也能打败传承千年的鬼谷剑法了,定是用了什么她看不出来的手段。但是她看不出来便不能胡乱指责,否则自家脸可就丢得更大了。 所以听到李莲花问她:“前辈,晚辈这套逍遥独步剑火候如何?可能看的出来习了多少年了?”的时候,她也不得不强忍了那想刀了对方的冲动,寒着脸,咬着后槽牙道:“这套逍遥独步剑已得其中精髓,不下十年苦功。” 她自觉怒气已经到了要爆发的边沿了,偏生这小子还在不依不饶的问她:“那是否能说明晚辈不是师娘立誓不收徒之后才入的师门?” 芩曦怒气冲冲的道:“就算是你先前就入了门又怎么样,她能收下你,就不能再收其他人了?” 白江鹑道:“芩前辈门下尚有如此优秀的弟子在,倒也不必非要另收他人啊,此事贵精不贵多。” 芩曦没注意是谁在搭话,一腔怒气转头就向他发去:“有你什么事,我家之事轮不到外人来多嘴!”听得她丈夫脑门冒汗,厉声喝止:“住嘴!” 百川院这几年来在江湖上的威仪越来越重,隐隐有赶上当初四顾门辉煌之势,白江鹑虽看着温和圆滑,但作为百川院四位院主之一,又是担负在外交际的主要人物,岂是可以让人随意呵斥的。他盖家虽然不怕百川院,但也没必要为了已经不可能的拜师之事,让这无知妇人把人给得罪了。 白江鹑平素都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笑嘻嘻的模样,此时却是半分不让步:“云隐山乃是我们二位门主的师门,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觊觎的。白某倒是想请问盖老夫人,什么时候将云隐山占了去,收入了盖家的囊中?” 盖家老太爷忙打圆场:“误会误会,内子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她和小妹两姐妹闹了点矛盾而已,我盖家绝对没有觊觎云隐山的意图。” 说罢,也不管自家老太婆还想闹的想法,赶紧拉了人走开,他家儿孙又不是非要去学什么云隐山的功夫,不过是这个老太婆天天叨叨,说山上有多少典籍,又后继无人,才起了这心思。既然人家有弟子,本来又不待见自家老婆子,何必非要强求呢。盖老太爷看得很开,也没必要到处给自家树敌。何况还有其他转圜的方法呢,比如改日备了厚礼,去云隐山陪个不是,拉拉关系,好歹也是嫡亲的血脉关系,难道还好意思不给面子吗?到时候混熟了,再登堂入室,借几卷书看看又有什么打紧的。还可以让这叫李莲花的小子陪孙子练剑,武功嘛,要经常磨炼才能越来越好....... 且不说盖家老太爷私下怎地盘算,其余人也在说了些恭维赞扬的话后,见李莲花师徒不怎么喜欢和人交际,也很有眼色的纷纷找了由头离开。当然芩娘那一堆姐姐妹妹可没有走,她们正兴奋着呢,前儿才伤心自己的好姐妹孤苦无依,今儿就发现她居然还藏着个这么出色的宝贝徒弟。刚才要审她还没开始呢,就被那芩曦打断了,继续继续! 白江鹑也没有走,他腆着脸硬凑过来,也想听听八卦。自认对江湖人、事了如指掌的白院主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啊,别的也就罢了,门主师门的事情居然都不知道,那怎么可以。 第125章 莲花小怼白鹅 白江鹑巴在芩娘的姐姐妹妹们后面津津有味的听她们“审”芩娘,芩娘和李莲花念着那几分香火情也不想太不给他脸面,何况今天此处能说出来的自然都是他们商量过的对外的说辞,迟早都要被江湖所知,与其让他到处去打听,还不如就干脆让他自己听个明白。 众人感兴趣的自然是李莲花的身份来历,他武功经芩曦判定确实至少是入了师门十年以上的,先前可能是二位师兄锋芒太盛,掩盖了他的存在,这个不重要,人家云隐山收弟子也没必要全江湖的到处宣扬不是。但他身后跟的那位老者气度不凡,比之一般的家主都还要有气势,又怎么会居于人下,做个仆从? 芩娘的解释是:“我这徒弟身份高贵,家中长辈给他安排了家中老人随身跟着,倒是与一般的下仆不可一概而论。”可不是身份高贵吗,李鸿飞可不是长辈给安排的吗,那种大家族里面的老人很多都是当年叱咤风云之辈,怪不得有这般气势。说得半点毛病没有,全是实话,拿来赌咒发誓都不怕被老天爷罚的那种。 “他先前身体不好,后来身体倒是好了,偏又在山上呆不住,满大熙的到处跑,说是要找寻他师兄的下落,所以我也没想到他会到这里来接我。”先前中了碧茶之毒,又受了极重的伤身体当然好不了,自从服下观音垂泪以后,毒伤尽去,身体不就好了吗。虽然李莲花要找的是单孤刀的下落,但谁让李相夷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众人心目中自然认为他找的是李相夷的下落,倒也不用费心去解释掩饰。 “我这义女是他妹子,叫清远。跟着他到了云隐山,特别的惹人疼,你们也知道我无儿无女的,就索性认了个干女儿。她是学医的,需要到处给人看病问诊,积累经验,所以也是经常往外面跑。”清远穿的是男装,倒是不让大家奇怪,出门行走,男子总比女子方便,当初她们行走江湖之时也不是没有穿过男装。只是这么小个人儿也到处乱跑,倒不多见。想想她是个医者也能理解。既然是李莲花的妹子,自然也是出身不凡,身边想必也少不了人护卫,出不了什么事。 这里面也有在京城里面住的,听到清远的名字顿时便想起来了:“原来就是那个小小年纪便被尊称为神医的清远先生!”清远笑盈盈的大方点头承认,又撒娇让各位姨姨保守秘密,别让太多人知道她是个女的,要不然会有很多麻烦。众人自然是知道轻重,都答应了下来,只是有这么个神医在,不用白不用,就当是讨要的封口费了。 于是一场“审讯”草草结束,变成了大型看病问诊现场,倒把芩娘给解救了出来。 听到清远的名字白江鹑自然也想起来她的身份了,原来是她啊,看来当初买下那些产业还真不是巧合,连带他们兄妹当初出现在普度寺都不是巧合,肯定是冲着找门主去的。芩前辈说他先前身体不好,正合了他们从小和尚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客人是昏迷着被方丈用马车拉回来的。想必是得知门主遭难,又遍寻不着,一时急火攻心吧,白江鹑自己就把事情给脑补好了。 这边清远给各位前辈请脉,白江鹑便上前去找芩娘和李莲花:“不知云隐山可打听到了门主的消息?”他没有觉得百川院有这么多刑探都打探不到的消息,云隐山为什么会有,他如今独当一面了才知道这江湖中有很多东西都是隐藏在暗处的,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了解到的自然也不同。门主若是有消息,未必还会信任他们,但必然是要跟师门联系的。 芩娘没好气的道:“相夷自十五岁出师下山就没再回来过(因为回来的是李莲花),他不是成天跟你们在一起弄什么四顾门吗?哦,现在没有四顾门了,相夷自然也没有人去找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势力单薄,更是无从找起了。(人在呢,找什么找。)” 李莲花道:“白院主,既然四顾门都没有了,这李门主的称呼就不必了。我云隐山体谅当初四顾门无瑕接应李相夷,以至于他孤身应战金鸳盟,落得如此下场;也理解李相夷和单孤刀死后无人主持大局而致四顾门解散;更能理解四顾门如今风流消散,百川院接管一百八十八牢,成为新的江湖刑堂,各位大侠忙于江湖事务,无法抽身去寻找李相夷。但请各位不要寄希望于我云隐山可以能人所不能,找到李相夷。” 白江鹑急急解释道:“当日门主迎战笛飞声,我们是去接应了的,但是到了后却发现接应地点是错的。紧接着又得知金鸳盟趁门中空虚偷袭山门,便急急回去退敌了。后来.......”想到后来大家抱怨门主意气用事,导致门中死伤惨重,有人趁机闹事,以至于后来四顾门解散。解散之后又遭遇瓜分四顾门名下产业,一番纷乱下来时间已经过了一两个月了。更不要说云彼丘还给门主下毒,连接应队伍也是被他故意带到其他处的,而他现在还好端端的在百川院当他的云院主。他后面的话就哽在了喉咙,说不出口了。他想说他们一直都在派遣刑探到处寻找李相夷,自己也在各处打听门主可能的消息,但是此时说出来倒像是在邀功,也只能缄口不提。 李莲花见他面露愧色,想到当初看到他满面血污的为自己辩驳的情景,知道这人确实是真心关心李相夷的下落,终究心软了。随即想到如今百川院中的云院主,心肠又硬了起来。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去杀了云彼丘,已经很是有违他的本性,也是怕自己一怒之下杀了云彼丘,万一日后又发现此事有什么隐情,才暂且将此事按下的。但心情不好是必然的,于是故意问道:“听闻百川院四位院主中的云院主身体不好,一直不怎么出门,却不知是何缘由啊?我家小妹医术倒还拿得出手,不如给云院主看看?” 白江鹑自然知道云彼丘不出门固然是因为当初自己一剑穿胸将他伤得厉害,他又心中有愧不愿医治造成的,也是因为其余三人终究还是防着他,他自己知晓自己的事,也懂事的自囚在居室之内,等闲不出来惹人厌。 第126章 试探 听闻李莲花要让清远去为云彼丘诊病,白江鹑忙不迭的推辞:“不用了,真的不需要麻烦清远小神医,彼丘不过是生了小病,静养着就好。” 李莲花道:“不麻烦,想必白院主知道,小妹师从普度寺的无了大师,普度寺与百川院毗邻而居,清远正好也要去给她师父请安,顺便的事。什么小病能让云院主这么多年都深居简出啊,还是不要讳疾忌医的好,莫非白院主是看不上我家小妹的医术?” 白江鹑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在下怎么会对小神医的医术质疑呢,是真的用不着。”开玩笑,树的影人的名,清远先生神医之名可是实打实的,彼丘的伤势一把脉就出来了,一看都伤了三四年了,连药都没怎么用,还不一定觉得咱们这三个怎么苛待自家结义兄弟呢,要说他自己不愿医治谁信呐。 李莲花装着疑惑的问道:“白院主如此百般推脱,莫非云院主的病有什么隐情不成?不会是几位院主把人给囚禁了起来,对外宣称是在养病吧?” 白江鹑吓了一跳,连忙否认道:“少侠说笑了,我们四人义结金兰,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呢。倒是少侠为何对彼丘如此盛情啊?” 李莲花理所当然的道:“听闻百川院四位院主皆是李相夷的得力爱将,视为心腹,情同兄弟。尤其云院主被称为“美诸葛”,是四顾门的军师,又精通机关阵法,很是得李相夷器重,据说当年他赴东海迎战笛飞声之时可是把后续的一应事宜都托付给了云院主,足见对他的信任。如今他病得都出不了门了,同为云隐山弟子,我不应该去看望一下我师兄的兄弟吗?” “何况当日小妹处理那些产业之时,多承几位院主照顾,不但溢价不少,而且还格外送了人参和灵芝给李某补身体,我们还是要承情的。” 白江鹑腹诽:“不需要你承情,你别非让你小妹来给云彼丘看病就成。”但终是不能再出口拒绝,否则人家不怀疑也生出怀疑之心了。只得干笑着谢了李莲花的盛情,心里盘算着马上传信回百川院,让刑探们十二个时辰的盯着李莲花几人的行程,等他们朝百川院来的时候,把云彼丘给转移到其他地方去,就说他们来的不巧,彼丘出门访客去了。 白江鹑细品两人的对话,突然发现为什么李莲花从来都是说李相夷如何如何,难道不应该是叫李师兄或是二师兄又或者小师兄吗?但他锲而不舍的追查门主的消息,又不像两人有矛盾的样子呀,既然如此为何如此大剌剌的直呼其名,显得十分不客气。 他暗自打量李莲花,只觉得这位云隐山的小弟子虽遮了大半张脸,但露在面具外的那部分和眼睛实在是太像门主了。他们都是知道二位门主是乞儿出身,想起芩娘说这位出身高贵,应该是没有什么别的关系才是,怎地相貌如此相似?不由得生出看看那面具下的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思。但人家既然戴了面具,自然是不愿意让人看的,他出声询问道:“没想到少侠便是清远先生的兄长、那位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莲花楼楼主。听闻楼主向来以面具覆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少侠可能为白某解惑,为何你要戴着面具啊?” 李莲花似笑非笑的给了一个让白江鹑不敢叫他取下面具的理由:“哦,这是因为我长相俊美,着实惹了不少麻烦,后来就许了个愿,只在我心爱之人面前才会露出真面目。”白江鹑被这个理由噎住了,你不愿意可以明说,说这么扯个理由骗鬼呢!又不是大姑娘,未必给人看看就要以身相许不成。不过这个理由确实好用,至少自己不好意思提出来让他把面具摘下来看看,他可当不了人家的心上人。 这时清远那边已经给各位姨姨们请过脉了,她们都有功夫在身,又都养尊处优的,身体好得很,没什么大毛病,找清远看看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各位女侠作为长辈自然也是有各种赏赐和小东西不停的塞给这个小辈的。 她高高兴兴的拿着一包糖豆过来,塞了两颗给芩娘,给了李鸿飞两颗,又喂了两颗给李莲花,一边喂一边道:“刚才那位唐家的姨姨给的,说是叫花生占,可好吃了。” 白江鹑听得花生占之名,心中一动,只见李莲花毫不迟疑的就吃了下去,还又找清远要了几颗。面具下那双好看的眼睛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实在是喜欢这花生占得紧。白江鹑两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李莲花看,看了半晌也没见着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要知道门主吃了花生以后疹子发的可是很快的,一会儿功夫就到处长满红疹。 李莲花见他这样,暗自一笑,对清远道:“怎地不请白院主吃?”他想,你自己吃吃看,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花生。 话说他毒虽然解了,但花生过敏之症倒也没有复发,许是因为以前不能吃花生的缘故,现在不过敏了,他竟变得很喜欢花生的味道。 不得不说李莲花真的很了解白江鹑,他还真是这么想的。清远虽然撅着嘴不情愿,这包花生占还是唐家姨姨自己带着吃的,也没剩多少,一人几颗一分就更少了。可是哥哥说的对,这位白院主好歹也有些交情,总不能让别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几个吃好吃的吧,所以还是忍痛分了几颗给白江鹑。他毫不客气的就吃了下去,自然也就知道了这确确实实是花生占,而不是别的什么糖豆。 他打了个哈哈,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呵呵呵,在下还是几年前去蜀地的时候吃过这花生占,好久没吃过了,贪嘴了,真是多谢小神医了!” 清远很礼貌的回答道:“这不过是小吃食,白院主喜欢就好。” 李莲花笑着摸摸她的头:“我们也没吃你几颗糖,别不高兴了,喜欢吃以后哥哥再给你买就是了。这个毕竟是甜食,你如今正换牙呢,可不能吃多了。” 第127章 故人 白江鹑趁机结束了这有一点点尴尬的谈话,赶紧跟芩娘和李莲花告了个罪,要退走。李莲花促狭的自己叮嘱道:“等陪师娘回家省亲后,我兄妹还要去看望老和尚,到时再来百川院来叨扰,白院主可不能嫌烦啊!” 白江鹑只得尬笑道:“哪里哪里,二位神医要大驾光临,百川院蓬荜生辉,我等自当扫榻相待!”说完落荒而逃。不过他到底是八面玲珑之人,在落荒而逃之前还不忘挨个给在场的各位一一打过招呼。李莲花在他身后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不知道心里都想了些什么。 李鸿飞的声音通过密语传音悠悠传来:“想必那位你特别关心的云院主就是给你下毒的人吧?” 李莲花知道瞒不过他,也不否认:“嗯,是他。” 听他承认得轻飘飘的,李鸿飞差点跳起来给他一顿暴打,还好残存不多的理智及时的阻止了他犯上的举动。他恨恨地道:“我竟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宽宏大量了,如此阴狠毒辣的叛徒竟容他活到了现在。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莲花叹了一声:“依着李相夷的性子别说容他活到现在,便是当日毒伤未去之时,只要那口气还在,也定会找机会先杀之而后快。” “然而呢?”李鸿飞不满的问。 “然而百川院新立,云彼丘是佛彼白石四人中最聪明能力最强的一个,如今他们好容易打开了局面,若是彼丘死了,更爆出他给李相夷下毒的丑闻,百川院就会马上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何况那一百八十八牢的机关阵法多出自他手,要另外再找一个人出来取代他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何况,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李莲花困惑的道。他本身就是极聪慧之人,否则也不会甫一中毒马上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和锁定下毒之人。但是唯独此事,这些年来他反复推敲也不能理解云彼丘这么做的动机。若是他有所图也还好理解,但他如今这样子,分明也不是,实在是令人费解。 看来还是要亲眼去看看,或者甚至亲自去审审他。这趟百川院之行看来是免不了了。正好自己好了以后虽然给老和尚写了回信,但是他总不怎么相信,非要自己亲自看了才会放心。等陪师娘回了娘家以后就陪豆娘去看一眼老和尚,安他的心,顺便见见“故人”。 这边芩娘已经与姐姐妹妹们一一话别,他们都已是花甲老人,此次相见也不知今生是否还有再见之日,一众姐妹皆是泣涕涟涟,连带着周围的景色都显出几分萧瑟来。 好容易辞别众人,早有马家机灵的下人见几人徒步而来,叫了早早就上门来联系生意的车马行的马车来府门前候着,又见有年轻男子,还贴心的让备了骏马一并候着。这些车马行都是惯常跟马家打交道的,完事后自然会跟马家结算,不用客人费心。 芩娘等三人上了车,初时人来人往马车走得极慢,李莲花便牵了马随行。待走到人烟稀少之处,马车便慢慢加速,李莲花正待翻身上马之时,突然神色一凛,轻叱道:“什么人?” 从旁边一棵大树后转出来一人,却是那南宫少主。他转到正面,却没有继续前行,只定定的站在树下, 以示自己并无恶意,他遥遥对李莲花拱了拱手,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相夷!” 李莲花嘴角噙着笑,好半天没有回应,久到南宫少主都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的时候,他缓缓抬起手来,揭下了脸上的面具,抱拳对南宫少主道:“南宫世兄!” 南宫少青看着揭下面具后的那张脸,那张与数年前一般年轻却又有些许不一样的脸有些晃神,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却独独改变了他的性子,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这么客气的叫过自己“南宫世兄”?不都是毫不客气的叫“南宫少青”吗?甚至会用那种奚落嘲讽的语气叫“南宫少主”。这,这,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李相夷吗? 李莲花也不打扰他,就这么微笑着看着他,南宫少青一向都有点呆呆的,自己是有那么点变化,可能让他不习惯了,让他先缓缓。 其实南宫少青一点都不呆,否则也不会认出李相夷来,当然他能认出李相夷完全是得益于年少时每次见面都会被胖揍的惨痛经历。分明自己要大上好几岁,要先学武好几年,南宫家的功夫也并不差,偏偏就没有一次能打赢李相夷的。以至于哪怕他只用了云隐山最初级的入门功夫,南宫少青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刻骨铭心啊,比初恋还让他难以忘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叫住李相夷,分明他面对自己往昔的下属都没有表明自己身份,眼见得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可是为什么?李相夷那是整个武林最耀眼的光芒啊。 李莲花等了好一会儿,见他呆愣愣个没完,不禁反思,难道是自己变化真的有这么大,让他这么难以接受吗?又叫了一声:“南宫少青!” 这熟悉的叫声顿时让南宫少主回了神,就说嘛,哪有人性格变化这么大的,吓死人了,相夷这小子就是促狭,喜欢捉弄人。 他欢喜于自己没有认错人,也欢喜于又一次见到从小不打不相识的世交好友,更是欢喜于他果真平安无事的活着。 他看着芩娘她们乘坐的马车已经走了很远了,自己却还在这里跟李相夷遥遥相望,不禁哑然失笑,但还是很欢快的说道:“相夷,你还活着,真好!” 李莲花重新戴好面具,与他举手作别:“我更喜欢如今这个名字,一念心清静,处处莲花开。南宫世兄,后会有期!” 南宫少青也拱手道:“莲花世兄,后会有期!” 李莲花哈哈长笑,翻身上马,打马向前面的马车追去。 第128章 鸡肋 芩娘的娘家在兰陵,可巧,在她娘家附近还有一个跟李莲花他们最近的事情有牵扯的人——金满堂。 金满堂其人跟李相夷原本还有些交情。想当年他得了件宝贝——泊蓝人头,便找了各种关系,巴巴儿的请了李相夷去饮那人头酒,后来又用自己木材商的便利给四顾门的修建提供物美价廉的木料,虽然这些举动不无给自己脸上贴金和抱大腿的意味,但毫无疑问,他这点人情李相夷是要认的,李莲花也不可能不认。 因着这点面子情,李莲花还是比较认真的跟李鸿飞讨论了一下金满堂的处理方式的。毕竟他不像玉楼春一样作恶多端,也许在生意场上也免不了要用些手段,不过这些可不在李莲花的监察范围之内。李鸿飞还是主张既然他的财富来自于南胤皇室,那么自然都是李莲花的,可是李莲花不想要啊,他要这么多钱来干什么?现在拥有的产业已经是个巨无霸了,他又不打算造反,产业越多,管理起来也是很累的。金家的这些钱固然有当初从南胤带来的,也有这么多年他家几代人经营之功,不能一概抹杀了。何况,李莲花道:“我是堂堂大熙人,何必要拿南胤的财物来锦上添花!”李鸿飞知道他不过是找个借口推拒,但是这个理由听起来还是挺让他喜欢的。算了,看这金满堂识不识相了,若是识相,这些钱财暂时由他掌管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像李莲花说的,反正是南胤的,我大熙还不缺这么点。 芩娘对莲花楼是闻名已久,却是第一次乘坐莲花楼出行,切切实实的感受了什么叫做享受旅途。她年轻之时也曾与漆木山联袂行走江湖,自然是知道一路风餐露宿的辛苦,便是住客栈,也未必就有很好的环境,很多客栈脏乱差也就罢了,经常是要热水没热水,要饭食只有“猪食”,还有无数黑店。更别说错过宿头不得不在野外过夜,啃干饼子、喝凉水那是家常便饭。要么就带上一大堆行李,要么就忍得些,好几天都不能换洗。哪里及得上如今,走到什么地方都可以休息,休息下来要热水要饭食都可以自己解决,住的是自己的房间,房间里一应用具都是自己惯常用的,洗澡换衣服都很方便。除了走得实在慢,真的没什么毛病了。这小子,就喜欢捣鼓这些东西,难为他哪来这么多奇思妙想的。 反正又不赶时间,一路如同游山玩水般的到了兰陵。李莲花却没有跟着芩娘去她娘家,他这李莲花的身份其实禁不起考究,何况原本若不是漆木山太优秀,而芩娘的亲弟芩丞遭逢变故,以至于身体太过虚弱的话,他才是云隐山的继承人,而且事实上他也是知道李相夷的身份来历的。这位舅舅性子很有些古板,当初李相夷小时见过几次,每次都觉得他的态度甚是怪异,当然后来知道自己身世之后便明白他那种怪异的态度从何而来了,他心中总是将李相夷当做自己的主子,然而明面上又是他的尊长,不能宣之于口,心里又总是过不了这个坎。所以李莲花并不很愿意出现在他面前,有点不知道怎么相处。 他的这点别扭芩娘也是理解,所以也不非要他陪着,反正还有个干女儿陪着呢,正好带去认认亲,给宝贝女儿搜刮些舅舅珍藏的好东西。李莲花和李鸿飞便趁她省亲的这段时间去了同在兰陵府的金满堂家。 不需要引荐,单是莲花楼楼主李神医这个名头就足以让主人家倒履相迎了,谁不愿意交好一位传说可以起死回生的神医呢,至于说冒名顶替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别致的小楼天下独一份,都拉到了府门口了。 门房将名帖递了进去不到盏茶功夫,便见管家一溜小跑的迎出来,恭恭敬敬的将李神医主仆二人请了进去。人们尚在纷纷猜测究竟是这位李神医来打秋风的呢还是金府老爷有什么隐疾求到了这位神医处,未曾想大半日后,竟是金府老爷金满堂满面谄笑亲自恭恭敬敬的将人送了出来的,要知道这位老爷因着常年高居富豪榜榜首,素来是拿鼻孔看人的,除非是真需要巴结的比如李相夷之类的,才能看到他笑脸相迎,其余人别说看笑脸,便是见一见人都是极难的。而看他今日这样子,简直可以用卑躬屈膝和谄媚来形容了,也不知道见着他家祖宗会不会有这么恭顺。 莲花楼里,李莲花拿着两片冰片状的钥匙在回想从金满堂处得来的讯息。原来这盒子里装的并非是什么玉玺之类,却是一件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业火痋。相传南胤的至高神燧弇在人间的使者便是这业火痋,而业火痋只有南胤历代皇室中最有灵性的人才能制造出来并真正有效的驱使它,连世代以驱使痋虫为生的术士风氏一族也无法真正驱使,而这只业火痋便是出自萱公主之手,可以说业火痋比什么传国玉玺更加能确定南胤继承人的身份。所以李莲花听到盒子里细小的虫类爬行的声音并不是什么守护秘密的痋虫,而是专门放在盒子里等待自己主人到来的业火痋。 李莲花如今拿着这盒子,颇有点看“鸡肋”的感觉,真是让人再纠结不过了。追查下去,哪怕找齐了四枚冰片钥匙,得到的不过是一只拿来并无用处的痋虫,虽然理论上来说他这个萱公主的血脉后人也可以驱使它,但一来他再是怎么博古通今,通晓若干奇门异术,驱使痋虫仍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二来他也不需要啊。 但若不追查下去吧,四把钥匙都有两把在手上了,剩下两把也有追查方向了,就像学武功学到一半,把后续功法在你眼前晃了又晃,就是不给学。这都不是半途而废的问题了,根本就是让人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悬在半空中,十分不得劲。 第129章 李相夷的徒弟? 芩娘这次回娘家也没这么快就走的,所幸这兰陵可以游玩的地方多,也不至于让李莲花他们等得着急。尤其是兰陵产好酒,有道是“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这两人如今也是富甲天下的主,自然也不必委屈自己,真个着人拿了那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玉碗,痛饮了一番兰陵美酒。酒是好酒,也不知那文人雅士的嘴是否跟江湖人不一样,说实在的,用那玉碗喝酒也没见比用白瓷碗喝着更加香醇,倒因为那玉碗的珍贵让人喝得不那么的肆意。 李莲花正在与李鸿飞说着:“若是以李相夷那喝完酒把酒葫芦一扔的性子,多半这坛酒喝完,这个玉碗也不保了。” 一个少年的声音傲然响起:“哪又如何,便是他喝一碗便摔一个玉碗,小爷我也供得起!” 这谁家小孩子在此大放厥词? 以李莲花二人的耳力自然不至于被人靠近而不知,何况还是个小少年,只是这里是酒楼,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他们也没坐包房,只坐了方便看风景的靠窗位置,这少年正好便在他们旁边一桌。 李鸿飞笑道:“小郎君好气魄,居然要供养李相夷。”说着还拿眼看李莲花,眼中不无戏谑之意。 那少年道:“他可是我师父,徒儿奉养师父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闻言,李鸿飞将怀疑的眼神看向李莲花,用眼神询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你自己的徒弟也不认识吗?便是李莲花这等沉稳之人也被吓了一跳,不禁怀疑自己是幻听还是当初中毒后痴傻癫狂之际胡乱收下了什么人。将自己的记忆再三梳理过,确认李相夷并没有收过什么徒弟,李莲花也不曾替李相夷收过徒弟之后,不禁起了逗弄小孩子的心。 “小郎君是在说笑吧,据我所知,李相夷死前可没收过徒弟啊。” “我师父没有死,他只是失踪了,定然是在什么地方修炼绝世武功呢!”少年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大声嚷道。 这时慌忙跑过来一名妙龄少女,看样子不过比这少年略大上几岁,一巴掌呼在他身上,看似雷霆一击,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嘴里叱道:“怎地这般没礼貌,与人高声争执,平日你爹教你的那些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又转身向李莲花二人福了一福,道歉道:“真是对不住,我家这个外甥最是崇拜李相夷,听不得人说他的不好,胡乱插嘴,打扰了二位雅兴。今日这顿算我天机山庄的,就当是给二位赔不是了,还请千万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李莲花拱手道:“原来是天机山庄的.......”他看了看来人年纪不过二八,又是少女打扮,瞬时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二堂主。” 这少女正是天机山庄二堂主何小凤,天机山庄这一代当家的是她大姐何小慧,天机山庄虽然做全江湖的生意,她却最不喜江湖,嫁的却是个读书人,夫家姓方,倒也官运亨通,已经在户部站稳脚跟,隐隐有挣一挣尚书位置的资格。她原本行三,但她二姐早逝,所以世人便称她做二堂主。那自称是李相夷徒弟的正是她大姐的儿子、天机山庄的少主方多病。这孩子自生下来便体弱多病,六七岁了都站不起来,整日里坐在轮椅上。何小慧担心儿子长不大,存了个以毒攻毒的心思,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多病,却是希望他从此不再多病。 何小凤听李莲花叫她二堂主,知道他是江湖中人,便又行了个江湖礼,笑道:“原来是江湖上的朋友。” 李莲花道:“赔礼倒是不必了,只是在下有点疑惑,还想请教方小公子。” 方多病气哼哼的道:“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小爷就要回答吗!” 何小凤假意拍了自家外甥一下,干笑两声,正要描补一下。便听得眼前这年轻公子问道:“在下自认对江湖之事知之不少,却从没听说过李相夷收过徒弟。李相夷收徒,又是收的天机山庄的少庄主,怎么也算是江湖大事,总不至于悄无声息地便办了吧。” 方多病脑袋一扬,傲娇的道:“李相夷亲口答应只要本少爷练好一百招基础剑式,便收我为徒。如今我早已经将百招基础剑式练得滚瓜烂熟,李相夷一言九鼎,当然不会失言,所以我说他是我师父有问题吗?” 李莲花早已被他这番逻辑打败,瞠目结舌半晌方才回答道:“倒也,没什么问题。”李鸿飞见他吃瘪,乐得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笑话。 李莲花却是想起了此事的由来,这孩子倒也不是信口胡言,当年李相夷到天机山庄定制一批机关,何堂主虽然不喜江湖人,对四顾门更是没什么好感,但生意上门还是十分客气,因着定制的这批机关比较复杂,其中有些关键的地方还需要双方反复商议才能达到最佳效果,便安排了客房招待他小住几日。 他哪里是闲的下来的性子,便在山庄中四处游玩,天机山庄占地广阔,要紧之处自然有人把守,倒也不至于会误闯禁地。 他在一个小树林边上见一坐着轮椅的小孩吃力的挥舞着一柄重重的铁剑,小孩似是身体虚弱,连站起来都费劲,意志却是坚定,每日练剑不缀,一招一式之间很有些章法。但是那柄铁剑太重了,往往挥不了几下便手中乏力,跌落在地。剑一次次掉落,他一次次捡起来,继续练,丝毫没有气馁。他起了爱才之心,亲手削了柄木剑赠与小孩,让他用木剑练习,并温言鼓励了几句。 小孩应是很崇拜李相夷,一见他的穿着打扮便认了出来,激动不已,缠着要拜师,还让他在木剑上刻上了相夷二字。他不但刻了字,而且还答应如果他能用这柄剑练好一百招基础剑式,便收他为徒。 没想到今日在此地猝不及防的就再见了。看他这样子,身体倒是养好了,就是不知道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第130章 逗徒弟 他微笑着问方多病:“你那把木剑呢?” 方多病警惕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疑惑:“本少爷的剑可是百炼精钢所铸,可不是什么木剑!”那把木剑是他和师父之间的秘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承认。 李莲花拖长声音道:“哦?我听李相夷说他是答应过收一个小孩子为徒,留了一柄木剑给他当信物,看来说的不是你啊。” 方多病一听急了:“那必须是我啊,他答应过我的。” “但是你没有信物啊!”李莲花一脸真诚的样子。 “有,有,有,在我家呢,我出来逛街总不能带着吧,万一弄掉了呢。”方多病也顾不得警惕什么了,只想证明自己是李相夷的徒弟。 “哦~?”李莲花脸上露出一种明显不相信的表情。 “真的!你要不信,去我家我拿给你看!”方多病想:先把人弄到天机山庄,大不了就真给他看看那把剑,在天机山庄里总不会有人来抢我这把木剑吧。 方多病着急没多想,可毕竟他小姨还在旁边呢,一看这人就是故意在逗自家“傻”外甥,她忙上来打断方多病的“自证清白”:“这位先生,我家小宝是不是李相夷徒弟跟先生也没什么关系吧。我们天机山庄也没有李门主的消息,先生想从小孩子这里套话是白费心了。” 她认为这人是听说小宝跟李相夷有师徒关系,想从小宝这里知道李相夷的下落。天知道,要是天机山庄有李相夷的下落还轮得到他来打听,这么俊俏又能干的郎君有了消息我自己不知道先下手为强吗? 李莲花见她误会,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莲花楼李莲花。”他知道天机山庄的消息非常快,莲花楼的速度又比一般的马车还慢上好多,前些日子在洛阳马家的事情,别说像天机山庄这等消息灵通的,只要不是太过孤陋寡闻的江湖门派,应该都已知道了云隐山小弟子李莲花的名头。 果然见何小凤脸上的笑更加真诚了几分,虽然何小慧不喜欢四顾门,不喜欢李相夷,但何小凤可是李相夷的小迷妹啊,对他的痴迷程度不下于外甥方多病。只不过他们两个的痴迷重点稍微有点不同,方多病痴迷的是李相夷的武功和他行侠仗义的英雄事迹,而何小凤嘛,她喜欢的是李相夷俊俏的面容和为搏美人一笑,便在江山笑楼顶来一场如醉如狂的红绸剑舞的风流韵事,真恨不得那传闻中的女主角变成自己才好。 如今眼前这位虽然不是李相夷,但是他的师弟啊!(好嘛,我自己当自己的师兄,又当自己的师弟,可真忙。)也不知道在面具之下的这张脸可有李相夷那般俊俏可人?看面具下露出来的那部分倒也是白皙水嫩,何况他自己在马家跟白江鹑说戴面具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为了避免麻烦。实在是找不到李相夷,他这位师弟倒也跟我般配,不,李相夷毕竟有了红颜知己了,还是他这师弟更般配些。想着脸上便起了红晕。 方多病自然也是惊喜交加,他自然也是知道李莲花横空出世的消息的,事实上只要跟李相夷有任何一点关系的人和事,他都相当的关注。上去就哐哐哐三个头磕下去,亲亲热热的叫了声:“师叔!” 李莲花看这小子三个头磕得实诚,思绪发散的想:这么重?该不会把孩子磕傻吧?一边笑道:“原来天机山庄少主这么好骗呢?我就红口白牙的说说你就信了!” 方多病眨巴着大眼睛,笃定的道:“当然不是你说说我就信了,我是有凭据的。” “首先,你和你旁边这位前辈跟我天机山庄传回来的李莲花和他身边跟着的老者的画像一模一样。” “其次,我师父给了我一把木剑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就连我娘也只以为我是因为崇拜李相夷,又举不起铁剑,才找了把木剑来练习。” 李莲花笑道:“李相夷可还没收你当徒弟呢,你这师叔叫早了。我云隐山可不是这么好进的。”他暗自想若真收了这小子,也不知道芩曦是不是又要闹上一闹。当然他是不怕的,芩曦背后中伤师娘之事还没跟她算账呢,她若敢再闹,便让她知道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方多病道:“你能一口说出来师父给了我一把木剑,说明定是我师父告诉你的。师父他既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定然是已经存了要收我为徒的心思了。否则他整天都忙于江湖大事,哪有时间来给我削木剑,又把这事跟别人说啊!” 李莲花故意恐吓他道:“你这一口一个师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已经拜师了呢。我可告诉你,李相夷没有禀报师父师娘,擅自收徒,按门规是要重重受罚的,你且等着我找到他,让他受尽我云隐山十八种刑罚,再看看他还收不收你这个徒弟吧!” 方多病毕竟年纪还小,即使聪明,但因为身体不好,常年都待在天机山庄里,哪见过多少尔虞我诈啊,更没想到过这位“便宜师叔”会拿门规来骗自己啊,毕竟不管哪个门派正式收徒都是要郑重的禀告师长,还要开香堂,拜祖师爷的。一时有些着急:“那怎么行呢!要是他为这个受罚岂不是我的过错!那他指定不愿意收我为徒了啊。师叔,好师叔,你想想办法,帮我师父免了处罚吧。” 突然醒悟过来:不对,我这还没拜师呢,就算是云隐山规矩再大,再严苛,也不能因为他答应收徒就受罚吧。 两只大眼睛“幽怨”地看向李莲花,控诉道:“你骗我!你怎么能拿这事来骗我呢!”没见到自己都快急哭了吗。 李莲花不顾别人死活的哈哈大笑,逗小孩真是太好玩了,可惜豆娘一直都很稳重,没法逗,何况也怕把软软糯糯的小姑娘逗哭了哄不好,还是这个臭小子逗起来有意思。要不,真收个徒弟?没事逗着玩也好啊! 第131章 去天机山庄 “哥哥!”清脆的叫声来自清远,今日她跟哥哥约了在此见面。这些天她都在忙着给舅舅调养身体,好几天没见着哥哥了。 舅舅的身体是因为当年练功时被人“不小心”打扰到,险些走火入魔,幸而当时他当时年幼,功力尚浅,才捡回一条命来,只是伤了筋脉,再难修习高深的武学,连带身体也多处淤塞,以致血行不畅,身体自然好不起来。她以金针刺穴,又以扬州慢疏导,略有成效。只是他这身体虽一直保养得很好,但毕竟伤了数十年,她功力尚浅,见效很慢,如果是哥哥出手自然一切迎刃而解。哥哥真是好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怕舅舅,舅舅这么和蔼可亲,也会有人怕? 听到清远的声音,李莲花顿时变得极其温柔,嘴角含笑的应了,忙吩咐旁边的小二将早已点好让备着没上的茶水和点心端上来,连正在逗的小少爷都不管了。 这待遇区别太大,小少爷嘴撅得老高,不过他还是有风度的,不跟小女孩子计较,哼! 大家都看到了方少爷的不悦,那又如何呢?小姨一门心思都在盘算如何得体的将自己推销给李莲花,李莲花和李鸿飞本就存了逗弄小少爷的心思,至于被嫉妒的清远.......她嘴角高高的翘起,果然自己在哥哥心里比旁的人重要多了。 等李莲花把清远好好安顿下来,看着她喝了茶水,又用了几块点心,方才含笑问起师娘和她这几天的起居,语气温和,态度和蔼,哪里有跟方少爷说话时的那种气人劲。 清远一一正经答了,一丝眼神也没给旁边眼巴巴看着李莲花的方少爷,想跟她抢哥哥,休想!一直以来李莲花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妹妹,哪怕经常天各一方,并不时时都呆在一起,但清远素知哥哥是独来独往的,现在眼见得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屁孩”引起了哥哥的注意,清远终于感到了一点点的威胁,自然不会对这个给她带来危机感的小子有好脸色。 李莲花察觉到了清远对方多病的敌意,心里暗自有些得意,豆娘这么小就这么稳重,让人看着都觉得累,这下也有了点小孩子护食的架势了,看来自己在豆娘的心里果然是十分重要的。 清远今日的来意约见面的时候就说清楚了,今日不过因为几天没见,顺带的一起喝喝“茶”,一起游玩一下,要办的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倒是遇上方多病有些意外,对于这个自己当年随口应承下的弟子,他还是有几分喜欢的,何况天机山庄自有其他的信息渠道,说不定他们那里会有一些师兄的消息。反正都是游玩,倒不如去天机山庄逛逛,别看豆娘对方多病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天机山庄她定然会感兴趣的。 打定主意,李莲花对清远介绍道:“这位是天机山庄二堂主,旁边那个是她外甥,天机山庄何堂主的独子方多病,他说当年李相夷答应收他为徒,手中还有信物,我决定去天机山庄看看,你有兴趣吗?” 清远先跟何小凤见了礼,听得说那小子居然是李相夷答应要收的徒弟,她当然知道哥哥先前行走江湖之时就是李相夷,呵呵,那不是比自己还小一辈吗,看在你是晚辈的份上,姑姑就不跟你计较了。当然作为长辈她就不用跟他见礼了,只脸上带笑的冲方多病点了点头,眉毛一挑,不无挑衅之意。口中回答道:“哥哥既然要去我自然也是想跟着去的,只是不知道主人家欢不欢迎。” 方多病自然不想欢迎,只是还有个长辈在旁边呢,这事也由不得他做主,何况万一不让她去“莲花师叔”也不去了呢。 何小凤早已一连声的应下:“李先生兄妹能光临我天机山庄,自然是欢迎的。我这就着人回去为几位准备客房,我天机山庄风景也还算不错,几位不妨多盘桓几日。” 她心里想:去就对了,多住上几日就能多相处几日,说不定就能生出些情意来,即使不多,也算是个开始。姐姐已经在叫姐夫帮忙给自己相看了,都是些跟姐夫一样的端方迂腐的读书人,哪里有眼前这小郎君好。嗯,要是能看到他面具下的俊脸就更好了,他不是说他的真实面目只给他心上人看吗。何小凤在心里盘算得自己小脸红红的。 李鸿飞道:“你们去吧,老夫就不去了,顺便去帮你给芩娘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李莲花道:“既如此就麻烦前辈了,不过还请前辈不要跟舅舅说起。” 李鸿飞好笑道:“知道,瞧你那点出息!” 何小凤虽然一门心思都在李莲花身上,但好歹也是天机山庄的二堂主,人情世故还是不差的。听得二人之言,知道李莲花师娘也在兰陵,貌似是回娘家,便也客气了几句,吩咐人备了礼送去芩家。世家之间的往来人情都自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格,主人家只需按亲疏远近稍作调整即可,倒也不用太过费心。李莲花自是一番谦让,双方都做足了面子。 方多病见成功请到“师叔”到自己家做客,早已一叠声的吩咐人备车备马,回山庄报信,让家里提前布置。 等何小凤和方多病陪着李莲花二人到达天机山庄的时候,何小慧已经在山庄大门口迎接了。她虽然不喜欢武林人士,更加讨厌单孤刀,连带着跟单孤刀有关的人都没好感,但是今天这两位可是有神医之名的啊!小宝在娘胎里便受了伤,以至于早产,从小身体就不好,别看现在活蹦乱跳的,也就这几年才能离了轮椅到处跑了。那都是从小用了多少珍稀药材养出来了,又是太医又是神医的没少往家里请,孩子又是扎针又是泡冷泉的,坚持锻炼,每日练功不辍。好容易来两位鼎鼎大名的神医,与小宝又有一番渊源,可要好好招待一番。 第132章 隐情 又是好一番客套、互相久仰,方才进了天机山庄的大门,何堂主引着客人往正厅去,以示自家对来客的重视,而方多病却想尽快带着“师叔”去看他那宝贝木剑,好把自己李相夷徒弟的名分敲定下来,又不敢跟他娘作对,急得坐立不安的。 李莲花主要还是为着天机山庄的消息网来的,所以坐下不久便开门见山的对何小慧道:“听闻天机山庄产业遍布天下,消息来源也广,此番冒昧上门却是有求于天机山庄。” 何小慧早已知道他云隐山弟子的身份,想来他是想打听李相夷的下落,便道:“我天机山庄消息也还算灵通,不瞒李先生,因着犬子爱重李门主的原因,我们也曾大力追查过他的下落,却是杳无音信,实在是抱歉。” 李莲花自然不可能是要打听李相夷的下落,他打听自己的下落干什么?玩精神分裂吗?遂笑道:“何堂主误会了,其实在下想打听的是我大师兄单孤刀的下落。” 他话一出口,只见何小慧姐妹都变了脸色,这个混蛋的名字在天机山庄是个禁忌,她们连提都不想提,更不要说去打听他的下落了。他不是死了吗?打听来做什么?鞭尸吗? 想到对面这人并不知道单孤刀与天机山庄的恩怨,那单孤刀好歹是他师兄,他关心师兄的下落也是人之常情,何小慧也不好迁怒。她只是疑惑:这人是跟李相夷有什么恩怨却独独与单孤刀亲厚吗?怎地不关心一个可能还活着的人反而关心一具尸体呢? 而一旁的方多病却是另一个思路:“师叔,你是不是有我师父的消息?所以才只问我舅舅的下落。” “你舅舅?”李莲花再是聪明也被搞糊涂了,他望向何小慧:“李某不知原来何堂主竟与我师兄义结金兰。” 何小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方多病接口道:“师叔你搞错了,单孤刀是我娘失散多年的兄弟。” 若是前世的李莲花也许会相信,因为毕竟他也不知道师兄还有什么家人,只知道师兄当年高烧以后很多事情都忘了,说不定真有家人,在机缘巧合之下相认了也未可知。但这一世的李莲花是知道师兄的来历的,所以他立刻知道:不可能,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好在他一向稳得住,没有因为吃惊而脱口而出,只将怀疑的眼神投向何小慧。 在看到何小慧尴尬的表情后,他马上反应过来了,所谓单孤刀是她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说恐怕也就是哄小孩子的。但是素来没有听说过师兄跟天机山庄有什么往来,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方多病的舅舅了呢?何堂主为什么要在小孩子面前编织这么一个谎言呢?看来只有避开方多病私下问何堂主了。 却是呵呵一笑,对方多病道:“你猜得不错,我知道李相夷的下落。但是大师兄的遗体丢失不见,不能入土为安,我找了这几年都没有一点线索,所以才想来求助天机山庄。” 何小慧听他直呼李相夷的名字却称单孤刀为大师兄,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过这是人家师兄弟间的事情,跟她没关系,总不能因为她讨厌单孤刀便不让别人兄弟亲厚吧。 方多病听得他果然知道李相夷的下落,兴奋的道:“我师父没有死对不对?他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清远虽然很稳重的坐在那里,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嗤笑:“师父师父的叫的亲热,人就在面前都不认识,还好意思自称是哥哥的徒弟。” 李莲花笑道:“我可还没看到信物呢,谁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李相夷拿了一柄木剑给一个小孩,承诺要收徒弟,就冒名顶替的啊。” 方多病急了:“你等着,我马上去拿来给你看!”说着就要跑回房间取木剑。见他娘脸色不善的盯着他,突然警醒自己兴奋之下失了礼仪。忙规规矩矩的站好,跟他母上大人禀告:“娘,我要去房里取当初师父留下的信物。” 何小慧其实没注意方多病有没有礼貌,她现在心绪难平,知道单孤刀跟天机山庄的关系今日必然瞒不下去了,但要说清楚,就不得不自揭伤疤,所以才脸色难看。此时听儿子说要去取东西,便道:“嗯,去吧。规规矩矩的走,别毛毛躁躁的。李先生一时又不走,你那剑晚点看又如何?先去厨房看着她们置办酒席才是正经。” 天机山庄非常大,厨房跟方多病的房间在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从会客厅到厨房再到他房间便是用跑的也要跑上一炷香的时间,何况何小慧还叮嘱他要规规矩矩的走,明显就是要将他支开。何小凤知道她姐和李莲花一唱一和就是要避开方多病谈正事的意思,忙道:“我一起去,保准这小子老老实实的走路。”说完跟李莲花兄妹略略欠身,监督自家外甥去了。 听得门外方多病撒娇道:“嘿嘿,小姨,你是想早点看到那柄剑吧!” 何小凤许是横了他一眼:“我是去看着你,免得你不知轻重,为了赶时间就跑,甚至用轻功。你那身体可还须得好好养,你忘了,王御医可是说过不能太过劳累的.......”唠唠叨叨的声音逐渐远去。 听得何小凤带着方多病走远,何小慧方才对李莲花道:“多谢李先生没有当小宝的面揭穿,单孤刀确实不是我兄弟。” 李莲花微笑着说:“师兄的身世我十分清楚,何堂主如此安排是为了让他有个合理的身份出入天机山庄是吗?李某汗颜,对师兄不够关心,竟不知师兄与天机山庄的交情竟深到如此地步了。” 何小慧臭着一张脸,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把心一横:“我天机山庄也不想跟单孤刀有什么交情,只是他终究是小宝的亲生父亲,他想来看小宝,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身份。” 第133章 我是李相夷 闻言,即使李莲花养气功夫再了得也惊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惊疑不定的眼神不顾礼貌的在何小慧身上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好几眼,见她约莫三十来岁,眉眼舒朗,样貌不似现下人最喜欢的娇俏可爱,反而有些女生男相,显得英气勃勃,倒与师兄极是相配(李莲花对自己师兄还是有些滤镜的)。只是从方多病的年龄来看,彼时她早已嫁人,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便承认师兄和方多病的关系吧。师兄啊师兄,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啊!他强行收摄心神,按下心中惊异,又慢慢坐了下来。既然话都开头了,且听听究竟。 何小慧见他眼神不对,察觉到他的想法,不禁有些羞怒,想想也是自己没有说清楚,让人产生了误会。强忍怒气道:“休要胡思乱想,我何小慧还不至于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来。小宝是单孤刀和我二妹小兰之子。”她想,就单孤刀那种人,也不知道二妹是怎么就瞎了眼看上的。 何小慧尽量以最简短的语言来说完了单孤刀和何小兰的相识相恋到诀别。故事很老套,无非是一心向往江湖的二小姐偷偷跑出家门去见识江湖,与单孤刀结识,结伴闯荡江湖,渐渐互生情愫,走到了一起,后来两人终因意见不合而分道扬镳,何小兰独自回到天机山庄,却发现已经有了身孕。但她在回天机山庄的路上遇到了危险,受了重伤,虽然没有伤及腹中胎儿,但也因此不足月就生下孩子,更是在生下孩子后不久就撒手人寰,死前将孩子托付给姐姐何小慧。何小慧跟夫君方则仕成亲多年无所出,便将孩子养在自己膝下,当做亲子。后来单孤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何小兰生子之事,找上天机山庄,想接走方多病。何小慧本就恨他害妹妹早逝,更何况知道他一心江湖,哪里是能够照料好孩子的,坚决不同意。单孤刀也不好强求,只能退而求其次,答应了何小慧以舅舅的身份跟方多病接触。 李莲花长舒一口气,虽然这也算是师兄不告而娶,始乱终弃,终归比和有妇之夫有染好多了。随即又想到天机山庄二小姐突然暴病而亡,原来是因为生孩子难产。只是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未婚生子于她名声不好,所以才含糊其辞,只说是暴病而亡。原来方多病这小子竟然是师兄的儿子,怪不得看到他就觉得亲切呢。 他为先前怀疑何小慧跟师兄有染而感到羞赧,更为师兄所做之事感到羞愧。此事不管怎么样都是师兄做的不地道。既然与何二小姐有了肌肤之亲,使其珠胎暗结,若是不知道倒也罢了,既然知道了,却半点担当都没有,就连看儿子都假借着一个捏造出来的舅舅的名义,而且还瞒着众人,居然连自己都不知道,也勿怪天机山庄对他没有好感。 此事是自家理亏,事情是师兄做的,他这个做师弟的也连带在对方面前抬不起头来,只得低眉顺目的替师兄赔了不是。好在何小慧也是个讲道理的,此事说到底跟李莲花没什么关系,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去,何况人家态度很端正,实在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因此也顺着客气了几句,算是在此揭过了。 李莲花有些犹豫,现在这种情况还适合请天机山庄帮忙找师兄的踪迹吗?何小慧看出他的犹豫,很爽快的表示会动用天机山庄的力量去帮忙寻找单孤刀的线索,再怎么样他也是方多病的生父。 既然当初李相夷就答应过方多病要收他为徒,何况现在又知道了他是师兄的儿子,更加亲近。他先天不足,而扬州慢却是最能激发人的生机的内功,对于他的身体而言是在合适不过的内功心法,李莲花当即便向何小慧提出了要收方多病为徒的请求。 何小慧有些踌躇,李莲花作为云隐山弟子,李相夷的师弟,又在洛阳马家大放异彩,证实了自己的实力,提出收小宝为徒实在不算是唐突,反而因为小宝的身体比一般孩子差些,要拜他为师还略有些高攀了。她抱歉的对李莲花道:“李先生,您愿意收小宝为徒,我自然是毫无异议,也是我家小宝的荣幸。只是我家小宝向来崇拜令师兄李相夷,立志要做李相夷的徒弟,恐怕是.......”小宝从小就倔,认定了李相夷,谁也改变不了他分毫。 李莲花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自己竟成了自己的拦路虎,也罢,既然天机山庄都能自爆隐秘,自己这李相夷的身份也不是不能拿出来见人。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与几年前有七八分像的面容。何小慧与李相夷数年前曾合作过,一见之下惊呆了,这人跟李相夷长得可真像啊!难道是李相夷的亲兄弟不成?正想着呢,又见他自怀中拿出一块令牌,双手递给何小慧。 何小慧接过一看,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块令牌乃是用极难得的南荒翠玉雕成,形若麒麟之态,惟妙惟肖,竟是昔日四顾门号令天下的门主令牌。 她的手一抖,差点没把这令牌丢出去。其实丢出去也不打紧,这南荒翠玉刀剑难伤,想必掉地上也碎不了。不过自从这块令牌出世,便没被人轻视过,更遑论丢出去。 她猛地抬头,眼睛如箭一般直看向李莲花。李莲花双手抱拳,微笑着向她施礼道:“何堂主,相夷先前多有隐瞒,还请见谅。” 何小慧经过短暂的惊慌以后,迅速的恢复了平常的从容,双手将门主令牌递还给李莲花,笑着道:“真是难以置信,竟会以如此方式与李门主再会。李门主的扬州慢果真名不虚传,看面容竟与我三妹年纪相若。若不是这令牌为证,我实在不敢相信。” 李莲花道:“四顾门已散,哪有什么李门主。何堂主还是叫我李莲花吧。” 何小慧道:“还是叫李先生吧。李先生可要在小宝面前表明身份?” 李莲花想想:“还是暂时瞒着他吧。李相夷朋友满天下,敌人可也不少,若被有心人知道他有李相夷的消息,恐怕会对他不利。我想收令郎为徒一来是为了践约,二来,不是我自夸,我的扬州慢对激发身体的生机更优于他目前所学的内功,对他身体大有好处。如果因此反而给他带来祸端,岂不是本末倒置。” 何小慧问道:“那李先生准备怎么让小宝同意拜你为师呢?” 第134章 李相夷收徒 李莲花沉吟片刻,道:“他既然想拜李相夷为师就让他拜李相夷为师好了,李莲花可以代替李相夷收徒,传他功法啊。” 清远拍手笑着道:“不管他拜谁为师,我这姑姑是跑不掉了。可要好好想想给我这大侄子什么见面礼才好。” 李莲花笑话她道:“你与他年岁相当,这就准备端起长辈的架子来了?嗯,这样子可不怎么像啊!” 何小慧笑道:“别说年岁相当,便是小宝再大些,按理也该是晚辈。见面礼不用了,还请清远先生为小儿诊治一番才好。” 清远道:“这是自然,都是自家人,顺带的事。不过我看他面色也还好,起坐之间也无凝滞之感,说明平日里调养得当,身体应无大碍。即使目下还有些不足,只要勤加练习扬州慢,待有小成后便应无恙了。” 何小慧闻言大喜,清远年纪虽小,但神医之名远播,尤其是在官宦人家中名声极响,又知道她经常出入皇宫为太后皇后等贵人诊脉,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她既然如此说,看来小宝身体康健指日可待,可算是去了她一桩心病。 有何小凤和方多病亲自监督,厨房打叠起十二分精神,很快便置办出来一席丰盛的席面。方多病见菜准备得差不多了,忙跑回自己房间去拿他那柄宝贝木剑。何小凤本来的目的就是拖住方多病,不让他去打扰到大姐和李莲花谈正事,主要是不让方多病听到关于单孤刀的事情,这时时间也拖得差不多了,料想两人该说的早都已经说完了,也就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一门心思的要给李莲花找最好最特别的酒,让他印象深刻一些,连带对给他准备酒的人印象也深刻些,一不注意这小子就溜了。 酒席摆好,方多病也抱着他那宝贝木剑回来了,看他跑得小脸红扑扑的,何小慧不由得瞪了一眼不靠谱的妹妹,这个三妹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美男。幸好她是个挑剔的,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这次眼光分外的好,居然看上的是李相夷。看他做事和江湖上的风评,倒是比单孤刀好多了,虽然以前有个红颜知己,但现在也分开了。天机山庄的消息灵通得很,那紫袍宣天肖紫衿见天的在乔婉娩身边打转,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而这位半点没反应,应该是默许了。横竖三妹还小,先接触着吧,日久见人心。 方多病献宝似的把木剑给李莲花看,李莲花装着第一次见到的样子,对木剑的大小、规制、制作精细程度乃至于上面的刻字做了一番点评,表演略显浮夸,看得知道内情的何小慧和清远想笑又不方便笑,憋得十分难受。 最后当然是在方多病期盼的眼神里确认了这把剑确实是李相夷亲手所制,给方多病的信物,同意代李相夷认下这个徒弟。喜得方多病马上将木剑恭恭敬敬的供到了上首的位置,对着木剑就是三个响头磕下去。 清远不满道:“你对着个木剑磕什么头呢!”这个傻小子,哥哥在这里坐着他跑去对把木剑磕头。 方多病道:“这不只是把木剑,这是我师父亲手给我做的木剑,既然师父不在,它就代表着师父,我对他磕头有什么问题吗!” 李莲花强忍笑意道:“没问题,完全没问题。你想得很周到。” 何小慧瞪了自家傻儿子一眼,没好气的道:“师门长辈在这里坐着不知道行礼,把柄木剑供起来也亏你做得出来。这下可遂了你的心愿了,还不老实过来布菜。” 李莲花忙道:“不用了,何堂主,我们大家都随意些吧。” 何小慧也只是表明个态度,也舍不得自己吃饭让宝贝儿子站一边伺候别人用餐。 待到餐后,大家都净了手,漱了口,闲坐品茗。李莲花方正色对方多病道:“先前在酒楼里所说不完全是逗你玩,我云隐山虽比不得天机山庄传承久远,但也不是随意收徒的。需得出师以后方有资格,当然李相夷是有这个资格的。如今我只是代李相夷践约,将你收入门墙,但还需回山禀告师娘,得她老人家允许后,挑选良辰吉日,开香堂,让你正式拜师,拜祖师爷,由你师父对你进行训诫,并告知门规,方才是正理。”何小慧赔笑道:“正该如此,改日我亲自带犬子上云隐山,奉上拜师礼。”其实若不是怕李莲花说的那种情况,以她的意思天机山庄应该大摆宴席,广告天下:天机山庄的少庄主方多病拜云隐山李相夷为师。这种自抬身价的事情不妨多做,在正道是活招牌,对邪魔外道是震慑。天机山庄时不时的出来活跃一下,也是一种营销手段不是。 李莲花道:“何堂主不必着急,眼下李相夷并不在云隐山,这徒弟我替他认下了,正式拜师之事待李相夷回来再说。我先代他教授小宝一些时日,何堂主不介意吧。” 何小慧自然不介意,她虽因单孤刀之故不喜四顾门和李相夷,但对李相夷的武功还是很信得过的,今日接触之后,对李相夷的认知更是大为改观。何况不管怎么说,李相夷愿意教导儿子,任谁都不会介意和嫌弃的。 方多病垂手肃立听了李莲花说的正事,待他们商量完,转头便嬉皮笑脸的对李莲花道:“师叔,我如今也算是你名正言顺的师侄了,师叔的见面礼呢。” 李莲花顺势给他一个脑崩儿:“这就是!”还没等他噘嘴,又道:“我出门在外可没带什么拿得出手的,何况我也比不得你天机山庄,我的家当都在莲花楼里呢,等得空你自己去翻去,看上什么就算什么。” 清远不等他赖上自己,立马十分真诚的对他说道:“我这做姑姑的也就这手医术值钱,要不我多给你扎几针?” 从小到大方多病被针扎得还少了?听到扎针简直就想掉头跑,又觉得不能在清远面前显得怂包,虽然按辈分来说清远是姑姑,但也不能掩盖她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女孩的事实。既不能在她面前露怯,又不能没有礼貌,只能委委屈屈的行了个礼道:“多谢姑姑关心,小侄身体康健,就不耗费姑姑心力了。” 众人见小少爷吃瘪,都笑了起来。何小慧顺势命人呈上给李莲花和清远的见面礼,因着李莲花实际是方多病正经的师父,他的礼分外厚重些,清远自然不会跟哥哥攀比,只是方多病心里暗自有些奇怪。 于是李莲花和清远便在天机山庄住了下来,李莲花教方多病习武,清远给他调养身体。能得他二人亲自“伺候”方小少爷一人,这天下也就独此一份了。 第135章 鱼龙牛马帮与万圣道 李莲花和清远当然也不可能只收礼不给见面礼,只是好东西都在清远的柜子里面放着呢,人前不方便拿。所以等第二天李莲花正式开始教方多病练功的时候,方多病便看到了“师叔”的大手笔。 “赢珠甲!?”饶是天机山庄富甲一方,饶是方小少爷自幼见惯了奇珍异宝,仍然被“师叔”的见面礼镇住了。这是可以拿来当见面礼的吗?这位师叔是打劫了笛飞声吗?毕竟据传言这个宝贝在萧大将军府上被盗后,曾在倚红楼珍宝宴上出现,位列天下宝物第八,结果珍宝宴被金鸾盟搅局,天下皆知嬴珠甲落到笛飞声手上,又随金鸾盟的破灭销声匿迹。而现在它就在自己面前,方多病一度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东西。 李莲花毫不在意的道:“对啊,这就是你想的那件赢珠甲。” 方多病激动得都有些结巴了:“这,这东西,怎么,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李莲花:“哦,这个东西啊,是李相夷从笛飞声那里得来的,这不,专门留给他徒弟的。”其实最初李相夷翻出来是自己穿着的,毕竟当时他深受重伤,又中了毒,十分的功夫只能使出不到一分来,最关键是这衣服他雪白如银,不染尘埃,非常适合有洁癖的某人。后来解毒后武功恢复,当然就用不上了。但是自己穿过的,而且还有其他男人也穿过的衣服不适合给清远这小姑娘用,所以他才另外找了同样的料子给清远做了那把伞,这衣服就一直放在清远那柜子里了。 方多病高兴的道:“我就知道你跟我师父有联系,这个是不是你昨天晚上才拿到的?我师父是不是就在附近?他为什么不来见我啊?他是不是还在养伤?他可以到我们天机山庄来养伤啊,我们天机山庄可是铜墙铁壁,安全得很呢,而且他需要什么药我都能给他找来.......”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李莲花被他闹得脑壳生痛,良心发现师父当年真是不容易。 只得轻咳两声,引起犹自在兴奋地叭叭个不停的方少爷的注意。方才说道:“你想多了,这东西放我这里好久了,只是被我团成一小团,放在另一件衣服的衣襟里,一时没找着,晚上回房间一件件找才找了出来。至于李相夷,他不想出来见人,而且在忙别的事情,你呀,就老老实实在我手里待着吧!” 方多病捧着赢珠甲,表示绝对不信李莲花的胡说八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被胡乱放什么地方,还需要到处找的嘛,明显就是骗小孩的。不过他相信师父肯定是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做,所以才没时间来教导他,把他托付给了师叔,像自己这么好的徒弟,师父才舍不得不要呢。我一定要好好的打好基础,等师父空出手来的时候,肯定会检验自己的武功进度的,一定要让师父满意,觉得这个徒弟没有白收! 清远把柜子里的东西翻了又翻,翻出来一把很久以前在笛飞声那船上收刮来的削铁如泥的匕首,匕首样式古朴,鞘上镶嵌的宝石品质很好,却只是粗粗琢磨过,整把匕首小巧精致,随便放在哪里都很方便,是件防身的好器具。天机山庄不缺这些,不过这拿出来当见面礼也不失体面,最关键是小巧,说是原先就在随身包袱里的也说得过去,若是大件了,还得找个什么理由来圆谎。 李莲花有些觉得好笑,兄妹两人给方多病的见面礼竟都是“打劫”的笛飞声的,也不知将来笛飞声知道了作何感想。 也不知道笛飞声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养伤去了,也就药魔上次在邕州昙花一现,为他寻找伤药,可以推断他还没死,在养伤。随即就连药魔的踪迹都又消失不见了,如意楼竟连蛛丝马迹都没能寻到,看来金鸳盟的实力被保存得很完整啊,若是只有小鱼小虾几只,定然是不可能把痕迹抹得如此干净的。如意楼毕竟刚开始收集江湖上的情报没几年,这一点上是欠缺了些。若是四顾门还在就好了,四顾门收集的情报主要就是针对江湖的,他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笛飞声,我还真有点想你呢! 天机山庄的信息来源很杂,但毕竟是别人的渠道,人家面上客气,想也不可能任由旁人随便查阅,所以只能提出请求,等他们分拣出来的消息了。 不过好在有一个正在教导的“师侄”,另一个看来对自己颇有兴趣的二堂主,却不妨从他们那里打听些趣事,说不定可以发现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的东西。 于是在与二堂主的闲谈之中,他听说了百川院这几年来遭遇到好几起冒充李相夷的“趣事”,当然这些人毫无例外都被识破关了起来,却不妨碍江湖上将这事当做笑谈,即使现在何小凤对李莲花说起也不无看笑话的意味。 何小凤对李莲花笑着说道:“现在百川院也算是骑虎难下,不找李相夷不行,找又找不到,好不容易找到的还都是假的。” 李莲花意味不明的笑笑,却是笑不达眼底,他以一贯温柔的语气引着何小凤继续说下去:“百川院现在也算是另立门户了,何必非要找到李相夷不可?” 何小凤笑道:“李先生一贯隐居,想是不怎么关心江湖上的事,当年四顾门解散,金鸳盟隐匿,有很多势力趁机崛起,如今有两股势力的发展势头最盛,一为鱼龙牛马帮,一为万圣道。鱼龙牛马帮纠结的全是三教九流的小帮派,联合起来竟也声势浩大,不过是一盘散沙,主事之人十分神秘,隐约有金鸳盟的影子。万圣道倒是走的正派的路子,稳扎稳打,与朝廷有诸多勾连。他们对百川院的地位威胁甚大,因着万圣道与朝堂交好,已经有人提出将百川院的江湖刑堂之位让渡于万圣道,只是陛下那里并未应允。” 第136章 到底是谁在搞事 李莲花嘴角带着有些讥讽的微笑:“哦,所以百川院便急着找到李相夷来给自己壮声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本看着白江鹑殷切的打听自己的消息,又因着当初四顾门解散时他对自己的维护,对这个昔日的得力手下他还是很有几分香火情的,没想到却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对于曾经四顾门的那些人而言,李相夷也就只是能给他们做个吉祥物了吧,又有谁对李相夷还有几分真心呢,果然就不应该奢望太多。其实这就有点冤枉白江鹑了,虽然找到李相夷就能解决百川院现在面临的几乎所有问题,但是即使没有这些困难他一样想找到李相夷,他对李相夷的崇敬之心并不因为如今自己江湖地位的提升而减少半分,反而因为主持百川院的事务而更加敬佩解决江湖事务举重若轻的少年门主。 虽然何小慧并没有告诉妹妹李莲花就是李相夷,但是李莲花自己便有足够吸引三小姐的魅力。李相夷是何小凤曾经的目标,而他的同门李莲花是她现在的目标,不管因为哪一个,她都是站在李相夷这边的。闻言赞同的道:“我也觉得他们是这个想法。而且他们现在也不光是有这个麻烦,好像经营上也出了些问题,日前,纪汉佛和白江鹑托了中人,想在天机山庄定一批机关,以百川院的地契作为抵押。” 李莲花盘算了一下,也想不通他们怎么就到了这个境地,当初分到百川院手里的产业可不少,也都是经营得当,盈利可观的,更何况他们还将四顾门旧址卖给肖紫衿,以肖紫衿的为人,定然不会少了他们的银钱。这几年百川院在江湖上声望愈隆,接手的案子也不在少数,就说卫庄那次,还不得赚个盆满钵满啊?但又想到纪汉佛是个只通刑律,不通庶务的;云彼丘专研机关阵法,又负责收集整理情报,是个极其费钱的;石水只对刑案追踪感兴趣,其他一概不管;剩下一个白江鹑,也只是熟悉江湖上的人和事,对于经营之道也是个一知半解的。整个百川院里根本就没有设立专门进行经营管理的部门,所有的产业都是依着当初定下的规矩继续着,根本没有人会想到要根据不同的年景进行调整经营策略。唉,这帮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想了想问何小凤:“二堂主,我想此事应是何堂主授意,你才会告诉我的吧,否则二堂主也不是这么没有城府的人。” 何小凤毕竟还年轻,见他识破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两声:“呵呵,李先生果然聪明,正是姐姐授意,百川院毕竟出自四顾门,而先生又跟李门主有同门之谊,姐姐让我来探探先生的意思,总不能因为旁的人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李莲花拱手称谢:“多谢天机山庄如此为我着想,此事我亦是一时难以决断,能否请何堂主拖延一些时日,再答复百川院。” 何小凤道:“缓些日子我们天机山庄倒是无所谓,只怕是百川院要着急。” 李莲花想起什么,问道:“二堂主是否方便告知在下,百川院来订的是哪些机关?” 何小凤道:“家姐特意嘱咐过,百川院的订单可以让李先生过目。还请先生稍等,我去将图纸拿来。” 李莲花欠身道:“有劳二堂主了!” 没多一会儿,何小凤就带着图纸回来了,林林总总有几十张图纸,涉及十余种机关。李莲花一一看过去,脸色相当不好,问何小凤道:“敢问二堂主最近荥阳、商丘、泌阳、随州几处是否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件。” 何小凤道:“因着家姐吩咐,我已将百川院最近半年大规模调动人手的地点和时间让人整理出来了。”说完递过来几张纸,纸上密密麻麻的记录了百川院的大规模行动的时间和地点,甚至还有人员伤亡的大致情况。 李莲花仔仔细细看着,从纸上的信息来推断,仅仅这半年时间,百川院大规模行动的次数便有十多次,有几次甚至至少出动了两个院主亲自带队。战况应该相当激烈,光百川院死亡和重伤的人数半年来便有上百人,轻伤还未统计在内。一百八十八牢的地址也不知道是被泄露出去了还是被人探查到了,这中间大部分的行动都是跟一百八十八牢有关。看来金鸳盟被围剿得还不够啊,还能组织起这么多人搞出这么多事出来。他反省自己这几年是不是有些太随心所欲了,没太关注江湖中事,除了追查师兄的下落,其他事情一概都没有怎么关心过。竟不知如今金鸳盟竟如此猖獗了。 又一想,不对啊,虽然自己没怎么关心江湖中事,但是因为追查师兄的事,如意楼对金鸳盟的追查和监控力度是很大的,但凡跟金鸳盟有关系的消息都是第一时间送到自己这里来的,难道不是金鸳盟?这也并不是不可能,因为他们攻击的这些牢房关着的大部分都跟金鸳盟没多大关系。当然他是指以前,后来百川院接手后有没有将抓到的金鸳盟的人关到这些地方他就不得而知了。 李莲花找到何小慧:“何堂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何堂主能够答应。” 何小慧很客气的道:“先生想必是为百川院的事情来的,我让小凤把此事告知先生,便是将此事的处置权交给先生。” 李莲花道:“还请何堂主尽快将这些机关做出来,交付百川院,所需费用由我一力承担,但请何堂主不要让百川院知道。他们要用地契抵押,何堂主答应了便是。” 何小慧道:“就依先生所言,费用不必了,就当抵了清远先生的诊金。” 李莲花笑道:“舍妹的诊金可没这么昂贵,何堂主不必跟我客气,一码归一码,不瞒何堂主,逐浪阁也还有些薄财。” 何小慧笑道:“听闻二位神医皆是逐浪阁的供奉,原来真为整个逐浪阁所供奉啊!李先生不管走到哪里可真真都是大手笔,佩服佩服!” 李莲花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次可跟我没多大关系,乃是家中祖业,在下也是捡了个现成,算不得本事。” “不过在下还想请何堂主在制作机关的用料上,加上些玄铁,让它更加坚固耐久一些。” 何小慧道:“这不是难事,只是玄铁难得,天机山庄存货也不多,况且如此一来这价格上就要多出许多来,不与他们说明,怕他们会把天机山庄当冤大头;明说,怕是他们因为出不起价而不愿意做。” 第137章 狐狸精上线 李莲花提出这个要求是想了又想的,他对百川院的感情再复杂也不能耽误正事,这些机关都是安装在他提到的那几处所设的牢房的,都已经损坏到了必须要更换的地步了,说明敌人多而且强。不给加些玄铁进去增加这些机关的坚固性,敌人再来又会被破坏又再换,便是有多少钱都得填进去。加了玄铁以后,眼前看起来用的钱多了,但是从长远来看绝对是划算的,他们想必也是算的过来这个账的吧,只是可能钱不一定凑手。 他说:“与他们明说便是,做贵的一劳永逸还是做便宜的三不五时需要更换,哪个更划算,这个账若是他们算不清趁早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至于钱的问题,他们不是拿地契抵押吗?虽然百川院那块地大约值不了这个价,但是他们只是抵押又不是出让,许他们溢价抵出来就是。” 何小慧笑道:“既然这个钱是李先生出,这抵押物自然是李先生的,先生许他们溢价自然是没问题。不过我看他们这样子,恐怕再过个三五年也未必凑得出这笔钱来赎回。说实话,百川院这些人真没一个是擅于经营的,铺的摊子又这么大,怕是年年都打饥荒呢。” 李莲花冷声道:“反正利息给他们算上,没钱付本金,利息总付的出来吧。难不成我来当这冤大头?” 何小慧抚掌笑道:“是极是极,正该如此!”真是越看这人越合自己脾气,以前因为单孤刀的缘故,对李相夷没什么好感,也极少接触,没想到他跟单孤刀虽然亲厚,却是完全不同的,三妹若是能如愿,倒也不失一桩好姻缘。 李莲花缓和了脸色,对何小慧道:“前些日子我们偶然得了些玄铁,何堂主便用这些给他们添进去做吧,就不动用天机山庄的存货了。” 何小慧问了问有多少,当得知竟然有两百多斤之多,也是眼热不已,不管是机关还是兵器,只需添加一丁点玄铁进去就可以了,这么多可以用好几辈子了,当即软磨硬套的从李莲花手里采购了五十斤。 李莲花思来想去还是不妥,这机关都被损坏得需要更换了,说明敌人已经摸清楚了该处的情况了,只有有针对性的破坏才可能破坏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另外布置机关而要沿用旧的?是太闲了,怕牢里的犯人打不开机关跑不出去让自己闲着没事干吗? 当下又与何小慧就机关讨论了一番,在一些关键之处做了些改动,到时候由天机山庄以专业的角度给他们提出建议,若是他们不愿意采纳那也随便,管不了他们这么多。 商议完正事,李莲花便跟何小慧提出辞行,他已经将扬州慢心法教与方多病,并且手把手的指导了好几天,后面只需要他按部就班的练下去就可以了。清远又根据扬州慢的行功路线,帮他调整过保养方案,两厢结合下可以说是事半功倍。这次来兰陵主要是陪师娘来省亲,还要想办法暗中给舅舅梳理一下身体,清远已经拿出了方案,就等他去动手了。 等兰陵的事了,送师娘回去,还要“顺道”去看看老朋友,几年了,有的事情终究要有个了结。 何小慧也知道他事多,也不好强行挽留,今天天色已晚,要走也是明天的事了,便安排了送行宴。 本来还为今天晚饭特别丰盛而高兴的方多病在得知李莲花他们明天一早要走的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吵着要跟他们一起走,去见识见识江湖。那哪儿行,不用何小慧出手,何小凤就将这个不省心的外甥镇压下去了。席间除了方少爷一人,倒也宾主尽欢。 第二日一早,李莲花和清远便辞行去往舅舅家,他原本想了很多方案,都放弃了,别的不说,这浑厚纯正的扬州慢内功就瞒不过去。扬州慢虽是他自创,但底子究竟出自云隐山,舅舅也是练过云隐山的功法的,哪里糊弄的了。还是直接上去就治,治完就跑吧。否则被他拉住,现在又是已经把身份这些都已经挑明了的,怕是更加麻烦,有个老古板舅舅真是要命啊! 李莲花安排清远给舅舅用了安神香,让他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自己好好的给他把全身的经络疏通了一遍,数十年的旧疾,疏通起来特别费劲。若是人醒着倒还好些,他自己可以运起内力,李莲花从旁相助,可以节省近一半的力气,可是这不是某人“怕”舅舅吗。 饶是李莲花功力深厚也是用尽了全力,才将舅舅身上的旧疾、淤堵统统消弭,他只调息了片刻,恢复了少许精神,趁着安神香的效用还没过,便一溜烟的跑了。说是莲花楼好多天没人住了,他先回去打扫,把师娘笑得差点岔了气,清远从没见过这么“活泼可爱”的哥哥,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这边跑了清远还有若干后续,要扎针、安排药浴,调整食谱......李鸿飞在这里好吃好喝的有人供着,也懒得回莲花楼去,干脆等清远搞完了一起走。等他们回到莲花楼时已经是几天以后了,果然莲花楼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还多了一只黄不拉几的小奶狗。(呵呵,我们的狐狸精上线了!) 小女孩就没有几个不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的,清远高兴的就扑了上去,把小奶狗抱起来。小狗洗得干干净净的,一下子从地板上被抱起来有点怕,睁着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噢噢的惨叫两声,随即便发现没有危险。不但没有危险,而且被抱着的感觉很舒服,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依偎在母亲怀里一样,便闭了眼睛,享受起这种感觉来,还舒服的哼哼了几声。 李莲花见清远喜欢,觉得自己留下小狗的举动真是太对了。原本他是没打算养什么猫猫狗狗的,但是这个小东西一见到他就自己跟着来了,即使自己故意加快了些脚步,它也依然跌跌撞撞的小跑着跟过来了,颇有点赖上了他的意思。他想着清远也没什么玩伴,也许会喜欢养一只小狗吧,果然她真的喜欢,也不枉了自己给这小东西整整洗了三遍澡,才将它身上的泥和小“宠物”洗干净。 第138章 扬州慢 这些日子师娘虽然什么都没有做,被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心中担心舅舅的身体能不能有所起色,精神也是相当煎熬的,这一放松下来就觉得很累,晚上早早的就休息了。 李鸿飞听李莲花说起从天机山庄得来的信息,江湖上鱼龙牛马帮和万圣道的崛起,一百八十八牢好多处被劫狱,这些如意楼的情报里都没有提到过,至于百川院识别出了好几个冒充李相夷的骗子这些都还算是不起眼的消息了,说明如意楼的情报在江湖这方面欠缺敏感性。李鸿飞听到哪里还闲得住,他可是太知道情报的重要性了,现在这么关键的部门有这么大的问题,必须马上整改!觉都不睡就跑得不见人了,真是老当益壮、精神矍铄。 平日里睡得早的清远好像是撸狗撸高兴了,连回房睡觉都抱着狗。李莲花却知道她没有睡,估计是还兴奋着吧。 他拿了一壶酒,“飞”到了莲花楼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找了根合适的树枝坐着,将背靠在树干上,就着月光,一口一口的喝着。 正喝着呢,突然发觉清远抱着狗出来了,小鼻子跟她怀里的小家伙有的一拼,很快就锁定了坐在树上喝酒的李莲花。 她放下小狗,运起轻功一跃而起,也坐到相邻的树枝上。 两人就这么坐着,都没说话,唯一的区别就是李莲花还是在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酒壶里的酒喝完了吧,李莲花终于说话了,他问清远道:“舅舅的情况怎么样?” 清远道:“放心好了,好歹也是两个神医联手呢,舅舅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身体终究不可能跟没有受过伤一样。不过虽然练不出什么成效来,他这些年还是一直坚持在练功,所以身体比普通人还是要好上一些。扬州慢的效力你还不知道?不用担心。” 李莲花道:“豆娘,你知道吗,其实我创出扬州慢的初衷是为了师父。”他的声音中带着伤感:“我一直都知道师父受过很重的伤,纵然我云隐山的内功心法本就很适合疗愈,这些年他也吃过不少疗伤的好药,却一直没有痊愈。我就想把云隐山的功法改一下,让它更加适合疗伤,终于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创出了扬州慢。” “那时候我刚刚和师兄建立了四顾门,正是打天下争地盘的时候,周围兄弟受伤的很多,我便在他们身上用了扬州慢,果然跟我预计的一样,对疗伤解毒甚为有效。扬州慢的威名就是那个时候传了出去,享誉整个江湖。” “原本证实了扬州慢的功效,我便应该早日回山,为师父疗伤,解除他的伤痛。可是那时候我一门心思都在四顾门和江湖上,只顾着......争强斗狠,蝇营狗苟。自以为是在忙着江湖大事,没空回山,就连年节也只是遣人送礼物回去。很多时候自己明明就在清源山,离着云隐山以我的轻功也不过一日的路程,却也没有回去过。总觉得不管怎么样,不管什么时候回去,师父师娘都会在山上等着我呢。”悔恨的泪水终于从眼睛里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衣襟上。 “可是当我回去的时候,再也见不到师父了。”他低低的哭了起来。他哽咽着继续说道:“师父是走火入魔而死,他原本就旧伤复发在闭关,又听到我出事的消息才导致走火入魔的。如果我早早的就给他治好了旧伤,他就不会因为旧伤复发而闭关,更不会因此而走火入魔以致......” 清远想安慰一下哥哥,可是两根树枝虽然离得很近,但中间还是有些距离的,她只得伸出手去拍了拍李莲花的肩膀,安慰道:“想必义父是不会责怪你的,他知道你忙,知道你是为了结束江湖的乱象,而且你也做到了。” 李莲花看着她拍着自己肩膀的小手,忽然道:“这老气横秋的语气和动作你都是从谁那里学来的,好好一个小姑娘都被他们教成什么样子了。” 清远噗呲一笑:“刚才突然见你伤春悲秋起来,有点被吓到了,一时间千年老鬼护体。” 李莲花也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把脸上、眼角的泪擦了擦,笑道:“定是这酒的问题,一不小心喝多了,有些醉了。” 清远笑的前仰后合的,让人看了不禁要担心她会不会从树上掉下来,她笑着道:“哥哥说的是,定是这酒的问题,把我好好的哥哥都给整的多愁善感起来了。” 李莲花一时来了兴致:“既然是醉了,那就散散酒气。”说罢,手一伸,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蓦的出现在他手中,他一个飞身跃上了树梢,脚尖在树叶上轻点,仿佛是在空中漫步,手中长剑好像是在随意挥动,但细品之下又觉得那剑无处不在,不管哪个方向,都在剑的攻击范围之内,不管从什么地方去攻击,又都在剑的防守范围之内,剑影闪闪,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银链,他整个人如仙人从月中而出,在空中翩翩起舞。 清远不止一次的见过哥哥舞剑,可是每次都能让她有不同的感触,她突然在剑法上有了一些其他的感悟,这种感觉相当难得,类似于佛家所说的顿悟,便也拿出哥哥给她打造的那把伞中剑,也舞了起来。 她的轻功和剑法虽然是李莲花教的,但是却跟他的婆娑步和相夷太剑不尽相同。李莲花教人不喜欢让人按套路招式一板一眼的跟着学,而是只教基本功,然后引导她摸索出适合自己的套路和招式。就连最基本的扬州慢心法,由于男女有别,体质不同,在细微处也是有些小小的区别的。 她一开始舞剑,李莲花便发现了,见她进入了顿悟,他立刻改变了自己的风格,小心的顺着她的剑势,体会着她的剑意,用自己的剑来配合和引导她出剑。趁着这股劲头,让她尽情的发挥一下,今日之后,她的剑术又会有个飞跃。 第139章 再上普度寺 李莲花跟清远把师娘送回云隐山后就离开了。他们二人驾着莲花楼先去了鸡鸣村,村民们仍旧记得这两个妙手回春的神医,甚是热情,当然跟他们又要在这里义诊三日,并且同样给一百文一天请村民们帮忙养马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照例是小神医看诊,大神医上山找药。有村人提醒道:“神医,从那边过去有一个庄子,先前荒废了很多年,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主人家派人来了还是另卖了人,眼下正在修葺呢。来来往往许多拉着材料的车辆,把路都压得尽是车辙印,不大好走,您要上山还是另寻他路吧。” 李莲花客客气气地跟那好心的村人道了谢,往另一条路上去了。走了一段路以后,一转弯便走回了先前那条路。 果然这条路上的杂草已经被铲除干净,尽是一道道深深的车辙,路两边的荒地已经有人在开荒,原来这些地都是属于山庄的产业,怪道这么多年一直空闲着。也许鸡鸣村的人并非没有打过这个地的主意,只是那时这些地还属于非常敏感的区域,但凡是打主意的人都被人暗中收拾了,所以村民们宁可向山林要土地,也不敢染指这些本已经开辟出来的土地。而这些地被撂荒这么多年,早已经跟荒地没有什么区别了,现在也得重新开荒。 这些事情都是李莲花交代辛绝夫妻来做的。他们两人跟李家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出来有任何瓜葛,装着在东方皓那里搜刮了一大笔不义之财,偶尔走到这里,发现了这个山庄,决定买下来隐居。当地官府能将这块地再次卖一笔钱自然并无不肯,至于这山庄是有主之物?不存在的,这么多年都没有交过赋税了,充公发卖!虽然当初买山庄的人有功名在身,根本不需要缴纳赋税这种事情早就被人忽略了。 众所周知,那处山庄二十年前被山匪洗劫一空,庄中之人死亡殆尽,连养的狗都没留下,应该不会有幸存者。上面也是想到可能会有山匪找到地契要变卖,着人蹲守了好多年,近几年才将人撤走了,说明山庄里既没有幸存者,地契也没被贼人拿走,自然就是无主之物了。本地人大多知道那山庄发生过的惨案的,也没人会打那凶地的主意,好容易来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地冤大头,赶紧飞快的就将事情办妥。至于山庄的范围自然是根据当初山庄的地契来划的,这点小事给衙门里的书吏一些小钱,他们便能将几十百把年的旧账都给你找出来。 李莲花站在一旁看了看工程进度,对辛绝夫妻的办事能力十分满意。既然满意自然就要给奖励,奖罚分明才能让属下更加忠心。他让辛绝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花了三天时间,不但给辛绝改进了他的刀法,使之看起来没有那么血腥,但威力更加大,然后又指点了一下他的武功。至于罗红艳,她原本只会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最多也就震慑一下街头小混混的那种,李莲花也找了一套适合女子练习的防身术教她。主要是她如今年龄大了,正经学武已经不行了,也只能剑走偏锋,教她些防身的本领了事。 辛绝夫妻能得天下第一亲自指导自然是喜出望外,他们原本投效李莲花也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可见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三日后李莲花背着一兜子草药回来了,小神医的义诊也结束了,在众人依依不舍之下莲花楼再次缓慢而坚决的离开了鸡鸣村。 云隐山离着清源山若是快马加鞭也就一日多的时间就可以到,如果是像李相夷这种内力深厚,轻功绝佳的武林人士,直接从山上飞来飞去的,不到一日就可抵达。但是莲花楼就不一样了,整整走了五天,方才到了清源山下。 到了山下便只能找个偏僻而安全的地方停放莲花楼,人自己上山了。上山是有车道,许多有钱人家或是官家女眷到寺里上香都是要坐马车去的,但绝不是给莲花楼这种庞然大物行驶的,它若是一上山,便把所有道路都堵得死死的,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山都得等这位大爷过完了来,实在是在不低调了。 莲花楼的行踪并未刻意隐瞒,百川院再不济也有一大帮刑探,若是自己家门口的动静都不知道,都自己买块豆腐把自己砸死好了。所以李莲花和清远刚跟老和尚喝上茶,百川院四位院主便齐齐到了。 白江鹑早已将在洛阳马家的事情回来跟另外三兄弟详详细细的说了,四人几经讨论后,一致认为这位云隐山的小弟子李神医是最有可能知道李相夷下落之人,何况他既然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名头,说明医术必然不低,更有可能便是找到并救活门主之人。此时听到他到了清源山,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急急放下手中所有事务,赶来普度寺相见。 他们这次过来可就没有平时那样跟进自家门一样的随意了,听白江鹑所言,这位云隐山小弟子跟门主大不一样,是个很规矩的人,此番上门是有求于人,可不好做出让别人反感的事情来,第一次老老实实的在方丈禅室之外等候小沙弥禀报。李莲花听到小沙弥进来禀报百川院四位院主求见,不禁有些好笑:“想不到他们在老和尚这里这么规矩。” 无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他们向来把老衲这禅房当自家厅堂一般,何曾有过规矩,也不知是跟何人学来的。” 李莲花抿嘴笑,将拳头抵在嘴前,假装咳了两声,道:“那自然都是李相夷御下不严,教导无方所致。不过老和尚,你这修为还不到家啊,怎地如此易怒,要修身养性啊!” 无了完全拿这无赖没办法,道:“不说这些,今日他们几人上门,你做何打算?” 李莲花收住笑,脸色有些阴沉:“他们找的是李莲花,想知道的是李相夷的下落,李莲花怎能替李相夷做主!” 第140章 失望 他的主意一向很正,无了也无意卷入这些凡尘俗事中来,随他吧,自己这禅房只要李门主来了,就不是自己的了。 清远是当人家徒弟的,便替小沙弥出门去请了四位院主入内。四位院主以从来没有过的认真态度走了进来,看得老和尚一阵恍惚,一度以为是菩萨显灵,将这几人点化了。 是的,菩萨显灵,借李莲花来点化四位院主,让他们知道做客应该是怎么一个做派。 四人进来后,大家还是很客气的互相见了礼,李莲花已经又将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原本到了无了的禅房里他就已经取了下来的,此时又戴了回去,可见他还没想跟他们来一场相认的感动大戏。 互相见礼以后大家都沉默了,作为主人的无了和尚闭目捻着佛珠,仿佛禅房中如平日一般没有其他任何人;清远坐在一旁老老实实的看着书;李莲花认真的品着茶,仿佛杯子里的茶永远都喝不完一般。李莲花身上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是佛彼白石四人无比熟悉的感觉,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门主身上有,现在又在他的同门身上出现了,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们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连最擅活跃气氛的白江鹑都噤若寒蝉,没有开口说话。 终于云彼丘忍不住用手绢捂住嘴低低的咳了起来,打破了禅房里诡异的平静。他当年被称为“美诸葛”自然是相貌俊美,风度翩翩,此刻却是鬓生华发,形容憔悴,简直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也不知道百川院穷到了何等地步,竟然连四院主之一的云院主都被养成这般模样。李莲花垂眸看着手里的茶杯,听他咳得撕心裂肺,终于出声道:“豆娘,劳你给云院主好好诊治一番。” 佛彼白石四人齐声谦让,但是他们谦让他们的,清远只听哥哥的,何况他们虽是谦让,却也不敢、不想、不能不让清远给云彼丘诊治的。 “不是什么大问题,是三四年前的旧伤,当时伤得比较重,后来没有认真医治,又失于调理,兼之思虑过重,才看起来这么严重。”清远收回搭在云彼丘手腕上的手指,淡淡的说道。 严重吗?从普通人来说他的伤、病还算是比较严重的,但是,那又如何?再严重能有哥哥当年严重吗?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很惨,能有哥哥当年惨吗?那日听到前辈说哥哥的毒是云彼丘下的,而哥哥没有否认,那说明的确是他做的。他怎么敢!可惜清远不擅毒,否则必定会想法配一副不下于碧茶的毒亲手喂给云彼丘。当然,她不会让他被毒死的,她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他的性命,让他好好享受一下中毒的人生。 所以她只是诊断了一下,并没有给出治病的方子,这么点小伤小病的,又不是不会内功,自己好好调息几年怎么都能好,作出这般模样给谁看呢! 不知道百川院这几人是什么想法,竟也没有向清远求方子,只是郑而重之的向清远道了谢。他们今日本就不是为着给云彼丘看诊而来,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纯属双方礼貌的互相试探(这是佛彼白石的认为)。 再次假模假样的道谢、谦让了半天以后,终于纪汉佛将今日的来意说了出来:“我等今日前来是想请李神医告知门主的消息。”竟是直接认定了李莲花有李相夷的消息。 李莲花手指在面前小几上轻扣,“笃、笃、笃、笃、笃”声音不大,却似敲击在了每个人的心上,连无了的念经都为之一顿。 “却不知几位院主找李相夷有什么事吗?若是百川院遇到什么困难,看在李相夷的面上,在下也可以帮忙的,并不非要李相夷出来不可。”李莲花非常“真诚”的看着眼前这几人。 石水按捺不住,嗫嚅的问道:“李神医真的有门主的消息,那,那,那门主他还好吗?” 李莲花似笑非笑的觑着她:“李相夷好不好石院主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话虽这么说,他终究心里是希望除了云彼丘,其他几人都不知道下毒之事。如果他们不知道,那自然是另一番景象。 然而他失望了,他看见石水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其他几人也同样是消息被证实了的心虚颓败,没有例外,果然他们都是知道的。他们知道云彼丘给他下了毒,知道云彼丘对他的背叛,然而他们选择了云彼丘,选择了帮他把这些丑恶隐瞒下来,只因为佛彼白石是一体的,他们的好名声远远比一个失去四顾门的李相夷更加重要。 他冷笑起来,声音变得尖锐,说出的话也变得刻薄:“你们来,原来是想知道李相夷是不是中了毒,是不是在等死,我今日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是,李相夷中了极厉害的毒,就在他和笛飞声拼尽全力性命相搏之际毒发,被笛飞声打得全身经脉寸断,跌入东海。当日他孤身一人单挑笛飞声带领的两船精锐,亲眼看到进攻金鸳盟总坛的门人中了对方的埋伏,而安排好的接应的后援半个影子都没有看到。他撑着身中剧毒、经脉寸断的身体赶回四顾门,看到的是四顾门的四分五裂,听到的是一声声的指责。他的确没死,如今也不过就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罢了,怎么,还不够吗?若是不够,几位院主也不必着急,等他死了,我云隐山还是会昭告天下,广发讣闻的。” 清远皱皱眉,虽然明白哥哥的意思,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承认自己是李相夷,但是也没必要这么咒自己啊。若这话是别人说的,清远定然要上去跟人拼命的,可是这是哥哥自己说的,所以她只撅起小嘴,不满的看着李莲花。李莲花接收到她的不满情绪,也只得用眼神安抚的看了看她,这下过后定然是要被说教一番的了,豆娘别的都好,就是这倔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哪个,定然是随了她那倔脾气的老和尚师父。 第141章 敢不敢向我坦白 他这话别说清远听着不舒服,便是老和尚也恨不得给他脑袋上来两下,告诉他佛寺之内不得妄语。佛彼白石四人更是眼睛发直,感觉浑身瘫软,哽咽不能言,云彼丘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伏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石水红着双眼,不顾泪水流得满脸都是,抢上前去,将他从地上一把提了起来,劈头盖脸的给他一顿好打。这顿打,她没有用上内力,与其说是在打人,不如说是在发泄。云彼丘身材远比她高大,但此时被她提在手里,软软的不着力,像被抽了脊骨的癞皮狗一般。纪汉佛和白江鹑两人看着,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他们两个性子比石水稳重些,想得也要多些,所以做事没有她那般随意。但并不等于说他们没有想把云彼丘打死的想法,如若不然,当初白江鹑便不会刺出那一剑,纪汉佛也不会因为留下云彼丘性命而自废一臂了。 石水打累了,发泄够了,不顾形象的跌坐在地,抽泣着。她年纪比李相夷还大上些,却是真心佩服这位门主,总是别具一格的叫他老大,总喜欢跟在李相夷后面,跟着他东颠西跑的,听他吩咐做事。而云彼丘则是跟她志同道合的的兄弟,当初四人一起闯荡江湖,又一起加入了刚刚建立的四顾门,一起为自己理想中的江湖而努力。为什么,为什么啊! 纪汉佛努力对李莲花拱了拱手,他当年自废一臂,是为赎罪,未得门主许可,便也没有疗愈,这些年愈发僵硬了,可是一条手臂怎么能及得上门主的命。他向李莲花请求道:“李公子能否让我等见见门主,亲自向门主请罪。”听到纪汉佛的话,其他几人的眼睛里也流露出希冀,希望李莲花能答应纪汉佛的请求。 李莲花讥笑道:“李相夷如今不过是个活死人,见了他惺惺作态假装忏悔一番便可当自己请了罪,被原谅了是吧。既如此,倒也不必见他了,我替你们给他说一声便好。想说些什么今日一并当我的面说完,我定一字不漏的让李相夷听到。” 几人不顾李莲花话里的嘲讽之意,还待苦苦哀求,清远看不下去了,在旁边幽幽说了一句:“各位也想想,你们想见李相夷,他可想见你们?可愿意让人见他的狼狈模样?” 无了想起当初找到李相夷时他那般光景,也不由得低低颂了一声“阿弥陀佛!”自己这个弟子对李相夷真是很了解,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在最困难的境地里跟他相识相遇,怕是很难让他认可留在自己身边的。那么骄傲的李相夷,连下雨都不打伞,连衣服上都不染半点尘埃的少年郎,怎么会让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被旁人看去。 其他几人又怎会不知,无非是想打打感情牌,看眼前这人年轻好说话罢了。可他们哪里想到,眼前便是他们苦苦哀求想求得一见的门主,而他的心早已被他们伤透了。 李莲花忽的一笑,对进退不得的四人道:“这样吧,若是你们能告诉我是谁给李相夷下了毒,下的什么毒,为什么给他下毒,我便做主让一人见李相夷一面。” 此言一出,更是将四人架到了火上炙烤,是,他们知道,是云彼丘下的毒,而且是下的传说中无药可解的碧茶之毒,也知道他是为了金鸳盟妖女角丽谯的几句模棱两可的亲昵,便不顾江湖道义,不顾兄弟情谊,不顾是非正邪的给门主下了毒。可是,这能说吗?这怎么说?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容他活着,容他继续受着江湖上众人的尊敬;既然知道,那百川院主持的又是什么样的江湖正义?不都是笑话吗!即使最耿直的石水也张不开口,说自己知道,更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因为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什么都知道,他就是要他们自己说出来,自己承认。他们内心一阵慌乱,承认吗?自然是要承认的,但是他们想对门主承认,向门主忏悔,不想对别人啊。 李莲花看着她们的样子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想,这份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可以让李相夷来找云彼丘索命了。 此时门外传来声音,是百川院来人找四位院主,正请小沙弥通报。声音有些仓皇,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也对,若不是发生了大事,也不至于找人找到普度寺来了。 无了出声撵人:“既然百川院有急事,几位施主便请回吧,莫误了江湖大事。” 这话听在四人耳中尽是讽刺,纪汉佛觉得凭无了和李莲花、清远跟门主的关系,百川院没什么大事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也许他们知道百川院的不易之后,会对百川院的隐瞒下云彼丘作恶之事理解几分,再向他们求求情,也许会向门主美言几句,让门主开恩赐见也未可知。(真是想多了。)“让他进来说吧,诸位也都不是外人,或许我等还要请大师和二位先生相助呢。” 无了和李莲花都是老江湖,他这点小九九怎能瞒得过他们去,但也没说什么,总不能因为个人恩怨而误了江湖大事,若是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难道自己还能袖手旁观不成。(无了:阿弥陀佛,老衲不理俗事,李施主要多管闲事莫拉上我。) 等人进来禀报后,纪汉佛发现自己真有先见之明,这可不是需要有人帮忙吗:“禀告四位院主,有可靠消息,有三股敌人准备分别攻打第五牢、第三十三牢和第一百牢!” “什么!”佛彼白石尽皆大惊:“不可能,敌人是从何而知牢房所在的?可知敌人情况?” “传出消息的兄弟已经重伤不治身亡了,他拼死传出的消息称敌人有数百之众,大部分是不入流的小喽啰,但也有数十好手,甚至有些还是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准备兵分三路,攻打幕阜山、洛子沟、潜龙潭。并明确言明这是天下一百八十八牢中第五、第三十三和第一百牢的所在。”来人禀告道。 第142章 疑虑 这下连李莲花的神情都凝重了起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三处不但地址对,而且牢房的排号也是对的,便是负责对接这些牢房的门人弟子叛变了,他们也只知道自己所负责的这处牢房的位置和名称,绝无可能知道是第几牢,这只有可能是舆图泄露了。 好在当初为了保险,一百八十八牢的舆图都是分开的,而且由不同的人负责,除了他这个门主,就连师兄都只知道部分牢房的位置。他尚不知道有人做了一件很“聪明”的事,大致跟曹操打东吴的时候干的差不多,只不过还好,这人一贯谨慎,现在还没有被歹人发现。 后面两处也就罢了,记忆中没什么难缠的人物,即使这几年百川院抓了新犯人关进去应该也没什么扎手的,不是看不起他们,而是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什么知名人物被抓住判刑的。百川院秉承了四顾门的一贯做法,会对抓捕并判刑的恶人恶行予以公告整个江湖,以示公平公正公开,也是训诫江湖人不要步其后尘。 但是第五牢里关的是“天外魔星”以及其他四名他的党羽。这五人当初在捉拿之时便费了好大一番波折,那天外魔星武功路数与中原的大相径庭,阴险狠辣,直取要害,颇似专精刺杀之道。他那四名党羽皆与他同门所出,功夫不相伯仲,只是身份地位略低于他,所以事事以他为主。为了将他活着抓捕归案,还是自己和紫衿联手才将他擒下的。此人罪孽深重,最喜欢杀人作乐,而且是虐杀。原本他杀的都是家奴,虽然让人不忿,但是家奴是主人私产,主人家不高兴要打要杀律法却管不了。后来他觉得无趣,渐渐的将手伸向了平民,而且肆无忌惮,不加掩饰。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喜欢虐杀,完全是为了提高自己杀人的技巧,想将杀人发展成一门艺术。他那四位同门也有此意,借助他的势力随意杀人,还相互切磋,交流心得。抓捕几人过后,在他们盘踞的巢穴周围起出了上百具尸骨,而且他们在大熙境内所居之地不止一处。 像他这种恶人本应直接杀掉了事,但因为他在一个西域小国有着极深的背景,据传是皇室中人,知道他被四顾门盯上后,求情的都找到大熙皇帝那里去了,为了不影响两国间的友谊,不得不捏着鼻子留了他一命。首恶既然都没死,从犯自然也就不好一杀了之,本来盼着他们奋起反抗,在意外中杀了了事。可这几人机灵得很,一见他都被擒下了,直接就束手就擒了,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方便做手脚,也只得将其一并关押了。 可想而知,如果这几人逃出生天,将会给江湖乃至整个天下带来多大的危害。这些李莲花清楚,佛彼白石四人也能想到,以他们之能,光是应付这一处就很困难了,若是去的及时,人没被放出来还好,一旦人已经被救了出来,他们四人联手也很难将其再度抓获,更别说他还有这么多援军。 当初门主虽然是将这五人的功夫都废了,但是地牢里无事可做,日夜相同,实是练功的绝妙之地,经过这些年的修炼,便是没有复原也比从前差不了多少了。而且他们也不完全靠内力,他们所学的功夫本身便是冲着杀人去的,内力不过是让杀人变得更加轻松罢了。偏这几人是皇帝特意发了话要保其性命的,又不能一刀杀了了事,虽然江湖人桀骜不驯,但总不能明着抗旨,没见连门主当年都没杀了他们吗,还真是难办啊! 这还只是第五牢一处,其他两处虽然没这么棘手,但是也不能不管啊,先不考虑里面关押的犯人,就算是只为那些为了江湖大义,自愿放弃自己的名声地位、悠闲生活,答应看守地牢的江湖前辈们,也不能置之不理。 李莲花暗叹一声,此事关系到江湖乃至整个天下,自己如何能做到袖手旁观,这些人犯大多是自己亲手抓进去的,那些看守人犯的江湖前辈也大多是自己一位一位的去请来的,那些地牢的设置、机关阵法的布置也大多是自己和兄弟们尤其是云彼丘一处处弄出来的,如何能在明知有敌来侵之时置身事外。事后机关的修复,阵法的重新布置,如今的李莲花于百川院只是个外人,不方便插手,还得指望云彼丘,罢了罢了,遂了他们的意,且留着云彼丘的命吧,至少他大节上不亏,岂可因自己的个人恩怨而置江湖安定于不顾。 虽说李莲花心里盘算了这么多,实则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已经做出了决定。开口主动请缨道:“想必如此大的动静,事态如此紧急,百川院也不方便另外请江湖上的朋友前来相助。在下既然恰逢其会,说不定厚颜讨份差事,替各位去幕阜山走上一趟如何?” 纪汉佛等人本也是这个打算,虽然莲花楼楼主李莲花武功不显,也只在洛阳马家出过一次手,击败的也不过是个后生小辈,实在看不出底细来。但是想到他敢于一人一楼天涯海角的追寻金鸳盟余孽的踪迹,必然手底是有些功夫的,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保命的法子。好歹也是云隐山弟子,功夫应该不可能太差的吧。大不了咱们去两人,多带些门人弟子,联合看守地牢的前辈,利用地形和机关,应该可以按得住幕阜山那边,其他两处就各自一人带队前往,尽力而为吧,那两处的人逃出来了再发江湖通缉令缉拿便是。 可是他们虽是这么打算的,但听到李莲花主动请缨又心生疑窦:他选幕阜山,而且听这话的意思准备自己去而不是与百川院同行,幕阜山这么大,他知道地牢在什么地方吗?他直接就选了幕阜山,他知道那里关押的是什么人吗?他来得这么凑巧,刚到清源山就出了这个事,此事跟他可有关系? 第143章 驰援幕阜山 但是他们没得选择,李莲花提出的这个方案是最好的,这样他们可以完全的腾出手来将另外两处的危险排除掉。 纪汉佛想了想,很小心的问道:“李少侠需要多少人手?可需要幕阜山的舆图?” 李莲花道:“人贵精不贵多,我带上舍妹的暗卫就够了。我们快马奔袭,应该可以抢到敌人前面,那么只需要守住地牢便可以了。”却对是否需要舆图避而不谈。 纪汉佛听他如此回答,便知道他是知道具体位置的,不禁忧心更重了些。他可不认为门主会将这么重要的秘密随便告诉给什么人,何况照他所说,门主根本就昏迷不醒,哪有时间详细告诉他一百八十八牢的具体位置和情况。而眼前看来,别的不好说,这位李少侠对这三处牢房知之甚详啊。会不是他就是劫狱者之一,甚至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将第五牢交给他跟直接打开牢房放人又有何异?即使自己几人跟过去怕也是于事无补。 他转念又想,若他是与劫狱者一伙的,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如果只是想要有自己的势力,完全可以借助李相夷师弟的名义,重建四顾门,岂不来的更加快些?何必舍近求远,耗费这么多人力去救一些不知道武功还在不在的阶下囚呢,这说不通啊。还是相信云隐山弟子的操守吧。 罢了,实力不够,只能赌一把了,不然又能如何呢。 快速商议定由李莲花负责幕阜山的第五牢,而佛彼白石四人分成两组各带门人弟子赶赴后面两处。而百川院总部的安危,只能派人请乔女侠前来暂时坐镇,在乔女侠还没到来之前,一切就拜托老和尚了。 想当初四顾门人才济济,到现在百川院遇上点事就捉襟见肘,到处请人帮忙,实在是有些心酸。说到底还是佛彼白石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远远及不上李相夷,所以他们才想找到李相夷,哪怕只是挂个名,不,只要李相夷在百川院露一下脸,整个境况便会完全不同。 本来李莲花是想让清远留在普度寺,为此他还特意强调了百川院倾巢而出之后,可能会遇到的被人趁虚而入的危险,以此来说服清远帮忙守住百川院。 可是清远是比李莲花更倔的人,她说:“如果哥哥是怕我遭遇危险,那么留在清源山守住百川院也同样危险,而且你把我的暗卫都带走了;如果你留下暗卫保护我,那就只有你孤身一人了,我是决计不会让你孤身犯险的。你若不带我去,我就问了纪院主,自己去,岂不是更危险。”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关键是李莲花知道她倔起来是定然会这么做的,自己宠出来的,怎么办,继续宠呗。好在如今她的武功也不比她的暗卫们差,如她所说,在自己身边岂不是更安全些。好吧,带上就带上。事不宜迟,什么都不用带不用收拾,直接以轻功下了山,拉莲花楼的那四匹马被寄养在山下人家,虽然不是顶好的,但总可以节省些人力。清远又在李莲花的掩护下,从柜子里拿了几包行李出来,这些都是她一向备好一包包的放在“柜子”里的,里面有干粮、水囊、换洗的衣物、甚至火折子。不算齐全,赶路够了。 清远原本有两名暗卫,因为女宅之事,又调来两名,这样一来他们一行便有六人,马匹便不够了,李莲花跟清远合乘一匹(本来想写一ji的,结果没在ji里面找到字,一怒之下便写了匹),其余三匹各骑了一人,剩下一个可怜兮兮的没马,跑着去不现实,只能去就近的四海车马行调用马匹,随后赶来便是。好在幕阜山进山就这么几条路,李莲花跟他说了从哪条路进山,进山后自有逐浪阁的独有暗记,可以跟着寻来。 一路快马疾驰,走的都是最近的路,有时是官道,有时是小路,只在马匹撑不住之时停下来,人和马都休息休息,吃些东西,然后继续赶路。从清源山到幕阜山上千里路,不换马的话决计不行,所以有时还不得不稍微绕一些路,去有四海车马行的地方换马前行。后来索性命人将马匹和干粮备好,等在几人路过的地方,直接换马前行。逐浪阁训练了送信的信鸽和鹰隼,他们在空中飞翔,比人在路上骑马狂奔快多了。所以到后来他们就不用绕路了,直接告知下一个经过的地方就可以换马接着走了。 这样一来速度倒是提高的很快,因为一路上换马,不必体恤马力,所以跟朝廷的八百里加急也差不了多少。只两天便已抵达幕阜山的山脚。 几人俱是疲惫不堪,但是哪怕是清远也没有叫一声苦,好在看这一路风平浪静的样子,应该是赶到了敌人的前面,这一路的劳累便是值的。 别看已经到了山脚下,进山后还得走一天才能真正到那天下第五牢。马儿们被散了缰绳,放在一个水草丰茂的小山谷里,这些马儿都是驯过的,等闲不会到处乱跑,当然它们要真跑了也没办法。山路崎岖,也有小路可以牵马慢行,平素运送物资也是用驮马运进山的。但是这几人轻功很好,又不带什么东西,牵着马反而累赘。 其实在这里纪汉佛给李莲花挖了一个坑,他并没有派人来报告此处的狱卒,当然也有可能派人也跑不过李莲花他们;也没有告诉李莲花此处的接头暗号。当然这个接头暗号并非是什么“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之类的固定套话,而是根据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情况,有着不同的对话内容。 若是他们没有改变,李莲花自然是知道怎么应答的,因为这本就是他订的。即使改了,也无妨,李莲花还会对纪汉佛几人高看几分。一朝天子一朝臣用在这里虽然不大合适,不过道理都是差不多的。四顾门的暗语随着无数门人的离去,说不定已经泄露出去,不安全了,应该要制定新的暗语进行交接才是正理。 第144章 是何人 李莲花等人在山脚稍事歇息,便又开始赶路。没有马匹的拖累,他们索性飞上了树梢,借助树枝的弹力和崖间垂下的古藤,像猿猴一般在林梢崖边飞速掠过,比从地面上走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当然这种走法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至少轻功必须要达到踏雪无痕,能够踏草而行才可以,要不然往树枝上面一站,别说借助树枝的弹力了,啪的一声,把树枝给踩断了,掉下去摔个半死都算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直接磕到石头上磕死、被树枝插穿身体血流而死也不是不可能。 终于,在大家快精疲力尽的时候,李莲花从树梢落到了地面,几人跟着也落了下来,忙就地坐下调息。李莲花内力尚还充盈,便担任起了警戒的任务,顺便指点一下几人运功。这个清远熟,就是要等到力竭再生新力,才能尽快有所提高。 其实并不是,只是走到这里便已经进了第五牢的警戒范围了,接下来的行程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而且再继续在树梢上“飞”,不但会被攻击而且很容易便错过入口。 李莲花耐心地等几人调息好后,方才道:“后面的路要紧跟着我走,禹步都会的吧?”禹步是一种道家的特殊步法,相传是大禹所创,步法依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而行步转折,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又称为步罡踏斗,通常是道家在祷神仪礼中所用,可遣神召灵,获七星之神气,尤其认为在山林之中使用这种步法可以聚气驱邪。 幕阜山乃是道家仙居秘境福地,是道教传说中第二十五洞天,名曰元真太元之天,幕阜山上“禹治水、登此山”的石壁刻铭,叙述着大禹治水时期,禹到幕阜山祭祀伏羲的故事,从幕阜山缆船坡,系舟峰,一直到一峰尖,都留下了禹帝的足迹,时而蹑地飞天,时而三五迹步。李莲花当年在此设下第五牢,便因这传说定下了进入阵法的步法。 禹步不是什么秘技,但凡练武的基本都会走上那么几步,只不过如果不说,就没人知道这里要这么走而已。 他抱起清远,让余下三人跟着他踏入阵中,既然几人都懂禹步,只要第一步没有落错位置,后面就不可能出错。至于为什么要抱起清远,并不是她不懂这种步法,开玩笑,李相夷亲自调教出来了哪可能这个都不会呢。其实是这里有个暗藏的小机关,每次入阵之人最多只能四人,若是多了,便会触发机关。这个他不会跟这几人说的,反正他们跟着走就是了,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接头的暗号确实已经换过了,也是,别说四顾门解散这么久了,就正常来说每隔一两年那接头暗号也该要换上一换的。如果来的人真的只是云隐山的小弟子李莲花的话恐怕是有些麻烦的,可是来的人毕竟是李相夷。如果说每个牢房都是一把坚固的锁,那么李相夷无疑是那把可以打开任意一把锁的万能钥匙,无他,所有一百八十八牢的看守人都认识李相夷。别说他只是戴着面具,便是他毁了容,他们也能判断得出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是不是李相夷,这也是李莲花不向百川院询问密语的底气所在。 几人一入阵便被发现,此时并非送物资的时候,来的也不是平常来的百川院弟子。带头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青年男子,哼,藏头露尾之辈!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让暗中窥探的看守有些迷糊,不由得仔细思忖,这小女孩难道跟自己有着相当亲密的关系?否则带来干什么呢?破阵?这么小的孩子于机关阵法上即使再有天赋也有限,这个技能毕竟除了天赋以外,最主要还是要靠经验的积累;威胁?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不可能跟这么个小女孩有任何关系,何况即使有关系,也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枉顾自己的职责。 这么一迟疑,李莲花几人已经过了最外面的一个阵,在一处站定。那人一看,哟,还挺知道规矩的,平日里来送物资的弟子也是到此为止,这人若不是没有敌意便是对此地十分了解。 李莲花放下清远,朗声道:“百川院获悉近日有贼人将至,晚辈等应百川院几位院主之托前来驰援。” 一个声音蓦然响起:“洞庭八百古所传,对此遥看如镜圆。”那声音听不出来男女老幼,也辨不出来自东南西北哪一方。 李莲花却皱起眉,这是当初四顾门尚在之时的密语,为何至今还在使用?回答道:“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疑白雪消。” 那声音停了一会儿,又道:“你们不是百川院请来的,看在往昔四顾门的面子上,速速退去。” 李莲花笑了,看来纪汉佛他们也不是蠢人。他回答道:“前辈误会了,我等确实是应百川院之请前来,不过纪院主等人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所以特意给我这么一个考验。” 那声音一阵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小辈,你是觉得我在此隐居得太久,脑子不好使了吗,敢用这等拙劣的谎言欺骗于我!你说百川院对你有误会,就凭你这藏头露尾的行径,便不能取信于人。” 李莲花笑道:“呵呵,这面具戴久了已经习惯了,一时忘了取下,也难怪前辈见疑,只是在百川院却是不便露面。”说着便伸手去取面具。 那声音似有些不满:“既不便,我也不强人所难,非要见你真容不可........咦?”却是见到了李莲花取下面具后的真面目。 “小子,你是何人?”那声音有些激动。 李莲花道:“当年有一少年听闻幕阜山乃是雷神所居之所,便想在此寻一块雷击木,偶遇一隐士。” 那声音道:“然后呢?他们可是相谈甚欢,那隐士帮他找到了雷击木。” 李莲花道:“非也,他在那隐士所养的仙奴身上见到了一块雷击木所做的铭牌,嫌弃人家做的不好看,非要帮他重新做过,两人打了一架。” 第145章 重新布置 他们一问一答,旁边的人早就听呆了,暗卫还好,因为暗卫这活本就能接触到无数的隐私,所以他们经过特别的训练,早就能过耳不闻了。清远就绷不住了,知道哥哥以前很是......活泼,嗯,对,活泼。可没想到跟人交往也是这么的特立独行,不由得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李莲花有些尴尬,罕见的老脸一红,那暗中之人想起当年初遇时情景也不觉莞尔,语气变得温和了些:“既是有敌来犯,我还需要多做些布置,眼下不便现身相见,你知道地方,还请自行安置。” 李莲花抱拳行礼道:“打扰前辈了!”便果真带着清远几人找到一处屋舍。此处只得两间屋子,于是三名暗卫住了一间,李莲花和清远住了一间。 李莲花将床让给清远,自己将两条长凳一拼,将就做了睡觉的地方。清远要从“柜子”里拿出褥子和被子给他用,被他拒绝了,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方,他们没有带什么行李,突兀的出现一些原本没有的东西绝对会让人起疑的。何况他内力深厚,寒暑不惧,就是这长凳还是有些短了,睡在上面只能蜷缩着,很是不习惯。 因为消息来源含含糊糊,也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来,总不能每日里都这般将就,又想起那个落单的暗卫,答应给他留进山记号的,结果一激动,直接从树上飞了过来,什么都没给人留。于是第二日一早起来几个男人便做了分工,三个暗卫去砍竹子做简易凉板,总比直接睡地上或者凳子上来的强些,李莲花则去进山口给暗卫一路留记号。没办法,只有他一人认识路,其他几个人一路飞过来,哪里晓得路在何方。清远则是被留下来,李莲花让她给守牢的这位前辈调理调理。虽然前辈内功精湛,但是毕竟年岁不饶人,而且长期待在一个地方,活动范围太小。主要这位前辈长期一个人独处,又不愿与天外魔星那几个丧尽天良的人说话,其实也是挺孤单寂寞的,让年纪小的清远多陪着说说话也好。 李莲花一人出去,带了三个人回来,其中一人正是那落单的暗卫,而另外两人则是李鸿飞师徒。 李鸿飞这段时间都在整顿如意楼,还将李原也叫了回来一同整改,好歹是初见成效了。恰好他们收到消息有人纠结了一帮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欲要对一百八十八牢下手。他们知道李莲花决计不可能不管这事,他和清远去了清源山,于是他们也往清源山而来,正好李莲花他们前后脚岔开了,却碰上了落单的这个,便一同过来了。 这下刚好四人一间屋了,谁也不特殊。李鸿飞几人带了足够的干粮,加上此地本就有送来的补给,先用着,等过了这一关再让百川院补上就是。 幸好敌人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天刚刚黑尽林间便传来了响动,一声嘹亮的鹤唳猝然响起,有人来了!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就来了,要是在这里一等等上好多天,那得多煎熬啊,早点来了早结束,说不定还可以赶过去帮其他两处的忙呢。 来的人着实不少,足足有上百人之多,而且看他们为破阵做的准备,绝对不是无的放矢,是确确实实得到了这处的详细资料。可惜这里提前有了防备,不但增设了机关陷阱,还多出来这么多煞星,刚刚靠近就被担任警戒的仙奴发现了踪迹,然后一场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就开始了。来人本来抱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想法,没想到反被人以逸待劳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些人本就是乌合之众,被利益诱惑才凑到了一起,哪里有什么团队的精神,遇事只顾着自己,场面简直是狼奔豕突。 领头的几人见势不对,一边用重利引诱着别人往前冲,一边趁大家不备偷偷往后面躲,然后就自顾自的逃了。李莲花几人武功虽高,但毕竟有这么多敌人缠着,一时之间不察,竟让这几人趁乱溜了。不过因为他们开始叫嚣得厉害,相貌早已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李莲花给清远做的伞剑第一次在人前大显神威,最有用的就是清远身上一点都没被沾上四处飞溅的鲜血。当然她那被李莲花专门根据伞剑的特性教导出来的剑法也是叫自己人大开眼界,让敌人胆战心惊,毙命于她手下的人一点也不比其他几人少。 战斗很快结束,打扫战场,将那些装死企图蒙混过关的来犯之敌也一一抹了脖子。他们已经发现领头的已经溜走了,剩下的这些不过是听命办事,拿钱卖命之辈,不会知道什么内情的,所以也没打算留活口,所有入侵者都必须被灭口。 建立一个能关押住那些穷凶极恶的江湖人的坚固牢房不是件容易的事,天下一百八十八牢的建设很多都是依托原本的天然形成的险地,因势利导而成。既然有敌大举来犯,必然是此地相关信息已经泄露。但要将牢里的犯人换个地方关押谈何容易,何况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人能找到这里,即使换了地方,也未必不会再次暴露。 因此李莲花几人在解决完敌人之后,又留了几天,帮助守牢的那位前辈把机关和阵法重新布置了一下。将原本的入口改成了一个诱敌之处,而真正的入口换到了其他地方。在原本送物资进来的那个地方新做了一个机关,来人只需要把送来的物资分门别类的放在原地就可以离开了,物资自然会在机关的帮助下沉到地下,通过一条新挖出来的暗道,到达目的地。而这条暗道不但崎岖狭窄,而且会因为物资不同而放开不同的通道。最细的是食物通道,最宽的是日用物资的通道,也只能容一个四五岁小孩大小的物品勉强通过,这是要送一些诸如布料、衣物或是被褥之类的东西才会开启,即使有会缩骨功的或是身材确如孩童的侏儒顺着通道进来,也无法在里面转身或是躲避。 这类机关自然是身为土夫子出身的李原的贡献,得到了来自李莲花的好评。 第146章 浮出水面的万圣道 改造完,李莲花几人便即告辞,也不知道另外两处情况如何,在这里完全得不到外面的信息。临别,李莲花犹豫了一下,还是拜托守牢的这位前辈不要向百川院泄露他的身份。 四名暗卫心中大骇,他们熟知各种江湖典故,本身也是非常聪慧之人,自然能想得到李莲花不可能指的是他李莲花这个身份,联想到杀敌之时李莲花展示出来的实力、他对此处的了解、和跟守牢这位前辈的熟稔,那么他真实的身份呼之欲出。原来大家的猜测是真的!原来咱们的主人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李相夷!曾经无数次他们都这么猜测过,又都强行打消了这个念头,对自己的猜测觉得匪夷所思,李相夷有什么理由不回四顾门?哪怕是四顾门已经不存在了,但只要李相夷站出来,振臂一呼,一个崭新的四顾门随时都可以重新建立起来。要做什么事情不方便?何必要用一个江湖游医的身份来行走江湖。可惜啊,身为暗卫,看到知道任何秘密都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如同锦衣夜行。 那位前辈有几分愕然,随即想到了数年前的旧事,和现如今他明面上的身份,以及百川院诸人对他若有若无的忌惮之心,似乎也能理解几分,心有戚戚焉。 幸好,无论是他还是李莲花,还有其他各位应邀来看守一百八十八牢的武林人士,他们为的不是什么四顾门,什么百川院,他们为的是这武林,是这江湖,是这天下苍生。若非如此,当初四顾门解散,李相夷生死不知之际,这一百八十八牢早就随着四顾门一道土崩瓦解了。 出了幕阜山,各路消息纷至沓来,李莲花他们才知道敌人这次针对一百八十八牢的行动竟如此大的阵仗,三处牢房,每处都有上百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分别对这三处发动攻击。虽然如此大的动静,这么大的规模,却诡异的没有人知道幕后策划组织的究竟是谁?江湖上对此众说纷纭,有说是金鸳盟的;有猜测是一个还没露面的江湖组织要拿此事打响自己的名头的;甚至还有人因为来犯之敌对这三处的熟悉,猜测是李相夷不满四顾门解散,百川院接掌了一百八十八牢,要给他们一个教训的。 知道内情天机山庄和如意楼迅速对传出第三种猜测的人开展了调查,这种带有明显指向性的恶意的言论说不定就跟当初单孤刀身死,引起天下最大的两个帮派火拼的阴谋有着莫大的关系。 传出这种流言的人隐藏得很好,可惜雁过留声,只要做过,怎么可能不露出马脚,无数证据都隐隐指向了一个崛起不久的江湖帮派---万圣道。 万圣道是一个很奇怪的帮派,它的崛起时间很凑巧,正好是四顾门解散、金鸳盟隐匿之时,这个时机拿捏的刚刚好,比之其他门派大多观望后再小心翼翼的开始伸出自己的触角不同,它从一开始就大肆吸引离开四顾门的江湖人,蚕食吞并四顾门和金鸳盟的地盘,迅速的在江湖刚刚开始呈现乱象的时候便站稳了脚跟。同时大力拉拢和结交朝廷官员,积极的在朝廷需要的地方出钱出力,在朝廷上下也博得了一个很好的名声。要知道,一般江湖人都是对朝廷敬而远之的,李相夷当初几乎是跟朝廷可以分庭抗礼的,若不是他还恪守一个大熙人的本分,对于皇权保留了几分礼貌上的恭敬,这天下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而万圣道这般与朝廷如此亲近,在江湖中实属异类,在朝堂之上却是得到了一片好评。 这些都还罢了,这终究是人家的生存之道,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李相夷一样,一心只为这江湖有一处不依不附,绝对公正的存在。 可是这万圣道奇怪之处在于除了它自己主动招揽之人,别的人是进不去的,即使进去了,也只能在外围听令行事,丝毫接触不到任何秘密,拿钱开道都不行,反而会暴露。这严密得,甚至比皇帝最信任的皇城司还更甚。 这时,李原也说出了一个秘密,他在来犯的敌人中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那是趁乱逃脱的领头人之一。当初他作为齐知原被软禁在那处农庄之时,时不时的会被带出去做任务,每次任务的负责人不尽相同,这人便是其中一次任务的负责人。结合现下手里得到的消息,难道当初暗中控制他的人竟是万圣道的? 李莲花听他这么说,不禁陷入了沉思,当初他怀疑是四顾门内有人和金鸳盟有勾结,现在看来内奸勾结的原来是万圣道。这万圣道倒是隐藏得很好啊,以当初四顾门的情报网都没有提到过它半分消息。不对,不是没有,是被人拦截了,消息没有到达自己的手里。 他又想起一件同样被人拦截下来没有到达自己手里的消息:江湖上传言四顾门曾大力追索过南胤后人,这么个在江湖上广为人知的大事,自己作为四顾门门主竟然被蒙在鼓里,没有察觉分毫,还是在李原的口中首次得知。能将这两件甚至更多的江湖大事在自己面前瞒得密不透风,四顾门里面究竟是何人有如此手段! 如果这两件事是同一人瞒下,那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着密切的关系?如果这两件事有关系,那是不是说明当初追索南胤人和不择手段敛财的人都是万圣道?如果,追索南胤人不是为了他们的财富,而是为了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呢?李莲花得出了一个连他都一身冷汗的结论:万圣道也许就是当年挑起四顾门和金鸳盟大战,好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的幕后黑手。而他们做这一切的理由----他们是南胤人!所以他们敛财肆无忌惮;所以他们要扰乱这个江湖;所以他们要慢慢侵入朝堂;所以他们能够轻易的甄别谁是自己人,谁是探子;所以...... 南胤也不是只有萱公主这么一个皇族,虽然她是南胤公认的接班人,但是毕竟她的子嗣是否还在人世、如何甄别也不是容易的事。南胤其他有实权的皇族、贵族说不定也有问鼎中原之意,那么他们无论怎么策划都是有可能的。自己这个萱公主后人的身份还真是尴尬。 第147章 李莲花决定招揽刘如京 他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哪怕现在已经不是四顾门门主,也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可是也不想看到有人祸乱江湖,何况这些南胤人跟他也算是有一点点香火之情,按照道理来说,他也是他们的少主,是他们名正言顺的领袖,应该带领着他们安居乐业,繁衍生息。而不是放任着别人带着他们,打着复辟故国的旗号,行悖逆之事,将他们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出风去,让万圣道的人知道,他们想要的东西在我手中。”他指的是那个他们从熙陵带出来的盒子,据说盒子里是一只业火痋,而那只业火痋是证明他萱妃后人身份的证据。他想,对方要找这只业火痋做什么呢?是防备萱妃后人拿出来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会夺去他的权势和地位吗?可若不是机缘巧合,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码子事啊,把此事湮没掉不是更好吗?还是说他想重现当年南胤以业火痋建国的奇迹?可是这业火痋是他这一脉所炼,其他人也只能勉强驱使,并不能发挥真正的用处啊。这个道理连自己这个不怎么懂御虫之术的人都知道,没理由南胤人不知道。除非他们炼不出来业火痋,只能将就使用这一只现成的。打死他都想不到,人家是认为自己才是正统嫡系,可以完全驱使痋虫。 李鸿飞和李原都齐声劝慰道:“公子三思!君子不立于危墙!” 李莲花打定主意的事哪里是别人能劝得住的,他不在意的道:“怕什么,如今我武功已复,难道还有人能伤得了我?” 接着又吩咐道:“那万圣道既然要想跻身朝堂,在朝廷里面占得一席之地,那我们就断了他的念想!论财力和人脉,他们还能跟逐浪阁抗衡不成?只要他们进不了朝堂,便翻不起太大的风浪。让他们只能被圈在这江湖之中,老老实实的做他的江湖帮派。若想在江湖上搅弄风云,还有我呢。当初一时不察被他们算计,这个账若不跟他们算清楚,真当李相夷是软柿子不成?想坐收渔人之利,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家一想,的确也是,现在看来当初单孤刀出事、李相夷和笛飞声打个两败俱伤、四顾门和金鸳盟双双衰落都是背后之人搞的鬼,而这背后之人便是万圣道。士可忍孰不可忍,不好好收拾一下他们怎么能消心头之恨呢,公子可是险死还生啊! 针对万圣道的一系列安排吩咐下去,李莲花还特意叮嘱要掌握好分寸,不要一下就把他们玩废了,慢慢跟他们玩。以至于后来等一切都揭晓以后他后悔不已,自己玩心如果不那么大的话,早早的把他们逼急了跳出来,不早就知道真相了吗,玩什么猫捉老鼠啊! 他叹了一口气,原本不想去找什么冰片钥匙的,这下还是要去把它们都找到才行,四象清尊不着急,他已经被关在紫岚堂了,若是东西在他身上,直接去就能拿到,若没带在身上也跑不了。倒是那黄泉府主的那一片需得自己亲自去取。他武艺高强,当初就仅次于李相夷和笛飞声,高居万人册高手榜第三名,若是被万圣道争取过去了,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他也算不得什么好人,若老老实实的交出钥匙,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便饶他一死。如若不然,打杀了去也不冤枉他。 关于黄泉府主的行踪,如意楼暂时没有他的消息。想起自己那名义上的师侄,实际上的徒弟,决定还是去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顺便借助天机山庄的情报网查查黄泉府主的消息。真的只是顺便查消息的,主要是去检查徒弟的学习进程。 如意楼针对江湖的消息虽已加强不少,但还是比较欠缺,他想起一个捂着一只眼睛,另一手提着一把大刀,大声为自己辩驳,呵斥道“谁敢踏出这个门,我就杀了谁”的身影---刘如京。他当初是攻打金鸳盟总坛的主力之一,想必那只被捂着的眼睛就是伤在了金鸳盟总坛的爆炸里。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伤了眼睛想必是很影响他的身手。他是师兄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便是负责收集和分析情报的,如果能收入麾下,便可大幅度提高如意楼对于江湖的情报收集、整理和分析能力。 好在四虎银枪之一刘如京的名头在江湖上还是有点的,他离开四顾门的时候因为和主张解散四顾门的左护法肖紫衿闹得很不愉快,在江湖上还是挺刷了一波存在感的。有支持他的,也有劝他顺应大势的,但毫无例外都对他的忠义赞不绝口,因此如意楼还是有他的档案,得知他离开四顾门后,谢绝了各大势力的招揽,也没有像有的同僚一样回到自己的师门,而是跑到一个海边小镇上,给一个大户人家做了看家护院的家丁。所有人都迷惑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选了这么个地方,自甘下贱的去给一个土老财做一个下人。 只有李莲花清楚,那个小镇旁边流淌着一条入海的河流,那里有离着李相夷和笛飞声打斗的地方最近的一个入海口。每当涨潮,海水倒灌,便会带回来很多海里的东西,比如被海浪打烂的渔船啊,因为船只失事而淹死的尸体啊,这些都会停留在那条河的回水湾里,被人打捞上来,能利用的利用,该掩埋的掩埋。 他在那里只是想如果李相夷真的死在了东海,也许他的尸体会被海水带回来,他便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消息,还能给他收个尸。 他决定亲自去见他,告诉他自己没死,活的好好的,这样一位忠义之士,值得李相夷的真心相待。不管他最后选择如何,至少不会再为李相夷挂心。何况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别的伤,若不去亲眼看看又怎么对得起他的这番情谊。 第148章 心魔 冰片钥匙不着急,反正那装着痋虫的盒子都在自己手里呢。何况现在自己已经有两枚在手,另一枚到时候也是手到擒来,只黄泉府主那片需要花点时间和精力。 倒是刘如京要紧一些,如意楼的情报要进一步加强,如果刘如京加入,那以后就将如意楼的情报分成两条线,一条维持原来的渠道,把重心放在朝堂、官员、政事之上。当初如意楼便是专精此道,如今要压制万圣道,更是要借助这些信息;另一条便主要收集和分析江湖上的事,便由刘如京来主事,再招揽一些本就混迹于江湖的探子,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才是正理,让万圣道在江湖上的作为也无所遁形。 主意打定,便各忙各的去,李鸿飞一边抱怨李莲花给他安排的养老生活一点都不安稳,需要老头子四处奔波,比之以前当狱卒更加辛苦,一边乐颠颠的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将自己的那群义子门人拉出来各种训练,把逐浪阁各个部门拿起来各种整顿。李原原本就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分身无数,不但要管各种生意,各处产业,还要时不时的去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责,到熙陵周围里外的去巡视一圈,他已经打算跟师父一样收很多徒弟来培养,人一多,才好大浪淘沙,从中间选最好最忠心的来继承自己的衣钵。所以仍旧是只有清远跟李莲花一道。 莲花楼现在还停在清源山下面呢,横竖现在危险解除了,回去取莲花楼不赶时间,清远仍是着了男装,跟李莲花二人骑马而行。 回到清源山,清远去向师父辞行,一转眼便不见了李莲花的踪迹。老和尚却是捻着胡须,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安慰自家小徒儿道:“莫急莫急,他有些私事尚需了结,不久即回。” 这时的李莲花身在一条地道之内,头顶上隐隐听得到悠扬的琴声,琴声中带着一点淡淡的伤感和迷茫,弹的人一遍遍的弹,地道里的人也静静的听,两人仿佛都痴了。 这个地道还是当初有一次李相夷惹了婉娩不高兴,闭门不见,情急之下一夜完成的,挖出来的土填满了普度寺的一个小池塘,把起来做早课的和尚们吓了个半死。当初也不知道李相夷哪来那么好的精力,做出这么傻的举动,却是方便了今日的李莲花做出这般私窥女子闺房的举动。 李莲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想见到婉娩,他知道百川院倾巢出动以后必然是请婉娩来坐镇的,如今她就在这里,他大可大大方方的从百川院正门而入,登堂入室,堂堂正正的与她见上一面。不管是以李莲花的身份也好,还是索性亮出李相夷的身份也罢,都不是问题。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是选择了这里,这条见不得人的地道。 琴声停了,传来弹琴人抑制不住的咳嗽,他给她送去的药她吃了吗?吃完了吗?还是根本没有吃。也许根本就没有吃吧,毕竟谁会去吃来路不明的药呢。他胡思乱想着,心里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去用扬州慢给她顺顺气。 头顶上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让李莲花顿时僵在了原地,那是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紫衿。是了,他知道,紫衿也跟自己一般喜欢着婉娩,只不过他向来顾念着兄弟情义,把这份爱意牢牢的锁在心里,没有表露出来。这些年他一直陪在婉娩身边,婉娩既然在百川院,他自然也是在的。 他听见紫衿温柔的劝婉娩多加休息,别太劳累,以免喘症发作起来难受,他甚至闻到了隐隐的药香,脑子里浮现出紫衿一手端着温水,一手拿着婉娩平常吃的药丸,细心的照顾她吃药的场景。 他仔细回想着,李相夷好像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么温柔小意的举动,他总是一边咋咋呼呼的叫丫鬟给婉娩拿药拿水过来,一边装着不经意的用自己的内力给她疏解,让她在还没来得及吃药的时候便已经好转了,然后得意的告诉她:看,有我在你身边,比吃药还好得快。她总是娇羞的笑着看着他,道:“可是你那么忙,也不能一步不离的陪着我啊!”当年的李相夷不懂,现在的李莲花仔细思量才知道,她的心里是盼望着他能一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 后来他果然越来越忙,忙得连跟婉娩说上几句话都没有时间。可是他还是千方百计的找来治喘症的秘方,代替自己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李相夷没有时间去陪伴她,现在李莲花有足够的时间去陪她了,可是她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紫衿深藏爱意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有了可以吐露心声的机会,若是.......他会发狂的。 终究是李相夷先辜负了她,伤透了她的心,她才会那么绝望的写下那封信。是李相夷毅然决然的要去跟笛飞声决斗,去跟金鸳盟厮杀,给她带来了不安。那个女人不期待岁月静好,花前月下呢,可是李相夷让她看到的都是打打杀杀,争强斗狠。如果,李相夷也肯像紫衿这样安安静静的陪着她,是不是她就不会伤心了?可是李相夷怎么会这么做?他怎么会去设身处地的考虑别人的想法。李莲花一股气闷在胸口,吐不出来,这都是李相夷当初做下的破事,如今他已不能,也没有立场跳出去破坏这美好的一幕,只能黯然神伤的离开。 李莲花在回到无了禅房之前便已收拾好心情,他不会让不好的情绪影响自己太久,更不能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他若无其事的进去,跟老和尚草草打过招呼,不理老和尚的欲言又止,便带着清远走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没时间跟老和尚闲聊。 “阿弥陀佛!”老和尚看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样子,只对着他离开的背影颂了一声佛号。此是心魔,需得他自己才能祛除。 第149章 送还荷包手串 两人回到莲花楼,拉车的马已经套好了,这些日子自然有瞰云阁的人在此看管和清扫莲花楼,里里外外都很干净,米面粮油也都齐备,可以直接启程出发。 一只小黄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对着李莲花和清远呜呜的叫。那看守莲花楼的弟子忙上前驱赶:“去去去,怎么又跑过来了。” 李莲花看了一眼,这不是自己捡回来的那条小狗吗?这么多天一直忙着都把它给忘了,看样子这看守莲花楼的弟子是不知道他养了狗,以为是外面跑来的,把它给撵了出去。这么长时间了,它居然没有被饿死,看样子还长大了些。 问道:“怎么回事?”他想知道这狗这么点小是怎么活下来的。要知道莲花楼可是停在比较偏僻的地方的,附近可没有人家可以去讨吃食。 那弟子回禀道:“回先生,这小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就赖在这里不走了,怎么撵都撵不走,还跟小的捉迷藏,机灵得紧,我们买的吃的,一不小心就能被它偷吃掉,放挺高也没用,开始我们还以为是闹狐仙了呢,后来有一次它在吃东西的时候被我们发现,才知道是它干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 清远笑嘻嘻的把小黄狗抱起来:“哟,你还是个小机灵鬼呢,都可以跟狐仙比美了,要不就叫你狐仙吧。” 李莲花嫌弃的道:“叫什么狐仙,它那样子贼兮兮的,顶多算是狐狸精。” 清远笑道:“好,就叫狐狸精,走,我给你洗澡去,咱们打扮的美美的,当个漂亮的狐狸精。” 那弟子有些羡慕的看着小黄狗,原来清远先生喜欢小狗啊,早知道给他多找几条来,说不定能就此得了二位先生的青睐呢。 李莲花看着清远抱小狗去洗澡,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是我养的,忘了跟你们说一声,好在它倒也机灵,没有到处跑。” 那弟子听了,吓得连忙要下跪讨饶,把莲花先生养的狗差点撵跑了,这个罪责可大可小,就看先生追不追究了。 李莲花没让他跪下,这点子事不算什么,也是自己没有交代清楚,说到底人家也是怕小狗把莲花楼弄脏了乱了,是尽忠职守。温言勉励了他几句,让他稍等,帮自己再去普度寺办点事。 他走进莲花楼,找出个小布袋,从怀里摸出一个粉嫩嫩的荷包,连同一直戴在手腕上多年未曾离身的手串,一同装进布袋,交给这名弟子,让他拿去山上交到无了和尚手中。 无了和尚听说是李莲花给他的东西,顿时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打开布袋一看,果然,这就不是个好差事。阿弥陀佛,老衲是个和尚啊!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能不能自己解决。虽然,好吧,其实自己也是挺想吃这个瓜的。最近佛法修为有些退步了,居然又对这些凡尘俗事有了看热闹的兴趣,这样不好,不好!嗯,今天要多念几遍经才行。 不过这话要怎么对乔女侠说才委婉呢?照实说:李相夷本来是冲着看你去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后就把这些东西封了,托老和尚还给你?别把乔女侠给气哭了吧。不照实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不说实话死后会下拔舌地狱的。 作孽啊,叫老衲一个方外之人,怎么帮你去跟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做这么绝情的事嘛,真会给老和尚找活儿干。看来要写信给我那乖徒儿,跟她讨论一下那碧茶之毒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要怎么治疗一番才好。老衲这套金针还有一套固本培元的针法,一并传了吧,有病治病,无病强身。扎坏是不可能的,就是一如既往的,有点痛而已。(事后“自愿”被清远巩固了一下疗效的某人吐槽道:这是有点痛吗?这是痛入骨髓好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放下了?他到底是看到听到想到了些什么,突然就放下了。唉,真是可惜了。这些年乔婉娩每年都会来普度寺上香,无了看得出来她对李相夷旧情未了,即使肖大侠天天守在她身边也是无用,李相夷那么耀眼,见识过了最好的,眼里哪里还会有别人。 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偏偏都是心高气傲,不肯低头,也不肯解释的性子。可惜了,这江湖第一和江湖第一终究是有缘无分。 老和尚兀自苦恼惋惜 着,李莲花已经驾着莲花楼,拉着清远和刚被定名为狐狸精的小狗离开清源山下,朝着如意楼打探来的刘如京的地址而去。 这个小镇可比先前李莲花他们隐居的那处热闹多了,刘如京所供职的这家在热闹的街市中央,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当然啦,如果差钱,估计也不敢招揽刘如京这么个威名赫赫的江湖好汉来当护院,四顾门即使是解散了,刘如京也瞎了一只眼,但也不是区区几个小钱能请来的。他另有打算是一回事,但是价格不能太低,不然会影响到别的兄弟找差事。 李莲花上前扣响大门,跟门房说明找刘如京,门房上下打量李莲花两人,见二人并非江湖人打扮,一时摸不清他们是何身份,便问:“请问二位找刘护卫何事?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李莲花听他如此说,便知刘如京的确在此没有离开,回答道:“我二人是云隐山弟子,有李相夷的消息需要告知刘如京,还请小哥帮忙,寻他出来一见。” 这家只是土财主而已,并非江湖出身,这门房小哥看来也不知道李相夷何许人也(明显没去听过说书),不过因为刘如京很得家主看重,传言是花了重金请来的,何况他跟府里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很好,也不好怠慢他的故旧,便回答道:“刘护卫现下正在当值,客人还请留下下处,等他下值后再去寻你们可好。” 李莲花自然无不可,问了刘如京下值的时辰,合计了一下,留了莲花楼停放的位置。 第150章 我在你面前 李莲花他们也没等多久刘如京就到了,算算时间,几乎是一下值就飞奔过来的,看来李相夷的消息对于他来说吸引力极大。 刘如京怎么也是老江湖,看见莲花楼的时候便已经确认了李莲花的身份。他虽然已经不在江湖上闯荡了,但是他仍然关注着江湖中的事,一来想从各种江湖传闻中得到些蛛丝马迹,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门主的消息,或是什么地方有疑似门主的人出现过;二来也是因为他原本长期都是干的收集分析情报的工作,也算是个职业习惯吧。 李莲花算着时间,已经备好了酒水等着,清远陪坐在一旁,而狐狸精被一根光骨头吸引住,两只前爪抱着骨头,趴在桌子底下啃得欢。 桌子上摆着几碟简单的小菜,这几碟菜都是他做的,李莲花这一世没有五味丧失,以他的聪明,学做菜自然是小菜一碟。开始的时候都是清远做,他打下手,慢慢的他反而爱上了做菜,而且做的比清远还美味,渐渐的取代了清远,成为莲花楼的大厨。 刘如京听门房说来人自称是云隐山弟子,对照他打探到的江湖传闻,莲花楼楼主李莲花是云隐山小弟子的身份,他才会相信了对方说有门主的消息,才会这么快过来找人。 既然对方是云隐山弟子,刘如京自忖也没资格让对方出门相迎,见莲花楼的大门敞开着,便抬腿走了进去,入目便是主座上一个挺拔的身影,那个身影既熟悉又陌生,至于旁边见他进门,礼貌的起身向他抱拳行礼的清远只是空气。毫不夸张的说,如果现在清远的位置上是来取刘如京性命的杀手的话,他早就身首异处了,连反抗都不带有的。。 李莲花今日的打扮也跟平日差不多,宽袖长袍,头上用自己雕的木簪松松的将头发挽住,显得随意且飘逸,只常年戴在脸上的面具已经被取下,放在一旁。这样的李莲花,不,李相夷是刘如京没有见过的。他心中的门主还是那个用发冠将头发高高的束在头顶,却又将发梢如马尾一般散下来的少年,那个总是一身劲装活力四射的门主。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门主会是这么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如同梦幻一般。 不,他应该不是门主,刘如京想道,是那个传说中的莲花楼楼主,看上去年龄也比门主要小上好几岁呢。只是他长得跟门主也未免太像了些,若不是深知门主和二门主都是孤儿,他几乎都要认为这位李楼主是门主的亲兄弟了,怪不得传闻中他总是带着面具,想必这张脸给他带来的困扰也是不小吧。 太像了,他近乎贪婪的看着李莲花的脸,四顾门在的时候,他没有觉得门主是最不可缺的那一个。门主是很强,很有号召力,但是大家都很重要,所有人各司其职,共同努力,才能将四顾门经营得红红火火。直到那一刻,四顾门分崩离析的那一刻,他才深深的感到,四顾门缺了谁都可以,唯独缺了李相夷,不行! 李莲花知道自己现在这张脸,会让很多人尤其是亲近的人,在一见之下愣神。所以也不奇怪刘如京的反应。见他进门,也没有起身,只将手一摆示意他一旁坐下。口里道:“刘大哥来的挺快啊,快坐下,尝尝我的手艺。” 刘如京闻言,更加肯定这人是李莲花而不是李相夷了,开玩笑,门主虽然挑嘴,做菜是不会的,最多也就出门时遇上在野外露宿,烤烤猎物来吃的水平。打死他都不会相信李相夷会有一日能下厨做菜,这也太玄幻了些。 他为人谨慎,双手抱拳,小心的求证道:“可是莲花楼楼主当面?” 李莲花微微颔首。 刘如京继续问道:“阁下让门房传话,说有鄙门门主的消息?”这才是他这么急切的跑过来的目的。 李莲花嘴角含笑,心里吐槽:“我是怎么相信他能胜任收集分析情报这种精细工作的?脑子不怎么好使的样子啊!眼睛,好吧,眼睛是真的不好使,不怪他。” 嘴里道:“江湖上门派众多,却不知刘大哥关心的是哪位门主。” 刘如京怒气上涌,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四顾门的人,虽然四顾门已经解散了,但是除了李门主,其他什么门的门主也配让我关心吗?“自然是我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李莲花道:“哦,你指的是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呀,四顾门不早就解散了吗,难怪我没反应过来。对,我是让门房传话,请刘大哥过来,说有李相夷的消息。”他的语气中透着漫不经心,仿佛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不必当真。 刘如京听他提到四顾门和李相夷,语气如此轻慢,简直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去跟他打上一架,云隐山弟子怎么了,云隐山弟子也不是就一定武功高强的,云隐山弟子.......他突然反应过来,傻了不是,他既然是云隐山弟子怎么会对四顾门和门主是这种态度,二位门主都出自云隐山,四顾门可就是他们师兄弟建立的啊,定是试探! 李莲花看他很快就想通了关节,恢复了平静,还是勉强给了刘如京一个好的评价:反应倒也不慢,还可以抢救一下。展颜一笑道:“刘大哥,难道我的改变真的有这么大吗?我就在你面前,你都还坚持认为我是另外的人。” 刘如京闻言将那只独眼恨不得睁得如铜铃一般:“门,门主?你是门主?你真的是门主?” 李莲花语气有些无奈的道:“李相夷有什么好冒充的。” 刘如京仍旧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虽然眼睛只剩了一只,而且这只也被影响得视线越来越模糊了,但还是能用的,难道今天它也罢工了吗?何况耳朵还是好好的啊,我听到什么了?我听到莲花楼楼主说他自己就是门主,开什么玩笑,江湖上人人都在找李相夷的下落,可他就这么大剌剌的在江湖上到处乱跑,居然没有人发现他就是门主,我刘如京的招子是不行了,其他人的眼睛也都瞎了吗? 他踌躇了一下,抱拳道:“刘如京得罪了!”话没说完,一招平平无奇的黑虎掏心便直冲李莲花而去。 第151章 确认 黑虎掏心是最基础的拳法,几乎所有的门派里都有这么一招,只不过出拳的角度和内力的运用有所区别而已。常言道:最顶级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武学上也差不多。 同样一招黑虎掏心,从市井小混混手里使出来、从普通江湖汉子手中使出来,和从往昔四顾门中威名赫赫的“四虎银枪”之一刘如京手中使出来,便如同同样一块肉在家庭主妇手里、在酒店厨子手里和在御厨手里,做出来的菜肴能是一样的吗。 原本黑虎掏心是冲着胸口去的,但是由于刘如京站着,李莲花坐着,便冲着他的脸去了。若是这一拳打实了,怕不是脸打花的问题,直接被打死也不是不可能。李莲花微微一笑,举掌一封,挡住了他当面一拳。紧接着变挡为抓,将他的拳头用内力裹住,顺势一扯一带,刘如京便稀里糊涂的坐到了李莲花先前指的座位上。 这原也只不过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法门,算不上有多稀奇。但是以刘如京的功夫,一般人想借力也未必借得到,想将他顺势拨动也未必能拨得动,更别说这么举重若轻了,这要求对方对拳头的来势和力度把握得相当好。 刘如京直到坐到座位上都还没醒过神来,这一下兔起鹘落,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待他反应过来,清远已经将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切起脉来。 他待要起身,却被一道柔和的力道按了回去,他抬眼看去,见李莲花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果然就不动了。 清远给他切过脉,过来拉开他的眼罩,检查他被炸瞎的眼睛以后,又扒拉开没有受伤的那只眼睛的眼皮看了看。 “伤了的那只坏死部分没有摘除干净,影响到另一只眼睛,不过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再过上几年不处理就很难说了。其他就是身体里也有些旧伤,没有好好将息,会影响寿数的。” 刘如京听了半点都不激动,就像在听别人的病情一般,因为他已经从别的大夫那里知道了。但是知道了又怎么样,没人敢给他在眼睛上动刀子清理坏肉,而可能敢动又能动的神医他又请不起。还好,在现在眼睛还能看见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活生生的门主。 刚才那一拳试探,却不是为了试门主的功夫,毕竟数年之前门主跟笛飞声大战东海,肯定受了不小的伤,何况后来紧接着四顾门又解散了,云隐山的漆前辈也去世,门主受了伤都没地方去,没人照顾。 每每想到这个他就恨那些叫嚣着要解散四顾门的混蛋,他们丝毫不考虑门主回来以后,看到这四分五裂的情形会有多么的伤心,也没有想过门主也许深受重伤,还在什么地方等大家的救援。一个个的不是沉默消极,就是只想着往自己怀里划拉好处。可恨自己人微言轻,势单力薄,也无力挽回些什么,只能愤而远走。 回想当初跟门主初次相遇,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头,遇上了来招揽人才的二位门主。犹记得那时的少年一身雪白暗纹的劲装,身上纤尘不染,头上用银冠束着高马尾,正跟二门主坐在一起喝酒。 当时的情景跟今天的一模一样,自己带着轻视和立威的一拳被门主轻轻松松的挡在面前,离他的脸只有一拳的距离。 说轻视,是因为自己用的是任何门派入门必学的黑虎掏心这一招,眼前这人明显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呢,太高深的武功万一他接不下怎么办。 然而这一拳却是用了自己九成力道,端的是快如奔雷,势如破竹。之所以还留了一分劲道,也是怕万一对方接不下来,自己还能收得住去势,给点教训就是,不至于搞出人命来。 可是他就这么简单的一挡、一拖、一带之间,自己就身不由己的坐在了旁边的位子上。跟着二门主笑着给面前的酒杯倒上了一杯酒,就这么稀里糊涂、热血上头的加入了四顾门。 李莲花皱眉道:“你可有把握?”这是问的清远。 清远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从不谦虚,傲然道:“坏掉的眼睛我虽没办法,但把腐肉去尽,保住他剩下这只却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身体上的旧伤.....”她不用继续往下说,两人,不,三人都知道,在扬州慢之下,这些旧伤算不得什么。 李莲花眉心舒展,含笑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清远有些不满他的客气,不过她向来在外人面前不说什么,只嘟了嘟嘴道:“要给他去除腐肉须得手术,手术和事后治疗的药材莲花楼里不怎么齐全,等下我检查一番,拟个单子,让人备好了拿来才能动手,恐怕要多等上几日。” 李莲花点头,假装没看见她嘟嘴,殷勤的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那就辛苦你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菜,我昨天就特意给屠夫打过招呼,让他今天给我留下的寸金软骨,再不吃可就凉了。” 清远听他说昨天就跟人打招呼留的软骨,顿时眉开眼笑,哥哥真好,这炸得酥酥的软骨带肉哥哥做的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就是不容易买到合适的。软骨是有,但是通常上面都被剔得光光的,要上面带上手指厚的一层肉,用佐料码上半个时辰,再裹上薄薄一层浆子,下锅炸才好吃。 李莲花见清远瞬间被哄好,脸上也洋溢起开心的笑容,让刘如京看的有些发愣。他见过李相夷各种笑容,爽朗的、客气的、疏离的、嘲讽的,甚至是面对着乔姑娘温柔的笑,都及不上现在这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十分单纯的开心,他觉得自己似乎理解了为什么明明他活着,却选择做了李莲花。(李莲花:你想多了。) 哄好清远后李莲花才顾得上招呼刘如京:“刘大哥,多年不见,先坐下咱们好好叙叙旧,顺便尝尝我的手艺。” 第152章 当年的异常 刘如京自进门后已是第二次听他说这话,不由得吃惊的问道:“门主,真是你做的?”一边拿那只独眼去仔细打量桌上摆着的几碟菜。看起来颜色正常,搭配得宜,闻起来似乎也颇香,刚才这位小公子也吃过了,似乎是......没毒,能吃。 尝试着小小的夹了一根菜放进嘴里,咦!味道竟然出奇的好。他有些不相信的又尝了尝其他几种,都很美味,不愧是门主啊,从只会吃美食到能做出美食,也就,隔了一场大战而已。 眼泪从独眼中滚滚而下,一滴一滴的滴在桌子上,他恍若未觉,仍然一口一口的吃着菜。 一张干净的手帕递到面前,他抬眼看去,李莲花含笑看着他,伸到他面前的手里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 他有些羞赧地接过手帕,胡乱的在自己脸上抹了抹,又抹了抹,却怎么也抹不完不断涌出的泪水。索性将帕子按在脸上,放声大哭起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高兴的时候不也一样可以泪如泉涌吗。 等他发泄似的痛哭之后,原本干净的手帕已经浸满了泪水,糊满了鼻涕,弄的一塌糊涂。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手里的手帕,脸色微红的嗫嚅道:“我,我回头洗干净了在还给您。不,我另外再去给您买一条。” 他突然想起自家门主那令人发指的洁癖,衣服上连灰尘都不许有,要用内力弹开。别人用过的手帕,还弄的这么皱皱巴巴的手帕,他怕是不会再要了。 没想到听到李莲花含笑的声音:“不用另外买,等下我自己洗干净就可以了。” 刘如京有些讶然,什么时候门主这么艰苦朴素了?是了,四顾门分家的时候这些人连门主的私产都没给他留下,都分了。虽然门主说他的就是四顾门的,他的私产收益也向来是归到公中的,但是既然是分家,便没有这么做的理。想必这几年门主生活得很窘迫吧?刘如京又想哭了,他的门主怎么这么苦啊! 李莲花也不知道好好的怎么看起来他又要哭了?哪里想到他就这一句话,刘如京已经脑补出了自己穷困潦倒,饥寒交迫的场景啊,笑着打趣道:“我觉得我做的菜味道还过得去,便是不合刘大哥口味,也不至于难吃到想哭吧。” 清远也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也打趣道:“定是哥哥你今日做的菜茱萸放多了。” 刘如京也有些不好意思,收了伤感。正正经经的向清远拱了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传说中的清远先生吧。听说先生年纪虽小,一身医术却是通神,刘某能得先生治疗,真是不胜荣幸。” 清远道:“刘大哥这话说得不对,清远今日能结识刘大哥自然是不胜欢喜。但是站在医者立场,倒是情愿周围亲近之人不要有我能效劳之处才好。” 李相夷都出面了,刘如京自然跟着自家门主走了。他本着好聚好散的原则跟主家辞了工,又介绍了另一位江湖上数得着名头的朋友来接替自己的位置,主家虽有不舍,但听说他要跟着旧主走,也没拦着的道理,不但多给他结了一个月的月钱,还另外奉上了二十两做盘缠。 把刘如京打发去找李鸿飞,让两人联手进一步整改如意楼后,李莲花便带着清远,驾着莲花楼继续踏上旅程。 刘如京正式入驻如意楼后,才知道自家门主如今拥有多么庞大的身家,想起自己日前见面时还为门主穷困潦倒而伤心落泪,就觉得自己有点傻。 李莲花一边赶车,一边在思考刘如京告诉自己的一些事。出乎意料之外,当初大肆收集南胤人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师兄单孤刀。 刘如京说:“当初我无意中发现,同为四虎银枪中的啸天虎在收集情报,而当初明明我才是负责各处据点,收集江湖情报之人。发现他跳过自己行事,担心他对四顾门有异心,于是悄悄跟踪过他几次。” “但最后却发现,是二门主命他们也就是除我之外的其余三虎一起做此事。” “老实讲,我还有些不开心,觉得二门主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 “但是就在我发现此事的当晚,他就把我叫了过去,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他说他担心,金鸳盟暗中支持南胤复国大计,为害中原。” “我当时道:南胤不是百年前就已经亡国了吗?” “但是二门主告诉我,一直以来,南胤都未曾忘过复国之心,在这近百年来,他们陆陆续续往中原派了不少人,最要紧的有四个富商,从南胤国带上了无数的财物和四样法宝,据说有一件有毁天灭地之能。” “但是最后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这四个人始终没有出手,而是留在了中原,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后裔了。” “二门主不知何故,知道了他们同金鸳盟勾结,有蠢蠢欲动的痕迹。于是想顺藤摸瓜,找到这四个人的后代,可惜,只找到了这四个富商的南胤名字,却无法找到他们后人现在的踪迹。” “想必二门主就是在寻找这四个人的时候惊动了金鸳盟,才遭此横祸。” 李莲花没想到,当年在师兄不顾自己跟笛飞声签订了五年停战协议的情况下,一意孤行,非要去剿灭金鸳盟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桩故事。可是师兄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在找南胤人的事情呢?虽然他告诉了我,我多半也是让他继续负责追查下去,又不会去跟他抢事情做。有什么理由要瞒着我呢? 刘如京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门主不清楚二门主追查南胤人的事情。清远在旁边听得分明:这是不清楚吗?分明是一点不知道此事好吗。这位大师兄怪怪的呢,不像好人。 清远不像李相夷和刘如京,对单孤刀有着极深的感情。对于她来说,单孤刀不过是一个活在哥哥记忆里的人,是义父义母的大徒弟,仅此而已。现在听到他背着哥哥行事,便下意识的对他不喜。 第153章 展护卫 然而令李莲花隐隐有些不安的是刘如京告诉他的另一件事:单孤刀也曾经让他们去过熙陵! 刘如京说:“一品坟外有八卦阵,纵使确定了大概位置,二门主也未曾进得了一品坟。然后,他就出事了。” 师兄去熙陵干什么?若是说追索南胤人是为了阻止他们勾结金鸳盟,颠覆大熙,那么为什么去熙陵?总不能是认为南胤人藏在熙陵吧。何况他是从哪里得到熙陵的位置的,又怎么能确认熙陵里面有关键的线索或物品?是不是因为得到消息,知道金鸳盟招揽了黄泉十四贼,打熙陵的主意,才去那里的?可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啊,他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很危险吗?也许正是因为知道很危险,他才选择对我隐瞒的,师兄向来都疼惜我,什么危险都自己担了。 师兄身边一定有一个知道此事之人,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得到了师兄的信任,然后借师兄之手来做这些事情。而师兄定然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所以才惨遭毒手。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师兄身边每一个人我都认识啊,为什么就没有发现端倪呢。 关于这个问题,清远表示如果你不一厢情愿的认为你师兄不可能干坏事,其实所有事情都能想得通。可是这话就连她也不敢说。 别的什么事情哥哥都依着她,惯着她,但是师兄是他心里永远的痛,他容不得任何人说师兄的不是。哥哥发火可是很吓人的!他也不打不骂,就这么用眼睛看着,就能让人心生畏惧。 比哥哥发火更可怕的是哥哥会伤心。哥哥说他师兄对他可好了,小时候如果不是师兄保护他,他早就被人打死了。后来上了云隐山后,每次哥哥调皮受罚都是师兄帮他求情,还省下自己的糖给他吃。可是这么好的师兄却被他伤透了心,一个人离开四顾门,去挑战金鸳盟三王,结果被他们给害死了。每每这时,他便会忍不住落泪,说:说到底,师兄都是李相夷害死的。 唉! 莲花楼晃晃悠悠走了半个多月,才总算是到了天机山庄。其实也不能完全怪莲花楼走得慢,主要是这楼太有特点了,闻名而来求医的着实不少。以至于到后来大白天的都不敢上路了,只能晚上摸黑走夜路。 天机山庄早就得了消息,莲花楼刚到山下,迎客的就到了。 迎客的自然是美丽娇俏的二堂主和活波可爱的少庄主啦,为了稳当起见,还为了显示天机山庄的对莲花楼的重视,还有一队护卫紧随其后。其中有一人与众不同,不但是没有穿天机山庄护卫统一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身十分考究的武士服,手中一柄长剑,一步一趋的紧跟在何二堂主之后。不像护卫,更像是她的私人保镖一般。 奇怪的是这人却是没有束发,任由一头黑发散乱的披着,与他身上考究的穿着格格不入。因着这一头放荡不羁的头发,那不输于李莲花的英俊相貌丝毫不引人注目。 既然迎客的来了,李莲花便停下了莲花楼,与清远走了出来,自有天机山庄特意备下的人接手,将莲花楼赶去合适的位置停放。 何小凤一听说心心念念的李神医要来,早就一天三十遍的关心莲花楼的行程了,奈何莲花楼走得实在是稳当,何小慧又时时在她面前耳提面命,让她要注意女子的矜持,否则早就飞马过来了。 此时见着正主了,强压着心里的小鹿乱撞,面生红晕,快步上前,不失礼貌的代表天机山庄致了欢迎辞。却见对面的李莲花虽然客气礼貌,眼睛却时时看向自己身后。忙介绍道:“李神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天机山庄的护卫---展云飞,江湖上人称江湖神龙,八十六路无锋剑。” 李莲花满面带笑,拱手致礼道:“幸会幸会,在下李莲花。展大侠之名李某是久仰了,却不知为何会到了天机山庄做护卫?” 展云飞眼睛闪了闪,脸上却是没什么变化,并没有开口解释。何小凤一听,心中警铃大作,要糟要糟!李神医不会觉得我跟展云飞有什么吧,咦,这是不是说明他对我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呢?嗯。定然是的,要不怎么见我身边比上次多出个男人来,就注意到了呢。打个哈哈,正要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这时候被自家三姨早忘到九霄云外的方少爷上来给“师叔”见礼,解释道:“展护卫是跟我三姨打赌,赌输了,自愿到天机山庄来当护卫的。我娘说展护卫身份地位不一般,不能视作一般护卫,除了我三姨外,他也不怎么搭理别人,连我娘都对他十分客气呢。” 李莲花见展云飞眼神有些闪躲,还时不时的偷偷瞥向某人,哪里不明白这所谓的打赌一事另有玄机,不过自己还顶着李莲花李神医的名头呢,大家也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人在江湖,哪里没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呢。 当下笑了笑,众人一道进了天机山庄。 何小慧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实际是李相夷的身份,招待起来规格自然不比寻常。李莲花说了要借天机山庄的消息网,查黄泉府主的消息,何小慧自是马上安排人去查调相关信息。到欢迎宴结束,李莲花回到早已安排好的房间时,黄泉府主的相关消息已经放到了他的桌案上。 黄泉府主连泉,出手相当狠辣,但是他武功高强,被万人册评为天下第三,充分说明了他的实力。不过他所练的黄泉真经有个极大的隐患,一不小心就容易走火入魔。虽然他想了各种办法,甚至在家中置办了一扇巨大的祖母绿屏风,用来消弭练黄泉真经带来的极大后患。但是仍然一不小心还是被内力反噬,受了极大的内伤。 而数年之前,江湖上流传出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处,有人酿出了一种能让江湖人增长内力的好酒“柔肠玉酿”,引得无数江湖人争相前往品尝。正值连泉受伤,他树敌众多,急需恢复功力,方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也循声而去。只是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他的踪迹了。不知是觅地疗伤去了,还是终究被仇人找到杀了。 第154章 重束青丝 李莲花刚看完天机山庄送来的关于黄泉府主的消息,与自己脑中记得的,当初四顾门调查到的黄泉府主的消息相对照分析。突然听得窗棂之上啪的一声,似有一颗石子一样的东西打在上面,发出声响来。这是江湖人常用的“投石问路”,通常并无恶意,李莲花微微一笑,将写着消息的纸条收好,打开发出声响的那扇窗子,轻轻巧巧的“飞”了出去。 见他出来,一个淡淡的人影在前面一晃,像是领路一般,往后山竹林而去。李莲花脚尖轻点,不徐不疾的跟在后面。 刚走到竹林边,前面的身影倏地消失不见,李莲花也适时停下了脚步。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许是已经猜到了刚才那人的身份。 月黑风高,这里地处偏僻,李莲花也不曾拿着火把灯笼,是以几乎完全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一道剑光乍现,自黑暗从向李莲花当胸袭来,李莲花不慌不忙,身体后仰,脚尖交替着向后倒退而去。 那剑来得迅猛,李莲花退得也不慢,胸口始终在剑尖之前一步之遥,直至剑势已尽,也始终未能更近半分。 持剑之人将剑一横,李莲花顺势站直。因为不再后仰,身体离着来人却比刚才更近了些。 那人趁机一剑横斩,更抢上前去,“刷,刷”几招,一剑快似一剑的向李莲花攻去。 李莲花并未亮出吻颈,脚下以婆娑步错开剑招所向,避其锋芒,并起两指做剑,击在剑身之上。这一手极帅,也相当危险,一个没拿捏好,手指都会被锋利的剑锋直接削去。 两人动作都非常快,不过数息之间便过了十余招。使剑的将剑使得忽而如龙腾于天,忽而如潜龙在渊,间或一招神龙摆尾,一招连着一招,一招紧似一招。然而李莲花若醉态蹒跚,若翩翩起舞,一直保持着优美的姿态,一派的悠然自得。 两人都闷声打斗,未发一言,此地又僻静,竟未惹来旁人注意。 又过了几十招,李莲花始终以婆娑步躲闪,间或用剑指击打在对方剑上,不曾出剑,对方也奈何不得他,终于收剑回鞘,停了攻击,大笑着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破不了你的婆娑步。” 李莲花也笑道:“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逢赌必输。” 来人正是今日跟何小凤和方多病前往山下迎接他们的展云飞。他跟李相夷相识已久,曾合作剿灭联海帮,活捉了帮主蒋大肥,李相夷借口没有绳索绑人,要将展云飞的发带拿来一用。其实哪里是什么没有绳索,就是李相夷看不惯展云飞比自己还讲究、还臭美,故意要捉弄一下对方而已。 展云飞自然是不肯,两人便打赌比武,输了的人以后便不许束发。结果是李相夷用巧劲挑开了展云飞的发髻,取了他的发带,赢了比试。也不知道最后那条可怜的发带是不是被拿来当了那绑人的绳索,反正从此以后,以讲究打扮而闻名的江湖神龙展大侠就再也没有束过发。 偏偏此时这个始作俑者还不忘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我觉得你若是把这个头发扎起来,遇上了喜欢的姑娘,就不用在旁边偷偷看人家了。” 展云飞爽朗一笑:“与故人一诺,说到做到!”话里还有些感慨。原本以为此生再也不能得见故人,每日梳头之时便会想起当日诺言。看着自己习惯性收集的、如今只能束之高阁的、搭配衣服的各式发带,就让这些发带的遗憾,来表达对故人的怀念吧。却没想到......挺好的。 李莲花心里很是感动,为当初自己的一时玩笑,差点误了好友的姻缘而有些歉然。不过他也知道,眼前这人不但是个重诺的君子,还是一个固执的死脑筋。 回到房中,李莲花写了一封信,让天机山庄的家丁帮他送到城里的云来客栈。家丁不敢怠慢,马上想法将信以最短的时间,送到了云来客栈掌柜的手里。 李莲花二人在天机山庄待了三天,清远根据方多病的身体状态,调整了他的的调养方案和用药,而李莲花在检查过方多病的武功进度之后,又教了他后续的功夫。 他高兴的发现方多病这孩子身体虽然因为早产,确实先天不足,十分羸弱,但确实是个武学奇才,进度比他预计的还要快上几分。他欣慰的看着方多病,就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一样,只可惜他面嫩,没长出那长长的胡须,否则非得捋着胡须,赞叹几声不可。 三日之后,李莲花带着清远又驾着莲花楼走了,方多病自然想跟上,可惜一大一小都不理睬他。 大的还好,还温言安慰道:“待日后你身体大好了,定然让你跟着去游历江湖。” 小的直接上手用几根银针将他定住,对他道:“哥哥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老实待着吧。” 莲花楼走了几日后,忽然有人送来礼盒,指明是给展大侠之物,礼盒上霓裳阁的印记明晃晃的招人眼球。 霓裳阁虽然主要是做女子生意,但其实也引领着顶端男装的潮流。 男装不能像女装那样弄的花里胡哨的,只能在一些细节上猛下功夫,于样式上却是没多大变化,故而往往人们会觉得男装没什么赚头,而不愿意做。 然而霓裳阁却知道怎么将男装的利润做到让所有了解内情的人疯狂,并且消费的人心情舒畅。她们只做最好的男装,而且每套都有很多细节与别的不同,独一无二。 今天送来的便是因那日李莲花一封信,霓裳阁便召集了阁里最好的绣娘们,连日没日没夜赶工出来的一套男装,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整整一套。连带,一条极为考究的发带。除了这条跟衣服相配的发带以外,还有一条样式早已经过时了,却让他印象深刻的发带。 当然,这条发带是新的,可是无论是用料还是颜色,还有上面绣的暗纹,几乎与当年拿去绑人的那条一模一样。展云飞见了,哪里不知道李莲花的意思,当下便拿了那与记忆中几乎一样的发带,也不回房,就此将已经披散了数年的青丝重新束了上去,显露出他那丝毫不逊色于李相夷的容貌来。 第155章 树人症 他这么一捯饬,顿时就让一旁看热闹的何三小姐小凤看花了眼,原来自己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俊俏人儿,怎么自己竟然像瞎了眼一样没发现呢。可真好看啊!而且他一身劲装,看着就英气勃勃,可比那李神医柔弱无依的样子好多了。他年纪不大,却已成名多年,论在女侠们中的择婿选择上,呼声比之李相夷也只高不低。主要是李相夷身边已经有了江湖第一的乔女侠,而这位展大侠身边还没听说过有红颜知己呢。 她边看边想,直把自己都想的有些害羞了,红着脸一转身匆匆忙忙的跑了。 原本当众“变脸”的展云飞一来是为了表示承李相夷的情,二来也是看到何小凤在旁边,急着想在她面前展示一下自己英俊相貌,没想到结果却是佳人看了一眼就跑开了。他不知就底,小凤到底为什么要跑开啊?难道她不喜欢我束发?如果她不喜欢,给我说,不束便是,有什么打紧的,何必跑呢。 此时,离开天机山庄已经好几天的莲花楼才刚刚离开兰陵。这次是真不怪莲花楼走得慢,是真被人“截”下了。 元宝山庄与天机山庄毗邻而居,莲花楼这么大张旗鼓的到了天机山庄,金满堂想装着不知道也不行,何况他还有事相求,希望李莲花能看在他当初十分识相的就投诚了的面子上,帮他这个忙。 其实也怪他太不机灵,莲花楼楼主活死人肉白骨的传闻他也是听说过的,当时主上来的时候便是报的这个名号,可是那时候一门心思都在主上的身份这个事情上了,反而忘了其实可以求主上出手救自己狗命了。 虽然他已经豢养了一个药人,如果真的无法幸免发病,用泊蓝人头盛上她的鲜血,在里面泡上药材,便可缓解。但是毕竟是治标不治本。他倒不是心疼那药人,要用来时时放血,不然好吃好喝的养着她干嘛?主要是吧,这泡着药材的人血它真的不好喝啊!能不喝岂不更好。 李莲花被他求到跟前,也不好真的置之不理,主要这人确实很识趣,除了有些骄奢淫逸,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只是他给他诊了诊脉,结合他叙述,觉得应该是血里带了毒。试着用扬州慢在他体内探查了一番,果然在他的身体里发现了一些是毒非毒的东西,扬州慢的确是可以祛除一些。但是这是从血脉里生出来的,即使这次消除了,过不了多久仍然会又生出来。自己不可能没事就过来给他来上这么一回吧,他还没这个殊荣。 听了李莲花的话,金满堂也有些挫败,他也知道,自己这点面子,能请动主上亲自出手诊治一番,已经是主上仁慈了,可没这么大的脸,能劳动他隔段时间给自己治一次。 正在金满堂快要绝望的时候,清远出面了。与李莲花这挂羊头卖狗肉的神医不同,她是真的喜欢当医生。眼前这么一个难得一见的疑难杂症摆在面前,便如老饕见着了珍馐美味一般。虽然她试过,目前也只有用扬州慢将身体里的那些东西祛除,以达到暂时不让它发作的目的。但是只要是病,就不可能没有对症的药!只是能不能找着而已。 金满堂见状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在清远的循循善诱下,终于将自己家有豢养药人之法,以药人的鲜血辅以药材,可以暂时压制发病的秘密讲了出来,听得李莲花和清远脸黑如锅底。 李莲花厉声呵斥道:“豢养药人,饮其血,乃是旁门左道,有伤天和。你们好大的胆子!”手一拍,手边珍贵的檀木桌子碎了一地。 金满堂吓得腿一软,跪倒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呈情:“小的祖祖辈辈皆是中年开始发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肤一块一块的变成树皮模样,疼痛难忍自不必说,到得后来全身肌肤都变成树皮模样后,便渐渐往里渗透,慢慢的,连吃饭喝水都无法做到,到最后连呼吸也......” 说到伤心处,他绝望的大哭:“我也不想喝人血啊,可是我也不想死啊!可怜我年近不惑,连个后代都没敢要,就是怕他们也跟我一样,日日活在这种,有朝一日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死的恐惧当中。” 清远毕竟心软些,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有些不忍心,拉了拉李莲花的衣袖。 李莲花发过怒,想想他这么做虽然有违天道,但也情有可原,又问明白他现在也只是豢养了一个药人在家,因为还没有发病,所以还没来得及用。便吩咐道:“你这病我会尽量想办法,在没找到对症良药的情况下,你每半年来找我一次,我用内力为你压制。”说完目光炯炯的看着金满堂。 金满堂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也是有条件的,首要便是不惹他不快,忙表示道:“小的马上放了那女子,收她当女儿,以补偿她这些年受的苦,以后再也不敢做此等有伤天和之事。” 李莲花“嗯”了一下,脸色稍缓。 清远让他把他家的豢养药人的方子和需要泡在血里的药材方子都交了出来,她要好好研究一下,既然他这么做,说明这些药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缓解病症的效果,在这个基础上继续研究下去,不说根治,抑制住不发病应该还是能办到的。 清远又仔细问过了金满堂挑药人的标准,金满堂的回答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法子,要八字全阳的女子,常年服用各种药材,让这些药材的药性完全渗入血中。而用来泡另一些药材的器皿又要用纯阴之物,相当难得。 当初家中自然也是有的,后来因战乱遗失了,所以祖父、父亲都没能得善终,皆是因此病而死。尤其是父亲,他是亲眼目睹他身上的皮肤一片片变成树皮状的。那种恐怖,让他现在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他也是偶然间,在自家当铺里发现了泊蓝人头这么个稀罕物,才动了这个念头。 虽然清远一时间不明白他这些讲究跟治疗他这病症有没有直接关系,还是纯粹的图个心理安慰,但是决定在研究的时候将这些因素考虑进去。 她让金满堂将那被当药人的女子带了出来,仔细给她检查了身体,发现她的身体竟然还很好,而且常年服用的各种药物在她体内渐渐与其血脉融合,大感兴趣,决定有时间了定要住在这里好好研究一番。 第156章 进入石寿村 不过现下没时间,何况金满堂也还没有到发病的程度,不急。 李莲花想着好歹也还是有些香火情在里面的,而且这人投诚得也很干脆和彻底,虽然最终自己也没把他收下,连带他的钱财也都没有要。便出手给他清理了一下身体里已经在逐渐聚集的毒素,这样一来,至少可以让他的发病时间又往后推一段时间了。 扬州慢对这些病症毒素之类的虽然有奇效,但毕竟清远的功力远不及李莲花,对于这种顽固的病症收效甚微,所以是李莲花亲自出手的。 不仅如此,就连李莲花也是倾尽全力,才将已经产生出来的毒素清除掉。似这等因血脉引起的病症,无论是内力还是药物,终是治标不治本。李莲花也不可能一直给他这么续命,一切还要等清远和众名医研究出行之有效的药方来,代替扬州慢,抑制他体内毒素的产生,或是让他通过什么途径将毒素排出来。 至于将扬州慢传授给他让他自行压制,李莲花则是根本就没想过。且不说金满堂这么大年纪了,又没正经学过什么武功,能不能学得会,学会了压不压得住的问题。就说凭他的身份和资质,配学吗? 在元宝山庄耽搁之后,莲花楼终于又踏上了旅程。这次他们决定尽量避开各种干扰,直奔位于菊花山的石寿村,也就是传说酿出了那喝了能增长内力的美酒---“柔肠玉酿”的地方。 李莲花拿出一个酒壶,这个酒壶很旧,表面被磨得蹭亮,还隐隐有被修补过的痕迹,不过被补得很好,又很巧妙的在修补过的地方画了花纹作为掩饰。 他摩挲着酒壶,道:“我曾经向师父承诺过会给他带好酒回去,也不知道那酒是不是真的美味,到时候也买上一壶,带回去给师父尝尝。”这个酒壶便是当初师父从来不离手的那个,却在出师考较之时,被李相夷用拍回去的水花击穿,把师父的酒漏了个干净。现在酒壶倒是补好了,可是喝酒的那个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清远嘻嘻一笑:“你买酒回去娘定是又要唠叨的。”清远何尝不知道他的伤感,只做不知。 车辚辚,马潇潇,莲花楼终于慢慢悠悠的到了舆图上菊花山的位置。 莲花楼围着菊花山转了三圈,也没发现传说中可以进山的路。众所周知,舆图是十分简洁的,通常只有官道才会被画出来,其他小路都需要自己去发现。无可奈何,李莲花只得将莲花楼停在了山下一个小湖边。 这个小湖有个十分霸气的名字,叫八荒混元湖。湖边立着一块界石,界石旁还有一座小亭子。这一切都表明此地应该是有人在附近长住的,可是粗略看来却没有村庄发现的踪迹。 湖水清澈,环境优美,就是太安静了,大白天的,这周围竟然丝毫发现不了人活动的痕迹。 狐狸精从楼里跑出来,跑到湖边去喝水,刚到水边,却大声的朝着水里狂吠,声音中带着一些受惊后的狐假虎威。 李莲花和清远听它叫声不对,以为湖里有什么鼍龙之类的动物将它吓到,忙赶到湖边。却见湖边平静,水波不起,不似有巨龙怪鱼兴风作浪的样子。 然而狐狸精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狂吠,二人朝着它的狗头方向看去。赫然发现对岸竟然有一个用人头骨垒起来的小山,倒影印在湖中,平添了几分诡异恐怖。 湖面看着不宽,可实际离得并不近。如果只有李莲花一个人,斩下一根树枝,效仿着达摩一苇渡江,倒也并非难事。但如今带了个清远在身边,又不知对岸情形,便不能如此冒失。 虽然湖那边不一定便是他们想找的地方,不过好歹是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总比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好。何况人头都能堆成小山,可见死者不计其数。若是边境,倒还可以说是垒的京观,可这是在中原腹地。 这些死人头颅如果说是当地居民去世后世世代代累积起来的,那也需要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子累积不知道多少代。何况中原人向来都讲究保留全尸,入土为安,以李莲花见识之广博,也从未听说过什么地方有将死者人头单独斩下垒起来的风俗,通常这样的处置都是针对敌人。 如果是敌人的头颅,那也相当恐怖了,以这个死人的数量,几乎是相当于一场小型的战争了。大熙承平已久,最近的一次战争便是百年前对南胤的灭国之战。且不说当年的战场并非在这周遭,就说这些头骨若是百年之前的,早已经化为黄土了。 安抚好受惊吓的狐狸精,叮嘱它老老实实的守着莲花楼,两人决定到近前去一探究竟。 从湖面去不方便,便只能绕路而行。有了明确的目标,两人索性无视道路,飞上树梢,快速的朝着那人头山方向掠去。 果然飞到高处,便发现一条隐蔽的道路,道路并不狭窄,甚至可供车辆通行,如今入口处却被人为特意用了树枝藤蔓等物掩盖了起来。看路的走向,正是通往那垒了高高人头山的方向。 找到了路就不用在高处飞了,太过惹人注意。两人从树梢跳下来,顺着蜿蜒的山路,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这条路上却是没有发现危险,连什么阵法、机关、陷阱之类的一概都没有让,一直小心提防的两人有些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小路的尽头终于看到一片屋舍,路的周围也有了人类活动的痕迹。痕迹很新,说明这里仍然有人居住。 此时已近黄昏,按说应该是炊烟袅袅。然而却诡异的一片死寂,如果不是他们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确定这里确实有人,以这个情形来看,完全是一个被废弃了的村落。 这些屋舍大多很旧,房门紧闭,屋外没有挂锁,看样子是从里面拴住了。二人也没有去敲门,只沿着屋舍中间的路朝村子中央走去。 通常村子中央会留有大片的空地,用于村民聚会或是秋收后晒粮食之用。但这个村子的中央却赫然矗立着一座十分气派的建筑,从它的格局来看,居然是一个客栈。 他们一路走来,这里屋舍数量并不很多,说明这里也就是一个村庄而已。然而一个隐蔽在山里的村庄,却拥有这么大一座客栈,两人心知,果然没有找错地方,这里就是神秘的石寿村。 第157章 客栈 一 客栈与村里那些泥巴土墙房屋并不相同,却是以青砖建造而成,连瓦片都是用的上好的青瓦,配以绿色琉璃瓦当,朱红大门上雕刻着一个八卦,倒是豪华得紧。李莲花走南闯北,倒是第一次见客栈门上刻八卦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只是那门上纵然在黄昏渐暗的光线里,仍然清晰可见沉积了厚厚的尘土。 李莲花看着厚厚的灰尘,皱了皱眉,看来这里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 他仍是上前伸手扣门,只听“笃,笃笃”三声,大门应声轻轻晃动,应是未锁。他仿佛随意的将衣袖一拂,虚掩着的大门便如同有人在推拉一般,缓缓打开。久未转动的门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听了都觉得牙酸,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随着大门的打开,一股山风穿堂而入,将屋里各处的积尘吹动,扬起一阵烟尘。客栈里早已腐朽破旧的门帘也随风飘起,更是给客栈带来一种阴森森的气氛。 李莲花是艺高人胆大,而清远则是对哥哥盲目信任,因此两人没做半分犹豫的便迈步走进了客栈。 因为二人的进入,客栈内肆无忌惮狂欢的老鼠们吓得吱吱乱叫着四处乱窜。昏暗之中,仍能清楚的看到厅堂之中的桌椅摆放得还算整齐,桌椅用料甚是考究,大大的厅堂中不下十数套桌椅,依稀可以想象当年热闹的景象。 此时别无旁人,清远毫不顾忌的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一个火把点燃了,原本昏暗的室内顿时亮堂了起来。 又是一阵风吹过,吹得火把上的火光闪烁晃动,更带来几声清脆的竹制的风铃之声,抬头只见客栈顶上悬挂许多长条形的竹板,正随这阵风晃动互击,却哪里是他们认为的风铃。这些竹板上都雕刻着一个鬼字,“鬼字”笔画各异、风格不同、字迹深浅不一,眼见的并非同一人所为。难道这里并非客栈,而是一个神庙不成?只是也没见那个神庙修得如同客栈一般,也没见过除了酆都以外什么地方的神庙到处都是鬼。 穿过大堂,通向客栈后院的门上那破旧的门帘随风飘扬着,李莲花并指作剑,一道剑气从指尖而出,将门帘切下,切口整整齐齐,如同锋利的剪刀剪下来的一般。 门帘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在走廊墙上,溅着许多短而零乱暗色斑点,李莲花一眼便看出是时间久远的血迹,以李莲花丰富的杀人刑讯经验,看的出来这些痕迹并非刀剑所留,倒像是用蛮力将人的四肢从身体上硬生生扯下来形成的。以血液的喷溅痕迹来看,此人已是凶多吉少。 除此之外,这走廊之中一片空荡,什么都没有。 走廊相连的是后院,也是客栈客房所在,院子不小,还有一口井,井边两棵大树,不知为何会枯死,只余空空的枝干,也未被伐去,着实有些怪异。 天黑得好快,这么一会儿功夫,太阳的余晖已经半点全无,好在空中一轮弯月已出,周围也并非一片黑暗。月光透过树杈而来,那四下伸展的树枝的影子在地上形成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院子笼罩了大半,让人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蛛网网住的昆虫一般,莫名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束缚感。好在清远手上打着火把,火光映照之下,就如同将蛛网烧穿了一个大洞。 他们一路走来,可以看到此地房屋稀少,几乎全是低矮破旧的土屋,可以想见村民并不富裕,“此处人烟稀少,却建了一间这么豪华的客栈,大堂里这么多桌椅,房间也有十几套,修建之人真是大手笔啊,大投入必是希望有大回报,怎么又会任其败落如此呢?”李莲花自言自语道。他都想不明白的地方,自然不用指望清远能给他答案。 偌大的客栈之中一直有动静,除了被惊得到处乱跑的各种小动物外,好像还有个别的什么东西在里面某处移动,动静不大,以李莲花的耳力也很难分辨出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响动。 二人一间间的检查客栈的房间,除了在第一间房发现有朝梁的现场和半张残缺的遗书以外,第二间和第三间都还算得上正常。 当然这个正常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比如第二间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摆的好好的,独独少了一张床,还有那好好放在架子上的铜盆底部,分明有一层已经干涸的血迹。 第三间房无端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像从来没有任何人住过一样,窗子却是破出一个大洞来,窗纸外翻,像是被人站在窗外,将手插进窗棂,然后暴力掰开的样子。客栈的窗户跟普通住宅的不同,为防窥探,通常都比较高,因此这个破洞的位置也是颇高,以李莲花那在人群中算的上高挑的身材,若要做这事都需要将手举过头顶,不但不好用力,而且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真是如此,这个人一定很高,而且武功也不会低。 这些在一个普通的客栈里面显得并不寻常的迹象,在这诡异的环境里却被衬托得十分平常。 到得第四个房间门口,就已经看见房门上飞溅的血迹斑斑点点。李莲花仍是一挥衣袖,以罡风推开房门。他才不要用手去推门呢,嗯,绝对不是因为嫌弃门脏,主要是怕破坏了门上可能有的线索。 通过洞开的房门,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屋里凌乱不堪,桌椅倒伏,好一个大战后的情形。对着门的墙上满是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迹,中间一个白色的人形影子特别醒目。 清远奇道:“这影子倒像个人影,却为何是白色的?” 李莲花给她解释道:“墙壁是白色的,这人倚墙而坐,血被他的身体挡住了。” 两人踏入房中,小心避过地上两件满是碎裂木屑的黑色斗篷,站在旁边仔细端详。这间房门未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木屑,随即想到应是房内桌椅破碎而来,而倒翻在房中各处的残缺桌椅也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这两件斗篷样式相同,只是其中一件特别长,说明这个房间里原本应该有两人,若不是兄弟,至少也是出于同一个组织,才会有相同的服装,而其中有一个身材特别高大之人。二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旁边那个房间窗户上的破洞。 第158章 客栈 二 李莲花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铜熏炉,只见那上面有一道直且窄的凹痕,以他的眼力自然是一眼能看的出来这是一道剑痕。但是他准备考较一下清远:“豆娘,你看看这个,能看出些什么来?” 清远蹙眉看了又看,方才不确定的道:“这不是裂痕,应该是刀痕或是剑痕。嗯.......是剑痕。” “不错!”李莲花赞许道:“还有呢?” 清远一手拿着这个熏炉,一手比拟着出剑,比划半天后道:“这一剑从剑势上看是从上往下劈,当时应该是被人拿在手上抵挡,多半便是留下影子的这位。彼时他武器已经掉落,人也被击倒在地,只能随手拿起熏炉抵挡一下。” 李莲花不吝夸奖:“豆娘真是厉害,从这么一道剑痕里便看出了这么多东西来。” 清远狡黠的笑道:“你夸我,莫不是想我谦虚地说:多亏哥哥教导有方?我偏不!” 李莲花哈哈大笑:“真就是你聪明,与我无关。” 两人互相表扬着,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实际上半分也没有忽略周围的情况。因此当有人走进客栈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发现了,默契的没有说破,嘴里还是在有来有回的互相说着话。 李莲花暗自传音,嘱咐清远拿出两个行李包袱,各自背在身上,好歹显得是正常的行人,毕竟谁出门不带行李啊。还让她把武器也拿了出来,免得万一来的人有敌意,总不方便突然变出东西来。 来人是一个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男子,这人想是好酒,人还没靠近,便隐隐传来一股酒气,好在他身上酒味虽重,却也没夹杂着别的什么汗味臭味,倒也不难闻。他身穿一身目前江湖上的少侠们最喜欢的劲装,并没有带什么兵器,若不是擅长暗器之类便是拳脚功夫了得。 李莲花只多看了他两眼,便很快确认了他的身份,但并没说破,等清远来分析。 那人一进门便发现后院隐隐有火光,自然便朝后院行来。待他小心戒备的走过满是血迹的走廊后,看到后院中只有一大一小两人后也不禁一愣,再看到两人身穿长袍,背着行囊,大的打着火把,小的一个还拿着一把伞,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也不是他胆小,实在是这客栈着实怪异。 他生性好酒,听说菊花山盛产一种美酒,不但美味,而且有增长内力的特效,虽闻名已久,却一直不得空闲来寻。这不,正好有空闲,又跟一位酒中密友约战,特意选了这附近的八荒混元湖作为比武之地,正好比试之后可以痛饮美酒。约战时间还有几日,他便迫不及待的来了。 他在湖边发现了莲花楼,猜测传说中的莲花楼李神医恐怕也是去了石寿村,也许还可以趁机结交一番。可是他在周围转了好几圈,天都黑了都没找到进山的路,就像这位李神医走到湖边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要不是那位李神医养的狗一个劲的拽着他的裤腿往一处藤蔓后面走,还真没发现藏在那后面的路。此地跟传闻中大相径庭,不但没有想象中的人来人往,反而是人迹罕至,门可罗雀,处处透着诡异。虽然自己听到传闻也有几年时间了,但是却没想到这里会这么快衰败,什么地方都是发现了好东西以后越来越繁荣的,再不济也能热闹个几十年,这才多久啊。 他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胆子大又不像江湖人的,顿时就想起湖边的莲花楼来了,难道大的这位便是莲花楼楼主李莲花吗?正想着,就见一直跟着自己的小黄狗欢快的朝对面二人扑了过去,不用想了,必是李神医无疑了。 他双手抱拳正要自报家门,却见李神医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不明就地,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或是听到什么声音,才叫他不要说话。却听见他对旁边那个小的道:“来,考考你,来者何人。” 原来是把自己当了考题啊,他了然的没有再开口,倒也没为此生气,事实上这种情况还是挺常见的,看样子李神医是认出自己来了,原来自己已经这么有名了吗?心中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得意。(难道你不是已经准备自报家门了吗?) 他在心里思忖着两人的关系,兄弟?师徒?不可能是父子吧?毕竟看起来这位李神医年纪也没大到可以生得出这么大个儿子的地步。 小的那个(清远)沉吟片刻,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天,弄的他都想要不干脆自己告诉孩子得了,看把小孩子给为难的。就听见那小孩说:“这位大侠身上穿的衣服是最流行的样式,衣服料子也是最时新的,除了有钱,也看不出来别的。” 他一听差点笑出来,这说的,好像是半点毛病没有呀,只是也没说出来自己是什么人,这不得挨训? 听得对方继续说:“但是他的腰封上绣的是昆仑派的徽记,说明他是昆仑派弟子。” 咦,有点见识,居然还认识我昆仑派的徽记。不但有见识,眼神也挺好的,这么昏暗的光线都能看清楚腰封上的徽记。有人完全忘了,他腰封上的徽记是用金线绣的,火光的映照下还是挺显眼的。 “嗯,不错,继续。” “他的手比一般人较长,若不是天赋异禀就是特别擅长手上功夫,而且他身上酒味很重,是极喜欢喝酒之人。结合到一起,应该是昆仑派的乾坤如意手金有道金大侠。”小家伙一口气把自己的猜测说完,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高兴的笑道:“既然猜出来了,还不去跟金大侠见礼。他于你而言也算是江湖前辈,理应主动上前行礼。” 金有道见那小的果然听话过来见礼,忙谦虚道:“少侠客气了。”一边心里想,他说对于这个小的而言我算江湖前辈,那也就是说于他而言我最多算平辈或是晚辈,难不成他不像看着那样年轻,其实是个老怪物不成? 其实他猜得也不算离谱,昆仑派跟云隐山没什么交集,按江湖上出名时间论长幼的惯例,他的确可以算的清远这未踏入江湖的小孩的前辈了。但是李相夷是武林盟主,别说成名不晚于他,就说他的武林地位,任何一派掌门、宗主、家主出来,年纪再大也都是与他平辈论交的。没当他是晚辈已经是客气了,主要不好跟清远太差辈。 第159章 客栈三 李清远从未在江湖上行走,她神医之名虽响,主要也是在京城和富贵人家中流传,在外游历之时基本上都是跟李莲花在一起,人家都知道莲花楼有一大一小两位神医,但是大夫看病又不需要跟患者交代自己的姓名,没人把她跟传说中的清远先生联系起来,因此金有道也只当她是个跟着家中尊长出来增长见识的小辈,坦然的受了一礼。 然后就是李莲花跟金有道互相见礼,金有道得知此人果然是自己想象当中的李神医,不由得大喜,这趟即使没找到好酒,但能结交一位神医,那可是相当于给自己又买了一条命,值当得紧! 短暂的寒暄后,三人又开始探查起客栈来,这地方太古怪了,不探查清楚,他们都不安心。 金有道来时李莲花他们已经探查完一楼的右边四间,于是三人便往左边四间一一查去。 第一个房间是左边靠外面最近的,并非是住人用,里面堆满了空酒坛子,也许就是当初盛放那佳酿的,只是放了这么长时间,除了灰尘,连一丝丝酒味也闻不出来了。金有道不死心的仔细翻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一个装了酒的,只有作罢。 第二个房间地上虽有床铺桌椅放置过的痕迹,却只见满地的床缦绫罗,不见家具,就像是有人把这些东西从床铺上扯下来,单单将家具搬走了似的,。 高天上流云,让原本就不十分明亮的月儿忽明忽暗起来,火把的光也是闪烁不定,人影在墙上、地上扭曲晃动,就像是一个个鬼紧随着人在移动。清远毕竟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即使身边还有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还是最信任的哥哥,仍然免不了有些觉得后背发寒,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李莲花见状,伸手将她牵住,用自己浑厚的真气将她笼罩住,就像当初为了自己纤尘不染,用真气将那些灰尘、露水、雨水统统隔绝在外一般。这种孩子气的傻事已经很久没有干了,现在用在豆娘身上,才算是真的用对了地方。 清远被李莲花把手一牵,又用真气裹住,顿时心里就安定了下来,暖洋洋的。又心疼哥哥的真气,前路未明,怎么能这么挥霍。张嘴欲劝,却被李莲花制止住了:“放心,我有分寸。” 金有道推开第三房间的房门,自门上掉落一物,如不是他及时退后一步避开,便落到他身上了。掉在地上是一只尚未完全腐烂的断手,断口处血肉模糊,参差不齐,一看便是从人身上活生生扯下来的。火光映照之下,能清楚的看到门框上四个深深的窟窿,可以想象得到断手的主人为了不被拉走,死死用手扣住门框,而对方用力之大,竟生生将手都扯断了。 三人围着这只断手细细端详,断手虽然未腐,但是伤口的血渍已干,手的颜色也有些变了,不像是刚发生的,但也不会超过四五日。 再看向房内,只见门内血迹斑斑,四周洒落着凌乱的血点,中间有重物从血上拖过的痕迹,到处都是撕裂的布块,如同猛兽食人现场一般,看着那房里的血迹,脑子中便浮现出猛兽拖着人到一旁去大快朵颐的场景。 再看房中还有两个包裹,几件衣裳,半晌缓缓的道,“此间屋主眼见得是武林中人,且之上功夫不弱,既在门框上扣出四道指印,便非虚弱无力之时,然而手却在运功之时被扯断,可见此地的危险实不可测。” 金有道道:“这房中便如被野兽肆虐过一般,但以这断手之人显露出来的功力,实难想象出来有什么样的野兽能让他竟只能逃命,连死死扒住门框的手也被扯断,这要多大的力道才行啊。” 李莲花道:“依金兄看来是野兽作恶,而非人?” 金有道指着那完好无损的丝毫没有被动过的包裹道:“若是人为,怎么也不可能不去动那包裹吧。何况......”饶是他也是久历江湖之人,也不禁有些胆寒,“人恐怕没有如此神力。” 死人不可怕,行走江湖之上,即使没有杀过人,也见过杀人,最起码见过死人,可怕的是未知的危险。 房中物品稀少,情况一目了然,除了惊悚恐怖,也没什么好探查的。三人不愿在房里久待,走出门来,站在院中。 李莲花将从第一个房间里得来的那半张遗书就着火把仔细研读,那是个女子仓皇之下所写,不知为何被撕去一些,但仍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其无助惊恐之意。遗书中也是提到了鬼,并且说鬼便是从四房出来的。 四房,就是那墙上印着个人影的房间,看来最初是那个房间出了事。为什么是那个房间先出事呢?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四房的正上方二楼的那个房间。直觉告诉他,那里会有相当重要的线索。 他改为半搂着清远,一个“旱地拔葱”,便轻轻巧巧的跃上了二楼。金有道见他二人上了二楼,心知李莲花可能察觉到什么线索,也跟着跃了上去。 这个被李莲花怀疑的房间果然是与众不同,是客栈里面唯一一个用明晃晃的大锁锁住的房间。李莲花还在打量之间,金有道已经伸手用两指捏住大锁,指上运劲,只听“咯啦”一声碎响,便将其扭断。接着他伸手一推,居然没有推开,心中奇怪。再推,门仍是丝毫未动,感觉得到门后应是有东西死死的顶住了。 这就奇怪了,里面顶着,是不愿意让外面的人进去,外面有锁,也是不想让里面的出来。既然门打不开,窗户总没问题吧,三人决定从窗户进去看看情况。 三人捣开窗户,发现窗户里面还有木板,通过被捣开的窗户往房中看去。只见房间中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符纸,不但用一张大床堵住了大门,而且所有的窗户都以木板钉死。 屋里到处都是八卦和神龛,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佛道一家。神龛里供奉的那许多尊神佛竟是三人也无法尽数识得。然而奇怪的是房中却是无人,不知原来的房主是否是在这么多神仙、菩萨的严密保佑下飞升了。 第160章 怪物 三人翻窗而入,环视四周,发现不但床铺顶住了大门让人不能自门而入,而且窗户全都是用木板木条钉死的,既可以说是外面的不想让里面的出去,也可以说是里面的怕外面的进来,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房里飘落的符咒上面,仔细辨认下也大多是鬼字,半张之中就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不同形状的鬼字,也不知道是出于哪门哪派的符咒。他们仔细看了看房中的符咒,发现这些符咒就如同供奉的神佛一般,也并非出自一门一派,其中还有不少不像符篆也不像中原文字的,想是贡献出这些符篆的许是还有异族之人。李莲花眼中精光闪了闪,心下有了些思量。 房间不大,三人很快发现房间里有一处似有密道暗室,正准备查看,忽然李莲花抬手制止了另两人的动作,他又听见了刚开始时听到的那种声音。不同于刚才,这次声音很近,仿佛就在近前,他侧耳倾听,那声响突然又消失了。 李莲花聚精会神的感受着周围的动静,突然他发现火把的光不对。因为他们捣掉窗户进来的,不免有风会从窗户进来,吹得火把上的火摇摆不定,而此时却安安静静的燃烧着,基本没有晃动。 他猛的转头往窗户看去,只见一个影子像是被他的动作惊到了一般,飞快的离开窗前。 他的动作很大,清远和金有道自然也看到了,但是他们没来得及看到窗外的影子,但那影子离开发出的动静却是清清楚楚的落到了三人的耳朵里。 三人毫不迟疑的追了出去,却见刚才那影子一下跳上了树枝,又从树枝上跳上房顶,飞快的往山中而去。大树已经枯死,没有弹力,但那“东西”却是十分轻盈,并没有将枯枝压断。若不是那姿势实在是怪异,四肢并用,说是一个轻功绝佳的高手也无不可。 三人轻功俱佳,也不比那“东西”慢多少,紧紧追着出了客栈,没注意到黑暗中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三人追到一个山洞之外,前面“带路”的才停了下来。三人自是发现了自己已经陷入了包围中,周围数十个差不多的怪物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显然,先前那个是被派出去引他们过来的。 此时他们借助月光也已经看清,引他们来此的和周围围着的都是人。说是人也不完全对,这些“人”身上没有毛发,皮肤一片青白之色,目光呆滞,衣着破破烂烂,说是僵尸更形象一些。 不过他们不是僵尸,活动灵活,还知道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看来还保留了一些本能。 他们慢慢的朝被围住的三人靠近,包围圈越缩越小,即使火把已经在追击的时候丢掉了,但好在现在天上无云,月光也还算皎洁,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们身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新旧不一的血迹。 清远突然叫道:“不好,狐狸精,狐狸精不会被他们吃了吧。” 金有道不由侧目,心想你可真心大,被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围住,还在想什么狐狸精。谁是狐狸精?难不成是那只狗? 李莲花笑道:“不用担心,它机灵得很,早就找地方藏起来了。要是被他们抓住,我们也不可能一声狗叫都听不到。” 金有道想:狐狸精果然是指的那只狗。这位李神医可真有趣,把自家养的狗取这么一个名字。我也是被他们带偏了,大敌当前,竟然在想人家给狗取的名字有趣不有趣。 只听李莲花喃喃道:“翠华山掌教、铁扇门苍狼旋风舒天化、赤脸飞刀朱莫飞、飞鹰帮帮主陈飞鹰......原来当年失踪的武林人大多都是折(she)在了这里啊!” 金有道大惊失色,李莲花历数的这些都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人物,不是一派掌教,便是一帮之主,再不济也是门中精英弟子。数年前,这些人陆陆续续失踪,引发了江湖动荡,众人皆认定是金鸳盟所为,所以后来在围剿金鸳盟的时候,全江湖都不遗余力。没想到竟然聚集在此,成了状若僵尸的怪物。不过这也不能说明是冤枉了金鸳盟,说不定这里就是金鸳盟用来残害武林人士的地方呢。 他倒没质疑李莲花为何会认得这些人,做医生的,多认得些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不过这些人虽然失了神智,看起来武功也并没有撂下,也是,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的人,谁不是已经将武功练得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成为身体的本能反应了啊。 自己这边只有三人,其中一个还是小孩,这位李神医也不知道功夫如何,虽然听说他是云隐山的小弟子,在洛阳还打败了盖家那个自视甚高的小子,但是年纪未免太轻了些。而且听说他早年身体不好,正是久病成良医,想必功夫也未必能高到哪里去。 再说了,即使他功夫不弱于自己,这里几十个武林高手在呢,即使他们只能依本能行事,蚁多咬死象啊!他低声对李莲花和清远说:“李神医,等下我断后,你们赶紧往外跑,实在不行在村民房里躲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那些村民能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没遭毒手,定然有防御之法。” 李莲花笑道:“多谢金兄好意,在下与清远功夫尚可自保。不过一味逃避并非良策,还是要将他们解决掉才是。” 金有道皱眉道:“我何尝不想,可是这些人武功不弱,纵使现下失了神智,十成的武功也只能施展出两三成来,但人数众多,而且大多数来历不凡,对付起来不免有些畏首畏尾。” 李莲花笑道:“在下之意并非要杀了他们,他们将我们引来此处,想必这山洞便是他们的老巢,只需将他们赶进去,困在里面就是了。” 金有道道:“将他们引进去或是赶进去自是比歼灭更容易一些,但是要如何才能将他们困在里面呢。” 李莲花一指山洞洞口:“金兄你看,洞口分明有坚固的栅栏,想必此地村民平日便是将他们困在这里面的。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这栅栏被人打开,才将他们放了出来。” 第161章 人头神的使者 从看到这山洞门口几层坚实的栅栏门,李莲花便嗅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只不知道这阴谋是冲着李莲花来的,还是平等的对待每一个进到石寿村的人。 不管是什么样的阴谋,都可以容后处理,当务之急是将这些已经变成怪物的武林人士先关起来。也不知道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找得到解决的办法。 “怪物”们不等他们商量,已经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抓扯撕咬,甚至偶尔来个一招半式,可三人到底还是投鼠忌器,有些畏首畏尾的,不好伤害到他们,一时间被逼的有些手忙脚乱。 其实手忙脚乱的只有金有道,他功夫全在一双手上,不习惯用兵器,偏生这帮“怪物”不管以前是不是用兵器、用的什么兵器,如今都是用手,偏生他们又像是不知痛楚,手劲也特别大,金有道好几次都差点体验客栈那只断手主人的遭遇。 清远功夫不低,但吃亏在人小,不用内力根本没什么劲,用上内力,损耗的也特别快。好在她的伞防护性能相当好,只注意别被人夺了去就是。她没有抽剑出鞘,用伞使剑招,倒也没谁能夺得下她的伞。 李莲花的吻颈原本十分锋利,但不知为何,他一剑砍过去,被砍中的却只是像被棍棒敲晕的一样,丝毫没有被利刃伤到的迹象。看得金有道暗暗心惊,知道这是李莲花内力深厚,看似用利剑砍向敌人,实则是用裹在剑上的内力击打在敌人身上,实在是武功已臻化境。 好在这些人虽然好像不知道痛,但被打到还是会下意识的躲避,甚至有些还会在没被打倒时便避开,可见趋利避害是本性,并不因为脑子不清醒而消失。所以三人连打带赶的,将这一群已经丧失了神智的“人”重新关回了山洞。 在牢牢锁住这群人后,三人也是精疲力竭的找了个地方,不顾形象的坐下休息。清远和李莲花从包袱里拿出食物和水,分了一份给金有道,大家简单的补充了一下体力。 原本李莲花二人来此地,一来是找黄泉府主连泉,二来是看到堆成山的骷髅头过来查看的,没想到越查事情反而还越多、越扑朔迷离起来。 李莲花想到当初东海大战之前自己就在调查武林中许多重要人物失踪之事,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处寻到端倪。当年卷宗应该是封尘在档案中,也不知道那号称继承四顾门遗志的百川院有没有人注意到此事,有没有安排人继续追踪。 瞰云阁如今人手越来越充足,有了刘如京的加入,调查武林中事也会更加容易,但终归不比得百川院是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监察武林事务的,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李莲花叹了一口气,他发现自从决定成为李莲花后,这几年他叹气的次数比以往十几二十年的总和还多。李相夷哪有李莲花这样瞻前顾后,顾忌太多。不过李相夷站得太高,很多底下的私隐也到不了他眼前。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李相夷和李莲花是两个人就好了,李莲花去发现那些隐藏的罪恶,让李相夷去披荆斩棘的解决问题。 金有道见他叹气,以为是在愁这些人怎么处理,他也愁着呢,刚才他也在“人群”中发现了昆仑派大弟子耿秋生的身影,这位门中的天才弟子现在跟其他怪人没什么区别,只比僵尸多了一口气,哪里还有当初那神采飞扬的青年侠士模样。 可以想见此事如果传到江湖上会引起多么大的风波,而发现此事的自己三人便如巨浪滔天的海上那一叶小舟,危险至极。他可不会认为别人会因为他们揭发了此事,会收获感激。也许会有人感激,但更多的人恐怕是羞恼,想的是杀人灭口吧。 那些人的心里,他们的师长、爱徒、亲人,哪怕是死了也比变成这等怪物要好上百倍。体面,是他们誓死都要扞卫的。 他不由得也想叹气,不管怎么样,他是躲不过了,总不能放任大师兄就这样下去吧,终是要回去禀报师长的。 在回去禀报之前,最好是能够调查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让这些天之骄子们变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他望向李莲花,发现对方若有所思的看着村庄方向,心知他也跟自己一样,起了探查到底的心思。 不用商议,三人意见一致的认为应该从村民查起。如果说先前觉得他们只是有办法躲避,在发现山洞可以困住怪人们后,便可以肯定此事绝对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三人稍稍休息了一下就运起轻功朝村庄而去。整个村子的门都是从里面拴住的,这哪里难得住他们。先前来时还觉得不好打扰别人,此时几人也不再顾忌,敲门没人应门后,李莲花便用内力震断了里面的门栓,将门推开了。 没想到,连开几家门,都没有发现房里有人,三人仔细查找,果然发现每家都有暗道。 他们任意挑了两家,兵分两路,分别从他们的暗道进去,进去没多久,就汇合到了一起,看来暗道是通向同一个地方。 他们发现暗道里居然有人的头骨,被安放在显眼的地方,这是个什么讲究?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汇合后没走多久,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在暗道中声音散不开,显得格外的吵。听起来说话的人不少,三人暗想,不会是整个村的人都聚集到这里来了吧。 听得有个声音大声叫了几声,一连几声叫过,那吵闹的声音才渐渐小下去。看来是村长或是什么主事的要讲话了,叫大家安静。 听到那人提到人头神的使者引了外来人去山洞,那几个外来人定是会送命在此云云。三人猜想,所谓人头神的使者不会是那群怪人吧,看来这人头神脑子不怎么灵光啊,所以把人都弄成这个样子来当它的使者。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不过就是一种好听点的说法罢了,因为这些人提起这些所谓的使者也没半分敬意。 第162章 翩跹 除了人头神的使者,他们还提到人头煞,明显这才是让他们畏惧的东西,提到的时候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说话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打着颤。除此之外还有主人、大熙人如何如何之类的话。金有道不明就里,但李莲花自在房间里发现符纸开始便有所猜测,此时更是几乎肯定了,石寿村里面住的恐怕都是南胤人。 虽然他们说的已经都是大熙话了,但是仍能听出来他们提到大熙和大熙人时,那种深深的恨意。何况人头神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神祗,但是人头煞李莲花却是听说过,那是南胤一种用人头培养出来的痋虫。原来这些人都是不知怎么着了道,中了人头煞。可惜李莲花虽然是听说过人头煞,却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解。术业有专攻,要解痋虫,还得找到南胤人中的术士才行,自己这个萱公主后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些用场。 他进一步的想到,黄泉府主正是南胤皇室托以重金的四个重要人物之后,如果这里是南胤人的一个聚居点的话,他是否知道?若是他知道,也许当初他来到此处的目的便不会是单纯的为了“柔肠玉酿”。他与这些人口中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他手中拿着一截断剑,这是在刚才那个山洞附近的石壁上发现的,对于剑,他格外熟悉些,仅从制式和花纹上,便可以判定是连泉所用的黄泉剑。他知道黄泉府主有一招断剑求生的剑招,不到危急关头,想必他也舍不得舍弃这柄陪伴了他数十年的兵器吧。看来至少黄泉府主不是此间主人,也与此间主人交恶了,未被其招揽。 万圣道有很大可能是南胤人的势力,也不知道跟此地有没有什么关系。若是有,他们的图谋可真不小,是想荼毒整个武林还是想控制整个武林呢。 他想得有些出神,本也没打算就此露面,可是旁边的金有道听到这些人的话语后,忍不住就窜了出去,李莲花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也只得带着清远跟着走了出去。 暗道连接的是一个不小的洞窟,看周围的情形应该是在山腹之中,此时里面站满了村民打扮的人,约莫有上百人,这些人中甚少有女子,没有小孩,估计这里是议事的地方,女人和小孩被摒弃在外。 李莲花仔细打量着这些人,无论从说话还是穿着,甚至长相上面,几乎跟普通大熙人没什么区别,想来也是,毕竟南胤灭国已近百年,这些人在大熙生活已经三四代人了,早已经跟大熙融合到了一起。可是为什么还是要一门心思的恢复南胤呢,也许自己生在大熙长在大熙,李莲花很难理解他们的这种情感。 看到他们出现,村民们的脸色非常难看。毕竟直到刚才他们都认为这几人跟以往来的所有人一样,不是被人头神的使者们撕碎分食,就是一不小心中了他们事先布下的陷阱,也变成新的人头神的使者。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完好无缺的出现在这里。 其中几个性格火爆的小伙子骂骂咧咧的冲过来想把他们抓住,而更多的人却是悄悄的后退。冲过来的大约是脑子不大灵光,看他们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很小,就想着把他们抓住。也不想想,这几个人能从他们所谓的人头神的使者们手里逃脱,还一路找到了这里,能是一般人吗? 不用李莲花出手,清远就运起轻功,眨眼间围着几人转了一圈,手上已经快速的点了他们的穴位,将他们定到了原地。身姿轻快而优美,犹如月中仙子翩翩起舞,偏生又丝毫不影响速度。金有道眼睛一亮,赞叹道:“小兄弟轻功好俊啊,却不知有什么名头。” 清远笑眯眯的道:“我的轻功是哥哥教的,哥哥给起了个名,叫翩跹,可当不得金大侠盛赞。”其实脸上满是一种我哥哥教的就是好,赶紧多夸夸的样子。 金有道笑道:“今日以后此身法便能享誉江湖了。”言下之意,自己会帮她扬名。其实不需要自己专门宣扬,这套身法只要显现于人前,便不可能不声名鹊起。自己抢先一步,也是交好之意。 无论武功、轻功、内功,一旦有一样能在江湖上扬名,那么便算是正式踏入江湖了。清远不清楚也不在意,李莲花却是门清。虽然他不想清远过早踏入江湖,但也不能不感谢金有道的好意,接受他释放的善意:“多谢金兄!” 几人若无其事的互相交谈,根本不把村民们放在眼里的样子。其余众村民以为他们大意轻慢,自以为隐蔽地慢慢往后退,想伺机逃走。 三人进来时便已经发现,这些村民几乎都不会武功,也就主事的几人稍微有那么点武艺傍身,连三流都算不上,所以根本不担心他们能逃脱。虽然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拳,什么样的手。 像他们这样的武林高手,一个人收拾几十个不会武功的壮汉也不是问题,所以江湖上有条严格的规定,武林人不得向不会武功之人出手。 很多被划为邪魔歪道的,除了练的功法的原因以外,更多的是因为草菅人命,不管对方是否会武功,只要想杀就杀、想打就打。 但是看到那数十个昔日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被这些人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或许还有很多无声无息的、窝窝囊囊的死在这里了,任谁也不可能因为这些人不会武功而放过他们。最多留他们性命,不施以私刑,而是交有司审判问罪,便是最大的克制和宽容了。正派只是不许滥杀无辜,不是要姑息养奸,便是佛家也有金刚怒目。 眼看这些人已经退到几个地道口,想四散逃窜,金有道正欲上前,却见李莲花将手里那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断剑,用内力震碎成无数小块,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打出去,瞬间定住了所有人。这内功、这手法、这眼力,简直让金有道顶礼膜拜。 第163章 我做不到 李莲花没打算审问这些人,从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便能推敲出一些东西来,其他的,以他们对大熙人的仇恨程度,也未见得会说实话,还是自己找证据和线索来得稳当些。 所以制住这些人后,他便带着清远和金有道搜查起来,果然在其中最宽敞的那条通道的尽头,发现一个比刚才那个大厅更大的空间。这里挂满了木牌,有南胤文的,也有大熙文字的。这场景李莲花在香山见过,那是祭祀祖先的地方,相当于大熙人的祠堂,而挂着的这些木牌,就是他们祖先的牌位,他们果然是南胤人。 金有道是第一次见这些,南胤文他不认识,但大熙文字他总还是认得的,总觉得这些写着人名的木牌挂在这里有些诡异的样子,看李莲花不想给他解释的样子,他心中自以为了解的想道:还是别问了,想是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问人家不知道的东西,多尴尬呀。反正这些人一看就不安什么好心,说不定是搞什么邪恶的勾当呢。 在这个空间里,还放置着许多的书籍、卷轴、甚至羊皮卷。大部分的都是用南胤文写的,不过想是南胤人识字的也不多,所以当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以图画形式做记录的。其中几张放在一起的,貌似拓印的纸引起了李莲花的注意。 纸上用简单而生动的图画讲述了将人的头颅砍下来,用被砍下来的头颅做为培养痋虫的器皿,培养出来的痋虫钻入其他的人身体里,这些被痋虫寄生了的人听从着一个术士模样的人的指挥。李莲花轻声的道:“人头煞!” 听到他的话,清远和金有道两人也凑过来看这些图,都被图上的内容惊呆了。这人头煞这么可怕吗?竟然能够控制人的行动。 李莲花道:“很明显,这些人是想培养出人头煞来,可是他们也许是什么地方没有搞对,培养出来的人头煞虽然寄生了,但他们却无法控制这些被寄生的人。” 金有道问:“何以见得他们没有成功?” 李莲花道:“若是他们成功了,那些人怎么会不受他们控制?如果那些人受他们控制,他们也不用每到夜晚就躲到暗道里来了。我看每条暗道显眼的地方都放置了一个人头,想必那些被痋虫寄生了的人是怕人头的。他们便是用人头来驱赶那些人,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金有道也不是对痋虫一无所知的,所以问道:“那李兄认为他们是南胤人还是学了南胤痋术?” 李莲花苦笑道:“难道金兄不觉得他们的行事和刚才的谈话,已经说明了他们南胤人的身份了吗?” 金有道义愤填膺的道:“当年大熙灭了南胤,便应该将南胤人斩尽杀绝,以绝后患。如今看来,当年的一念之仁,没让这些南胤人感恩戴德,反而是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让他们有了伤害我们大熙的机会。” 作为有着南胤皇室血统的李莲花对此很难评,不管是当初大熙灭掉南胤也好,还是如今南胤想要覆灭大熙也好,都是他不愿看到的。偏生这种国家之间的纷争,个人其实在里面很难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这就是他妄自菲薄了,他这个南胤皇室嫡系后代还是能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只是....... 清远轻声问道:“哥哥,这事是通知百川院还是我们自行处理?” 原本按照李莲花一贯的做法,既然百川院是官方认同的统管武林事务的,自然是应该叫百川院来处理的。只是经过上次牢房被攻打一事以后,李莲花觉得百川院目前似乎不具备解决这等泼天大祸的能力。 但是现在瞰云阁不适合被摆在台面上,否则那隐藏的敌人----万圣道,知道他身后有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未必会有胆子打他手里那个罗摩鼎的主意,那就不能把他们引出来了。不把他们引出来,怎么调查他们在背后煽动四顾门和金鸳盟火拼,他们在一旁渔翁得利呢。 他想了想道:“此事给谁去解决都是难题,还是我们先调查,想办法,看能不能将那些中了痋虫的人解救出来。若能解了痋虫,所有事情都好办了。” 金有道不知他身后有瞰云阁,只以为清远说自行处理便是将此事控制在他们三人知道的范围内,听李莲花选了不告诉百川院,那就是杜绝了其他人知道的可能性。这些被痋虫寄生了的人中可是有他昆仑派弟子的,站在他的角度自然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李莲花他们扛不扛得住此事,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他有些迟疑的问道:“李兄,金某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清远抢先回答道:“金大侠既然如此问了,自然是知道问出口不妥当,何必非要问呢?” 金有道有些尴尬,可是他更想知道答案,所以假装把清远的抢白当清风拂过,只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莲花,目光炙热得几乎可以媲美看到他心爱的美酒。 李莲花了然的笑道:“金兄可是想问,在下是否你心中所想之人?” 金有道虽然没有说是,但也没说不是,他面上的神情分明是希望自己所想不差。因为这个江湖如果真的要有人出来将此事妥善解决,只有他心中所想之人能办到。 只听李莲花回答道:“是,我是李相夷。”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在金有道耳里,如同天籁一般。 虽然他从见到李莲花开始,便惊讶于他对探查的熟练程度,惊讶于他的内力深厚和招式精妙,心中无数次暗自揣测过他的身份,无比的希望他是那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四顾门门主。但是当亲耳听见他自己承认是李相夷的时候,仍然激动万分。即使现在所有事情都还是一团迷雾,他仍然有着盲目的信心,这个事情必然会被妥善的解决。 李莲花接着道:“可是,李相夷也不是万能的,我不知道怎么解痋虫,更不知道如果有幸解了痋虫以后,他们还会不会恢复到以前一样。也没法不让此事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金兄,我做不到!” 第164章 吃人 听到李莲花这般直白的话,金有道心中那点侥幸也没有了,连李相夷都没有办法,还有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个事情,又有什么人能救这些中了痋虫的人于水火?他渐渐生出绝望,也不知是为了那些人还是为了什么,竟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莲花和清远自然也不会去笑话他痛哭流涕,只因他们也心有戚戚焉,只是这事实在是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外,纵然现在两人被誉为神医,但也不是真的就能通神,也有力所不能及之处。 突然李莲花想到,传说业火痋乃是南胤地位最为尊崇的痋虫,世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是不是高级的痋虫也可以克制等级较低的痋虫呢?至于驱使之术,只需要找到一个南胤术士即可,如今这个反倒是相对容易的事情。 他出言安慰金有道:“金兄,有病便有对症的药,世界之大,总能寻到解决的方法的。” 金有道也只是一时情绪失控,发泄了一阵也就好了,听他安慰自己,心知也只能如此了。大不了就是联系这些人的亲友,大家群策群力,说不定真能找到方法解决也未可知。只要知情人控制在受害人亲友范围内,倒也不怕事后被人拿出来说嘴、笑话。 他也不是一般人,一回过神来后便开始考虑眼下的问题。中了痋虫的人虽然已经都被关了起来,但这里还有这么多村民。李相夷再是武功通神,不痛下杀手的情况下,即使有自己和李清远的帮助,应付这些村民也是很为难的。点穴制住也只是一时,过后难道将他们放了不成? 李莲花笑道:“金兄不必担心这些人,在下还有些人手可以调用,让他们将此地居民尽数关押等候审判就是。” 金有道这才想到,眼前这位可是李相夷,纵然四顾门不在了,他也不再以李相夷的名头出入江湖,但是单单他的个人魅力也是无人能抗拒的,手边有些许追随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是....... 李莲花看出他的迟疑“山洞那边,我与小妹亲自负责他们的食物,不会让别人靠近的。” 金有道虽急于回昆仑禀报此事,但又不好就此离开。听他这么说,知道他也是属意让自己先走,思来想去也知道这是最佳选择。 清远已经在李莲花的示意下出了暗道,到外面放了召集人手的烟花。原本清远身边有四名暗卫,但是她既然跟李莲花一道,暗卫倒成了摆设。李莲花嫌弃他们功夫不好,打发他们轮流回去集训,把身手练得更好些,留下两个远远的跟着,沦为传递信息的跑腿,李莲花和清远进了石寿村,他们就守在莲花楼附近。金有道来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但金有道又不是那种榜上有名的恶人,不必在意。 看到信烟后,两人很快就到了清远身边,听清远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后,也不由得有些傻眼,天知道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还这么凶险,幸好主子们没出什么事,要不然......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连两位主子都在这里出事了,这个地方怕是只有出动军队才能扫平了,还好主子控制住了局面。 烟花可以联络的当然不只他们两个,附近分部的也在急速赶来的路上,只不过他们两个离得近,所以最先赶到而已。 他们留下记号便跟着清远去了那些村民所在的洞窟中,穴道制住的时间也不过能维持一个时辰左右,所以还是需要把人绑起来,他们便是来做这个的。绑人的绳索不需要找,每个人都有裤腰带,扯下来就正好合用。至于裤子会不会掉,就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了,反正还有条底裤,不至于一览无余。 李莲花看到这两个夯货,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想想清远在人前人后都是男装打扮,即使暗卫也没允许贴身护卫,所以他们不知道她是女子,考虑不到这些也是有的。好在清远在后面发现众多资料的那里翻看,没有看到这一幕,要不然就该洗眼睛了。 后面的人陆陆续续赶到,又从密道内连接的其他洞窟里,找到没有参加聚会的女人和小孩,李莲花让他们找了两个大点的地方,将所有村民分别关押起来。 待诸事完毕走出暗道,才发现已经是天光大亮。他们是从另一个出口出来的,出口处正是那堆积如山的骷髅头。先前还以为是此地人特殊的殡葬方式,现在才知道这些骷髅头怕是这些年枉死在石寿村的外来人的遗骸。 这里面有商人,有路人,有江湖人,也许只是碰巧路过,也许是为了追逐利益,也许是为了求得传说中可以增长内力的美酒,不管当初是为什么来到此处,不是变成了那神志不清的“人头神使者”,便是变成了如今这身首异处的枯骨。没人知道他们是谁,没人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金有道问:“此处只有头颅,那其他部分呢?” 李莲花沉默了一会,才道:“在那个山洞里,散落着无数的人骨。” 金有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还专门把尸体扔那么远啊?” 李莲花沉默着没有出声,金有道和清远半晌才反应过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吐了个七荤八素。清远虽然以前听李莲花说过人厨子吃人之事,但他解释过人厨子此举是为了分辨不同死者、不同死法、不同时间下的区别。跟这种以人为食还是大不一样的。 金有道颤声道:“他们.......他们.......”他想到这里面还有他昆仑派的大弟子在,胃里就又是一阵不适。 李莲花叹息道:“这些村民留下他们,一来是不愿放弃这么多武林高手,二来想必也没法完全除去他们。只要没有一次性把他们杀完,反倒激发了他们的凶性就更不可控了。但是要让他们拿粮食来养着这些人也是不愿意的。” 何况这些人也并非是天性如此,而是在失去神智后,被迫以人为食,不知道他们如果日后能恢复神智,会如何自处。 第165章 李相夷还不能出现 此间事暂时告一段落,金有道便急着要回昆仑了,纵然他与大师兄并不十分亲厚,但总是同门,被人知道他如今这番模样,对整个昆仑派都是不利。何况这也并非他昆仑一派之事,而是涉及到众多江湖门派和世家,且有得闹呢,好在这里还有个能压得住场的在。 李莲花自然不会跟他来个十八相送,但是他也不想做金有道心中这里压得住场的存在,因为这意味着李相夷要重出江湖,跟他的计划有些冲突了。所以他很直言不讳的要求金有道不要将他的身份说出去,若是可以,最好连他师长都不要说。 金有道不明白,不明白就问:“李门主,您为何要隐姓埋名啊?您可知江湖上多少人盼望着您的出现啊!” 李莲花道:“想必你知道几年前我与笛飞声那一战的原因吧。” 那哪能不知道呢,太知道了,不知道能说自己是武林中人吗?金有道马上回答道:“是,知道。是因为金鸳盟三王杀了您的师兄,还抢走了他的遗体。” 李莲花道:“这几年我一直在调查此事,反复推敲,发现其中疑点重重。且不提师兄是否当真丧生于金鸳盟三王之手,笛飞声又为何派人抢走我师兄的遗体,这本身就极为不合理。更何况我还在当中发现了有其他人想坐收渔人之利。” 金有道一惊:“居然有人竟敢同时打四顾门和金鸳盟的主意?” 李莲花冷笑道:“可不是,可他不但打了这主意,而且还成功了。四顾门因此而解散,金鸳盟也全体隐退,当时江湖上最大两个帮派霎时间灰飞烟灭,我和笛飞声两败俱伤。若当初大战起因是金鸳盟故意挑衅,你说笛飞声他图什么?” 金有道听他这么一说,如醍醐灌顶:“是啊,他图什么啊,那笛飞声能建立一个能跟四顾门抗衡金鸳盟,必不是愚笨之人,怎么可能去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做过的事再怎么掩饰也会有蛛丝马迹。只可惜我虽怀疑其中有人隐于幕后,在暗地里搅弄风云,却不知是谁。好在我偶然间得的一件东西,竟是那幕后之人极想要的,如今我已经命人放出风声去,势必要将此人引得露出马脚来。你说这东西在李莲花手里,和在李相夷手里,能一样吗?”李莲花笑的有些冷。 金有道躬身抱拳道:“李神医放心,金某回去将此事禀报师长后便会闭关,恐怕会有几年都不会出山门,此间之事便有劳李神医和小兄弟费心了。” 李莲花满意于对方的上道,笑道:“倒也不必如此。此间之事金兄也是发现人之一,恐怕贵派还需要金兄出力奔走。” 金有道正色道:“石寿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本就不是我能掺和的起的,我能做的事便只有上报宗门而已,自有掌门和各位长老出马。不瞒李神医,在下自知喝酒误事,未必不会在酒后泄露只字片语,被有心人察觉,只是生性好酒,却是难改。唉!这些年功夫没有寸进,正好多花点时间练练。”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抱拳行礼道:“在下倾慕李门主风采已久,期待李门主能早日查明真相,重出江湖。” 李莲花笑道:“李相夷会不会重出江湖不知道,但在下若是寻得好酒,定会上昆仑与金兄共品。” 两人拱手作别,金有道快马加鞭,一路毫不停歇的狂奔回昆仑。李莲花因山洞中被关押的一众可怜人,不欲他们被其他人所知,虽然瞰云阁是自己手下,未必会有人泄密,但他既答应了金有道,便会信守承诺。所以与清远亲自负责这些人的饮食。 他们发现这些人似乎十分畏惧阳光,到白天便会行动迟缓。正好在此等着也是等着,两人索性每日白日里随机抓出一两人来,研究能以什么办法解救他们。 另一边着人去传金满堂过来,他好歹也是南胤人,即使不懂驱使痋虫,也比他们半分不懂好上一些,何况他也未必不知道南胤术士的踪迹。 没两日,金满堂便应召急急赶来,证实了此地确为南胤人一处聚居点。当他听到李莲花说黄泉府主在此出现后又断剑逃生,急的一拍大腿,恨声道:“当初我就劝过他,明知此地都是南胤人,那所谓的柔肠玉酿多半也就是个幌子,未必对他有用,他偏生不听。还说他一向知道此地冷泉非同一般,能酿出这种酒也不一定。何况这里剩下的不过是些寻常人,又同为南胤人,即使有什么图谋,也不与他相干。” 金满堂对着李莲花连连叩首,求他想法救救连泉。金满堂、玉楼春、连泉和四象清尊四人同为南胤托孤忠臣之后,私交还是挺不错的,金满堂对连泉的关心的确是发自内心,可惜连泉自恃武功高强,没将他的忠言劝诫放在心上,以致于生死不知,去向不明。 李莲花从他的话里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剩下的?这些人是剩下的,那其他人呢?去了何处?” 金满堂不敢隐瞒,但他因为明里暗里拒绝了无数次南胤各方势力的拉拢,为了自保也为了避免麻烦,躲还来不及呢,当然不可能去深入探究,究竟这些人听命于哪方势力。只知道南胤各处聚居点有天赋的少年都会被各方势力带走培养,剩下的资质平庸之辈便繁衍生息,源源不断的给这些势力提供接班人。 李莲花心情相当复杂,这些村民最大的作用就是给争权夺利的各方提供人头,也不过就如同被豢养的牲口,偏生他们还无比的忠于南胤,忠于把他们当生育工具使用的所谓主人,实在是太愚昧了! 村民做出这些事的确可恨,但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一群听命行事的糊涂虫,更可恨的是他们背后的主人,他才是制造出这个惨剧的罪魁祸首,休要教我查出来是谁,定要让他尝尽这天下酷刑而不死!李莲花暗自下定决心。 第166章 小远城严家 金满堂只知道南胤皇室御用的术士是风氏一族,事实上所有优秀的术士都姓风,风姓是南胤术士最梦寐以求的姓氏,只有最好的,最有灵性的术士才会被燧弇选定,获得姓风的权利。其他的,虽然在外面还是被人尊为术士,实际上在术士群里根本就不被承认,被认为只是会养痋虫罢了。 不过金满堂给了一个建议,这个建议跟李莲花的猜想不谋而合,他说:“业火痋可以号令天下痋虫,就像吾王统领天下臣民一般,刁民犹会造反,但痋虫不会,服从比自己高等的痋虫是天性,主上可以试试。” 李莲花苦笑道:“我也是这么猜的,别说我现在取不出来业火痋,便是集齐钥匙,将其取出,也不会驱使啊。不还是要找术士?” 关于这个金满堂也无能为力,术士这个群体向来高傲,他家即使当初南胤尚在之时,也算是南胤有权有势的家族了,人家照样不理会,何况现在。可怜他空有一颗效忠主上的心,奈何不能替主上分忧啊。 是的,虽然李莲花没有收下金满堂,但是金满堂还是决定抱紧他的大腿,坚决要认他当自己的主子。一个大方、不向自己索取、又有本事、又出身高贵的主子,他是傻了吗,还不赶紧贴上去。 他越想越觉得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于是就暗戳戳的改了称呼,见李莲花没有其他反应,接受了这个称呼,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李莲花怎能不知道金满堂的心思,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反正自己也不会把他当成心腹,就如同当初依附四顾门的小势力一样,有个名分,使用起来还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他吩咐瞰云阁属下马上寻找南胤术士的踪迹,看了看满脸殷切的金满堂,也把这个任务分派给他了,让他喜不自胜,觉得自己一番殷勤迎奉得了回报,终于让主上收了下来,都开始交代任务给自己做了。连连保证,定要发动自己所有的关系,为主上找到可用之人。他想即使找不到正经的术士,找到知道怎么驱使痋虫的也聊胜于无啊,不得不说他这个想法是相当务实的。 这一耽误,李鸿飞也到了,李莲花把这里交代给他,尤其是后面山洞里那些人一定只能他亲自负责,不能假手于他人,然后就带着清远去追踪连泉了。如果自己不能在这些人的亲友师长们涌来之前赶回来的话,也只有李鸿飞能压得住场面了,他江湖上的资格足够老,功夫也高,还可以调用大批手下过来以防万一,会让来的人都保持清醒克制,一团和气地好好说话的。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连泉可能去的地方。石寿村从位置上来说刚好位于大熙往南胤的方向,正常来说一个人受伤害以后会下意识的往家的方向去,而连泉在中原的家早已被仇家毁了,那么他往昔日南胤方向跑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何况他所炼的黄泉真经是家传武功,练功需要用到祖母绿,祖母绿可不是随处都有的,正常人怎么会想到用那东西来纾解练功带来的毒素呢?自然是因为生活的地方盛产此物,而南胤的故土恰好便是大熙为数不多的祖母绿产地。 在原本南胤的境内,有三处祖母绿矿,其中两个产量很大,一个不但产量小,而且受地形所限,路也不好走,而且当地多温泉,更是给开采带来很多不便。李莲花几项对比后觉得倘若自己与连泉易地而处,怕是会选那处产量小的。量小,往来的人就不会多,那随处可见的温泉虽然令开采难度增加,却是疗伤的好去处。 为了争取时间,他们是骑马走的,一人双马,连莲花楼都没有带。几个暗卫都留下来陪李鸿飞了,这样他们路上就可以比较方便的使用清远的“柜子”。 一路上换马快走,两人都有功夫,骑术也很精湛,又没有什么多的行囊要带,也就是象征性的一人背了个小包袱,以备路上休息的时候旁边有人,不方便从“柜子”里拿东西。 就这样没几天他们就到了小远城,也就是李莲花查到的那个产祖母绿的小矿区。 两人找了个客栈住下,小远城再小也是座城池,要在城里找一个存心隐姓埋名的人谈何容易。偏生这里太过偏僻,瞰云阁虽也在此设了分部,可人手有限,只小猫两三只,收集一下情报都勉强。 李莲花向分部的人出示了瞰云阁的印信,当然不是他作为阁主的那个,而是另一个作为供奉的印信,这已经足以让这个小分部的所有人积极配合了。他调用了分部存的近几年所有特别事件的档案,和清远一件件的查找起来。 小远城地小人少,往来出入的多是前来采买矿石的商家,做工的基本都是城里城外的本地人,其实没多少特殊事情,这几年来也就只几桩,其中两桩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一桩是四年前,一位姓严的老爷到此定居。这位严老爷家资颇丰,买了好大一片地,修了个园子,叫白水园。按说这不算什么特别事情,可是小远城这个地方着实偏僻,最近几年矿越发贫了,隐隐有枯竭之相。这么个有钱的老爷做什么想不开要跑到这里来定居啊?何况,黄泉府主时不时的也自称是阎王爷,严和阎同音,而且他家起名白水园,白水不就是泉吗? 另一桩也跟这位严老爷有关,是年前他家投奔来一个旧仆,此人长相丑陋不说,背上还有很大一个凸起,像是一个巨型驼背。就是此人在前些日子去光顾青楼,被人发现他背上不是驼背,而是另一个人。原来这人竟是连体兄弟,也真难为他们还能长到这么大,居然没有生下来就被父母溺死。 若说前面一桩事跟连泉有关还有些牵强,那后一桩便是让李莲花断定那个所谓的严老爷便是连泉无疑了。而那对连体兄弟,便是连泉的心腹,江湖上人称“牛头马面”的李枭、李雄兄弟了。 第167章 顾虑 李莲花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连泉,有点小惊喜,只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跟他打交道还有待商榷。不知道连泉受伤后武功怎么样了,自己当然可以稳压他一头,哪怕牛头马面在,自己也能稳稳占到上风。 不过连泉如今也算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按江湖上的规矩,除非是那种上得了台面的深仇大恨,比如什么杀父之仇、灭门之恨这类的,其他人便不能再上门喊打喊杀的,否则便是坏了规矩。要知道江湖中人有几个没有仇家的,有时不经意间便碍了别人的眼,阻了别人的路,破了他人的财,甚至排名排到了别人前面,都有可能给自己招来仇恨。有时也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就是得了什么宝贝,也会引来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争抢。 但是人终有老的一天,没有人能例外,若是临到老了,无端天天有人上门骚扰,今天被杀个小辈,明日被砍上一刀的,岂非是钝刀子割肉,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所以江湖上便有了这么个默契,很多有名望的人会选一个黄道吉日,大大方方的昭告天下,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如此,要解决恩怨的便要在这个日子之前登门做个了断,等人家金盆洗手以后,在上门寻衅的话,便会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想当年李相夷初出江湖之时便遇到这么一起,长马刀贺家出身绿林,算不得正道,但他家宣布金盘洗手退隐后,基本上就没有人再去找他家的麻烦了。他家得了一件宝贝---云铁之事传出,遭到别人的觊觎,惨遭灭门,李相夷和单孤刀闻听有此事后便长途奔袭前去帮忙,只可惜去晚一步,只来得及接受了贺家家主的托孤。 像长马刀贺家这种,若是还在江湖中行走,以李相夷的标准,说不定便是剑下亡魂或是抓进一百八十八牢,让他去反省。但是他一旦退隐,便成了被保护的对象。一旦得知有人对他们不利,而又没提出合理的理由,附近的正义之士便会主动出面去替他们消灾解难。而有不轨之心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手,做这种事情一旦被人知道了,人人得而诛之,最好的结果便是被抓进一百八十八牢,受牢狱之灾 当然像连泉这样作恶多端的没胆子昭告天下,他这样的即使金盆洗手了,也是有人会上门寻仇的,他杀的人太多,别人要报杀父杀母杀子之仇,任何人都不会管的。 但是李莲花与连泉没有深仇大恨,他是一个极为讲规矩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凭着自己武功高强就给整个武林立规矩,弄了那一百八十八牢出来。所以便不能在明知对方隐退的情况下,干出恃强凌弱的事来。 像跟金满堂一样上门开诚布公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吗?自己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当初去金满堂家有无影客为佐证不说,更关键是金满堂其实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冒充的,他对待罗摩天冰的态度近乎于丢掉一块烫手的山芋。 连泉不一样,他本身武功高强,手里也有一帮牛鬼蛇神为手下,说不定还有野心参与什么复国大业,寄希望于分一杯羹,甚至自己趁乱扯起一方势力来也未可知。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能甘愿将罗摩天冰随便拱手让人? 若是主家不强,他也不是没有可能杀人夺宝,携业火痋而令南胤众人。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以罗摩天冰作为条件,要换自己的庇佑,要还是不要? 要吧,他所作所为实在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自己不一剑杀了他都算好的了,如何能让他借自己的势,得自己的庇佑! 不要吧,东西在他手里,条件谈不拢他是不会拿出来的,自己也做不出恃强凌弱,杀人夺宝的事情来。 数代以前的忠心,以国相托的信任,在他这种人的眼中是根本不存在的。别说自己没什么正经的身份证明,便是确认无误,他也不会因着自己的身份纳头便拜,将东西双手奉上。 李莲花思来想去决定不下来究竟如何行事,最后决定晚上带着清远去做一回梁上君子,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虚实。最好那连泉不长眼,发现自己两人在打探他的事情,主动上来动手,或是让牛头马面出手,要辣手杀人,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砍了他们。 其实李莲花也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厚道,颇有点请君入瓮的意味,唉,看他老不老实吧,若是还想着继续作恶,一贯的视人命为草芥,就怪不得我了! 是夜,尽管不是月黑风高,一轮满月明晃晃的挂在天上,照得小远城如白昼一般(略显夸张了)。李莲花和清远索性也就没换什么夜行衣,只穿了一身干练的短打,尽量避免行动之时带起的衣袂之声。 白水园的位置是白天就已经确定好了的,小远城里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园子只此一家,倒也不会认错。 想是连泉自恃武功高强,现在得力助手牛头马面又追随而来,便没有安排什么护院守卫的。他虽然仇家多,但是在不敢大张旗鼓的招揽江湖好手的情况下,只能请到一些看家护院的普通人,在仇家打上门来时能顶什么用,当炮灰都不够格,平日里还要白白拿钱养着他们,太不划算了,拿这些钱多买几个千娇百媚的侍女伺候不好吗? 何况他才娶了一房娇妻,那些看家护院的可都是些精壮汉子,而自己再怎么也有些年岁了,又有伤在身,时不时的需要闭关疗伤,万一被人乘虚而入怎么办,不行,坚决不行! 因此李莲花他们完全是长驱直入,根本没带一点躲闪的,让好不容易体验一次的清远大呼无趣,太不刺激了。 直到到了主院,两人才稍微郑重了一些,其实李莲花内心是希望被连泉发现,冲出来杀人,他便可名正言顺的.......呃,先打他一顿是至少的。 屋里连泉正在大骂牛头马面,怪他们不小心露出了行藏,似他们这等奇特造型,即使不是绝无仅有,也是相当少见,有心人很容易据此推测出他的身份来。 “当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还光明正大的拿钱逛窑子,女人多的是,以你们的身手随便掳几个,玩了杀掉,又怎么会闹得人尽皆知!” 李莲花他们刚到就听到连泉这话,顿时便捏紧了拳头。 第168章 勾心斗角 牛头马面貌似对连泉很是畏惧,被他训得跟孙子似的不敢开腔。不,还不如孙子,他们在连泉眼里不过是狗而已。 骂了许久的连泉终于骂累了,也许不是骂累了,只是听到自己娇滴滴的娘子,在内室里故意弄了些动静出来,显出了不耐烦的意思,才停了下来。 他没好气的叫两人赶紧滚,别在他娘子面前碍眼,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娘子第一眼见到他们时,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即使现在已经见过他们很多次了,但每次见到他们,娘子都会跟他闹上一阵脾气。这当然怪不着娘子,谁叫他们确实长得吓人,别说娘子了,便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见着了,也没几个不怕的。 娘子正值青春年华,却心甘情愿的嫁了自己这么个黄土都埋了半截的老头子,陪着自己躲在这穷乡僻壤。每当看到娘子用倾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连泉便觉得心神荡漾,仿佛年轻了二三十岁。 可是连泉忘了,他那娇滴滴的小娘子本就是生活在这穷乡僻壤,他自然也没有看到,在他的背后,他那小娇妻尽是一副讽刺鄙夷,对他深感恶心的表情。 李莲花听到连泉甜言蜜语的讨他娘子开心,居然回想起了当初自己哄婉娩的经历,不由得心中鄙夷:这连泉年纪不小了,哄女人的手段还不如李相夷呢。看那女人矫揉造作的样子,他断定这决计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 何况这老头越说越恶心,豆娘小小年纪,别被这些污言秽语污了耳朵。 还是趁这点时间去听听李枭兄弟的谈话,看那边能不能透露出来点什么消息吧,他才不相信真的有人能被骂了这么久,一点牢骚都不发的,那两兄弟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两人暗暗跟着李枭兄弟到了他们的住处。作为连泉的得力助手,他们的住处却是被安排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小院子,想必是那位严夫人的意思。 一回到住处,李雄就忍不住道:“我们还不是为他着想,怕弄出人命,招来官府追查,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暴露他的行藏,才想着银货两讫,找姐儿快活一下,谁知道这小地方的就是没见识,大惊小怪的,闹出恁大动静来。” 李枭沉稳些道:“我想着此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这种小地方山高林深的,到处都是野兽盗匪,不见几个女人,说不定还没我们哥儿俩被人看到真身的动静大呢。” 李雄道:“哥你就是好脾气,就算他是主上,也不必为这么点小事骂了我们这么久。这些天来想起就把我们叫过去骂一顿,还嫌我们碍了那小娘们的眼。还当自己是名震江湖,叱咤风云的黄泉府主呢,不过是一只丧家犬罢了。也就是我们才这么忠心耿耿的追随他,还费尽心思帮他引开仇家,差点把自己的命都送掉了。他倒好,只知道在这边抱着小娘子逍遥快活。他吃肉,却连汤都不让我们喝一口,自来就没这么当人家主上的。” 李枭道:“我们这不是在查他的武功的事情吗,如果他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就不用再忍气吞声了,杀了他,他这偌大的家业还不都是我们的。” 李雄道:“到时候我要先杀了那小娘们,就是她几次三番的在那老不死的耳边吹风,对付我们。” 李枭阴森森的道:“到时候想怎么杀都可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摸清楚连泉的武功路数,他武功太高,若是贸然试探说不定会死在他手里。可惜此地太偏僻,纵然我们此次泄露了身形,也只在这一小片地方闹了一阵,半点都没引起江湖上的注意。要是能引来几个江湖人,让他们冲进去引连泉出手,自然就清楚他的底细了。” 两人就如何去试探连泉的武功,怎样布局杀人占产细细推敲,李莲花两人在房顶上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比看戏还有趣,简直恨不得掏出一把零食来边吃边听。反正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脏自己的手,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那真是太好了。 将李枭兄弟的谋划听得七七八八后,清远对李莲花咬耳朵:“估摸着时间,连泉应该把他那心肝宝贝的小娘子哄好了吧,我们再去他那边听听?” 热乎乎的气喷在李莲花耳朵上,把他的耳朵烫得有些发红,不过他却不想带清远去听连泉夫妻在讲什么。作为一个成年人,他非常清楚这时过去会是个什么情形。看着清远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八卦之光,他竟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个不靠谱的提议。 好在连泉实在是上了些年纪,早早的便鸣金收兵了。等李莲花他们返回主院的时候,倒是没有听到什么不妥当的声音。 他们只听到那小娘子装腔拿调的缠着连泉,要他把那也不知算一个还是两个的怪物赶走,而连泉疲累得紧,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安抚她的声音。不一会儿,屋里便响起了男人的鼾声,连泉终于在周公的召唤下,去跟他练习棋艺去了。女人恨恨的推了他两把也没把人弄清醒过来,啐了一口,穿上衣服溜了出去。 连泉哪里是没有醒,他要是真睡得这么死,推都推不醒的话,也不知道被人杀死多少回了。只是他实在是有点怕了自家娘子,生怕她发现自己没睡,又缠上来,自己真的是应付不动了。 至于她溜出去干什么,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数,老牛不争气,耕不动田,便怪不得要找其他牛来耕。自己这么大把岁数,要生个一男半女的出来也不容易了,若是娘子有孕,便处置了那奸夫,去父留子,谁能说孩子不是自己的。 虽然李莲花不知道连泉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他绝对知道连泉不可能睡得这么死,也对连泉的夫人溜出去干什么门清,对人家夫妻之间究竟是怎么个相处模式半点都不感兴趣。他这次相当坚决的制止了清远的好奇心,将她带回了客栈。 第169章 我知道是业火痋 李莲花最终选择了单刀直入,无论连泉是否如传闻中那样走火入魔,武功废掉大半,对于他而言没什么区别。而他究竟是不是南胤四个托孤重臣认可的继承人之后,在经过近百年时间以后,也没什么区别,终归实力才是最主要的。 所以当李莲花,呃,李相夷大摇大摆的走进白水园,向连泉表明来意后,连泉甚至没有问过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罗摩天冰的存在,就很爽快的把自己手中的那枚给了他。 其实经过这么多年,传闻中渐渐地将罗摩天冰神化了,变成了神秘至宝,人人都说不出它究竟拿来干什么,但不妨碍人人都想得到它。 而实际掌管这四枚天冰的都知道,这不过就是四把钥匙而已。而它对应的那个罗摩鼎里的业火痋虽然是南胤至宝,却不是什么人都能驱使的,一个不好还可能反受其害。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个鸡肋玩意儿,冒被李相夷打杀的风险。 连泉人老成精,不会看不出来,李相夷是非常想自己对他出手的,虽然他碍于规矩不好对自己动手,但反击总是可以的,至于反击的时候失手杀死一个素有恶名的人,对他的名声丝毫没有影响。他才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扞卫这种身外之物呢,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 至于说来人是不是真正的李相夷?别开玩笑了,在天下第三面前冒充天下第一?什么样的脑残玩意儿才会想出这种主意。 李莲花有点遗憾于连泉的爽快,不过这样也好,不耽误时间。 拿到天冰后,李莲花和清远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目的地,去取最后那枚天冰。临行前,李莲花交代本地分部的人,但凡是跟白水园众人有关的任何信息必须第一时间送出去,连泉也好,牛头马面也好都不是好相与的,始终是隐患。 李莲花他们现在去的地方叫紫岚堂,这是李相夷设下的一百八十八牢中的第六牢,跟位于幕阜山的第五牢离得不算远,但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就有点远了,李莲花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在幕阜山那边事了之后便顺路去一趟紫岚堂,从四象清尊那里把罗摩天冰先拿到手上了再说。 说到底还是他从心底有些抗拒跟南胤沾上什么因果,下意识不想去打开罗摩鼎罢了。只是现在倒要因此来回折腾,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中自有天意,便是故意走偏了它也要扳回原路来。 一路上都看到有江湖人匆匆骑马飞奔,歇脚的时候便听见众人在议论纷纷,也不知道江湖上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引得许多江湖门派世家如此动荡,偏生什么消息都探听不出来,这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知道最先是从昆仑派发起的,难道是昆仑派发现什么神仙洞府或是登天大道了? 要知道,天下间几乎没有不透风的墙,便是同一家,同一门,自然都会有互相看不惯的,若要打听什么消息,总能找到那不对付的人,给透露一二,有时甚至是不为人知的绝密。 可惜他们不知道,这次的事太大,首先,知情者只能是那些被认出来的人所属门派的最核心之人,便是如今掌握权利的这些人跟那些被变成怪物的昔日同门不对付的,但是为了自己门派、家族的名声,也决计不可能将此事让别人知道去。 偏生这事涉及到的不是一两家,如若不然,恐怕他们会直接派杀手将染病的那些人杀了了事,就当他们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紫岚堂在一片连绵不到头的竹林里,原本是栋毫不起眼的小楼,可是在这大山中的一片竹林里出现这么栋小楼,还是挺突兀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不寻常。 小楼里有人生活的痕迹,但是他们却没有看到人,这不重要,他们来不是做客的,是来办事的。李莲花将一张事先写好的纸折了又折,不知道塞到那明显是主人房的什么地方,便带着清远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房门没关,大开着,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里面有人。 这个房间明显是客房,可是这荒郊野岭的怕是也没什么人来做客,所以也就布置得潦草了些,除了必要的床以外,连个桌椅板凳、脸盆架子都没有。一盏油灯放在一块钉在墙上的木块上,也不知道能不能点得着。 李相夷看了皱下眉,毫不客气的从主人房里拿了桌椅茶具到客房。他一趟趟的搬东西,几乎将主人房里的东西除了床以外的其他东西都搬到了客房,将客房布置得跟正常房间差不多的样子,方才坐下来拿了茶具煮茶。 茶刚煮好,便有脚步声传来,从声音可以分辨得出来是个女人。李莲花心中警惕,面上半分不显,神色如常的给清远倒了一杯茶。 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她个子高挑,别说在女人中算高,便是有的男人也未必及得上她。长相算不得很好看,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她站在大开着的门口,似乎有点意外里面的情形,踌躇着不知道是该敲敲门框呢,还是直接出声询问。 李莲花似乎知道门口的女子是谁,出声邀请她进来喝杯茶,顺手取下了自己脸上一直戴着的面具。 那女子看到他取下面具后的脸后,明显很是吃惊,继而露出有些害怕的神情来,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又闪出些希望的火来。 李莲花请她对面落座,顺手给她倒上一杯茶。她有些受宠若惊的将茶杯捧起,杯里的茶倒得并不满,但她的手一直不停地抖,刚煮好的茶泼在她捧着茶杯的手上,烫得她白皙的手上一片红。 李莲花冲她笑着温声道:“仙子若是不渴,先把杯子放下吧,茶汤刚煮好,还有些烫。” 那女子是四象清尊的妻子两仪仙子,她虽也是金鸳盟中之人,却向来没什么恶迹,其实四象清尊也并非作恶多端之人,但他位列金鸳盟三王,而且是杀死李相夷师兄单孤刀的凶手之一,所以首当其冲,被李相夷擒下,亲自送到此地关押。 李相夷恨三王害死师兄,出手极重,但他恩怨分明,对两仪仙子倒是网开一面,并未为难于她。两仪仙子跟四象清尊夫妻感情非常好,见丈夫伤重,苦苦哀求,自愿留下陪伴四象清尊。李相夷一时心软,同意了。 两仪仙子在这里也并非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他夫妻二人跟关押在此的其他穷凶极恶的罪犯不同,平素并没有什么恶行,而且两仪仙子有情有义,自囚于此只为照顾重伤的丈夫,看守此牢的琵公子对她也算另眼相看,不但尽力帮她寻找四象清尊所需的伤药,而且有时候也会告诉她一些江湖上的大事。 所以两仪仙子是知道李相夷和笛飞声双双失踪的消息的,如今在这里再次见到李相夷,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放下茶杯,尽量镇定的对李莲花道:“李门主是从何而知我们手上有罗摩天冰的?” 李莲花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尽量长话短说。” “大战之后我重伤难愈,只得进了熙陵拿到了观音垂泪,当时无意中从熙陵带出一个匣子,匣子里是一个小鼎。我曾去过血域,知道那是罗摩鼎,通常是用来存放十分重要的东西。” “后来在玉楼春那里得了一枚罗摩天冰,又知道了你们四家是当初南胤皇室托孤重臣,自然就知道你们手里也有一枚。” 两仪仙子:“李门主这长话短说确实很简短,暂且不论李门主是如何进得熙陵,找到观音垂泪,拿走罗摩鼎。如何在玉楼春那里一见罗摩天冰便想到是罗摩鼎的钥匙。难道李门主是为了知道罗摩鼎里是什么,就这么大费周章的要找齐所有的罗摩天冰吗?” 李莲花笑道:“我知道,里面是业火痋。” 第170章 天冰凑齐了 两仪仙子吃惊道:“你,你,你居然知道!你要做什么?” 李莲花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仙子认为我会做什么?” 两仪仙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李莲花,明显有些慌乱:“没,没认为什么,李门主是正道的翘楚,想必是想把业火痋消灭了吧。” 李莲花故作苦恼的说:“可是业火痋听说刀枪不入,水火不惧,没办法消灭啊,再说了,此物难得,当年南胤得了业火痋才统一了西南之地,建立了南胤。”说完意犹未尽的看了看两仪仙子,道:“仙子不知道是不是南胤后裔,但是四象清尊可是南胤贵族之后,这些历史想必也是耳熟能详的吧。” 两仪仙子更是惊慌,结结巴巴的道:“那不过是传说,传说,不能作数的。” 李相夷邪魅一笑道:“是与不是,总要试过才知道。仙子想必也知道了吧,我在前面跟笛飞声斗得你死我活的,结果四顾门却趁我不在便分了家,既然人人都负我,我又何必顾忌太多呢。” 两仪仙子心里一沉,果然,李相夷在遭受打击以后性情大变了。只是他武功奇高,自己如何是他的对手,即使不惜一死,可是死后天冰也仍旧会落入他的手里。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来要东西就要东西,好端端的吓唬人干什么!” 随着说话声音,一阵轱辘轱辘的车轮声由远及近,两仪忙起身,把自己椅子挪到一边,把位置让了出来。 轮椅上的人穿着一身黑衣,看不清楚身形,脸上说话的时候神情木然,很明显是戴了人皮面具。李莲花似乎跟他很熟悉,倒也是,这些应邀来看守一百八十八牢的无名英雄,有哪个是他不熟悉的呢。 见他点破自己吓唬人的小小恶作剧,李莲花也不着恼。只笑嘻嘻的对黑衣人说:“你这里没受骚扰吧?看你还过得挺惬意的,茶还不错。” 那黑衣人怒道:“你直接在我那屋煮茶便好,把这些东西搬过来,我又得费力搬回去。” 李莲花笑道:“不好,我上门是客,怎么可以喧宾夺主,在主人房里见客呢。” 黑衣人哼道:“你跑到我房里搬我的东西就合适了?”...... 两仪仙子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人斗嘴,她对李相夷的印象一直都是武功高强嫉恶如仇,唯一见他那次还是对自己的丈夫痛下杀手,而这位身穿黑衣的是看守此牢的琵公子,也是一直孤傲冷漠但是很善良的人。但是他们两个居然在她面前斗嘴,为该不该搬动房里家具摆设纠结,真是.......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恐怕不是李相夷。 李莲花跟琵公子相互斗了会儿嘴后,终于肯安安静静的喝茶了。刚喝了一盏,琵公子便开始赶人:“东西拿了赶紧走,你知道我这里不合适留人。这个时间走,你们今天还能下得了山。” 两仪仙子却是很坚持:“我知道李门主不至于做危害武林和天下苍生之事,但是事关重大,我还是需要问清楚些。” 李莲花收了说笑,正色道:“适才是李某失礼了,仙子想问什么尽管问,但有能说的李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仪仙子问:“你要用业火痋做什么?” 李莲花还没回答,琵公子已经惊呼出声:“业火痋!你找四象清尊要什么天冰竟然是为了业火痋?” 李莲花思忖片刻,觉得采用春秋笔法说说这业火痋的用处也无不可,也许她还能给自己什么建议呢,回答道:“我想试试用业火痋能不能解人头煞。” 两仪仙子花容失色:“人头煞,居然有人把人头煞弄出来了,那可是仅次于业火痋的存在啊!怪不得你想把业火痋放出来呢。可是业火痋不可控,李门主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啊!” 李莲花道:“看来业火痋的确可以克制人头煞。仙子可知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控虫的术士吗?” 两仪仙子道:“自来术士出自风氏,以李门主之能应该不至于一个都找不到。可是即使术士也无法完全能驱使业火痋,业火痋虽然不必进食便可一直活着,但吃东西是它的本能。有痋虫让业火痋感兴趣之时它还会老实些,等没有了它喜欢的食物了,便会以企图驱使它的人脑为食。” 李莲花等人听得直皱眉,问道:“它不吃东西便可活着,据传又是刀枪不入,水火不惧,那难道便没有消灭它的办法了吗?” 两仪仙子道:“业火痋逆天而生,世间只一只,是母痋,术士以血供养,它便生出无数子痋来,所有子痋都听从母痋号令,自来只有特定的血脉传人才能炼出业火痋来。新的业火痋诞生,老的便自然死去,连带它所生的无数子痋都化为乌有。也只有炼出业火痋的人和他的血脉传人,才能真正驱使和消灭业火痋。” “如今世间所存的这只便是当年南胤末代公主萱公主所炼,你若要驱使业火痋,还需找到萱公主的血脉才行,否则业火痋一旦醒来,被放出,将会生灵涂炭。”两仪仙子说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像是想起了传说中南胤开国时使用业火痋的场景,那密密麻麻的不惧生死,不觉疼痛的幽灵大军,便是业火痋的杰作。 李莲花神情轻松的道:“原来如此,那仙子可以放心,业火痋不会失控的。” 两仪仙子敏感的抓住了他话里表达出来的意思:“李门主好手段,居然找到了萱公主的血脉后代?” 李莲花点点头。 两仪仙子不放心的追问:“我南胤子民寻找主上近百年,大熙皇室也曾大力追索,皆不能寻到主上踪迹,李门主如何能确认他的身份?” 李莲花道:“仙子放心,李某不敢拿天下苍生性命儿戏。” 两仪仙子从头发里摸出一枚罗摩天冰,递给李莲花,李莲花双手接过,道:“多谢仙子答疑解惑,李某感激不尽。” 说罢也不耽误,随即便要带着清远告辞。 两仪仙子迟疑的问道:“李门主可能告知主上的境况吗?” 李莲花道:“仙子放心,他很好。” 两仪仙子突然福至心灵的问道:“主上不会是姓李吧?” 李莲花只笑了笑,与清远绝尘而去。 --------------------------------------------- 不好意思,昨天发了文很久才发现中间缺了一段,又重新编辑了一遍,可能有朋友会看掉了,现在已经补上了。 第171章 各派齐聚 路上,李莲花对清远道:“当初擒获四象清尊之时,我出手颇重,加之后来又照例废了他的功夫,他本已重伤,在武功被废的情况下更是难以支撑。他其实平素恶名不显,如果不是因为涉及师兄性命,我也不会下狠手。这次拿到罗摩天冰也算是承了他一份情,等下到客栈休息的时候你按我说的伤情酌情给他配些药吧。” 清远道:“哥哥,好歹你也是个神医,应该知道望闻问切吧?哪有不见病人,凭感觉开方的道理,何况他又是旧伤,这些年也不知道用了些什么药,虽然他是阶下囚,也不能如此草率吧。” 李莲花道:“倒是我思虑不周了,该先让你给他诊诊再离开的。” 清远道:“我知道你着急解决石寿村的事情,何况那处配药也不方便,还是得下山才行。要不我们分头行动,我身上还带着些以前给你备的药材,都挺好的,放着也是可惜。明日再去药铺买些常用的药材,便回转给四象清尊疗伤,你带罗摩鼎先回石寿村。我这边也不过晚上一两日,赶过来跟你汇合便是。” 李莲花道:“也行,师兄之死疑点重重,除他之外,还有阎王寻命也在另一处关押着,我当日没有时间好好审问他们,这几年也是忽略了。你帮他好生治疗一下,一来算是酬他相赠罗摩天冰的情,二来也要保住他的命,等我腾出手来,好亲自审问。” 清远自然是答应了,她也知道,这几年哥哥也不是忽略了四象清尊和阎王寻命,只是不想惊动百川院罢了,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想通了,不在乎百川院知道他清楚一百八十八牢的情况了。 李莲花清楚清远的本事,如今很少有人能伤得了她,但是她毕竟只是个小女孩儿,万一呢。于是叮嘱她不用急着赶路,给四象清尊疗伤后,就在山下小镇等暗卫与她汇合再往石寿村去也不迟。对于他的安排,清远当然是没有意见,于是第二天两人便分头行事,清远将罗摩鼎取出来给李莲花带着,说不定他到石寿村的时候,南胤术士已经被找到带去了呢。 清远去而复返令两仪仙子十分惊喜。原本她看到李莲花便想求他给丈夫疗伤,但想到他对敌人向来冷酷无情,又误会丈夫及另外两王合伙杀了他师兄,话就没敢出口。此时见清远折返,纵然不知道清远的医术怎么样,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单就李莲花让她来给四象清尊治伤这件事,就让她心里生出希望来。 清远学自无了的金针之术本就是为了治疗内伤,何况她练的也是扬州慢,赶李莲花是差远了,疗个伤还是能事半功倍的。反正她又不是要让四象清尊恢复得生龙活虎的,只是不让他的伤势加剧,保住他的命,至少等李莲花有空来审问他而已,不费事。 至于他们想知道的李相夷是不是就是他们要找的萱公主后人,无论他们怎么试探,清远都装着不懂。既然哥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她也不说,随便他们怎么猜。 术业有专攻,清远神医之名可不像李莲花一样是浪得虚名的,何况只是对伤势稍加治疗,重在保命而已,难度不大,给四象清尊施过针,又配好了药,并且将后续的方子也一并写给了琵公子,后面需要的药也不贵,让百川院采购了同补给一起送过来就是。 暗卫来得很快,清远下山后第二天他们就到了,虽然清远觉得自己单独行走江湖也不会出什么危险,不过哥哥的好意她还是要领的,也不知他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跟暗卫汇合以后,便也尽快赶往石寿村。 李莲花那里进行得很不顺利。诚如他们所料想的那样,高级的术士不是这么好找的,金满堂借助自己南胤人的身份多方打听,才找到一个只能说是略窥门径的驯虫师,好在指挥痋虫的方法他还是会的,并不难学,难得是他不愿意教给“外人”。金满堂展开金钱攻势,顺利的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李莲花来去找罗摩天冰、学习指挥痋虫的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的各派掌门、长老,各家家主和受害人直系亲属都到了石寿村。因为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在客栈里中的招,所以没有安排人住在客栈里,村里人现在虽然都被抓了,也没人敢住到他们家里,怕一不小心又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瞰云阁的人早就另觅新地,搭起了简易木房,让来的人住,食物都是新近从外面采购回来的,水也是大老远用水车运进来的,只能满足基本的吃喝问题。可怜这些掌门、长老、当家人些,哪里吃过这种苦,就是当年初出茅庐游历江湖的时候也大多是呼奴唤婢,高床软枕。 这次过来,个个都恨不得像传说中的神仙一样,给自己贴个隐身符,别说仆从,就是个跟前伺候的晚辈都没有带,自己就这么伶伶俐俐的跑过来了。所有的人手和智慧都用到了如何隐匿自己的身形,不暴露自己的行踪上面,不得不风餐露宿,昼伏夜出的赶路,等到了石寿村别提有多狼狈了。 因为是金有道回昆仑向师长们揭发此事的,他没能像他希望的那样留在昆仑派里闭关,而是不得不先陪同昆仑掌门和各位长老来了一趟石寿村,当他们真真切切的看到这些昔日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的境况后,都愤怒得无以复加,若不是一点残存的理智,和李鸿飞确实压得住场子,说不定光昆仑派的人就能把石寿村用剑“犁”一遍。 李鸿飞手里有一份李莲花写给他的人物清单,上面详细的列举了所有人的姓名、身份。经过昆仑派众人的详细核对,确认无误后,派出门中最精锐的弟子,分别交给他们用火漆封好的密信,送到各处。送信人只知道自己要送的信送到哪里,必须亲手交到哪个手里,其他一概不知。 而后面陆陆续续到的各派人物就没让他们单独去看这些人的惨状了,免得一遍一遍的经历那种强烈的心灵冲击。而这些人互相制约着,又都是利益相关的,没人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倒还都很克制。不过整个石寿村的气氛都很紧张,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第172章 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等李莲花基本掌握了指挥业火痋的方法后,才又去了石寿村。这时基本上涉及此事的各门各派都到齐了,由于他没有到,李鸿飞一直压着没让这些人去山洞那边,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主要是大家心里都窝着一团火,不知道往哪儿发,这些天一直压抑着都快到了要爆发的边缘了。 李莲花进村也没有藏着掖着,自然被众人看在眼里,他到了以后,便有人来通知众人聚集,大家便都知道了原来一直就是在等这个小年轻的到来,于是满腔的不满都准备好了要向着他而去。 如果李莲花只是李莲花自然是无法承受这么多怒火的,但是李莲花毕竟曾经是李相夷,这点子不满情绪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虽然他年轻,虽然他让所有人都等了他,虽然所有人都心情焦虑要想找个发泄口,但是现在还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大家都是老江湖了,清楚的知道自己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这天天公作美,太作美了,晴空万里,太阳明晃晃的挂着,可以最大程度的制约痋虫的活动。而且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没法有效驱虫,但是瞰云阁下的医师们也配出了许多让虫类动作迟缓,甚至进入休眠的药,每天混在给这些人的食、水中,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服下,如今已经没有最初那么暴虐了。 即便如此,众人看到他们之时仍旧是觉得惨不忍睹,阳光下的他们就比死了好多天的尸体看起来还要灰白,毛发脱落,身上污秽,衣物都变成了破布条东一条西一条的挂在身上。多亏得这些日子来,用药抑制了他们体内痋虫的活动,又好吃好喝的给他们养着,比以前隔很久才有那么点“食物”的情况好多了,他们已经不再皮包骨头。 更加难以想象在被李莲花他们发现之前,他们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形。倘若现在有人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别说被撕得粉碎,保管是一根头发丝都不要想留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无影客在这里主事,但是他非常谨慎,手下的人谁也没有靠近过这个山洞,就是为了避免他们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还真是体贴属下。 他是江湖老前辈,何况年纪也大了,没几年好活了,处事又谨慎稳重,只要发下毒誓,倒也不必担心他泄露出去,昆仑派自己也有弟子栽在了这里,他们也会三缄其口,就是....... 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发现此事的另外两人,李莲花和清远。清远一路紧赶慢赶已经赶了回来,此时便与李莲花站在一起,她敏锐的发觉了其他人的不怀好意,那如芒在刺的目光让她不由得朝李莲花身边又靠了靠。 李莲花如何不知道他们的心里想些什么,更何况这么明显而不加掩饰的恶意,他不动声色的往前移动少许,帮清远挡去了大多数恶毒的目光。 他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看来自己两人是被当成了软柿子,要被杀人灭口啊!所谓正道也不过如此,他心里一直都清楚,尤其是在脸面、尊严面前,别说别人的命,就是他们自己的命也算不得什么。 他拼命压制住想出来教训一下这些自私自利,欺软怕硬的武林人士的李相夷,想看看这些人的道德底线究竟在哪里,看看他们对两个普普通通的大夫到底要做什么。 他没有掩饰脸上的冷笑,让所有望向他们的人心里都突了一下,他们才恍惚想起,眼前这两人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他们的亲友可都还指望着他们救呢。但是,倘若他们出手救了,不管救不救的回来,就又欠了他们一份情了,又....... 是啊,又,人家发现自己失踪已久的亲友,冒着被灭口的危险,以最妥当的方式通知了自己,尽力照顾好他们,还四处奔波的为他们找救治之法。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恩情。毕竟大家都是自诩正道的,要昧着良心,不顾道义,罔顾恩情,对恩人下手,他们还是对自己刚才冒出来的杀人灭口的想法感到了羞愧。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有良心,不过大多数人良心回归,开始感念李莲花二人的恩情的时候,那几个心思恶毒的也不得不收敛住自己的恶意,选择了做为正道中人应该走的道路。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背地里就不一定了,李莲花也不在乎。 看到众人眼中的恶意慢慢褪去,李莲花居然生出了些老父亲见顽劣的儿子终于懂事了的欣慰。他的笑容变得和煦,让人如沐春风。明明他戴着面具,遮去了大半的脸,偏偏这么点露出来的地方就能让别人有这种感觉。 他先简单的讲了一下他们发现这些人的经过,然后将他们推敲出来的解决方案和最终可能的结果也说了一下。 他说:“据我们推测,这些痋虫只是试验品,准确的说是失败品,所以变得更加不可控。为今之计只能尽量想办法先把他们体内的痋虫驱除,而且因为他们感染痋虫时间恐怕不短了,所以他们体内除了痋虫以外应该还有虫卵,所以一次清除不完,恐怕要多来几次才行。” “清除痋虫的方法我们找到了,不过没有经过试验,所以不能确定是否有效。” “而且,恐怕即使完全清除了痋虫,他们要恢复得完好无损也是不可能的,痋虫在他们身体里肆虐,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何况还是人头煞,是从人头里培育出来的,首先损伤的恐怕就是头,可能会恢复神智,也有可能将来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我们不能保证。” “你们要选择治他们吗?”李莲花的问话像一记重锤,重重的砸向众人。 即使众人心里在看到这些人以后都有了不好的猜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听到他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心里还是揪得慌。 有人想,倘若是我成了这般模样,恐怕恢复神智后第一想法一死了之,免得活在世上丢人现眼吧。可是蝼蚁尚且贪生,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千古艰难惟一死,这么艰难都活过来了,真的舍得去死吗?何况这是自己最爱的儿子啊,这么聪明伶俐,又孝顺又懂事的儿子啊,他受了这么多苦,好容易活了下来,难道就为了一个脸面就要让他去死吗。 各有各的痛,各有各的考量,不得不说幸好他们选择通知的都是这些人最亲最爱的人,才会为他们考虑良久,若是只有利益关系,恐怕大部分人都会放弃救治他们的心思。 第173章 长辈余泽 不治是不可能的,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何况这些人不是自己的爱徒就是爱子,要么是师尊或者是兄弟,任谁也说不出让他们死的话,所以实际上就只有一个选择,尽力救治。 便有人问起了李莲花他们救治方法。李莲花道:“目前我们只知道他们是中了人头煞,想必在座大多数都知道这是什么,我就不多加解释了。我通过一些途径找了不少南胤人的后裔打探,他们给出的解决方案无非两个。” “一个是找到术士,让他们控制痋虫自己从身体里面出来;另一个就是找到另一种痋虫,把人头煞吃掉。” 有人不满的道:“你说的这两个都不切实际,且不说南胤灭国多年,术士根本就找不到了,即使是找到了,如何能让他愿意来驱虫?又如何敢放心让他来驱虫!” “再说了,术士都找不到,如何能找到另一种痋虫,就算是找到了另一种痋虫,它又怎么会听我们的话,还不是得去找术士!” 有人建议道:“难道就不能下毒吗?” 众人都无语,李莲花也不得不解释:“现在你们看到他们没什么反应,一来是因为白日里阳光充足,痋虫本就不怎么活动,二来便是因为给他们的食物里面加了让痋虫休眠的药物。” “但是这些药物药性不能太强,否则痋虫垂死挣扎,说不定人会先死。何况即使痋虫死了,人还活着,可体内还有虫卵,虫卵在体内孵化出来,多半便不再怕这一类药物了,又得换药来上一遍。虫卵还不可能是同时孵化的,所以可能会来上好多遍,人是经不起这个折腾的。” 众人疼惜的眼光扫向中了人头煞的亲人,这等痛苦真不比死了来的好。 正有人想问李莲花去找解决办法究竟找得怎么样了,忽听得远远传来一阵埙声。 李莲花暗道一声不好,变故已起,原本老老实实站在自己亲近之人附近的“怪人”们像发了疯一样,突然向自己最近的人攻了过去。 好在来的这些人都是老江湖,听到埙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不寻常的声音都值得警惕,已经都暗自做好了戒备。所以当受到攻击的时候,即使事发突然,仍然险险的避开了攻击。 只是中了人头煞的人可以毫无顾忌的攻击,其他人却不得不投鼠忌器,别说舍不得伤害自己的亲人,便是别的,人家亲人就在旁边,也不好下狠手。更何况这些人原本功夫就不在来的人之下,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埙声一起,李莲花便望向李鸿飞,后者一点头,便快速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追去,一面发出啸声,召集外围的门人们支援围堵。 而李莲花他们马上投入战斗,他和清远,还有金有道三人上次就能将这些人赶进山洞里去关起来,现在还有这么多帮手的情况下更是不在话下。何况现在是白天,若不是埙声唤醒痋虫,原本这些人根本就不会闹腾。即使现在暴起,动作也远没有那天晚上那么敏捷,身手还是打了不少折扣。 李莲花这次没有用吻颈将他们敲得到处跑,而是力透剑尖,点了他们穴,将人定住。清远也是摸出一把银针,用银针刺穴。而金有道就负责将人拦住不让到处乱跑。 他们三人配合默契,倒让其他束手束脚的人渐渐退出了战场,居然站在一边观起战来。 看着看着,不少人觉出了不对劲。原本欣慰的捻须赞叹:“这臭小子,脑子不清醒了功夫倒也没撩下,这招惊涛拍岸已得其中三味啊......啊.......不好,快退!唉,也是这样。”不禁想起当年自己与某人比武的情形,何等相似,也是输在了这招,也是同样的招式,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什么“小楼昨夜又东风”还是“醉里挑灯看剑”?不对,那不是相夷太剑里面的招式嘛?他眼睛一眯,凝神继续看去...... 同样的情形,同样的遭遇,好几个人有了同样的感悟,心中不可避免的想到一种可能:不是吧,你说你好好的四顾门门主、武林盟主不当,扮什么江湖游医呀,还弄了个李相夷师弟的出身,合着师兄师弟都是你一个人,可真会玩!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对李莲花能妥善解决这些人身上中的人头煞希望大增,毕竟李相夷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只要他决定要做,不管多难,在别人眼里多么不可能完成,他总能做成,还能做到几乎完美。 虽然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十分狂妄自大,可是人家有这个资格,这是无论他的朋友、敌人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还需要等确认他究竟是不是李相夷才能放。 比上次轻松很多的结束了战斗,李鸿飞也回来了,他对李莲花摇摇头:“那人自尽了,身上什么线索都没有。” 一个没认出李相夷来的人不满的道:“是真的自尽了还是有什么隐情谁知道呢?” 李鸿飞都要被气笑了,他好多年没听过人说出这么不懂事的话了,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道:“想是你忘了老夫是谁了!” 那人一窒,后知后觉的想起眼前这人是连说他不是都要无端横死的人,关键是还没人知道是不是他下的手,所以也不能把他归于魔头,说他草菅人命、嗜杀成性什么的。 有跟他关系不错的来当和事佬,这人在洛阳马家见过李莲花和李鸿飞,当时只觉得李鸿飞是李莲花的护卫、老仆一类的,也没拿正眼瞧过他,是这次到了这里才知道这老者来头这么大。 他自恃跟洛阳马家交情不错,约等于跟芩娘关系也还过得去,所以不免在李莲花面前要充下长辈。不过眼下还有事要求着他,也不好太过于摆谱,也是好奇于李鸿飞如此人物怎么会如老仆般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年轻身后,便问得有些随意:“李神医年纪不大,初涉江湖,竟然能得无影客前辈随身护卫。” 李莲花看了一眼这人,有点印象,洛阳马家出现过,见他不像别人一般认出了自己,但确实也算是有些交情的,等下自己的身份必要被揭穿,不大好太不给情面,否则等下大家脸上都下不来。何况他知道,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想知道,只不过有的人是觉得没这个交情,有的人是因为认出了自己而已。 他笑着道:“这是小子家中长辈的余泽。” 第174章 不识好歹 他也知道这人的意思是让他出面压制住李鸿飞,保住说话不经脑子那人的狗命。 那人是天一山庄的庄主,武功不错,就是没什么脑子,经常得罪人。不过他前有好爹保驾护航,下有好儿跟在后面给他擦屁股,他们都是八面玲珑,广结善缘的人物,而他完全就是来家里讨债的。在老爹和儿子多方周全之下,他倒是活的逍遥自在。如今他老爹已经驾鹤西去,而中了人头煞的正是他那好大儿,真是好惨一男的,也不怪他急切之下口不择言。 这位呢,有点脑子,不多,跟天一山庄的庄主相映成趣,所以两人私交也不错。唯一比天一山庄庄主好一点的就是他比较苟得住,从不轻易得罪人,之所以叫不轻易,是因为有时候得罪了人他也不知道。 这跟他没个好爹好儿有关,当家做主的是他大哥,大哥也不是对他不好,但终归不可能跟爹一样无限包容,尤其是大嫂看不上这个小叔子,干啥啥不行,花钱第一名。讲道理,他花钱真不是家里第一名,但第一名是他大嫂的亲儿子,他是第二。 偏生他大哥长他十几岁,爹娘去的早(对于他而言),他几乎就是跟着大哥大嫂长大的,众所周知,养孩子主要还是看女人,所以,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也怪不得他。 他家中了人头煞的是跟他一起花钱,花钱比他更厉害的悲催的大侄子,他们两个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说是叔侄,其实跟亲兄弟也没什么区别。 他大哥一得到消息,经受不住打击就病倒了,又不敢跟老妻讲,生怕她也倒下,就只能让他来了石寿村。 李莲花当然不能跟两个憨憨计较太多,但也不可能去压着李鸿飞。解决石寿村的问题是为着江湖道义,私人恩怨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武林盟主,不是阿弥陀佛。 所以他跳开这个话题,重新说回被打断了的正题:“我侥幸找到了一个逼出痋虫的法子,但是还没有实验过,所以不敢跟各位打包票,而且这法子相当废时间,一日最多只能给两位驱虫,而且他们体内的虫卵孵化后还要进行再次驱虫。” 有人问:“你这个逼出痋虫的法子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明说!” 有人皱眉,不管人家用什么法子,想必都是人家的独门绝技,更有认出李相夷的想到了他的扬州慢。人家愿意出手帮忙是情分,哪有逼问别人家秘术的道理。 但还有好几个也不知是心怀鬼胎还是想占便宜的在底下附和,让李莲花将方法公之于众。 李莲花是驱动业火痋,让它将人头煞逼出人体外,吃掉。原本可以让它钻进人体里面去,就可以将虫卵一并消灭,不至于有漏网之鱼。但李莲花觉得自己毕竟不怎么会驱虫之术,万一它钻进去了就不听他的命令了怎么办,所以决定采取相对比较稳妥的办法。所以一天最多两人,业火痋的肚子也不是无底洞,吃不了这么多。 如果是南胤术士,大可将爬出体外的痋虫收起来,留着业火痋日后慢慢进补,可是李莲花不会啊!就连教他驱虫术的那个南胤人也不会,收服人头煞而不被反噬是相当高深的术法了,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 但是他有业火痋,而且能驱使业火痋的事,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若是让人知道了岂不容易引起误会。 清远不悦的道:“阁下何不将你家中秘库,收藏的秘籍都公之于众?” 那人欺她年纪小,不屑的道:“小娃娃,长辈面前哪容你如此放肆!你们两个年纪还小,也未必有什么好办法,说不定就是在哪里听人家说了一两嘴什么偏方,就如获至宝,奉为圭皋了。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老夫或许可以指点一二。” 李莲花哪里容他轻视清远,拂袖道:“既如此,你带令郎自回家去解决吧。” 那人哪里肯依:“凭什么!” 李莲花反问:“凭什么?” 那人自觉受到了年轻人的侮辱,拔刀就向李莲花而去,嘴里说着:“狂妄小辈,老夫今日替你师门尊长教训你!”心里想,他不是说还要弄上好几次吗,这岂不是全掌控到他手里去了,那哪儿行,擒下这厮,这里这么多人多的是手段炮制他,定要让他把破解方法交出来不可! 不得不说有这种打算的并非只他一个,只不过他是最沉不住气的。见他动手,便有人假意说:“有话好好说,别吓着晚辈!”“唉,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这里这么多长辈都可以帮忙参详”等等,手里却很诚实的帮着那人封住了李莲花的退路,他们刚才可是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功夫可是不弱。甚至有人企图控制住清远,来逼迫李莲花就范。 可惜无论是打李莲花主意的还是打清远主意的,他们的算盘注定要落空。刚才制住“怪人”们根本不是他们的真实实力,因为心里觉得他们可怜,不想伤害他们,所以出招比较谨慎。但现在欺到他们头上来了,还不给这些傻子点颜色瞧瞧,别说李相夷不干,李莲花也不会忍下这口气。 更何况还有人打清远的主意,虽然那个人已经被清远几招打退,但是他们有这种意图就该死!李莲花的眼神变得冰冷,手里寒光一闪,不知道刚才藏到哪里去了的吻颈再次出现。 那几个认出李相夷的一见他的眼神变得凌厉,吻颈在手,知道他动了怒,心中暗恨那几个人不知死活的同时,不得不出手接过那几个人的招式,把他们由跟李莲花对敌变成跟自己对敌。 那几个人不识好歹,还大声斥责威胁他们:“你们疯了,对我们动什么手,还不帮忙把那小子擒下,逼问他解决方法!” 来的人武功都不弱,彼此半斤八两,被迫出手这几人心中烦躁: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平素豪强霸道惯了,见着什么好的都往自己怀里划拉,也不看看这位的秘术也是你们能够肖想的?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份上,我才懒得救你呢,真是不识好歹。 李莲花如何不知道他们加入战团,站在自己面前帮自己挡住其他人攻击的目的,但他心中怒意已生,此时便不想让步,冷声道:“看来李某今日是被当软柿子捏了,请几位让开,让李某自己来好生领教这几位的高招,看看能否让他们一遂心愿。” 听他这话不大好听,那几个人也不好再假装没认出他来,索性挑明了向他求情:“李门主息怒,他们也是一时情急,还望李门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第175章 有救了! 对打的几人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你们在跟谁说话?” “李门主?哪个李门主?” 还有更不在状态的:“哈哈哈,现在讨饶是不是太迟了点,谁叫你们要站在那小子那头的?记清楚了,老子姓倪,不姓李,下次说话的时候把音咬准了!” 但是大部分人都被这句话里的意思震惊到了:李门主,是我想的那个李门主吗?谁啊!在哪儿呢! 场面一时更加混乱了,事实证明,武功高强者或许具备聪明才智,也或许根本就不具备。不过再不聪明的人,能在残酷的江湖争斗中脱颖而出,活到这把岁数,至少经验是足足的了。 何况要打李莲花驱虫法子主意的,基本都是心思活络的,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不是他们听不出来什么意思,而是下意识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那么幸运的惹到了一个惹不起的人。 短暂的临时混乱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缓缓收了手,相互间脸上都浮现出友好的微笑,尴尬是不可能出现的,刚才大家不过是相互切磋了一下罢了。机会难得,以武会友,呵呵呵呵。 手比脑子快的众人这才慢慢的回过味来,暗恨自己定是脑子跟那些人一样被虫啃了,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面前,明明知道他连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无影客都能号令,就该上心,注意观察一下,也不会发现不了李莲花就是李相夷。 敢于将此事挑开,并且揽下这桩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之人,怎么可能就只是个江湖郎中,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自己如何就能因此对他起了轻慢之心呢。 此时再次望向那个已经收了剑,如松柏般挺立在场内的年轻人,眼中的轻视、算计、不怀好意,早已统统没有了踪迹,代之惊喜、希冀。 毕竟他们还是想让自己的亲人好起来的,想夺取驱虫的秘方也是为了避免受制于人,还有基于他们本能的对眼前这看起来年轻得有些过分的江湖郎中的不信任。 可是如果那人是李相夷,那个能够创造奇迹的李相夷!不信任是不可能存在的,若是他出手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也只能说是命该如此了。 怪不得他说每天只能救治两人,怪不得他不说他驱虫的方法是什么,想必他是要用他那独一无二的扬州慢,强行将痋虫从人体内赶出来吧。那需要耗费的心神和内力是多么的巨大,别说一天两人,便是一天一人,甚至几天一人想必都累得慌。果然还是那个忠肝义胆、义薄云天、以维护江湖安定为己任的李门主啊! 虽然大家脑补的理由并非真实的原因,但是殊途同归,能让所有人消停下来就是一件好事。 果然,在众人殷切的眼光中取下了面具的李莲花,就是那个人人敬重的李门主,来这里的都曾经或多或少的跟李相夷打过交道,戴着面具未必能认出来,取下面具后再结合已知条件,没有人会怀疑他李相夷的身份,至此再无一人对他说的话提出任何异议。 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到前头,原因也要给大家解释一下,以免有人心生芥蒂:“在下这几年隐姓埋名,化名李莲花,扮做江湖游医游历天下,是为了暗中调查我师兄被害一事,并且寻回师兄被金鸳盟抢去的遗体。并非是对各位有意隐瞒,还请各位见谅。” 各位:“无妨,无妨。应该的,应该的......” 紧接着说到眼前之事:“当初在我与笛飞声东海大战的约莫一年前开始,四顾门就陆陆续续收到各门各派的求助,要求协同找寻本门失踪之人,而这些人大多是各派掌门、长老、精英弟子,为此事江湖上也曾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人人都认为是金鸳盟下手,抓走了他们,是为了威胁各派各家为他们效命。” 有人提问:“李门主的意思是此事并非金鸳盟所为?” 李莲花摇摇头道:“是否与金鸳盟有关我不能确认,唯一能肯定的是,笛飞声并不知情。” 听众一片哗然,若非不敢惹他定然有无数人跳出来斥责他为笛飞声说好话,质疑他是不是跟笛飞声同流合污。即便如此,众人眼中也是满是疑问。 李莲花知道金鸳盟是邪魔歪道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这事正合该是金鸳盟做下的,而笛飞声作为金鸳盟的大魔头,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听说此人好武成痴,说不定就是想将这些人变成他练武的工具。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他跟笛飞声几番接触,多方试探,对方确实对此事一无所知。 当然江湖上这么多好手失踪的事情他肯定是知道的,但他哪里在乎这些排名不知道差了他多少的所谓高手去了哪里,这关他笛飞声什么事,抓他们干什么?用来练武?能接的住我的悲风摧八荒吗?笛飞声就是这么耿直的对李相夷说的,李相夷也相信他话中的真诚。 这话要直接说给面前这些人听,怕不是要当场气死几个,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 “我与笛飞声几次接触,可以确定此事的确与他个人无关,他也答应协助调查此事。” 有人不相信,笛飞声还会这么好心呢,还会帮忙找人?但转念一想也并非不可能,毕竟这事不查清楚,这个可屎盆子就牢牢的扣在他头上了,以他那边狂妄暴虐的性子,岂能容忍得下! “可惜紧接着师兄就出了事,四顾门与金鸳盟混战便起,我与笛飞声两败俱伤,我更加怀疑此事背后另有黑手。” 其实四顾门和金鸳盟大战起得突兀而蹊跷,先是金鸳盟三王不知道为什么发神经,约战李相夷的师兄单孤刀,以他的江湖地位和武功,一人约战到也有可能,三人?即使他们不是正道中人,基本的脸还是要的。 而金鸳盟杀死单孤刀后更加变本加厉的抢走了他的尸体,实在是让人想不通。杀人不过头点地,人都死了,何必要一具尸体,又不是化不开的深仇大恨要拿去泄愤。何况单孤刀的功夫虽然算不得多好,但江湖地位却高,是四顾门二门主,李相夷的师兄,不能当做一般的蝼蚁,保证他死后的体面是最起码,也是整个江湖正邪两道的共识。 说得直白一点,谁都有死的一天,谁都不希望自己死后尸体被人糟蹋,正邪皆然。 第176章 治疗 而当李相夷跟笛飞声一场大战之后,四顾门竟然在连自己门主的生死都没有确认的情况下就分家了,这也是奇哉怪也,跟在背后捅自家门主的刀子有什么区别?没见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个门主帮主掌门人遭了难,也没见哪家就此把他们抛在一边,自己把家一分,各自分道扬镳的。要说这后面没有人暗自操控,推波助澜,谁信啊!所以李相夷改名换姓,藏匿身形来查其中这些不合理的地方,反而是相当合理的举动。 所以众人非常理解李莲花的苦衷,并且表示完全不介意他一开始隐瞒李相夷身份的事情,接下来的事就拜托李门主了,我们定当全力配合。能不全力配合吗?人家说到底是帮忙解决问题,别把主次给搞颠倒了。 本来对李莲花有疑虑的这下也没有了,便开始争抢治疗的先后顺序。 第一个是昆仑弟子,一来金有道也是发现此事的人之一,而且所有人都是昆仑派派弟子去挨个通知的,这份情,大家都要认。第二,李莲花也多次说了自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顺利驱虫,大家一致同意让昆仑派弟子第一个治疗,未尝没有存着让他当试验品的想法。 昆仑派并不介意拿自家弟子当小白鼠,反正无非是成或不成两个结果,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痛快点。倘若连李相夷都没有办法,这些所有中了人头煞的人便都没有了指望,且有得烦恼呢。 趁着人被点了穴还没有被解开,快速的把这人洗剥干净了,换了一身宽松的长袍,放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里,房间中央摆了一张台子上。台子上装有机关,用来束缚住人的四肢、腰和颈。人放在上面,如同待宰的牲畜一般。 把人绑好后,昆仑派的就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李莲花、李鸿飞、李清远三个。直到此时,另外两人才看到那罗摩鼎中的业火痋的真实面容---其貌不扬的一只黑中泛红的甲虫。唯一勉强算是亮点的便是黑中泛出来的那点子红色,初看不觉得,细看下去竟如火焰一般,使整个虫体看起来感觉像是一块半燃不燃的炭,也许这就是业火痋名字的来历吧。 李莲花伸出指头轻轻的摸了摸业火痋,那甲虫像是感觉到很舒服的样子,微微张开两侧的翅膀,轻轻扇动了两下。李莲花点了点它的小脑袋,还没有发出指令,那甲虫就已经察觉到了附近有其他痋虫活动的迹象,它许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有些欢快的飞舞起来,绕着李莲花飞了一圈,表示着自己的高兴。 飞舞间,它的肚腹处发出一阵低低的鸣叫,随着这阵鸣叫,从耿秋生的鼻孔、嘴巴、两耳陆陆续续游出好几条虫子,有的是黑色,有的是红色,有的是白色近乎透明。清远悄声问道:“为什么这些痋虫的样子还不一样啊?难道他中了好几种?” 这个不用李莲花,李鸿飞就可以解释:“就是一种,这颜色最浅的是刚孵化出来不久的,颜色越深越老。那种黑色的就可以交配又生虫卵了。” 业火痋可能是有些挑嘴,它停在李莲花的肩头,最前面的两只足互相擦了擦,就像是人在搓手(具体行为参考苍蝇),肚腹间发出的鸣叫换了一个声音。只见这些人头煞们就像收到命令了一样,开始相互攻击,最后当然只剩下了一条最黑最粗的胜出,那些失败者都毫无例外的进了胜利者的肚子。 这时业火痋才施施然飞过去,停在人头煞旁边。那人头煞见了,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像是不甘心自己被吃掉的命运,转身想逃进耿秋生的身体里。 只见业火痋两只前足在它身上轻轻一划拉,那人头煞身上便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伤口处冒出黑绿黑绿的脓液,还伴随着一阵青烟。 人头煞疼得整个身体都蜷了起来,在耿秋生脸上弹来弹去,好半天才精疲力尽的停了下来,身体也蜷不起了,就这么直挺挺的肚皮朝天的躺着,尾部还倔强的向上一弯一弯的,想再次蜷起身体,把自己柔嫩的肚腹紧紧的保护起来。 业火痋朝着它走过去,不知为什么,三人见着它的样子竟然觉得它像是一个威严的王者迈着四方步,走向企图反抗又被镇压下去的臣子,而人头煞则是犯了错的罪人,一副认罪伏法、闭目等死的架势。 业火痋两只前足捧起人头煞的脑袋,一口下去,便啃掉了大半个,它的口器不大,进食速度却快,不过呼吸之间,一条手指长的痋虫就已经被吃得连渣都没剩下来。 进食完毕,它人性化的用两只前足擦了擦嘴,展翅飞向李莲花,停到他的手上,撒娇似的把头在他手上蹭了几下。李莲花敲敲罗摩鼎,它便乖乖的飞了进去。 然后就该清远上场了。她先用内息在耿秋生身体里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不少人头煞的虫卵。她取出金针,将能下针的地方的虫卵全部扎破,内力激荡之下,即使即将孵化的虫卵也都一一失去了生机。只是还有许多在他脑部,稍有不慎便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只能等它们自己孵化出来了后,再用业火痋来一次了。 紧接着是李莲花,他用扬州慢慢慢滋养着耿秋生千疮百孔的身体,激起他身体自身的修复功能,并将他的身体小心的划出几道小口,让那些已经失去生机的虫卵随着他的血排出体外。 治疗完两人就像经历了一场激战一样,疲惫不堪,不过内心十分欣慰,太成功了,比先前预计的效果还要好。耿秋生的皮肤肉眼可见的褪去了青色,虽然还是发白,但是看着已经比开始的时候好多了,至少看起来还是个活人。 两人调息了一会儿,李鸿飞才打开门,让昆仑派的人进来把人抬出去。 昆仑派的人就守在门口,其他人也着急的聚集在屋外,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治疗结果,耿秋生的治疗结果可是关系到所有中了人头煞的人。 第177章 各自散开 耿秋生的状态出人意料的好,尤其是经过众人轮流把脉过后,感受到他与进去之前截然不同的脉象,都欣喜不已,有救了,他们的亲人都有救了。果然不愧是李相夷啊!这武林盟主合该就是他的,如此义薄云天、足智多谋......以下省略若干赞美阿谀之词。 有了昆仑派耿秋生的成功例子在前,排名先后就成了争执的焦点,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尽快恢复健康呢?在一番剧烈拉扯之后,最后决定以抓阄的方式来确定治疗的先后顺序。 耿秋生也不是就这样就了完事,清远给他开了一系列的调养方子,还额外给了一个让痋虫休眠的方子,以免他体内残余的虫卵孵化后,让他再次做出伤人的举动来。其他人之后也是这样操作 主要是大家都没有经验,也不知道下一次虫卵孵化是什么时候,总不能大家永远困死在这个小小的石寿村里吧,驱虫之后各自带自家亲友回去细心调养,发病后先用药控制住,再来找李莲花进行下一次驱虫,反正莲花楼这么明显的存在,不会有人真的找不到。 至于说李莲花是李相夷这件事,经过最初给大家解释过后,不用李莲花特意叮嘱,大家自然知道要保密。否则,别人问你怎么知道的,怎么说?说因为我家那倒霉儿子不小心中了别人的奸计,多亏李相夷出面搭救,这才知道的。那究竟是中的什么奸计?要不要好好的给人细说一下?别开玩笑了,不可能的。 赶紧办完眼前这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人不知道忙不忙,哥哥可是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呢。 忙忙碌碌大半个月,终于给最后一个倒霉鬼完成了这一阶段的治疗,别说打主力的李莲花和清远两个,就是负责护法的李鸿飞都累得够呛。 当然同时收获相当大,涉及此事的各门各派实权人物的感激是基本的。清远的医术和内力飞速的提升才是她最大的收获。至于李莲花,他对武学的感悟好像又提高了,隐隐触到了下一个境界的边缘,他自己都有些吃惊,毕竟现在的他已经是站在当今武林的最高处了,再往上是个什么光景? 有点想笛飞声了怎么办?毕竟除了自己,也许只有他还有可能同样触碰到另一个境界,无敌是寂寞的,前进的路上少了同行的人太孤单了。 当石寿村的事情结束以后,李鸿飞决定回落英山庄去安度他的晚年,没重要事情别祸害老头子,再这么祸害下去,老头子都要短命了!(就您老这岁数,短命跟你有关系吗?) 听得他要回落英山庄,李莲花难得的关注了一下山庄的建设进度。辛绝夫妻还是很能干的,如今山庄的屋舍已经全部修缮完成了,属于山庄的土地也已经招了庄户、佃农重新开垦、播种,不过因为荒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当初的良田如今也跟普通的荒地差不多了,开始这几年不要希望有什么收成。 反正李莲花如今也不在乎这些田地带来的收成,不着急,慢慢养着,多养上几年就好了。 而且以后去落英山庄也不用再从鸡鸣村过了,原本山庄便有专门的大道通向官道,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杂草掩住了而已。这还是辛绝在前来打秋风的官府老吏口中打探出来后,找了好久才找出来的,若不是那道路两边被伐掉的行道树树桩上又长出来的新枝条影影绰绰的当了标识,差点就被当田犁了。 其实李莲花对落英山庄没那么深的感情,他更熟悉云隐山上的云居阁,那里才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家,有着他无数的回忆。 但是那终归是他的祖宅,他的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生活过的地方。如今终于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李鸿飞既然要去替自己守着,那就去守着吧,他也一把岁数了,该让辛绝两口子出来跑腿了。 清远决定回京城,离开京城好久了,有好些娘娘、夫人、太太、小姐们都通过各种渠道,催了好多次了。何况上次在女宅救出的那些姑娘们,安置到那个曾经属于方矶太子旧邸的园子里,诸事都已经快要齐备,也要去看看才行。 那处园子当初在别人手里的时候就怪事频出,现在到了瞰云阁名下,暂时还没出现什么异常,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再仔细筛查一下为好。 还有当初发现万圣道似乎是东海大战的幕后黑手,而他们似乎除了江湖,还把手也伸向了朝廷,本就已经定下了要斩断他们伸向朝堂的手,让他们只能龟缩在江湖之中,避免他们搅起更大的风浪。所以无论如何京城这个地盘都不能丢,京城内各处的人脉还要尽力维护好才行。 清远啪啦啪啦说了一大堆理由,小小的脸上尽是与年纪不符的成熟,看得李莲花一阵心疼,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竟然让豆娘小小年纪就背负这么多任务。 还说什么呢,自然是陪着豆娘去京城咯。 莲花楼还静静地停在八荒混元湖边,狐狸精尽职尽责的守着楼,见到李莲花他们终于要驾着莲花楼离开这里了,小狗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狐狸精摇着尾巴“嗷呜嗷呜”的跟清远撒娇,就像在告状一般,谁家小狗像他这样啊,一只狗担负起了照顾整座楼的任务,这俩不靠谱的主人,经常无缘无故的就失踪很久。上次带人去找他们,还在这边山里面看到怪物了,差点把狗胆都吓破了。 这鬼地方,连只其他小狗都没有,别说小狗了,就是真来一只狐狸精也好啊,好寂寞啊!还好,这几天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总来楼里跟狗捉迷藏,嘻嘻,可能今晚还要来哦! 李莲花虽然听不懂狐狸精在说什么,不过他早就发现莲花楼有人光顾过了,瞰云阁是派人时不时的来打扫清洁,而且在他们出发前一天还贴心的准备好了蔬菜、瓜果、米、面和清水这些,但是却不是这种痕迹,这个痕迹吗,倒像是有人在莲花楼里翻找什么,只不过这人业务很熟练,一般人很难发现。 至于他翻找什么,呵呵,李莲花冷笑,看来早先让人散播出去罗摩鼎在自己手里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该传到的地方了。 第178章 失手 是夜,一个灵活的人影悄悄靠近了莲花楼,他当然知道现在楼里有人,要不也不会从八荒混元湖离开,不过这楼太大了,走的不快,还是很好跟踪的。 他既然接了这活,自然要把下手的对象打听清楚,这位莲花楼楼主李神医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师从云隐山,功夫在年轻一辈里面还是不错了,但是除了洛阳马家一战基本没怎么跟人动过手。不过听说他拜入师门也没几年,而且前些年身体还很不好,可能是因为修习云隐山的内功身体才逐渐变好的。这么看来即使他功夫再好也相当有限,自己可是少林俗家弟子,正正经经从铜人阵打出山门的,完全不用担心不敌。 他既然号称神医,迷香想必对他没用,不管了,直接点睡穴就是。先前在楼里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买主要的东西,很有可能被他随身带着,既然人回来了,说不定这趟去还真能把东西找到。 他自以为悄无声息的进了莲花楼,其实楼里两人一狗他哪一个都没瞒得过。只不过李莲花从他的脚步声听出了他的师承来历,猜到了他的身份----妙手空空,也知道他不过是接了人家的活而已,并非正主,起了逗弄一番的心思。 妙手空空进了莲花楼,意外的比平时没人在时还要容易,不但是门户虚掩,连平时那贼精贼精的狗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几天他早就摸清楚了莲花楼的结构,所以直奔楼上住人的房间而去。其中有两间房间有人长期居住的痕迹,说明楼里此时有两个人,而且确实有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大约是那只贱狗睡觉的呼噜声。现在主人家回来了,它倒是睡得舒坦,全然忘了作为一只狗应尽的责任。(狐狸精:作为一只尽职尽责的小狗,我还额外陪主人演戏。) 他摸到清远的房间,果然见一个小孩搂着狗睡得香,那狗似乎察觉了他的气息,抬起脑袋,四下张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被吵到的小孩不耐烦的吧唧了一下嘴,手敷衍的在狗身上胡乱的撸了两把,又睡沉了。而没有找到目标的狗大概被撸得有些舒服,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嘴伸进小孩怀里,也睡了。 妙手空空心想点穴对小孩子不好,影响气血运行,还是对他用迷香吧,自己用的这种迷香是妙手堂改良过的,对人体没什么害处,就是比平时睡得沉些。嘿嘿,这妙手堂不愧是跟我妙手空空的名号一样的医馆,方子就是好用。 李莲花是神医那迷药多半对他没效,但这小孩子应该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吧,小心翼翼的把迷香往屋里吹去,可惜屋里的一人一狗本就睡着了,呼吸间根本听不出来是不是中了迷香。 不管了,一个小孩而已,中不中迷香的也不打紧,妙手空空转身朝另一个住了人的房间走去。 这个房间肯定就是住的那个什么莲花楼楼主了,妙手空空以最轻柔的动作推开房门,闪身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点李莲花身上十余处大穴方才住手。 然后再开始准备在李莲花房里翻找,结果不用翻找,就发现床头上赫然放着一个没有见过的匣子,匣子上还有一个似火非火的标志。他心中一阵狂喜,连忙将匣子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子,果然里面是一个他已经将图看得十分熟悉的罗摩鼎。 唉,这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怀里明显放不下,还是放回匣子里,找个包袱皮包上提着走好了。他老实不客气的在房里翻找起来,果然找到一块大小极为合适的包袱皮,就像是专门准备好的一样。也许李莲花就是用这张包袱皮把这个匣子带着到处走的。 他把包袱皮摊开,把匣子放上去,小心的包好,打个结,背到背上。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也许是今天太顺利了些,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刚一转身,他赫然发现有个人跟他面对面的站着,他都差点撞到了对方的身上。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李莲花呢? 他是个老江湖了,哪里不知道自己失了手,力聚双掌,猛地向李莲花拍去。逆着掌拍出的力道,他的身体迅速向后飞去,准备从窗户破窗而出。 后退的身体没有像想象中撞上木头做的窗户和墙壁,反而撞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面,就像一团软软的棉花。随即身体一麻,砸在地板上,“duang”的一声,震得莲花楼都抖了几抖。 原来是在他拍出掌,身体向后飞出之时,李莲花便已如鬼魅般闪到了他要去的窗户边,挥出衣袖,卸去了他撞向墙壁的力道,随即顺手点了他的穴道。 妙手空空摔的七荤八素,偏生穴位被点,起不得身,只能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爬在地板上,头正对着门口,见门口出现了一双并不大却十分精致的靴子。 随即在靴子前从上面落下来一只狗,正是那只这几日跟他捉迷藏的贱狗,他发誓他清楚的在这只贱狗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幸灾乐祸和嘲笑的表情。 好嘛,原来自己不过是小丑,被这两人一狗合伙耍了。妙手空空知道自己这次栽了,栽得有些惨,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弱鸡,没想到自己的一切行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一阵风拂过,被封住的穴道突然就解了,妙手空空忙手脚并用的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他倒也光棍,知道跑不掉,索性两腿一盘,在地板上席地而坐。狐狸精跑过来,坐在他的对面,做洗耳恭听状。 李莲花一笑,抬脚缓步走到塌前,整了整衣衫,坐在榻边,清远走进来,坐了房内唯一一张椅子。妙手空空仔细看了两人后,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光,这两人衣衫未除,明显就是防备着他来,可恨自己也是老手了,竟然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有发现,真是安逸日子过多了,太小觑了天下英雄。 第179章 封磬 李莲花一挑眉毛:“妙手空空!” 妙手空空输人不输阵:“正是爷爷我!” “啪”,狐狸精给了他一爪子。 妙手空空平白受了狗的气,还没法还回去,他毫不怀疑,他今天要敢威胁狗,就敢死在这里。只得悻悻然用鼻子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一只甲虫不知从什么地方飞过来,停在他身上背着的那个包袱结上,一头钻了进去,也不知道它在里面怎么拱来拱去的,不大会功夫,就把结拱开了,包袱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惊得妙手空空差点跳起来。 他没敢跳起来不光是因为李莲花和清远两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也不是因为面对面坐着一只贼精的小狗盯着他,更是因为刚才那只甲虫飞过来,悬停在他眉心前,直觉告诉他这只甲虫绝对不一般,那当然,会解包袱结的甲虫能一般嘛。 清远呵呵呵的笑:“谁让你把它家偷了,还不快还给它,要不然咬你哟!” 妙手空空突然醒悟:“那罗摩鼎里是这只虫子?什么虫子这么金贵,还要用罗摩鼎装着。不对,你们已经打开了罗摩鼎?” 李莲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知道得挺多啊,要不,留下?”留下,通常不是留客吃饭的意思,留下的是小命,最起码是自由。 妙手空空怂了,生死之前谁敢说不惧,真不惧的无非是知道没有了活路,或者是活着会生不如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接了单生意来偷个匣子而已,如今技不如人,失手被擒,主人家拿个章程,许我自赎如何。” 李莲花笑问道:“谁说你失手了?这匣子你不是偷到了?我们一人被你用迷药迷晕,一人被你点了睡穴,丝毫没有察觉啊!” 妙手空空醒悟,感情人家就是要拿这罗摩鼎钓鱼呢,自己不过是个小虾米,不够资格的,他这是要通过自己的手去钓真正要罗摩鼎的人。 “那.......”他指指仍旧悬停在自己面前的甲虫,“它呢?” 李莲花笑道:“它本就在罗摩鼎里啊,难不成还能自己飞出来不成。” 妙手空空也知道,说到底,人家要罗摩鼎肯定就是冲着这只古怪的甲虫来的,若是鼎里没有了这东西,对方立马就能明白过来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如今这操作也好,自己完成了任务,名声丝毫不受影响,东西也到了想要的人手里。 未几,一个背着包袱的人影离开了莲花楼,莲花楼里一片寂静,连犬吠声也未曾响起。 几日后,一个绘着燧弇图腾的匣子已经被送到了万圣道总坛。万圣道的盟主封磬小心的打开匣子,看到里面那与记载中一般无二的罗摩鼎心中一阵狂喜,忙捧着匣子和罗摩鼎去了一个密室。 “启禀主人,罗摩鼎已经到手了。”封磬毕恭毕敬的对一个身穿华服,却用一个斗篷遮住面目的人道,并且奉上装着罗摩鼎的匣子。 那人难言欣喜的问:“你可确认了是一品坟里面的那个吗?” 封磬道:“看纹饰应当不错。不过里面是否真的有业火痋还没有验证过。” 那人以命令的口气道:“还不快验证!” 封磬丝毫不因为他不客气的语气而不满,仍旧恭敬的应道:“是!” 要验证是否里面是业火痋很简单,摆出痋虫大阵便是,业火痋是痋虫之中的王者,所有痋虫都会在它面前臣服战栗。 封磬其实并不姓封,而是姓风,是李莲花他们遍寻不着的南胤术士一脉。只是当年大熙灭了南胤以后,对风氏一族的术士奉行斩尽杀绝的政策,为求自保,不得不把风姓改了同音的封姓。 他们这些姓风的术士当年在皇室最信任的术士风阿卢的带领之下,偷偷潜进大熙,想搭救自己的公主,结果却没能救得下。公主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风阿卢后,陪着丈夫赴死,可是风阿卢赶到公主说的地方,却没能见到小主子。 没能完成任务的风阿卢怀疑小主子被人发现带走了,潜进了皇宫。临走之时,他带走了那只萱公主亲自培育出来的业火痋,留下了一只业火痋生下的子痋。 他跟其他人约定,若是他找到了小主子,便将业火母痋交给小主子,以护小主子平安,其余人可以凭借子痋和母痋之间的感应,找到小主子。 可是他一去就再也没有了音信,而其他术士根本无法掌控他留下的业火痋子痋,被它伤了不少人。不得已之下,他们找来了血域巧手宫打造的罗摩鼎,将子痋封在了里面。 被封在罗摩鼎里的子痋慢慢的进入了休眠状态,为了避免有人会意图用业火痋生事,他们将打开罗摩鼎需要的四枚钥匙分别交给那四位被委以重任的重臣保管。而封印着业火子痋的罗摩鼎在他们为萱公主建造好陵寝以后,以献祭的名义放在了萱公主的身边,直到现在才终于又重见天日。 作为风氏术士中如今的领头人,封磬自然是熟知这一切的,先前他们便组织了不少人想去取出罗摩鼎,可惜都铩羽而归,侥幸进了熙陵的黄泉十四贼也没能出得来。原本还想什么时候再物色些有本事的土夫子,再探熙陵,没想到竟然在土夫子的圈子里竟然打听到罗摩鼎现世的消息。 最初他们是不信的。那熙陵有多么难进没有人比他们知道的更清楚,那里的机关阵法是集合了南胤和大熙两国之精粹,单单只熙陵的入口,便不是一般人能找得着的。他们也只有熙陵所在的大致位置,其他的信息大多随着时间的流逝,湮没了。 可是传出消息的人言之凿凿,说是一个自称莲花楼楼主李莲花的人拿那个鼎来打听过,想知道什么人能不用钥匙,也不损坏里面的东西,便能打开罗摩鼎。那人还偷偷的拓了一张罗摩鼎的纹饰,封磬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来,跟自己族里的拓印比对过,分毫不差,这才相信。于是在江湖上发了任务,重金求鼎,这才有妙手空空偷入莲花楼之事。 第180章 被追杀的妙手空空 封磬经过一番精密的测试,终于确定了这罗摩鼎就是当初风氏一族供奉于公主灵前那个,里面的业火痋子痋也完好无损的在里面散发着它的王霸之气。封磬与那个被他称为主人的神秘人大喜,决定奖赏立了大功的妙手空空一个死亡套餐,大不了日后成就大业之后,赏他个类似东方朔、柳下跖之类的名号,让他也能享后世人的香火。 妙手空空敢接这种莫名其妙的单子,就有准备被杀人灭口,自然是日夜提防着的,但凡见着点风吹草动立马就撒丫子闪人,便是没任何异常,他也不会一连两天待在同一个地方。 奈何江湖上出的赏格太高,不但引来了专门的赏金猎人,黑白两道也有不少人动心。反正他虽然算不得人人喊打的邪魔歪道,但也不过是个梁上君子,捉拿他根本没有任何负罪感。不过短短月余,他便被撵得无立锥之地,一狠心,又一头扎进了莲花楼。 此时莲花楼已经到了京城地界,清远召了妙手阁最好的医师齐聚京城,要给刘如京清除伤眼处的坏死部分,并且将自己这些日子在石寿村的脉案拿出来大家仔细参详,以期找到一个更好更省力的方子来给那些倒霉蛋做后续的调理。总不能每次都指望着用哥哥的扬州慢来给他们滋养身体吧,他又不是行走的千年人参娃娃。 清远在妙手阁总部忙的不亦乐乎,留李莲花一人坚守莲花楼,白天给京郊城镇的百姓们看看病、治治伤,晚上便研究一下如意楼送过来的各种汇总的信息。 妙手空空来的时候他刚给自己炒了两个小菜,准备小酌两杯,见一人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向自己奔来,第一时间把酒葫芦小心的放回了箱子里,这个酒葫芦可是师父生前用过的,不能被人误伤了。 这厮到了莲花楼,自觉安全了一大半,丝毫不见外的去碗橱里拿了一副碗筷出来,自顾自的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端起一杯酒先润了润喉,便埋头干饭,几筷子下去,盘子里的菜就少了一半去。 他吃完一碗饭菜才稳住了心神,天可怜见,好些日子没正经吃过东西了,把个精壮汉子饿得,小蛮腰都出来了。 他见李莲花没阻止他的行为,准备再去盛一碗饭,这菜做得还真不错,这位李神医可真是多才多艺啊! 突然他盛饭的手顿住了,停了一瞬,才又开始若无其事的向碗里盛饭。 他端着第二碗饭走回桌子边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开始的急切,吃相也变得斯文了许多。 李莲花看他不客气的吃着饭,笑道:“你倒是不客气,赖上我了?” 妙手空空吃得头也不抬:“你这分明是早有准备,连酒都是倒了两杯在桌子上。我就不信你一人平日里也煮这么多饭。” 李莲花笑了:“你果然还算细心。怎么这次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妙手空空把嘴一擦,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道:“你连饭都给我准备好了,还不知道我为什么弄的这么狼狈?娘的!这次可是亏死爷爷了。” “小花花,借你的地方给我躲几天呗。” 李莲花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凭什么?” 妙手空空耍无赖道:“你看,若不是我,你那钓鱼的计划就泡汤了。多亏得我豁出去,才帮你把东西送到了对方手里,还害得我被下了赏格,整个江湖黑白两道的都在追杀我。我这次牺牲大了!” 李莲花气笑了:“我还得谢谢你偷我的东西不成?” 妙手空空腆着脸道:“花花,我知道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要不也不会给我准备饭菜了,好歹我们这次也算是合作愉快了,大不了以后你有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我帮你偷过来。” 李莲花嫌弃的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我家狐狸精都比你好用。” 狐狸精:“汪汪汪!(说得对!)” 话虽这样说,李莲花还是开恩让妙手空空去李原房里暂住。说起来莲花楼里虽然有李原一间房,可惜苦命的李原也没能住上几晚,见天儿的被派到各处去办事,空着也是空着,便宜这小子了。 接下来不停地有各路人马追踪妙手空空而来,都是混迹江湖的,大多数都认识莲花楼,不认识的,听李莲花自报家门后也知道了。他们自然都听说过莲花楼楼主那活死人、肉白骨的传闻,传闻未必是真,但是得罪这么一个有名神医却不是明智之举,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人家头上呢。所以大家都是很客气的询问李莲花是否见过妙手空空,多数还顺便让李神医赚点诊费。 李莲花充分发挥了他的演技,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一个被妙手空空偷走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的失主,那种愤慨、想将对方碎尸万段的样子。但被问及被偷的物品之时,又及时的收住了话头,顾左右而言他,丝毫未曾透露出自家丢失了什么宝贝,更是引得众人无限遐想。 有消息灵通的甚至还知道妙手空空这次被悬赏,似乎就是因为从李神医这里偷走的这个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绝世宝贝,如此神秘。 妙手空空被抽空回来一趟的清远施展她的妙手,把他装扮成一个给李莲花挑水、喂马、砍柴、买东西的五大三粗的苦力汉子。每天大大方方地活动在各路追踪大神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没有被人发现。固然是清远的化妆术出神入化,也多亏妙手空空演技惊人。 妙手空空认为自家演技的确不错,可惜赶李莲花还是差了老大一截,人家这浑然天成的表演,让自己都差点信了他的邪,这人拜师以前是混戏园子的吧?这么会演。 能用上妙手空空的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天李莲花得到京城里派人送来的消息,他们正在筹备的园子出现了怪事,经多方探查也没找到原因,李莲花便把每天看戏看得开开心心的妙手空空抓着一起去了。 第181章 空空查案 百年前的芳矶太子府如今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红墙黄瓦,连那些幸存的屋舍上的脊兽由原先的九个,早已变成了如今的七个。 除了当初太子府的位置确实在京城里十分靠近皇城,占地面积确实非常的大,其他真的跟皇室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甚至为了以示区别,或者说是避免晦气,之后的太子府都称东宫,并不另外在皇城外建府,只是真的在皇宫的东侧划出一片宫室来,充作太子的府邸,太子和他的妃嫔子女们都只能生活在这一方小天地里。 李莲花自从知道自家家史以后,暗自猜测过恐怕还是为了如果太子谋反,他的妻小一个都跑不掉吧。只不过这里也只住过两任太子,分别是先皇和当今天子。今上至今膝下也只有一位公主,太子还不知道在那位嫔妃的肚子里面呢。 这座府邸荒废至此完全是因为但凡有人入住,必定会有怪事发生,轻则吓人,重者吓死人。如今瞰云阁想办法把这府邸整个买了下来,要重新修建了作为京城中贵族女子的散心去处。按照李鸿飞心里隐秘的心思,自然是希望李莲花能够住在这座昔日的太子府了,但是也明白,此举未免太过引人注目,给别人住肯定是不愿意的,那就都别住好了。 此处发生怪事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事关自家生死,也没人敢去试到底现在还有没有,现在有人买下了重新修建,所有人都翘首观望,甚至还有开出盘口,赌怪事是否会继续,赌新的主家能在这里坚持得了多久。 开始的时候还好,随着修建慢慢进入尾声,便开始出现一些怪事。有时是匠人莫名其妙的被脱个精光睡在露天地上,有时是分明同吃同住的人一些上吐下泻,另一些人却是吃不下,拉不出。若有人出言不逊,次日一早必定被发现全身精光地倒吊在树上,偏生有人半夜起夜偷偷看见是这人自己脱光衣服,做了陷阱绳套,把自己吊上去的,而这人挽的绳结却是他自己从来都不会的.......怪异之事不一而足。 瞰云阁众人自然不像是一般市井愚人,将这些归结于怪力乱神,但连日查探之下却毫无头绪,刘如京如今管着如意楼的江湖部分事务,本人又在京城准备接受手术治疗,亲自查看之下发现了江湖人的踪迹。 这就好办了,现摆着个于刑侦之事最为精通的李神医在,你个伤病员还是赶紧回去喝药调理,准备接受手术吧。清远强硬的决定,把刘如京押回去配合治疗,至于查线索的事就交给无所事事的李楼主了。 李楼主对小阁主的决定无底线的支持,何况他确实也没多少事情,一天光帮着妙手空空应付追杀的人了,也挺烦的,甚至来的人中有几个他看着手就痒痒,连吻颈都有点蠢蠢欲动,若不是在京郊,不好太过不给皇帝老儿面子,高低要给牛头马面找点事情做的。呃,不是连泉那里的牛头马面。话说也不知道他们互相打起来了没有?隔得太远了,消息传得真慢啊! 他把妙手空空往园子里一丢,自己施施然去妙手堂看清远他们会诊去了,好多天没怎么见着妹子,怪想的。还有刘如京,好歹也是自己的老部下,他如今手术在即,不得好好关心关心啊。 至于妙手空空,白养了他这些日子,如果找不到线索,就饿他几顿好了,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给饭吃。他这么大的个子,饿几顿死不了的,某人选择性的忘了妙手空空这些日子在他那里做苦力的事了,那些事也算事?平时不也是本神医亲自动手做的。 妙手空空被他往园子里一丢,完全是懵的,什么情况?来个人给爷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妙手空空在园子里呆了三天,倒没有像李莲花说的那样,没找到线索不给吃饭,那里正在修建呢,工人总要吃饭的吧,哪里饿得到他,不过就那么一说,假装威胁两句而已。 这三天他也不是白混的,前因后果探听了个清清楚楚,甚至差点抓到一个疑似在当中做手脚的歹人。他能在江湖上混出妙手空空这个名头,让所有人都忘了他的真实姓名,自然是个中翘楚。干这一行,胆大、心细、懂各种机关之外,轻功必然是绝佳的,否则还没开始就被人发现了,即使开始没被发现,得手后也要逃得掉才行。但是这次他竟然把对方跟丢了!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竟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丢,只觉得前一瞬还在跟着人,后一瞬就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空地之上,入眼便是繁星点点,就像是刚才自己在这里睡着了,做了个追踪敌人的梦。唯一可感欣慰的是,醒来时身上衣物还穿的整整齐齐的,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赤身裸体的,他的衣服里可是有着他在钱庄存钱的印信呢。 三天后,刘如京的手术终于胜利完成了,一切如料想般顺利,李莲花又趁着他喝了麻沸散没有醒过来,用扬州慢好好的给他梳理了一下身体,若是他还醒着定然是坚决不肯受的。哼,看来四顾门不在了,我这个门主说话也不顶用了,我用我自己的内力做什么事情还需要别人同意不成! 刘如京的眼睛是李相夷的一块心病,李莲花和清远如今终于帮他解决了。解决了一件大事的李莲花心情很好的想起了被他扔到园子里的妙手空空,也不知道他查到什么线索了没有,手里提了一坛好酒,若是查到了有用的,就请他喝两口;若是什么都没查到,那他就只有眼睛和鼻子可以喝了。 妙手空空最终还是喝到了美酒,他查到的线索虽然没用,但是他本人便是很有用的线索---李莲花从他身体里发现了痋虫的踪迹。 自从他为了给石寿村的那些倒霉鬼们解人头煞,而学习了驱虫之术后,他身上南胤人的血统如同被激发了一般,对痋虫的存在相当敏感,而现在,他便在妙手空空身上感到了痋虫的存在。 ------------------------------------------------------------------------------------------------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相夷陨,莲花生。再捅我自己心头几刀。 第182章 审问 因为痋虫的存在,李莲花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原因,原来还是南胤人在中间捣乱啊,他们大约是将此地视作他们萱公主的故居了吧,真是不知所谓,这说到底还是我大熙的京城所在。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他们如此这般一通胡搞瞎搞,此处如今再怎么也不可能落不到自己手里,说起来倒是还便宜了自己,李莲花都不知道作何评价了。 如今既然是自己的产业了,自然是不容别人来捣乱的。何况这人是术士,在南胤人中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恐怕也是如今南胤几方势力争相招揽的对象,那万圣道定然也是其中之一,说不定他会知道万圣道的一些底细。 照例继续把妙手空空丢出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顺便看看他被对方戏弄的糗样。妙手空空虽然不愿意,但是他的意见不重要,而且李莲花对他说,反正他都已经中了痋虫了,总要保证一个没有中招的人吧,要不都中招了就没人能制住那个术士了。他也许是脑子进了水,居然觉得李莲花说得很有道理。 晚上,妙手空空又发现了先前那人,他得知自己中了对方的招,被下了痋虫,心中大为恼怒,更加想抓住对方,逼对方给自己解了痋虫。 结果不言而喻,再一次被放倒。只不过这一次他刚刚被放倒,背后暗暗操控痋虫的术士便被李莲花抓住了,连带着带出了一窝“术士”。 意外的是这一窝“术士”里还有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金满堂找来教李莲花控虫之术的那人。 那人见到李莲花也是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去找了点外水,居然就找到了这园子的新主人头上。虽然钱不是李莲花给的,但是他听到了金满堂称呼李莲花为主上。 他教授李莲花控虫之术时也曾惊异于他在此术上的领悟能力,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大熙人会在控虫之术上如此有天赋,这让他对一向引以为傲的南胤术士的血脉产生了怀疑,他甚至觉得是不是大熙人做什么都可以比南胤人做得好,所以南胤才会被大熙吞并的。 他的控虫之术当然不止他教给李莲花的那一点,但再精深也有限。何况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明明只会最粗浅的控虫术,自己身上的痋虫却不听自己的指挥去攻击他,难道他身上竟然有更加高级的痋虫不成? 对了,他若是没得到痋虫,也不会想着学什么控虫术,就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痋虫。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很高级,也许就刚好比自己的高那么一丁点,因为高级的痋虫用这种粗浅的控虫术是指挥不动的,而且还会受到反噬,而他明显什么事都没有。 李莲花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是熟人作案,他并没有因为对方里面有人曾经教授过自己控虫术而手软。他手不停歇的将这老老小小五人全身都点了穴,把他们身上的瓶瓶罐罐、荷包香囊、项链手镯包括身上的衣衫一股脑全部扒了个干净,用从清远那里顺来的银针,按那人当日所授之法,将他们几处大穴封住,以防他们体内的本命痋虫作乱,方才将妙手空空体内的痋虫驱了出来。 这五人是一家的祖孙三代,教授李莲花的是居中的年纪,应该是那最老的人的儿子之一,他学得是几人中最差的,所以当时他说要出去找点外快,教外人学控虫术之时他爹想了想就同意了,固然是金满堂的“诚意”太厚重,也是因为反正他自己都学得不怎么样,自然也教不出个花花来。 因此当他们看到李莲花居然能将妙手空空体内的痋虫就此驱出来时,无不惊讶,便是那老者也不可能这么轻松的做到,这样的天赋,不当术士真是可惜了,为什么是个大熙人啊! 李莲花虽然点了他们好几处穴道,却不包括哑穴,因为他还要审问呢,点了哑穴还怎么回话。所以那“熟人”问道:“你究竟得的是什么痋虫?”他想也许不是他自己把痋虫驱出来的,而是他所拥有的那只痋虫的功劳。 痋虫的种类功用很多,即使是术士也不能完全知道,因为有可能不同的人用同样的手法炼制出来的痋虫,功能都会有所不同,完全取决于这个人的天赋,他们称之为灵力。 李莲花只微笑没回答,那老者沉声道:“蠢货,他身上根本没有痋虫,你感觉不到吗?” 那人不相信的尖叫道:“我不信,我不信他就只靠自身灵力就可以驱使梦游神!”“梦游神”便是他们给这些人下的痋虫的名字,它能让人像是在梦游一样,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来,醒来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妙手空空身上的痋虫既去,他立刻就活泼起来,挽起衣袖对李莲花说:“你不介意我跟他们好好谈谈吧。” 李莲花双手一摊,笑道:“不介意。请便!” 那人急了,大叫道:“喂,喂,喂,我好歹也教了你控虫术,也算你师父吧,你就这么对我们?” 李莲花道:“你想多了,我拿钱,你办事,这是等价交换,不过我会让他留你们性命的,就算是酬谢你的悉心教导了。”说完,索性走到了一边,双手抱胸,做起了壁上观。 术士全靠痋虫,身体并不强壮,甚至因为要用精血来供养痋虫,身体比一般人还要稍微差一点。眼见妙手空空劈断一根碗口粗的树枝,徒手撸掉其上碍手的侧枝的时候,几人都怂了。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我们说就是。” 妙手空空提着新鲜出炉的棍子,狞笑道:“爷爷什么都不想知道,就想打你们一顿出气。” 那最小的急眼了:“你来查东查西的不就是想知道点什么吗,我们都答应说了,你还动手,分明就是泄私愤。” 妙手空空:“这不明显的事吗,爷爷就是泄私愤。看你们就不老实,指不定编了什么来骗我呢。打一顿,打老实了再问也是一样的。” 第183章 风阿卢的小弟子 那最老的急了,闭目暗运内力,企图冲破穴道,唤醒自己的本命痋虫。可惜,封他们穴道的是李莲花,怎么可能就此被他冲开,他急切之下搬运内力,倒引得自己险些走火入魔,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惊得他的儿孙们一阵惨叫。 看得妙手空空都有些不忍了:“你这么点三脚猫的功夫学人家冲什么穴啊,真当冲穴是这么容易的,也不知道你师父当初都教了你些什么。” 那老者气喘吁吁的道:“我没师父,都是照家里传下来的图册学的。” 妙手空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赞他一句无知者无畏,什么都不懂就敢乱练,居然没练死,也算是资质不错了。他也不想逼死人,这几天中了痋虫的仇这老者一口血也够补偿的了。他对李莲花想问什么一无所知,见自己的威胁似乎已经起到了作用,便给了李莲花一个眼神,表示下面就是你的事了,我不管了! 李莲花问道:“你们不是术士吗?怎么还会这些,是夺的别人的武功秘籍吧?” 那老者道:“术士,阁下也太抬举我们了,像我们这样的最多算是养虫人,至于那武功秘籍也许是夺自别人吧,不过确实是我家中传下来的。” 李莲花道:“我对你练的功夫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这近百年来都是你们这帮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吗?所图为何?” 那人道:“哪有什么一帮人,不过就我们一家罢了。” 原来他们一家祖上乃是随侍在大术士风阿卢身边的小徒弟,当年风阿卢来救公主,谁知非但没能将公主救走,就连公主托孤的小主子也没有能接应到。公主死后风阿卢带着公主托付的业火痋母痋进了皇宫,让自家徒儿在外等候,从此便音讯全无。 小徒弟在京城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自家师父,所幸身边盘缠倒是丰厚,便想法在京城里安居下来继续等。结果等来等去等到新君继位,将原本的芳矶太子的太子府赏赐给了别人,那小徒弟哪里容得别人践踏萱公主曾经住过的地方,便给那家人种下了痋虫,让那家人陆陆续续死了个干净。 他原本是天赋上佳才能随侍在风阿卢身边,得其随时指导,奈何年纪尚小,本领还没学到多少,能驱使的不过是自己炼出来的普通痋虫罢了。不过到底痋虫是南胤之物,若是当时有江湖人在,说不定也能察觉一二,但大熙这些医生显然对痋虫最多听闻过,到底不认识,因此没人知道那家人的死因。 后来小徒弟成了家,有了孩子,仍然默默地守护着自己崇拜的萱公主的旧居,将任何住进去人家都想方设法的撵走,并且把这份执着传给了自己的后代。 只可惜他本来本领就没学多少,他的后代于此道上天赋也远远及不上他,几代下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李莲花有些唏嘘,细说来人家竟是忠心为他家守护家园的忠心之士,只是这中间还横着个妙手空空,况且那只业火痋子痋也随罗摩鼎,经妙手空空的手送到了居心叵测之人手中,如今大概在万圣道总坛里面,也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其实是心肠极软的人,曾经作为李相夷时,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软,常常用铁血的手段来震慑住众人,连四顾门中之人都道自家门主嫉恶如仇、心狠手辣,敬畏多于亲近,却往往忽略了他的重情重义。现在的李莲花却是不必掩饰,做大夫的心肠软不是正常的吗。 他的心软当然是针对他羽翼之下的人,如今他下意识的便将忠于萱公主的人也划拉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只要对方不是什么丧心病狂、十恶不赦的恶人,他倒也愿意照拂一二。 虽然这家人当初为了把人撵走,杀了不少人。但是那也是好几代人之前的事了,现在他们还没来得及作恶,对如今建设园子的工人做的事只能算的上捉弄而已,一切都还来得及。他知道并非他们不愿意下狠手,而是确实没这个能力,但相信在他的管束之下,应该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遵纪守法的。 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是要搞清楚,这家人跟南胤其他势力有没有什么瓜葛。 他放缓声音问道:“你们除了奉长辈遗命守着这园子不让人住,还有别的什么吗。据我所知,近些年南胤人可是活跃得紧呢。” 那老者不屑的道:“我家乃是术士出身,除了主上和祖宗,就算是大术士要命令我们做事,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你说的我倒也知道些,无非是以往那些王族的旁支如今见这么多年嫡支未曾出现,便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有资格代表南胤了。” “一群不自量力之辈,打着复辟南胤的旗号,往自己身边划拉人,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更别说有什么能力了。自己相互之间倒是斗的个你死我活的,哪里顾得着下面的南胤子民活得怎么样,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人头的蝼蚁罢了。指望他们复辟南胤,比之痴人说梦更不切实际。” 妙手空空嘲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们只算是养虫人吗,怎么现在又说自己是术士了,莫不是以为我们不清楚养虫人和术士的区别。” 老者涨红了脸道:“我家祖上是正经的术士出身,我们的血脉便是最适合修习痋术的,只是如今痋术式微,我们没有地方去学习高深的痋术,又没有经过术士考核,方才自谦,岂是那些只配养痋虫的养虫人可比。” 又对李莲花道:“我家小儿上次去教授你控虫之术,回来后赞你灵力充盈,天赋异禀。想必必有我南胤术士血统。” 妙手空空放声大笑:“莫非你认为但凡有天赋之人都是你南胤后裔不成?你看他的容姿,哪一点有异族形象?” 李莲花微笑道:“我并无南胤术士血统。当时乃是有不得已的原因需要控虫之术,不能假手于他人,方才找了令郎学习,也没个比较,不知道令郎所说天赋异禀是怎么个情况。或许只是因为我学东西比他容易一些?” 那老者疑惑的看看李莲花,又看看自己儿子,觉得他说的也并非不可能,自己儿子确实算不得聪明,有人比他聪明,学东西比他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第184章 业火子痋的正确打开方式 李莲花自然是知道风阿卢是谁,当年他没能接应上自己的少主,只是因为身为大熙人的芳矶王护卫们不愿意把自己的小主子交到异族人手里,而此后这人就销声匿迹了,照这老者说来,他竟是进了大熙皇宫。 大熙并没有人能控制南胤的痋虫,何况据他们所说风阿卢带着的是业火痋。以他那南胤第一大术士的本事,又带着几乎是无敌的业火痋,进了皇宫,却是连半点动静都没有弄出来,当真是有些诡异了。 虽然历代皇帝身边也是有不少暗卫存在,而术士的身体也并不强悍,但作为术士中的顶尖人物,他也并非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至少按李莲花的想法,他临死前将痋虫放出,也能在皇宫里造成让人不可忽视的动静来。但是李鸿飞的描述里半点都没有提到。 若是跟术士有关的动静,李鸿飞的师祖定然不可能一点都不跟自己的后辈提,毕竟这必然跟南胤萱公主有关,自然也跟自家小主子有关。李莲花突然生出查一查风阿卢的想法来,他总觉得风阿卢身上能探出些秘密来。 他问那老者:“你说风阿卢进了皇宫,之后便再没有了消息,我想他恐怕是死在皇宫某个地方了。若我能带你们进去,你可有办法找到他?” 那老者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对大术士做什么?” 李莲花哑然失笑:“我能对他做什么,他应该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不过是对这么一个人有些好奇罢了。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他的下落吗?” 那老者颓然道:“说的也是,只可惜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若是大术士未死,我们体内的痋虫是跟他一脉相承的,离得不远的情况下也能有些感应。他既已经不在人世,体内的本命痋虫必然也一同死去。” 妙手空空一旁恐吓道:“如此说来你们半点作用都没有了,既然如此,不如让爷爷送你们去见你们的大术士去吧!”他虽然不知道一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大术士有什么用,但是他就是来给李莲花打配合的。 老者闭目等死,他那几个儿孙急了,忙劝道:“爹\/爷爷,您老不是说过有个法子能找到大术士吗?” 妙手空空一听:“哟嚯,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要不先杀两个小的给你长长记性,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那老者道:“你逼我也没有用,虽然是有一个方法,但是这法子说出来了也没人能做到。” 妙手空空道:“你做不到怎知我们也做不到?先说来听听,说不定听完了,爷爷一高兴就放了你们。” 那老者虽然不相信他听了就会放了他们的鬼话,但是如今是人为刀狙,我为鱼肉,放不放的也由不得自己选,但求临死前不要太受折磨。而且,嘿嘿,倘若他们真办成了,这天下是不是会大乱还不好说,到时候首先死的就是他们和这皇城里的人,也算是给公主和大术士报仇了。 他嘿嘿笑着,状若癫狂:“大术士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要找到他的遗蜕只有一个方法,这也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那就是找到业火痋。” 妙手空空当然也是听说过业火痋的威名的,但凡混迹江湖的无不对这些奇怪而又励志的神话传说津津乐道,津津乐道之余还夹杂着对未知的恐惧,闻言大怒,单手将老头儿提了起来:“你消遣爷爷!” 李莲花若有所思:“你说风阿卢带着业火痋离开的,能找到业火痋的确就能找到风阿卢,这说法倒是没错。但是这么多年了,业火痋也未必还活着,就算是还活着,天下如此大,单单皇宫就有近两千亩,宫室万间,又如何能找到一只小小的虫子。” 那老者对李莲花将他们至高无上的业火痋称为一只小小的虫子有些不满,但也拿他没办法,只得悻悻的 道:“哼,你们知道什么,业火痋乃是天地生成,不死不灭,天下唯有一只。除非有人能炼出新的业火痋来,并且能胜过老的那只,否则便不可能消失。” 李莲花道:“万一有人炼出新的业火痋来了呢?”他可是知道,南胤人这些年一直暗戳戳的搞事情,不排除其他术士也炼出业火痋来。当然,应该是没有,因为据他所知,母痋消亡,它的所有子孙都会同时消亡,而子痋自己前不久才用过。 那一家子听了他的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若不是被封住了穴动不了,都恨不得笑得在地上打滚。李莲花倒是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等他们的答案,好像他们笑得根本不是自己,妙手空空继续装恶人,恶狠狠的盯着几人,直看到几人心里发毛,笑声逐渐小了下去。 那个曾经教了李莲花驱虫之法的男人给李莲花“科普”道:“首先,业火痋只有当初南胤皇室血脉才能炼得出来,因为他们是燧弇的后人,而业火痋是燧弇的使者。南胤皇室人丁不旺,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燧弇认可,炼出业火痋来,最后一个炼出业火痋的便是和亲的萱公主。倘若她不和亲,日后便是当之无愧的南胤之主。” “其次,即使南胤剩余的其他皇族旁支有人天赋异禀,血脉苏醒,能炼出业火痋来,此等神物也只能允许天地之间唯我独尊,也定然会找到另一只,拼个你死我活的,也一样能叫大术士的遗蜕重见天日。” 李莲花问:“难道你们说的办法就是找到南胤皇族之后,指望他们炼出业火痋来,然后跟着业火痋找到风阿卢带走的那只业火痋吗?”这个希望也未免太渺茫了些,李莲花觉得自己还没有闲到这个地步,反正自己找不到别人也找不到。 那老者一脸不屑的道:“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南胤皇族之后,大熙军队攻入南胤,首先便是屠杀皇室之人,连孕妇婴儿也不曾漏掉。即使有,也不知道血脉远到哪里去了,指望他们根本不可能。” “那......” “当年大术士带走业火痋之时,曾想法催生了一只子痋,保管在我先祖手中。只要放飞子痋,它便能找到母痋。” 李莲花有些意外,又一只子痋?还是同一只?问道:“子痋如今在何处?” “当年先祖年岁尚小,大术士怕他莽撞行事,将子痋放入了一只罗摩鼎,并把钥匙分别交给了四位南胤重臣,要他们五人齐聚,方能打开罗摩鼎,放出业火痋子痋。” 李莲花挑了挑眉,原来是同一只啊。听得那老者继续道:“后来大术士不知去向,先祖想找那四人拿钥匙打开罗摩鼎,放出业火痋,寻找大术士。那四人却起了异心,多方推脱,甚至想杀了我先祖。后来先祖只得趁大熙皇帝召集南胤人为公主修建陵寝,供奉随葬品之时,将那罗摩鼎放在了公主身边。” 第185章 京城偶遇方多病 妙手空空跳了起来:“你是想引诱我们去盗皇陵!好歹毒的心思!”突然想到:这事好像跑偏了啊!我不是来帮花花查他的这个园子中的怪事的吗?这捣乱之人抓到了就算大功告成了,审问一下也是应有之意,怎么问着问着就到了要去盗墓的境地了呢。 李莲花却是在开始听说此处经常发生怪事之时,便已经想到作乱之人必是跟芳矶王,或是萱公主有关。若是跟芳矶王有关的话,再怎么李鸿飞也应该有点头绪,毕竟这么多年以来,芳矶王昔日的势力和关系网大都是他这一脉在掌握和维系。既然他不知道,那便是与萱公主有关。 他原本的用意便是把背后的人揪出来,再予以甄别,好决定究竟是杀掉还是收为己用。这老者和他儿子一唱一和,假装为难,实则故意吞吞吐吐的把子痋的下落说出来,固然的确是寻找母痋的好办法,归根究底其实是不怀好意。不过说到底还没来得及做下不可饶恕的恶事,罪不至死,但是死罪可免,却不能轻饶,是否最后要收为手下还须斟酌。 既然他们先祖便是将罗摩鼎放入熙陵之人,那么多半他们知道熙陵的具体位置。那又如何,要进熙陵可不光是知道位置就可以,还要精通大熙和南胤两国的机关阵法才行,不见那盗墓贼中的翘楚---黄泉十四贼都尽数死在墓里了吗。 且不说熙陵难进,便是进了熙陵,找到罗摩鼎,还需要找齐四枚钥匙。纵然他们知道当初那四个托孤重臣是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后人在哪里,叫什么,也未见得就找的到,即使找到了,也未必能打得过他们。他们的后人未必会是武林高手,但是他们有钱啊,武功不高不会养死士、护卫吗?何况李莲花亲身经历,他们中间有三个都是江湖上排名相当靠前的高手。 好吧,即使运气特别好,找齐了四枚钥匙,打开了罗摩鼎,那痋虫也需要他们才知道怎么驱使,那才真真是自寻死路。痋虫可不会因为你打开了罗摩鼎,放了它自由,就认你为主,听从你的号令,只会受术士的驱使。若是一般人,恐怕历尽千辛万苦把子痋取出来后,便第一个被他们祭了天,喂了虫。 关键是为什么会有人会愿意花费这么多时间、精力,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找一个只在很小范围内的人才知道的一个南胤术士的下落呢?除非是图谋极大,要不就是闲得蛋疼。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李莲花会是萱公主的后人,他不但得到了罗摩鼎,还集齐了钥匙,放出了业火痋。而业火痋不但不敢吃它,反而要受他驱使,解救中了痋虫的众人。恐怕业火痋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还有助人为乐的一天,这谁能想的到呢,天下之事就是这么玄之又玄。 所以李莲花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笑,凌空虚点,点了他们的睡穴,召来瞰云阁的护卫,把他们带走严加看管起来。至于他们身上光溜溜的,谁在乎呢,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又没谁长得别具一格。 捣乱的人没有了,李莲花又点了安神香,让修园子的人都睡熟了,将他们体内的痋虫都驱了出来,他们都是普通人,痋虫在身体里面长期生活是非常影响健康的。 园子继续修整下去,马上又快是新年了,争取在新年的时候让园子能够开门迎接京城的贵女们。 让妙手空空继续在园子里面待着,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没人会想到他会待在这么个地方。尤其还在京城里,靠皇宫这么近,即使被发现了也没人敢在京城搞出追杀的事来。 李莲花则去妙手堂看了手术后正在休养的刘如京后,便将埋头钻研医术的清远拉了出来去逛京城。一个小姑娘,一天天的穿着一身男装,不打扮,不逛街,就知道钻研医术,累了就练练武,活得也太累了。 清远:谁说的, 我还喜欢做饭,尤其喜欢做饭给哥哥吃。 李莲花和清远没逛多远就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师叔!清远!” 两人循声望去,意外的发现居然是方小少爷多病。他正一脸兴奋,蹦蹦跳跳的朝他们跑过来,两人都有些嫌弃,又不好打击小孩的积极性,(豆娘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跟这“小孩”年龄差不多?)只得一脸无奈的站定,等小少爷扑过来。 于是好好的两人逛街就变成了三人逛街,逛街就逛吧,偏生其中有个小嘴不停叭叭叭的介绍,京城各处的典故、美食如数家珍。 清远不免要问:“你不是一天都被关在家里吗,哪里去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小少爷傲娇的一仰头:“我爹可是京官,我们在京城也是有府邸的。每年我们都要在京城住上两三个月,这京城里什么地方我没逛过!” 清远见不得他这嘚瑟样,哼哼道:“皇宫好像就在京城里吧。”这话说得,皇宫若是在别处,这里还能叫京城吗。 方多病一愣,不服输的道:“皇宫我自然也是进过的。” 清远嗤笑道:“进过,不过是跟在你爹身后去磕了个头而已,眼睛敢到处看吗?敢到处乱走吗?” 方多病不服气:“你能?” 清远傲然道:“自然!” 方多病刚要反驳,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可是神医,他又不是孤陋寡闻的小老百姓,自然是知道清远神医在京城中的鼎鼎大名和崇高地位的,也不知道被各位娘娘们请到宫里去过多少次,他年纪又小,在宫里四处游玩一下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他已经完全忘了清远是个女子,在宫里行走本来就不必太避讳,跟年纪大小却是没多大关系。 李莲花见自己“傻徒弟”又一次斗嘴输给了清远,也是好笑,豆娘身边尽是年纪大她不少的,一个小姑娘一身沉稳,完全没有少年人的朝气,只有跟方多病斗嘴的时候才显出来那么一点点活泼。他也不想想,清远一个医者,跟方多病一样整天跳来跳去的合适吗? 第186章 又闻故人声 三人逛了许久,寻了个酒楼吃饭,不巧正是珍馐楼。方小少爷一马当先进了珍馐楼,一边走,一边殷勤的给李莲花和清远介绍珍馐楼的招牌菜品。李莲花和清远对视了一眼,一脸平静的跟着走了进去。 这段时间清远一直在京城,加上前两年她也是多数时候守在京城,所以珍馐楼从掌柜到跑堂的伙计如何不认得自家小阁主,那么身边那个戴面具的青年男子想必是大阁主没跑了,这可是正经主子来了,上上下下顿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伺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是跟着方家小少爷进来的。 这位方家小少爷也是店中熟客了,但此举未免有些喧宾夺主,偏生两位阁主没什么表示的跟着,听他介绍楼中美味,真是见鬼了,要你来介绍啊,只要是二位阁主想吃的,咱们什么做不来?还需要照着菜谱点菜不成! 等三人坐定,掌柜亲自上前听候吩咐,却见大阁主一脸宠溺的对方小少爷道:“你既是熟客,那便由你点菜吧,我们今日吃什么都听你的。” 掌柜顿时知道方少爷更加不能得罪了。以前不能得罪是因为他是熟客又是大主顾,现在看来他跟大阁主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掌柜正在想呢,就听方少爷自豪的道:“放心吧,珍馐楼哪位师傅擅长什么菜品我都门清,我点的菜定然不会叫师叔失望的!” 掌柜一惊,原来竟然是大阁主的师侄,也不知道这位方小少爷是不是因为从小身体不好,竟然选了医道,即使以后不当官,行医也是挺不错的行当。看来二位阁主神医之名还是很响亮的,居然让人有这种错觉。 李莲花和清远看着小少爷指点江山,默契的不开口,反正他是个从小在富贵乡中长大的,能让他看中的菜品定然不会错,有人点餐,自己正好不用费心思,何乐而不为呢。 没有什么酒过三巡,三人中两个都是小孩子呢,只有李莲花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不得不说,方少爷的嘴是真的刁,他推荐的菜品确实是相当不错,三人吃得非常尽兴,如果没有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的话。 他们自然是坐的包间,酒楼作为一个经常会有人谈事情的地方,包间的隔音效果其实已经很好了,如果是正常的说话声,即使在隔壁房间听也听不清楚。可惜说话的人一不小心选择了他们包间的门口,并且可能是由于心情比较激动,声音便没控制好,而不巧的是,房内的几人听力都是杠杠的,竟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 “阿娩,对不起,刚才那几位江湖上的朋友也只是凑趣,并没有逼迫你答应我求婚的意思,我永远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这人一开口,竟让一向云淡风轻的李莲花心中波涛翻滚,脸色大变,幸好他脸上习惯性的戴着面具,并没有让其余两个看出什么端倪来。 “紫衿,我......” “我明白,你是想得到相夷确切的消息后才能心安,才能接受我,我等!可是阿娩,六年了,倘若相夷还在人世,他早就回来了。”这下连方多病都脸色大变了,因为他已经听出来了门口说话的两人,一个是传说中李相夷的红颜知己乔婉娩,另一个不用想,定然是这些年一只陪在她身边的紫袍宣天肖紫衿了。 听得肖紫衿言下之意,分明是说李相夷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气得想哇哇大叫,却被早有准备的李莲花点了穴,定那里,既动不得,又无法出声,心中那个急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只听门外乔女侠略有些激动的分辩道:“不,不会的,相夷他不会死的。你还记得我房中那瓶药丸吗,那药分明跟相夷找人给我配的一模一样,还有无了大师转交的手串和香囊,我去了普度寺那么多次他都没有拿出来,直到现在才拿给我,分明是有人不久前才交给他的。” “相夷他,分明还活着。他定是心中怨我,不愿见到我。”乔婉娩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李莲花不用闭眼也能在脑子里刻画出她珠泪滚滚而下的样子,心中不受控制的一阵抽痛。 门外,肖大侠试探的伸出手去,小心的揽上乔女侠的香肩,乔女侠沉浸在悲伤之中不能自已,未曾察觉到他的僭越之举,并没有闪躲。得以顺利将乔女侠揽住的肖大侠心中一阵狂喜:终于又近了一步了啊!天可怜见。 口中柔声道:“相夷不是那种人,他那性子怎么会藏着掖着呢。那药或许真是他为你准备的,但却未必是他亲自送去的;无了大师转交的东西也同样有可能是他事先安排人送去的。若是他亲自做的,想给你惊喜,必然会在你收到东西后找个意外的时机出现在你面前。” 乔婉娩略带崩溃的哭道:“你还是觉得相夷死了是不是?” 肖紫衿手上略略用力,让乔婉娩的头靠向自己宽厚的胸膛,嘴里说着“宽慰”的话:“我自然是希望他还活着,但是他若活着,有什么理由不回来呢?你也知道,这几年,到百川院去假冒相夷的不知凡几,若他还在,又怎会不知呢。他那性子,怎容得下别人冒犯,这些人怕不会被他活剥了去。” “何况我们这些年走了这么多地方,还雇船在东海上的那些荒岛都一一寻过,若是相夷还在,以他的性子,到哪里都会搞得轰轰烈烈的,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假装叹了一口气,丢出一个重磅消息:“你可知,相夷的佩剑少师已经现世,是一个渔民从东海打捞上来的,被人认出后几经转手,如今也不知道流落到何人手中了。他若还在世,又岂会任由少师辗转流离。” 乔婉娩一把抹去眼泪:“紫衿,不管相夷还在不在,在哪里,我也绝不能让少师如此流落江湖,你陪我去把它赎回来可好。” 肖紫衿就怕乔婉娩不让自己帮她办事,一件死物罢了,即使会让她睹物思人,但也能更加让她相信李相夷死去的“事实”。忙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第187章 清远的礼物 肖乔二人离开后,李莲花也没有解开方多病的穴道,只是默默的又喝起了有些冷了的酒。原本他不必喝冷酒的,便是不想麻烦,叫人来换一壶新烫好的酒,也可以用内力将酒加热。可是他现在心情不佳,就不想多费手脚,只想往嘴里灌进去点酒。 清远是知道他的事情的,当着方多病也不好说什么宽慰的话,只是默默的拿过酒壶,用自己的内力把酒加热了,让他不至于喝进许多冷酒。虽然他的身体早就好了,甚至这些年下来还更上一层楼,即使对上当年的笛飞声,也不需要再拼杀那么久才分出胜负来。喝些冷酒对他来说一点影响也没有,但是在清远心里还是当他是那个初见之时,随时会吐血倒下,生命垂危的哥哥,总是下意识的想要照顾好他。 方多病在那里气得咬牙切齿,眼睛都快瞪出眼眶子了,另外两人一个热酒,一个喝酒,没一个理他。他急了半天才想起冲穴,忙强自静下心来,默默运功,将穴位冲开。 等他把穴位冲开,肖乔二人早就走得不知去向,李莲花的酒再怎么细水长流都喝完了,清远拉了房里叫人的绳子,叫人上了热茶来喝着。 他气呼呼的刚要开口,就听李莲花用嫌弃的口气道:“冲个穴用了这么长时间,方多病,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练功啊!” 冲到嘴边的话马上就变了个方向:“我刚刚那是没想起!” 清远马上嘲讽道:“那说明你脑子不行。” 方多病气愤的叫道:“那是我太生气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我师父没有死!肖紫衿作为我师父的结义兄弟,怎么可以觊觎自己兄弟的未婚妻!还一直说我师父死了。” 李莲花淡淡的道:“他说的没错啊,李相夷是真的死了,只是你不愿意相信而已。”说得好生笃定,要不是清远知道他就是李相夷,几乎都要相信了。 但是方多病就是不相信,他叫道:“你胡说,你分明说过我师父只是有其他事情在忙,没有时间亲自教导我。” 李莲花道:“是啊,他忙着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呢,自然是没有时间来教导你。” 清远听得他又诅咒自己,噘着嘴瞪了他好几眼。心里默念了好几遍“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呸,是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方多病决计不信,他还盘算着过了年就缠着母亲备了拜师礼,去云隐山正式拜师呢,说不定在云隐山上就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哪怕是他伤了、残了,甚至武功尽失,或是昏迷不醒,天机山庄富可敌国,什么样的好药找不来,定能叫师父恢复如初的。 李莲花继续忽悠他:“你不觉得肖紫衿说的都很实际吗?如果李相夷没死,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他可是走到哪里都要搅得天翻地覆的性子。更不要说还有人想冒充他,他向来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不把那些假货剥皮抽筋才怪呢。” 方多病气道:“那你怎么不说如果他在,看到肖紫衿肖想乔姑娘,会打得他满地找牙呢。”他还在记恨肖紫衿说他师父死了,还跟乔婉娩求婚,还、还、还找了人来起哄,企图逼迫乔姑娘答应,真是气死小少爷了。 “那倒不会,因为李相夷和乔婉娩早在东海大战之前就已经分手了。只是大战在即,还来不及与众人分说罢了,此事虽未声张,肖紫衿却是知道的,所以他并不是觊觎兄弟的未婚妻,只是追求自己的心上人而已。” “你胡说!” “我并未胡说,刚才你也听到了,无了交给乔女侠的手串香囊,皆是昔日李相夷从不离身之物,那手串是乔姑娘在佛前跪经七日为李相夷求来的,而香囊亦是她亲手所绣,里面还有她一缕青丝。” 李莲花当日命人将手串香囊送到无了处,让他转交给乔婉娩,虽然亦是表示二人情缘已断,让她另觅良人之意,可毕竟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爱人,心里若是没有半分不舍也是不可能的。 他曾想过,若是当日他没有回四顾门,没有听到紫衿说她不喜欢四顾门而她没有反驳;若是她的那封信他从未曾打开看过;若是他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不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若是在地道中他不曾听闻她和紫衿那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的依赖......也许他真的会跟方多病说的那样,把肖紫衿揍一顿,也会像以前一样,想方设法的去哄得她心回意转。 李相夷不是乔婉娩的良配,而李莲花于乔婉娩不过是个陌生人。 他压下心中的那份伤痛,板起脸来道:“好了,长辈的事,你个小孩子掺和什么。这街也逛了,饭也吃了,就回吧。过几日我去方府拜访,与方尚书和何堂主商议一下,年后带你一同出去游历些时日。” 方小少爷的父亲刚升了户部尚书,这次皇宫赐宴,方少爷的位置又能往前挪一些了。 不过这座次不座次的方少爷可不放在心上,关键是刚才师叔说要跟父母商议,年后带他出去游历江湖,哈哈哈哈哈,江湖,我来了! 三人下了楼,自有方家仆从接着,簇拥了自家少爷回府。李莲花要回自己的莲花楼,清远自然也就陪着。 狐狸精可怜巴巴的一只狗守着一栋楼,好容易盼着这俩不着家的人回来了,却好似没什么精神,也不说慰问一下小狗。还好,还算有点良心,记得给狗带了肉骨头,上面好多肉啊!真香! 李莲花兴致不高,又想喝酒,正翻箱倒柜的找酒呢。明明楼里好几坛好酒呢,怎么都没有了,定是被妙手空空这厮偷喝了。 清远笑道:“哥哥别找了,你知道我收的东西你可是翻遍了莲花楼都别想翻出来。” 李莲花无奈的道:“原来是你藏了啊,不是被妙手空空偷喝了就成。你别都给我收了啊,也留点。” 清远“变”出一瓶酒来,放在桌上,却不让他喝。神神秘秘的道:“哥哥,你闭上眼,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李莲花故意道:“什么礼物?另一瓶好酒?” 清远坚持要他把眼闭上,然后把手伸出来。李莲花宠溺的笑着照做了,口里说道:“神神秘秘的,不会是你终于学会了女红,给我做了一身衣服吧?” 清远虽然针法了得,但那是给人扎针,于女红上却是没什么天赋,至今也只是勉强能裁剪,针脚平顺,做出来的衣服倒也能穿,就是不大好看,所以从来没有给李莲花亲手做过衣服。 李莲花刚说完,忽觉手中一沉,多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这重量,这熟悉的手感,李莲花眼睛没有睁开,眼泪却从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划过脸庞。 第188章 少师 他呢喃着:“少师!”把失而复得的佩剑紧紧的贴在自己的心口,任由喜悦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他不是没有想过找回少师,那可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闯荡江湖、诛杀奸佞的伙伴。可是东海之大,他和笛飞声打斗十分激烈,激起波涛汹涌,海底又有无数暗流,大海捞剑和大海捞针也没多大区别。 后来瞰云阁建立后,他不愁人手和银子了,多次派了人和船去他和笛飞声打斗的海域甚至附近海域打捞都无果,不得不遗憾的放弃了。 没想到刚刚在肖紫衿口里听到少师出世的消息,转眼就再次将它握到了自己手里。他的嘴角自动的向上翘起,跟眼里滑下的泪水打起了擂台,让人乍一看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哭呢还是在笑。 好半晌,李莲花才从与少师重逢的喜悦中醒过神来,笑着对清远道:“原来那瓶酒是让我现在喝的。” 清远见他高兴,心里更高兴,笑嘻嘻的道:“原本是想给你当生日礼物的,没想到你说年后要带方多病一起游历江湖,让方少爷看到了少师可不得了,你这师叔可就做不成了!” 李莲花笑道:“师叔做不成我还是他师父,小猴子还想反了天不成。”想到以后小徒弟发现自己身份时候可能的闹腾劲,心下盘算要怎么整治一下他才好。作为一个从小调皮捣蛋长大的“长辈”,绝对不缺调教同样调皮捣蛋的小孩的手段。 正在兴奋的畅想着游历江湖,仗剑行侠的方多病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惊得旁边伺候的丫鬟们一通忙乱,又是将房中地暖的温度加高了些,又是忙着熬姜糖水,还将原本出门才穿的大氅不由分说的给他披在身上,又急急忙忙的去主屋禀报主母。一时间京城方尚书府内宅人仰马翻,皆因某人一时之念。 始作俑者浑然不觉,犹自用手细细摩挲着少师。少师被渔民打捞起来之前已经在海水里泡了好几年了,它失了剑鞘,又被海水侵蚀,海草缠绕,幸亏在铸剑之时掺加了不容易锈蚀的材料在其中,否则早就毁了。 那渔民捞起来后并不认识,只是听说有人高价收购从海里打捞起来的剑,他们村里也有其他人捞到剑送过去,果然得了比别处多许多的银钱,便忙不迭的拿了去换钱。还没到地头呢,就被人拦住非要高价收购这柄剑,可高兴死他了,一柄剑竟然能卖出五十两的高价,真是做梦都要笑醒的好事。 而那位半路截胡的自然是一位江湖人,他本是路过,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剑柄上的睚眦。他的心一阵狂跳,是少师,那柄他曾远远看到过一眼的少师!是李相夷的少师! 早听说当年李相夷和笛飞声在东海大战,双双不知所踪,如今竟然能见到少师,这可是李门主从不离手的佩剑,恐怕他真的是已经...... 既如此,此剑更不可落于俗人之手,这些渔民捞了兵器铁器等物多送到铁匠铺去,或卖,或打制成自己需要的用具,若被他们拿去做此用途,岂非暴殄天物。摸遍全身,只得白银五十两,尽数给了那渔夫,真是委屈了这柄名剑,早知道昨日就不该贪图享乐,在醉春风里一夜销魂。 当他宝贝般的抱着剑回到下处,找来工具、药水、油脂、麂皮等物,开始打理起少师来。与他同行的几名侠士见他抱着个什么东西就回屋,紧接着就找来各种东西,一人关在房中,足不出户的捣鼓,都不由得好奇。 当他们看到少师的时候,兴奋、嫉妒、羡慕各种情绪涌上众人心头。但无不认为他简直是走了狗屎运,出门踩到狗屎都不行,必须是被狗屎埋在里面了。 少师出世的消息迅速传开,不胫而走,他还没寻到一块跟少师原有的剑鞘同样的皮子,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 从此他遭遇了无数明抢暗偷,最客气的是拿着银子上门来的,但是他怕少师落入歹人之手,污了这剑,咬死了没有松手。也就是妙手空空已经接了偷罗摩鼎的活,一门心思都在怎么找到罗摩鼎上,没注意到这个消息,否则高低也得去掺和掺和。 直到刘如京找到他面前,他已经快要招架不住各方的威逼和抢夺了。刘如京的名头虽然不够大,不过他也是知道的,知道他是昔日四顾门中的中坚力量,而且据刘如京的暗示,他知道李相夷的下落。于是第二日,少师被一个武功高强的神秘人物当众夺走,不知去向,只发现少师这人怀中多了一万两银票和一块如意楼的令牌,他可以拿着这牌子找如意楼出手三次,以酬他的一番情谊。 安排在东海边高价收购渔民打捞上来的剑的是清远安排的人,没想到被人半路截胡,拿着银子上门高价求转让被拒,还好最终还是刘如京出面得了来,也算幸事,好歹没落入旁人之手。 以瞰云阁的底蕴,找一块跟以前一样的皮子来做少师的剑鞘自是容易,至于做得一模一样也不算什么难事,毕竟少师的样子早已流传江湖,仿制的不知有多少,除了为避讳,没有真做出睚眦来镶在剑柄上,而是以狮头来代替,其他部分可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到了李相夷本人乍一看都要走眼的地步。 剑鞘配好后,少师便被清远藏了起来,她和刘如京悄悄商量着要在李莲花生日之时给他个惊喜,却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剑柄上睚眦的口是可以穿剑穗的,当年被李相夷穿了红绫,在扬州江山笑屋顶一场红绸剑舞,成就一段武林佳话,如今却是空着的。李莲花手指摩挲着睚眦,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当初。 清远促狭的笑道:“哥哥,我这里可也有红绫呢!” 李莲花笑道:“那我去皇宫顶上给你来一段剑舞如何?” 清远抿嘴笑道:“那不用到明日天明,江湖上便都知道李门主重出江湖了。” 李莲花哈哈大笑,意气风发:“那又如何,只要你想看,李相夷便须得出来舞上一舞!” 第189章 礼尚往来 清远假装苦恼的道:“李门主重出江湖倒是可喜可贺,只是这金銮殿屋顶一场月下舞剑,小妹我可就要忙上好久了。” 李相夷捧哏道:“何出此言啊!” “哥哥一场月下舞剑,飘飘如仙人临世,定然引来观者无数。有那胆小的不免会疑神疑鬼,以为是自己进入了幻境,这倒也好解决,扎上几针,喝上几日安神汤便好。就怕有那胆大的,见了仙人的卓越风姿,不免情窦暗生,茶饭不思,衣带渐宽,自古相思最难解啊!可不得忙坏京城的各个医者。” 李莲花作势要给她一个脑崩儿,却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豆娘竟然都长得超过自己胸口,头顶都快到自己下巴这么高了。粗粗算来,她已近及笄之年,这些年生活过得好,她自己又是学医的,精通调理养生之道,气色相当不错,唇红齿白,黛眉如远山,明眸善睐,虽不若婉娩那般娇艳美貌,楚楚动人,却因其自来沉稳,自有另一番风味。 他无端的想起两句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不,怎么能用这来形容豆娘呢。只是,妹妹长大了啊,不能随便弹脑崩儿了。手举在空中有些尴尬,只得顺势揉了揉鼻子。 嘴里掩饰的道:“哪有这么夸张,其实金銮殿那房顶虽然很高,不过在皇城里面,为了避免走水,整个皇宫晚上就寝时间过了,连灯都没几盏,周围都是黑灯瞎火的。这时候去那里舞剑,除了巡逻的侍卫和值夜的内侍、宫女,都没人能看得到。” 清远故意问道:“听说除夕夜皇上要大宴群臣,想必到时候就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了,哥哥不是想那时候去吧。” 李莲花笑道:“那就不是舞剑,是刺王杀驾了,我虽不怕当箭靶子,却无意因此引起恐慌,当今皇帝还算勤政爱民,还是饶过他吧。不过若要热闹,从除夕到上元日,京城金吾不禁,热闹非凡,选那最高的楼,我舞给你看。” 清远脸颊上升起一抹红晕:“倒也不必如此招摇,就在此处不行吗。” 李莲花摇头道:“你不是说要系上红绸吗,少师剑长四尺,再加上丈许红绸,此处逼仄,挥洒不开,须得找一处高出其他许多的所在,方能尽兴。只是凡高楼所在,无不是人来人往之所,想不招摇怕是很难,还不如索性更招摇一些。” 清远眼珠一转:“不如什么时候我们去香山小住,我正好也去看看药田。” 李莲花抚掌大笑:“如此甚好!”他如今又长了几岁,终不再似当年少年张扬,若是豆娘喜欢热闹,再难他也会去做,既然她想独享,自然更合他意。 他笑着对清远道:“一转眼都六年了,当年遇到你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就当了我们遇见那日是你生日。我也给你准了生日礼物,虽然还有几日,趁着今日高兴,提前给了吧,若是你不喜欢,我还有时间去寻别的。” 说着上楼去自己房间拿了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出来。 清远接过打开帕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在手上看,是一个长长的布袋子,还配了一条背带,可以方便背在身上,原来是个伞袋。 那伞袋触感爽滑,隐隐有光,清远如今可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小孩子了,自然认得是鲛纱制成。鲛纱虽然比不上赢珠难得,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被做成一个伞袋,背在背上,实在是很难低调得起来。所幸她如今名声在外,求着她的多,几乎没有人不开眼去招惹她,早就不需要刻意低调了。 李莲花道:“我见你的伞平素收着也不方便一下子就拿出来用,岂不是浪费了,反正也不重,放在伞袋里装着背在背上,遇事也方便取用些。” 清远依言将伞取出来,装进伞袋,刚好合适,背带做的比较宽,伞背在背上一点也不觉得重,背带的长度也刚刚好,最让她喜欢的是伞袋上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豆娘。 清远爱不释手,李莲花见她喜欢,方才放下心来。 清远轻抚着袋上绣的豆娘,假装嗔怪道:“哥哥还专门让人绣了豆娘在上面,怪让人难为情的。” 李莲花有些不自在的笑道:“这伞袋是我亲手做的,给你准备的礼物,自然不会假手于旁人。” 清远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问:“你做的?那这只豆娘呢?也是你绣的?” 李莲花脸都红了,把头偏到一边去,只留下同样绯红的耳朵对着清远,回答道:“我会针线你又不是不知道。” 清远人都麻了:“会针线是一回事,可是你居然连绣花都会,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哥哥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笨。” 李某人的脸皮随着年龄的增长,略略也长厚了些,只羞了片刻就恢复了平常模样,认真的回答道:“学无止境,我不会的还多着呢,单说医术上你就比我高出不知多少。你只说你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去寻别的礼物。” 清远上前抱住他的腰,像小时候一样把自己的头在他胸前蹭了蹭:“喜欢,非常喜欢。谢谢哥哥。” 李莲花不防被她抱住,身子一僵,两手举在身侧,不敢稍动。这些年他们是亲昵惯了的,本也没什么,只是刚刚才发现,当初的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了豆蔻少女,现下被她抱住腰,小脸贴着胸膛,一股独属于少女的馨香萦绕在鼻端,顿时心中便有些异样,却不便就此推开,倒把个杀伐果决的李门主给难住了。 幸好清远只略抱了抱就松了手,笑嘻嘻的拿着自己新得的礼物,给他道了晚安,带着狐狸精回房休息去了。她好久没有跟狐狸精相处了,年后哥哥要带着方多病游历江湖,自己需要留在京城研究治疗中了人头煞的后遗症,还有金满堂那家传的树人症,等他们回来,这小东西不会把自己给忘了吧。必须趁这段时间增进一下感情,最好能说服狐狸精不理方多病那小子! 第190章 少师无锋 清远在房里絮絮叨叨的跟狐狸精聊天,也不知道要如何威逼利诱小狗。 李莲花坐在桌边,笑眯眯的抱着少师,犹如抱着心爱的美人一般。他小口小口的喝着清远拿出来的那瓶酒,一副怡然自得。楼外飞快窜进来一个身影,伸手就去抢他手中的酒瓶。 李莲花早有防备,轻轻巧巧的避过,把少师当做棍子,敲了来人好几下,打得他连跳带闪的逃出门去,离开他一丈远才停下。 来人不满的道:“花花你可真不够意思,我可是去帮你的,结果人帮着你抓到了,却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园子里,跟着一群泥腿子啃干饼子,喝稀粥,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你倒好,自己在家里喝好酒,一见面还打我!”原来是妙手空空跑了回来。 李莲花斜乜了他一眼:“我又没绑着你,这不是知道自己走吗?我说,你是不是该离开我这里了?偷了我的东西,还跑我家里来混吃混喝的,关键是还招惹是非。” 妙手空空小心的走进来,到桌子的另一方,李莲花的对面,拉了根板凳过来,一只脚放在板凳上,吊儿郎当的坐着,正要说话,突然两眼放光,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忘了自己还有只脚踩在板凳上,一使力,把板凳踩得翘了起来,重重的打在他的后背上。 他浑然未觉的盯着李莲花手里的少师剑看,恨不得上手抢过来细细端详,嘴角都几乎要流下口水来了。少师,真正的少师!那剑柄上正在咆哮的睚眦彰显着它的身份。虽然它的剑鞘是新的,可唯有如此,才更能说明这是真的少师,而不是那些东施效颦的玩意儿,而它现在依偎在李莲花怀里。 李莲花玩味的看着他,妙手空空是贼,自然是个识货的,肯定是认出了少师。但是还知道保持清醒,反而没有像刚进来时抢酒瓶一样直接上手,挺有分寸啊! 他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你这对着我抛媚眼,流口水不大对啊,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吧?我可告诉你,离我远点,小心我给你几针。” 妙手空空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苦笑道:“李门主说笑了,在下可不敢冒犯您。” 李莲花一笑:“你什么情况,楼主和门主差别挺大的,这也能喊错?” 妙手空空道:“少师都握在您手里了,我要还认不出来,这双招子也不用要了。” 李莲花道:“这下你可就要成瞎子了,这少师啊,随李相夷掉进了东海,前不久才偶然被渔民打捞上来,恰巧我的人在那附近,认了出来,没花多少钱就买下了,打理了一下,送过来给我当年礼,我也是刚拿到,这不,正高兴着呢。” 妙手空空才不受他的忽悠,他这行眼力是顶顶重要的,不管是看人还是看物。先前看着李莲花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始终找不到问题所在,直到刚刚他看到李莲花手里的少师。 李相夷消失于东海,若是身死,他的佩剑自然也沉入了海底,他的那说辞半分问题都没有,几乎可以肯定大部分是实情,唯一不同的是,李相夷没有死。 只因妙手空空那做贼的灵敏感觉,当他看到跟李莲花一起的少师的时候,他觉得理应如此,少师就该握在李莲花手里。李莲花一拿上少师,先前他看着不对的感觉立马就消失了,变得无比和谐自然,浑然天成。所以他才笃定,即使眼前这人看起来不若传说中那般锋芒毕露,活力四射,但他绝对是李相夷。 “我相信,少师的确是掉进了东海,不久前才被人捞起来,又被人买下,送到你手上。而它之所以会被送到你手上,是因为它本就属于你,不是吗?” 李莲花看着“执迷不悟”的妙手空空突然笑了,朗声道:“清远,再拿一壶酒来。” 莲花楼不怎么隔音,楼上的清远又没睡着,自然是听到了楼下动静的,不过她没在意,如果哥哥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她更解决不了。何况听声音是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妙手空空,能有什么事,最多就是抱怨一下把他一个人扔在园子里罢了。 听得哥哥叫拿酒,唉,算了,今天他高兴。紧抿着小嘴,拎了一小坛下去,又洗了两个酒盏放在二人面前,方才又转身回房继续撸狗去了。 见了酒,妙手空空也不客气,提起坛子一人倒了一盏,要他说,江湖儿女,就着坛子喝才能喝得尽兴嘛。不过他可不敢跟李相夷抱一个坛子喝酒,主要是没那交情,倒不是怕他。有什么怕的呢,又没惹他,他也不吃人。真的就是抱着坛子喝不大合适,太粗俗了,得改,从现在做起。 三杯两盏下肚,妙手空空终于忍不住腆着脸跟李莲花请求,想借少师一观。李莲花看了这人好几眼,奈何人家天生脸皮厚,不怕看,终于还是松口,双手郑重的剑递了出去。 妙手空空见他终于同意,忙把双手在衣服上使劲擦了几下,把因为紧张而出的满手汗搽掉,方才双手捧过少师,细细端详起来。 剑鞘是照原样做的新的没什么好看,剑柄一看便是被人经年握在手里,经历过风霜的。剑柄上镶嵌的睚眦上也有细碎的痕迹,说明它的存在并非只是作为装饰,而是经常被主人当成工具。 少师机簧泡在海水中数年,不免有些紧涩,他用了好大力气才听“铮”的一声,宝剑出鞘,一阵幽幽碧光扑面而来,让人如临深潭,明润清寒,好一柄宝剑!咦,居然无锋?妙手空空诧异的看向李莲花,传说中少师无坚不摧,怎么会无锋? 李莲花见他诧异的表情,笑了:“李相夷自恃内功深厚,武功走的是刚猛一道,有些招式利剑反而无法使出来,而且也承受不住内力的灌注。” 妙手空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滴个乖乖,原来少师的无坚不摧都是建立在李相夷的浑厚的内力之上的,这人当年问鼎武林第一也不过才十七,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第191章 故地 第二日,李莲花对清远道他要跟妙手空空出趟门,约莫旬日,定会在除夕之前赶回京城,师娘说了要来京城与他们一起过年,李鸿飞、李原、辛绝夫妻也会赶过来相聚,自己定不会扫大家的兴。 清远提醒他:“哥哥,你说要去方多病家,跟他爹娘商议年后带他游历江湖之事。” 李莲花道:“此事不急,你将礼物备好,待我回来再说。” 清远乖乖的点头应下,李莲花又交代说:“那几个术士好生看管着,莫出什么乱子,我日后还用得上他们呢。”清远见他专门叮嘱,知道这几人的重要性,别的不说,若能收服得了这几人,说不定那些中过人头煞的人就有望更快恢复了,就冲这个,她也不会让这几人出任何状况。 李莲花是想起年后带方多病游历江湖,也是要去给中了人头煞的众人复诊,他对痋术不过是略知皮毛,所倚仗者无非是业火痋,而业火痋现在在万圣道手中,还要去把它“解救”出来才行,这种事情自然是带着妙手空空去比较方便些啦。自己武功高强,而他对偷东西,不是,对找东西自有一套经验,两人联手去取东西简直是绝配。 关键是自己必然是要跑这一趟的,凭什么放任这小子赖在莲花楼骗吃骗喝的,必得找些事给他做才行。 万圣道总坛不是秘密,毕竟人家明面上也是正经门派,而且近年来收拢了江浙武林三十多家门派,成立了江浙武林总盟,万圣道首领封磬自然担任了这盟主一职。 其势力也不局限于江浙武林,在其他地域也是稳扎稳打的建立了不少的分舵,能在当地豪强中分上一杯羹,若不是武力值不可小觑,便是手段极为了得,又或者兼而有之。 李莲花两人来到万圣道总舵所在,一番打探之下,发现那罗摩鼎就堂堂正正的供奉在万圣道内部的议事大厅里,妙手空空害怕是有诈,结果李莲花却非常肯定是原物。 无他,只因他好歹跟业火痋“合作”了这么久,彼此的气息都很熟悉了,而业火痋的感知比人类更加灵敏,早在他们刚进入万圣道总坛之时,业火痋就已经感受到李莲花的气息,在他们靠近罗摩鼎的时候,更是发出欢愉的鸣叫,迫不及待的告诉李莲花自己的位置。 奇怪的是妙手空空并没有听到业火痋的鸣叫,只李莲花能听到,当李莲花发现妙手空空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之时,也不禁感叹业火痋的奇妙之处,这简直就是虫版密语传音啊! 李莲花没有让业火痋等太久,他拿出四枚罗摩天冰打开罗摩鼎,放出业火痋,又重新将罗摩鼎锁上。只要没有人去没事撩拨一下小虫虫,估计很难发现业火痋已经被“救”走了。 妙手空空对李莲花的这番操作大为赞赏,认为他不当大侠的话,完全可以考虑跟他一起当个“侠盗”。对此李莲花嗤之以鼻,不过不妨碍他找妙手空空学了几招开锁寻物的手艺。 这次行程意外的顺利,原先预留的几日机动时间便空了出来,李莲花想起那年去金鸳盟总坛时提到的人厨的那份笔记,也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总要回去看看。 妙手空空见李莲花往昔日四顾门所在之处而去,只当他是要缅怀过往,也不好阻止。只委婉的提醒他,如今那处已经被肖紫衿买下,扩建成了“慕娩山庄”,当做礼物送给了乔女侠。说起来也算是女子闺阁,李门主跟乔女侠自是不必见外,他就不方便进去了,便在山下等候。 肖紫衿大张旗鼓的修建慕娩山庄,送给乔婉娩做礼物,而慕娩山庄的所在便是昔日四顾门的总坛,此事江湖上可谓人尽皆知,李莲花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昔日四顾门的那些建筑是保留下来了,还是拆掉重建了,总要去看看才知道。 原本他也不必猜,派人去打探一下就可以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莲花楼也曾数次经过左近,也可以自己亲自去看看,只是..... 此番究竟是为了取那本笔记,还是想去看看昔日的四顾门,亦或是为了别的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上山的路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比之当年四顾门在时也差不了多少,大多是因为临近年节,江湖上的朋友和武林世家给乔女侠送年礼,还有慕娩山庄给各处回礼。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孤身一人的李莲花显得格外的形单影只,他是用什么理由进的慕娩山庄,又在里面做了些什么,看到了些什么,听到了些什么,妙手空空表示他在山下,半分不知情,也不想知情。反正李莲花下了山后,他们就离开了山下的这个小镇。 回程途中,李莲花又专门去了趟九华府,把那号称百年老字号的酥糖,每种口味都称了些,给清远带回去当零嘴。至于最终进了谁的肚子还真不好说,毕竟清远没某人爱吃糖。 京城里,方少爷在家耐心等了好几日也不见李莲花上门,有些急了,借口要给师叔送年礼,备了礼物便亲自到莲花楼来“兴师问罪”。 何小慧是知道李莲花就是李相夷的,说是给师叔备的年礼,实际是给师父的,自然不能薄了。方少爷虽然觉得礼物有些多,不过他天机山庄家大业大,富可敌国,给师门的礼重些也不算什么,也没多想。 他带着人,拉着礼物到了莲花楼,却没见着李莲花,一问才知道李莲花有事出去了,小少爷顿时觉得自己又被骗了,气得都快哭了。若不是不想被清远嘲笑,定然是包不住眼泪的。 好在祖师婆婆安慰他,说李莲花既然答应了要跟他爹娘交涉,年后带他出去游历,定然是说话算话的,让他安心等着。 是的,他在莲花楼见到了祖师婆婆,这让小少爷稍微感到了一点安心,就算是“师叔”喜欢骗人,祖师婆婆总不会让他欺负自己这个徒孙的。 第192章 每逢佳节必催婚 方多病是个惯会嘴甜的,哄得祖师婆婆十分开心,但是对上清远他就不淡定了,虽然他知道清远叫李莲花哥哥,算是个长辈,但想着反正不是一个门派的,按江湖上的规矩来说,他们两个年龄差不多,完全可以各叫各的,可是万万没想到她还是祖师婆婆的义女,这可是逃不掉要叫她作姑姑的命运了。 其实清远是李相夷师娘收的义女这事,天机堂的资料里是有的,不过那时候小少爷已经拜了师,自觉但凡师门什么事情师叔都会给他说的,师叔不说,将来见了师父,师父也会告诉他,就没像以前那样没事就去翻看云隐山的资料。 清远可是高兴坏了,她也不缺想做她晚辈的,就是想看着方多病吃瘪,谁让他对自己不敬来着,又不能明着欺负,哥哥明显就是很看重他,这个小混蛋就是来跟她抢哥哥的关注的,要是欺负了他哥哥就更关注他了,才不给他这个机会。 因着不想看清远在自己面前一副长辈做派,方多病连讨好祖师婆婆的时间都大为缩短,在家中下人来请示什么时候回家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告罪回家了。 赶在除夕前两日李莲花回到了莲花楼,妙手空空识趣的没有再跟着去,快过年了,他也有想陪着一起守岁的人。 回到莲花楼,李莲花先给师娘请了安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师娘,我云隐山可还有其他弟子?” 芩娘诧异的问道:“怎么这么问?你师父就你们两个弟子,绝对没有背着我收其他人,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毕竟你如今已经知道了,我们这一门的实际情况。” 李莲花道:“我不是说师父收了其他人,而是想知道您这一辈和师祖一辈可有其他分支。” 芩娘回答道:“云隐山收藏着先太子搜罗来的天下武学秘籍,自然还担负着调教历代侍卫的职责。所以云隐山历代弟子皆是当年跟随少主逃亡的侍卫家将之后。每代除了接受传承之人外,其他人都是送到落英山庄担任护卫之职,并没有在江湖上走动。” 李莲花恍然:“所以我家出事以后师父才敢断定绝不是普通山匪作乱。” 芩娘点头道:“那是自然,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般练武天赋,但大多武功也与你师兄相当,甚至高出他许多的也有好几个,跟我们一辈的几个也是跟我不相伯仲,哪里是一群乌合之众就可以将其尽数斩杀的。” 她的望向皇城方向,眼中尽是冷意:“若不是你还安然无恙,你师父怎么会忍下这口恶气,便是拼了一死,也要叫这大熙变了天!” 李莲花想起师父,也十分伤感,但他心中疑窦未解,本以为回来问了师娘后或许会有头绪,可惜并没有。 芩娘问道:“你一回来就问起这个,可是在外见到了什么人用的是我云隐山的武功?”她想到芩曦那一家子,原本芩曦作为她家长女,又学了云隐山的武功,虽然并没学得很好,但也应该送到落英山庄去伺候的。但是父亲从小偏爱她,亲自去求了恩典,许她外嫁。又再三保证了她不知道云隐山的隐秘,并且说实话,她的武功真是蹩脚,外不外传都不打紧。难道跟她有关? 李莲花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摇摇头道:“并不是,这次我去了万圣道的总坛,对外见客的区域倒也罢了,它内部却是有种熟悉的感觉,与四顾门和云隐山上的风格很相似。” 芩娘疑惑,但她向来是个性子爽利的,不会想得太多,遂笑着说:“许是人家喜欢四顾门的风格呢,江湖上都以到过四顾门喝茶为荣,到过四顾门的江湖豪杰可不少。我虽没去看过,不过记得你曾写信回来描述过,还画了图。四顾门山门大气磅礴,可内里应该也有不少是参照了云隐山的风格的。” 她说到四顾门喝茶,自是李相夷为解决武林纷争,和睦武林人士之间的关系,而时不时举办的四顾茶会,能被李相夷亲自下帖请到四顾门喝茶的大多是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帮主,大侠之流,无不是一方俊杰。 李莲花呵呵笑着应是,道定是自己多心了。实则却暗自上了心,若是真如师娘说的那般便罢,可观万圣道行事,可是处处针对四顾门的,又怎么会在自己的内部建筑里参照四顾门的风格呢。此事多说无益,没得让师娘跟着烦心的,还是以后慢慢查吧。 环视一圈:“怎么就您一人在家,其他人呢?” 芩娘笑道:“他们年轻人喜欢热闹,都进城里逛街去了,老婆子喜欢清净,就没跟着去。” 李莲花笑道:“别人也就罢了,无影客也还年轻?” 芩娘笑着道:“他虽不年轻了,可比别人更爱热闹,这些年不是待在云隐山就是待在落英山庄,可把他给冷清坏了。幸而他那群徒子徒孙知道他爱热闹,将家中孩童都送了来与他作伴。” 李莲花感动的低声道:“我知道他这样并不是因为喜欢热闹,而是要给我培养下一代班底。” 芩娘拍拍他:“人老了也不能总是闲着,会闲出毛病来的,他想怎么做就让他去做吧,他喜欢就好。我已经跟他说了。让他没事给我也挑几个女孩子来调教着,也打发打发时间。” 李莲花心中愧疚的道:“师娘,弟子应该......” 芩娘抬手打断他的话:“相夷,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你一个大小伙子哪能放下这些事,待在山上陪我这个老太婆。你要是真想尽孝心,就赶紧找个喜欢的姑娘成家,让老婆子早日抱上孙子。” 李莲花转移话题道:“说到孙子,师娘你见到方多病了吗?我本答应去他家跟他父母商量带他游历江湖的,料想这小子定然忍不住要来莲花楼找我。” 他提到方多病,芩娘忍不住眼角含笑:“这就是你选中的徒弟?倒是挺乖巧机灵的,像你小时候。” 第193章 年前 李莲花假装吃醋的道:“才不是,我比他聪明灵巧多了!师娘你可不能因为他小就偏着他!” 芩娘轻轻的打了他两下:“师娘谁都不偏着,就盼你们都好好的。” 直到华灯初上,在城里逛街的一群人才回了莲花楼,一回来就看见准备好的一桌子食材。李莲花见他们回来了,也没摆什么谱,只笑着道:“看来我估算得挺准的,刚准备好你们就回来了。” 清远见哥哥回来了,高高兴兴的给自己系上围裙,要去给哥哥打下手。李原和辛绝夫妻要上前帮忙都被两人赶开,让他们一边去,没见着厨房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哪能挤得下那么多人。三人毕竟是当属下的,怎好让他们做事,自己在一边闲着?有些局促的站在一边。 李原还好,辛绝夫妻跟他们的时日尚浅,平时交道也打的不多,有点摸不清主上此举是不是在敲打自己,毕竟把主上的师娘一人丢在家里,自己去逛街玩耍,似乎有些太过无礼了。 李鸿飞觉得这几个孩子平时看着都还好,怎么这会子变得傻不拉几的了,提点他们道:“没别的事了吗?那厨房就这么大点,能站的下几个人?” 几人如梦初醒般忙开始收拾桌子、摆放碗筷,又把今天买回来的酒从坛子里倾到壶里暖上。 他们回来的时候李莲花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等人回来了就开始做,动作是很快的,清远在旁边打下手也不过就是给递个盘子,传个菜。没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热气腾腾的佳肴。 直到坐到桌子边,众人都还有点愣神,尤其以辛绝夫妻为最,李原次之,其他的除了清远都有不同程度的惊异,这一桌子菜居然都是李莲花做的,什么时候那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李门主竟然练成了如此手艺。 就连芩娘,虽然吃过李莲花做的菜,可是这一大桌子菜的冲击力也是非常大的。可惜老头子没这个福气,要是看到相夷如今使锅铲跟使剑一样,定然会很欣慰的。当初他可是想方设法的逃脱做饭的活计,轮到他帮厨的时候,总是甜言蜜语的哄着师兄帮他代劳,以至于直到下山也没学会做饭。还是得吃苦啊! 等李莲花净完手过来,便见着众人看着菜发愣,他笑着坐下,招呼道:“趁热吃,今日都是家常小菜,等除夕夜我们再去珍馐楼品尝大厨们的手艺。”在座虽然有师娘和李鸿飞是长辈,但李莲花还是当之无愧的主人家,所以由他第一个动筷子。 接下来直到除夕前李莲花都忙得跟陀螺似的,一年到头,下属的各个部总管事都需要跟他汇报自己一年来的工作情况,有些事务还需要他做决断。好在他也是当决策者习惯了的,处理起事情来丝毫没有李莲花平日的温润和煦,而是跟李相夷的剑一样快、准、狠。当然也全仗手下得力,和他抓大放小,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等闲也到不到他面前来。 忙碌中,除夕悄然而至,李莲花好容易在晚宴前抽空,带了早已备好的礼物,去了趟方府,定下了年后出行一事,了了方小少爷的一桩心事。 其实方家是不愿意方多病涉足江湖的,方尚书是文人出身,自然是希望儿子也跟自己一样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文质彬彬。而方尚书夫人何堂主虽然执掌天机山庄,做着全江湖的生意,却从来不喜武林。 不过李莲花劝他们道:“尧用鲧治水,鲧用壅堵之法,九年而无功。??后舜用禹治水,禹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疏通河道,因势利导,十三年终克水患。可见堵不如疏。他既然对江湖心生向往,与其防着他偷溜出去发生意外,何不干脆让他随我去江湖上走上一遭。??” 他说这话自然是因为方小少爷自从不用坐轮椅,可以到处跑了以后,已经好几次偷溜出去,想独自闯荡江湖了。虽然每次没跑多远就被揪了回去,但万一有一次疏漏,就可能造成不可弥补的遗憾。 方尚书夫妻也知李莲花言之有理,道理他们不是不懂,只是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不免有些患得患失。他二人子嗣艰难,好容易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虽是侄儿,但从襁褓中就养着,耗费了无数心力,与亲子也无异。 既怕他出门遇人不淑,又怕他惹是生非,不小心招惹了厉害人物,送了小命;既盼他行事坦荡,行侠仗义,又怕他不知人心险恶,江湖诡谲,卷进不知名的是非漩涡;既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男儿不可养在深闺,又担心他出门在外风餐露宿,颠沛流离。 若他非要步入江湖,那眼前便是最好的选择,跟在天下第一的李相夷身边,总好过他自己偷偷摸摸的跑出去。如果跟着李相夷都会出事,那也只能说命该如此,怪不得旁人。何况李相夷并非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孤家寡人,还掌控着庞大的瞰云阁。 瞰云阁别人不觉得如何了得,作为既在朝堂上做着高官,又在民间有着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的方、何二人早已在知道瞰云阁跟李相夷有关的时候,就做了一番调查。 天机堂号称富可敌国,那是无数代积攒下来的底蕴,而瞰云阁出世不过短短几年,暗中掌控的财富据方尚书估算,也不比天机堂少上多少,而且还不知对方是否有其他暗中的产业。当然能让他们查到的都是能光明正大,大大方方让人查的,对上位者没有任何威胁的,而如意楼这些有些犯忌讳的是万万不能暴露出来的。 三人谈话没有让方多病旁听,想偷听又被小姨死死看着,急得小少爷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着急万分。平日里觉得“师叔”狡猾口利,尽欺负自己,此时盼着“师叔”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忽悠得自己父母找不到北,松口答应。心情如同等候判决的犯人一般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三人并没有谈太久,年下都忙着呢,又都是做事果决的人,没多大功夫,李莲花就告辞而去,他要赶到珍馐楼去跟师娘他们,和瞰云阁各位排得上号的总管们一起吃年夜饭。 第194章 过年 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如今已经是如意楼负责江湖事务、还在京里养伤的刘如京,他坐在席上,仅剩的独眼贪婪的看着上首那位挥洒自如,走到哪里都会自然而然吸引所有人目光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四顾门年终团年之时。他眼中含泪,暗暗举杯,向已经逝去的兄弟们致意,悄悄的把杯中的酒敬给他们,才又倒了一杯酒,随着众人一片敬酒的声音,仰头喝了下去。 清远知道哥哥对刘如京的看重,一直悄悄的关注着他呢,等他又倒了一杯酒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便有旁边伺候的小厮过来提醒:“刘管事,您还在养伤,小阁主特意交代我们提醒您,不可饮酒。” 刘如京拿着酒杯真舍不得放下,李莲花听见这边的话,专门过来,取了一只茶碗,亲自将他手中酒杯换了,笑着对他说:“刘大哥,等你伤养好了,我们在好好喝一场,眼下还是用些茶水吧。”刘如京可不敢忤逆他,又知这都是关心他的身体,只得熄了偷喝的心思。 转眼已经到了正月十五上元日,清远难得的没有穿男装,换上了霓裳阁今年最新款小姑娘的衣裙,叫了手巧的梳头娘子来,好好梳了个时下闺中女子最喜欢的“飞天髻”,亲亲热热的挽了义母去逛灯会,顺便暗中废了几个企图趁乱对女子、小孩下手的“拍花子”。 李莲花含笑跟在她们后面,看着清远难得淘气,故意装着人傻钱多又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师娘也纵着她,扮作跟在大小姐身边没见识的内宅婆子,引得一拨一拨的“拍花子”前赴后继的来企图对她动手,然后,当然不可能有然后,清远和师娘两个,后面还跟着李莲花,如果真的被“拍花子”的掠走,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呢。 这一年的上元灯会格外的热闹安全。 正月十六,年夜过完了,节也过完了,瞰云阁里的各位早就各就各位忙碌于自己的工作,莲花楼已经整装待发,天机山庄和方府的下人正在一遍一遍的换着花样布置自家少爷的小房间,企图将那个狭小逼仄的房间布置出个花花来。 李莲花正吃惊于清远给他安排的人,是真的吃惊,他没想到短短时间,清远竟然就收服了原本死硬的一家人,让他们答应派出痋术上最有天赋的大儿子给李莲花当车夫,并且在李莲花给那些中人头煞的人复诊的时候发挥他应该有的作用。 李莲花好奇的问清远:“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清远微微一笑:“我答应收他儿子做徒弟,教他医术。” 她说的正是要给李莲花当车夫的那人的儿子。这一家子原本姓风,但他先祖自认没有达到真正术士的标准,又因为南胤新灭不久,风姓还是非常引人注目且敏感的,便取谐音改了姓冯。 家中年龄最大的那个老者叫冯二马,不是为了省事把姓拆开做名,而是原本他行二,上面的哥哥叫冯大牛,可惜死得早,连个后代都没留下。 他家三子两女,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三个儿子,老大取名冯初一,老二老三顺着排下去为初二初三。看样子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这个名字排下去可以至少够三十个儿子用。 下面的孙儿有两个,大的叫冯蛹,小的叫冯茧,要拜清远为师的是大的冯蛹。倒不是大的比小的更有学医天赋,而是小的还在襁褓之中,着实看不出来有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的其他本事。 但凡是当了爹娘的,无不为子女打算,如今痋术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引路人教导,势必要有其他本事傍身。现放着两个神医在,还有比这更好的安排吗。 他们一家并不愚笨,相反极为聪明,否则当初风阿卢失踪之后,他家先祖小小年纪如何在京城落户,站稳脚跟,娶妻生子,还顺带将“霸占”太子府的人弄的家破人亡。后世子孙凭借着半通不通的痋术,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没被人察觉,还有精力捣鬼,傻子可做不到。 原本只是利益的交换,等他们看到业火痋的那一刻就全变了。 感受到他们体内痋虫的气息,原本舒舒服服钻在李莲花发髻里面睡大觉的业火痋一下就醒了,这些小痋虫虽然不怎么高级,气息倒还精纯,应该比较可口。 它懒洋洋的从李莲花发髻里面爬了出来,丝毫没敢把他的发髻弄乱,主人特别讲究,要是弄乱了他的头发等下又要被训斥,虽然训斥对虫来说没什么实际性的伤害,但好端端的谁也不想挨骂不是。 它一苏醒,冯家几人便察觉到了,因为他们体内的痋虫一阵慌乱翻腾,弄的他们自己也是极为难受。这是来自上位者的压制,仅仅只是气息的泄露,便让他们不敢忽视。 业火痋站在李莲花的头发上搓了搓“手”,选定了痋虫气息最精纯的冯二马,几乎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他的眉心,电光火石之间,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精准的捏住了它,业火痋眼见马上能吃到食物,生生的被逼停了,哪里甘心,一时忘乎所以的从身体里冒出一股幽暗的火焰来,要将胆敢阻止它进食的敌人烧死。 只是它那无往不利的火焰却对捏住它的两根手指半分作用没有,它“如愿以偿”的被李莲花屈起手指,结结实实的弹了一下,几乎一口老血都要被弹出来了,才惊恐的反应过来抓住它的是自家主人。 冯家几人在见到它身上冒出的火焰的那一刻,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业火痋!”身子一软匍匐在地。 勿怪他们第一时间没有认出业火痋来,痋虫外形千变万化,取决于炼制者用的何种虫类作为母本,而具体属于什么痋虫,则是取决于它的能力。 世人皆以为业火痋是因为外表的颜色状若火焰,其实体内能冒出无物不焚的业火,才是业火痋之名真正的由来,也是检验业火痋是否炼制成功的唯一标准。 第195章 认主 李莲花丝毫不怀疑他们能认出业火痋来,若是他们连这都认不出来,怕是他家老祖宗都要气得从地底下爬起来,暴打不肖子孙,让他们趁早不要学痋术了,找地方种地去吧。 他没理会匍匐在地的冯家人,皱着眉头训斥业火痋道:“说了不许随便伤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觉得我杀不了你?”他并不知道杀它很容易,只需要他的一滴血就可以了,刚才那一弹,他意在立威,用了三成功力,等闲一个江湖豪杰被他这一指弹到骨头都要裂,而这虫却只被吓唬了一下,这让他有些头疼。 业火痋讨好的用自己的头拱了拱李莲花的指头,好像在撒娇一般,轻声鸣叫着。李莲花听不懂它的意思,料想是在作保证,没好气的道:“下次敢不听话我不要你了,把你关回罗摩鼎去!” 业火痋的鸣叫这次可没有加密,真真切切的听在冯家人耳里,与李莲花听不懂虫语只能用猜的不同,他们是熟悉痋虫习性,分辨得出他们各种叫声和动作所表达的意思的。自然明白业火痋对李莲花是讨好、畏惧、顺从的。再加上听到李莲花威胁要将它关回罗摩鼎,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就是他们先祖放进熙陵的那一只。 虽不知李莲花是如何得到这只业火痋的,但是业火痋可不是你把它从罗摩鼎里放出来就认主的,一般人贸然打开罗摩鼎只会成为业火痋的食物。业火痋是可以不进食就活很多年,几乎可以不死不灭,但是进食是一种本能,有食物在眼前它是不会客气的。除了各种痋虫外,它最喜欢的就是人的脑髓了。 李莲花在冯初三那里学的驱虫术,拿到业火痋身上去用就是个笑话,那只能用来命令低等级的痋虫,高等级的痋虫是需要主人跟它沟通的。 然而明显如今业火痋的表现就是认了他是主人,他既然不是炼制业火痋的人,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是这痋虫炼制者的血脉亲人。 而这痋虫炼制者是萱公主,那么他是......眼前这位李神医的身份昭然若揭。 想起自己先前还想利用他找到业火痋子痋,然后威胁控制他去找大术士的下落,冯氏几人感觉后背发冷,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怪不得他对痋术一学即通,看来也是燧弇选中的人。可惜业火痋的炼制方法已经失传,否则他也定能炼制出自己的业火痋来。 当年大术士错过的少主,他的后人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面前,有业火痋为证,比什么滴血认亲更加可靠。对上位者天生的臣服,让他们毫无心理障碍的就跪在了李莲花的面前,对燧弇发下誓言,认了李莲花做主人。 这比清远答应收冯蛹为徒稳当多了,他们是不会背叛自己的主人的,否则会遭受燧弇的惩罚。 这下清远就更加放心了,哥哥虽然武功盖世,但是痋虫防不胜防,虽然身边带着业火痋,但是万一业火痋被他们哄骗过去,反帮着他们对付哥哥怎么办?他们可是专业玩虫子。不过一旦认了主人,又在他们的神灵面前立了誓,那就万无一失了,尤其是这些南胤人,背叛主人遭到反噬可是真的会死得很惨的。 自从决定让方多病随着李莲花游历江湖,天机山庄便着手改造了莲花楼,让它更加坚固的同时还便于行驶。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车轮坏掉,车轴断裂,墙壁倒塌之类的问题,再加上方府下人的一番布置,单从二楼卧房来说,奢侈程度堪比皇帝出巡的行宫,只是不及行宫金碧辉煌得耀眼。 原本李莲花打算让师娘跟他们一起走,他们送师娘回云隐山,顺便开香堂正式将方多病收入门墙。但师娘拒绝了,因为李莲花暂时还不准备恢复李相夷的身份行走江湖,就算不昭告天下,大操大办一场,也势必不能堂堂正正的受徒弟的礼,师娘怎么舍得自己心爱的徒弟委屈,决定将拜师之事延后。 所以师娘没等李莲花他们,自己骑着小毛驴走了。反正她又不赶时间,人老了,骑马颠得一身都痛,还引人注目;坐马车她又不喜欢别人在旁边,也不想自己驾马车。还是小毛驴骑着舒服,打理起来也比马儿方便。 李莲花他们走后,清远又开始了自己的研究工作,李原倒是没有走,他留下来打理刚刚装修好,赶在年节之时开门营业的,命名为畅意园的园子。 当然他作为男子只能做幕后的协调工作,园子里是由霓凰带着东妃西妃在负责。东妃西妃这个名头在京城里叫着可就属于藐视皇权了,她们也不愿用自己原来的姓名,便改名为霓裳、羽衣。 大熙这些年虽然是国泰民安,可是普通老百姓生活仍然不易,加上世人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别说卖女儿、丢弃女婴比比皆是,便是被随意典卖、休弃的女子也随处可见,不少女子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也无非得别人叹息几声。 畅意园做女子生意,从内到外都是女子,不仅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女子,还收养了不少女婴、女童,作为下一代来培养。至于管理方面,霓凰他们能在女宅活下来,岂会没点成算,没有手段?而安全方面,不提园子里高薪请来的各位女侠,就是侍女中也有不少是来自如意楼的。 李莲花他们刚出京,妙手空空就又跑过来蹭吃蹭喝了,当他听到方多病叫李莲花师叔,却自称是李相夷徒弟之时,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暗地里笑破了肚皮。 这次他也就是路过,刚甩掉了一帮要拿他人头去领赏钱的杂碎,就见到莲花楼,还不过来打个秋风?看到赶车的冯初一叫李莲花做主人也没一点意外,若是李相夷连他们都收服不了,那才让人意外呢。(李莲花:这次真是个意外。) 他觉得还是待在莲花楼里安全,反正有多的房间不是吗,大不了他交饭钱,再大不了他也可以跟冯初一轮流赶马车。作为留下来的交换条件,他给李莲花提供了一个消息:灵山派掌门人身边有人疑似金鸳盟余孽。 第196章 灵山派 本来李莲花还没决定先往什么地方走,反正中过人头煞的那些人遍布大熙各地,怎么走都可以。既然如今有了金鸳盟余孽的消息,那便先去灵山派走一遭吧。 为了酬谢妙手空空提供的消息,他“好心”的收留了他几日,整日里压榨他,让他给方多病当陪练,让他拆解方多病做的机关,总之莲花楼的食宿费是很高的,不是单纯的给钱就行,愿意就留下,不愿意慢走不送。 方多病不明白为什么莲花楼的食宿费高,但不妨碍他站在李莲花的统一战线“欺负”妙手空空,誓要将他的价值榨干才好。 妙手空空却是知道李莲花说的十分有道理,他现在付出的代价不是太高,而是低得不值一提。天下第一亲自做保镖,还让自己给他的徒弟当陪练,偶尔还能得几句指点,每天吃的饭不是李门主做的,就是天机山庄少庄主做的,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好事,他是积了多大的德才有如此际遇啊。 不过这么幸福的生活没能持续多久,还没到灵山派的地界呢,他就被狠心的李楼主从莲花楼里赶了出来,说他的价值已经不高了,让他再住下去可就亏本了。 等他再行走于江湖之上才发现,原先前赴后继追杀他要拿赏金的人,像是集体消失了似的,如果不是时不时的还会有人追杀他,他都要以为已经有人当了他的替死鬼了。 而追杀他的人也不再斑驳不齐,而变成了基本上都是同一拨人。不像以前那样,说不定好端端的走在街上,或是吃着饭喝着酒,便会有人走过来看上他几眼,确定了身份,就拔刀拔剑的开始打杀,完全是一副将他视作武林公敌的架势。 他心知必然是李莲花帮他平了事端,如今江湖上已经没有针对他的悬赏,只有万圣道,势必要杀他灭口,这个是李莲花暂时还无法解决的。 却说莲花楼慢慢悠悠的到了灵山派地界,还没做什么呢,就被人找上了门。 来人却不是找麻烦的,“活死人,肉白骨”的莲花楼楼主李神医好容易来了,病人自然是要赶紧找过来的,否则一不小心神医又跑不见了怎么办?这位神医历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也无法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到什么地方。 病人遮遮掩掩的,用宽大的斗篷裹了全身不说,还带了帷帽,一看就知道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李莲花不以为忤,就近找了处空地,将莲花楼停下,笑着让他在桌子边落了座,将个阴沉木的脉枕与他垫着,伸出手指,轻按寸口,倒也架势十足。别说他本就有些医术在身上,当初也是能给清远指点一二,传道解惑的,比之寻常的坐堂大夫还好些。便是这架势,也叫人不由得相信他并非浪得虚名,不用吃药扎针便已经好了几分。 自打这人一来李莲花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自从妙手空空告诉他灵山派有金鸳盟余孽后,他便让人对灵山派众人严密监视,展开调查。所以灵山派掌门王青山换了一身衣服,鬼鬼祟祟出门往他这边来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 一号上脉,李莲花的表情便变得有些难以言说,收回手,却没忙着说病情,反而吩咐赶车的冯初一将拉车的马儿们卸下来,牵去溪边好好洗洗,方多病也被他打发去给冯初一帮忙,四匹马呢,他一个人怎么搞得过来。 王青山是修行之人,但脉象却显示他元阳外泄,肾气不足,肾失封藏。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啊!其实他已经得到王青山的一些资料了,自然是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无非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师,和年轻貌美的女信徒不知什么,一见钟情,互生情愫,一朝天雷勾动地火,引得老房子着了火,一发不可收拾。老夫少妻,在房事上未免有些力不从心,偏生顶着个得道高人的名头,不好光明正大的找大夫看病诊治。 因着他的这位红颜知己来的突然,不知怎么就将这位修行多年,信徒众多,清心寡欲的王大师的修为给破了。如今又有金鸳盟余孽在灵山派周围活动的痕迹,很难不让人第一个就怀疑到她头上。 可惜这位红颜祸水并无破绽,如意楼仔细调查之下,她的基本情况已经被送到了李莲花的面前:此女名叫贺兰嫣,嘉州本地人士,她们一家都是灵山道场虔诚的信徒。几年前,贺兰嫣家中突生变故,父母双亡,贺兰嫣孤苦无依,差点就活不下去了。 这时她遇到了大慈大悲的王青山,他不仅帮助她好好安葬了父母,还经常亲自为她讲经,开解于她,让少女彷徨无依的心一点点向他靠近,最终以身相许。三年前,贺兰嫣还给年过半百的王掌门生了一个儿子,被他视若珍宝。 这段姻缘怎么看都像是一桩阴谋,如果贺兰嫣不是金鸳盟余孽,自导自演了一场苦肉计,专程来勾引王青山。那么很有可能是王掌门见色起意,利用手中的权势,杀了贺兰嫣的父母,又假借关心之名接近她,达到俘获少女真心的目的。 然而调查之下这两人都没有问题,这的的确确是一场阴谋,却不是贺兰嫣或是王青山策划的,他们二人不过是阴谋中的棋子。真正下棋的是王掌门身边的得力助手---管家朴二黄,他才是金鸳盟的余孽,奔雷手辛雷。 东海大战后,在整个武林的围剿下,他隐姓埋名,化名朴二黄,潜伏在嘉州。灵山派是嘉州最大的门派,信徒众多,十分富裕。 朴二黄潜伏下来自然不只是要藏匿身形,还要为金鸳盟在嘉州暗中发展势力和打探情报,便打上了灵山派的主意。 他一步步接近并取得王青山的信任,又牵线搭桥,让王青山与贺兰嫣相恋,使他沉溺于迟来的爱情和亲情之中不能自拔,无心打理门派事务。 灵山派是修行门派,向来是都由徒弟继承的。王青山如今有了儿子,便生出了私心,千方百计的防着几个徒弟,倒将灵山派的大部分权利都交到了朴二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