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店？不，是旅行》 第1章 穿越 辛木游拉伸的动作一顿，忽然发现平台右上方两米远的歪脖子树上挂着两个人。这两人穿着黑衣挂在树上一动不动，看不出伤势，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辛木游双腿蓄力，脚尖轻点，很轻盈的落到了对面一支粗壮的树干之上。 她上前看了看两人的状况，虽然穿着黑衣，但两人衣服的款式材质明显不同。上面一点的人衣服低调华贵，衣服的袖口袍边有金丝银线绣出的暗纹，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种流动的光辉。下面那个人的衣服材质普通简单，就是典型的刺客装束。 这是刺杀失败，双方一同坠崖了啊。辛木游上前摸了摸两个人的颈动脉，衣着华贵的那人还有微弱的脉搏跳动，感叹了一句这人的幸运，辛木游小心的将人扛回了家。至于另一个不太幸运的，辛木游没动他，打算帮活着的人处理完伤口，再将这人拖到崖底挖坑埋了。 辛木游说的家是一家开在悬崖中段，高山内部洞穴之中的客栈。 要问为什么将客栈开在这种基本不会有人光顾，来了人也很难发现的地方？辛木游表示她也不知道，都是客栈的自主选择，她也不知道是根据什么原理选的地方，还是说就是完全随机。 看穿衣着装就知道辛木游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无论是被辛木游扛回来的幸运儿还是挂在树上的倒霉蛋，他们的衣服都是那种古代的衣服风格。辛木游现在穿着的是黑t恤作战裤马丁靴，简单利索又方便。 辛木游原本的世界正在经历末世，地形变换气候异常动植物变异，各种自然灾害频繁爆发。人类建起的一座座宏伟的城市都在自然天灾中毁坏，人类文明遭遇了断崖式毁灭，百分之九十的人死在了这场劫难中，少部分的幸运儿跟随动植物一起异化，获得了异能。 即便是觉醒了异能也是艰难的求生，勉强在极端的气候条件下在与异兽的抗争中维持人类的火种，难以重建当初的文明。 辛木游也是那少部分的幸运儿，觉醒了异能，坚持活到了末世十三年。 除了身体上的异化，拥有更强悍的身体之外，她还获得了异能【不确定之匣】，每一旬能使用一次，这就像是盲盒抽取，盒子里包罗万象什么都有，能抽到什么全看运气。 辛木游的运气怎么说呢，不是欧皇也没非到家，她抽到过厉害的武学技能心法，也抽到疗伤的药剂，还不时抽到一些在末世变得十分重要的生活用品，她凭借自己的努力毅力以及一点点运气才走过这么多年。 只可惜所有的挣扎求生都是徒劳，人类好像走上了一条绝路，命运之神不再站在人类这一边。人类弱小的身躯在这个新的世界难以生存，而异化者的力量提升越多他们就离曾经的人类越遥远。 随着力量的增加，人类的情感和理智在逐渐消失，直至最后成为强大的怪物。 如果人不再是人，那自己还是自己吗？辛木游不知道答案，但她是幸运的。 原本的辛木游其实也即将失控，暴戾的力量在她体内冲撞，无法克制杀戮的欲望。辛木游主动的远离人群，与暴动的异兽厮杀，如果自我意识终将消亡，她也会变成只知道杀戮没有自我的异兽，那她要自己选择死亡方式。 在她以为她的人生就要到此终结的时候，辛木游最后一次得到了幸运女神的青睐，躺在尸山血水里辛木游最后一次使用了她的异能。 她抽到了一所客栈。 这是一所可以穿梭时空，出现在任意世界的客栈。 迷迷糊糊中辛木游与客栈绑定融合，客栈带她离开了自己的世界，消除了一切负面状态。 原本即将失控，失去理智的状态也被控制住。 只是这个客栈让辛木游觉得有点一言难尽，说是客栈其实这就是两间十分简陋的茅草屋，没有一点格调，与它强大的功能十分的不匹配。 虽然拥有绝对的防御能力，也不能否认它是一座茅草屋的事实。好在现在的辛木游也不是末世前没什么户外生存能力的弱鸡打工人了，经历过末世现在的她什么样的环境都能接受。 而且客栈现在这个样子也只是它最初级的形态，只要她好好经营，接收更多的客人提高客栈的知名度，她就能升级客栈。 辛木游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只要让她保持理智，拥有稳定的生活就足够了。 现在她理想中的生活基本达成了，经过这些天的试验，她发现自己现在不仅状态稳定，不吃东西也不会饿，不休息也不会觉得疲惫。 不过为了保持正常人的生活状态，她还是按照正常人的生物钟，早上起床晚上休息。 这是辛木游穿越的第一个世界，客栈坐落在悬崖内部的一个山洞里，山洞十分宽敞高大，能容纳千人的大小，抬头望过去是类似天井的结构。白天的时候有阳光从头顶射入，刚好照在茅草屋的上方。 不缺少阳光，让辛木游心里更满意了一些。 辛木游扛着人回到了山洞中，木制的篱笆上缠绕着粉紫色的喇叭花，大门上挂着小木牌，写着‘无为客栈’四个字，字体圆转延美俊逸潇洒。 简易的木门敞开着，辛木游将人扛进了左侧的屋子里。 华丽的的衣着与简陋的木板床看着一点也不相配，好在床虽简陋却够长，没让他的脚耷拉在外面。 辛木游不是医生，不过末世生活过的人都懂一些简单的外伤治疗方法。 她将人检查了一遍就知道这人不是简单的包扎伤口就能救回来的，这人的胸口不正常的向下凹陷、肋骨、手臂、小腿上有多处骨折，身上还有大小不同的擦伤。 这只是能看到的外伤，只看他面色苍白，唇边有血迹，呼吸微弱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就知道他内伤严重，随时能去阎王殿报到。 辛木游没有多此一举的去给他包扎伤口，盯着这人看了会儿，辛木游拿出了一株形如灵芝色如碧玉，散发莹莹幽光的植物。 这是辛木游开盲盒开出来的一株仙草，据介绍它产自蓬莱，具有治疗百病的效果。 说到盲盒就不得不说辛木游的另一项收获，她与客栈绑定之后，她的异能【不确定之匣】也与客栈融合，除了每旬抽取一次盲盒之外，每入住一位客人都能额外获得一次抽取机会。 辛木游捏开男人的嘴，将青灵芝往他嘴里塞。这青灵芝到底不是凡物，入嘴就化作一道青光流向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见将东西给人喂下去了，辛木游就关上门出了客房，剩下的她也做不了什么，等他自己慢慢恢复就好了。 这个客栈虽然看着破烂还是有一些神奇之处的，在客栈里休息会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不会发生每天早晨起来身上沉甸甸，头昏脑胀的情况，身体疲乏的人一晚上醒来就会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而且久病之人住的久了还会觉得精神和身体都得到了缓慢的恢复，身上有伤的人恢复效果也比在客栈之外快很多。 辛木游没有私自动客人的物品，住宿费用等他醒过来再要也不迟。 处理完活人，辛木游又去处理树上挂着的死人。 提着已经没气的黑衣刺客，跳到了悬崖之下。四处搜寻了一番，又找到了两具尸体，尸体的装扮与黑衣刺客一样。 这伙人是什么身份辛木游不怎么关心，只是将人挪到了远处的森林里，挖了个坑将三人埋了起来。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辛木游发现这悬崖之下确实是人迹罕见，林中生态系统完好，也有很多食肉食腐动物。 比较清闲的辛木游发了一次善心，将人埋起来，也免得他们被野兽吃个尸骨无存。 家里躺着的男人与这伙人应该是仇人，他醒来后要是想查找什么线索的话尸体完整也比较方便。 第2章 有蛇 辛木游处理完几人的尸体没有着急回去，她在小溪边洗了洗手，又顺着溪水向着下游走去。下游有一个凹陷地区，溪水在这里汇聚成水潭。一整块大石头从岸边一直延伸进池底，像是打造出来的天然浴池。 辛木游刚过来就将周围全都探查了一遍，这处水潭是她最满意的地方。 溪水清澈见底，辛木游也不觉得寒凉，脱了衣服踩着石板向池水中央走去。 她的客栈目前太简陋了，虽然有自来水却没有专门的浴室，想要洗澡只能自己打水擦洗一遍。在深山老林中什么材料都没有，辛木游就是想要自己安装一个简陋的淋浴都做不到。 好在悬崖底有天然的河流，这里又人迹罕见没有什么人类的踪迹，辛木游就没什么顾忌的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天然沐浴之所了。 至于在森林之中沐浴的危险，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危险，辛木游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洗干净的辛木游神清气爽的上了岸，随着她的身体露出水面，附着在她身上的水珠也跟着蒸发。从远处看来这里像是忽然蒸腾起一层水雾，辛木游的身影在水雾中隐隐绰绰，虚幻又飘渺，被人看到可能会传出什么山精水鬼的流言。 穿着衣服的辛木游突然一个侧身，探手捏住了一个嘴巴大张的蛇头，它的头部扁平，颈部大张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辛木游的手指纤细修长白皙干净，此刻却像铁钳一样将这头胆敢袭击她的毒蛇紧紧扼住，任它怎么扭动都无法挣脱。 待它身体自然垂下不再挣扎，辛木游猛地抬手将它掼到旁边的碎石堆中，摆脱束缚的蛇躯无力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弹。 将衣服穿好又就着河水重新将手洗了一遍，辛木游这才漫不经心的起身向着扔蛇的地方看去，这条毒蛇此刻正在被另一条体型更大的蛇咬在嘴里，已经被吃进去了三分之一。 这是一条非常好看的蛇，它的脑袋圆润鳞片光滑，鳞片的颜色还是很少见的蓝紫色。在阳光的照射下鳞片反射出电蓝、紫红、宝石绿等多种颜色的光泽，有种金属的质感，非常炫酷。 它的体型非常大，刚刚三四米长的毒蛇在它嘴里就像是根小辣条。 辛木游目测它的长度大概有十米多，有成人大腿那么粗。这样的体型放在末世中当然是不够看，但是在末世之前，十米之上的蛇可以称得上‘巨大’了。 然而这条体型超大的蛇却没有向它口中的食物一样对辛木游发动攻击，在辛木游看过去的时候整条蛇都愣在了当场，一副偷吃被发现想走又不敢走的尴尬害怕模样。 辛木游感知到这样的情绪觉得非常有趣，她也不急着走了，就地蹲了下来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它。 见辛木游没什么动静，这条蛇也不跑，就在原地僵着身子一边盯着辛木游一边继续吞咽食物。 这条蛇的感知很敏锐，她刚刚杀蛇的时候只是稍稍泄露了一点气息就被它捕捉到，知道辛木游是比它强大的多的存在。 更加有趣的是这条蛇害怕却不逃跑，明知道辛木游比它强还跑过来偷吃。也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觉得它不主动攻击就不会被杀，或者就是单纯的贪吃，总之它的行为超越了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辛木游摩挲着下巴小声嘀咕道：“成精了？” 她考虑着要不要把它带回家去。它的颜色辛木游还是很喜欢的，它又这么乖还没有攻击性，辛木游她是真的心动了。 再看一眼它这大体格子，这心动又被压了下去。 她那小破茅草屋真放不下这么大个的蛇，还是让它在森林里自由的生长吧。 吃完饭的蛇趴在那里也不走，一动不动的盯着辛木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打算带它回家的辛木游见吃播已经结束，也不在这里与一条蛇大眼瞪小眼。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往回走。 大蛇的脑袋跟着辛木游的方向移动，等人彻底走远了它才向着别的方向爬去。 没吃饱，它得接着去觅食。 ………… 当辛木游提着一桶鱼回来的时候她上午扛回来的男人已经醒过来了，辛木游刚刚进院门就见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男人。 不看他的衣着打扮，这人只是在那里站着就有一种俊逸挺拔从容不迫的姿态。 辛木游将他打量了一番，见他面色红润，并没有重伤初醒的虚弱，内心里默默的给青灵芝点了个赞，不愧是仙草，这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男人见到了辛木游也有一瞬间的怔愣，大概是辛木游与他想象中的救命恩人形象相差太远的缘故，一点也不是仙气飘飘山间隐世修行者的样子。不去在乎她奇装异服的话，辛木游气质看起来反而更像是江湖侠客，她的眉眼锋利，干练飒爽。 “你醒了？” “请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吗？” 她们两人同时开口说话。 辛木游将手中提着的桶放到了灶台旁边，“这里是雾山断崖，我是在悬崖中的一棵老树上捡到你的，跟你一同坠崖的其余人已经死了，我将他们埋到悬崖底下了，你要去看吗？” 男人在辛木游回来之前就已经将附近都观察了一遍，知道这是悬崖中段的一处山洞之中，如今询问也只是向主人确认。 辛木游回答完他的问题又回屋找了张干净的毛巾出来，从小院一侧的水龙头中接了一盆水端给男人洗手净脸。 男人迟疑了一下接过水盆，清洗干净之后露出了一张清俊的脸庞。辛木游看着终于觉得顺眼了很多，就她这里也没有多余的衣服给男人换上。 男人顺着辛木游的视线低下了头，看见了被血渍浸染被树枝划破的衣服，他对辛木游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收敛了笑容他才郑重的对着辛木游弯腰下拜，谢过她的救命之恩。 男人知道自己能是真的遇到神仙了，不是神仙也是真正修行有成之人。 男人在坠崖之前就已经挨了两刀，但是他现在精神饱满身体健康，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只有染血破碎的衣服表示他确实遭遇了追杀。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第3章 分店 男人没打算现在就去查看辛木游提到的被埋起来的刺客，因为就算不去查看他也知道这会儿刺客是谁派来的。 现在重要的不是去查看刺客的尸体，而是赶紧联系上其他人将派杀手的人捉拿归案。 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自己遇刺的消息有没有传开，陈轩有没有顺利联系到到驻军，也不知道王巡按有没有遇到危险。 段斯年心里想着事情，脸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就是这样，越是遇到大事难事要紧的事儿的时候就越是冷静。 思绪纷杂却还能耐的下心来与辛木游交谈。 “在下段斯年，不知姑娘怎么称呼？”说着他又从身上拽下一块玉佩出来递给了辛木游。那是一块天然的黑白双色和田玉，质地温润，颜色衔接巧妙，刚好雕成两头相对的黑白双龙。 “辛木游，无为客栈的老板。” “我知道救命之恩不是口头表达下感谢就能抵销的，在下现在身无长物，这枚玉佩还请姑娘收下。就当是我欠下姑娘的一个人情，以后姑娘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或者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拿着这枚玉佩去京都詹事府寻我，我一定尽我所能践行承诺。” 玉佩触手温润，确实很漂亮，也很值钱，而更值钱的不是这枚玉佩，是眼前这位的承诺。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得到他的承诺可能都会欣喜若狂，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因为他的权势。 可惜辛木游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她也离不开自己栖身的客栈，这个承诺对她来说可能真的还不值一箱金子。 辛木游与客栈绑定之后就知道了客栈规则对她的限制，她与客栈的融合就像是蜗牛背上了壳，她们成为了一体，客栈在哪里她就要在哪里。 人不会平白的捡大便宜，得到了好处，那么同样的也会为得到的这点好处付出一些代价。 客栈带她离开了末世，帮她稳定了身体情况，避免她走向失控，同时在客栈还有绝对防御的能力，在客栈中没有人可以杀死作为客栈主人的她，让她成为近乎不死的存在。 得到了这么多，那么失去一些自由就是辛木游要付出的代价。 她只能在客栈十公里范围内活动，一旦超过这个范围就会自动回到客栈之中。目前以她的力量还不能拖着房子离开它降落的初始地点，只能是房子在哪里她就在哪里，而不能让客栈跟随她移动。 这些天辛木游也做了许多尝试，都没有成功，想要换地址只能遵循客栈本身的规则，即入住人数达到一定的标准。 客栈这种破烂的状态是因为它受损严重，坐落在小世界里不能移动也是为了保存能量修复自身，在获取到足够的能量之前她恐怕不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作为客栈获取能量的途径，当然是获得接收客人入住。 至于为什么接收客人可以获得能量，根据她与客栈融合之后的感知推断，人类的情绪中蕴含着丰富的能量，客栈可以捕捉并利用这种不可见的能量。另一方面，人类本身在日常的生活中也会逸散一种能量，只要是住进客栈的人这种能量都能被客栈接收利用。 只是客栈选的这个初始地点太不利了，如果一直在这个悬崖之中等着人落崖再捡人回来入住，那她恐怕一百年也不能离开这里。 还好她的异能还在，异能与客栈融合产生的新的变化。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第一次抽盲盒居然抽中了一枚与客栈有关的东西。 辛木游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玉佩，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抬眸望向眼前的男人。 她将玉佩递还给段斯年，“不用等日后去京都，我现在就有个请求，就看段公子愿不愿意帮忙了。” 段斯年一怔，却没有接过玉佩，虽说是信物也是送人的东西，送出去自然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他说：“辛老板请讲。” “你回去以后给我开一家分店吧。” 辛木游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月，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怎么达成经营目标。 一是加大宣传，强调客栈的独特优势，吸引外面的人主动前来入住。这个方法效率太低，她这客栈位置太险峻，没什么天大的好处估计没什么人想不开跑这里来住店。而且宣传页很困难，她自己无法离开，就只能利用入住的客人帮她宣传，这样太不可控。再说就算她这里是真的洞天福地，修行圣地，世界之大又有几个有意愿来，有能力来的人呢。 二是尝试在外面开设分店，正好可以用上她刚来的时候抽到了敕造令。使用令牌可以在外设置分店，分店与主店建立联系，分店入住的人也能算作是主店的客人，可以被主店感知到。 这样辛木游虽然不能离开客栈却能够来往两店之间，只不过自己离不开，要建立分店就需要别人帮忙，眼前这个说着要报答自己的客人不正是个好人选。 段斯年没有想到辛老板提的是这样的要求，开家客栈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被人知道，有人拿他的承诺来换一间客栈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很傻，浪费了他给出的宝贵承诺。 不过段斯年也知道，辛木游不是一般人，她隐居深山，身份能力都很神秘莫测。对别人来说一国太子给出的承诺十分宝贵，对她来说可能真的不算什么。 辛老板这么厉害有如此能力，想要求权势富贵，只要她出山也是很容易就能得到的。历代皇帝修道求仙的不在少数，只要有真本事就能得到皇帝的看重，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只是招来的大多是沽名钓誉之辈，像辛老板这样有本事的大多都在深山中隐居修行，红尘俗世中又有什么能留住他们呢。 段斯年心念电转，心跳都不由得慢慢加快。如果他在京都为辛老板开一家分店，那么岂不是可以把辛老板这样的人物留在京都。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肩头，半天之前这里还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现在已经没有一点痕迹，这是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 他不由得郑重起来，详细询问辛木游有关开店的具体事宜。 “辛老板有什么要求吗？想将店开在哪里？” 辛木游思考了一下，说道：“开在比较热闹繁荣的城市吧，地址选在交通便利，人流量多的地方就可以。至于客栈布置就比照其他客栈标准来就行，倒也不必参考我这间客栈布置，这样的屋子放外面做客栈估计没什么人来入住，其余的你看着安排吧。” 段斯年笑了一下，“世人只看得到表象，辛老板这里才是真正的洞天福地，外面再华丽的楼阁也不过是徒有其表。” 茅草屋也只是看着简陋，这里并不脏乱，其实挺符合段斯年对高人隐居之所的想象。 “哈哈，段公子真会说话。” 段斯年又试探着问，“不知道客栈装修好之后辛老板派谁过去看店，还用不用再招些员工？” 辛木游想了一下，虽然能在外面开始分店，但是分店的的一切配置都与当前世界的其他客栈差不多，并没有真正客栈的这些功能，不能自动清洁，也不能自动的登记客人，那么除了客栈的老板，确实还需要一些打杂的人员。 “不过确实还需要段公子帮忙相看几个可靠的人员，开业的时候我会亲自过去坐镇。” 辛木游递给他一个巴掌大的小令牌。 “新店开起来之后，你将它盖在牌匾之上，到时候我自然能够感受得到，不用派人前来通知。” 第4章 吃饭 辛木游与段斯年两个人很快谈好了建立分店的事。 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辛木游早上捡到的挂在树上的段斯年，他消化青灵芝的药力就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这个时间已经是傍晚，夜晚山林里又很危险，现在立马就走天黑前也出不了山，段斯年就是心里着急也得等到明天白天的时候再离开。 辛木游起身去做饭，现在的辛木游已经不需要食物来补充自身的能量，来了这一个多月她都是偶尔才做一次饭。 将桶里的鱼捞出来拍死，清除掉内脏片成了鱼片，打算做一道清蒸鱼片。 别看辛木游这客栈简陋，厨房还是露天的，这里的物资还是很齐全的。厨房的旁边有一个库房，虽然不大但是库房里堆放着各种蔬菜水果米面粮油调味用品，这些东西还是不限量供应，用掉的东西货架上会自动补充上新。 受客栈自身规模限制，库房里的食物种类还达不到应有尽有的地步，以后随着客栈的升级扩建，存放物资的仓库也会跟着扩大规模。 段斯年没好意思干看着，他就上前帮着淘米洗菜。 看着辛木游麻利的杀鱼动作，忍不住感叹：“辛老板的刀工真是好。” 将片好的鱼放好葱姜水等放在一边腌制，又开始去摘菜切菜。对于段斯年的称赞，辛木游毫不客气的收下。 说起厨艺辛木游的水平说不上是大厨级别，只能说是一般，就是会做饭的普通人的水平，但是她的刀工绝对是超绝，她切出来的肉薄薄一片，晶莹透亮，有种艺术的美感。 可惜河鱼不适合做鱼脍，段斯年只是个普通人，体质与辛木游没法比，吃生鲜有染上寄生虫的风险，辛木游有点遗憾没能展示自己的手艺。 段斯年将米下锅，又神态自如的与身边的辛木游聊天。 “辛老板也会医术吗？”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肩头，“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医术，深可见骨的伤口半天就能恢复如初，一点伤痕都没能留下。” 辛木游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会一直忍着不问。 “也不是什么医术，只是药物功效特殊。” “不知是用的什么药？”段斯年诚恳问道。 配菜准备好将米下锅，拿勺子搅动两下后盖好锅盖。 “问那么多做什么，”辛木游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是这世上仅此一株的药，段公子你可是捡了大便宜了，回去以后可要用心装修我的新店铺。” “这是当然。”段斯年笑了笑不再追问。 锅里煮着的小米粥已经熬到浓稠，鱼片蒸好，辛木游又做了一道茄汁冬瓜，一道蒜蓉菜花，又做了一盘凉拌的土豆丝，一小碟咸菜。 二人都秉持着食不言的规矩，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顿饭。 吃完饭，辛木游收拾了碗筷，直接放进了自动清洗机中。这个客栈的好处就是拥有自动清洁功能，不用辛木游想着打扫卫生。厨房之中，剩菜剩饭可以自动回收，碗碟也能自动清洗，不考虑对人身自由的限制，这是十分舒适宜居的场所。 夜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辛木游又不想太早休息，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月光。 不一会儿段斯年也拖了条凳子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辛老板一个人住在这里不觉得无聊吗？” 人都是社会动物，很少真的有人能离群索居一直不跟其他人接触交往，独自一个人久了还可能会影响心理健康。 不过辛木游已经习惯了，一种是末世的环境导致的，还有就是身体异变的原因。一方面身体异化的加深在逐渐吞噬着作为人的理智，另一方面来说人类聚群而居也是为了安全与生存，当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独自一人也能在野外生存的时候，那么自然也就没有那么高的社交需求了。 不过在与客栈绑定之后，辛木游属于人的那一面正在复苏，一个人虽然不会无聊，但是多接触点人也挺有意思的。 “段公子想要留下来陪我吗？”辛木游心情不错，与他玩笑道。 “留下来可能不太行，如果辛老板愿意与我一起离开的话我却是非常欢迎的。” “等你帮我建好分店，我会出去看看的。”来到新的世界，自然风光见识过了，她也想要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社会文化风土人情。 “不过，”辛木游话音一转又道，“有时候深山隐居也不全是坏事，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还有追杀。就像段公子你，差点就没命了呀。” 辛木游从旁边的椅子上捞起一个苹果，又摸出一个小刀来削皮，她拿刀的手非常稳，很快就被她削出一条长长的没有断开的苹果皮。 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段斯年，又顺手从果盘里拿了一个继续削。 段斯年接过苹果，愣了一会儿才道，“隐居也是有条件的，就算是隐居，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真的钻到这种真的不见人烟的深山老林里面来。山里面的危险并不比外面少，光是野兽毒虫就是让许多人望而却步的一道坎。” “山里面还缺医少药，缺少日常用品甚至是食物。许多人隐居也不是真正的与世隔绝，而是选在安静清幽又方便入城采购的地方。” “在战乱的时候，百姓举家逃亡都不愿意躲入深山，正是因为山中比有人的地方更危险，不是所有人都有辛老板你这样的能力。”正是因为了解这些，段斯年才认定辛木游绝非普通人。 虽然对辛木游的身份很好奇段斯年也没有过多的探究，只要知道她对他没有恶意并且还救了他就行了。 手法娴熟的又削好一个苹果，郁闷的啃了一口。普通人难入深山，这道理辛木游也不是不懂，但客栈就安在了这里，试了很多次都无法拖动，她也没什么办法。 还好遇见了落崖不死的段斯年，要不然她就要考虑怎么样向外面传递消息，引诱外面的人进山了。 不过也不着急，辛木游又不赶时间，也没有业绩要求，她现在主打一个随心随性，顺其自然，心态非常平和，眼前的客人已经同意帮她建分店了，她只要等着就行。 段斯年没有过多的探究辛木游的身份，辛木游自然也不会去追问他的身份以及他坠崖的原因。他们之间只是老板与客人的关系，如无必要还是不要介入他人的因果。 第5章 下山 二人聊了会儿天快到休息的时间，段斯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辛老板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人看起来像是受伤的状态？”如果没有的话他打算自己给自己制造点伤口。 他衣服上的损伤和血迹遮掩不了，身体上却一点伤都没有太引人怀疑了，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奇遇，而且他这次确实是命悬一线。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基本可以确定这次派人追杀他的就是振山府的知府杨密，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这知府这么疯，居然真的敢对他动手，不知道是真的猖狂至此还是放手一搏。 不说他袭击当朝太子，就是他搜集到的振山知府的那些贪污腐败、乱征徭役、草菅人命、暗杀同僚的罪证也够他死上几百次了。只是这人的老岳丈是当朝吏部尚书，而吏部尚书又是二皇子的外祖。 就他做的这点事，段斯年不相信吏部尚书一点不知情。 不怪他阴谋论，实在是这关系让他不得不多想，到底是振山府的知府为了那些可以定他罪的证据要杀他，还是自知求生无望再为老二除掉自己这个拦路石。 不管怎么样，他受了伤，还活了下来，那这件事就得利用起来。 他说的这种东西，辛木游还真有，是她很久之前从盲盒里抽到的，叫【战损模拟器】，用途非常鸡肋，早就被辛木游压在了空间的最底层。 她的异能自带空间，可以储存从盲盒中抽出来的东西，辛木游翻找了一下，将东西扔给了段斯年。 外观看起来像是一枚玉扳指，段斯年按照指示将它戴在了大拇指上，戴上之后触感冰凉，像是被什么极细的针扎了一下。 戴上戒指以后，整个人的面色从红润变得苍白起来，随着他的想象，身体之上开始出现伤痕，伤口十分逼真。 按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口，没有疼痛的感觉，将沾到手指上的血珠凑到鼻端，还能闻到那种血腥味。 “这，这也太真实了！”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段斯年还是被震惊到了。 “这就是仙术吗？”段斯年目光灼灼的望向了辛木游。 辛木游笑笑没回答，“你想要的伤口状态可以根据你的心意调整，不用了将戒指摘下来就可以。东西给你，再欠我一个人情。” 段斯年小心的将戒指拿下来收好，对辛木游道：“可以，辛老板想要什么可以随时来找我兑换。” 这东西在辛木游看来算是cosy神器吧，但是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处，她只会装强大，不会装虚弱。 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露出自己的虚弱会勾起其他人或兽的恶意，给自己带来灾难。 不过用来勾心斗角倒是不错，这东西到了段斯年手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辛木游打发段斯年回屋休息，自己躺在摇椅上找了本杂志翻着看。 书籍的纸张已经泛黄，看着就很有年头，书籍的边缘被她翻的泛起了毛边，里面的故事她都快能背下来了。 以前生活不安定没什么感觉，现在生活稳定下来她就感觉到了时间上的充裕，满足了温饱之后就会有一些一些精神上的，娱乐上的追求。 她现在很需要一些书籍，或者是来个平板，掌上游戏机都可以。 她叹气，怎么就抽不到一个跨世界联网的平板或手机呢，她都快忘记玩手机的感觉了。 看来等她分店开店之后要去书铺里多买点书回来，不仅能从书中更了解这个世界，还能打发时间，补充一下精神资粮。 …… 第二天一早辛木游就将段斯年送到了悬崖之上，脸色苍白的段斯年拖着看似病弱的身躯离开了辛木游的视线。 段斯年很幸运的在半路遇到来找他的人。 上山找人的队伍里有老有少，除了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有身着官服的中年人。 王巡按正喘着粗气撑着一棵树休息，他是个文官，年纪又比不上小年轻，搜寻了一晚上他早就已经体力透支，这会儿硬撑着跟着队伍来寻人。他实在是心里着急，一晚上的时间嘴角就长起了一个大泡，整个人看着疲惫又憔悴。 太子是跟着他一起进城查案的时候遇刺的，太子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气刚喘匀，刚准备起身继续往山上走，就见有人从他面前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殿下，呜呜，殿下您没事吧。” “快快，来人搀扶一下，小心别碰到殿下的伤口。” 安静的山林里很快就变得嘈杂起来。 王巡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憋着的那口气一散，整个人脱力一般，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有其他属官再跟段斯年汇报情况，“杨知府昨天就已经被捉拿归案，”说着那官员偷偷看了段斯年一眼，吞吞吐吐的说道，“就是，许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难逃一死，他昨晚就在狱中自杀了。” 跟上来的王巡按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昨天段斯年还是失踪下落不明的状态，整个府衙闹闹哄哄看管不严格，一时间让姓杨的抓住机会在狱中自杀了。 虽然搜集到的确凿证据已经够杨知府死个一百遍了，但是死去的犯人与活着的自然是不同的。他若没死是要被押解回京的，到时候调查起来牵扯的就不止他一人，不止吏部尚书，恐怕二皇子一党都要跟着受牵连。 刺杀当朝太子那可是族株的大罪，只是现在他死了，刺杀的事情也来了个死无对证。人死债消，不知道再回京皇帝会不会看在二皇子的份上将刺杀的事轻轻放过。 皇帝固然是看中太子的，只是别的皇子也是皇帝的孩子。而且皇帝老了，这些年与太子的关系也变的微妙起来。 众人都是人精，不用说清也能想明白后果，一时间都没了说话的声音，现场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先回去吧。”还是段斯年先发了话。 这些年段斯年的心性也是越发的沉稳，他也察觉的了父亲的猜忌，以及衰老给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带来的恐惧。 他是太子，占据着礼法正统的地位，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稳得住。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懊恼也无用，段斯年已经很会调节自己的情绪，跟其他人一比，他的心态反而是最放松的。 最后看了一眼悬崖的方向，段斯年带着人下了山。 第6章 冷泉 外面天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弥漫起一层蒸腾的雾气，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山崖之下的山谷中，一群人正在找地方避雨，为首的青年心情不好神色不佳，他怒声呵斥道：“刘老二你怎么带路的，转悠一整天了什么也没找到，你是不是故意戏弄本少爷。” 名叫刘老二的是个小矮个，三十多岁长得尖嘴猴腮的，看起来有些猥琐。此刻他正在缩头缩脑的跟年轻人解释，“程大少冤枉啊，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戏弄您啊。您别着急，这里地形复杂平常很少有人过来，那条蛇也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但我肯定就在这一带。就是现在天都黑了，又开始下雨，您看咱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歇歇，等明天天亮了再找。” 旁边穿着道士服的中年人也跟着应和，“是啊程少爷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这晚上又逢下雨天正是阴气最盛的时候，若是真有妖邪出没咱们恐怕不是对手。” 这青年虽然暴躁也不是听不进话的人，最主要的是夜晚的的山林峡谷里那是真的危险。 “都找找，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能遮雨的山洞。” 在不熟悉的地方想找到合适的休息地方也不太容易，有人就对之前说话的刘老二道：“刘老二你不是真的找不到路了吧，别磨蹭了不行就带大家去你之前挖出来的墓穴，再淋一会别的不说，咱们都得生病，这里可没有医馆。” 这群人不知道失温的概念，但是都有生活经验，知道在在寒冷的地方时间久了会有危险，尤其是他们走了这一路出了不少汗，现在冷风这么一吹，雨水一浇，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刘老二一听这话先是跳起来反驳，“话可不能乱说，谁去盗墓了。” “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谁不知道谁，刘老二你也别装了，又没人去揭发你。赶紧找路吧你，把我们少爷冻坏了你担当的起吗。” 刘老二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天色越来越黑了，下着雨连火把都不好打，他也不跟其他人废话了，领着几人寻找着熟悉的洞穴。 …… 外面下着雨，无为客栈内也熄着灯，无为客栈的主人这会儿正在外面淋着雨泡冷泉。 距离段斯年从这里离开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在这期间关于他的消息辛木游一点都没有收到，也不知道给她开分店的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辛木游打算再过两个月要是还没有消息，她就要去上门催债了。 所有入住过无为客栈的客人都会被标记，辛木游虽然无法离开客栈的范围，却可以通过标记单方面与客人进行联系。 这两个月里没有其他人来过，辛木游考虑了一下，打算等分店开起来之后，主要由分店来承担待客的职责，用分店来刷业绩。 至于这个藏在悬崖山洞中的客栈本体，可以先淡化它作为客栈的功能。反正这地方偏僻，几乎不会有人来这里住店。 辛木游也知道段斯年对自己的身份有猜测，无非是山精野怪，隐居修行的仙人之类的身份，后者的可能性居多。那她完全可以坐实这个猜测，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她那坐落在洞穴里的客栈，也挺符合仙人洞府的描述的。 这几个月对于辛木游来说是一段难得放松的日子，不用时刻紧绷着，不用担心危险，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工作。 只是日子过的太清闲了也有些无聊，她将自己能去的地方全部都探索了一遍，在上游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更深的水潭，水质十分优质非常的清澈，因为太深从上往下看去水潭呈现出一种幽深的绿色。 辛木游是异化者，在她自己的世界空气中有一种特殊的能量，调用吸收这种能量可以提升自己的力量，虽然这种能量暴戾提升力量的同时还会侵蚀人的理智，但是在达到一个界限之前努力提升还是利大于弊的。 与无为客栈绑定之后，辛木游神智清明，再次提升进化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只是她多次尝试之后发现这个世界的空气中并没有她需要的那种游离的能量。 最近她有了新的发现，自从雾气起来后，她从雾气中感受到了一种能量的波动，虽然与自己原本的世界中的能量不同，却都能让她吸收利用。 这个水潭之中的特殊能量更多，泡在水中就像泡在营养液里，十分的舒服放松，让她特别想舒展身体，展露出她异化的身躯，发现这一点后这些天她每天都会过来泡上一会儿，今天下着雨她发现那种能量因子更加活跃了。 她趴在水潭边上，任由自己的身体发生变化，双瞳变成了灿金色，从手指开始向上附上了一层银色的鳞甲，弹出的指甲尖锐森寒能够轻松的撕破钢铁。双腿变回了银色的长尾，比她之前看到那条蓝紫色的巨蟒还要纤长有力。 长尾惬意的在水中晃动，伸出双手接住了空中坠落的雨滴。 躺倒在深入潭水的中岩石上，黑长的发丝在水中飘荡，细细感受着自己的变化，她现在的感觉非常好身体充满了力量。这力量平和稳定就像安静的海面，不再暴虐翻腾。她的精神舒缓放松，神思清明，没有半分失控的迹象。灿金色的眼睛像是某种凶兽，冷酷威严充满压迫感却没有暴虐的杀意。 雨天、深潭、蛇尾，如果被人看见，恐怕世间又要多一条志怪流言。 她现在的样子可能像兽多过像人，不过辛木游不在意，她对于是不是人有自己的定义。掌控力量的是人类，被力量掌控的是异兽，她拥有力量还拥有作为人的理智，她永远是她自己，不管是什么形态。 这种情绪稳定舒适不用时刻抵抗暴虐情绪侵蚀的状态真好呀，辛木游舒适的呼出口气，开心起来，就着噼啪的雨声哼起了小曲。 另一边，程少爷的队伍里。 有一个大高个忽然停下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7章 休息 “什，什么声音？除了雨声我什么都没听到。”天色越来越黑，虽然能跟着进山的人都是有准备的，但是这种环境下心里也有几分烦躁不安。 其他人也都说没听到，众人往一处靠了靠，离得更近了一些。 大高个是程公子请的护卫，这人不仅功夫不错，耳力还好，有着听声辨位的能力，不仅能在嘈杂的的声音中听出特定的声音，听力范围也远比正常人要强。 “好像是有人在哼唱什么曲子。”大高个不是很确定，他听力再好也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真正的千里眼顺风耳，又有雨声的干扰那声音非常小，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幻听了还是真的听到了什么。 说着他看向了一个方位，问带路的刘老二，“那边是什么地方？” 众人都跟着他的问话看了过去，乌漆嘛黑的一片，像是个水潭，上面好像还漂浮着什么水草，看的不是很真切。 刘老二招呼人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那边有个水潭，那水深得很，别往那边去，太危险了。” 众人听到这话再看那水潭都有种悚然不安的感觉，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了，不约而同的离得更远了点。 大家都挺惜命的，没人想要过去探查一下，程少爷也招呼大家，“都别看了，赶紧去找避雨的地方。”说着又问身边的刘老二，“刘老二你到底还认不认路？”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 那是靠近山体的一个天然石洞，众人进了洞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不用程少爷吩咐大家就各自行动起来。将身上背的物品都放下来，又在洞里面搜寻着捡一些干树枝生火。 …… 辛木游早就察觉到了一伙人的动静，都是一群普通人，能构成威胁的程度还比不上山间的野兽。虽然被这些人发现的几率不大，辛木游还是将身体往水中沉了沉，将自己隐藏在水下，避免惊到这群人。她整张脸都埋到了水下，只留下黑色的长发在水面上漂浮。 不用眼睛观察辛木游也能察觉到这伙人的动向，好久没见过活人的辛木游对这行人产生了一点兴趣。这季节这时间来这深山老林里，总不能是打猎的或者采药的，看这伙人的气质就不像是猎户或者药农，倒像是来山里探险寻宝的。 见着这伙人往一旁的山洞避雨去了，辛木游想了想向着黑暗的水下浅去。 这水下有一处通向某个洞穴的通道，山体内的洞穴通道四通八达互相串联。辛木游没准备与这些人碰面，她打算从另外的通道过去，在暗处观察一下这些人要做什么。 不知道是身体异化带来的影响还是末世丰富了她的人生经历，漆黑冰寒的潭底，这种极具压迫性的环境没有对她产生一点影响，她不仅没有害怕还有种回家般的轻松自然，黑暗对她也没什么影响。辛木游甩动着蛇尾飞快的下沉，很快就没入无边的黑暗。 穿过狭窄的通道，再出水辛木游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蛇尾变回了人类的双腿，辛木游从水中爬上了岸，随着她游出水面身上自然的裹上了一层天青色的丝裙。 一头乌黑的长发自动挽成回心髻，以碧玉簪固定。与之前的现代装扮相比，现在的辛木游现在的样子才更符合当下人们对仙子的想象。 段斯年入住后辛木游就额外获得了一次抽取盲盒的机会，前段时间辛木游从盲盒中抽出了一件道具【闪闪的衣橱】。 这道具就像是辛木游末世前玩过的一款换装游戏，里面储存了数十万种衣服和造型。 与道具绑定之后，辛木游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完成现实中的一键换装，连发型和妆容都能一键搞定，十分方便快捷，简直是外出旅行的必备佳品，不用随身携带衣服首饰还能让人时刻保持完美形态。 拿到道具之后辛木游就将自己穿了很久的衣服换了下来，换上了这个世界风格的衣服。 不得不说飘逸的长裙就是好看，脏了还不用自己洗。 辛木游抬手一招，从虚空中摸出一个手电筒，强光瞬间将大半个洞穴照亮。 手电筒扫视了一圈，新木游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她顺着感应到的几人气息，选了一条岔路有了进入。 …… 程少爷一行人这时候已经生起了火，外衣被脱下来架在火上烤。 这一行共有八个人，带路的刘老二，中年道士之外程大少爷还带了两个护卫，外加一位大夫两位老练的捕蛇人。 程少爷这人呢在镇上有一些荒唐的名声，他最喜欢看一些神奇志怪的话本子，又喜欢听一些奇闻异事。 刘老二之前入山见到了大蛇，由于那蛇过于粗壮，被人们传来传去就传成他在山里遇见了蛇妖。 要是其他正经人也就当个故事听听，程少爷听了他就真的想要见识见识，而且他行动力超强，很快就组织了一队人进了山。 他行动力强，想的还挺全面。那么大的蛇放在哪儿都不是常见的，虽说是被人们谣传成了蛇妖，但是万一它成精了呢。所以这位少爷不仅找了当地有名的捕蛇人，还请了位道长来压阵。就不说这位道长有没有真本事了，反正他是敢来。 带上大夫也是怕在山里有个什么意外，还能有人及时救援，这少爷虽然莽也不是真的不怕死。这大夫是一名游方郎中，擅长治疗外伤，体力也好。 他跟过来一方面是程少爷给的足够多，还有一方面也是为了入山采药，多收集各种药物标本，以便加深对草药的认识，熟悉它们真正的药效。程少爷这一行人人多又有实力，比他自己一个人进山安全。 刚刚烤过的松软的饼子，穿上刚刚烘干热乎乎的衣服，众人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休息过来的人又有了聊天的兴致。 “老孙你们之前捉过大腿粗的蛇吗？”说话的人一边问话，一边还在手上比划着大致的宽度。 捕蛇人老孙伸着手在火边烤着，听着问话他与另外一个捕蛇人都摇了摇头。 “这么粗的蛇没捉过，不过再细一点捉过。” “蟒蛇一般没毒，就是绞杀力量强，活捉可能有点难度。”说着他看了眼在旁边不说话的程少爷。 捕蛇人心里也有点没底，那么粗的蛇，那是真的可能会吃人，要不是给的钱太多了，他是不想接这活的。 也不知道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都是怎么想的，在家好好享清福不好吗，花钱出来找刺激，这种刺激过了头那就是真的找死了。 钱都拿了，他也不能说自己干不了，就又说道：“没事，咱们人多，到时候我跟老钱打头阵，你们在后面帮忙，捉住一条蟒蛇没问题。” 捕蛇人老钱也道，“别担心，只要它没成精就能捉。要是成了精，那就要看张道长的本事了。” 张道长端着一副高深莫测成竹在胸的模样，好像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在话下。 “要是能找到他的老巢就好了，到时候咱们布置个陷阱，抓起来就更容易了。” 有人问刘老二，“哎刘老二，你知道那蛇的老巢在哪里吗？你是在哪儿见到那条蛇的，不会是在这附近吧。”说完这人不安的看向四周。 “你这话问的，我都说了那条蛇是我偶然见到的，它那么大一条，我是有几条命敢追着它跑。放心吧，不是在洞里发现的。” 几人安排好了守夜的人选，都各自找了个地方休息。程少爷当然不用守夜，他带着的长随小厮给他选了块离火堆近又干净的地方。条件不足，没办法带行李，拿着火把将地面烘一遍，又铺上一层布，将包袱团起来做枕头，这才请自家少爷躺下休息。 众人走了一天都累了，没值夜的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8章 休养 辛木游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正着知道他们是来抓蛇的，没有在附近多停留也没原路返回，感受着细微的风流动的痕迹，辛木游换了个方向找了其他洞口出去。 回家的路上辛木游想着几人说的话，就又考虑着要不要带蛇回家，她之前就想养它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无奈放弃了。现在有人过来抓蛇，虽然那蛇体型庞大但它毕竟还是一条凡蛇，耐不住对方人多，两方真正对峙起来不是蛇死就是人亡，总会出现损伤。 辛木游也不常呆在客栈里，没事了她经常在附近溜达，这期间她与这条蛇打过多次照面，还一起进行过狩猎。就像初次见面一样有暴躁的动物袭击她，她反杀，尸体丢给过路的蛇蛇。 一来二去一人一蛇之间就建立了微妙的情谊，蛇蛇后来还给辛木游送过被它绞死的猎物，辛木游没收，有过两次它也知道辛木游不喜欢就不再送了，有时候它吃饱喝足了也不离开就在辛木游身边盘着。 辛木游感觉这条蛇在观察她，她多次从它冷酷的蛇脸上看到疑似思考的神情。当然别人肯定看不出来，只能看到兽类特有的凶狠冷酷，辛木游不同，她感知敏锐又是蛇类方向的异化，很多时候并不依赖于眼睛去观察事物。 辛木游对于这种状况非常感兴趣，她见多了人类异化成怪兽，还真没见过兽类化形成人类。每个世界都有它特定的规则限制，生活在其中的生物都要受到规则的约束。 就像她之前所在的世界，末世之后没有异化的人类因为太过弱小被更加严酷的环境淘汰，而异化的人类又在走向一条丧失理智的不归路，控制异化提升的进程又无法抵抗异兽和异化植物的攻击。无论怎看这都是一条无解的路，至少在辛木游离开之前人类还没有找到万全之策。 与无为客栈融合之后辛木游就对世界规则有了一点模糊的了解，她隐约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上没有妖精存在，而这条蛇正在开智，它观察人类是在学习，想要化形突破。只可惜在外环境不允许，这条蛇可能会失败，最终止步于此了。 但是她还是想把蛇蛇放到身边观察，她的客栈理论上来说属于异度空间，她的客栈出现在这个世界，理论上受到这个世界的限制，但它又有一套自己的独立系统，现在就是不知道哪一方的规则更强大，不知道在她的客栈里，这条蛇能不能突破限制。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歇，在她的活动范围内没有察觉到蛇的存在，辛木游刚刚升起的把蛇带回家的心思又歇了下去。作为这片山谷内的顶级掠食者，它的领地范围肯定不只是十公里，辛木游只能在客栈十公里范围内活动，超出了她也没办法。 只要这条蛇还在附近没有死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这群人也不一定能与蛇遇上，说不定找不到他们就马上离开了，深山老林里的环境可不适合人生存。 外面还在下雨，这天气外面连一只小动物都没有，辛木游也没有独自一人在黑夜的雨中散步的兴致，她直接传送回了客栈中。这不是什么瞬移的能力，纯粹是她与客栈融合绑定视为一体，心念一动就能出现在客栈中。 …… 京城那边。 太子遇刺的事情早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皇帝震怒，包含振山府在内的州府官员全部被彻查了一遍，吏部尚书董藏锋被撤职，作为吏部尚书的亲女儿，宫里的淑妃也因为打骂宫人，不敬皇帝被降位封宫。 皇帝生气是真的生气，这两年他虽然对太子有些挑剔，也看出了其他儿子的野心，一直放纵一方面是有心压制太子，另一方面也是对他的历练。 但是太子毕竟是他疼爱了二十多年，用心培养托付江山的继承人，他对太子还是满意的，没有想过要废掉他。 他能允许别的儿子去争，却不允许他们如此不择手段的去搞刺杀。他可是太子，今天能杀太子，明天是不是就能举兵造反把他也拉下皇位。 如此嚣张猖狂目无法纪之徒，以为自杀做下的事就能一笔勾销了。 一场刺杀在朝堂上引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官员们都小心谨慎防止火烧到自己身上，这些时日街上闲逛的纨绔子弟都少了很多。 遇刺事件当事人这里确是一片静好。 段斯年回京后就以伤重为由辞了差事在家专心养伤。跟外面的人想的重伤垂危卧床不起的情况不同，他正在京郊园子里钓鱼，悠闲自在的不行。 “你就是这么好好休养的，在水边吹风，你这真是不把大夫的话放心上。” 段斯年正在水边垂钓，被太阳晒的昏昏欲睡，钓了半天鱼，旁边的木桶里就只有巴掌大的两条。他又不是真的伤重，就算装也做不到天天把自己关卧室里。 “大夫也说不能一直在屋里躺着，天气好的时候也要适当的出门多活动。”说着他从自己的躺椅边上又扯了张椅子过来，“坐下说话，店铺装修好了吗？” 辛木游要开分店的事段斯年一直放在心上，只是他名下虽然有铺子，但都是有记录可查的，不适合送出去。京城这地界寸土寸金，想买到合适的铺面也不是那么容易，不是有钱就行，还得看时机，看人家愿不愿意卖。 他也不能仗着身份强买强卖，事实上，他也不愿意暴露出自己与这个客栈的关系，如果被有心人知道并且利用对自己和对辛老板都不好。 他要还礼就要把事情做好，不能给辛老板留下什么隐患。因此这事拖拖拉拉的，直到上个月才彻底定下来。 这间铺子原先是个酒楼，酒楼的东家不是京城人士，年纪大了就想要落叶归根回老家。正好这两年生意也不是特别景气，就将铺子给卖了。 酒楼靠近城门，离皇城中心有些远。优点就是处在进出城门的交通主干道旁边，要经营客栈的话也方便。 交通便捷，人流量大，而且很显眼入城的人如果想要住店，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座客栈。 第9章 起雾 “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装修好了，开店的手续人员安排也都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开业，就等着你说的辛老板过来了。” 顾应云作为段斯年的表弟伴读兼发小是他亲信中的亲信，段斯年的许多事都不瞒他，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太子表哥被人追杀坠崖，是在山中被人救了。 吃了仙草伤已经完全好了的事情段斯年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顾应云也不知道，不过顾应云作为段斯年最信任的人之一，他与段斯年接触的多了自然也能看出来他状态不错，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虚弱。他心里也很感激这位救命恩人，要不然自己这位太子表哥可能撑不到人去救。 “现在店铺装修的差不多了，要不要我安排人接辛老板过来？” 段斯年摆摆手，“不用去接，一会儿咱们过去看一下。” 辛木游给他的敕造令他还没用，令牌上是一个特殊的蛇形与太极相结合起来的符号，牌匾上已经预留了同等大小的凹槽，他只需要把令牌安进牌匾里就行了。而且当时辛老板也说了，客栈装修好了之后她自然就会知道不需要人去通知，段斯年也想看看不去通知她要怎么过来。 …… 第二天，天晴雨霁，只是山间还萦绕这一层朦胧的雾气，站在洞口往下看好像是立在了云端之上。 辛木游在洞口处坐下，伸出手去拨弄着云雾，只觉得这世界安静的像是就只有她一个人，最近这些天林子里的小动物好像都变少了，这种变化其实有点异常，不过她没感觉到什么危险，反而有种懒洋洋的放松的感觉，总是想化出兽形来。 过了一晚上依然没有察觉到那条蛇的气息，应该是还没有回来，估摸着两边遇不上，她就没去查看进山那伙人的情况。仗着浓雾遮挡不会有人看到她，辛木游化出了蛇尾，银色的蛇尾自然地垂落，探到雾气之中自然的搅弄。 程大少一行人却没有她这么悠闲惬意。 雨是停了，但是这大雾天却更难走了，程大少脸色难看的站在半开放的山洞里。 捕蛇人老孙是本地人，对于雾山的情况更了解，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等中午雾散了咱们就往回走吧，雾山起雾的时候连最有经验的老猎户都不敢进山，咱们趁着刚起雾，还不是特别浓的时候应该能出去。” 老钱跟老孙一样都是雾山脚下的村民，对这雾山了解的更清楚。 外面的人只知道这雾山因为山中起雾而得名，却不知道雾山的雾与别处不同，它是有固定的起雾时间的，一般起雾的时间是十月份，时间会持续两个月。 刚起雾的一两天内，雾气还很稀薄，能见度不算低，越是往后雾气浓度越高几乎能将整座山峰遮挡起来。 在这期间，雾山几乎是无人敢入的禁区，这些年起雾期间入山的人大多数都迷失在山里没有出去。 往年雾山的起雾时间都很稳定，不知道今年为什么会忽然提前这么多，这才刚刚九月初。 老钱已经后悔跟着进山了，挣再多的钱没命花也白搭啊。只是这会儿也不是抱怨的时候，他跟着劝道：“是啊程少爷，山中有雾很危险的，雾山的雾会持续存在两个月的时间，雾浓的时候前面一丈都看不清。” 众人都看着程少爷等他做决定。 程志远置身阴冷冰寒的雾气中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他想抓那条蛇自然不仅仅是为了玩，也有其他用途。 但是他也惜命，跟老钱的想法一样，要是真在这山里迷了路，一切都白搭，反正这蛇在这里又不会跑，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来。 一旦打定了主意，她也很果断，没有再纠结。 “再等一会儿咱们就下山。” 刚开始辛木游只是坐在悬崖边上赏景，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就感受到了分店的落成。 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地图，闪烁这红点的是无为客栈主体的所在地，在地图的右上角是还有一点绿光莹莹闪烁，她将地图调大更详细的地形图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回头看了眼客栈的篱笆门，将门上的牌子翻了一个面，显示出休息中三个字，也不用关门，心念一转就离开了山洞出现在了刚刚挂牌装修好的分店之中。 辛木游从客栈二楼的楼梯上转下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进店查看的段斯年二人，顾应云动作极快的挡在了段斯年面前戒备的看着楼梯上的女人。 “什么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段公子，好久不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段斯年也收敛起了眼中的震惊，他不疾不徐的从顾应云身后走了出来，跟站在二楼楼梯上的辛木游打招呼。 “好久不见，辛老板。” “辛老板，今天的装扮很不一样。”段斯年看着身着月华裙子，头戴青玉簪的辛木有感叹。 也许是妆容的缘故，今天的辛老板看起来温柔秀美气质亲和，少了些迫人的锋锐。 辛木游笑了笑，“出来做生意，总要入乡随俗。客栈很不错，段公子费心了。” 客栈分为前厅客房和后院，主体是一座三层的楼房，第一层是大厅，有一些供客人休息简单就餐的桌椅，二三层是客房，装修的不是很豪华，但是看得出来用心。干净简约布局规整，该有的都有。 顾应云反应过来这就是太子提到过的辛老板，他收起来脸上的戒备，跟在段斯年身边。他脸上镇定心里却并不平静，要知道这个客栈的装修事宜都是自己在负责，今天才刚刚安排好，与太子说过之后就赶了过来，这位远在清州深山修行的辛老板就已经出现在客栈中了，甚至比他们二人到的还要早。 他知道世间有奇人，但是真正遇见还是头一次，跟着段斯年一起落座，一边不露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客栈都装修好了，一应手续和人员也都齐全，随时都能开业。不知道辛老板今天会过来，之后我让应云把地契等文书都给你送过来。人员都安排好了，合同还没有签订，辛老板看过之后觉得合适就留下，不合适再招人也行。” “辛老板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都可以提出来，我让应云区办。” 说着又给辛木游介绍身边的人，“这是顾应云，是承恩公府的二公子，也是我的表弟，辛老板以后开业有什么其他问题都可以去寻他解决。” 顾应云起身见礼，辛木游跟着回礼。 辛木游已经把客栈逛了一圈，没有什么其他意见了，人员方面她也没什么意见，相信段斯年安排的人员都是他挑选好的。她也不介意这些人是不是段斯年有心安插进来的，只要有本事能做事，不偷奸耍滑作奸犯科就可以。反正她开店不是为了赚钱，以她的能力也不怕有谁对她不利。 第10章 失踪 几人谈了半晌，将开店等事情差不多敲定下来，至于员工她要等明天见过人之后再签合同。 看好人，再选个黄道吉日就可以开店营业了。 穿越过来好几个月的时间，辛木游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她来了兴致，也不着急回去了，打算先逛逛这古代的街市。 “晚上的夜市很热闹，让应云陪你逛逛，还能尝尝咱们京都的风味小吃。”段斯年直接把他的表弟安排了出去，他现在对外说的说法是伤势未愈，在静心修养，也不好出现在夜市这种热闹的地方。毕竟在装病，让人看见不好。 “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就行，”辛木游自认为与两人是纯粹的利益关系，她救他，他给她开店，店开起来两人就算是两清了。不是什么亲密朋友，也不是贵客自然用不到人家特意作陪。 “对了，能给我换些银钱吗？” 段斯年就见到辛木游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盒子，打开木盒是一整盒散发着莹润珠光的珍珠。 这匣子珍珠，个个有龙眼大小，形态浑圆色泽莹润，没有丝毫瑕疵，在光照下还能看到七彩的虹光，都是最顶级的海珠。 这一下子珍珠拿出来，饶是段斯年两人这般见过好东西的也被晃住了眼。 珍珠采集充满了艰辛与危险，在古代没有潜水设备，每一颗珍珠都是采珠人冒着生命危险从海底采上来的。而形态，色泽，大小如此完美的就连皇宫之中都是少见。 不仅是品质色泽方面，辛木游这匣子珍珠是绝对的顶级真品，在没有光的黑暗中都能发出温润柔和的光芒。 这一颗珍珠拿出去拍卖都能值千两白银，现在有一匣子。 这也是辛木游抽盲盒抽出来的东西，他刚开业接待过的客人就段斯年一个，别说是这个时代的货币，就连普通的金银她手中都没有。店铺开业她要招收员工，总要自己给员工发工资，出门逛街也要花钱。 她对这个世界还不够熟悉，活动范围又有限，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正好可以让段斯年两人帮自己去兑换一下。 “我对京都不熟悉，要出手也没有门路，如果可以的话这匣子珍珠两颗作为手续费，剩余的全部兑换掉。”辛木游言语客气又直白坦然，对二人大方又信任。 段斯年回过神来，他笑着说道：“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举手之劳的事情不需要什么报酬。这珍珠品质极好一颗就价值不菲，如果不是急需用钱的话，不需要全部兑出去。” 辛木游想了想，取了十二颗出来拿荷包装了递给段斯年，“那就先兑十颗吧。” 一下子全部兑出去，确实太打眼了。这东西来的没什么成本，不当吃不当喝，就算是要做首饰还需要去找人专门打造，对于实用主义的辛木游来说没什么用处，不过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还是很贵重的。 她估算了一下之后用钱的地方，觉得换十颗就差不多了。辛木游本人没有什么花销，也就是客栈前期的经营成本以及之后可能会有的亏损。 段斯年接过了荷包，“将它卖出去兑换成金银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数额比较大金银不方便，到时候换成银票你看可以吗？” 辛木游没什么意见，三人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就各自散去了。 …… 决定下山的程大少一行人蹚着雾比之前上山的时候慢了许多。 “这是什么原因，也没见别的山里雾气经久不散，怎么就这里是这样的情况，难道真的有妖精？” 安静下来的时候走在雾里总感觉像是走在另一个世界，让人心里慌慌的，几人就说起话来，聊着聊着又聊回了雾山。 “这个是有这方面的传说，不过也没谁真的见过神仙妖怪。” 老钱说着看向身边一直不出声的张道长，“道长在这山里走了一圈，有感觉到什么妖气吗？” 张道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搭理他，这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也就是嘴上功夫厉害，让他相个面看个宅子，他还能说道说道。 斩妖除魔，那是什么？那不都是做的戏法么，谁真的去捉妖了，他又没见过妖精长什么样，哪里知道什么妖气不妖气的。 心里是这么想的，话却不能直白的说，说我感觉不到什么妖气，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以后谁还能相信他。但是这雾山的情况也是真的特殊，张道长心里也有点没底，今天一早起来他就心慌慌的，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回去，“雾山这种情况多久了，一直都是这样的吗，除了大雾封山还有其他的状况吗？” 几人知道雾山的这种情况，但是还真的没有详细的考究过这种现象形成的时间和原因。 一来雾山不是什么名山，没什么名胜古迹先贤题诗。 二来这里地处偏僻，没什么资源，也没什么大的城镇，附近连子都不多，居住的也都是普通的贫苦百姓。百姓天天为生计发愁忙碌，谁会去探究一座山什么时候起雾，又是为什么起雾的。反正它起雾就起雾也没有别的异状，对人们的生活影响也不大，只要不在雾期上山就行。周围别的没有就是山多，这座山不好去，那去别的山就行了，而且只是在雾山外围行动的话也没什么影响。 老孙凝神回忆，“这雾气不是自古就有的，应该有三十年的时间了吧。” 老孙今年四十三，三十年前他十几岁有些记忆，那时候他们村有个老猎户入山打猎，山里忽然起了雾，他失足落了山，一连两天都没有回家。老猎户在山上有一座小屋，有时候来不及回家会住在那里。刚开始他的家人没觉得他出事了，进山个一两天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是过了四五天的时候还不见人回来，他家里慌了神去找村长，组着着人要去山里查看，才发现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雾。 雾太浓了，没人敢进山，人们就等着雾散了再进去寻人，这一等就是两个月。 “人们不敢进山是雾太浓，进去以后看不清路，出事的情况太高，到是没什么别的异常现象。” “刚开始大家议论了一段时间，后来年年如此大家也就都习惯了。以前这座山不叫雾山，是后来常年大雾，人们也就叫他雾山了。” 程少爷雇的一个护卫忽然说道：“这雾山的名头我也听过两耳，以往都是十月中旬后才会起雾，起雾的时间基本没有过大的变动，怎么咱们一入山就有变化了，会不会是咱们……” “闭嘴，山间气候变化跟咱们入山有什么关系，你还能操控云雾？都别在那儿胡说八道，扰乱人心。”这护卫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少爷强势打断。 从他入山抓蛇还要带道士的行为可以看出他对这些神鬼之说是有些信的，典型的又想做亏心事，又害怕鬼上门。等鬼真的上门了他又要蒙起眼睛来自欺欺人。 护卫的话虽然被打断了，剩下的话不用说出口大家也都懂了。 面对歹徒山匪他们还能冲上去拼一下，遇到这种异常情况却都心里没底了。好在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山谷中，雾气也没那么浓，小心一点不会有什么坠崖落山的危险。 不过他们出发的有点晚，一下午的时间可能走不出去，等到晚上雾气又会变得更浓郁。 “程少爷，咱们可能晚上到来之前出不了山谷，晚上得找个地方落脚。”一直安静跟着众人郎中忽然说道。 “嗯，大家都注意点，看看有什么适合落脚的地方。刘老二你走过一趟，你注意点。” “刘老二？” “刘老二呢？” 没听到回答，众人才发现刘老二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第11章 怀疑 众人惊讶的转过身，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刘老二已经掉了队。 刘老二是众人之中最熟悉地形的，比两位当地的捕蛇人还要清楚一些。 天气不好，虽然雾气变得稀薄了众人也不敢走的太分散，刚开始的时候后刘老二是在前面带路的。 “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们谁听到动静了？”程少爷烦躁的询问。 大家要么在说话缓解压力，要么在闷头赶路都没有注意身边人。 这时候在前面带路的老钱说：“之前他好像是说要去路边撒尿，是不是这后就没跟上来？” “现在怎么着，咱们要不要回去找人？” 即使是心里害怕不想回去，这时候也没有说出赶紧往前走不用去管他的话。大家都是一块来的，现在他走丢了大家都不管，那万一下一个轮到自己了是不是也就没人管了。 带队的程少爷也是这么想的，人员是他组织起来的，他也不能看也不看的把人扔在这里不管了。 “先回去看看，兴许是大家走的快了他没跟上来。”要是找不到人再另行安排。 一行七人又返回去找人，一边走一边喊刘老二的名字，也不敢太大声，怕这山里真有什么东西再惊动了它。 耳朵好的护卫在前面带路凝神听着空气中的声音。 走了一刻钟还是没见到人，大家停了下来。 “这样一直找下去也不是个方法，这儿的路刘老二比咱们都熟悉，我看咱们还是先出去，出去后再组织人来找他。”众人都知道这话就是个托词，组织多少人这雾气不散也不好找人。只是大家都是为了钱财临时组队，能回来找这么一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就都默认了这个说法。 “老高耳朵那么好，他之前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说不定刘老二就是自己离开的。”另一个护卫越说越觉得这种可能挺大的，不管是他撒尿时间长了没跟上大家，还是被什么东西袭击带走了也总会弄出响动来，呼喊两声。可是在场的七人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这就挺不符合常理的。 他这么一说，就有人顺着他的说法联想发散。 “刘老二之前是因为什么来的山里？”张道长忽然出声，他又看向程少爷，问道：“程少，你是怎么想着进山找蛇的？” 还能怎么想，程志远也不能说他就是一时好奇吧，更不能说他是为了抓蛇讨好某位贵族。 含糊道：“就听人都都在传有人遇见了蛇妖，咱们都是普通人，跟张道长你不同，就想来见识见识，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刚到来连蛇的影子都没见到就得往回赶。”程少爷一脸的晦气。 “咱们过来这一路上没看到什么蛇，也没发现什么痕迹，说不定这山里根本就没他说的体型庞大快要成精的巨蛇，这都是他骗大家跟他一起进山的借口。”张道长又发散思维猜测。 “这个没必要吧，他把咱骗到山里来做什么？这一路上也没见他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老孙觉得道长这是想多了。 程志远脸色不好看，他们这一行人里要说值得被骗的，那就只是自己了，其他人都是他雇佣来的。一没身份二没钱，没什么被骗的价值。 如果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又是谁做的局，做局的人一定非常了解自己，是要绑架勒索还是要杀人灭口？他为什么中途失踪了，会不会是突然起雾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刘老二才不得不趁机溜走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程志远被自己的想象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怎么因为他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就放松警惕了。如果这猜测是真的，那么自己对刘老二如此信任，又是让他带头又是让他领路，这不是不自己往危险的地方送。 不管是不是如猜测的一样，都给程志远提了个醒，以后做什么还是要多带自己的人。 “走，先出山。”程志远现在也不想管刘老二怎么样了，就想先回家再说。 这边张道长三言两语就给刘老二定了罪，程志远一番头脑风暴后也默认了这种说辞，众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找人的事儿，着急着往回返。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个误会，要说刘老二真的想算计程少爷那是没有的事儿，不过他确实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之前有人调侃刘老二说他是来山里盗墓的，这话不是完全正确但是相差也不大，刘老二确实是个盗墓贼。只是他之前过来不是来盗墓，而是来寻宝的。 他之前在一座墓里得到了半张藏宝图，经过他多年的研究确定了藏宝的地点就在雾山一带。 上一次过来他没有找到具体的位置，还在石洞里迷了路，爬了两天才幸运的爬了出来。 他带着程志远一行人过来确实存了利用的心思，不过并不是程少爷想的那样受人指使要害他性命，只是单纯的想要利用程少爷几人来抓蛇。 上次他就是为了躲避那条巨蛇才迷了路，险些被困死在山洞里。 没找到宝藏他心里有一些不甘心，那蛇大能吃人，他一个人对付不了，他害怕再次遇上这条蛇，就想先除了它。正好他了解到陈志远的性格，又打听到他最近在找奇珍异兽的消息就起了心思，这常人少年的巨蛇怎么不算是奇珍异兽呢。 这事要能成程少爷能得到他想要的，自己清除了危机还能再下洞一探，又能拿一份程少爷给出的赏金，正所谓一举三得，两方双赢。 有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人的运气还真不好说，这突然起来的大雾别人要走他也不敢硬留，他都打算这次无功而返以后找机会再来了，图只有一半位置标记的也不清楚他上次来就没找对地方，还险些把命丢在这里。 刘老二也听说过雾山的传说，什么雾气经久不散，起雾维持很长的时间，山中疑似有妖精的说法，这雾山的奇特之处更增加了此处藏宝的可能。 却没想到他已经放下却在小解的时候一脚踩空掉到洞里去了，一丈深的洞直接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后腰不知道是不是磕在了什么石头上，一时间疼的他发不出声音来。 一手往腰下一摸，摸出一锭银子来，足有五十两大的分量。 刘老二顾不得疼，一骨碌翻身起来，跪在地上就开始挖。 挖了满手泥也没挖出第二块银子来，他也不气馁，嘿嘿笑了两声，顾不得脏，拿着银子上嘴就咬。 看着银子上留下的浅浅牙印，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嘿嘿的傻笑起来。 他将银子揣进背着的布袋里有，压下了喊人求救的想法。 这里是真的有宝，要是把人喊过来了找到宝藏自己还能分到多少，都是程少爷带来了的人，自己一个人的细胳膊还能抗得过七个人的粗大腿？ 纠结了一下，还是贪欲占了上风，他也不管什么蛇不蛇的了，他们一天都没有看见那条蛇，刘老二心想它可能早就不在这块区域了。 赌了，去前面看一下。 第12章 重逢 刘老二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藏宝图，想要看看这路能不能与图对上。 这是一张画在羊皮上的图，因为年份日久，保养的不经心，上面的图案变得模糊，而且线条简陋，他处在地洞之中，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 将图收了起来，拿出准备好的蜡烛点燃小心的往前走。 越往前走洞穴越高大，到后面他已经不用再弯着腰，伸起手来都够不到洞顶。 洞穴中有人工痕迹，两侧的石壁上有凿出来的石灯，灯中的灯油凝成固态，刘老二将石灯点燃，一下子就将黑暗的洞穴照亮。 随着深入，温度越来越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前方越来越潮湿，石壁上都凝结出一层水珠。 刘老二紧了紧衣服，试图将寒冷潮湿的水汽抵挡在外。 洞穴里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轻微的脚步声，刘老二忽然觉得有点心慌。 他也不是特别胆小的人，胆小也不能去盗墓。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石洞内太潮湿的原因，他觉得皮肤一片湿凉，呼吸间将水汽吸入，胸口有种呼吸困难的闷痛感。 洞穴的前面是一个转角，刘老二的心脏砰砰的加速跳动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摸出一把匕首拿在手中小心的向前方走去。 …… 程少爷一行人走的也是磕磕绊绊。 雾气越来越重了，他们不得不贴的更近，以防走散。走在最前面的老孙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洞里，离得太近，跟在后面的老钱跟张道长也没刹，一块掉了进去。 惊叫声打破了寂静，刘博赶紧上前两步挡在了程少爷前面，探头向坑洞里看去。 老孙被压在最下面，看起来摔得不轻，张道士两人倒是还好。 还好队里有郎中，几人合力将老孙拉了上来。 大夫上下检查了一番，没别的大毛病，就是将右腿给摔断了，还没走出去就先添了一名伤员。 “找地方休息吧，明天中午再走。” 几个人坐在坑洞边上，气氛有点沉默。 刘博与老高两个护卫跳下地坑查看，刚刚他们跳下去救人的时候看到底下有一个天然的洞穴，检查一下没有危险的话晚上可以在里面休息。 大夫在程少爷的长随清水的帮助下给老孙固定受伤的腿。 程少爷坐在旁边感叹这趟出行不顺利，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拉着张道长找安慰，“道长我这心里有点慌，你给算算，看咱们明天能不能顺利回家。” 张道长心想你心里慌，我还慌着呢。他是多想不开非要跟着跑这一趟，他一个给人算命看风水的，抓山里的野生妖怪就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啊。 这野生的妖怪跟家养的他能一样吗，他去人家里做法事，还不是他说有什么妖鬼就有什么妖鬼，做完主人家还得给他包一个大红包，银子也少不了，起码不危险啊。 野生的妖怪就让他在野外，你说抓他干嘛，人家没伤人没害命的，这下好了不管是抓蛇还是抓妖，这还没看到影，自己就先遇到了一堆麻烦，看来以后接活还是要慎重。 张道长道：“程少爷别慌，根据来时的路算，明天再有半天咱们就能出去了。” “下雨了？” 程志远感觉脸上一凉，摸了摸脸，抬着头向天空中看去。 雨不大，就像是垂落的蛛丝，隐藏在浓雾里，打在人身上也软绵绵的没有重量。 “怎么又下雨，这山里的气候是跟外面有什么不同吗？” 清水也跑了过来，“少爷咱们也去洞里躲躲雨吧。” 刘博两个这时候也出来了，招呼众人，“里面有个宽敞的大洞，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咱们晚上去里面躲一下雨吧。” 附近也没什么避雨的地方，没有选择的余地。 老钱也将老孙背起来进了地洞。 “这山里的洞穴可真多。” 趁着雨刚下起来众人又跑出去捡了些树枝回来升起了火。 “在看什么？” 张道长问这个一路上沉默寡言的郎中。 郎中伸出手去，接住了天上落下来的雨水，“这雨真凉，你有没有觉得这山里的雾与外面有点不一样？” 张道长也将手伸出去，“正常的吧，山里是比外面更冷一点。” 护卫老高忽然停住了啃饼子的动作，他耳朵动了动，站起身来看向了洞穴更深处。 看着他的动作，众人也都警惕起来。清水与刘博将程少爷护在了身后，刘博伸手握住了匕首的把柄。 老钱见众人的动作，他也扶着老孙站了起来。 “跑啊，快跑！” 黑暗中跑出来一个人影，正是之前失踪的刘老二。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这个洞最深处有个半人高的小洞，之前洞里太黑大家都没注意。 这会儿刘老二从这儿钻出来嘴里还喊着快跑，大家都顾不上问他之前失踪的事情，拔腿就往外跑。。 老孙伤了腿，老钱弯腰将他背起来也要跟着跑。 只是慢了一步，刚将人背起来就看到从洞里钻出来一个庞然大物。 只是看了一眼，老钱就感觉被浇了一头冰水，直接从头凉到脚，直接将他冻在了当地，身体僵硬的一动不能动。 他背上的老孙更是抖个不停，死死的闭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虽然两人都是捕蛇人，不说老孙伤了腿，就是好着也不敢扑上去捕蛇了。 物种都有个体型限制，这样体型的蛇，他们是见所未见，这要是对上了，就是有百般技巧都没用啊，到时候就不是人捕蛇而是蛇捕人了。 这条蛇正是之前辛木游遇见的那一条。 它蓝紫色的鳞片，圆润的蛇头，在辛木游眼中是美丽可爱。但它又有庞大的体型，放到这群人眼里就变成了可怖。 这群来抓蛇的人随着惊呼声四散而逃，也许是洞穴太黑暗，环境不利，又没有做好准备，没有人敢留下来抓它。 两个抓蛇人早就被吓得僵立在了当场，没有真正接触过得人很难理解那种恐惧，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见到这种巨兽，就像见到了死亡本身。 这条蛇没理会两个已经被吓得不能动弹的人，直接游动着庞大的身躯向着出口钻去。 第13章 长大 辛木游从街头逛到了街尾，体验了一下古代夜市的繁华，一个人待久了偶尔也要吸吸人气。 等从游人如织到寥寥无几，辛木游也消失在了黑暗里。 客栈还没开门，她不打算一直留在这里，等到了约定的开业前她再过来。 在外面浪了一天再回到山里的辛木游愣住了，她只是出去了半天而已，这是发什么什么。 山中的雾气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浓了，伸出手都看不清手掌的位置，空气中的水汽浓的像是行走在水中。 这要是普通人来了还能呼吸吗？ 普通人的感受怎样辛木游不清楚，不过她的感觉挺不错的，这不是单纯的水雾，水雾还中蕴含着一种特殊的能量。辛木游行走其中，只感觉整个人的毛孔都舒张开了，在拼命地吸收着水雾中的能量。 因为太舒服了，辛木游停没有着急着回到客栈中去，她顺着与客栈的联系回到了洞口处，还没坐下就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发着光的双瞳。 从浓雾中探出来一个巨大的蛇头，任是谁看到这样一颗蛇头都不会怀疑这蛇能将一个成年人完整的吞下去。 辛木游见惯了奇形怪状体型巨大的异兽，这会儿一点也没有被这样的蛇头吓住。 “小紫？” “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变这么大了？”辛木游惊讶出声。 ‘小紫’是辛木游对这条蛇的爱称，因为它的鳞片呈现一种蓝紫色的光泽，辛木游就这样称呼它了。 前几天见的时候小紫还是一条体型稍大但还算正常的蛇，这才几天没见，它的身型就翻了几翻。 水桶粗的腰身，脸盆大的脑袋，连眼睛都变了。原本它黄棕色的眼睛都变成了神秘的星空紫，远远看去像是两颗剔透的紫水晶。 在强光手电筒的照耀下，从浓雾中探出来的蛇头更像是神话世界中的生物，庞大又恐怖，神秘而美丽。 只是这个神秘的生物现在不仅是体型变大了，他的头上身上鳞片倒翻，鲜红的血将它美丽的身体染红，看着有些凄惨又有些可怖。 它看着辛木游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人性的祈求和挣扎，用脑袋轻轻的撞向辛木游，身子向洞口探去，似乎是想要进到洞里面去。 辛木游静静的看着它没有动。 蛇停下了动作，身体隐回浓雾之中，不一会又露出面来，尾巴上卷着一个已经昏死过去的人。 它用尾巴卷着人递向辛木游，似乎是想要送礼讨好她，又记得之前送其他猎物辛木游不收，它又在外面撞见了跟辛木游看起来相似的人类，这才把人一起带了过来。 辛木游无奈扶额，这人她认识，昨天还去偷听他们说话，知道是来抓蛇的，没想到今天就被蛇抓过来送礼了。 她将人接过来放在洞口处，又引着蛇进入山洞向客栈走去。 她离开的时候等关闭了客栈，连同洞口所在的客栈范围内都被封闭，没有主人的允许，任何生物都不能进入。 辛木游的心情很复杂，她喜欢这条蛇也不仅仅是因为它长的好看，还因为它与她以前见过的异兽都不同。 他们那个世界的异兽，暴虐凶残，除了生存只有杀戮的欲望。而眼前这条蛇虽然同样是兽，有庞大的体型，它却更接近人类，有感情能思考。 辛木游不知道它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她猜测可能与外面的浓雾有关系，她的客栈中可以阻挡这种浓雾的进入。 或许野兽都有一种天然的直觉，知道哪里对自己来说更安全。 它庞大的身体直接将辛木游的篱笆小院给挤满了，趴在了地上不动弹，鳞片下的缝隙里还有血不停的渗出，大脑袋搭在尾巴上静静地看着辛木游。 明明是一个大块头，看起来却可怜巴巴的。 辛木游被它看的心里一软，就想要帮帮它，可是她现在也没有什么疗伤圣药，唯一一棵包治百病的仙草还在几个月前被用掉了，之后几次抽盲盒抽出来的都是一些生活日常用品。 她上前摸了摸蛇脑袋，出去将崖底几个还昏着的人都搬了回来。外面的雾气不对劲，虽然对她来说很有益处，对本世界的生物来说看着却像是有害的。 将六个人都搬了回来，辛木游从他们身上摸出一锭银子，给几个人办理了入住。 她摸了一下几人的脉搏，检查了一下几个人的情况，大致判断出几人没有什么致命的外伤，就是单纯的昏了过去吗，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将人放到了茅屋的床上关上了门。 新获得了五次盲盒抽取机会的辛木游坐在院子里开始现场抽盲盒，她看了眼这一院子里伤的伤昏的昏的人与兽，祈祷能抽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一盒高产抗寒的葵花籽】、【爱情女神阿佛洛狄忒的宝石腰带】、【吊死鬼的上吊绳】、【狐妖的内丹】 一连抽了四个都没有抽到想要的东西，辛木游搓了搓手指，按下了最后一次抽奖的按钮。 出现在辛木游手里的是一枚兽语丹，白色的丹药上有着黑色的不知名咒文。 辛木游知道这条蛇能听懂人话，取得它的同意后将丹药扔进了它的嘴里。 原本安安静静趴着的大蛇像是人类吃东西卡住了喉咙一样，抻着脑袋呕了起来，呕了半天呕出了一口血。 辛木游看着那一滩血心虚的往后挪了挪，别是把它给吃坏了吧。有没有事？会不会死啊？ 本意是想救蛇，她可没想着一颗丹药送走它。 辛木游又赶紧跑上前去，抱着它的大脑袋观察，却听到了暗沉嘶哑的声音响起，像是很久没有说话的忽然开口，声调非常奇特，不像人类发出来的声音。 “跟、我、走。” 它也不等辛木游回话，挣扎着爬起来，扭动着身子向着洞口外面爬去。 辛木游抱着胳膊沉思了一会儿跟了上去。她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这种异常的状况是怎么引起的。 之前说到辛木游察觉到在这个世界规则的限制之下不会出现神仙妖精这一类超出常理的生物。之前小紫的体型就不正常，几天之内突变就更不正常了。 而且看它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体型的变化没有给它带来更多的力量，更大的生机，而是要带着它更快的走向死亡。 第14章 水灵脉 一人一蛇在弯弯曲曲的洞穴中走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洞穴中阴暗潮湿不见天光，好在一人一兽都能夜间视物，蛇类又不仅仅是依靠眼睛来观察周围环境。 “你的伤是怎么来的，怎么几天不见就长这么大了？”辛木游问道。 虽然看到非人形的生物开口吐出人言有一些怪异，但是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在空旷的洞穴中，鳞片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沙哑怪异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花，吃了，长大，疼。” 就像是刚刚开始学习说话的孩童，这条蛇还没有学会说出连贯的句子，只能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辛木游结合它的说辞猜测道：“你吃了一朵花，然后就开始生长，同时身体开始流血？” “你现在要带我去你吃到花的地方？” “你觉得我到了那里就能找到救你的方法？” 辛木游又接着问。 “嗯，疼。” 这条蛇不熟悉人类的语言模式，词汇又匮乏，很难将自己的感受描述清楚，一直不停地说疼。 辛木游只能安抚她，“别怕，等到了你说的地点看看什么情况，就算是找不出原因我也会想办法救你的。” “你在我家的时候是不是感觉舒服一点？等咱们回去了你可以先住在那里，不能治愈也能延缓你的伤势。” 知道它说话有困难，辛木游也没有一定要它回应，只是把自己的安排说给它听。 阿紫吃掉的是什么花？居然能够让她体型一下子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说是仙草也不过分了吧。 假如说这株花里面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吃下去之后能够让生物发生巨大的异变，那它现在的这种情况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体无法承受这股能量导致的。 提高肉体的强度，或者想办法帮助它梳理这股能量或许可以帮助它恢复。但是怎么提高肉体强度，又怎样帮它疏导这股力量又成了问题。 辛木游沉浸在思索中一边走一边根据它提供的简短词汇思考当前的状况，等发现鳞片与地面摩擦发出来的沙沙声停了下来才抬头看过去。 黑暗被一片晶莹的蓝光取代，像是阳光下波光荡漾的海水。 这是一片非常宽阔的的空间，洞壁上生满了细小的发着幽光得冰花。 蛇蛇停了下来不再向前，一条发着光的溪水挡在了一人一蛇面前。溪水从石壁上流淌下来，冲刷过冰花染上了一层碎光。 辛木游看到了从石壁上生长出来根茎，色如碧玉的枝干光秃秃的，连花带叶都没踪影。 这就是被蛇吃掉的花了。 辛木游踩过浅浅的溪水，手覆盖在了枝叶之上用力一拔。 没有拔出来。 辛木游眉头微微挑起有些诧异，她如今的力量可不小，不说搬山倒海，那也是力能扛鼎级别的。 她松开了枝干，莹白的手指扶上了一层鳞甲，顺着枝干生长的缝隙猛的插了进去，坚硬的石壁在它的利爪下就像是豆腐一样，轻易的被穿透。 一股清凉充沛的能量，顺着辛木游的手指流淌至她的全身。 很快一层冰晶顺着她插入石头中的的手往上蔓延，顷刻间就冻住了她的整条臂膀。辛木游反应极快的化出蛇尾，一尾巴就敲碎了石壁，抽手抓出来了一条水做的小龙。 小龙活灵活现，龙身扭动，龙须飘扬，还散发着极寒的气息。 辛木游手臂上金光一闪，震碎了还在往上攀爬的冰层，光洁的皮肤上覆盖上了一层银白的鳞片，有一股热气蒸腾而上。 在她掐住这条小水龙的时候，辛木游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以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面板，这是她与客栈融合程度加深的表现。 【系统面板已激活】 她眨眨眼看向眼前的面板，上面已经出现了介绍。 刚刚生成的水灵脉，其他世界碎片误入，在本世界扎根，出现了一条本不该在这个世界出现的水灵脉。 在这一刻大量的知识涌入脑海之中，辛木游被动接收，出现了一瞬间恍惚。 在这一刻她与客栈的融合程度进一步加深，像是接受了醍醐灌顶一般，辛木游很自然的知道了更多的知识，其中包含虚空、世界以及客栈本身的知识。 在虚空中存在着无数的世界，世界与世界之间并不存在等级之分，只是每个世界的规则不同。就像是修仙世界也并不比没有仙神无法修炼的世界高级，只是这两个世界的底层规则不同，这个世界就是个无灵的世界，仙侠世界却不能随意入侵这个世界。 每个世界的规则形成了保护世界的屏障，阻止了其他世界的窥探接触与入侵。 然而虚空中不仅存在完整独立的世界，还存在着世界碎片，这些碎片全部都是已经死亡的世界分裂解体遗留下来的残骸，它们飘荡在宇宙中成为各个世界避之不及的宇宙垃圾。 辛木游手中握着的水灵脉就是这样一块宇宙‘垃圾’，不知怎么的掉落进了这个世界。 这些‘垃圾’带有原本世界的的规则印记，掉落进其他小世界中就会与这个世界自动的演化融合。如果两个世界的规则趋同那还没什么问题，如果碎片携带的规则与掉落世界的规则不一致就会像是病毒一般对本世界产生侵蚀。 虽然碎片非常小，侵蚀不严重，但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侵蚀掉的这小小的一块就会对世界的规则的完整性产生影响。 之前说过世界规则形成了世界屏障，被侵蚀之后世界屏障就会出现一个小小的缺口，这个缺口可能会引来其他世界的窥视与入侵。 这个水灵脉的碎片前身就与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同，单看它生成的是一条水灵脉就知道这块碎片的前身是一个修仙世界。 而这个世界是一个没有灵气，没有仙神妖怪，无法修炼的世界。 掉落的碎片垃圾在这个世界衍生出了这条水灵脉，虽然这条水灵脉很小却也影响了这一片区域。而阿紫这条蛇是受灵脉影响最大的生物，在碎片掉落进这个世界的时候，这条蛇刚好在附近，受到这块碎片规则的影响超过了这个世界规则的束缚，有了化妖的倾向。 本世界的世界意识自然不会任由垃圾碎片侵蚀它，因此水灵脉生成之后产生的影响十分有限，只在雾山这一小块区域，只有十月份之后的两个月有浓雾现象。 水灵脉在它原本的修仙世界自然是宝物，就算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身处其中也能够身体康健益寿延年。但是到了与它不相容的世界，灵气就成为了一种对人类身体有害的气体，吸收多了可能会致幻昏迷甚至是出现神经方面的损伤。 水灵脉对于阿紫这条蛇来来说原本是有些好处的，只是它到底是本土生物，又吃掉了水灵脉催生出来的半生灵花。大量的灵力灌体加上小部分的排异反应，让它不能完全吸收这些灵力，身体由内而外出现了损伤。 现在它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战场，要么突破这世界的规则束缚成功化妖，要么身死。 如果说它还有一线生机，那一线生机就维系在辛木游与无为客栈身上了。 无为客栈是宇宙虚空中诞生的特殊的存在，它能够自然的进入各个小世界并且不会受到排斥，能够很好的与小世界兼容，还能够帮小世界清除宇宙垃圾。 辛木游从得到的知识中了解到，这个客栈在最强大的时候能在最危险的虚空中立足，起到空间中转站的作用。世界与世界之间不连通，本世界的人去不了其他世界，不单是无法通过世界屏障，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虚空更是危险。那时候有能力的人可以通过客栈这个中转站去往其他世界。 只是不知道受到什么原因影响，客栈变成了现在这样破破烂烂的样子，辛木游没有接收到这方面的信息，只知道它现在不能再虚空立足，只能苟在不同的小世界中慢慢修养，顺便帮小世界清理清理清理垃圾。 这些垃圾对于本土世界来说有害，对于客栈来说却没什么害处，不管大小都可用。 一时间接收了大量的信息，辛木游也需要时间消化理解。 抬头看了一眼洞壁布满的冰花，辛木游想了下打消了将它们全部抠下来的想法，没了水灵脉，这些冰花不久也会消失。 她一手掐着灵脉，一边带着大蛇直接传送回了客栈中。 第15章 雷劫 一人一蛇回了客栈。 辛木游松开了手，水灵脉化成的小龙没了束缚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客栈之中升起了一层不透明的屏障，水龙左突右撞冲不出屏障，窜了一会儿像是放弃了挣扎，一头扎进了院子里的水井之中。 不多时，水井之中溢散出一层朦胧的水雾在小院中散开。 辛木游没有将水灵气封锁在水井之中，溢散出来的雾气经过了客栈的转化，回归了灵力本身的作用，对于这个世界的生灵不再有毒害作用。 沐浴在这样的水雾之中对她捡回来的这一屋子人与正流血的蛇都有好处。 现在辛木游取走了水灵脉，外界的雾山中刚刚聚集不散的大雾很快就能散开，再生雾时就是山中正常的雾气了。 世界都有很强的自愈功能，取走了水灵脉这个异世碎片的源头，这个世界很快就能恢复如初，规则碰撞出现的小小的裂口也能很快愈合。 水灵脉被取走了，它滋养出来的阿紫这个异类还存在着。 辛木游抬头，顺着洞顶的开口望向了天空，乌云汇聚，闪电照亮了夜晚的天空，暴雨倾盆而下，夹杂着轰隆的雷鸣声。 瘫在地上的巨蛇忽然抬起了脑袋，泛着紫光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天空中的雷云。 忽然一道惊雷劈下，雷电穿过云层，直直的劈向抬着脑袋的大蛇。 雷电到达客栈上方的时候被透明屏障拦住，散成一张霹雳的电网。 辛木游淡定的倚靠在茅屋入口处抬头看这瑰丽壮观的一幕。 “这就是天威啊。” 任由这条蛇在外面，会被劈死的吧。 雷电一条条劈下来，洞穴顶部的天井入口处已经形成了一片雷海。 院中的大蛇昂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它幽紫的圆形瞳孔骤然缩窄成竖瞳，直起身子，向着雷海的方向弹射而去。 辛木游惊讶的看着它的动作，随后明白了什么，操控着客栈的防御屏障，放进来了一部分雷电。 雷电仿佛带有追踪效果直奔大蛇而来，二者双向奔赴，在半空中相遇毫无保留的撞向对方。 雷电、暴雨、山洞、巨蛇，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是恐怖片配置。 蓝紫色的鳞片镀上了一层深紫色的光甲，流血的伤口发出了焦糊的味道。 这样的庞然大物在雷雨下扭曲翻滚，它的断断续续的在蛇头与人头的样子之间不断的变化，给近距离围观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一间茅草屋内，从床上醒过来的程少爷偷偷的走到了门边，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条门缝查看。 这一看之下，直接将他骇的僵在的当场。 他呼吸急促，全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想喊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想要跑手脚却不听使唤的僵在了原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外面的景象。 屋门旁边的辛木游察觉了异常，看了眼被推开一条缝隙的屋门，上前两步将门关上，隔绝了门内人的目光。 过了半天，程志远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他踉跄着跑到了床边。 屋子是一张大床，除了他还躺着两个人，道士老张与小斯清水。 他直接扑到了张道长身边，只见他双眼紧闭还是一副昏睡的模样。他不敢大声说话，一边推他一边小声喊着，“张道长，张道长！” 张道长没有反应，倒是旁边的清水在呼喊声中睁开了眼睛。 刚清醒的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抬眼就见到自家少爷，边爬起身来边问，“怎么了少爷，这是哪……” “呜呜……”话还没问完就被扑上来的程少爷捂住了嘴巴。 程志远太过紧张，力气大的差点将自家小斯捂死过去。反应过来的他赶紧松开了手，缩到了屋子的最角落，示意清水别出声。 清水不明所以，但是他十分听话，连大口呼吸的动作都十分轻柔。见到自己少爷的样子，他也不自觉紧张了起来，不敢开门出去看，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漫长的一刻钟后，外面的雷暴已经停了下来，被烤成了一层焦壳的巨蛇躺在了院中。 它最终也没有化人成功，辛木游觉得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三两步上前想要查看一下蛇还活着没有，就见焦壳忽然坍塌，院中多了一条蛇形灰烬。不一会一条紫色的手指粗的小蛇从灰烬中钻了出来，辛木游蹲下将小蛇捞了起来。 小蛇晃晃脑袋，缠绕在她的手腕上，那质感就像是好看的紫玉手镯。 经受过雷劫就像是恩怨已了，它没能化形成功也算是达成了世界意识的要求，从此不会再追着它杀。 辛木游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问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太大，出不去。” 不再是粗噶嘶哑的可怖的声音，声音变成了稚嫩的小奶音，说话好像也流畅了一些。 辛木游将它举起来问道：“你现在也会说话了，应该给自己起一个名字，方便别人与你沟通交流。” “名字？”小蛇歪着脑袋，最后糯糯的说，“你起。” 辛木游想了想道：“你是紫色的，又因为水灵脉化形，就叫紫灵怎么样？” 小蛇没什么意见，小脑袋蹭了蹭辛木游的手指，“紫灵，好。” 辛木游又撸了两把蛇头，心情畅快，体型大的时候看起来炫酷威武，变小了又玲珑可爱。 辛木游问她：“你还能变大吗？” 小蛇：“这里，可以，外面，不行。” 辛木游理解了，世界意识给了它一线生机，让它活了下来。它虽然没能化形，但是灵智已开，与外面的凡蛇已经不同，它之前那个体型放它出去也是打破平衡的存在。 一条开了智的蛇，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未来，又与普通的凡蛇不再相同，就算放它出去，再回到丛林中，它还能活的更好吗？ 辛木游想将它留在客栈里，等自己将来离开的时候，将它一并带走。但是她不会为它做决定，还是要问一问它。 “你要不要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以后我们两个人做伴，以后去了其他世界，你可能还有机会突破限制，化形成功。” 这是留在客栈里的好处，留下来的坏处她也要讲清楚，“不过留下来以后，你就跟我一样，房子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只能在房子附近十公里的范围内活动，活动范围会受到限制。” “以后的活动范围会不会变大我也不确定，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虽然知道它目前的智商只相当于几岁的小孩子，辛木游还是给它讲清楚了利弊让它自己做决定。 “慢慢考虑，不用着急。”她们还要在这个世界待很久，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决定。也许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到时候它得心智也就慢慢成长起来了。 “跟你，在一起，不考虑。”小蛇智商还不高，但是很敏锐，之前的时候求生本能引导它找上了辛木游，更是没有多加考虑很坚定的同意了辛木游的提议。 辛木游笑了笑，“好。” 既然它同意，也就不再矫情，将它登记为客栈员工，与客栈签订契约。 这种绑定契约与辛木游与客栈的绑定不同。 辛木游与客栈之间是融合共生，如果将客栈看做一件法器的话，那她就是器灵，从此她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资源共享生死与共。 而她再签订其他员工就是客栈与员工之间的契约关系。 员工受到客栈的保护与制约，必须遵守客栈规则，不能伤害客栈拥有者。 等日后客栈恢复过来，辛木游与客栈融合度进一步加深，她还能够自由的为客栈增加规则。 第16章 逃吧 外面安静下来，程志远几人却并不觉得安心，他们更紧张了。 “张道长，”他又小声喊了张道长两句，却见张道长依然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艹，真是不中用，都是江湖骗子，欺世盗名之辈。”程少爷恨恨的低声骂了两句。名头倒是打的响亮，还说什么通晓阴阳八卦奇门遁甲，卜卦算命降妖捉怪无所不能，原来全是骗人的。现在妖怪真的来了，他倒是昏的不省人事，被妖怪吃了都觉不出疼来。 程少爷却没有看到他在那儿骂人的时候，旁边的张道长手指动了动，眼皮微颤，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程少爷心想这人是靠不住了，要想逃出去，还得自己想办法。他正要爬起来，偷偷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忽然察觉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又赶紧拉着小厮清水躺在了床上装睡。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有脚步声响起，有人进了屋子，就站在门口不远处盯着他们看。 什么人？是那蛇妖进来了吗？程少爷两人紧张异常，努力调整呼吸，装出还在昏迷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躺在最外侧靠近门的清水，汗珠从脑门上滑落。在他快要扛不住的时候，一声轻笑响起，来人从屋内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关了门屋内依然静悄悄的，没人敢爬起来查看。事实上现在程少爷恨不得自己从来没醒来过，如果一直昏迷下去就不用面对这种恐怖的情形了。 现在刚过了子时，外面一片漆黑。 辛木游知道几人已经苏醒过来，不过看到他们装昏迷的样子，辛木游也就没有故意戳穿。 辛木游又不是真的神仙妖精，不能一挥手直接将几人送回家中。她的活动范围又有限制，现在将几人送出去也是送到半途，到时候几人会不会出什么危险就不好说了，客栈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他们乖乖的别闹腾，好好睡一晚，明天辛木游就会送他们出去。至于现在已经醒过来的几人脑补了什么，这一晚上怎样胆战心惊辛木游就没办法了。是他们自己决定要来进山抓蛇的，还带了道士，想来也有心理准备。 不再理会几人，辛木游带着新出炉的小伙伴紫灵回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半晌确定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程少爷又一骨碌爬了起来，清水跟他一起，二人偷偷的推开了房门。 “少爷你在屋里等着，我去找刘博他们。” 程少爷拉住了他，“一起去，大家汇合了以后看看怎么逃出去，动作轻点。” 清水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床上躺着的人，“张道长怎么办，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吗？” 他能逃出去就很不容易了，再带上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完全是大大的增加了逃跑的难度，程少爷觉得自己也没办法，不是他不讲义气。 “看道长的运气吧，咱们前路也艰难，道长神通广大，定有捉妖的方法，留在这里说不定更安全。好了别说了，快走吧。” 床上躺着的老道这时候也顾不上装昏迷了，自家的本领自家知道，降妖除魔什么的都是他拿出来吹嘘的说辞，他有个屁的道法。遇到假妖精他能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去忽悠雇主掏钱，遇上真妖精他是真没辙，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落单，再装死说不定就真死这里了。 眼见着程少爷二人先后出了门，他也麻溜爬起来跟在二人身后出去与其他人汇合。 会合的进程挺顺利，院子不大，静悄悄的。刘博、高山还有白大夫三人在他们正对面的屋子里，他们之中也有人在天雷劈下来的时候就醒过来了，跟程少爷他们一样，都苟在屋里面没敢出来。 这会儿几人一汇合才发现少了三个人，探路的刘老二还有两个捕蛇人都没有在这里。 当时那条蛇冲出来，他们几个人四散而逃，没有太关注其他人的情况。 “老孙跟老钱好像是在洞里面没出来。”清水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 当时那种情况，来不及多想别的，光顾着自己逃命了，现在想来断了腿的老孙跑不动就被留在了洞里。 “他俩不会让蛇吃了吧。” “应该没有吧，我记得那条蛇很快就从洞口里面冲出来了，没在洞里多停留。”说这话的人也不是很笃定，毕竟那么大的蛇，吞两个人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样的话，他们两个当时没跟着往外跑也算是幸运了。” 这话说完大家都沉默了，不管别人幸运不幸运，他们现在是真倒霉，都跑妖怪老家来了，当时雾太浓他们跑出洞穴就跑散了，后来怎么晕过去又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清楚了。 “现在怎么办？” “那妖怪没在这里，咱们赶紧跑吧。”夜晚的峡谷虽然危险，也比妖怪老巢里好多了。 几人交流完就相互搀扶着向着出口跑去。 到达悬崖壁上的洞口时，众人都愣住了。 这，这妖怪的洞府竟然是建在悬崖之上，这要怎么出去。 刘博一咬牙，一跺脚就下定的决心，“那就从这儿跳下去，反正我是宁愿摔死，也不想成为妖怪的腹中餐。” 大家赶紧拦住了他，“不至于不至于，咱们再回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几个人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其他出口，他们把屋子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一条麻绳。 程少爷颓然的坐在悬崖的洞边上，他现在就是后悔，特别的后悔。他有那么多钱还没花，就要死在这里了。他妻子才刚刚给他生了个儿子，马上就要带着儿子守寡了。他爹就他这一个儿子，还好他给家里留下了个孙子，要不然他们家就要绝了后了。 他是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后悔，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看到了旁边同样仓皇的中年道人。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揪着张老道的衣领子就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花了那么多钱来雇你，你就是这样来当摆设的，我不管你是不是吹牛批，你今天要不把妖怪给除了，我就先要了你的狗命。” 张道长被抓着衣领卡着脖子憋的脸都红了，还是大家七手八脚的上来才将他从程少爷的魔爪中拯救了出来。 这种级别的妖怪他是真的对付不了，对于程少爷的威胁他也没什么害怕的，让他去除妖他也是个死，怎么死不是个死，虽然他没说话，但那眼睛里透出来的意思就是，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坚定的站在洞口边上，丝毫没有回去寻妖怪晦气的样子。 程少爷被气的又要上来掐他，被几人从后面抱住拦了下来。 第17章 催眠 几人连哄带劝的将程少爷安抚了下来，生怕他大声吵闹惊动了那蛇妖，几人都是第一次遇到妖精，什么经验都没有，唯一的一个专业人士看起来还是个骗子，大家对他都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众人都无措的聚集在了悬崖的洞口处。 虽说之前发了狠，打定主意真到了最后关头就从悬崖上跳下去，绝不入蛇口。话都这么说，又有谁真的想去死呢。 寂静中忽然有人小声问道:“你们说那蛇妖现在在没在这里？” 又有人乐观推测道：“之前那雷电的威势大家都看到了吧，说不定那蛇妖已经被天雷劈死了。” 几人都没看到最后的结局，院中地面上褪下来黑灰已经被客栈自动清洁处理掉了，看不出什么异常。 程少爷已经平静了下来，无精打采的靠坐在石壁上，“没有死，雷电的动静停下来以后，我跟清水都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站在门口看着。” 清水在旁边连连点头，当时他被盯的差一点就装不下去了。 “我看，这里距离地面大约有十来丈的长度，咱们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裁成布条绑一起，找个地方固定，抓着布条爬下去吧。”一直安静的白大夫忽然提议。 这个方法虽然有难，也不是不能实现的，总归是条出路，众人也不是真的就这样认命等死了。 只是还没等到真正实行这个方法就被宣布失败了。洞口就在前方，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却像是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即使他们现在没在山崖之上也走不出这个洞穴。 默不作声的张道长一把拔出了腰间挂着的长剑，这把剑是他平时用来装样子的，在知道是要进山之后，为了多一层保障，他将这剑开了刃。不说削铁如泥也是锋利非常，剑身更是雪白锃亮。 “先下手为强，咱们本来就是来抓妖的，”扫了一眼众人，“你们也不想死吧，把那蛇妖杀了咱们就能出去了。你们的武器呢？都拿出来吧，见了蛇妖大家一起上，事关性命都别想着逃避。” 众人：没想到你这老小子的捉妖方法是让大家冲上去肉搏，要是能肉搏要你有什么用! 他们以为的抓妖，备好法器摆开阵势，焚香设拜念咒掐诀请神召灵，闲庭信步间将妖怪镇压慑服。 实际上的抓妖：拿起家伙，大家一起上。 虽然有人呢觉得这老道士要坑着大家一起去送死，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方才他们转了好几圈都没敢去正屋查看，现在决定要主动出击了得先去查看一下，确定妖怪现在是在家还是在外面。 辛木游根本没睡着，这伙人的一通折腾早就把她给吵醒了，他们的计划辛木游也听的清清楚楚。 张道长带着几人来到了正房门口，高山先是上前的一小步，侧耳倾听屋子里的声音。只是屋子里静悄悄的他什么也没听到，他又上前了一小步，没听到。再上前一步，还是没听到。 他的耳朵已经快要贴到房门上。 他定了定神，伸手轻轻一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身后的几人下意识的抓紧了武器，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没人，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间屋子。 众人都呼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焦虑。 “在找我吗？”清润的女声忽然自身后响起。 站在最后面的刘博反应极快的向身后刺去，匕首划开了空气，带出了劲风，没有刺中任何东西。 六人聚拢起来，背对背围靠在一起，他们都看到了散开的浓雾中出现的身影。 是人还是蛇变成的人？ 几人没有因为出现的是女子就放松警惕，反而更紧张了。 大晚上的辛木游没心情陪他们玩猜猜看游戏，也懒得多做解释。虽然她现在不用睡觉也可以，辛木游还是保留了人类时的正常作息。 辛木游分云散雾缓缓而来，她一袭青衣淡雅脱俗，相较于妖精，更像是山间修行的神女。 ‘神女’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站在最外面的人想要挥刀，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被固定在原地全身不能动弹。 在众人惊骇的表情下，‘神女’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辛木游将几人催眠，篡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忘记了与巨蛇有关的记忆，既然这个世界目前没有什么神仙妖魔，还是不要流传出太过于离谱的流言。 辛木游又根据他们的记忆找到了几个流落在外的同伴，也依样将几个人的记忆更改。 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只是那个叫刘老二的，因为近距离接触过水灵脉，吸收到的有害的灵气最多，大脑受损严重，记忆模糊混乱，已经变成疯癫痴傻的样子。 口中一直念叨着“花、花，”一会儿又惊恐的大喊，“蛇，蛇不要过来。” 辛木游的催眠术虽然高级，与普通的催眠术不同，不需要对当事人进行技术引导，也不需要获得当事人的信任，可以自由的进入他人的精神世界，对他们的记忆和认知进行窥探和改造，对于这种有认知混乱的精神病人却无能为力。 他们没有逻辑，记忆是一片混沌和乱麻，没有认知就谈不上改造，当然也不能把他变回正常人。 检查了地洞里的环境，在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又将几人扔回了地洞里，第二天再醒过来他们的记忆就会接上来到地洞里避雨过夜的经历。 至于已经痴傻发疯的刘老二，辛木游也将他打晕留在了这里，就他这疯疯傻傻的样子，自己一个人恐怕走不出这道山谷，还得倚靠同伴，出去以后怎么安排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辛木游与小蛇紫灵回了客栈，现在山中的雾气已经逐渐散去，以后大家可能会慢慢忘记雾山名字的由来。 客栈中的雾气却渐渐汇聚，堵在了客栈的入口。 辛木游已经准备去京城开分店了，这座暂时不能移动的总店就留它在这里慢慢修复，以后应该不会接待什么客人了。 辛木游觉得，客栈降落在这样偏僻的山里可能就是冲着这条水灵脉来的，如今帮助世界清除了毒瘤，自己得了好处，也算是双赢。 她心情不错，有心将小蛇紫灵留来看家，自己一个人京城分店。客栈中灵气充裕，自成空间，不受外界规则控制，对于刚刚受过雷劫的小蛇来说，留在这里修炼也有好处。 积累的多了，等待日后去到有妖精的世界，她就更容易突破限制，真正化形成妖了。 第18章 出山 程志远揉着额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山里的天气太冷了，洞里烧着的柴火早就熄灭了。他感觉自己可能是冻着生病了，全身疼痛不说，鼻子还不透气。 他再次觉得自己闲着没事要亲自进山来抓蛇的举动真是蠢死了，简直就是没苦硬吃，硬要找罪受。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花钱找人来做这件事，自己在家等结果不是更好。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爬了起来。 “少爷你看，是刘老二。”大家的目光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清水顶着众人的目光默默的移开了身子，露出了身后还没醒过来的人。 程少爷可还记得昨天他忽然失踪的事，也记得张道长提出来的推测。 程志远看了眼旁边的张道长，不知道为什么就过了一个晚上，自己对他好像没那么亲近了，看见他就觉得这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不过对于张老道昨天说的刘老二可能是有意骗大家进山的这种说法却还有几分相信，他昨天忽然消失，今天又忽然出现，这种行为就很离奇。 “把他弄醒了问问话。”程少爷吩咐道。 刘博动作麻利的上前推搡了两下，叫他“刘老二，刘老二。” 人没什么反应，刘博又将人抓起来啪啪给了他两巴掌，将人打的头往一侧偏去，这时候才慢悠悠的转醒。 只是他一醒过来就开始大喊大叫，一会儿嚷嚷着有蛇一会儿叫喊着花、花，完全是一副不能沟通的样子。 程少爷眉头微蹙，怀疑这人又有什么阴谋，现在是在装疯。又是一通恫吓威胁，又是打骂逼问，这才确定这人真的疯了。 几人面面相觑，这会儿是真的慌了，虽然没见到蛇，但是都觉得这地方有点邪门，说来就来的大雾就不说了，这好端端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 他是怎么疯的？昨天不见了之后遭遇了什么？昨天晚上他又是怎么找到他们几人的？ 因为人疯了，这些疑问也都得不到答案。 “他一直喊蛇，是不是见到蛇吓疯了？” 对于这个说法有人不赞同。 “刘老二也不是胆小的人啊，他一个盗墓贼，连地底的死人都不怕还能怕蛇，要说怕蛇那他上一次见到蛇怎么没事，这次就给吓疯了？” “张道长你给看看是怎么回事？” 张道长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又绕着他转了两圈，最后笃定道：“人有三魂七魄，这人天魂已失，虽然还活着却也没什么神志了。” 他又道：“贫道瞧着这里妖气冲天，那蛇妖气候已成，知道咱们要来捉拿它，这才没有现身。刘老二早先遇蛇，那蛇妖没吃他，偏偏他还要带人来抓它，这才被夺了魂。” “这些年外界的山民都没有听说过蛇妖作怪的事情，贫道认为那蛇在深山中修行走的是正统修炼的道路，只是这蛇类报复心极强，这次它抽了刘老二的魂魄，又将他丢了回来，应该是为了警告我们。” 说着他又看向了程少爷，“程少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之前是贫道错估了，这种等级的蛇妖不是贫道能处理的。” 不愧是靠嘴皮子吃饭的，这张道长也是张口就来，昨天还说这山里没蛇，明里暗里的说刘老二失踪是有什么阴谋，今天就说是蛇妖报复了。众人这么一琢磨，竟然感觉他说的还挺有道理，主要是这事有点离奇，不往鬼神妖魔上说也说不清。 对于这番说辞程少爷也没说信不信，不过确实有离奇的地方，得赶紧离开，他想家里的高床软枕了。 “刘博高山，你们两个带着刘老二，”又看了看其他人，“都收拾好了咱们就走。” 捕蛇人老孙的腿还瘸着，大夫给他包扎了也需要长时间的休养。 老钱与老孙作为捕蛇人，是人群里最想快点离开的两人。他们能捕蛇却捉不了妖，这蛇如果成了精要来杀人，那他们两个抓过这么多的蛇还不是第一个被针对的。 也不多磨蹭，老钱将老孙背了起来，快步跟在了几人身后。 出了洞口，众人才发现外面凝聚的大雾已经散了。 “不是说雾山的大雾会持续将近两个月？”有人问。 老孙与老钱这两个当地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就像是当时不知道雾山为什么突然起了雾，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雾气突然散去了。 众人只是好奇，出了刘老二这个意外以后也没了探查个清楚的心思。 之后雾山不再有雾，关于山中有妖精的流言确是越发甚嚣尘上。 …… 辛木游本来打算将紫灵留在雾山，自己去京城那边的分店。 到了与顾应云他们约定好的日子，这条小蛇却缠在她的手上不肯下去。辛木游无奈只能将她一同带上了，如今她也算是客栈的员工，能够与辛木游一起享受客栈的传送功能。 到了分店，辛木游抬头看挂着的牌匾。 ‘无为客栈’四个大字字体优美行云流水，看着就有一种轻松舒适之意，字体的旁边还有一个两蛇首尾相连组成的太极图案。 图案十分精美，仔细看去两条蛇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仔细看去，图案的轮廓之上像是还有一层浅淡的光晕，辛木游出现的时候，光晕闪烁了一下，有无形的波动荡漾开来，在客栈中升起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屏障无形无质，启动权限全部在辛木游手上。 带人来给辛木游送银子的是顾应云，这次段斯年没来，盯着太子的人多，应该是不想太引人注意。 顾应云十分贴心，兑换好的银钱有银票有碎银子，还有一箱铜钱。银票总计有一万两，票额大小不同，银子也是，有整锭的银子也有日常合用的散碎银子，林林总总几百两放在一个小木箱里。 可以兑换银子的顺德钱庄就在离客栈三四里远的地方，取钱用钱也十分方便。 带过来的员工辛木游留下了一个跑堂的一个采购一个厨师一个杂工并一个管事的掌柜。账房就不必了，辛木游自己兼任。 顾应云知道辛木游的本事，为了结一个善缘，不管是装修开店还是选员工都十分用心。选的这些人都是身家清白，老实又能干的人。 辛木游自然也信任他选的人，不过也没有一上来就签合同，先是跟几人签订了一个三个月的临时合同，等三个月期满之后再签订正式的雇用合同，这试用期间也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两人正交谈着，房门后面冒出来一个脑袋，见辛木游看了过来，那脑袋又一下子缩回了门板后面。 顾应云察觉到辛木游的目光，大步走到门边，从门后拎出来了一个鹅黄衣衫的少女。 第19章 顾成玉 小姑娘个子不高，十五六岁的样子，梳着双螺髻，发髻上绑着碎宝石点缀的发带。额头圆圆的，两条眉毛弯弯细细，眼睛是天生的笑眼，一眯就弯成了月牙，脸蛋还有点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上会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仔细看她的样貌与顾应云还有几分相似。 顾应云见小姑娘，将脸板了起来，呵斥道：“顾成玉，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名叫顾成玉的小姑娘一点也不害怕她冷脸的二哥，笑嘻嘻的解释，“这不是出来买东西正好碰见二哥你了，就过来打个招呼。” 其实是辛木游站在店门口接顾应云进门的时候被她给撞见了，她二哥刚刚与刑部尚书家的大小姐李晨歌定了婚事，李晨歌不仅是顾成玉未来的嫂子还是她的闺中密友。 见到二哥来见其他女子她当然要关注一下，要是自己二哥婚前在外面乱搞，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好朋友。 不过她在门口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误会了，两个人就是正经的在谈事情，说话都离着一丈远，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她放下心来准备离开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顾成玉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现在误会消除了，她也大大方方的打量起辛木游来，还问她哥：“二哥，这位姐姐是谁，你不给介绍一下吗？” 顾应云对这个小妹妹很是了解，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过来打招呼的鬼话，他也不拆穿，抬手曲指敲了她脑门一下，才跟辛木游道歉。 “这是我小妹，平时就冒冒失失的，还请辛老板不要见怪。” 小姑娘没做什么事，而且她开着店门就是不怕人看，小姑娘长得可爱又讨喜，辛木游自然不觉得冒犯，也不会生气在意。 说完顾应云又给顾成玉介绍辛木游，“这是辛老板，这个客栈的老板娘。” 不带误会与偏见，顾成玉才发现这位辛老板也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女子，虽然穿的简素，却有一种不同于闺阁女子的飒爽从容。 辛木游换下了那一身看起来就仙气飘飘的衣服，新的装束更符合客栈老板娘的身份，红白配色的上衣下裳，是细棉布的材质。一头长发在脑后盘成髻，换了一根桃木簪固定，簪子是延伸出去的树枝的形状，简约古朴。这一身的装扮唯一看着华丽的就是手上戴着的芙蓉石手镯，镯子晶莹剔透，光泽温润，衬得她的手腕更加的细腻白皙。 顾成玉的目光却没有落在这手镯之上，她的目光牢牢的盯在了辛木游另一只手腕盘着的小蛇之上，眼睛都亮了几个度。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辛木游，问她：“辛姐姐，你这小蛇是真的吗？” 蛇是少见的蓝紫色，鳞片光泽感十足，在阳光下还折射出五彩的光晕，盘在手腕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精巧的蛇形手饰。 好像是回应她，趴在辛木游手背上的小蛇脑袋抬了起来，冲着顾成玉嘶嘶的吐了吐蛇信子。 得到了回应，小姑娘的眼睛更亮了，脸颊红红的，像是喝了酒一般有了种熏熏然的感觉。 她眨巴着大眼睛期待的问辛木游：“辛姐姐，我能摸摸它吗？” 辛木游怔了怔，没想到小姑娘还是一位爬宠爱好者，她将手伸了出去，任由小蛇爬到了小姑娘的手心中。 顾成玉看着手中的小家伙简直美的冒泡泡，她与别的女孩不同，不喜欢毛茸茸的宠物，就喜欢这种滑溜溜有鳞片的生物。只是她是个女孩子，还是公府的小姐。公府的小姐可以养小猫、小狗、小兔子，就是不能养蛇。 很多年前，顾成玉还小的时候在院子里抓过一条小蛇，她偷偷的将蛇养了起来，结果小蛇跑丢了钻进了国公夫人的房中，那小蛇爬到了床上，差点将铺床的大丫鬟春雨吓晕过去。后来让家里人知道蛇是她养的，小小的顾成玉第一次受了罚，她的宠物小蛇也被打死了，还是在她亲眼目睹之下。 她又害怕又难过，之后就发起了烧，生了一场大病，将她家里人心疼的不行，也顾不得罚她的，只是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想过养蛇。 她知道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蛇这种生物，她要顾及其他家人的感受，而且她也没有能力去养好一条蛇。 喜欢也并不是一定要拥有，一定要得到。 顾成玉看到有人与自己一样也喜欢蛇，出于共同的爱好，她对辛木游的好感度直线飙升，她现在也不着急着走了就想留在这里与辛木游多聊聊天，交个朋友。 看到没事杵在一边的顾应云，她还催促他早点走。 顾应云无奈的摇摇头，该商谈的都商谈完了，他对辛木游抱了抱拳就告辞离开了。 看着小姑娘兴致勃勃的样子，她邀请她坐下休息，又去后院取了几颗柿子出来，削了皮切成块插上签子端到了小姑娘面前。柿子是辛木游从山中摘的，她刚分店这边来，还没来得及去购物。 顾成玉看着爬在手腕的小蛇，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赞道：“它可真漂亮，它的眼睛居然是紫色的，像宝石一样，鳞片居然能反光，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蛇，它好看的都不像是凡蛇，辛姐姐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辛木游心想，它确实不是凡蛇，它是一条成精的蛇。不过它的颜值是真的很高，不知道是先天就有这样的鳞片还是受到入侵的世界碎片影响变异成这样的。 该说不说大部分人都是视觉生物，都喜欢美丽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生物，拥有美丽的皮囊都很占便宜。第一次见面辛木游就对这条蛇很友善，之后愿意收留帮助她，也有她长得十分符合辛木游审美的缘故。 “是在一座经常起雾的山里找到的。” “一座经常起雾的山？那山在哪里，离京城远吗？不知道山里还有没有这样的蛇。” “对了，辛姐姐它叫什么名字呀？” 辛木游咽下口中的水果回答她，“离的有些距离，应该没有这样的蛇了。” 顾成玉也不失望，“也是这样漂亮的蛇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有一条已经是难得了。” 辛木游与顾成玉两人天南地北的聊了许久，知道辛木游不是京城人，刚刚过来这边开店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她就给她讲了很多京城这边的习俗，最热闹的商业街在哪里，都有什么庙会，庙会集市的开放的日期是哪几日等等。 辛木游也给她讲了讲山中的风景，她见到过的稀奇的动物植物，难得一见的自然景观。 两个人聊得都很尽兴，最后顾成玉依依不舍的将小蛇紫灵还了回去，还跟辛木游约好了十五号城隍庙举行庙会的时候一起去逛街。 问了一下，知道城隍庙离客栈的距离也不算远，辛木游也应承下来。 第20章 拐卖 人员全部到位，辛木游寻了一个吉利的日子，挂了两串鞭炮就这么低调的开业了。 客栈的位置虽然没有在市中心，但是靠近城门，旁边是车马行，门口就是主干道，人流量也大。 刚开业还没什么人员，客栈里的小二跟杂工都被辛木游打发出去了招人了。辛木游承诺每招揽到一个客人就给他们5文钱的提成。 客栈的掌柜老崔是一个有工作经验的老成人，前台有他看顾几乎没有辛木游什么事，她就回自己房间教小紫灵说话了。 语言也是一项用进废退的能力，不同于辛木游被客栈强行输入加载了本世界的语言包，能听懂这个世界的语言。作为一条初开灵智的蛇，首要的就是学习说话。 语言是人类最显着的特征，也是人类最重要的沟通工具之一。人类的语言与动物完全不同，复杂多样的语言能更精准的表达思想与情感。 想要学好说话不仅要听还要多练习，作为一条蛇，平时在众人面前她肯定是不能说话的，只能够私下里多跟辛木游说话来练习。 辛木游先是跟她进行简单的对话，又教她背诗。这蛇自从经历雷劫变小了以后，喉间横骨彻底炼化，声音也变得稚嫩，现在教她背诗说话就像是在教真正的小孩子一样。 小二沈平安牵着客人的马来后院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小孩子说话的声音，还没等他停下来细听，声音就没了，抬头看了一眼声音传出来的地方，正是自家老板的卧房。 沈平安有点疑惑，老板挺年轻的，应该还是未婚，这两天也没见到客栈这边有小孩子啊。不过沈平安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不知道答案也就不再深究。 辛木游现在住的是客栈的后院，后院不小除了有她住的二层小楼之外，还有一个马棚，客人的马匹大件行李之类的物品也是都要放置到后院来。 辛木游感觉到了不方便之处，以后客人多了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作为居所难免嘈杂，而且这房子隔音效果也太差了。至于安全问题倒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中，就她的武力值，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哪个小毛贼能伤得了她。 还是得找人来砌一道墙，将她居住的小楼与后院隔开，中间可以留一道垂花门供人通行。 说干就干，辛木游执行力超强，计划好之后就去找掌柜的。掌柜的姓崔，家就住在城里，与辛木游的客栈相距不远，所以崔掌柜每天晚上都回家住，白天的时候过来上班。 崔掌柜是有经验的老人，在城里住的久，人脉也广，要做事知道找谁，让她去找人比辛木游一个外来者自己瞎打听要方便的多。 崔掌柜听完辛木游的要求后问：“东家是打算什么时候开工？我们家邻居就是位泥水匠，手艺很不错干活麻利收费也合理，等我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去问问他。” “越快越好吧。” 看了看日头，距离下班还有两三个小时，也不用等下班了，给崔掌柜提前放了假，“老崔你现在就家去吧，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赶紧定下来，材料呢就让做工的一并准备，都要好的材料，钱不是问题。” 崔掌柜见辛木游着急，也没耽搁，收拾了一下就提前回家了。 …… 崔掌柜到了家，就见到隔壁闹哄哄的，邻居家的老太太正坐在地上嚎啕，门口围了不少人，把门口挡的严严实实，既挤不进去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崔掌柜伸手拉过一个看热闹的大娘问：“出什么事了，老太太这是哭什么呢？” 被拉住了老太太也是这条街上的邻居，崔掌柜在泥水匠家的左边，老太太家在右边。有动静的第一时间她就跑出来看了，这会已经把事情弄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她一脸同情之色，摇了摇头叹到：“造孽哦，老刘家那小丫头被拐子拐了走了，老刘他老娘带着小孙女在门口玩，就是回家喝了口水的功夫，在出来孩子就不见了。” “那么大点的孩子，平时又乖巧又听话，都被家里嘱咐过，不能往外面跑，这一错眼的功夫就不见了，那肯定是被拐子拐了走了，这天杀的人贩子，就该遭天打雷劈。” “怎么就让人拐了走了，附近都找过了吗？”崔掌柜连忙问道。 老太太又道：“怎么没找过，街里街坊的大家都一起跟着把附近找遍了，都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这不是被拐了还是怎么着。” “这个点，街上不是没人，有人看到是什么人把孩子拐走的吗？” 这时候旁边一位大姐接话，“中午时侯丢的，都在家里吃饭，街上没多少人。在街上打听，听一个在街上玩的大孩子说是看见一个大爷抱着个小姑娘从菊花巷出来了，以为是爷孙俩也就没在意。” 老太太可能是共情，这会儿十分同情刘老太，“也是个可怜人，这把孩子看丢了，刘老太这以后可怎么活，他儿子能不怨她吗？” 刚刚说话的大姐撇了撇嘴，“我看刘娘子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本来是怀着孕月份大了才让婆婆给带两天孩子，这下好了孩子看丢了，自己惊怒伤心之下也小产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都一两个时辰了，孩子还没出来，看着就凶险。她老婆婆不想着帮把手，还坐在院子里号丧添乱，哪有这样当婆婆的。” 正说着丢了孩子的泥水匠老刘已经领着大夫跑过来了，他粗暴的拨开人群拉着大夫往院子里冲。 情况紧急，被拨开的人也没好意思说什么，这时候不帮忙还在人家门口围着看戏本来就不对。 崔掌柜知道这生意是不成了，还得找别的人。 这可是京城之中，天子脚下，他都多少年没听说过丢孩子的事了，这回丢到了他家门口，也让他心里不安生。虽然他家孩子都大了，但是他的大女儿刚生了孩子，这丢孩子的事情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都不敢想有多绝望。 邻里邻居的平时关系也不错，崔掌柜帮着疏散人群，“行了，都散了吧，都回家看好自家的孩子，帮不上忙就别凑在这儿添乱了。” 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崔掌柜才看到站在前面的老妻，正在安抚着刘老太让她别哭了。 她儿子这会儿心乱如麻，着急的心里像是有火在烧，完全分不出心神来安抚自家老娘。 女儿丢了，妻子怀着的这个还不知道是生是死，他这会儿就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脑子里嗡嗡的，就像是在梦中一样，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刚刚跟崔掌柜聊天的老太太也赶紧上前跟着劝刘老太，让她别在给自己儿子添乱了，先把眼下这一关过去，之后该报官报官，该找人找人。 崔掌柜问了一圈，知道已经有热心的邻居报官了，只是拐孩子这事确实难查，这个时代又不像后世有监控，拐了孩子躲藏起来，过段时间再卖到外地去。通信不便利，交通不发达，许多人一辈子没出过自己所在的县城，天大地大的，这孩子一丢基本就找不回来了。 第21章 聚会 别人家生孩子崔掌柜也没有跟在那里等着，在知道已经有人报过官之后他就又回了客栈。邻居是用不上了，要想筑墙还得找别的人，这事他得回去与自家老板说一下。 辛木游没有太大的反应，反正客栈刚开业，入住的人也不多，她还能凑活一段时间。 倒是对于丢孩子的事情，她挺好奇，多说了几句：“不知道那拐子还在不在城里，及时关了城门再在城中搜查，应该还有机会找到孩子。” 崔掌柜对此却不乐观：“这可是京城，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官府不会因为丢了一个孩子就下令关城门搜查人贩子的。” 崔掌柜还在心里吐槽，丢的又不是皇上的孩子，就普通百姓家的小姑娘，官府花费大量的人力与时间去调查的。 “官府肯定会派人找一下，找不到也就算了，不会把大力气花费在这上面。” “哎，有了人贩子，以后大家都不敢及放孩子自己在外面玩儿了，没大人看着，人贩子要想拐走一个孩子太容易了。” “确实是，”对于这点辛木游表示认同，下迷药的诱骗的，还有强抢的，趁人不备直接抱起孩子就跑，等大人反应过来早就抱着孩子跑没影了。 丢孩子的家里要不是做好心理准备，从悲伤中走出来，忘记丢掉的孩子开始新的生活；要不就是自己人不放弃，走遍天南地北去寻找孩子的踪迹。 “一个女娃娃，也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崔掌柜叹息了两声。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不幸的事情发生，作为旁人也就是同情感慨两句，多的也做不了什么。 “什么卖到什么地方去？” 少女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承恩公府的三小姐顾成玉。 她是来接辛木游的，前两天与辛木游说过的要介绍自己的好闺蜜与她认识，这位好闺蜜正是刑部尚书家的大小姐李晨歌。 “我已经在会仙楼定好席位了，晨歌已经过去了，辛姐姐咱们也快走吧。” 崔掌柜笑呵呵的道：“东家快去吧，店里有我呢。”事情没办成，崔掌柜回来了也就不提前下班了。 辛木游点了点头，嘱咐道：“行，那我们先走了，下班前我要是赶不回来老崔你就把店交代给小沈照看。” “好的好的，放心去吧。” 小沈就是店里跑趟沈平安，无为客栈开起来之前这里是个酒楼，沈平安当时就是在酒楼里做工，为人机灵会来事，又是难得的踏实心正。之前的酒楼关了张他就失业了，待到辛木游开业招工，顾应云考察了下就将他也招进来了。 沈平安的家在外城，平日就住在店里，晚上不回去，放假的时候才会回一趟家。 顾成玉挽着辛木游的胳膊就出了门，门口有马车在等着。 上车之前，顾成玉还不忘问：“那个辛姐姐，小紫灵你带着吗？我给晨歌说了，她居然说想象不出来一条蛇有多么好看，今天就让她好好看看。” 辛木游好笑的看着她问：“你说实话，上门邀请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蛇？” “哈哈，当然是为了辛姐姐，蛇不也是辛姐姐的嘛。咱们快走，一会儿晨歌该等急了。” …… 会仙楼二楼的包间里。 李晨歌正在煮茶，不同于顾成玉的活泼明媚，李晨歌端庄而优雅，即便包厢里没有外人，她的背脊也挺的笔直，坐的规规矩矩，是那种标准贵女的形象，十分符合辛木游对于大家闺秀的认知。 辛木游与李晨歌二人互相见过，分宾主落座。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只觉得回味甘甜、清新透顶，连辛木游这个不懂品茶的外行人都不由得赞道：“这会仙楼的茶不错，茶香沁人。” 顾成玉：“哈哈，这是晨歌自家的茶特意带过来的，她家在南边有一座茶山由族人打理，每次给家里留下的都是最好的部分。” 说着也端起茶杯尝了一口：“我这次可是沾到辛姐姐的光了，以往就是我去找晨歌，她都舍不得次次拿出好茶来招待我呢。” “好你个顾成玉，竟敢当着我的面编排我，下次你再来我家，就只给你送碎茶叶子喝。”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才能这样嬉笑打闹互开玩笑。 躲在辛木游袖子里的小蛇也探出头来，眨巴着一双豆豆眼，就要往茶杯里探，也想尝尝这水有什么好喝的。 李晨歌与顾成玉打闹也没有忽视辛木游，分了一半关注在她的身上，这时候看到从她袖口里探的蛇头忍不住的睁大了眼睛。 看清楚它的动作之后，李晨歌又斟了一盏茶放到了小蛇的面前。 这蛇确实如顾成玉说的那样漂亮，不动的时候就像是一条蛇形工艺品，身体有金属的光泽质感，眼睛是上等的宝石。它只有手指粗细，体型又小，几乎可以抵消人们对于蛇类的恐惧。 对于美好又没有危险的事物，人们即便是不喜爱也会抱有友好的态度。 顾成玉摸了摸小蛇的脑袋，又对李晨歌道：“它可乖了，不会咬人，晨歌你想摸摸它吗。” 李晨歌确实有些意动，但她没有直接上手，而是先看向了辛木游，用眼神询问。 辛木游将喝完水的小蛇抬起来，递向李晨歌，也笑着说道：“成玉说的没错，她不随便咬人，放心摸吧。” 刚喝完水，嘴上还带着小水珠，被她用剔透的大眼睛盯着，李晨歌抬起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冰冰凉凉又滑溜溜的。 小蛇从辛木游手上爬下来，向着李晨歌游过去，在她身前两掌宽的距离停了下来。李晨歌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伸出手让它爬上来，虽然它看上去小巧又可爱可毕竟是蛇，她以前还没有抓过蛇，虽然心里想，可身体上还有些抵触反应。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纠结，小蛇没有再往前爬，转了个弯就窜上了顾成玉的手背。 小蛇爬走了，李晨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小遗憾。 旁边的顾成玉逗弄着小蛇，又想起了去接人的时候听到的辛木游与掌柜的对话，问：“辛姐姐之前说的卖到什么地方去，是要卖什么东西吗？” 第22章 采生 “是崔掌柜邻居家有小孩子丢失了，一个小姑娘被拐子拐走不知道会卖到什么地方去。” 听到这个话题，包厢里都沉默下来，想也知道被拐走的孩子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就算有正经人家想要买孩子也是买男孩子，没有儿子的人家买一个男孩来延续香火。至于女孩子不是卖给人家做童养媳，就是卖给大户人家做奴婢，这是好一点的情况，再差点就是将人卖到烟花场所，那可真就是一辈子望不到尽头的苦海。 当然说男孩子被卖到好人家做儿子，这是最好的设想，被卖做奴仆，卖进风月场所，卖去宫里做太监也都是常有的事。 事实上被拐卖走离开自己的父母家人对于被拐走的孩子来说都是不幸的事情，也没必要去比较是男孩儿更幸运一点还是女孩儿更幸运一点。 “报官了吗？”李晨歌忽然问道。 辛木游点头：“报官了，官府也派出了差役在调查。” “这应该很难查到，这么大的玉京城随便在哪儿多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带上孩子出了城，那就更加找不到了。” “你们说他们拐了孩子会卖到哪里去，要是顺着这条线调查能不能把这伙拐子找出来？”顾成玉问。 “这个就不好说了，能卖去的地方很多，大多说应该是卖去做奴仆，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些人会把孩子卖远一点，防止孩子的家人发现，一般不会在本地出手。”李晨歌回答。 “那孩子是什么时候丢的？”李晨歌又问。 辛木游回答：“今天中午吧。” “时间还不长，那拐子就算是出了门应该也没走远，在这种案子上时间就是机会，把握住这个时间孩子还有找回来的可能。” “这就要看官府的办案能力了。” 三人在这里讨论再多也只能是感叹一下，提供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顾成玉的大兄已经娶妻生子，家中有小孩子这时候更是能共情丢孩子的人家，“如果最后实在是找不回来了，希望孩子能被卖到一个好的主家，卖给人做奴婢也要比卖到烟花之地要强一些，将来做的好了还能赎身出去。” 实际上顾成玉说的这些都是理想的情况，能活着就是理想的情况，还有更糟糕的处境。 “希望是这样吧，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就还有希望。” 李晨歌听出辛木游话外的意思，她问：“难道拐子还会把这些孩子杀掉？” 问完她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人活着才是有价值的，孩子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卖钱。” 李晨歌与顾成玉到底是大家小姐，没有经历也没有听说过就很难想象一些人的恶。就像现在，孩子被拐走了她们想到的最惨的情况就是被卖到烟花场所，卖给人家为奴做婢。 辛木游原本不想多说，见两双清澈的眼睛望着自己，顿了顿问道：“你们听说过采生折割吗？” “采生折割？”顾成玉显然没有听说过，李晨歌却在思索了一会儿后瞪大了眼睛。 李晨歌的祖父是刑部尚书，她的祖父母都是大度开明之人，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孩就只叫她学些女红针黹之事，她的祖母亲自为她开蒙教她读书，家中有的藏书她都能去翻阅，因此她也算得上是博览群书。李晨歌的祖母更是出身杏林世家，医术高明，见自己的孙女有学医的天赋，还教她学医。 因为祖父是刑部尚书，有关律法方面的书籍她更是有所涉猎，所谓采生折割，她在大雍律例中见过。 顾成玉见两个人都懂了，就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一叠声的追问：“采生折割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别光自己懂了，也跟我说说呀。” 见李晨歌沉默，辛木游解释道：“采生折割是指取生人耳目肺腑之类，而折割其肢体。其中包括诱拐幼童后割取他们的器官，剜取五脏，是一种十分残忍的行为。” 顾成玉听得瞠目结舌：“这，为什么要这样做？” 人不会做对自己无利的事情，能这样做必然是对自己有好处，李晨歌已经想明白了，过了会顾成玉也反应过来，她们之前只是没接触过什么恶事，而不是真的笨。 “原因自然是多样的，将好好的孩子故意弄成残疾，控制他们去街上乞讨。他们的形状越凄惨越能获得路人的同情，就能讨到更多的钱了。只是这些钱也进不了这些孩子手中，都落入到控制他们的地痞流氓手中。” 除了这些还有一种可能，只是李晨歌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用小孩来献祭，或者用小孩的心肝来入药。有些人认同以形补形的的观念，以心补心以肝补肝，有些身患重病不能医治的人为了治病就会取用这种偏方。 动物的心肝脾肺已经没用了，要用人的才管用，小孩儿年纪正在长身体，身体器官都在生长期，最有生机活力，比大人的效果更好。 一想到这些李晨歌就忍不住犯恶心，为了各种原因去吃人的人，还配称为人？ 不提这种行为的恶劣，李晨歌站在一位医者的角度来说这种行为也是非常荒唐的，吃人绝对没有什么奇特的功效，既不能治病也不能长生。 辛木游则是想到了以前在书中看到的故事，讲给两个人听：“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个故事，有那么一个奇闻戏团，里面都是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人，以奇异惊悚做为卖点，售票招揽游人。有身穿戏服的白骨精，站在台上表演，水秀一甩，露出的的是白骨森森的手臂。还有会唱歌的猴子，住在罐子里的大头娃娃，长在一起的双身人。” “这些人有的是有的是天生畸形，有的是被人为制作成畸形的样子。” 李晨歌与顾成玉听得一愣一愣的，详细的畸形人制作方法已经引起了两人身体上的不适，顾成玉还问：“辛姐姐，这些都是真的吗，世界上竟有这样残忍的事，又有这样残暴的人？” 看着两人的样子，辛木游不讲恐怖故事了，再把两个好孩子吓坏了就不好了，听到顾成玉的提问，她赶紧解释：“我刚讲的那些就是故事，多是讹传，做不得真，你想一个人的手臂要是没了筋肉支撑，一副骨头架子怎么甩的起来。” 李晨歌叹了口气：“刚刚辛姐姐讲的那些或许是世人编造的故事，但是采生一说却有其事。据说在一些蒙昧不通教化的地方，采生是为了祭祀神灵，将孩子绑住手脚，如牲畜一般挖下他们的眼睛，剜出心肝脾脏，砍掉手脚，以此向神献祭，以求获取神力。” “要人来献祭的神灵确定不是什么邪神吗？”顾成玉实在是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她家中长辈也有信佛修道的，她见过供清香、供瓜果甚至供三牲的，但从来没听说过哪位神灵要用人的血肉来供奉。 “神灵也不能说话，要供奉什么都是人类自作主张，以人祭祀的要么是愚昧无知，要不然就是纯粹的坏，向神灵所求甚大，自认为需要祭祀血肉才能满足。” 眼见着两人将话题聊偏了，李晨歌又把话题拉回来。 “采生折割这种残忍邪恶的手段在咱们大雍的律法中也是明令禁止的行为，触犯此法的人判刑十分严厉，首犯会被凌迟处死，财产全部交给受害者家属处置，不知其行为的家人也要被流放千里。” 顾成玉冷哼，“犯此恶行，凌迟为不为过。” 见气氛有些凝重，辛木游扯开话题，“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了，跟我说说庙会上都有什么，我还没去过京城的庙会，与乡下肯定不同。”（事实上，她连乡下的庙会也没去过。） 说到庙会顾成玉来了兴致，“要说起庙会，那东西就多了，”她掰着手指头数到，“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那是一应都有，赶上时候还能见到胡商番客，你去了就知道了，很热闹的，还有戏班子摆台唱戏。” “晨歌，我跟辛姐姐过两天要去逛庙会，你也一起……”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包厢的门被撞开了，从外面跌进来一个醉醺醺的中年汉子。 第23章 八卦 随着房门被撞开，顾成玉与李晨歌的婢女快速的站了出来，挡在了自家小姐面前，辛木游也施施然站起来，挡在了几人前面。 男人挣扎了两下，晃了晃脑袋，骂骂咧咧的又爬了起来。 “小贱人，你知道大爷是谁吗，敢打老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这人明显是喝多了，摇摇晃晃的又冲出了门向着隔壁包间冲去，还没到门口就被两个大汉架住，从包厢里出来了个老婆子，啪啪啪的就给了男人几个耳刮子，直打得他的脸部肿起，鼻子流血才罢休。 周围几个包厢听见动静都打开房门来看热闹，一边看热闹还一边议论起来了。 有人认识挨打的人，忍不住幸灾乐祸：“这不是吴大爷，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向来都是他欺负别人，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吴老大挨打的一幕，哈哈哈哈，哎你们谁擅丹青，得把这一幕画下来。” 这人可能与他口中的吴老大有点矛盾，看到他挨打，笑的那是一个猖狂，引得旁人都朝他那边看过去。 他包厢里的其他人赶紧出来，捂着他的嘴将人拖了回去。 这吴老大不是什么人物，他那妹妹却很了不得，两年前入宫，仅仅两年的时间就从贵人爬上了妃位，深受皇帝宠爱，今年还刚给皇帝生了小皇子，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连带着她的家人都受到了恩惠，原本是小门小户，一跃成为了朝廷新贵，几位兄长都被封了官职。 吴妃的其他几位兄长还好，就这位大哥一朝得势就猖狂起来，因为年岁最长，几位弟也都管束不了，也没有管束的想法，带累的吴家整体的风气都不好了。 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一般没人敢得罪，就怕被吴妃穿小鞋，随着皇帝年岁越来越大，这两年做事越发随心，对自己的宠妃也更放纵了。 都知道了挨打的人是谁，大家就更好奇他今天踢到什么铁板了。 顾成玉也忍不住好奇心，从辛木游身后猫出来，扒到门边去看，过了一会儿又猫了回来。 “是定安公主，不知道这次皇上知道了会帮谁，嘿嘿。” 定安公主是皇帝的长女，可能是第一个孩子的缘故，皇帝对这个长女十分疼爱纵容。据说这位公主当年看上了驸马爷，而驸马已经有了婚约，公主非要嫁，皇帝也纵着她，驸马就与前未婚妻两人就解除了婚约。 这件事当时在京城也闹得沸沸扬扬，驸马的前任未婚妻为了避风头，在解除婚约后，她家就很快将她嫁去了外地，不敢留在京城碍公主的眼。 当时闹得再怎么沸沸扬扬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定安公主十分低调，早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也没人冒着得罪定安公主的风险再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也不知道顾成玉怎么知道的。 辛木游都有些吃惊了，这样的陈年老瓜也清楚，她倒是有点佩服顾成玉这小丫头了，是有些偏才在身上的。 她忍不住赞道：“你这消息可真灵通，你怎么知道的？” 顾成玉嘿嘿一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低调，都低调，我有自己的信息源，嘿嘿。” “你这才能要是来做娱乐小报肯定能做好。” “什么是娱乐小报？”顾成玉眼中闪烁着好奇。 “就是与邸报类似，由普通的书商来创办，专门刊登一些奇闻轶事，名人的逸闻八卦等。” 顾成玉还真的考虑了一下，摇摇头，“这就不行了，说给小姐妹听听也还算了，传的人人知道，还写成故事卖出去这也太得罪人了。” 话题又转回来，“总之就是觉得这次姓吴的会白挨一顿打。” 挨完打，吴老大已经被公主的护卫扔了出去，跟着他的小厮也被揍了一通，扶着自家主子灰溜溜的跑回家去了。 等酒楼里的小二来上菜的时候，顾成玉才问：“这个姓吴的，怎么得罪公主了？” 小二回头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说：“吴大爷喝了一些酒，许是喝醉了，将公主的婢女认作了唱小曲的。” 众人都懂了，原来是色欲熏心，那确实欠打。 几人听到他这行径，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小二上完了菜又退了出去。 几人的话题又转回了定安公主身上。 “定安公主这两年倒是没有什么跋扈的名声传出来了，低调的很，看起来过的也不是很顺心。” 各朝各代的公主地位都不同，辛木游不知道本朝的公主地位怎么样，但看皇上能为她抢亲，就不像是嫁人后需要伏低做小的。 “这怎么说，身为公主还能不顺心，是公主驸马感情不和？”听过公主抢亲的事情，辛木游自然就往这方面猜测了。 顾成玉摇了摇头，“公主与驸马感情怎么样不太清楚，早年也没传出什么夫妻不和的声音，是定安公主与驸马生了二子一女，长子和二女儿先后夭折，如今只留了一个小儿子在膝下，定安公主的精力应该是都用来照顾这个小儿子了。” 虽说这婚事是公主抢来了，驸马爷不见得与前未婚妻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这年头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亲是因为门当户对要结两姓之好，少有是因为先情投意合再结为婚姻的。 既然婚事已定，妻子换了人，并且不能再更改，自然要放下过往与新人好好过日子。而且这个新人还是公主，不说各方面条件怎么样，驸马就是心里有点怨言也不能表现出来啊，表现出来了这不就是纯纯打皇帝的脸吗，是嫌自己的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吗，非要挑战一下皇权。 不管是真好假好两人都生了不少孩子，只是运气不太好，最终就活下来了一个。 对于定安公主的孩子，李晨歌的祖母也是名医，出身杏林世家，她知道的还更多一些：“听说定安公主的小儿子身患癫痫之症，因此这些年才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人前。” 癫痫这种病在医疗条件更加发达的现代也只能临床治愈很难得到彻底的根治，治疗以控制减少发作为主，是一个长时间的治疗过程，不是普通的感冒，可以药到病除，立竿见影。发病频率发病时间不定，对于患者和家属来说，不仅是身体上的痛苦，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原来是这个原因，我倒是没有听说过。难怪我听母亲说公主年轻时候是很喜欢举办宴饮玩乐的，这几年却很少出现在人前了。” “也是可怜。”顾成玉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感情上却很细腻，同为女子，虽然还没有结婚生子，却也知道丧子之痛实为世家不能承受的大苦楚之一。 几人吃完饭已经不早了，顾成玉与两人约好了十五号的时候一起去庙会，就准备散了。 李晨歌也是乘车来的，与两人道别后就先乘车走了。 顾成玉要先把辛木游送回去，自己再回家。 辛木游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出来的定安公主，她一身绫罗，满头珠钗。只是人的气色状态不是仅仅靠衣着脂粉能遮掩的，她很瘦，一身锦绣华裳压在她身上显得沉甸甸的，脸颊凹陷进去，颧骨突出，看起来有些凶。 最近有了客人，辛木游从盲盒里抽出了一部卜算相面相关的道法书籍，经过练习有了些入门。 就见这位公主横眉压目，双眼无神，且印堂发暗，周身气息有些浑浊，恐怕要走背运。 马车动起来，驶离了酒楼，辛木游才提醒了顾成玉一句：“以后离这位定安公主远一点吧。” 顾成玉不明所以，辛木游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离得太近了容易沾染霉运，总之你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 “辛姐姐，你还会相面。”顾成玉眼睛都亮了起来，越发觉得辛木游有些神秘不俗，也不知道自家二哥是怎么认识她的。 辛木游哈哈笑道：“谈不上懂，略微了解一些。” 又学着顾成玉先前的话：“低调低调，别张扬。” 顾成玉给了她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本来与定安公主也掺和不到一块去，两家没什么交集，两人又差着辈分，在同一个酒楼吃饭恐怕就是她们最近距离的接触了。 第24章 卖酒 辛木游下了马车，掌柜老崔还在店里没有走。 等辛木游进了店，老崔上来跟辛木游请假：“我那邻居老刘家里出了事，砌墙的事是接不了了。我明天请天假，去南城那边找找别的泥水匠、石匠。” 请假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辛木游自然不会不应允。她还问老崔：“需要多少钱，我拿给你，砌墙的事情就安排你全程监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店里有我看着，你不用着急。” “先不急。”崔掌柜制止了辛木游去拿钱的行动。他道：“东家不着急，等我找好人商量好价钱再拿钱也不迟。” “那也行，招好人你再与我说吧，把所有的费用花销都列一个单子给我，我给你拨钱。”说着辛木游又想到了什么，“等找好了人，你去找魏师傅，匠人的一日三餐都是咱们这边管，到时候让采买的多准备一些吃食。” 辛木游这个客栈是以住宿为主要方向的，虽然有厨师，厨师主要是为客人准备早餐，为员工准备员工餐。早餐参考了后世酒店的自助模式，只要是住宿的人都免费提供一顿早餐。 其他时间客人要是吃饭可以单独出钱找客栈的大厨做，或者是去周边买着吃，辛木游看过了，附近食肆酒楼林立，从路边摊到上档次的酒楼都有，吃饭很方便。不想出门也没关系，很多酒楼都提供上送餐上门服务，让客栈里打杂的员工跑腿去买也行。 崔掌柜安静的听完，笑着对辛木游说：“东家别担心了，我都会安排好的，只是砌墙没有别的，干活麻利的很快就能完工。” 辛木游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嘱咐的了就放崔掌柜回家去了。 等崔掌柜离开了沈平安才上来与辛木游说话。 “老板，有位客人特别喜欢您放在店里的酒，您之前说过一位客人只能免费提供一杯，那位客人尝过之后就想跟您买。” 客栈在繁华的都城开起来之后，每天都有客人入住，辛木游也积攒了许多次的盲盒抽取机会，没抽到什么宝物但是抽到了许多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和食品，一些东西被辛木游拿出来当做了入住客栈的限时福利。 刚刚小沈说的酒就是限时福利之一，是辛木游前两天抽到的杜松子酒，一共有一箱共九瓶。 之前辛木游交代，客栈里有客人想喝酒的话都能为他们免费提供一杯，多了没有，一位可能只能领100毫升，未成年人不提供。 不过她也没有立个牌子标出来有免费的酒可以喝，除非客人主动来询问才给提供。 正好小沈说的那位客人是个爱酒的，每天都得喝上那么一点，今天是她们自家带的酒喝完了，附近没有酒肆，跑出去买又有点等不及，才来询问店里有没有酒。 还没等辛木游回复，楼梯上出现了一位老太太。老太太个头不高，半白的头发规规整整的挽在脑后，看着酒很是精神的样子，也不用人扶，两名婢女跟在后面小心的护着她正往楼下走来。 沈平安在辛木游耳边小声的说道：“要买酒的就是这位老夫人。” 等老太太到了近前，沈平安又跟老太太介绍：“老夫人，这位就是我家老板。” 还没等辛木游开口，老太太先说话了。 “你就是客栈的东家？你那酒不错，够烈，味道还清爽，芬芳诱人，有一种特殊的香气，老婆子我喝过这么多酒，还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口味的。” “我听你们店里的小伙计说这酒只能给住店的客人提供一杯，老板娘你出个价我买下来。” 作为酒水爱好者，老太太每天都要喝两杯，跟别的酒鬼不同，她酒量大也不会喝醉，家里人劝不了也就由着她了。 老太太还喜欢品尝各种不同口味的美酒，对于酒水并没有特别专一的品牌需求，说实话她喝过的酒种类也不少，这种口味的还是第一次喝。 她喝了一口就尝出了这酒跟她以往喝的其他酒的不同，应该是酿制的原料和工艺有所不同。 辛木游略微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她自己也不爱喝酒，这酒放店里本来就是要给客人喝的，既然有客人想买她没必要硬是拧着不卖，这也是给客栈创收了。 她开客栈，各种设施上面都要选择品质好的，还要保证干净卫生，除了客房要专人打扫，客人用过的被褥都要及时送出去清洗，这就是一笔持续的开支。 定价方面在上房上其他客栈类似，多人住的大通铺还要便宜一些，总得算下来也赚不了多少钱，有点其他的进项也不错。 杜松子酒以大麦、黑麦、玉米、青稞等谷物为原料，经粉碎、糖化、发酵、蒸馏、调配等传统工艺酿制而成的。在酿造的过程中还增加了一道工艺，那就是增加杜松子，来协调口味，为酒增加香气。 无论是原料中的玉米还是异世产自欧洲的杜松，在目前这个朝代都是不存在的。因此这酒在这个朝代是货真价实独一无二的存在，想要复刻也做不到。 这个世界上向来都是物以稀为贵，不说确实是好酒，仅凭借它独一无二的特性辛木游也能狮子大开口，多敲一笔钱。 不过当人物质生活富足了以后可能也就没那么计较了，辛木游现在生活安稳，又不缺钱，就给老人家报了一个还算合理的价格。美酒卖给懂它喜它的人，也不算埋没了。 当然这个合理的价格肯定也比市面上卖的其他酒价格要高一些，辛木游觉得它值这个身价，买家也觉得值这个价，一点没感觉被坑。 辛木游将酒交给老人家还是解释了一句：“老夫人您别嫌我要价高，这酒只有我这里有，而且就还剩下最后几瓶，喝完就再也没有了，也算是孤品。而且这酒还能当做药酒来用，有清热利尿预防热带疟疾的功效。” 考虑到买家是位老人家，辛木游说完又嘱咐了一句：“不过这酒到底是烈酒，度数高，老夫人您可别贪杯，每天只一小杯就行了，就您在我们店里喝的时候用的那种小杯。” 第25章 闹事 “放心放心，老婆子我喝了这么多年的酒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她从丫鬟手中接过酒瓶细细的打量，装酒的瓶子晶莹剔透，能看到里面清亮的酒液。 看着这瓶子老太太更觉得这老板娘实在，虽然现在也有玻璃烧制工艺，市面上也有玻璃器皿，但是烧出来的玻璃颜色和透明度都比不上她手中这个装酒的瓶子。而且玻璃珍贵，普通人家也用不起，大户人家买来也都是用来盛放贵重物品，老板娘却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装酒，可见这酒真的酒如她所说的很珍贵。 光是看在这瓶子的份上，辛木游的要价就不高。 老夫人一高兴对辛木游的态度更随和了，还邀请辛木游去参加她的乔迁宴。 老夫人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的母亲，是真正有品级在身的诰命夫人，她儿子原本在祁州做知府，在地方上政绩斐然，任期一到直接被调回了京城，补了大理寺少卿这个空缺。 新任大理寺少卿严清越在回京赴任之前就已经购置好了宅院，不过老太太讲究，不愿意直接住进去，得选个良辰吉日好时辰才能搬家入住，这就先住进客栈了，过两天再搬。 正常情况下辛木游这种商户是接触不到老夫人这种级别的官宦女眷的，因此在问过老夫人宅子的位置之后，辛木游也没有拒绝。 等老夫人带着婢女走了，辛木游将剩下没开封的酒又收了起来。 她想了想以后可能还要在京都生活很长的时间，与在山里不同，生活在闹市里就免不了交友与人情往来。剩下的六瓶酒留下来，以后就算卖不出去，也能在走亲访友的时候当做礼物送出去。 老夫人一行人回房间去了，却有两个男人从楼梯的拐角走了出来，两人一高一矮，高的看起来贼眉鼠眼的，高个的眼含戾气，看起来有些凶恶。 他们之前听到了一些几人的谈话，知道客栈里有免费的酒水提供，二人默契一致的向着辛木游走了过来。 矮个子的男人眯着小眼睛毫不掩饰的打量辛木游，眼中闪过惊艳，色眯眯的注视着辛木游，毫无收敛的自觉。高个子的男人也在打量辛木游，只是他的目光相较于同伴来说更隐晦一点。 矮个子男人率先开口：“听说店里有免费的酒水，给我们哥俩一人来一杯，老板娘你亲自给端过来。” 对于正经的客人辛木游以礼相待，对于这种明显来找茬的，辛木游就当他们在放屁，连回复都懒得回，只是忽视他们没有把两人眼珠子挖出来已经是辛木游的克制了。 为了融入这个社会，遵守本朝法律，辛木游觉得自己可谓是牺牲良多。 没理会两个癞蛤蟆在那里咕呱乱叫是辛木游修养好，癞蛤蟆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一拍桌子就嚷嚷起来：“爷们说话你没听懂吗，还是说她们就是客人，我们就不是。没看出来呀，你到挺会巴结人的，你一个女人能出来开店，是巴结的哪位大人啊。” “出来开店就别装清高，怎么服侍客人还要爷教你吗？”说着还伸出手来要抓辛木游。 沈平安见状一个闪身挡在了辛木游面前。 他年纪不大看着也不健壮，这会儿对两人陪着笑：“两位客官误会了，咱们店里的酒都是限时限量的，这时候已经没有，您两位要想喝酒小的去外面酒肆给您买。” 留在店里打扫卫生的杂工廖小武见有客人闹事，也拎着扫把冲了过来，站在了沈平安旁边。他年纪比沈平安还要小，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两个蛤蟆也没把这两个小子放在眼中，上前一步就 要把两人扒拉开去拽两人身后的辛木游。 辛木游眼神冰冷，刚要上前废了两人，这两人就被人扣住肩膀摔了出去，是保护老太太的护卫。 严大人虽然同意老太太先住客栈，却也担心老人家身边只有丫鬟不方便。除了配备外出跑腿的小厮，还安排了护卫安全的武师傅。 方才老太太让丫鬟来给辛木游送糕点，小丫头听到下方的动静又赶紧跑回去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本来就对辛木游印象不错，又因她是女子怕她被欺负了，这才赶紧找自己的护卫小厮下去帮忙。 这会儿老太太也从屋里面出来了，站在二楼的转角平台上冷冷的看着摔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两人被这么多人围着，也不敢再闹事，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回房去了。 辛木游在柜台后颇有深意的看着两人的背影也没有阻止，更没有趁机将两人赶出去。 这种欺软怕硬的家伙必定气量狭小，敢对辛木游出言不逊不仅是觉得她是女子好欺负，还是见她生的貌美起了色心，若是心有不甘两人晚上说不定还是会来闹事，到时候没人了再收拾他们两个。 不来也没事，不来辛木游就找过去。 刚刚回屋的老太太又出来了，后面的丫鬟手上还提着一包糕点，糕点是从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购买的，不仅买的人多还限量，平常人要想吃就得早早过去排队，能不能买到还要看运气。 小丫鬟将点心递过来辛木游也没有推辞，老人家的好意她就收了下来，又真诚的与老夫人道谢，感谢她为自己解围。 虽然辛木游根本不惧怕两人，轻轻松松就能将两人打成人饼，但是别人并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实力，不管对于对方来说是不是举手之劳都是一种善举，因为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独善其身的人，举手之劳都不愿意相助，辛木游感受到这种善意自然也真诚的道谢。 老夫人也没有仗着帮了她就替她做决定，要人将那两人赶出去。她知道开门做生意都讲求个以和为贵，即便将两人赶出去，店铺在这里，两人心怀怨恨也能找机会过来闹事，还不如就让事情这样过去。 反正她还要在这里住几天，那两人应该也不会住太长时间，有她在这里看着，这两人应该也不敢再过来闹事。 不过她看了眼辛木游前面的两个小伙计还是忍不住提了句：“咱们女人在外面做事比男人更难，总有些不长眼的人觉得女人好欺负，没事也要找事过来踩两脚，辛姑娘还是应该多招几个强壮的伙计，最好是会功夫，别的不说自身的安全最重要。” 辛老板这几个伙计到是心正也有胆气，遇到事知道挡在老板前头，只是这两人就是俩少年，看着都不像成年，身材又瘦弱能顶啥事。 对于好意提醒，辛木游笑着应下：“多谢老夫人提醒，老夫人不用担心，我敢自己在外面开店也是有些底气在身上的，再不济遇到闹事的我还能去报官。皇城根上，天子脚下，我相信官员还是尽忠负责能为百姓做主的。” 老夫人不再多说，他儿子也是做官的，还是在掌管司法刑狱的大理寺，她自然认同辛木游最后说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老夫人交代完有事情可以去找她帮忙就回房休息了。 对于老夫人的提醒，辛木游其实也上了心，以后有合适的人确实可以招两个人高马大有武艺傍身的伙计。 自己倒是不怕，这是自己这店里的员工老的老小的小，看起来都很好欺负的样子，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遇上那蛮不讲理的上门闹事恐怕震慑不住。这个客栈到底不是自己客栈的本体，只是与自己的客栈建立了联系的一个普通客栈，许多功能都没有，防御功能也需要辛木游在场才能启动，不够智能。 这事也不着急，慢慢碰就行，有时候招人也看点缘分。 辛木游将老夫人送的一包点心打开，辛木游自己拿了一块吃，剩下的与两人分了。 两人刚刚的举动辛木游也都看在了眼里，对两人更添了一份满意，这会儿事情结束也笑着夸了两人几句。 沈平安与廖小武心里也高兴，这种点心他们平时也不大能吃的上，谢过辛木游之后两人你一块我一块的将点心分了，没舍得一下子吃完，沈平安拿了一块帕子出来小心的裹起来，要留着晚上或者明天吃。 廖小武见状要跟着学，只是摸了半天也没在身上摸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出来，沈平安见状笑了笑，将自己那一份点心拿完，将剩下的点心连带着包点心的油纸一并推给了廖小武。 廖小武笑的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两人回屋将点心放好又来到前堂各自忙碌。 第26章 咬他 后院的围墙还没有砌好，辛木游暂时就搬到前堂，在三楼整理出来一间客房来暂时居住。 小蛇紫灵从她手腕上滑了下去，盘上桌子上摆放着的茶杯往里面探头，辛木游见状提起水壶给它把杯子里的水续满。 开智后她的学习速度非常快，学习能力记忆力远高于普通人类，这才跟着学习一两天的时间，跟辛木游对话已经能说些短句，不再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了。 “阿游，那两个人可恶，我去咬死他们。” 紫灵现在看起来像是不通人情的幼童，刚刚在楼下两个男人对辛木游的言语嘲讽侮辱她其实没完全听明白。不过她天生对于人类的情绪敏感，那两个人的恶意太敏感，要不是辛木游拽着她，当时她就扑出去给那两人一人一口了。 她也知道自己在外面不能变回原型，倒是没说去吃了两人。她敏锐的感觉到，人类与她与其他动物不同，会杀死同类却不愿意吃掉自己的同类。 她日后要更进一步化形为人，现在已经下意识出自本能的遵守这种规则。 辛木游噗嗤一下笑出声，摸着她的小脑袋故意问：“你这小身体，还没有手指粗，怎么去咬死他们。” 还分不清玩笑话的小蛇以为辛木游是真的不相信她的能力，对着辛木游抬起身子，露出了两颗藏在上颚凹槽里的的毒牙。 那毒牙虽然不大，看着却锐利坚硬。配上小蛇认真的态度，也有了几分独属于蛇类的森冷杀意。 露出毒牙还不够，紫灵还准备将自己的毒液亮出来给辛木游看看，辛木游赶紧制止了它。 辛木游可没有怀疑她毒液的威力，它又不是真的只有这么一点点大，这只是她在外表现出来的拟态。她又有毒，毒液更是在经历过天雷之后得到了进化，别说毒死两个人，就是毒死两头牛那也是一口的事啊。 辛木游可不想在自己的客栈里发生什么命案，不仅麻烦还影响生意。她把这条蛇当做真正的同伴，不是什么日常玩弄的宠物，所以在制止了她前去杀人的行为后，还将这些原因都仔细讲给她听，并没有因为她现在稚嫩的如同幼童就去糊弄。 同时辛木游也对她维护自己的行为表示了感谢，又夸赞她：“你没有直接去咬死两个人而是先与我说，这种行为很好，我们是同伴还是共同工作的同事，以后要做什么大事的时候都要先通知彼此，商量好了再行动，在这里不可以随便杀人听懂了吗。” 小蛇竖起尾巴晃了晃，又操起软糯的小奶音回应：“我都听阿游的，我咬他，不注毒。” 还不知道自己差点性命不保的两人灰溜溜的回了房，正在生闷气。 俗话说的好，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本来他们这次进城办事不顺利，心情就不太好，看见年轻貌美的老板娘后恶念心头起，就想寻个借口找找麻烦，料她一个女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就算真的吃了亏也不敢声张出来，没想到遇见个多管闲事的老婆子。 老太婆一行人这么高调，两人也都知道了她的身份背景。她儿子是个大官，两人不敢招惹，不想惹祸上身，因此被那护卫扔出去后连还嘴也也没敢就回屋了。 回来了，心里那口气却还没有顺下去。 既然老婆子爱管闲事，那不让老婆子看见不就行了，两人摸清了老板娘的住所，打算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去会会她。 就不信了，那老婆子还能让人在老板娘门口守着。 到时候得手了再将老板娘威胁一通，料她也不敢声张出去，说不定这几天的住宿钱还能省下来呢。 古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不用时刻警戒有什么突发的危险，辛木游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 深秋的夜晚有些寒凉，辛木游顺应时节换上了毛茸茸的兔耳睡衣，还有软绵绵的猫猫头拖鞋。 她没有直愣愣的等着两人上门，到点就吹了蜡烛上床休息了，小蛇也跟着一块儿盘在辛木游的枕头旁边，身下是一块同样毛茸茸的帽子当做了她的小窝。 亥时正，门口传来的动静，辛木游听到了门栓被拨动的声音，还有一股烟雾顺着门缝飘散了进来。 辛木游躺在床上没有动弹，等着两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小个子直接摸向了辛木游的床榻，高个子在后面，小心关上了房门，先冲着梳妆台，桌案边摸索了一阵。 临近十五，月亮又亮又圆，借着月光不用点灯勉强能看清桌面上的东西。 拉开梳妆台上的一个小抽屉，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五串铜钱，他刚要伸手去拿，身后就传来了同伴凄厉的惨叫。 矮个子男人弯腰俯身，一双色眯眯的眼珠子都要贴在辛木游身上。 还没等他进一步动作，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从床榻里侧冲了出来，直接一口咬上了他的眼珠子，锋利的獠牙透过眼皮扎进眼球之中。 小蛇说咬就咬，说不放毒就不放毒，说话办事毫不含糊。 矮个子不知道咬住他眼球的蛇已经给他放海了，他猛的拽下咬住他不放的生物狠狠扔了出去。 这一拽直接撕下他一块肉来，如此脆弱的部位二次受创，矮个子已经做不出多余的的反应。他捂着右眼摔倒在地上，口中溢出凄厉的哀嚎。 那声音凄惨可怖，像是野兽的哀鸣。不仅将旁边的高个吓了一跳，还惊醒了客栈中睡着的其他人。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两人的计划，高个子也被这突变惊住，一时间竟被定在了原地，不知道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愣了几息才突然惊醒过来，赶忙上前搀扶自己的同伴。 同伴这时已经痛的失去了理智，想做的事情没做成还毁了眼睛，他是又痛又恨。怒火燃烧了他的理智，一把挥开同伴过来搀扶的手，指着辛木游的方向怒吼道：“杀了她，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第27章 送官 辛木游冷漠的看着两人，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小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缠上了她的手腕。 高个子被同伴拨开也不恼，知道他们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把其他人引过来。没想到他们兄弟这次是真看走了眼，阴沟里翻了船，栽到了女人手里。 如今拖着人走也是跑不出去了，男人心一狠，眼神变得凶戾起来，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向着辛木游扑了过去，他也不是想要立刻杀她，就是要先拿她做个俘虏。 却见辛木游不闪不避，任由对面的壮汉拿刀向自己杀来。大汉以为的凶猛气势，迅捷的速度，在辛木游看来就是超级慢动作，她轻而易举的就闪过了男人刺过来的刀锋。 没人看到她怎么出手，男人手腕已经被她钳在手中，只见她轻轻一捏，黑暗中就传来了骨裂的咔嚓声，之后是叮啷一声匕首砸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没有战斗时的严肃紧张，辛木游甚至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她还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下男人脸上来不及散去的惊诧，和骤然疼痛时的扭曲。 辛木游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直接抬腿将他踹飞了出去。高个男人向后飞去，砸在了刚刚爬起来的矮个子男人身上，带着他一起滚落到门口，砸在了听到声音赶过来的众人脚边。 跑在最前面的是沈平安廖小武两个，白天帮过他们的老夫人的护卫也赶了过来，最后跑上来的是胖乎乎的魏大厨。魏大厨不像两个小年轻那么莽，中途还跑去厨房，提了一把切菜的刀出来。 他在后面探头探脑，戳戳沈平安的后背，问道：“小沈什么情况，有贼潜进来了，老板怎么样没出事吧？” 被戳的小沈默默移开了一个身位，让魏大厨自己看。 楼道里乌漆嘛黑的，只能看见躺倒在地上的两个身影，看身形是两名男性，他们的脸就看不清了。 几人都没有擅自进辛木游的卧室，廖小武在门边问：“老板你还好吗？需要我们进去帮忙吗？” “我没事。”随着声音的响起，辛木游已经拿着烛台走到了门边，几人扫了一眼辛木游怪异的穿搭，都礼貌的移开眼，看向地上躺着的人。 烛光的映照下，两人显的面貌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廖小武惊呼，“这不是之前找事的两位客人？”随即怒火上涌，“好啊，这两个贼子，我说他们怎么走的那么迅速，原来是打着晚上使坏的主意。”说完忍不住庆幸，“还好老板你早有准备，才没有遭了这两个贼人的道。 看清楚两人的状况后，其余人都在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不是光是聪明有准备就能做到的吧，看那矮个子，那一脸的血，这眼睛怕是废了吧。在看那高个，手腕耷拉着，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着实有点凄惨。 转过头来在看站在门口的老板娘，面容平静，神态放松，穿的那身古怪的白色绒绒的衣服上干干净净，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 不知怎么的，站在沈平安旁边，傍晚时还帮过几人的护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这老板娘怕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啊，她之前说的话不是哄老太太的，她是真的有能力，自己就是不帮忙，她也能处置了这两人。 从某方面来看，自己还是帮了这俩家伙呢。护卫神色复杂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这俩人当时要是就此作罢，别起坏心思，说不定就没有这一遭了。 这事恐怕不是挨一顿打，伤一只眼就能过去的，深夜私闯女子卧房，意欲行凶，怎么着不得大牢里走一遭。 果然，沈平安开始问话了：“东家，这两人要怎么处置？” 辛木游垂眸看了眼狼狈的两人，吩咐道：“关起来吧，看着点，别让人死了，明天一早就送官府吧。” 要说辛木游身经百战，手底下有分寸，知道她那两下子是打不死这两人的，但是也要多嘱咐一句，避免发生什么意外。 这一通闹，惊醒了不少住店的人，只是夜太深，大家不知道什么情况，都闭门不出，没几个出来看热闹的。 严老夫人也听到了动静，想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怕辛木游这边有什么问题，打发了身边的小丫鬟出来看看情况。 “没事，两个小贼，已经解决了，让老夫人好好安睡吧。” 说着又打发几人忙完了赶紧去睡觉。 那护卫也没着急走，怕这两人还有伤人的能力，等沈平安拿了绳子过来，他帮着将两人捆了关到后院的柴房去才回去睡下。 魏大厨见没他什么事情，也把菜刀收了起来，临走的时候还笑呵呵的对辛木游比了个大拇指：“东家厉害，有东家在，以后我老魏就不怕有不讲理的人上门闹事了。” 紫灵咬了人，嘴上沾了血，辛木游拿帕子沾水给她擦干净了才带着她一起上床睡觉。 第二天，崔掌柜没来，他去找砌墙的匠人了，辛木游顶替他坐到了柜台前。 辛木游让沈平安去衙门里报官，让衙门里来人捉这两人，就告他们两个入室抢劫伤人。 在大雍朝，入室抢劫比偷盗判刑更重。 至于入的谁的室，真正想干什么就不用详细再说了，反正他们一进门就被打出去了。虽然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性，也不在意什么名节不名节的，但是也不想成为别人口中议论的焦点。 不多时，沈平安就回来了，来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除了跟着回来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员，还有一位辛木游的老熟人——承恩公府的二公子，顾应云。 顾应云兼任着锦衣卫指挥敛事的官职， 与去报案的沈平安在五城兵马司门口遇上了，知道是辛老板这里出了事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在路上他已经听沈平安交代过了事情的始末，跟着一起回来，因此见到两个人的惨状也不惊讶。 一晚上过去，高个子状况还好一点，只是手腕骨折，有一点轻微的内伤。矮个子的状况就不太好了，他被紫灵咬中眼睛，这会儿已经脓肿溃烂，十分恐怖。 辛木游没想着让他死，已经在他眼睛里滴过了药水，进行清创消毒，现在就是看着很恐怖。 在沈平安去报案的时候，廖小武也被她安排出去请大夫了，等到大夫来了给两个人简单的检查治疗一下，确保两个人在入狱前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行了，多的辛木游就不管了，她还没有那么多善心给想要伤害自己的人。 第28章 拐子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难说，顾应云也没想到这个神秘的辛老板与自家妹子能脾性相投，很快就成了朋友。 不管是出于太子那边的要求，还是他妹妹这边的情义，顾成玉对辛木游都多了几分关照。 “对了那两个人应该不是普通的客人，他们随身带着迷烟，那迷烟效果挺强的，普通人应该轻易弄不到。”辛木游回忆了，说出了两个人身上看着不正常的地方。 跟着顾成玉过来的官员也将这条仔细记了下来：“等回去后我们会好好审讯这两人的。” 从辛木游这边了解完事情经过，又采用了店里其他顾客与员工的证词，在大夫来看过之后，顾成玉亲自跟着将两人送进了监狱。 虽然两人看着挺惨的，也没人同情他们，辛木游是因为自己有本事才能反击成功，如果辛木游只是一个普通女子，那在昨晚就已经遭了他们毒手了。 两人被带回去官府之后，无论怎么问询都只说是入室盗窃，坚决不承认辛木游说的入室抢劫杀人。 盗窃和抢劫杀人这两项可是差的太多了，他们两人也不敢随便认罪。 问不出来就先将人扔监狱关着。 这监狱里也是有说头的，有的监狱有牢房，有桌子，有床铺，能坐能睡。 不过这好的牢房都是需要钱财打点才能入住的，两人本来就没多少钱，除去吃喝剩下的钱都在昨天晚上被搜走了。 这还是廖小武提议的，廖小武的姐夫家里就是做狱卒的，他也了解一些监狱里的道道，知道坐牢要想舒服也是要花钱的。 这两人竟然敢潜入自家老板的卧室里欲行不轨，还想留着钱打点狱卒，在监狱里吃香的喝辣的，呸，想屁吃吧。 拿不出钱的两人被狱卒拖着走过了有桌有床的单间，扔进了最里面犯人多，环境不好的牢房里。 小矮个的眼睛被布包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整个人看着阴沉沉的，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出去以后怎么报仇。 高个子伤的更轻，也更理智一点。他也想报仇，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怎么出去。 他们现在手里没钱，也传不出消息去。就算传出去了，自己那些同伙能来救他们两个？怕不是刚听到他们两个入狱的消息就收拾东西跑路了。 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干多了坏事，只是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入到这种境地，竟有种无所施展，无路逃生的感觉。 俩人坐在墙边还在想着解决办法，实在不行就胡乱攀扯一些人，把客栈老板娘也拖到案子中来，到时候再想脱身的办法。 两人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没有注意面前已经围拢了一群人。 “喂，新来的，懂这里的规矩吗？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吧。” 监狱里的犯人之间也有等级秩序，说话的男人高大强壮，正是这间牢房里的头头。 进了监狱只要住的不是单间都要拜大哥，拿钱才出来消灾，要不然也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只要不闹得太过整出人命，狱卒都是不管的，除非拿钱出来打点狱卒。 话又说回来了，有了钱也就不用被安排到这种犯人又多又凶残的牢房了。 新关进来的的两个人，那个高个子看起来也很强壮，跟监狱里的头头差不多，只是昨天晚上被辛木游折断了右手，又受了内伤，就算是反抗也讨不到好。 两个人里，他看起来高大健壮，像是硬气又固执的人。其实不然，相比起小个子，他更识时务，放的下身段，他旁边的小个子为人倒是更加狠辣莽撞。 他挤出个笑来讨饶：“这位大哥，我们兄弟两个身上真的没钱了，进来之前就被搜刮干净了。” 其他犯人也没有听信两个人的一面之词，在领头的招呼下上手将两人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起初矮个子还想反抗，被他身边的同伴用完好的那只手死死的按住了。 见两个人身上真的搜刮不出什么油水来，为首的犯人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两个穷鬼，你说说你们是怎么混的，身上连一块铜板都没有。” 大高个继续讨好：“都是我们兄弟一着不慎，阴沟里翻了船，等家里有人送钱来了，第一个孝敬给大哥。” “能送钱入狱时就送来了，还用等到以后，你们倒是给哥几个说说，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拿进来的？” 还没等大高个再开口，就从人群后面扑出一个人来，那人看着精瘦，一头半花白的头发，看面容却还是个中年人。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扑上前来，死死掐住了矮个子的脖子，他虽然干瘦看着精神萎靡，力气却不小，只众人愣神的功夫就将矮个子掐的脸泛青紫。 他手上掐着人，眼中一片猩红，嘶声力竭的吼道：“是你，是你，我可算找到你了，你个天杀的人贩子，把我儿子还给我，把我儿子还给我！” 大高个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去挥拳砸向中年人的脑袋，想迫使他松手。哪知道这人已经上了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全然顾不得痛，就一心想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双手掐着人还不解气，还探头上去一口咬中了小矮个的耳朵。 大高个眼见着自己兄弟要被掐死了，也不管手上的伤了，从后面勒住男人就要把他扯下来。这时候其他的犯人也都缓过神来，七手八脚的上前帮忙。 一部分人去挡住大高个，一部分人来掰中年男人的手。虽然教训新入狱的犯人是监狱里的老传统了，但那也是为了树立权威，让新入狱的犯人知道谁是老大，可真没想着将人弄死了。 动静闹大了狱卒不会不管的，这会儿已经有狱卒听到动静往这边赶了。 还是最先出声的领头人镇定，他在中年男人耳边大喝一声：“赵钱你还想不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了，你掐死他了就再也找不到你儿子的踪迹了。” 这一声大喝稍微唤回了中年人的理智，他松了手，脱力的躺倒在了地上，嘴中还叼着一片耳朵。呆呆的望着牢房顶部，从无声的流泪到嚎啕大哭，哭声哀痛，听的其他人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同情。 第29章 赵钱 赵钱有个儿子，五年前他带着儿子去赶庙会，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错身买糖葫芦的功夫，儿子就被人捂嘴抱走了。 他反应也是很快，立马就追了上去，还看到了人贩子的正脸，他儿子应该是被迷晕了，不哭也不喊的倒在人贩子怀里。 庙会上人来人往，有人在他面前挡了一下，再看人贩子就不见了。他大声呼喊求救也没用，反而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赵钱生育困难，这个儿子来的不容易，三十来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在这个时代，三十岁已经是快要做爷爷的年纪，自然的对这个儿子他是爱若珍宝。 虽然家庭条件算不上特别富裕，他也尽可能得给儿子好的生生活。可以说有了儿子的赵钱那是充满了干劲，除了侍弄地里的庄稼，还不时的出去打个零工。 他儿子虽然从小被他们娇惯，却没有养成霸道任性的性格，也许是家庭氛围很好，也许是性格天生，这个孩子反而十分乖巧懂事，十分懂得心疼父母，也不让爹娘为难。出来赶庙会也不像别的小孩子那样要这要那，儿子越是这样赵钱就对他越是疼爱。 路过卖糖葫芦的小摊时，儿子虽然没有开口说，眼睛却盯着糖葫芦看，赵钱的心瞬间就融化了，自家条件再怎么样，糖葫芦还是吃的起的。却没想到只是付钱的时候松开儿子的小手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儿子就被人贩子抱走了。 之后的赵钱就被永远的困在了这一天，他每天晚上做梦，都梦到人群喧闹的街道，红艳艳的糖葫芦，还有儿子松开的小手。他拼命地抓拼命地抓，就是抓不住，怎么也抓不住，周围的人和景都虚化成模糊的背景，只有儿子的面貌是清晰的，他趴在一个人的肩头，眼中有悲伤有惊恐，徒劳的向赵钱伸着手。 赵钱像是被裹在泥泞之中，怎么挣扎都脱不了身，只能看着儿子的身影远去再远去，最后消失。 赵钱的妻子自从生了儿子后身体就不太好，儿子丢了，她更是伤心欲绝，没熬多久就病故了。 妻子病故之后赵钱就收拾了钱财，卖了家当踏上了寻找儿子的旅程。他每天都要回想那个人贩子的面容，就怕自己忘记，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痛苦的记忆，将这个人死死的印在脑海里，刻进骨血里。 这几年赵钱走遍了京都附近的村庄郡县，听到哪家丢了孩子就赶过去询问情况，凭借着毅力和耐心，到真叫他查出了点名堂，查到了一户人家头上，赵钱怀疑这户人家是人贩子团伙中的成员，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人贩子的一个临时落脚点。 赵钱潜入院子中暗中调查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被住在院子里的人反咬一口，以偷盗的名义送了官。原本是准备将他灭口的，奈何捉人的时候闹得动静太大，又赶上隔壁家有喜事，人来人往的，这边的动静就将大家的目光给吸引过来了。赵钱一直又嚷嚷着他们是人贩子，就有热心人报了官。 官府也对这处院子进行了调查，最后没有查出什么来，就当赵钱是入室偷盗被抓还试图诬陷户主，直接将他入狱收监了。 监狱中关押的犯人犯什么事的都有，虽然说犯罪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但是对孩子下手的人贩子在众多罪犯中也是让人鄙夷的存在。这里的许多犯人也是有家人有孩子的，刚开始见这人被掐的脸泛青紫，几乎气绝，众人还有一点同情，知道他们是人贩子之后，那点好脸色瞬间没了。 没人去管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的人，甚至还有人自发的站在赵钱与这两人中间，隔绝他们愤怒的视线，避免两个人突然跳起来报复。 狱卒来了之后很快就了解了前因后果。 两个狱卒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俩人都不是因为拐卖儿童入狱的，狱卒清楚这两人是有可能有牵扯出其他案子了，关人的时候上面就有交代，对这两人要多注意，闹了这么一出狱卒也没瞒着，将这件事情报了上去。 又将这两人提出来，关进了一个没人的牢房，省的在提审前将人打死了。 这事报上去就得到了上面的关注，毕竟这城里是刚出了一场拐卖案件。 在京都之中，官府并不像辛木游想的那样黑暗腐败。其实在接到崔掌柜邻居家报案的时候，官府这边不仅派人跟着寻人，着人调查人贩子踪迹，还给城门口的守城官兵下达了命令，要求对带着孩子出入城门的人严加检查，不仅要查看户籍信息，还要注意孩子的状况，询问孩子与大人的关系。 只是一天过去都没有什么异常，也没其他丢孩子的报案人，可能是人贩子听到风声暂时蛰伏起来了。 现在有人说这两人是人贩子，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一个突破口，这两人很快就被调出去审问。 将人送走之后辛木游就没有在关注这件事。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发现客栈的门闩太简单，有人在外面用工具轻轻一拨就能打开，这对于入住的普通客人来说太不安全了。 虽然晚上的时候楼下大厅的大门也会关上，如果坏人同样是住在客栈里的，他们要想使坏就太容易，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这就是个普通的客栈，虽然挂上了无为客栈的牌子，成为和它共享客源的分店，也没有它自动识别客人，提供绝对安全保护的功能。 辛木游将客栈的伙计都招过来，问他们：“你们有没有认识的木工？最好懂一点机关术。” 木工好找，懂机关术的应该不多，廖小武好奇的询问：“东家是要在客栈里布置机关？” 其他人也是一脸疑惑，难道是被昨天晚上的事吓到了？ 不应该啊，就昨天的战果来说，要吓到也是那两个人被吓到。 “想多了，我一个正经的客栈，设置什么机关。我是觉得客房的门闩太简单，有点不安全，想找专业的人来设计优化一下，最起码不能被人从外面轻易的打开。” “这应该不难，稍微有点水平的木匠应该都能做，东家要是不着急，等休息了我们去打听打听。” 辛木游摆摆手放几人去工作：“不着急，那就等空闲了再说吧。” 第30章 庙会 崔老板办事的效率很高，一天就找好了人。来了两个工匠，第二天就将墙给砌好了。 院子里有一棵山楂树，正好挨着房屋，也一并被安排在了墙内。墙上留了一个半圆形的拱门，晚上将门关起来，正好能与放车马杂物的后院隔绝起来。 她又让人在树下加了一个石桌，几个石凳，另一边架起了一座秋千。地面也用青石板铺好，两边留出了一部分绿化用地，等开春了可以种一些花花草草，就这样，一个简约雅致的小院就被打造了出来。 树上结的山楂早在辛木游刚来的时候就被她拿来泡山楂酒了，泡上四五个月，明年开春的时候正好喝。辛木游虽然不喜欢烈酒的口感，却对这种泡出来酸酸甜甜的果酒不反感。 …… 庙会离辛木游的客栈不远，这次顾成玉没有过来接人，她们是在城隍庙门口汇合的。庙会上人多，马车进不了街道，几人都是在路口下车，然后走进来的。 这回顾成玉没有自己在外面跑，身后不仅跟着几个丫鬟还跟着两个小厮。 见辛木游看过去，顾成玉笑着解释：“他们都是帮着提东西。”见辛木游身边没有跟着其他人，她热情道：“辛姐姐要是买什么东西拿不下了也让他们帮忙提着，马车就在街道外面，到时候把买到的东西先放到马车上，回家的时候我再一块儿送你回去。” “你准备的可真齐全，看来想要买的东西不少。” 李晨歌则笑着调侃她：“顾小姐这是在哪儿发了财，发财了可不能忘了姐妹，一会儿你请客吃饭。” 顾成玉豪迈道：“请，都请，你们想吃什么都记我账上。”说着对李晨歌眨眨眼：“我可是在我二哥那里发的财，就算咱俩不是好姐妹，这钱你也花得的。” 李晨歌与顾应云的婚期已定，明年一开春就能成婚了。 这个朝代，对女子的束缚还没有那么大，街上随处可以见到出来逛街游玩的女子，像是辛木游这样以女子身份出来做生意的虽然少也不是没有。 婚姻上虽然也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不是完全的盲婚哑嫁。李晨歌与顾应云虽然也算不上是青梅竹马，因为两家关系不错，又有顾成玉这个好朋友，两人订婚前见过几面，也算是互有好感。订婚后来往起来就更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了，感情可以说是快速升温，顾应云在外面办公遇到什么好东西也都会买一份送给她。 之前辛木游托他转手的珍珠他就留下了两颗，一颗送给了妹妹顾应云，一颗送给了李晨歌。 这会儿面顾应云的调侃，一向端庄的李小姐脸颊也染上红晕，像是涂抹了最上品的胭脂。 她忍不住拍了顾成玉一下，佯装生气道：“胡说什么，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再闹我下次就要去找伯母告状了。” 顾成玉一边跳一边笑，她还凑到人家面前去看：“哎呀，脸红了，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这下李晨歌的脸是更红了，她也不顾淑女的仪态了，撸起袖子，伸手就要去揪顾成玉耳朵。 少女情怀总是诗。 辛木游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两人打闹，只觉得这种青涩懵懂的喜欢可真好，年轻的少女总是对未来充满期待。 辛木游虽然年纪也不算大，刚刚三十多岁，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沧桑了，再也不会有怦然心动，也不会有这种青涩的喜欢与悸动。 两人打闹了一通又回到了辛木游身边，一左一右揽着他去逛庙会。 京都的城隍庙会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时间是每个月的的初一、十五、二十五开市。与其他特定时间，特定类型的庙会不同，庙会上的物品种类很齐全。有日常用品，也有花鸟鱼虫，金银玉器等奢侈品。 走在街道上，处处能听到叫卖歌，那叫卖声有调子有节奏，这吆喝听多了感觉还挺好听的，充满了生活气息。 顾成玉虽说带了很多人过来，说是要给她拿东西的，一路逛下来也没买多少，路过一处捏泥人的，辛木游三人一人要了一个与自己相似的，顾成玉还让捏泥人的照着紫灵的样子捏了一个，缠在小人手上。 原本只想要两个，辛木游这个主人一个，她一个。后来一看，三个人来的，两个人有一个人没有，像是排挤李晨歌一样，麻利的让店家给她也安排上了。 店家见了小蛇忍不住啧啧称奇：“这是真蛇？这可真好看，老汉我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蛇。” 顾成玉听到有人夸蛇就像是听到有人夸她一样，开心的合不拢嘴，当下又追加了几个订单，给她家里人一人做了一个，又从辛木游手中接过小蛇拢在自己手中。 几人拿到做好的泥人刚准备去前面看看，混乱的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姑娘，一头撞在了顾成玉身上，撞得她一个趔趄，新木游及时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小姑娘却没有收住力，跌倒在地上，她很快又爬起来，头也没回的继续向前跑。 “哎，你没……事吧。”关心的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已经跑远了。 人跑了，几人都没有再计较，顾成玉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身上上下摸索了起来，把身上的饰品银钱清点过后才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没丢东西，也没丢什么东西。” 见两人看她，顾成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解释道：“这不是听人说的嘛，街上的小偷经常使用这种方法，装作不小心撞上来，被撞的人也只以为是意外，其实钱袋已经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走了。” 李晨歌表示认同：“今天人多，街上难免有小偷，谨慎点好。” 辛木游收回视线，语气十分笃定：“不是小偷，她没有伸手。” 李晨歌也蹙起眉头：“急急忙忙的，像是在逃命一样。” “你眼力真好，”顾成玉愣愣道。“啊，不是，我是说那她会不会有危险啊，那孩子看着也就十来岁大小，咱们要不要追上去看看，要是真有人伤害她，咱们还能帮着报官。” 第31章 中毒 顾成玉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见到了追过来的两个人。她们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身份，与小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本能觉得前来捉拿两个小姑娘的不是什么好人。 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帮忙，帮忙的话应该怎么帮。李晨歌扭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已经拐进小巷子里，看不清身影了。 这个时候两个男人也追了上来，庙会上人太多，他们又不如小孩子灵活，被人群阻挡的这一会儿小孩子已经不见了。 两人见状着了急，直接动手去扒拉挡在前面的人，引来了一片骂声。 “都滚开！”两人恶声恶气的，看着就不像良善之人，被扒拉开的人也不敢真的上前找事，骂骂咧咧的离这两人远了点。 辛木游等人还站在原地没有闪开，那两人也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是男是女，照旧上前伸手，想要将人推开。 顾成玉站在最前面，刚刚被撞得还有点疼，就见男人的大手向着自己胸前推过来，还没等她侧身躲开，男人大叫一声，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 没人看清是怎么回事，男人虎口靠近手背处已经多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坑洞，正往外汩汩冒血，竟是直接被撕下了一块肉去。 顾成玉也惊呆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动声色的将小蛇往自己袖子里塞了塞。 现场人本来就多，男人这一喊立刻就把周围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现场看到刚刚那一幕的人顿时就兴奋起来了，比看了什么好看的戏法还激动，连连的问周围的人。 “哎哎你们看清楚了没有，那人是怎么受伤。” “没看清啊，就见那男人伸手就向小姑娘推去，还没碰到人手就缩回来了，手上就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这难道是什么术法？”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法术，都是骗人的戏法。隔壁街上还有人表演口吞长剑，胸口碎大石呢，难道也是法术？”有人反驳。“肯定是小姑娘身上有什么武器，动作太快了大家都没看到，这小姑娘没准是个武林高手。” 周围看热闹的人就当着几人的面大声议论起来，完全不管当事人的心情。 顾成玉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更谨慎了一点，她默不作声的把左手放在右手手腕上，将袖口压住。 见受伤的男人想要上前，顾成玉退了两步，立马大声道：“你干嘛，想讹人是不是？你的伤跟我可没关系，你就算是讹我我也不会认的。” 受伤的男人脸色非常不好看，虽然自己也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但是直觉跟面前的小姑娘有关。他的伤口有铜钱大小，伴随着撕裂痕迹，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动物咬了一口顺便刮下一块肉下去。伤口看着不深，却流血不止，不一会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小滩血。 小小的伤口却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素来刚强，这会怕不是已经抱着手躺地上哀嚎了。 同伴也没想到会遇见这种情况，低声问他：“你怎么样，要紧吗？”男人明显有些着急，又不好明着催促，看了眼女孩消失的方向又说“那孩子快转胡同里面去了，抓不到人咱们回去了也没办法交差。” 受伤的男人也知道轻重，知道时间紧迫，现在不是找事要赔偿的好时机。他恶狠狠的看了顾成玉几人一眼，撂下了一句“你等着，”就跟着同伴一起走了。他这一眼像是要把几人的面貌都深深的记到脑子里，摆明着要等忙完手里的事情再来报仇。 顾成玉被男人看的不舒服却也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身上，是他先动手的，就算是被紫灵咬了也是活该，她和紫灵这是被动防御。 这会儿辛木游已经上前挡在两个小姑娘前面，她垂眸瞄了一眼男人手上的伤口，伤口没有溃烂的迹象，流出来的血也是鲜红色的，看着不像是中毒的症状，却流血不止。 辛木游知道这是凝血功能受到了影响，毒素也有很多种，并不是能杀人才能叫做毒药。 这两天紫灵都在分离控制自己的毒药，她现在已经与普通的蛇不同了，不仅是能控制毒液的用量，还能调整分离出不同效果的毒素。现在她体型小，不具备绞杀优势，为了保护自己安全只能用毒。但是在人类世界中生活，用毒又要有所控制，也不能随随便便一出口就要人命。 这两天她都是用小动物进行练习，这还是第一次用在人类身上。这种毒素不会要人性命，但是会影响伤口的凝血能力，之后被咬伤的人的免疫能力也会有损伤。这种毒很难让人察觉，一定时间之后还会自动消除，是一种对人身体具有永久性影响，当下却又不致命的毒。 男人的同伴又拉了男人一下提醒他先去抓人。 男人不再耽误，绕过辛木游几人向着路口处追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手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又僵又麻的感觉顺着他的伤口正在向着手臂上蔓延。 两人转进了巷子里，果然已经没有了小女孩的身影，又拐了几个弯，巷子的最尽头出现一个t字形路口，有左右两个延伸出去的路口，就是不知道那丫头往那边跑了。 追在前面的同伴正要说两个人分头行动，就见一直跟在身后的人捏着胳膊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他还有意识，身上却没有了力气，两条腿比面条还软。同伴吓了一跳，赶紧上来扶他：“怎么回事，”说着又将他受伤的手拿起来查看，那伤口除了还在不停地流血，没有什么其他异常。 流血不止就是最大的异常了，男人用来捂着伤口的手帕已经完全被血水浸透。 他追不了了，他感觉自己情况真的不好，男人咬牙切齿的道：“是那伙人，我感觉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咬了，那东西一定有毒，我的手已经僵了，身体也动不了。你把我挪到墙边靠着，先自己去追人吧。” 追个小丫头，只要见到人，一个人就能拿住她，见不到人，跟着去几个人也没有用。 同伴犹豫了半晌，最后按照男人说的，将他挪到了墙边：“兄弟，你先在这里歇一会，我过去看看，要是没发现人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咱们回去再调更多的人出来找人。” “那几个人也不能让他们跑了，等咱们腾出手来，肯定要给兄弟你讨个说法。” 第32章 吊坠 同伴先向左边的的巷子里去了，男人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息。 “怎么这么快就回……”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一股腥甜的气息，顺着鼻腔直入大脑，男人身体向着旁边歪倒又被人热心的扶正。 “她娘的，真倒霉。”男人的同伴从左边的巷子里转了出来，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出来就顶了一脸的血。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在地面上撒了沙子，还扔了小圆石子，跑的太快没注意脚下，一下子滑倒摔在了石头上。好在是块还算是圆润的石头，要是个尖头的石头，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扭头看了眼只靠墙坐着的男人，同伴心里啐了一口，心中虽有不满，也没发泄出来，又往右边的巷子里跑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又从右边的巷子里骂骂咧咧的出来了，明显是把人追丢了心里不爽。他心里是埋怨自己的同伴的，觉得就是因为他耽搁了时间自己才把人给追丢了。 不过人嘛都讲个面上情，怎么说两人也是同伴，他也不好直接给对方使脸色。心里骂骂咧咧了一阵，到了男人近前，脸上又挂上了笑，“兄弟，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不行咱们先上医……” 身后风声呼啸而过，男人敏锐的向前一扑，躲过了脑后袭来的劲风。 他也是个练家子，动作十分敏锐迅速，一扑之后不敢耽搁，一个前滚翻就滚出了来人的攻击范围。 他也果决，没有直接逃跑，翻身跳起来之后直接向袭击他的人攻过去。 男人只看到一个攻击者，两人打得不分上下，甚至因为男人先前受到袭击，性命攸关，心里又憋着火气，更是发挥出了比平常更更强的实力，隐隐的压了袭击者一头。 男人正得意，伸手就要去摘袭击者戴着的面具。他却没看到，一枚粗大的钢针从旁边射了过来，钢针从下往上的斜刺穿了他的脖颈。 巷子里发生的短暂争斗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不多时小巷里就不见人影，只剩下一串从伤口流出来的新鲜血迹。 很快这些血迹也在人为的干预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 巷子里的激烈厮杀落下帷幕，外面的街道上还是一片热闹繁华。 看着人走远了，顾成玉才松了一口气，嘴上说着不害怕不亏心，心里还是有些慌，现在才放松了下来，扯了扯被攥的有些褶皱的袖子。 李晨歌还是有些忧心，她们虽说没有主动做什么，却也是介入了这件事情，那个男人临走前眼神不善，不知道会不会恨上她们一行人。 听了李晨歌的担忧，顾成玉满不在乎的说：“庙会上人来人往这么多人，谁知道谁啊，就算他真的记恨上咱们了，那他也不知道咱们是什么人。咱们又不在附近住，等他们找回来咱们早就走了。” 退一步说，她与李晨歌都是官宦之家的小姐，那两人就算能查到她们的消息，还敢对她们下手不成。她们三人里反倒是辛姐姐最容易被针对，她在城里开店，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又不能搬走。 前几天辛木游客栈遭到坏人入室伤人的事情她也听她二哥说过了，平常没事的时候还有人找麻烦，她们今天被动得得罪了人，更是容易被报复。 虽然听说辛姐姐有功夫在身上，还不错，但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也不是说会武功就一定不会吃亏了，要想使坏整一个人方法也是很多的。 想到这些她也有了些忧愁的神色，对辛木游道：“也不知道那两人是什么身份，今天咱们得罪了他们，就怕这人日后会找事，我与晨歌都没什么事情，辛姐姐你自己在外面开店还是要多注意一点。” “要不然咱们先下手为强，回去后我跟我哥说一下，让他派人查一下那两人的身份。” “不用，没人能找我的麻烦，你与晨歌两个平时注意安全就行了，以后出门的时候多带几个人，除了小丫鬟也多带几个家丁护卫。” 见辛木游确实是不在乎，顾成玉也就放下心来。她又看了看门口，有些纠结。 “怎么了？”李晨歌问。 “那小女孩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里的胡同四通八达，不熟悉的人还会迷路，之前那两人耽误了一点时间，再追过去也不一定能见到人，咱们现在就算是追过去也不知道人往哪个胡同拐了。” 顾成玉点了点头不再纠结，她点了个机灵又会些功夫的小厮：“顾忠，你过去看看，小心一点注意安全，要是没看到人就回来去百味居找我们。” “放心吧小姐。”顾忠将手上物品交给其他人，顺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就追过去了。 顾成玉安排好人也没有在这里干站着等消息，几人已经逛了小半天了，顾成玉说好的要请客，她问：“要不咱们去百味居，就在前面不远处。” 李晨歌人比较娴静，平常不怎么出门，出门不是陪同长辈去寺庙礼佛，就是跟朋友约着一起逛街购物。城隍庙这边人多，人员又复杂，她来的不多不知道这边都有什么好吃的。 辛木游就更不知道，她自从来京城之后除了与这两人吃饭那一次就没有出过门。 李晨歌与辛木游两人都没什么意见：“你请客，都听你的。” “那走吧，逛了半天我都饿死了。” 百味居是这一带有名的饭庄，也是二层的小楼。 赶上庙会，百味居的客人比平时更多，顾成玉看着一楼大堂里满满当当的人，有些犹豫。 “这人有点多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位置。” 百味居的小二都是训练有素，辛木游几人刚一进门，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他笑着招呼几人：“几位客人楼上请吧，楼上还有空着的包间，包厢里的环境更好。” “带路吧。”顾成玉道。 “好的，客人请跟我来，注意脚下。” 几人落座之后，辛木游拿出了一枚拇指大的橘红色吊坠放到了桌子上面，顾成玉与李晨歌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第33章 分析 是那个小姑娘撞到成玉的时候掉下来的。 顾成玉将珠子拿起来，才发现这是一个柿子形状的吊坠，应该是从哪个首饰上掉下来的。 “我怎么能感觉这个珠子有点眼熟？” 她将珠子拿给李晨歌，“你看看，觉得眼熟吗，这东西总感觉最近在哪里看到过。” 李晨歌正在皱眉思索，顾成玉忽然一拍手大声道：“我想起来了！” “你们还记得吗，咱们去会仙楼吃饭那天，遇见了定安公主，当时她头上的戴着一个簪子，就是这样的吊坠。” 李晨歌拿着吊坠仔细查看，没有说话。 顾成玉转向辛木游：“辛姐姐你还记得吗？” 辛木游点头：“记得。” “这应该不会有同样的吧？” 李晨歌：“不会的，定安公主不会戴与别人相同的发饰，而且你们看这红玉色泽均匀，质地细腻，触感极佳。这种品质的玉饰，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儿能有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定安公主的饰品，为什么会在一个普通小孩手里，而且这个小孩还在被人追，你们不觉得这里可能有什么事吗？” 顾成玉越说越兴奋，陷入探案解谜的乐趣中。 “你想要查这件事吗？”辛木游问。 李晨歌道：“饰品为什么会在那小孩手里，也只有小孩自己才清楚了。想要查的话只能从那小孩或者追他的那两人下手。” 李晨歌顿了顿才又说道：“但是定安公主脾气不好，我怕咱们真的查到什么跟定安公主有关的事情会惹祸上身。” 顾成玉又拿起珠子看了两眼，叹道：“等顾忠回来问问情况再说吧。” “辛姐姐，我记得咱们吃饭那天你说让我离定安公主远一点，你是看出什么了吗。” 新木游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放下茶杯才说道：“定安公主运势不好，跟她接触会陷入麻烦。”说着她将珠子装进荷包里收了起来，“我觉得晨歌说的不错，最好不要与定安公主有什么纠葛，免得惹祸上身。” “你们回了家，最近就少出门，出门也多带点家丁护卫。” 听人劝吃饱饭，顾成玉虽然好奇心强，却也知道轻重，她思考了一下也缓缓点了点头。 “那等我回家了，跟我哥说说，让我哥去查一下，他有官身，又有人脉，肯定比咱们自己调查要强。” 辛木游失笑：“你这是转嫁风险啊，你可真是你哥的好妹妹。” 顾成玉嘻嘻笑道：“难道你们就真的不好奇吗？万一真有人在做危害百姓的勾当呢，查出来也算是为百姓服务了。” 顾成玉缠在手腕上的小蛇放到了桌子上，她问辛木游：“辛姐姐，今天那人是被紫灵咬的的。” “它的牙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得，别的蛇咬人都是留下两个洞，它一口下去，刮下一层肉来。而且它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都没有看清楚它的动作。” “紫灵是毒蛇吗？我看那个人被咬的手上流血不止。” 辛木游伸出手来，小蛇爬上了她的手心。 “我的蛇和其他蛇不同，不过你不用怕，它不会随便咬人。是那两人心怀恶意，那人又对你伸手，紫灵她视做有威胁才出口的。” “她的毒也毒不死人，只是会让人稍微吃点苦头罢了。” “我就知道咱们的小紫灵不是凡蛇，就它那长相也不是凡蛇的长相，普通的蛇没那么漂亮的。我没害怕它，就是担心它咬了人被人发现，今天那一出真的吓坏我了。” “我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人不喜欢蛇，而且宠物的性命也不能与人类相提并论，宠物咬了人，它的性命可能就不保了。” 辛木游看出来了，这绝对是真爱，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会不会被咬，而是小蛇会不会被打死。 辛木游几人聊了会儿天，下面的大堂中有人吃完离开，顾成玉安排几个丫鬟小厮先也下去吃饭，不用在身边伺候。 等辛木游几人吃完饭，才有小丫鬟上来禀报：“小姐，顾忠回来了，在外面等着回话。” 顾成玉：“知道了，他吃过了吗？” 小丫鬟：“小姐放心吧，我们都在下面吃过了。” 顾成玉这才让人进来回话。 “怎么样，见到人了吗？” “小姐，几条胡同我都过去看了一遍，没见到那两个人，也没有见到那个小孩，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 “奇怪？你说说是哪里显得奇怪了？”顾成玉几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小姐你还记得吗，有一个人受了伤，手一直在流血。我开始时沿着血迹一路追过去的，但是到了一个胡同的时候，血迹就突然断了，不像是忽然止住了。” “那条巷子里都是土路，我看了一下，有几处人为清理过的痕迹，应该是血迹被某人刻意清除了。” 几人听得认真，没有插话打断，在顾忠将话讲完之后，顾成玉与其他几人相互看了看，才叹道：“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顾成玉开始整理疑团：“就现在得到的线索来看，有几个疑问。” “第一，逃跑的小女孩是什么身份，她身上为什么有定安公主朱钗上的吊坠，是公主给她的还是她自己捡到的？” “第二，追小女孩的两人又是什么身份？他们为什么要追她，这两人看起来还很急迫，生怕追丢了，自己受伤了也不管，不去包扎，虽然生气也不与我们纠缠，这证明追人是一件很重要的任务。” 顾成玉比划出三根手指：“这第三点么，就是他们两个有没有追上人？地上的血迹是他们自己清除的还是别人清除的，如果是别人清除的，那人又为什么这么做？” 李晨歌顺着顾成玉的话思考：“咱们对那两伙人都一无所知，只知道一方逃一方追，可能性太多了，线索不够咱们推断不出来，你提到的前两个问题也得不到答案。” “至于第三个问题，咱们可以推测一下。” 李晨歌这下也来了兴趣，平时在家中除了医术之外她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探案的故事，或者一些稀奇古怪的案件，要不是大理寺的卷宗不是什么人都能借阅翻看，也不能带回家去，她一定要央求他祖父带她去借阅翻看一下。 第34章 小吃 “关于第三点无非就是两个可能，追上了或者没追上。” “如果追上了，之后跟上去的顾忠又没有见到人，那就是两人带着小女孩从另一条路走了，清理血迹是怕人追上他们的踪迹。” 顾成玉接着道：“如果没追上，那巷子里的痕迹就很可疑了，应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两人追过去之后被其他人袭击了，处理血迹也是为了清除痕迹。” “只清除了一条巷子里的痕迹，外面的没有清除，应该是时间上来不及。” 顾成玉又问一直没有说话的辛木游：“辛姐姐，你觉得是哪种可能？” “第二种吧，清理血迹这个行为太多此一举了，看他们明目张胆的追人的嚣张行径，在不知道有人跟踪的前提下应该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两人追到了小女孩，但是现场还有第三方的人，这两人被黄雀在后了。” 李晨歌也认同这种猜测。 猜测也只是猜测，在这里猜测再多也没有用处。 “那一会儿咱们去看一下。” 辛木游不建议她们过去查看：“要是有第三方的人，他们可能就住在附近，咱们都过去查看动静太大了，容易引起注意。”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回去吧，你不是说要告诉你哥，让他带人来查吧。” 李晨歌也跟着劝：“辛姐姐说的也没错，咱们过去了也不一定能查到什么，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那样以后就不好查了。” 顾成玉见两人都不赞同，也就不再坚持。 …… 辛木游出去逛庙会主打一个‘逛’，除了跟着顾成玉她们买的小泥人，就没有再买什么东西了，这一路上到是吃了不少小吃 塞满了糯米的桂花糖藕，文火慢煮后又浇上了桂花糖浆，又软糯又清香。还有藕粉圆子，用瓜子、核桃等各色果仁碾成粉，再加入桂花、猪油，团成团子裹上藕粉，下沸水滚上几滚，出锅后柔软又香甜。 连辛木游这个非甜食爱好者都吃的特别开心。 像藕粉圆子这种食品不方便携带，辛木游就买了一些方便携带的点心，带回来给店里的员工尝。 逛了一回庙会，辛木游发现这个朝代的物资没有那么匮乏，吃食品种很丰富，光是酥糖就有许多种类，玫瑰酥糖、椒盐酥糖、芝麻酥糖、豆沙酥糖，林林总总种类繁多，完全打破了她对古代吃的糖只有饴糖，食物单一匮乏的刻板印象。 不知道其他郡县百姓的生活怎么样，京都百姓的生活还是热闹又丰富的。天下一统，安定和平没有战乱，对于古代的百姓来说这应该还算一个比较好的时代。 辛木游将带回来的点心给几个员工分了，从掌柜到杂工人手一份，也没有因为职位不同有什么区别。 她店里的人也不多，员工加起来统共才五个人，没必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而且她招的员工都是挑选过的，别的不说起码品行时都不错了，辛木游对他们要求也不高，只要各司其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了，不要搞什么办公室斗争，她作为老板自然也不会去为难员工。 收到点心的员工心情都挺不错，干起活来也更加有精神了。 廖小武更是珍惜这份工作，将院里院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自家老板和气又大方，比他以前的东家都要好多了，那他更要好好做工才行。 廖小武捡了一颗碎掉的芝麻酥糖放到口中，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一直融到心肺里去。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将剩下的就小心翼翼的包起来了。 他家里不富裕，日常很少吃到这种点心，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买上一点。 他现在店里，管吃管住，吃住条件都不错，这种好东西还是拿回去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吃，娘又生了小弟弟，坐月子期间也该吃点好的。工资还没有发下来，他已经琢磨着钱到手后要给家里买点什么了。 店里的员工都是一个月四天假，轮流休，不能在同一天休息。 跟现代不能比，但是这个假期，对比其他客栈酒楼来说，辛木游这个老板已经称得上是仁慈了。 她现在在思考要不要再多招几个人，日常的时候还行，要是有人请假这人员上就有些不凑手了。不过招人和找工作一样，想找到双方都觉得合适满意的也不容易。 “唉，慢慢来吧，现在也能凑活。”辛木游刚刚接手客栈，她以前也没开过店，不管是在真正经营还是其他方面都在摸索中。 这几个员工她都挺满意的，辛木游打算到一个月的时候提前将几人转正，跟他们签订正式的用工合同。 严老夫人听说今天有庙会，也出去逛了一圈，她年纪大了，精力到底比不上辛木游她们这样的小年轻，去逛了半天就回来了。不像辛木游，回来的时候太阳都落下去了。 休息了半天，这会儿的的严老夫人又是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太太。 见着辛木游回来了，也不用丫鬟搀扶，自己溜达着就来找辛木游聊天了。 “辛丫头啊，我们明天就要回家了，乔迁宴呢准备后天办，你可一定得来。” “老夫人您都亲自来邀请了，我肯定得去，我先在这里提前祝您进宅大吉，蒸蒸日上，家人健康，生活美满。” “好好好，老婆子我就承你吉言了。” …… 后院的的墙已经修好，辛木游就搬回了后院。 跟往常一样，客栈到了点就上锁关了门，客栈的主人今天却没有早早入睡。 不用钥匙开门，换了一身黑色衣服的辛木游直接翻出了院墙，她速度极快的掠过无人的街道，到了庙会主街，又几个转弯到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最后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 一条小蛇从袖子里钻出来，“就是这里了，阿辛你等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不用，一起去。”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影，像是散开的烟雾般消失在了门前。 第35章 夜探民宅 院子里黑漆漆的，屋中也没有点灯。 屋子很简陋，中间是一间堂屋，左右是两间卧室。从外面看去，左右两间卧室都没有人影，看起来像是一座无人的空屋。 辛木游轻轻的推开房门，脚下无声，毫不迟疑的拐进了右侧的卧室中。卧室的床已经被挪开，床板的下方还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辛木游两指一戳，将一块地板挪出了一道缝隙，暖黄色的烛光透出，不明亮，在漆黑的夜晚却分外显眼。 她摸出两枚机械昆虫，从缝隙里放了进去，自己本身却没有下地洞看看的想法，她的听力非凡，只用站在缝隙边上仔细倾听就能描绘出下面的情景。 地窖里的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家里已经被人摸了进来，这会儿正忙着折磨审讯白天捉回来的人。 白天被紫灵咬过的男人这会被捆绑起来，头朝下脚朝上的倒吊着。男人被小蛇咬过的伤口早已经止住了血，现在鲜血又从他身上的其他伤口处溢出，将他穿着的衣服浸透。他闭着眼睛，只有嘴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呻吟证明这人现在还活着。 他的同伴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被直接洞穿了脖颈已经毙命，被扔在了地窖的角落里。 地窖里还有三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孩子。男人长相普普通通，扔在人群中一眼也认不出来，倒是身材在这个年代里还算得上高大，他似乎有些不安，在地窖里走来走去。 那女子却是身材窈窕，虽然眼角生了皱纹，皮肤也不再光洁，却依旧能从她略显沧桑的面庞上看出年轻时的美貌。若是拾掇整齐出门去依旧能被人赞一句‘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只是地窖里的女人现在没有什么和善从容的气度，她的鬓发凌乱，蓝白的布裙上溅上了鲜血，在跳动的烛火中露出半张阴郁的脸庞，看的人心生惧意。 旁边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小女孩，她神情平淡，在这样的场景里一点都不惊慌，手里拿着一个机关玩具，事不关己一般正在卡卡转动某个零件。如果顾成玉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小女孩正是白天将她撞倒的人。 “你还是悠着点吧，再动手人就要被你打死了。”小女孩忽然开口。 女人哐当一声将手中的铁钎子扔在了地上，“死了就死了，他不愿意多说，活着也没用。” 小女孩不在意的耸耸肩，“随你便，你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把剩下的尾款给我，后面的事我不掺和。” “着什么急，不会赖账。这些天你也见了不少被关起来的孩子，你能跑出来也有那些孩子的帮忙，你就什么都不管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小女孩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又气愤地叫了起来：“你当然不急，去打探这些消息我也是冒了生命危险的。”顿了顿，她的声音又低了下来：“我能怎么管呢，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这事连官府都管不了，我劝你也放下吧，再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何苦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男人听到这话也停了下来，犹犹豫豫的跟着劝：“是啊蓉娘，那些人背后有那些大人物都不知道，在这边看管那些孩子的都是底层的小喽啰。” 他指了指倒吊着的人：“未必就是他不肯说太多，说不得他也不知道太多背后的事情。言哥儿已经没了，如果他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希望你这个当娘的活在仇恨里，为了复仇白白的去送死，他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女人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男人：“怎么，你害怕了？如果不是你带着孩子出去喝酒，又没有将孩子看好，我儿子怎么能让人拐了走？” 女人越说越生气，抬脚踹了吊起来的男人一脚，她冷笑：“你就算是后悔也晚了，事情做了，人也杀了，你还觉得退一步就能过去了，重新过你安稳的好日子去？”说着她指了指墙角边躺着的死人：“你能退，他们也能退？你杀了他们的人他们就不追究？” 女人眼中充血，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极力压制还是不能自控：“那些人生来就有名利富贵，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还不满足，他们竟然还不满足，还要来吃我的儿子，该死该死，这些贱人全部都该去死！”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抱住了癫狂发疯的妻子，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好，他们都该死，咱们好好计划一下，怎么给儿子报仇，在这之前咱们保护好自己，咱们要是死了，谁来给咱儿子复仇，你说是不是。” 小女孩轻轻的叹了口气，觉得女人这样的表现已经很坚强很克制了，任哪一位母亲听闻自己的孩子被拐走，还被当做人牲饲养起来等着贵人挑选，或是入药或是采生都得发疯。 只是自己发疯除了让自己痛苦外没有任何用处，要让那些吃肉喝血的畜牲跟着一起发疯，一起痛苦，一起去死才行。 …… 辛木游听完了墙角，在几人出地窖前就离开了，两只机械昆虫也被她留了下来，继续监视几人动向。 站在胡同里，辛木游没有立刻回家，想了想她将白天捡到的珠子拿了出来。循着珠子上残留的气息，向着珠子主人的方向找了过去。 辛木游停在了道路中间，前面是威严显赫的高宅大院，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护卫着家宅的安宁，门上悬挂的金字匾额，正是定安公主府五个大字。 黑夜中的府邸高大寂静，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盘踞在那里。 辛木游向前一步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矗立了片刻，她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客栈。 …… 第二天，天刚刚亮，辛木游就收到了机械昆虫留下的消息。 这个昆虫是高科技产物，具有录音录像自动追踪的功能，还能完美的将自己隐藏成自然界真正的昆虫，非常适合用来探查消息，跟踪监视。 两个昆虫，一个用来监视小女孩，一个用来监视夫妻俩。 小女孩昨天没离开，在那一对夫妻家里住了一晚上，辛木游早上接收到她离开的动向，顾不上吃早餐，提前去了巷子口堵她。 第36章 堵人 “是谁？出来！” 李玉珍警惕的退后两步，将手中造型古怪的盒子抬了起来，对准了前面，之前贯穿男人脖子的钢针就是从这里发出来了，类似于造型小巧的手弩，虽然没有手弩的射击范围大，精准度高，但是胜在小巧，便于携带不突兀，女孩子拿来防身正好。 辛木游不是来结仇的，她整个人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李玉珍面前，白嫩的手中没有任何武器。 “不是敌人，谈谈吗？” 说着辛木游从荷包里将昨天见到的红玉坠子拿了出来展示给她看：“这是你昨天掉落的东西吧，你主动把东西丢在地上，难道不是我们发现并介入这件事吗？” 李玉珍没有放松警惕，她垂下眼眸就要从辛木游身边路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抱歉请让一让。”她没有掉头转身，纯粹是不想主动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别人眼前。 对于她的回答辛木游不置可否，也没有再阻拦，甚至贴心的为她让开了路。 转过拐角的李玉珍瞳孔骤缩，猛地停下了脚步，她僵硬的转身贴墙站住，抬眼看向了笑意盈盈的辛木游。 “送给你的见面礼，怎么样，还满意吗？” 小女孩很快就镇定下来，她小心的上前用脚拨弄着地上躺着的三人，想看看他们是死是活。 辛木游好心解释：“人还活着，只是被打晕了。” “这可是我为了你，特意分别从三个不同的路口抓回来的人，为了抓你，他们也是怪用心的。怎么样，现在有心情跟我谈谈了吗？” 小女孩盯着辛木游，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几个人怎么办？”小女孩问？ 辛木游：“……你那同伙呢？让她们出来把这三个人也拖回去吧，反正杀两个人是杀，杀五个人也是杀。” 小女孩李玉珍听着辛木游这杀人如杀鸡的话，默默地退后了两步。 辛木游惊讶：“你退什么？又不是没杀过人？” 小孩露出一副单纯又无辜的样子：“姐姐我还是个孩子，别说杀人我连鸡也不敢杀啊。” 辛木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杀人跟杀鸡又不同，谁说能杀人就必须要敢杀鸡了，我要是没记错，有一个是死在你手上的吧，妹妹。” 李玉珍刚刚有点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昨天你都看到了。”她用的是疑问句，说出来的话语却很笃定。 现在虽然是早上，也难免会有人出来，李玉珍催促：“快点处理了他们几个吧，一会儿有人出来了。” “你确定不让你两个朋友帮忙处理吗？”辛木游再次询问。 李玉珍再次拒绝，两个人就够难处理了，再把这几人搬回去院子里都要埋不下了。 有道是杀人容易埋尸难，辛木游表示自己又没有化尸水，这会儿要是杀了他们还真处理不了这几个人，索性就不管了。 倒是李玉珍，刚刚听辛木游说起杀人的口吻轻松又随意，还觉得她是个狠角色，心生忌惮。这会儿见辛木游真的放下人不管了又频频扭头看回去，神色有点担忧。 “咱们就这样走了，一会儿他们几个醒过来了怎么办？” 辛木游：“这几人是来找你们的又不是来找我的，还指望我帮你们杀人埋尸吗？” “你把这几个人打晕的，你不怕他们醒过来找你麻烦？” 辛木游：“不怕，他们没看到我的脸。” “就你们昨天那仓促的杀人埋尸的手法，被人锁定位置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情，不管这三人死还是不死都没什么区别。” 说着辛木游停了下来，还稍微有点走神的李玉珍一个不注意撞了上去，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上。 “你忽然停下来干什么？” 小丫头捂着鼻头眼眶微红，真有了点小孩子的神态。 辛木游笑着对她说：“你如果担心你那两个同伴，就趁现在回去告诉她们早点离开，我可以在这儿等你一会儿。” 李玉珍没有理会辛木游的善意提醒，绕过了她，走在了前面：“我们也只是临时合作一回罢了，算不上什么伙伴，他们出钱我出力，钱货两讫各不相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辛木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跟在了她后面。 事实上李玉珍说的说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那夫妻两个也有了计划，并不打算在这里久居，在李玉珍离开之后，她们收拾了东西很快也就离开了。关于这一点，留了耳报神的辛木游也明白。 庙会散场，街上少了昨日的热闹，出摊卖小食的却没少。 辛木游两人找了一家卖馄饨的小店，一人要了一份热腾腾的大馅馄饨，吃完了以后才开始谈事情。 吃饱喝足的李玉珍摆出正经谈事情的架势，她问：“你想知道些什么？” 辛木游没顺着的她的话回答，她将红玉柿子吊坠放在桌子上：“应该是你想对我说点些什么，或者说你想对我们说些什么。” 李玉珍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辛木游也有耐性，安静的等待。 这枚红玉柿子吊坠是李玉珍故意掉在地上的，但是要说她经过了怎样的深思熟虑，其实也没有。 当时她正在被人追，并不是一场表演，情况确实有些紧张。撞上顾成玉也不是她的有心算计，确实是意外。 她逃出来的地方不是人贩子的窝点，是比那还要可怕的地方，她也是进去了以后才知道那地方养的很多小孩儿都是为外面的大人物养的，那些大人物会不定期到这里来挑选孩子，被挑走的孩子都是什么结局她不清楚，反正最后一个都没有回来。 李玉珍不认为他那些大人物把这些孩子选回去是当做奴仆的，因为没这个必要，要奴仆完全可以去正规的牙行挑选，正规安全还没有隐患。 这个组织背后是有大人物撑腰的，具体有多大，她也不清楚，就连红玉吊坠的主人是谁她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位贵女。 这枚吊坠是一个孩子捡到后偷偷交给她的，那孩子也不知道吊坠的主人是谁，只知道这个吊坠的主人身份很高。 这个孩子很聪明，勇敢敏锐还很仁义，李玉珍能逃出来也少不了他的帮助。他愿意帮李玉珍，一方面可能是希望李玉珍出去以后能想办法找人救他们出去，另一方面是出于同病相怜的的情谊，被关在院子里的孩子都是受害者，能跑一个是一个。 李玉珍想到这个孩子心里也很难受，她昨天晚上跟夫妻两个说的没能力救这些孩子是真的，但是不在乎不感激是假的。 从知道吊坠的主人是某位贵人之后李玉珍的心就凉了一大截，这让她怎么去救那些孩子，她逃出来了，她敢去报官吗？ 在撞到顾成玉的时候，她忽然间灵机一动有了想法，来不及思考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有没有用，她就是堵了一把，借着摔倒的姿势将吊坠丢了出来。 顾成玉几人只看衣着举止就不像是普通百姓，李玉珍心里最开始那个念头是期待顾成玉她们能看到珠子，发现疑点，甚至能够追查下去，将孩子们都救出来。 但是其中的变数太多了，李玉珍想到的都是理想的结果。更可能的是没人注意到这颗珠子，这颗珠子被别人捡走，或者是她们看到了，却没什么多余的联想，甚至都不会捡起来。最差的结果是顾成玉几人就和那幕后的贵人是一伙的，看到吊坠后立马就增加人手来追杀她，她还丢失了可以指认她的重要证据。 不过一切都是电光火石间做出的决定，她来不及多加思考，结果如何还要看运气。 事后她也有点后悔，怕白白丢了证物，也怕被有心人发现不慎丢失的吊坠在她手上。 现的情况跟她预想的都不同，没想到会有人拿着坠子找上自己。李玉珍表面平静，内心却十分纠结和复杂。 第37章 玉珍 最后李玉珍没有权衡太久，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说出去。 不过在说之前，她先问道：“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普通人解决不了这件事，知道的多了还会惹上麻烦。” 没有顾成玉两人的同意辛木游不会把两人的身份说出去，她道：“没有们，现在是我想先了解一下情况，我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怕惹麻烦，你把知道的告诉我，能不能解决这件事我自己会去衡量。” 李玉珍皱了皱眉：“所以说来找我是你自作主张，你不透露自己的底牌我凭什么信任你，又为什么把消息告诉你呢？” 辛木游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神态舒缓又放松，她幽幽道：“小朋友，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在求你。现在危险的是你不是我，没有我你今天又被人抓回去了。” 最终还是李玉珍败下阵来，其实从她跟着辛木游走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了。 她指了指桌上的坠子：“你来找我想必已经知道坠子的主人是谁了吧。” “定安公主段青颖，皇帝最宠爱的长女。”辛木游轻飘飘吐出一句话却引得李玉珍瞳孔震动，她知道是贵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贵。 当然‘最宠爱’三个字现在有待考察，距离皇帝喜得长女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将近四十年，距离公主出嫁也过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父女之间还有没有当年的情分就不好说了，不过长女总是不同的。 前几天吴妃的兄长得罪了定安公主，被定安公主手下给打了，这事辛木游知道，当时她们几个也在现场。后来听说吴妃娘娘抱着小皇子在御前好一通哭诉，皇帝听后为了安抚吴妃送了一水的珠宝珍奇过去，其中有一座足有半人高的红珊瑚摆件是皇帝的心头好。 皇帝虽然安抚了吴妃，但是也没有责罚定安公主，想必这个女儿在他心中还有些分量。 李玉珍只是试探着一问，没想到辛木游真的知道，她还是有点惊奇的，没想到辛木游她们能仅仅凭借一个坠子就找出主人。李玉珍心里推测，辛木游她们不是信息搜集能力超强，就是见过坠子的主人戴过相关的首饰。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于李玉珍来说都是好事。 她没有再追问辛木游是怎么知道的，又问她：“你知道采生折割吗？” 辛木游挑挑眉，‘采生折割’她可太知道了，前几天和顾成玉几人聊天的时候还提起过，还是她主动提起的。 折割活人肢体，采取其耳、目、脏腑等器官，用以配药为人治病的迷信行为。当时她们只是当做故事讲出来，今天从李玉珍口中听到又有了另一层的含义。 “采生折割，首犯凌迟处死，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二千里安置。”这是李晨歌当时说过的本朝对于采生折割的法律条例。 小女孩盯着辛木游的眼睛，问她：“这些律法适用于皇亲国戚吗？” 辛木游沉默，这个问题让她无法回答。 古代世界，律法服务于皇权，汉时有酷吏张汤，曾经以腹诽之法诛杀大司农颜异。颜异有罪吗？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不认同皇帝，他甚至没有出言反对，没有说任何话就被处死了。 这就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从另一方面来看，皇帝不让一个人死，无论他犯下了多大的罪过，都有保下他的手段。 那么如果犯重罪的是皇帝疼爱的女儿，皇帝还会处死她吗？ 辛木游觉得不会，皇帝可能会压下此事，可能会找人替罪，但是绝对不会公开的审判处决自己的女儿。 当然现在想的一切都还只是推论猜测，谁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去给公主，给那些未露面的贵人定罪。 “你认为公主将这些孩子选回去采生？”辛木游这皱眉，“你有什么证据？光凭一颗珠子可定不了罪。” 李玉珍摇了摇头：“没有证据，这颗珠子也是另一个孩子给我的，如果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她是公主，只以为是京城中的某位贵人。” “据我探查到的消息，她每间隔一个月会选一个孩子，更偏好年龄在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至于我为什么猜测是采生是另有缘由的。” 辛木游听完心里一惊有了一个猜测，她没有直接说出来，反而问李玉珍：“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李玉珍有点无语，不礼貌的翻了个白眼：“都说了半天了，你这会儿想起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了，交浅不言深的道理知道吗？” 辛木游哈哈笑道：“交情也不在认识的时间是长是短，有些人就是能一见如故再见交心，有些人认识数十年还只是泛泛之交，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都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你看咱们不仅擦肩而过，还能相谈甚欢，不就证明我们两人之间缘分不浅。” 说着她正式的自我介绍：“在下辛木游，目前是经营着一家客栈。” “李玉珍，”李玉珍十分矜持的给出了自己的名字，没有再透露更多的关于自己的信息。 辛木游出门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冒头，这会太阳已经高高的挂起，又是一个大晴天。阳光暖融融的，辛木游像一只刚刚饱食过后的猫，就想找个地方躺着晒太阳。 “你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吧。”辛木游忽然说道。 李玉珍一怔，随即像是竖起防备的刺猬：“是怎么样，不是又如何？” 李玉珍对于自己异于常人不能长大的情况应该是十分在意的，这算不得不能透露的秘密，但是她很不喜欢别人提起。 “别紧张，”辛木游赶紧安慰她，“我觉得你挺有胆气的，也有些能力，我店里正好缺人，想招你做个员工，你是成年人最好，可以自己打主意做决定。” “你要是个小孩子，我也不好招你做童工。” 李玉珍仔细观察着辛木游，她的态度坦然自若，目光很平静也没什么变化。没有同情，没有鄙夷，也没有带着猎奇心态的打量，就好像她面对的是一个普通人，要招的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 第38章 住一起 李玉珍小的时候被弟弟推倒，脑袋撞在了石头上面，可能是伤到的大脑，虽然没有丧命，从此之后却再也长不大了。 几年后父亲发现了她的异常，对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女儿觉得十分的丢脸，在李玉珍继母的劝说之下将李玉珍扔给了乡下的爷爷奶奶带。 有一年家乡闹饥荒，干旱蝗灾轮番上阵，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难以维持生计的爷爷奶奶带着李玉珍去镇上儿子家要些生活费，到了镇上才发现儿子一家早就搬走了，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没有给老两口留下一点消息。 无奈之下，老两口带着李玉珍一边乞讨一边做工，就这么一路北上，来到了京城附近。 李玉珍的爷爷有有些手艺，木工活做的不错，在城郊也勉强安下家来。 两个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一路北上又受了很多苦，没有多少年就过世了，留下了李玉珍一个人。 李玉珍学会了爷爷的手艺，与爷爷做家居摆设日常用品维持生计不同，李玉珍更喜欢摆弄机巧复杂的物件，会动的发条玩具等。 小孩子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难度比大人要高的多，一个顶着小孩子外貌的成年也是一样，她拿着的掌心弩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研究制作出来的。 李玉珍这些年混迹社会底层，接触的是三教九流，有了一条自己的消息网络，平日里会接一些帮人查探消息的生意，挣钱养活自己也不容易，有时候还会有危险。 就像这次一样，调查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对于辛木游的招聘，李玉珍有点心动。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信任：“你要招人随随便便都能招到吧，干嘛要招我，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小孩子的样子，也做不了太多的活。” 对于她的谨慎，辛木游能理解也不在意，就算是真正的小孩子也不会随随便便相信别人，无缘无故的人家凭什么要帮你呢。 李玉珍左看右看觉得辛木游不像是个烂好心的大善人，她现在惹上了麻烦，招了她会一并牵扯到麻烦里面去，她又在心里思考，自己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利益呢？还是说她想对付那伙人不仅要自己给出的信息，还需要自己出力？ “我看你心思灵活，又擅长机关术，我想要将客房里的门闩改进一下，需要找一个专业人士来给设计设计，让人从外面不能轻易的将门打开，提高一下客栈的安全度。” “这不是正好认识你了，觉得挺有缘的，你要是不想来就算了，我再找别人。” 李玉珍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下来。 辛木游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先带我去你说的那处关押小孩的院子看看。” “咱们两个去？你就不再带点人？他们人挺多的，别到时候没看出什么来，咱们两个再被抓回去。” “你怕什么，就我这身手还能让你被抓了，就先过去看看摸摸位置，等回去商议一下，晚上再去行动，拖得时间长了让人给跑了还上哪儿寻他们去。” 那宅子也不远，就在城隍庙后面的街道里。以前是座闹鬼的凶宅，宅子换过几次主人，后来买到宅子的几户人家全都死了人，后来没人敢再入住，宅子就荒废了下来。 因宅子临近城隍庙，人们都觉得连城隍老爷都压不住，可见宅子里的鬼有多么凶，凶名传的更盛，住在附近的人平常都不往这边来，也不知道这宅子什么时候卖出去了，住进去的又都是什么人。 大隐隐于市，辛木游觉得这伙人挺会挑地方的，他们可能也不只有这一个据点。 宅子挺大，是两进的三合院。前面是三间正房，东西两侧带厢房。二进院也是三间正房，还带一个小花园。 辛木游正站在不远处听李玉珍给她讲房子的布局。 她有点好奇的问：“你怎么跑出来的？” “后院有个洞，平时用砖石堵着不显眼，以前这是个荒宅，杂草丛生，这里的人买下宅子后也没有好好清理，洞口前有杂草挡着。” “庙会人多，我在外面提前安排好了人，让他们引导人们到宅子前面闹事，把看守的人吸引到前面，我从后面跑的。” “那些贵人们是亲自来这里选孩子？”辛木游又问。 李玉珍：“不是，是把几个孩子带到其他地方供人挑选，没选中的再送回来。” 辛木游：“送到什么地方去？” 李玉珍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没带我去过，被带去的孩子全程坐在马车里，下车还被蒙了眼，更不知道去的是哪里了。” 辛木游躲在暗处看了一会，宅子里没有人员进出，一只小虫子扑棱着飞进院子里辛木游才带着李玉珍离开。 李玉珍考虑了一下，同意了辛木游的邀请。 辛木游功夫很好，又与一些贵族交好，跟在她身边反而比自己找地方躲藏更安全一些。 …… 李玉珍十分自觉，跟辛木游回了客栈就先去检查了他说过的客房门闩。 原本的门闩是左右两边各带一个把手，插入门闩就能将门挡住，但是有经验的人能够用工具从门缝里将门闩拨开。 李玉珍看了一眼就有了想法：“挺简单的，将两侧的把手那里再加一个卡扣，卡扣落下门闩就拨不动了，只要不打开卡扣从里面也不能打开。回头我再画张图给你，你再找人改造一下就行了。” “不愧是是专业的。”辛木游夸赞了一句。 “你要住哪里，是跟我一起住后院，还是住在前面。”辛木游问她。 员工宿舍都在前面，屋子不大，每一间与每一间都是挨着的。崔掌柜平时不在店里住，所以目前是大厨老魏与采购小张一间房，小武与平安一间。 李玉珍自然选择与辛木游住在一起，不说两人同为女子，住在一起更方便一点，就从安全方面考虑也要选择住在辛木游旁边。 辛木游都没有意见，她没有那种自己的地盘别人不能进入的观念，对她来说屋子就是睡觉休息的地方，只要不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谁睡在自己旁边都无所谓。 她住的地方是二层的小楼，有好几个房间，选了最左边的房间给李玉珍。 第39章 你们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更改门闩只是小事，这就跟找人上门修门窗一样，不需要专门为此设置一个岗位。 李玉珍人小小一个，虽然在年龄上成年了，外面看起来还是孩童。辛木游要是让她去做杂工，那人员和岗位就太不匹配了，还有种用童工的既视感。 她识字，也会一些简单的算账，辛木游打算先让她做一段时间的账房，把自己彻底解放出去，做一个只需要动嘴的老板就行。等以后她有什么想法了再为小姑娘调岗，毕竟李玉珍的特长还在动手能力和设计能力上面，有特殊天赋的人不多，能不浪费还是不要浪费。 严老太太一行人今天搬家，辛木游回来刚好赶上她们退房。沈平安领着严府的下人去后院将马车牵出来，大件的物品都在马车里放着，沈平安和廖小武帮忙把老太太日常用的小件物品搬到了马车上，辛木游又亲自将老太太送出门来，看着她上了前面的马车才回去。 “辛老板。”辛木游刚刚转身就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正是才见过没两天的顾应云。 “顾大人，今天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吗？”引着人在大堂角落处入座，又给顾应云倒了一杯热茶。 “前几天意图袭击你的那两人在监狱里被人认出来是人贩子，官府连夜提升，把他们在城外的据点给端了，最近被拐走的孩子都找回来了。”官府的能力行动力比辛木游想象的要高。 “所以顾大人是特意过来与我说这些的？” “昨天你们在庙会上遇到的事情，成玉回家以后与我说过了。”不确定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辛木游，查案本来就是官府的事情，他要是将案情告诉辛木游，难免把她牵扯进案子里。 正想要转移话题的顾应云眼光瞟到了从柜台后面转出来的李玉珍，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从那两个人贩子口中，我们还知道了另一伙人贩子的消息。” “另一伙？”辛木游来了些兴趣，“你们京城的治安看起来不太好，人贩子都扎堆出现了。” 顾应云丝毫不感到羞愧，他的工作又不是维持京城治安，面不改色的继续把话接了下去，：“城里城外两伙人贩子原本是一家，两位当家人的理念不同，一方认为不能在城里拐孩子，容易被官府盯上，另一方认为城里的孩子比村里的更容易得手。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分了家。” “不过两边一直有来往，会定期联系。那两人这次入城也是因为城里的人很久没有跟城外的联系，城外才派了人入城查看。” “后来官府也去那两人说的据说是城中据点的地方看过了，房门锁着，一个人都没有，房间被打扫过，很干净。” “人贩子就算是转移据点，会收拾东西应该也不会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吧。”辛木游提出疑问。 “所以那两个人贩子说的城里的人不是自己主动离开的有一定的道理。” 辛木游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城隍庙后面的宅子，紧跟着顾应云也提到了城隍庙后面的宅子。 “官府查到了城里这伙人贩子没有把拐到的孩子卖到城外去，就在城中处置了。” “所以呢？”辛木游问他，“你与我说这些，是怀疑这伙人贩子与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个逃跑的女孩有关吗？” 顾应云望着辛木游的眼睛，辛木游的瞳色很浅，乍然看去像是太阳融化进了她的眼睛里，神秘又璀璨。 灿金色化为旋转的的旋涡，拉扯着他灵魂坠入，顾应云听到自己问：“辛老板知道些什么吗？” 辛木游眨了眨眼睛，暖阳在她眼中碎裂，她垂下眼皮说了句不相干的话：“顾大人可知道盯着别人的眼睛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在野外直视动物的眼神有可能被视为挑战和威胁，在不同的文化里，眼睛也被赋予丰富的象征意义，具有不同的能力。 末世中的野生动物凶悍非常，如非必要辛木游会避免直接的眼神接触。而她又拥有催眠的能力，这项能力以眼睛为媒介触发。 所以说她已经很久没有与谁近距离直接对视过了，顾应云盯着她的眼睛说话，险些触发她的被动防御。 顾应云回过神来，“抱歉，我……”他的解释被辛木游打断。 说话时直视对方的眼睛也代表了尊重，人的眼睛又能泄露很多情绪信息，顾应云想从辛木游这里知道点什么，这都是正常的反应。 “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问题。” 顾应云回过神来，身体才有了后知后觉的反应，他的心脏正在砰砰的剧烈跳动，有种劫后余生的紧张感觉。 动了动唇，他想问点什么，又压了下来。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茶杯，避免与辛木游有正面的视线交汇。 辛木游向柜台旁边研究账本的李玉珍招了招手，“这位是承恩公府的二公子，玉珍你将知道的消息都与顾大人说一遍。” 又对顾应云道：“这是李玉珍，昨天撞到成玉的就是她。” 早就知道辛木游不是什么普通女子，对于她这么快把人找出来，顾应云已经不惊讶了。 昨天顾成玉她们的猜测也对顾应云说过了，一切的线头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把它找出来，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李玉珍打量了两眼顾应云，没有像是面对辛木游时多问什么，得到辛木游的示意就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从她怎么被夫妻两个找上，怎么打听到的消息，到如何以身犯险潜入。 其实院子里的小孩也不仅仅是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还有他们自己拐骗回来的，甚至有父母遗弃的。 有的人家生下女儿又不想要，稳婆就会将这些孩子带走处理掉。至于买下这些孩子的人要用这些孩子做什么，就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顾应云捏起桌子上的红玉吊坠看了又看，“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们已经知道城隍庙后面宅子里养着的小孩被一些贵人挑走了，但是你们怎么知道这孩子已经死了呢，也许是买孩子的人真的不知道孩子的来源只是买回去做丫鬟小厮的。” 虽然说不从正经的牙行买人，反而偷偷摸摸的跟这些人做背地里的交易就挺可疑的，但是顾应云提到的确实也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没有证据，这些买家完全可以不认账，还能把事情推脱出去，把自己摘干净。 辛木游没有说话，她看向李玉珍，等着李玉珍来解释。 李玉珍她神色复杂，有些敬畏又有些惧怕，她问两人：“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顾应云：？ 辛木游：“不相信。” 第40章 还请保密 辛木游的回答倒是有些出乎顾应云的意料。 他对辛木游的初始印象来自于太子段斯年的讲述，认为她是一位深山隐居的修行之人，拥有真正的神通本领。 一位修仙者却不信鬼神。 李玉珍对于辛木游的回答没有什么意外，鬼与神，无形无质向来是说的多见的少，没真正见过的人大概都不会真正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她之前也不相信。 那夫妻两个男的叫李全，女的叫韩蓉。那女人生的窈窕貌美，原不是京城人，她家里太穷了，为了养活更下头的弟弟妹妹，家里将她卖了出去。几经辗转，被京城风月之地的老板看中买了过来。 后来女人自己攒钱给自己赎了身，嫁给了做木匠的李全。李全虽然是个木匠，但是他为人憨厚老实人品不坏，他看中韩蓉就不计较她的出身，二人婚后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裕却也和美。 韩蓉之前吃过烈性的药物，以为这辈子有不了孩子了，没想到上天眷顾，她居然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孩子。 孩子丢失了，夫妻两人疯了一样找，一直没找到，直到七天后，韩蓉做了一个梦。 “你是说那孩子死后向他父母托梦，告诉了他父母自己的埋尸地点。”顾应云皱眉询问。 他看了眼辛木游，辛木游面色平静没有什么变化，现在他也搞不清楚了，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这梦境更像是编造出来的说辞。 李玉珍没有在意别人的怀疑，她继续说：“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当时我也不信，后来跟随他们夫妻两个找到了埋尸地真的挖出了孩子的尸体。” “那尸体埋的很浅，样子……”想到她看见过的尸体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也见过死人，但是没见过那样恐怖，那样残忍的。 “那孩子，那孩子的头骨完全被挖开了，里面的脑子都没了。”想到当时那个场景，胃部痉挛，她又忍不住想要干呕。 “后来我们查出了一伙人贩子的动静，发现了他们跟一伙人交货，到了城隍庙附近，当时好像还发生了什么争执，后来人贩子也跟着进了院之，之后一直没等到他们出来。” 李玉珍说完，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基本已经明朗了。 冤魂托梦，确实很离奇，其实在末世来临之前，辛木游也在电视上听说过这类事件。什么儿子在外打工，有一天母亲忽然做梦梦到儿子死了，去报警警察不信，过了几天又做梦，最后警察跟着母亲找过去，真的找到了儿子的尸骨。 辛木游那个世界当时也是科学为主的，没有见过什么神鬼妖魔，却偶尔有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 在这个世界，辛木游明确感觉到，这个世界是没有真正的神仙妖鬼的。 这种状况排除人为作假之后，辛木游推测这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知识理论目前还不能解决的一些现象，与鬼无关；或者是这个世界在慢慢的发生改变，万事万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世界规则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就像是辛木游之前的世界，从普通世界到末世，人类从普通人，到发生各种异化，拥有异能，这就是世界规则发生了变化。 也无法断定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可能这种变化是世界意识本身都无法控制的。世界意识制定的世界规则影响着这个世界的运行和发展，另一方面，这个世界的运行和发展也在反向影响着世界规则。 事情讲清楚以后，见两人没有什疑问李玉珍就离开了，又将空间留给了两人。对于她来说，这件事到她逃出来就结束了，后续的事情与她没有关系，她也不想参与进这种涉及到上面贵人的事件里去。 平民没法跟贵人斗，有些事得交给有身份有能力的人来解决。 听完之后顾应云就陷入了沉默，他不敢深想那孩子的脑子去哪里了，又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定安公主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这么做，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事情有点麻烦，我得跟太子殿下说一下，辛老板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只是一个客栈老板，有什么打算是顾大人你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我听说，定安公主有个小儿子，身患癫痫，据说这癫痫，是很难彻底根治的。” “这两年她儿子的情况怎么样，发过病吗？”都是聪明人，不用辛木游说清楚，顾应云也明白过来。如果定安公主真的牵涉其中，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儿子的事情。 定安公主接连丧子，对她这个小儿子可以说十分宝贝，因为孩子她早就陷入偏执，谁知道在正规医术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她为了自己的儿子会不会用一些偏方。 “这些事情还请辛老板你能帮忙保密。”疑似食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如果传扬出去，顾应云不敢想象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而且涉事者还有皇帝长女，这对皇家的形象和威信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到时候皇帝会怎么处理自己的女儿不好说，他一定会用狠辣的手段处理了传播流言的人。 顾应云没有在这里久待，没想到来一趟就被扔了这么大一个雷，他要回去跟太子商量一下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在他出门之前，辛木游说：“今晚我要去一趟城隍庙，把孩子们带出来。别的事我不管，只管这一处。” 事实上是她只能管之一处。 一个人哪怕她有移山填海的能力，不招揽人手，聚集势力，掌握权柄，能做到的事情也是很有限的。她能救一人，却救不了万人；能改变一件事的结局，却改变不了社会的制度。 辛木游受到客栈的保护，也受到客栈的限制，客栈能带她去往不同的世界，但她也只是这些世界的过客。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她就是一个旁观者，绝对不是一位救世主。 她也只是做一些自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41章 着火 太阳拖着尾梢从西方落下，天空中的橙红向着深蓝黑紫色过渡。 今天的天气很好，夜色一如既往的清澄，星斗满天，银河明皓，随着月影的偏移，城镇陷入沉睡之中。 城隍庙后的宅子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大人聚在外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小孩子都被关进了屋子里。 几个孩子凑在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旁边，“老大，咱们怎么办？” 这几个孩子不是被拐子拐走又卖过来的，他们本来就是在街上流浪的乞儿，跟随他们口中的老大，在一起抱团求生。 结果几个年纪较小的孩子被人哄骗来了这里，哄骗他们的人说只要好好学规矩就能被好人家领养，再不济还能被大户人家雇佣去做工。 几个孩子被说动了，总不能一辈子拉杆子要饭，或者做个不讨人喜欢的混混，顶着一身坏名头，到哪儿都遭人驱赶。被说动的孩子就这样跟着人进了城隍庙后的宅子。 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的肖自乐是为了找他们自己主动摸过来的。 这里不是个好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等肖自乐进来以后才发现，最早进来的孩子里面已经有两个不见。看守这里的人说那几个孩子有福气，是被贵人看中领回去做养子了。 这种不走心的鬼话骗骗别人还行，真骗不住肖自乐，他无父无母，小小年纪就在外面乞讨过活，别的不说却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来了两天就发觉这些不是什么好人，那些消失不见的小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带着其他人逃出去。 肖自乐捏着手中薄薄一片，一头磨得十分锋利的石头片沉思。 透过门缝看了一会儿的小孩噔噔噔的跑了回来，缩在了肖自乐身边小声的说：“老大，那几人吵架吵出结果了，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带咱们离开这里。” 肖自乐点了点头，又问其他人：“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大哥。”一个小矮个拿出手中的火折子晃了晃。 另一个孩子就道：“没找到能点火的油，我偷了两瓶子酒藏在了柴火后面。” “行，一会儿我跟天宝去拖住那个人，猴子你跟小六去后院点火。记住点易燃的东西，一定要让火势尽快的被烧起来不好被扑灭。” 自从昨天李玉珍顺利逃跑之后，陆陆续续派出去五个人追寻，这五个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看守的人员一下子减少了一半多，肖自乐知道要想逃出去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等他们真的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就更难跑出去了。 等火着起来这些人要是去救火他们就趁机跑出去，这些人要是不管，那着起来的火也能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这里是人员密集的居民区，宅子着火附近的居民哪怕是为了自己家不会被牵连跟着起火也不会不管，到时候他们再趁机求救或者趁乱逃跑。如果能引起官府的注意更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些人囚禁买卖孩童的罪名定下来，就算是他们背后与某些大官有牵扯有关联，这时候他也不会主动跳出来平事。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官府也会调查一番。 早上被辛木游打晕的三个人在辛木游两人离开后也很快醒过来离开了，虽然没杀他们，辛木游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洗掉了他们的部分记忆，所以他们醒过来之后也没有回去报信。 留守在院子里的还有三个人，一直没有等到其余人回来，白天的时候他们又派了一个人出去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也没找到那三人的踪迹。 这几个人早就心里慌乱，没等到上面的消息才一直守在这里。 寂静的夜晚，门房外面忽然传来了马蹄哒哒，车轮滚动的声音。 几人跑出去看，门口停了两辆马车，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圆脸胖子。 胖子一跳下来就招呼几人，“赶紧的，收拾好了吗，咱们今天晚上就离开。” 三个人都去了门口，关小孩的房门没人看管，辛木游操控者机械飞虫飞到了门锁之上。飞虫张开翅膀，从翅膀下面弹出一根金属线条，金属线条插进了锁眼里摆弄了几下，门锁咔的一声打开。 没人进来，肖自乐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一个小孩子去门边查看。 耳力好的小孩跑到房门边上听了一会儿，没有人声，咯吱一声他将门推开。 刚刚说准备好东西的两个孩子身形十分灵活的窜了出去，猫着腰向后院跑过去。 小飞虫又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其他几个房间门口，将房门上的锁头打开。 肖自乐对蜷缩在屋子角落的其他孩子说道，“马上就要着火了，不想被烧死就跟在我们后面冲出去。” 除了听他安排的几个孩子，其余的孩子与肖自乐都不是一伙的，他现在提醒一句也是出于他们一同被关押的情义，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这些孩子听不听他的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火焰在酒精的助燃下很快就席卷而上，原本只是将柴火垛点燃，忽然一阵风吹过，火苗被吹到了旁边的屋子上，风助火势，大火很快就燃烧了起来。原本躲在房子里不出声也不肯行动的孩子，这会儿全部尖叫着向着房门外的方向跑过去。 肖自乐也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火会着的这么快，实在是天公不作美。 他顾不得那么多，领着孩子们就外冲。 还在门口谈话的几人也是一惊，原本打算将孩子们全部迷晕了直接扔马车上带走，这会儿大火烧起来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领头的完全傻了眼，也顾不上追究锁着的房门是怎么被打开的，孩子们又是怎么出来的。 “艹，赶紧救火啊！”反应过来的瘦高个就要往回冲，被他身边的人拉住，“救个屁，这么大的火怎么救！” “这，这可怎么办。” 几人都望向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胖男人，等着他拿主意。 胖男人神色难看，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会引起周边住户的注意，他看着冲出来的孩子，十分果断狠戾道：“这些孩子能抓几个抓几个，抓住了咱们赶紧走，不听话的就杀掉，赶紧的。” 第42章 雷霆 肖自乐跑在最前面，后面有大一点的孩子护着更小的孩子。 几个气势汹汹的大人冲进院子里，时间紧急顾不上挑选，哪个孩子冲到了自己面前就抓哪个，像是在养鸡场里抓小鸡仔一样自如。 圆脸胖子很鸡贼的没有动手，他站在大门处马车前，既挡住了门口，又在外面帮人看着外面的动静。 最先发现火情的是望火楼上值班巡逻的潜火兵，他们一边鸣锣示警，一边派人去通知相关衙署和军队，剩下的人都戴上护具穿好防火背心，带上云梯、水囊等防火器材赶往着火点。 鸣锣声很快将附近一带的住户惊醒，看到黑暗中那明亮的火光都被吓得不轻。 中年妇女披上衣服推开门，就看到了离自家不远处的火光，一拍大腿嚷嚷起来，“我的老天爷啊，这是谁家大晚上的点火，这该杀的，火烧到我们家来怎么办！” “当家的，当家的！你别睡了赶紧起来！” 这样的声音在周围的民宅里陆续响起。 离得远的，都在讨论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着火的地方是哪里，还有好事的爬到墙头上去看。 离得近的顾不上讨论，拎起桶打上水就往着火的地方跑，能尽一份力的就尽一份力，生怕火烧到自家来。 这一片住房密集，真的连片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 肖自乐手中夹着石片狠狠划向男人的脖子，一道鲜血喷溅出来，手无力松开，肖自乐落趁势地，一个翻身离这人远了些。 熊熊的大火很快就要烧到前院，肖自乐看了眼哭喊的孩童，狠狠心，拉起自己的同伴兄弟就往外跑。 趴在城隍庙后墙上的李玉珍早就傻了眼，她想到了今天这伙人会转移，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水火无情，大火着起来就不是人能掌控的了得。 顾应云也没想到会着起火来，光是火还没什么，最可怕的是今晚还有大风。 顾应云在离开的时候知道了今晚辛木游会有行动，自然不会什么表示都没有。在将事情禀告给太子之后他就带了一队人过来，原本是打算跟在后面看看辛木游怎么做的，顺便在她处理完坏人后跟着善后。 这会儿眼见着大火之着起来了，也顾不上隐藏着等结果，着急着赶过来救火。 辛木游站在城隍庙的高墙之上，看到了顾应云他们，也看到了正在赶来救火的士兵，还有拎着水桶从家里出来的百姓。 不过他们都太慢了，那点水救不了这么大的火。 “在这儿等着，顾应云到了之后让他帮忙看好孩子们，其他人都别进院子里。”交代了李玉珍一句就跳下了墙头，转瞬就到了宅子外，门口的胖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晕了过去。 正往外冲的肖自乐一个踉跄呆在了原地，砰砰砰三声，又从院子里扔出三个昏过去的人形物体。他听到有清冷的女声响起，“把门口的孩子都带到城隍庙去，别乱跑。” 接着他就看到一个又一个小孩儿被送到了大门口，肖自乐回过神来，指挥着稍微大一点的、还冷静的孩子们将更小的孩子抱远点，领着他们往城隍庙的方向去。 最后一个小孩被抱出来，肖自乐听到砰的一声，大门被关了起来。 院子里的温度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很灼热，对于辛木游来说还造不成伤害。 她站在院子里思考怎么灭火，翻了翻自己的道具，没有专门用来灭火的。 她从最底层翻出来了一枚降水符，将它拿出来辛木游就感知到在这个世界使用的话这个符箓的效果会被削弱很多，出来的那点水恐怕灭不了这里的火。 眼看着火越着越大，辛木游准备回雾山一趟，将水灵脉捉出来用一下。 这时小紫灵从她的衣袖里钻了出来，迎风而长，身体越变越大，很快身体就长到了水桶粗，十多丈长，院子里已经快要放不下它的身躯。 辛木游知道了她的意图，想了想停下了动作，站在旁边继续翻自己的道具。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汇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不知道什么时候卷起的风停了下来，天怒之下，大地都显得格外寂静。 附近的人们都察觉到了这种天地异常，奔过来的人们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他们忽然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压迫感。 顾应云刚刚和李玉珍会面，收到了辛木游留给他的话，将孩子们安排进城隍庙，地上几个晕倒的大人也都看管了起来。 乌云汇聚，顾应云若有所感的抬头望向了天空。 闪电在云层中穿梭像是在积蓄着力量，地上泛黄的树叶微微颤动，刚刚停下来的风又起来了，起初是轻微的，像是温柔的低语，裹挟着树叶缠绵的摆动。 但很快，它就变得狂暴起来，呼啸着卷起树叶与尘土，顾应云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忽然，一道亮光划破天际，如同利刃劈开乌云，一道粗壮的雷电目标十分明确的劈向了宅院。 一瞬间光芒大亮，人们似乎看见了在宅子中蠕动的巨物，又好像是强光映射下的错觉，再看时宅子里空荡荡的哪有什么巨物。 在雷电落下的刹那，辛木游快速的扔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座巴掌大的水晶小塔，小塔落地就长，长到了半人高。原本向着巨蛇劈去的闪电在即将击中的时候转了个弯，劈向了透明的小塔。 紧接着，更多的雷霆怒吼声响起，伴随着闪电接踵而至，它们或弯曲如蛇或笔直如枪，携着万钧之势而下，将天空都撕裂成碎片，从外面看，这处宅院已经成为了一片雷池火海。 无论是远处的，近处的，正在赶来的还是在家中观望的都僵在了原地。 没人说话是因为他们已经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趴在墙头观望的人一个不稳从墙头栽了下来。 “城，城隍老爷降雷降妖了！”不知道是谁哆哆嗦嗦说了这么一句，被镇住的人们忽然回过神来，哗啦啦跪了一地。 跪着的百姓们脑袋低垂，都不敢直视天威。 顾应云没有跪下，但他同样被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 身处雷暴中心的一人一蛇却还相对轻松，绝大部分雷电都落在了小塔上，只有一小缕劈在了紫灵身上。 第43章 灭火 噼啪的雷电在鳞片上跳动，自从上一次被劈过之后紫灵的雷抗属性就变高了，遗漏的这一小缕雷电还不足以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雷电闪烁，阴云积聚，大雨终于倾盆而下。雨水连成雨线，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像是天河倾倒，很快就汇聚成流。还没来得及蔓延出去的大火被尽数浇灭。 随着雨水的降落，紫灵的身体也不断缩小，很快又变成了手指粗细，缠回了辛木游的手上。 地上的水晶塔又缩小，被辛木游拿回了手上。手掌大小的水晶塔不再透明，紫色的闪电在里面闪烁游弋。 小塔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它只是一个能量储存转换器。虽然功能单一，但是单凭它能自动吸纳储存天雷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宝贝，放在修仙界不知会引来多少人争抢，能抵抗雷劫的法宝可是不常见。 现在的它的塔身内存满了狂暴的能量，辛木游十分满意的将它放回了空间之中，这些能量现在没用，放起来哪天说不定就用上了。 顾应云已经把人都聚拢在了一起，后续的事情辛木游自觉没有再用到她的地方，没有出去与他会面，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回了客栈。 辛木游离开之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也渐渐停了下来。 这时候众人避雨的避雨，回家的回家，街道上又安静了下来，众人回家之后再怎么讨论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今天许多户人家的灯光亮了大半夜，第二天的时候城隍庙的香火前所未有的鼎盛。 要说这些人里面谁受到的冲击最大，还得是李玉珍，她才是亲眼看着辛木游进入宅子的人，之后就迎来了漫天的雷电。 虽然她之前经历了冤魂托梦事件，但那都是她听别人讲述的，远没有这样直面来的震撼。 这雷霆专挑着一个院子劈的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没有人会相信这是巧合，更不用说之后紧接着的暴雨，直接将一场可能带来严重后果的火灾消弭于无形。 李玉珍呆呆的问顾应云：“她，她还活着吗？” 顾应云没有回话，他已经出了城隍庙，来到了宅院门口，直直的望向紧闭的大门。 李玉珍紧紧的跟在他后面追了出来。 他们等了半天都没有都没有等到大门打开，顾应云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三两步踏上台阶，推开了大门。 院子里没有人，刚刚暴雨积蓄的水流顺着下水口流走，燃烧过的房屋一片焦黑。大雨来得急去的也急，火焰刚刚熄灭，凑近还能看见青黑的浓烟。 只有大火灼烧后痕迹，却没留下雷电劈过的痕迹。 顾应云绕着宅院找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又退了出来。 李玉珍问：“辛老板呢？” 顾应云也着急知道她的消息，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先回了城隍庙，安排人将这些孩子清点又询问了一遍。 有父母记得家的，等天亮之后将人送回父母家中。没有父母的再另行安排，年纪小一点的送育婴堂，大一点的也要给他们安排能生存的活计，不能让人就这样在街上混着，成为社会治安的不稳定因素。 被辛木游打晕的这些人也要送官查办，他们只是小喽啰，还有幕后黑手没有查出来。 …… 辛木游是直接回了雾山的客栈中，大火熄灭之后她接收到了一股能量，这能量一部分进了她的身体，一部分则直接给到了她绑定的客栈。 之前提到客栈目前是损伤状态，降落在小世界里需要通过接纳客人来获得能量，恢复升级。 现在除了接收客人这一途径之外，辛木游又有了以一种获取能量升级恢复的方法，那就是世界馈赠。 她与客栈作为外来者，帮助这个世界解决问题，在这个世界行善积德，做一些对本世界有利的事情，就有机会获得世界馈赠。这种馈赠都是世界被动给予的，这也是世界规则的一部分，只要做出了贡献，世界不想给也得给。 只是帮一座宅子灭火，辛木游不认为这样简单就能得到世界馈赠。 辛木游猜测，今晚如果没有她的帮助，这场大火可能会蔓延开来，附近是紧密的居民区，最后的火势一定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再回到雾山，原本简陋的茅草屋已经变了样。 房屋的布局与洞穴结构十分完美的结合，紧贴石壁的房屋是上下三层的结构，由石台构成的阶梯分别从二层与三层延伸下来。最上层有一节空出来的平台，平台下面是中空的结构，平台的边沿处是一块凸出来的木头，上面架着一座秋千，秋千刚好垂落在二层的平台处。 在下面有一湾环形的水潭，泉水汩汩的冒出，一暖一冷，中间由天然的石阶分开。 伸手拘起了一碰水，感受到水中蓬勃的生命之力，水灵脉彻底被客栈吸收，化作了这两汪清泉。 看到客栈的变化辛木游很开心，她有预感，经过这一茬，她能比预计中更早的攒够离开这个世界的资本。 …… 另一边，顾应云安排好事情后就赶回了客栈。 客栈离城隍庙不远，客栈里面沈平安等人也被惊醒。他们不知道自家老板也在现场，远远的看了会，等雷雨停了就回去睡觉了。 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打工人睡觉，睡眠不足第二天还要工作的滋味真是谁试谁知道。 李玉珍跟着顾应云一起回来，他们没走前门，直接回了后院。 后院里黑漆漆的，李玉珍抬头望过去，小楼上也是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板这是还没回来？ 她让顾应云先在院子里等着，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辛木游的房门关着，她敲了两下没人应声。她们有的时候房门只是简单的关上，外面没有上锁。 李玉珍轻轻一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屋里也没有上锁，屋中无人，老板她没有回来过。 第44章 丹药 李玉珍有点慌，老板她不会真的被雷劈死了吧。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雷劈呢？想到在电光中看到的那一闪而逝的庞大身影，难道老板是什么妖精化形？ 李玉珍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许多仙侠志怪小说中的情节。比如原本好好的隐藏在人间，安安分分的做生意妖精，为了救火不惜暴露自身，在城中化为妖形，引来了天雷降落，最终舍生取义。 满怀心事的李玉珍下了楼，不用说话顾应云也知道了结果。 “辛老板不在屋子里。” 李玉珍点了点头，“我去屋中看过了，老板她没有回来过。” 想起第一次见面辛木游也是突然出现在客栈里，她现在不在也许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顾应云倒是没有李玉珍那么悲观，认为辛老板已经被雷劈死了。 在院子里等了一会，一直不见人回来，顾应云对小姑娘道：“先回房间休息吧，辛老板兴许明天就回来了，关好门窗注意安全，我明天再过来。” …… 皇宫里。 皇帝面前的桌案上白瓷盘中是六枚滚圆的丹药，丹药大小一致，外边呈现橙红色。 这是定安公主敬献上来的，据说吃过之后能身轻如健，快速恢复精力。 这些年定安公主生活不顺，儿子的病没有良医可以治疗，她的心渐渐的投向了求仙问道，期望能通过另一条路解决自己的问题。 她的府上养了一批“方士”，据说能够参悟仙道，懂得长生之法，这些事情皇帝都知道一些。 皇帝原本不信这些，前朝时皇帝多爱服食丹药，没见有谁得了长生，反倒是大多壮年而亡。 要说是蜕去凡胎，尸解登仙，皇帝十分不屑。他求长生求的是在凡间作为帝王长生久视，不是所谓的灵魂飞升。 没经历过谁知道死后是真的飞升了，而不是真的吃丹药吃死了呢。 只是皇帝也知道定安公主的心结所在，她这些年过得不好，皇帝对她也是多有怜爱，不忍苛责，蓄养方士也好，求仙问道也好就全部放任了。 现在皇帝盯着瓷盘里的丹药，神色晦暗不明。随着年龄的增加，他的身体也不再如年轻时候一样。这两天身体略微不适，早上起床总觉得身体疲乏沉重。 伏案批阅奏折时间久了，还会感觉身体有短暂的僵硬。这两年他已经很少参与大型的祭祀活动了，不是为了培养太子，而是他的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昨天他只是身体略为不适，起床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下，他甚至没有传唤太医。今天这据说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消除百病功效的丹药就呈到了他面前。 大殿里服侍的宫女太监在皇帝目光扫视过来的时候的深深的低下了头，连呼吸都收敛了起来，生怕发出大的动静，引来上位之人的注意。 他的目光又转向周元海：“定安怎么说的，怎么就想起来给朕进献丹药了。” 周元海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答：“回陛下，公主殿下说这是她府上新来的道长进献的丹药，她已经试过效果绝佳，特意来献给陛下。”他只说公主殿下的孝心，丝毫不敢提及皇帝身体有恙。 皇帝没有被女儿关心的熨帖，只有被人窥视到自己状态的不悦。 来历不明的药品食物他是不会入口，哪怕这药是自己女儿敬上来的。 他指着盘子吩咐身边的大太监周元海，“东西收起来，拿走吧，传旨给定安，让她日后不必再进献丹药。” 又道：“换一批新的宫人上来。” 周元海躬身应诺，托着盘子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到了大殿外面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后背已经被浸湿。 定安公主这次失了谨慎，犯了忌讳，以后恐怕会失了圣心。 …… 东宫，书房之中。 有个小太监站在段斯年旁边，汇报的正是定安公主进献丹药的事情。 “进献丹药。”口中咀嚼着这几个字，段斯年轻笑出声。 段斯年猜测自己这位皇姐大概是想要通过进献丹药为皇帝举荐方士，只是她太自负了，这些年她因为自己的家事拖累，放在宫中和她皇帝老爹身上放的关注就少了。 现在的定安公主已经拿不住皇帝的心思了，要不然不会这样大喇喇的让人进献丹药。 段斯年与这位皇姐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们不是同母，定安公主是长女，从小很得皇帝偏爱，可是自从有了段斯年这位嫡子做对比，一切都变了。皇帝还是偏爱她，但是段青颖知道，皇帝对她的偏爱与对段斯年的偏爱是不同的，小的时候段青颖嫉妒过他，也在皇帝老爹面前陷害过他。 随着年纪增长，定安公主出嫁，他们之间也就没什么联系了。 定安公主婚后命不太好，过的也不顺遂，段斯年作为男人又是太子，幼时那些浅薄的恩怨争斗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真到了日后他也不会特意针对这位皇姐。 想到顾应云白天汇报的那些事，他这位皇姐要是真的做了某些不该做的事情，不用等到以后，他爹可能也不能容她了。 西城方向的电闪雷鸣，倾盆暴雨只限定在那一片区域，京城最中心的皇宫里还是一片晴朗。 所以第二天顾应云找上门来，段斯年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你确定辛老板昨天进了宅子就一直没有出来？”段斯年问道。 “我确实没有看到辛老板出来，之后我们回客栈找她，发现她也没有回客栈。”顾应云谨慎的回答。他只是说没有看到辛老板出来，没有说她没有出来。 也许她从别的方向离开了，没有被他们看到。 也许，她不是以人类的方式离开的，顾应云在心里说道。 “都有谁知道这件事情？”段斯年的关注点非常奇特，他没有去想辛木游是不是有被雷劈死了这件事，显然他对辛木游比顾应云和李玉珍等人更多了一份信心。 虽然没有证据，他内心已经确认这暴雨雷电是辛木游搞出来的。 他现在就是担心辛木游的异常被更多的人知道。 “只有我跟李玉珍知道，就是那个差点撞到成玉的小姑娘，我昨天跟你说过的那个。” “你一会儿再过去看看，要还是没人的话我安排人去雾山看看。” 顾应云：“放心吧，昨天说好了的，我一会儿就过去。” 第45章 不是偷的 辛木游还记得严老夫人的乔迁宴，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回了京都。 卧室门前一大一小面面相觑，辛木游绕过门口蹲着的小孩，推开了卧室的房门，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才招呼门口蹲着的小姑娘。 “进来，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蹲我门口做什么？” 李玉珍揉揉蹲麻的腿，跟着进了屋：“我在等你，你去哪里了？” 借着烛光，李玉珍打量在桌边坐下的人，“你怎么连衣服都换了？” 辛木游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拉了一张凳子出来推到了小姑娘面前：“淋湿了，就换了，你怎么没换衣服？”说完才想起了李玉珍是自己一个人跟过来的，什么东西都没带。 辛老板十分体贴道：“明天放你一天假，去置办些衣服日常用品之类的东西吧。还有钱吗？没有可以提前支用一个月的工资。” “嗯。”李玉珍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我没淋湿，不用换。” 李玉珍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辛木游没回来的时候，她固执的等在门口，有许多疑惑堆积在心口。等到人回来了，这会儿面对面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又该说点什么？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李玉珍站了起来。 “那，那什么，我先回去了，赶紧睡吧，快天亮了。” …… “老板，早上好。”沈平安笑着跟辛木游打招呼。 只睡了两个小时的辛木游精神满满，“早上好，今天吃什么？”辛木游探身望向餐厅的方向。 “老板，你来尝尝，魏师傅做的蛋炒饭，特别好吃。” 因为辛木游态度和善，这些员工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没那么拘谨了。 辛木游不想吃炒饭，她自己取碗盛了一碗鸡蛋汤。 魏大厨做的汤包馅料鲜嫩，透过薄薄的面皮可以看到里面晃动的汤汁，一口下去是满满的幸福感。 现在时间还早，除了客栈的员工，楼下吃饭的客人没有几个。 辛木游正在剥鸡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谁来了。 “顾大人这工作很清闲呀，你怎么天天往我这里跑。”说着指了指旁边摆放餐饮食物的桌面，“碗筷在那里，吃什么自己盛。” 顾大人拒绝了辛木游的进餐邀请。 坐到辛木游对面，直接说明了来意：“昨天晚上陪李玉珍回客栈没有见到你的人有点担心，所以今天过来看看。” 吃完最后一口鸡蛋，擦了擦手才道：“多谢关心，我没事。” “你想问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还是想问我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顾应云：？ 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昨天那惊鸿一现的身影，不仅李玉珍看见了，他当然也看见了。 顾大人被辛老板的直白震惊了。 他试探着问：“昨天那雷电是辛老板你引来的吗？” 辛木游手肘撑在桌子上，手背托着下巴，对他浅浅一笑，吐出两个冰凉的字眼：“保密。” 那你还问我，逗我玩？ 顾大人瞬间收回了自己的好奇。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就是作为朋友想来关心一下辛老板的安危。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顾应云站起身，出了客栈的门。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顾应云也不是真的啥事没有的大闲人，他有正经官身，也要上值打卡，跟辛木游打完招呼就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辛木游冲人摆了摆手，也没有客套的起身相送。 “喂喂，你这小鬼，偷吃也就罢了还要偷拿。”客栈里传来廖小武的声音。 辛木游回过头去见他手中正提着一个小孩，那孩子瘦弱，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实际年龄应该比他看起来的年龄还要大一点。 这孩子被廖小武拽着后衣领，拘谨又尴尬的缩在那里，也不敢出言辩驳。 他的手中抓着一枚鸡蛋，见辛木游看过来，想要用衣袖将鸡蛋裹住，衣袖太短，他遮掩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可笑。 许多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在门边收拾的沈平安也跑了过来。 “林林？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辛木游示意廖小武将人放开，她带着人到了柜台后的工作区域，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廖小武气愤的解释：“是这孩子，不知道在哪儿听说了咱们这儿的早餐能免费吃，就跑过来吃，吃也就算了还要拿走。” 廖小武也有弟弟妹妹，刚开始见小孩过来吃喝，心生恻隐没有揭穿他。但是他吃完还要拿走，廖小武就不能当做看不见了。即便是吃食也是属于客栈的财产，老板对他那么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老板的财产受损。 “老板您也说过，只有入住的人和员工才能免费来咱们这里吃早餐，要是随便外面什么人都能过来吃那不就乱了套了。” 辛木游听廖小武说完，也没有责怪他没有爱心。虽然一顿饭不算什么，这小孩看起来也确实可怜。可廖小武也是在维护客栈的规章制度，维护客栈的利益，他也没有做错。 辛木游问旁边的沈平安：“平安，你认识这孩子？她是谁家的？” 沈平安刚要解释，旁边就传来一声女人愤怒中又有点焦急的声音：“苏林，谁让你乱跑的，我不是说了让你在家里好好照顾你爹？” 带着怒气冲进门的女人，看到辛木游几人，她略显拘谨的止住了声音，又快步走到了自己儿子身边。 女人也不傻，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不对，她一眼看到了儿子手中握着的鸡蛋，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迅速涨红，抬手就往小孩身上打去。 她们家是穷，但是也还没穷到要孩子出去偷的地步，偷的还是自己做工的主家，沈艳茹只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敢去看辛木游她们的神情。 “我想给爹吃。”小孩子声若蚊呐，在场的只有辛木游听清楚了这句话。 她抬手制止了女人打人的动作，笑着给两人解围。 “是我给孩子的，不是他偷拿的。” 第46章 加柴 沈平安看准机会，适时的上前给辛木游介绍几人的身份。 沈艳茹，也就是小孩的母亲，她们家就住在附近，与辛木游的客栈离得不算远，她丈夫一直在太平街上做摆摊做一些小生意来维持一家的开销。 前段时间她跟随丈夫一起上街摆摊，被地痞流氓轻慢调戏，丈夫一时气急跟人打了起来，被打断的腿，因着是双方互殴，告到官府也拿不到赔偿。 断了腿只能在家休养，不能再上街摆摊，男人又担心自己老婆一个人出门摆摊再受到欺辱，就不允许她去，一家人就这样断了生计。 沈艳茹是沈平安的一个远房堂姐，偶然知道了他们家的情况。 正好客栈开业，辛木游又对客栈里卫生要求高，床单被褥都要日日换洗，沈平安就将洗衣的活计分了一部分给她们。 这些床单被褥都是她们在自己家里洗好晾干了再拿到客栈里来的，沈艳茹今天是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家儿子不见了，一路问人才找了过来。 家里少了一个挣钱的劳力，日子过的也是紧巴巴的，还要省出钱来给丈夫治伤。沈艳茹家里自从丈夫受伤以后，就将家里的三顿饭改成了两顿饭，最多早上的时候给她丈夫这个伤员热点饭。 苏林这小孩其实也挺懂事的，知道自己家里的条件艰难，即便是饿了也没有跟爸妈撒泼打滚的要吃要喝，反而很能理解家里的状况，母亲平日里洗衣做工，家里的卫生打扫，照顾父亲的活都是他来做。 这次也是从沈平安这个堂舅口中听说了客栈这边有免费的早餐，才跑过来蹭饭吃的。 闹了这一出沈平安也很尴尬，都是因为他没有提前跟老板说才造成的。 辛木游打断沈平安的道歉，她看到沈艳茹两只手局促不安的扣在一起，手指通红发皱，显然是手指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被冷水冻伤了。 夏天暖和的时候还好，现在已经立冬，一直用冷水洗衣，过不了多久这手就不能要了，冻过的手指蓝紫肿胀，以后还会年年冻伤。 现在这个时代也没有洗衣机烘干机这种高科技产品，只能使用人力。 老百姓居家过日子，不做饭的时候都舍不得劈柴烧水，何况在城里这柴也是要花钱买的。夏天用凉水洗澡，到了冬天也是舍不得天天烧水洗澡的。就更不会因为冷去烧水，用热水洗衣服了。 “你叫什么名字？”辛木游问女人。 “沈艳茹。”女人不知道面前这位老板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再用她了。但是她也没有脸去求情，只能被动的等待审判，她有些歉意的看了眼沈平安，这个工作是堂弟为了照顾她们家才把活给她的，只怕会一并连累堂弟了。 然而辛木游却并不如她想的那样要把活收回去，只听这位貌美的女老板用柔和的语气说：“艳茹是吧，你接了客栈里的洗涮工作，也算是客栈里的员工了。” “客栈里管员工的一日三餐，你家离得也不远，以后要是来不及做饭就来店里吃，你们过不来就让林林打回去吃也行，这也是咱们店里的员工福利。” 说着她又招呼廖小武：“小武你再去拿五个鸡蛋，给林林他们带回去吃。” “对了，等小张回来了，你告诉他，所有长期从咱们这里接活洗被褥的，除了应给的报酬之外，每户每月再加五百斤柴，一直到冬季结束。”辛木游先对沈平安吩咐。 又对沈艳茹说：“天气冷了，以后再洗衣的时候添上热水，不要把手冻坏了。” 沈艳茹听完眼眶就红了，按着苏林的头两人一起给辛木游鞠躬道谢。 辛木游摸摸小孩的脑袋，又问她：“你家孩子读书了吗？现在在家做点什么？” 沈艳茹摇摇头：“就是在私塾里认了几个字，最近他爹不方便，家里也不宽裕，回家正好还能照顾他爹。” “孩子大了有什么打算呢？”辛木游又问。 提起儿子的未来，沈艳茹脸上有了期盼，显露出几分笑意：“我们对他也没有什么他大的要求，林林将来要是能像他堂舅一样找到个正经活计，养活自己养活妻儿，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就行了。” 说着又流露出几分落寞：“原本我跟孩子他爹打算自己多努力，将来能在城里租一间铺子，也不用天天起早贪黑的去摆摊，将来也给孩子留下分家业，让他以后得生活能少点困难。” 说完又有些局促，她低头撩了撩垂到眼前的头发，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看我，说了那么多。” 辛木游安静的听完，没有说什么小孩子必须要去读书的话，一直读书对这个时代许多家庭来说是不实际的，能送孩子去学堂，认几个字已经是很有远见的人家了。 都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真正有能力去读书的，读书又有天赋的却只有少数人。而最后考中秀才，考中举人，真正能够做官的更是少数人中的少数。 能够认清自己，不好高骛远，把生活过好也是一种平凡的伟大。 辛木游沉吟了一下道：“我们客栈里有一些杂活，小林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店里帮忙，只需要来半天就行，工资按照正常杂工的一半来发。” “你们可以回去考虑一下，愿意来的话就告诉沈平安。” 小孩儿在他母亲回答之前率先替自己做主，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辛木游道：“辛老板，我有时间，我愿意来店里做工。” 见小孩的母亲没有反对，辛木游道：“那行，你明天就能过来，来了以后先跟着你小武哥哥。” 几人陆续离开去忙自己的工作。 李玉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靠在门边，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她小声嘀咕：“一点也不像妖怪。” “你说什么？”辛木游绕过李玉珍去倒热水，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她大大的黑眼圈笑了，“困得话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说着拿出一柄小镜子举到了李玉珍面前，“你看，你现在像不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的样子。” 第47章 赴宴 李玉珍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是啊，被你这个妖精吸干精气了。” 辛木游：。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怜爱的掐了一下小姑娘娇嫩的脸蛋，“少说乱七八糟的话，你小小年纪可不要变油了，那样就不可爱了。” “变油？什么意思？” 不懂，但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 小姑娘也不多纠结，她反驳，“是你先说的怪话，我就是变油了也是跟着你学的。” 她的视线很快被辛木游手中的玻璃镜吸引，从辛木游那里讨要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镜子，材质跟现在常用的铜镜不一样，这是玻璃吗？照出来的人可真清晰。”将小镜子拿远了一点，镜子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像，圆脸蛋，细细弯弯的眉毛。 “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看到过自己。”这就像是面对面的看到了另一个活生生的自己，连她眼睛下面的青黑眼圈都映照的一清二楚。看起来确实没精神，怪不得辛老板说她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其实古代高品质的铜镜经过精心打磨抛光之后的清晰度也是十分高的，照人清晰，透光情况与后世的玻璃镜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但是这种高品质的铜镜对对合金配比，铸造工艺，都有一定的技术要求，成本不低，只有王公贵族之家能够用上。 普通平民百姓使用的铜镜材质和质量都要差很多，也没有那么高的清晰度。 李玉珍不仅喜欢机关术，她还喜欢研究各种有意思的新奇玩意，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镜子，她一眼就喜欢上了，拿在手中舍不得还回去。 挪到辛木游身边，她讨好的笑了笑，试图露出自己最可爱的一面：“辛姐姐，好老板，这个小镜子能不能借我观摩两天啊。”她举起两根手指发誓，“我保证肯定好好爱护它，绝对不会弄坏的，求求你了，借我玩两天吧。” 镜子是折叠的化妆镜，巴掌大小，外壳是黄铜包边，证明有山水刺绣，用的时间太久，保养不到位，刺绣被磨出了一层毛边。这块镜子不是辛木游从盲盒抽到的，是她从自己的世界带过来了，是末世前朋友送她的生日礼物，不贵重但是很有纪念意义。 辛木游不是小气的人，这块镜子不能送人，她想起来之前似乎抽到过一套小镜子的礼盒，她借着回卧室找东西掩饰，从空间里翻找了一下。 是一套十二花神样式的手持铜柄化妆镜，正面是玻璃镜面，背面是铜铸的外壳，上面有不同花卉的纹饰。 辛木游选了一把芙蓉花纹饰的小镜子送给李玉珍研究。 “透明的玻璃是怎么做成这种镜子样式的，不知道制造工艺困不困难？” 辛木游只知道大致的制造步骤，具体怎么操作她也不太清楚。 跟李玉珍讲了讲自己知道的步骤：“玻璃镜与铜镜也有差不多的工序，需要先抛光打磨，确保玻璃表面平整光滑，然后镀银，涂漆。”整个制造过程中涉及到许多化学反应，比如说镀银环节涉及到的银镜反应等。 “最后还要检验、裁剪、抛光打磨。”一个小小的镜子其实涉及到很多复杂的工艺步骤，对技术和操作的精确度有很高的要求。 李玉珍听的晕晕乎乎似懂非懂，最后她只听出来这种镜子想要大幅度的投入生产也不太容易。 严老夫人家的乔迁宴是在中午，辛木游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严老夫人家的位置离辛木游的客栈不算太近，她家正好是在辛木游活动范围的最边沿。 虽然她速度很快，但是今天辛木游没打算走着过去，早就提前租好了马车，辛木游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打算早点出发。 礼物是上次老夫人花钱从她这里买的杜松子酒，当时酒还剩下了六瓶，辛木游取了两瓶出来，又拿了一瓶自己泡的山楂酒。想了想她又取了了一柄腊梅花图案的小镜子放进去，传说中十二月腊梅花的花神是佘太君，用它来送给严老夫人也算是相配。 不同于地方官，京城的官员都需要自己解决住房问题。京城人多地少房价高，想要临时租到或者买到合适的房子很不容易，严家这个房子也不是临时准备的，而是早就看好买下的。 严大人的夫人楚秋心就是京城人士，有娘家在这边帮衬，回了京城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这处大小位置都合适的宅子就是在岳家的帮忙相看下，提前买下的。 辛木游将礼物递上，跟随带路的侍女穿过游廊，到了后院宴会的花厅。 严大人的夫人亲自站在花厅门口处迎人，她身材高挑气质优雅，衣服是素雅的天青色，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就自有一种安静从容的气度。 今天前来的客人多是官宦之家的夫人小姐，只辛木游这一个没什么身份的平头百姓。楚夫人接待她与其他人并没什么不同，依然客客气气的，没有丝毫的轻慢。 辛木游进门前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严大人很有福气，娶到了一个好的夫人。 辛木游来的还算早，花厅里也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紫色衣服，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是成远伯夫人，也是严家的姻亲，她是楚秋心的亲大嫂，这会儿正坐在严老夫人身边说话。 还有其他几位夫人坐在一起说话，这都是大理寺官员的夫人，她们的丈夫都是大理寺少卿的下属，来的都比较早。 严老夫人见辛木游进门，抬手招呼她过去坐。 坐在旁边的成远伯夫人看到辛木游眼前一亮，她主动跟辛木游打招呼：“这位妹子可真俊，以前没有见过。” 她的声音引得其他人也都看过来，严老夫人笑呵呵的介绍：“这位是我住店的时候认识的小友。” 听到她不是什么有身份的贵女，众人都不再关注，有人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暗暗不屑，觉得这严家到底是从小地方来的，太不讲究，摆宴什么人都邀请。 第48章 旧事 客人陆陆续续的到齐，最后到的是一位明艳的大美人，火红色的衣衫看起来就热烈明亮。她一进门就给了楚夫人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一笑似是暖阳融雪，百花初绽，花厅四角摆放的鲜花都短暂的低下了头去。 “秋娘，十几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辛木游猜测，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会给楚秋心一个大大的拥抱。 楚秋心也抿唇轻笑起来，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明明风格迥异却又分外和谐。 楚秋心拉着自己的好朋友先去拜见严老夫人。 有老家不是京城人士的夫人好奇两个人的关系，她身边就有人小声给她解惑：“这是许华黎，她们两人原本是闺中密友，楚夫人嫁去了外地，两人就没有再见过。” “没想到十几年没见两人关系还是这么好。” 只是一个照面，众人就能看出，时光很善待她们，没有带走两个人的友谊，分别十几年却不见丝毫的生疏。 “可不是善待她们，不仅没带走两人的友谊，还没带走两人的青春美貌。”刚刚还在心里嫌弃辛木游身份低不应该被邀请的夫人，这会儿忍不住插话，话语满满的都是羡慕嫉妒。 她与两人同龄，都是豪门闺女出身官宦之家，少年的时候也有过交集。 当时年少，她也正是青春，容颜姣好，活泼明媚，几人一同出现，没有太清晰的对比，她并不觉得对方比自己好看多少，大家都有好容颜，都在好年华。 不过想想也是，青春靓丽的少年人再丑能丑到哪里去，青春本来就是美，只是大家美的各有不同罢了。 如今十几年过去，她们都成了别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再次相见就发现了时光对她们的格外偏爱，这些年的生活过的好与坏一眼就能看穿。 楚秋心与许华黎的容貌看起来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面色红润，神态放松，一看生活就过得很不错。十几年的生活没有将她们打磨的不成样子，反而平添了一份从容得气度，再与少年时相较又是不同的美。 反观她自己，因为常常皱眉，心情不畅快，眉心有一条竖纹。平时板着脸不苟言笑，嘴角下垂显得有些刻薄。皮肤状态也不好，皮肤不是白皙水嫩，反而有些蜡黄，身体上也有些微的浮肿，眼中无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比眼前两人老了十来岁的样子，状态差的用脂粉都难以遮住。 这一对比让她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很差，嫉妒之外，对只会往家里纳小妾的丈夫和动不动的就找事磋磨媳妇的婆婆更多了几分怨恨。连带着对父母都多了不满，要不是她们没有选好人，将自己嫁入这样的家庭，嫁给这样的人，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磋磨成这样。 身边其他听到这话的人也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除了羡慕之外，对严家也多了几分好感。严老太太看着就是个直爽之人，不是爱故意磋磨儿媳妇的恶婆婆。 想来平时严大人也是对自家夫人尊重爱护，没惹出那些个糟心事来让自家夫人烦忧。要不然一个人心态再好，她所处的环境不好，也是会消耗她的精神，这种精神上的疲惫是很难掩饰的。 许华黎就更不用说了，她根本就没有婆婆需要伺候，夫君是当世大儒，却没有书生的迂腐之气，是真正的风流名士，不入朝为官，专心做学问。与许华黎可谓是志同道合，琴瑟和鸣，两人经常一起出去游，访名山寻古刹，遇到让人难忘的美景，就一人作画一人题诗记录下来，正是一对神仙眷侣。 除了那种追求身份地位的，这种生活其实是很多女人羡慕的。找一个情投意合，志趣相投的丈夫，一起奔赴未来，彼此不辜负，不背叛。 有的夫人问：“严大人应该没有妾室吧。” 更了解情况的夫人道：“没有，听说严大人就只有一位夫人，两人共有两儿一女三个孩子。大儿子今年十五，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 “听我们家老大说，严大人家的长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功课很是不错，相貌也生的很好。” 一些家里有孩子的夫人这会儿就动了心了，严家家风不错，人员简单，没有小妾庶子，主母看起来也温柔可亲。严大人年富力强，正是拼搏的时候，以后说不定这位置还能往上升一升，要是能结为儿女亲家也不错。 先记下来，以后可以再托人打听打听，看看严家的孩子到底是怎样的。 正在说这话，门口进来两位小少年，一男一女七八岁年纪，两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充分继承了父母的美貌，看起来乖巧可爱，这正是严大人的一对龙凤胎儿女。 由侍女带着给众人行礼问过安，又被丫鬟带了下去，走之前还被许华黎抱在怀里好一番揉搓。 她拍拍楚秋心的手，为好朋把生活过得这么好感到高兴。 要不说世事无常呢，当年楚秋心被迫远嫁的时候许多人对她是有同情的，如今看来嫁出去反而过得不错，这也算是误嫁良缘了。 有人祝福那自然就有人看不得别人过得好，尤其是在自己过得不好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太嫉妒了，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居然在别人举办的宴会上砸场子，不给主人家面子，公然提起了以前的旧事。 “当年觉得楚夫人莫名其妙被人抢了未婚夫，实在是可怜，如今看来还得感谢公主，要不然也嫁不到这么好的人家来。” 她声音不大，花厅里的人却刚刚好能听到她的声音。 成远伯夫人瞬间就拉了下来，面色不善的看着说话的人。楚秋心、许华黎两人也收敛了笑容。 说话的人不是楚秋心也不是严家人的亲友，她今天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她的丈夫是大理寺寺正，刚好是大理寺少卿严清越的副手。 与她坐的近的夫人们都默默地挪动身体，离她远了点。 不分场合，说话不过脑子，这是生怕自家男人在官场上太顺利，要给他上上难度。还是夫妻不和，想给自己丈夫添点堵。 这人原本只是嘲讽楚秋心当年订过亲个，被人抛弃才不得已选了严家。只是不会说话，她这话一说出口，算是把三方人都得罪了，不仅针对了楚秋心，揭了她的伤疤，还嘲讽了严家是因为楚秋心当年被退过亲，他们才有幸娶到伯府小姐。 这句话更是把当年纷争的另一方定安公主给得罪了，众所周知，这些年定安公主过得不顺心，生下的孩子不是夭亡就是有病，谁知道她午夜梦回有没有后悔和现在的驸马成亲。 也就是定安公主不在这个场合，要是在还不得生撕了她。 现场这么多人，就算公主她没在场听不到，谁又知道之后会不会传到她耳朵里面去。 原本与这人交好的夫人也都默默打算，以后还是少跟这家人往来。 能说出这话，就能看出来这人简直是又蠢又毒，跟她走的近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不注意就被她给坑了。 辛木游没想到今天参加一个乔迁宴，还能吃到陈年老瓜的后续，这位温柔娴雅的楚夫人竟然就是当时顾成玉讲到的被定安公主抢婚的女子。 有人觉得楚秋心算是因祸得福了，就辛木游来看这位楚夫人却不是一位毫无主见的弱女子，不能否认严大人是位还不错的男人，严老夫人看起来也是个好婆婆。但辛木游却觉得，就算楚夫人当年嫁的是别的人，这位外柔内刚的女子也能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好。 第49章 传召公主 其实这位夫人把话说出来她就后悔了，她也是嘴快，说出来之后也察觉了这句话的不妥当之处。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 她内心慌乱后悔，却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语，唇角下压，冷着一张脸僵在了原地。 气氛尴尬之际，还是严老夫人笑着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是我们家大郎有福能娶到秋娘，不仅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给我生了几个好孙好孙女，老婆子我这辈子啊，值了。”她拉着儿媳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秋娘以后要跟大郎好好的，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楚秋心温温柔柔的笑了起来：“有娘在，咱家的主心骨就在，怎么都能把日子过好。” 婆媳两个的一番话把宴会上的气氛回转了过来，花厅中的气氛又重新热络了起来。 有人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你们昨天晚上看见城隍庙那边的动静了吗？”这位是住在西城附近的人家。 有人住得远，睡得早，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问：“怎么了？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天晚上那雨大的呦，我还以为是闹妖精了，城隍庙后面有一栋宅子，那宅子被劈了几十道雷。” “昨天下雨了吗？”有人疑惑，她们住的地方离城隍庙远，不在降雨范围内。 “什么情况？”有人追问，往常也经常有雷雨，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过雷电可着一处劈的的情况。 最先提到这个话题的夫人：“不清楚，今天早上我家老爷派人出去打听消息，附近的百姓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被劈的那宅子原本就闹鬼，换了好几处主家，肯定就是因为宅子里面住着妖精，昨天城隍爷出面降雷把那妖精给劈了。” “也有人说是有人贩子买了那处宅子当据点，被拐来的孩子都关在那宅子里，昨天晚上那伙恶人要带着孩子们转移，被城隍爷发现，降雷劈了他们。” 这事听得人们连连称奇，不过有道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大家心里各有猜测，却没有人去应和着鬼神之说。 严老夫人想起辛木游的客栈就离城隍庙不远，转头问她：“辛丫头，城隍庙那边的雷电，你昨天晚上看见了吗？” 辛木游点点头：“昨晚那边是先着起火来，救火的人还没有赶过去就下起了雷雨，这雨来的也及时，直接把火浇灭了。” “这可真是巧合。”有人感叹。 住在附近的人道：“昨天晚上风还挺大，要是没有那一场雨，估计大火会蔓延开，到时候那损失就不可估量了。” 这样看来到确实像是神灵保佑了，众人的话题自然的转移到了城隍庙上。 以往去城隍庙进香的大多是普通百姓，像她们这样的官太太参拜神灵更喜欢去城外的菩提寺，三清观等地方。 有了昨天的事情，想来城隍庙的香火会重新鼎盛起来，在场的众人听了这么一桩奇事，都打算以后也要去城隍庙多拜拜。 不同于严家这伙夫人们的好奇闲谈，将昨晚的事情当做奇闻来讲，顺天府尹杜大人是真的焦虑了。 昨天救下的孩子们，有父母的已经被父母领了回去，没有的也被顾应云安排了去处，不过要官府问过话才能离开。 几个被辛木游打晕过去的人也被捉拿审问。 经过一上午的讯问，结合孩子们留下的口供，顺天府尹杜成道已经知道，现在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人口拐卖案，案子涉及到了京中的贵人们，尤其是定安公主还疑似牵扯其中。 这就是难办的地方啊，他总不能凭借几句口供就去公主府拿人吧。 但这事也不能不管，昨天雷劈宅院的事情许多人都看见了，那是做不得假的。 好好的天雷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劈到宅子里，还一下劈下那么多雷，别处不劈单单选中了这间宅子。 不说普通百姓了，就是他这个读过书考过科举的官员都忍不住怪力乱神一下，猜测这是不是上天示警，降下的天罚。事情如果不查清楚，案犯不找出来，后续老天会不会继续降罪。 杜成道在前堂溜达了好几圈，最后决定将事情上报。 必须上报，他得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最终该怎么决断还由圣上定夺吧，怎么说这定安公主也是皇帝的亲女儿，亲女儿的事得亲爹来管。 杜成道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下了决定后，他立马将口供资料整理了一番，带着简单明晰的案件汇报就入了宫。 …… 乾清宫内。 皇帝听着杜成道汇报的案件情况，以及昨天晚上的天降雷霆，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怒。 皇帝对于京城的掌控力还在，昨晚接连暴雨，天降雷霆的事情在杜成道来之前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在这个君权神授的时代，许多天灾都与皇帝的行为联系在一起，发生个日蚀地震等天灾，引发严重一点的后果，皇帝都要下罪己诏。 对于这种特殊天象变化，皇帝是很在意的。他不仅召集召集钦天监官员调查本次雷暴事件，还让人引导舆论，避免事件被民间一些有心人利用，引起动荡。 等杜成道汇报完，皇帝没有立刻询问拐卖事件，而是先问了别的：“你是说，雷霆降下来之前那宅子就先着了火？” 杜成道：“是，昨晚风大，如果不是后续的暴雨，火势可能会难以控制。” 这样看来，昨晚的雷电未必全是上天的示警，或许也有上天垂怜，不忍百姓葬身火海。 对于一位皇帝来说，儿女自然比不上他的江山稳固。这个女儿这些年越发左性，行事也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前段时间不仅将吴妃的兄长打了，完全不给吴妃这个新晋宠妃面子。吴妃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女人，还是比较喜欢的女人，定安这样行事果然就同吴妃说的一样，是没把他这位父皇放在眼中。 明明已经出嫁还时刻关注宫中动态，在自己的皇父身边安插眼线，简直是胆大妄为。 现在又牵扯进拐卖儿童的案件中去，与天罚扯上了关系。 皇帝神色阴沉，吩咐身边的太监：“传召定安公主入宫。” 人就是这样，爱你宠你的时候千好万好，等你彻底惹了他厌烦，再看你做的事，处处都是错。 就说吴妃这事，是他兄长主动招惹了定安公主，被打也是活该。原本皇帝也不觉得有什么，吴妃是吴妃，她娘家人是娘家人，一个妃子的娘家人能与公主相比吗？ 但是当公主逐渐失了圣心，又听多了吴妃的枕头风，渐渐地也就觉得，公主这样做就是没将他这位父亲放在眼中。 第50章 公主驸马 “都给我去找，找不到人不要回来，滚，都滚出去。”公主府中，定安公主此刻正在发脾气。 驸马偏头躲过了当头砸来的花瓶，在门口站定。 现在屋内一片狼藉，丫鬟小厮全部退了出去，只有段青颖一人在。阳光从门口照射进去，刚刚好停留在她的身前，披头散发的公主被留在了黑暗里，就像是留在了过去的时光。 驸马和公主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好好说过话了。 驸马季淮波就是那种含蓄内敛，情感不外露的人。他很少去表达自己的情感，无论是喜是悲，是乐还是怒。他们这种人讲究喜怒不形于色，跟他在一起，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内心不够坚定的人就总会患得患失。 段青颖在这段婚姻关系中是处于心理下位的，她总觉得这段婚姻不是驸马愿意的，是她段青颖从别人手中抢来的。 婚后的生活并不如段青颖想象的那样，婚前的时候觉得驸马就是天上月，远山雪，怎么看怎么美好。当她如愿嫁给他，揽月入怀，才发现月亮清幽又冷寂。 这本来就季淮波的本性，定安公主却认定这就是因为季淮波不爱她，不愿意对她展露温情，他的心里始终有另外一个女子。 她嫉妒，她怨恨，她哭闹，她用尽所有的手段都无法改变他。 她生下的孩子他不爱，她的孩子死去他不悲，失望怨恨不满隔阂就这样日日积攒起来。 如果她的孩子都能顺顺利利的长大，天长日久之下，她可能就能看开了，放下对情爱的执念，从另一个角度去重新审视这段婚姻，重新去认识自己的枕边人。 但是命运没有给她这个选项。 “你来做什么？”段青颖问？ “来看看我多么狼狈，多么可怜吗？”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的高兴，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想要告诉我不是自己抢到手也留不住？” “你的未婚妻回来了。” “听说她现在过得挺幸福的，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人家心里可一点都没想着你，没有留恋你这个前任未婚夫。” “你娘的病好了吗？恐怕这心病不好医吧，她又给你准备了什么样的美人？” “季淮波我告诉你，我过得不顺心，你也别想好过，娶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纳妾。你只能和我段青颖有孩子，我儿子要是没了，咱们一起绝嗣，百年之后一同去地底下做对没人供奉的鬼夫妻，我们生生世世都要绑在一起。” 季淮波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像往常一样，听段青颖一个人喋喋不休，听她口出恶言，听她发泄心中的怨恨。 哐啷一声，又一个瓶子砸了过来，在季淮波的脚边碎开。 看着他不反驳不变色，段青颖越说越生气，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可怜又可笑。 “滚吧，我不想见到你。” 季淮波吐出一口浊气，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他迈过摔成碎片的青花瓶，向阴影里的段青颖走去，走上前将头发散乱的人影抱在怀里。 她瘦了很多，也老了，原本明艳的脸庞在含怒带怨的神情下显得有几分刻薄。 “我派人去找那个道士了。”虽然段青颖不想跟他见面，不让他见儿子，但是夫妻这么多年，公主府这边的消息他还是能知道一些的。 段青颖昨天晚上被雷电惊醒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想请道长过来议事，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日常用品还在，但是金银财物已经消失了。 没什么好怀疑的，这人带着钱跑路了。 再将门房拿过来讯问，虽然两人都打死不承认半夜里放走了老道士，经过一番严刑拷打，才知道那两人没有一直守在门口，晚上喝了点酒又去赌钱，中间有一段时间门口是没人看守的，那道士就是这个时间溜走的。 段青颖挣扎了两下没有挣扎开，在驸马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也不是个蠢的，那道长一跑路，段青颖已经知道这人有问题了。 季淮波抱着人，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生活过成这样，同段青颖一样，他在这段婚姻里也感觉很疲惫。 与段青颖认为的有所不同，季淮波其实并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段青颖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他曾经有过未婚妻，她觉得他爱的人始终是他的未婚妻。 但是爱是什么呢，他对爱情的理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给他与楚家定亲他就对楚姑娘好，他的妻子成为定安公主，那他就对公主尽责。 他没有非谁不娶的观念，所以他不理解定安公主非他不嫁的执着，也不理解她耿耿于怀的爱情。他觉得自己做的够多了，已经尽己所能，为什么公主她还是不满意，永远不满意，他已经不知道还要怎么做。 不管他解释多少次，她都不信任他对之前的未婚妻没有什么爱情，也没有对她念念不忘。 她把他们之间所有的问题，性格不和，理念不同统统归结于他爱着前未婚妻。 这不可笑吗？时间久了也就懒得争辩，沉默就成了最好的回答。 儿女接连夭折的时候他不是不痛苦，丧子之痛，谁能不难受呢，谁又不想要儿女绕膝，子孙满堂呢。 他习惯了不表露自己的情绪，没有崩溃，也没有大哭，很冷静的处理完丧事。他知道崩溃大哭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儿女都是正常夭亡，不是被人害死的，他没有怨恨的对象，他不能去怨恨谁。 定安公主却把一腔怨恨发泄在了他的身上，认为他的冷静是因为无情。 自从长女长子去世之后，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越发的冷淡，他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有先天疾病，多年来请名医治疗也只能缓解控制却不能根治。 关系冷淡后定安公主就很少让季淮波去接触小儿子了，他知道定安公主这几年没放弃，她求神问道走了偏路，他想管也管不了，也不知道她走到什么地步了。 但他隐约能察觉段青颖恐怕做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他不敢去猜测也不敢详细的去调查是什么事情。 第51章 怪物 “好了青颖，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定安公主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她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回答。 季淮波将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心里，她的手瘦弱冰凉，指尖还在轻轻地颤抖。 季淮波放低声音释放自己的善意，他继续问：“那人是你从哪里找来的，他都做了什么？是不是跟衡儿有关。”季衡是公主与季淮波的小儿子。 儿子的名字触动了定安公主的情绪，她又激动起来，猛地推开了抱着自己的男人。季淮波没有注意，被大力一推，登登退后两步，险些跌坐到地上。 正要再问，门外传来了慌乱又略显密集的脚步声，来人正是定安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环锦。 一向稳重的大丫鬟这会儿神情慌乱，来不及顾及公主与驸马之间的氛围，声音有些颤抖的对定安公主道：“殿下，小公子他咬伤了堆玉跑出去了。” 因为季衡的情况特殊，最近又在用药，定安公主没有在他身边放太多人，人多嘴杂容易走漏消息。日常只有大丫鬟环锦和堆玉还有公主身边的朱嬷嬷三人跟在身边照顾，这三人都是在定安公主还没有嫁人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的，都是她的心腹，是定安公主最信任的人。 朱嬷嬷年纪大了，这两天感染了风寒，留在了偏院养病，只留下了环锦和堆玉两人照顾小公子。 今天环锦去厨房准备吃食，只留下了堆玉一个人看守在季衡身边，这孩子平时很乖巧听话，日常安安静静的，只是不怎么说话很沉默，这还是他第一次攻击人。 堆玉就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不会功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自家的小少爷扑上来一下子咬住了脖子，她不敢用力去伤害自己的小主子，完全摆脱不了她。等季衡主动松开嘴的时候堆玉已经无力的倒在了地上，脖子上被撕下了一大块肉，鲜血流了一地。 环锦端着点心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恐怖的场景，堆玉还活着，虽然没有咬到大动脉，伤口状况却是很不好，不及时处理性命难保。 二人相识十几年，看到她这个样子，环锦心中又悲又痛，还有一丝她想要极力隐藏的恐惧。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哪怕堆玉现在性命垂危，环锦也不能一直守在她身边，奴婢的命哪里能与小主子相比，哪怕这个奴婢忠心耿耿的陪伴了主子十几年。 环锦飞奔出去喊人去找府医，又让人在堆玉身边看着，用帕子给她按着伤口，等府医赶过来。她现在得赶紧跟公主汇报，派人将小公子找回来，小公子现在的样子是绝对不能出现在人前的。 定安公主听到儿子不见了也顾不得发脾气，赶紧跑出去跟着一起找人，驸马跟在后面，他的眉头蹙起，他想不通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咬人，还能把人咬成重伤。 公主府里更热闹了，之前已经分了一批得力的人手出去找消失的道长，府里只剩下一些丫鬟仆妇，这会儿全发动起来在宅子里面搜寻。 …… 皇帝身边的周元海亲自来公主府宣定安公主入宫，刚迈进门就被什么东西抱脸扑了过来。 周元海年岁不小，身体却还敏捷，虽然是太监也有些内家功夫傍身，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 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出宫来的，他躲了过去，身后的小太监却没有躲过，被扑了个满怀。那竟然是一个孩子，手指弯曲变形，长长的指甲就要向小太监的耳朵插去。 小太监慌了神，惊叫出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被那孩子压在了身下。 周元海看到这孩子的样貌，心下一惊，将孩子的身份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公主府的孩子除了公主唯一活下来的儿子还能有谁，看年龄也对得上。 周元海惊的是这孩子相貌奇特，举止诡异。现在却来不及多想，只见这孩子将小太监压在身下之后，动作更便利，放过了他的耳朵，反而抬手向着小太监的眼珠子刺过去。 周元海动作极快的从后面抱住了小孩儿，要将他从小太监身上扯下来，没想到这孩子挣扎起来力气极大，其他几个小太监见状赶忙上前来搭手，抓手的抓手，抓腿的抓腿将孩子从小太监身上拖了下来。 倒在地上的小太监脱离了压制，两手撑地，惊慌的往后面挪了两步。 刚刚小太监的尖叫声惊动了公主府的人，这会儿小孩被几人合力擒住，公主与驸马也赶了过来。 一向镇定从容，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驸马在看到被人抱着不能动弹的儿子的时候脸上从容的面具裂开了。 他震惊的停下了脚步，望向跑的气喘吁吁的公主。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咙里面，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怎么会变成怪物的模样？这真的还是他的儿子吗？ 这也是周元海想知道的问题，作为乾清宫的总管太监，他是见过定安公主的小儿子的，那孩子虽然有先天疾病，很少露于人前，但是他作为公主唯一的儿子被养的很好，不发病的时候看起来也是玉雪可爱。 现在这孩子，手如利爪，指甲又硬又长，手臂上脸上覆满白毛，一双眼睛赤红，盯住人的时候就像是野兽。这哪里还像是个普通的孩子，就像是个骇人的怪物。 此情此景，想到来公主府的目的，再想到昨晚被雷劈的宅子，周元海现在真的确定，定安公主她可能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孩子，这孩子怕不是遭了天谴，要不然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变成怪物的模样。 一瞬间，周元海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念头，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他锐利的眼神扫视过在场的众人，扫过震惊失态的驸马，最终视线落向了要来抱儿子的定安公主身上。 周元海不敢松手让公主抱孩子，他不知道这孩子还有没有理智，他松了手再伤了定安公主怎么办。 “公主殿下，陛下宣您入宫。” 第52章 后悔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抱着的孩子道：“带着小少爷一起去吧，今日是江太医当值，江太医医术精湛，擅长各种疑难杂症，让他给小少爷诊治一番。” 驸马季淮波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他从周云海手中接过了自家儿子，将儿子紧紧地箍在怀中，冲身边呆愣愣的下人道：“去找些棉布和柔软的布条来。” 定安公主怒道：“季淮波你要做什么，这是我的公主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 季淮波神色莫名，对于定安公主的怒火毫无畏惧：“那还请公主吩咐人找些布条来，将衡儿的手脚捆住，你要看着他这样出现在人前，继续伤人吗？” “还有这府中的下人，还请公主看管好，衡儿的事情不要传扬出去。”说完又看向周云海，以及他身边跟着的小太监。 周云海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今天跟随他的小太监都是自己人，他吩咐几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心里都警醒点，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了出去，小心你们的皮，到时候就是咱家也保不下你们。” 他这话说的严厉，这话不仅是说给跟随他的小太监听，也是说给这公主府的每一个下人听的。 说完他又躬身催促：“公主殿下，赶紧着收拾好咱就走吧，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 定安公主眼神哀痛的看了眼自己儿子，儿子这个样子，逃跑的道士还没有找回来，她不想入宫。她知道这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周云海是来通知她的，不是来征询她的意见的。 她强打起精神：“周公公稍等，容我去梳洗换身衣服。” 又转头吩咐驸马：“你带着衡儿回去，看住他，有什么事情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说。”她这是不想带自己的儿子入宫。 季淮波抱着儿子蹲在原地没有动，周云海这时候也出声打断了定安公主的安排：“公主快去梳妆吧，小少爷要与我们一同入宫。” 他的语气温和，态度却很强硬，这是摆明了一定要带着孩子一起入宫。 僵持几息，定安公主冷冷的看着周云海，周公公低头垂目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定安公主转身离开。 公主走后，现场安静的像是空气凝滞了一般，周公公不说话，驸马神色茫然，大脑中一片空白，怀中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公公，不知道陛下宣召公主入宫是为何事？” 周公公审视的盯着季淮波：“驸马真的不知？” “还请公公解惑。” “你知道昨天晚上城隍庙附近的雷雨吗？昨晚城隍庙前有座宅子被连劈几十道雷。” “今天上午顺天府尹杜大人入宫觐见，之后皇上传召公主入宫” 周云海说了两句看起来似乎是毫不相干的话就不再出声。 “雷？”季淮波脑子里有闪电划过，像是突然明悟了什么，那道人就是在昨天晚上雷雨过后失踪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联系，跟他儿子也有关。 公主府派出去找人的仆从还没有回来，府中要留下管事的人。 定安公主收拾好，拿了一件小孩子穿的斗篷出来，她到底舍不得将自己的儿子捆起来，现在儿子又安静了下来，选了两个力气大的婆子跟着，将季衡抱在怀中。 两个婆子都是公主府的普通下人，第一次见到自家小主子这个模样，心里都很害怕，却也不敢拒绝公主给的任务。 “你留在府中吧。”路过驸马的时候，定安公主冷冷的留下这句话。 季淮波手指动了动，还是追了上去，拉住了定安公主的手，低声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衡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定安公主甩了下手没有甩开，她转过身来正面对着驸马似嘲讽似悲戚：“再说这些还有用吗？你之前不管不问，现在何必假惺惺的装成一位好父亲的样子，你母亲不是很嫌弃衡儿不是个健康的孩子，一直不想认他吗？衡儿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他怎么样我没必要告诉你。” 季淮波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我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们的孩子，从来没有。我说过衡儿的病需要慢慢治疗调养，会得到控制减少发作，控制的好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是你想要一个完美的孩子，想要他快速治愈。不是我不管，是你不允许我看孩子。” “呵。” 定安公主甩开季淮波的手，“说的这么云淡风轻，是因看着儿子一次又一次发病的是我，不是你。说什么控制，正常生活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不让你看儿子，不是正好顺了你的意，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用管了。不让你管你就真的不管，现在又来说这些话，是来推卸责任吗？” “段青颖，我不是跟你来吵架的，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季淮波我后悔了，我真的很后悔嫁给你，你把我的一生都毁掉了。” 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没有疯狂，没有歇斯底里的怨恨，段青颖很少这样哭，季淮波也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脆弱又悔恨的神态，他的心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轻轻地颤了颤，不再质问，就这样看着段青颖转身离开。 周公公站在门口等候，等两人分开，定安公主上了马车，他才上了另一辆马车跟着离开。 …… 马神修收拾好细软，骗过门房，得住机会连夜跑路了。 他自然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把定安公主坑惨了，也没看到季衡那小孩身上的变化，纯粹是因为姓马的这人虽然又坏又贪财，为人却很谨慎，天生直觉又比较准。 他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早就预备着跑路了，今晚刚好找到了机会。 刚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了城隍庙附近漫天的雷霆，看得他那是眼皮子突突的跳，他是个假道士，做多了坑蒙拐骗伤天害理的事情，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神。 这会儿停下来看着那雷霆，心里却直突突。知道自己做的什么勾当，也知道孩子都是哪来的，更是知道城隍庙前有个关孩子的据点。 这个地点定安公主都不知道，每次选孩子都是去另外的地方，有人负责把孩子领过去给贵人相看。 马神修这个公主府供奉的的道士门客，却比公主知道更多。 如今那地方被雷劈了，不管是天意还是意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来朝廷的探查。 马神修再次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他不敢耽误，继续赶路，打算早早赶到城门口，等天一亮就出城。 第53章 相好 马神修一路上靠墙溜边，即便是晚上没人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大路，就怕是让人给抓住。 京城中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他一路向南穿街走巷，很快就到一处民宅附近。没有直接去城门口，他在一处房门前站定，嘟嘟嘟的敲起了房门。 敲门声三长一短，是早就约定好的暗号。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来开门的是一位衣衫不整的小妇人，她明显是已经上床入睡，又被敲门声吵了起来。 披着一件小袄，扣子都没有来的及系好，露出一片白嫩嫩的胸脯。拉开房门时还在打着哈欠，被人吵醒心情不佳，也没了往日的笑脸。 一阵风过来，顺着敞开的衣领潜入，带走了身体的温度。女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彻底驱散了那一丝困意。 她拢了拢衣领，一边系扣子一边没好气的对来人道：“你有病啊，早不来晚不来，大半夜的来找我做什么？” 得亏她今天晚上没有留人住宿，要不然这撞上了算什么事。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直接过来，没这样的规矩。 马神修不理会妇人的抱怨，推着她进了院子，又回头左右看了看，将大门关好。 妇人抱臂站在旁边，问他：“怎么了你？鬼鬼祟祟的，跟做贼一样。” 小炉子上热着水，马神修也不要妇人招待，提起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热水下肚，才驱散了这一路的寒意。 女人是马神修的相好，在他还没有扒上贵人的时候两人就好上了，这几年一直有来往。 马神修不是京城人士，原本在老家也曾娶过妻，不过他不是正经做事的人，好吃懒做，奸懒馋滑，还好赌。赌的输光了家底，被人打上门去，他老婆的日子苦的像是泡在黄莲水里，一眼能看到头，没有半点希望。 眼看着输光了家业还死性不改，他妻子是彻底死了心，再不离开只怕哪天他再赌输了拿不出钱来，就要拿老婆去抵债了。 在一个十分普通的日子里，他妻子带着家里仅有的钱财跟着过路的货郎跑路了。 之后，他又在老家里得罪了人，实在混不下去，才离开家乡讨生路。 这人虽然道德水平不高，也没什么拿手的本事，好在嘴皮子灵活，脸皮又厚，在路上结识了摆摊算卦跑江湖的，拜人做了师傅，也跟着入了这一行。 之后兜兜转转的来到了京城，过惯了一个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也没有再成家立业的打算。 没家眷就没弱点，也没牵挂，那是想去哪里去哪里，偶尔寂寞了就去窑子里跟窑姐儿聊聊人生谈谈理想，认识女人也是个意外。 女人是个寡妇，丈夫死了，她没公婆也没儿女。 她不是挂名出来卖的，却也有几个固定的相好。女人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不用照顾孩子，伺候老人，她也没打算再找个男人回家当大爷伺候着。 什么情啊，爱啊，孩子呀，家庭呀，这都不是她在意的，那些跟她交往的男人们她也不在意，他们只要给她钱，帮她做活就行。 这些人里面，马神修算是她比较满意的。他长相还可以，不经常过来，给钱还大方，两人都不过多的过问对方的生活，不探寻对方的秘密，只有寂寞的时候见一面，谈谈心，聊聊天，抒发抒发感情。 这段感情就这样维持了下来。 马神修这次过来很明显与往日不同，没有了平日里的放松自在，还是在这样一个深夜，身上背着包袱。 女人像往常一样，什么也不问，给炉子里添了几块炭，生好火，在男人对面坐了下来。 “我要走了，天亮就出城。”还是马神修先开口说话。 “去哪？”愣了愣，女人又问：“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马神修心里这样想着，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好说，看情况吧，也许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马神修摸了摸，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十两大小的银锭子放到女人面前：“给你的。” 女人也没客套推辞，将银子收了下来。 “距离开城门的时间还早，再睡会吧。” 马神修望着女人秀美的脸，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初那个跟人跑了的媳妇。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孩子，怎么着应该也比跟着当初的他过的好吧。 果然不成家不娶媳妇是对的，要不然准备跑路前他还得纠结一番。现在嘛，只需要跟老情人来道个别，也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说走就走，轻轻松松无挂碍。 将这种杂乱的情绪抛诸脑后。 “不睡了，你给我烧点水来，有剃须刀吗？” 剃须刀这东西，女人这里还真有，她先将银子放到柜子里锁好。炉子上温着的茶壶太小，只够喝水的，用来洗漱就不够用了，她去厨房生火烧水。 将男人需要的热水，擦脸的干布巾，剃须刀都准备好，又钻回了厨房里。火已经生起来了，只烧这么一碗水也是浪费，她舀水和面，打算给男人做一碗面条。 马神修洗过脸，拿起剃刀将脸上的胡子都刮掉。为了显得更仙风道骨，更能取信于人，他留了一簇山羊胡，这会儿他将特征明显的胡子刮掉，虽然说不上是大变样，乍一看去跟之前也有了几分不同。 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对着镜子在脸上涂抹起来。 这都是他跑江湖那些年学到的手艺，技术不说有多么娴熟，倒也看的过去。 一番捣鼓过后，镜中人就变了个模样，五官看起来和之前只有三四分像，脸色却是比之前看起来更黄了一些，人也变的比之前更普通更不起眼，再换一身利落的短打，就是一幅进城做工干苦力的老百姓的样子。 女人端着面从厨房出来，有些惊讶的看着马神修，将碗放到他面前，拿起了一个小瓶子，惊奇道：“你还有这手艺，挺厉害啊。” “这瓶子里是什么？女人用的护肤品吗？” “我一个大老爷们，用什么护肤品，护肤品可比不上我这宝贝。”马神修说着话将瓶瓶罐罐都收了起来，这东西是他从别人手里买来，自己可不会做，用一点少一点。 女人听了他的回答顿时没了兴趣，将瓶子给他放了回去。 第54章 问话 马神修很谨慎，想的也不错，先乔装打扮，改头换面，避免被人追上认出来。可惜他运气不太好，让这份谨慎落了空。 收拾好，吃碗面，距离开城门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 在离开之前，他得好好的养精蓄锐，保存体力。没有做运动的兴致，他穿着衣服躺在了炕上与女人聊天，这一走他可能就不回来了，他们两人这辈子恐怕就不能再见。 熄了灯，灭了火，屋里就只剩一片黑暗。 夜晚太过静谧，躺在黑暗中的人也不免有了一丝平时不会有的离愁别绪，他侧过身，将女人揽在了怀里。 “喵——”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在门外响起，很快又戛然而止。 正在说话的人警觉了起来，他闭上了嘴巴，竖起耳朵静静地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安安静静的，猫叫过之后再没有别的什么动静。 “是野猫，附近有好多只野猫，因为平时能帮着大家捉捉老鼠，也就没人驱赶。”女人小声的解释，马神修却并没有放松下来，他示意女人不要再说话，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站到窗户边上。 月亮被云遮住，户内户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紧张的气氛感染了女人，她小心翼翼的起身，穿好衣服，不敢弄出一点动静。 在窗边站了半天，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来，他才慢慢放松下来，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嘟、嘟、嘟。”他这口气还没有吐完，门外就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 皇宫之中。 周云海不仅带回了定安公主，还带回了她似人似怪的儿子。 大殿之上隆德帝面色铁青，看着跪在地上的定安公主，也失了往日的和煦。 大殿之上的宫人都被挥退，只有看到了孩子真面貌的周云海，与定安公主本人，连顺天府尹杜成道也退出了大殿。而定安公主的儿子与两个跟随着进宫的嬷嬷都被安置在偏殿里，被人看管了起来。 杜成道也没有什么不满，这种涉及皇家阴私的事情，能少知道还是少知道，他安安稳稳地坐在偏殿里喝茶，等着皇帝传召。 定安公主狼狈的跪在地上，她现在后悔也晚了，一切都晚了，她的儿子还能救回来吗？ 定安公主以首叩地，绝望的哭诉祈求：“求求父皇，求求父皇救救我儿子，救救您的外孙。” 皇帝只是坐在上首，冷冷的看着这个曾经疼爱过的女儿，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朕没有一个食人脑髓的怪物外孙，也没有一个你这样愚蠢恶毒的女儿。” 以幼童的脑髓入药，皇帝不敢相信他堂堂大雍王朝的公主，居然会听信这种偏方，还敢真的用在自己儿子身上。 都不敢想这消息传扬出去，会在民间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皇室还有什么威严，还有什么形象。 定安公主这行为，不仅仅是在挑战王朝的法律，更是在挑战世间的伦理道德。 “这个偏方是谁告诉你的？这件事都还有什么人知道？” “你现在好好配合，将事情的经过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朕还能饶你儿子一命，不然你们一家人就一起去地下作伴。” 皇帝绝对不允许定安公主的行为泄露出去，这会儿已经派人将公主府包围了起来，今天在府中看到季衡真正样貌的人能不能活下来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周云海安安静静地站在皇帝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希望皇帝能忘记他这个差点被季衡抱脸扑的无辜路人。 定安公主虽然骄纵又傲慢，但到底是皇帝的女儿，从小接触过高等教育的公主，如此愚昧之事皇帝不相信是定安公主自己一拍脑门想出来的。他更相信这是有人故意引导，并且这个人对定安公主很了解，能够说动她去做这样一件事情。 这个人是谁，针对的是定安公主一个人，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皇帝探究的眼神落在定安公主身上，他更相信这是一个针对皇室的阴谋，希望自己这个女儿不要那么愚蠢，被人卖了还要帮人隐瞒。 “好好想想是谁告诉你的偏方，不要愚蠢的为那人隐瞒，想想是谁让你儿子变成这个样子的。” 定安公主从昨天晚上见到儿子的改变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情绪一直不稳定，脑海里的思绪也像是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 这会儿她才稍稍清醒反应过来，这个偏方确实不是她自己看到的，是有人告诉她的。 定安公主的眼中有悲痛懊悔，最终全部都转换成了无边的恨意。 “朱嬷嬷，是朱嬷嬷告诉我的。她说在她们老家有一种巫医偏方，用幼儿脑髓做引，可以治疗癫痫。” 这位朱嬷嬷虽然不是定安公主的奶嬷嬷，却也是她十分信任亲近的人。她原本是公主母妃容妃宫里的宫人，后来容妃病逝，她宫里的宫人重新分配，这位嬷嬷就到了公主这里。 这些年，这位嬷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坏心思，她一辈子没有出宫，据说外面也没有什么亲人孩子，对公主一向忠心耿耿又关爱有加，照顾她就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孩子。 并且因为她曾经是母亲宫里宫人的身份，定安公主对她十分信任。定安公主脾气算不上好，在外面的名声也是骄横跋扈，但是对着身边的老人，她却很少打骂发脾气，态度向来不错。 如果朱嬷嬷是诚心想害她，那她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年她对她不好吗？又在哪里亏待过她？ “嬷嬷说脑髓不能直接食用，需要有特定的药方配药才能够使用，她也不知道药方是什么，就是年轻的时候听到过这样的传闻。” “有一段时间，衡儿发病很频发。我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马道长，他给了我一些药丸，说是能减少发病的时间，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一直在用的药物变得没有用，不得已才用了马道长给的药，没想到衡儿用过之后竟然真的有好转，很长时间都不再发病。” “之后马道长说他的药也只能暂时缓解，想要根治还缺一味药引。” 定安公主的思绪回到了几个月前，她好像是魔怔了一般，听到要用人的脑髓入药，不仅不害怕厌恶，就那样信了那人说的话。还因为他说的药居然与之前嬷嬷说的偏方对上了，她就更相信这真的是能根治自己儿子的药方了。 恶念一起，就这样走上了一条绝路。 第55章 再见程少爷 定安公主将自己知道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出去，皇帝目前不想将事情闹大，只是派人秘密调查，将定安公主以及驸马等人囚禁在了公主府中不允许她随意走动。 找了太医来给季衡进行诊断，太医院的太医虽然都是博学之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目前对他的状况无能为力。 定安公主情绪激动，不允许自己的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皇帝将孩子一同送回了公主府。 案子被移交出去，顺天府一身轻松的出了皇宫，这种可能会涉及皇家秘辛的案件他可不想参与进去。 不过这种好心情只停留在他回到府衙之前。 …… 让人将一直喊冤的男人带下去，他问验完尸体的仵作：“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仵作恭恭敬敬的回禀：“大人，这人是昨晚死的，他的脸上做了易容，他连同屋里的女人都是被人一刀割喉，手法非常利落，杀人的绝不是普通人。” 其他办案人员跟着补充：“死者跟户主不是夫妻关系，根据我们调查街坊四邻得到的线索，女性死者名叫张韩儿，是个寡妇，丈夫死后没有再嫁，平常就有邻居看到有不同的男人出入她的家门。” “刚刚喊冤的那个男人，就是女性死者的一个相好，据他所说是跟女性死者说好今天过来帮她修一下柴房的房门，进门以后就发现了两名死者，一个倒在门边，一个倒在炕头上。” “邻居昨晚都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大的动静。” “女性死者来往的男人有固定几个人，根据调查，这几个人都是普通人，除了刚刚喊冤那人是单身汉自己一个人居住，其他人晚上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最后，综合仵作得出来的判断，他总结道：“我认为情杀的可能性不大，凶手应该不是冲着女人去的。” 女人的生活简单，生活圈子也很小，应该不太有机会招惹到这种能将人一击毙命的敌人。 杜成道听完后忽然问：“你说那个男性死者经过了易容？” 他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忽然想起定安公主府上在昨晚失踪的道士。 他虽然不清楚定安公主具体做了什么，但是在交接案子的时候，知道了她府上有位失踪的道士，与案件有关系，锦衣卫已经在画像捉拿他。 他招呼人：“请谢大人过来认认尸体，看看是不是公主府上的人。” …… 辛木游从严家出来，回到客栈的时候，在柜台前面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正是之前见过的程少爷，程少爷站在柜台前，不知道正在与李玉珍说什么，看起来兴致勃勃，连说带比划。 还是李玉珍先看到了已经到门口的辛木游，她打断程少爷的话：“行了，有什么以后再说吧。” 程少爷拦住跳下椅子准备离开的李玉珍：“哎，等等，等等。” “你家大人在哪里？你回去跟你爹娘说说，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 “你有天赋，留在客栈做个打杂的就是浪费天赋。你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肯定好好培养你，等店面做起来了，我还能给你按比例分成，这不比单纯拿死工资合适。” 这小孩能力出众，言语成熟，程志远不自觉就将她当做大人看待。 程志远还在挽留，李玉珍已经不想再听他啰嗦。 说实话，程志远提出来的条件不错，要是以往她可能还要考虑考虑，暗地里考察考察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能不能信任。 只是她这人好奇心强，现在提前遇到了辛老板，见识了的神秘之处，她暂时就不想走了，想留在辛老板身边，看看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辛老板也不着急进门，站在门口看程大少明目张胆的挖人。 见李玉珍过来了，她才笑着开口：“这位客人是在挖我的墙角吗？” 程少爷不愧是做生意，就是脸皮厚，挖人员工被老板撞破也丝毫不心虚，还想看看这老板是何方神圣，想要跟她掰扯掰扯。 不料他一转身，看到辛木游的时候就愣在了当场。辛木游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还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 明明是没见过的美人，他却有些莫名的害怕是怎么回事？ 咳嗽两声，找回了状态，他熟练的堆起来套的笑脸，“哈哈，原来这客栈的老板竟然是位女人。”随后又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辩解：“这可不是挖墙脚，我只是真诚的欣赏这位小姑娘的手艺。” “好人才也要放在好位置上，才能发挥她最大的作用，我想老板娘也能看出来，这位小姑娘的天赋不在看账记账，接人待客上。” 辛木游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接着他第一句话反问：“你看不起女人？” 这话问出来，李玉珍看程少爷的眼神渐渐就变了。虽然她长的小，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女人，还是有真本事的女人。 亏得她之前对这位程少爷感观还不错，觉得他眼光好，有识人之才，能看到她的价值，又能不在意她小孩子的样貌，没有轻视之心的与她平等交谈。 程志远赶紧出声辩解：“误会了，误会了不是。我是觉得女子在外行走做事，总是会比男人更艰难不易。” “老板娘你能在京城之中开起这样一座客栈，了不起，实在是才貌双全的女中豪杰，程某我可真是没有半分轻视之心。” 没想到这程少爷还挺会说话的，比那日雾山初见，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多了。 辛木游拿起柜台上的一个木质玩具，按下开关，骑着狗的小木人咔哒咔哒的动了起来。 拿起还在动的玩具，招呼李玉珍与程志远去旁边的桌子上坐下来聊。 沈平安很有眼色的提了茶壶过来，给三人一人斟了一杯。 “程少爷是想让玉珍帮你做什么？”她把小人放在桌子上，“是做这种玩具吗？” 程志远：“对，这玩具的机关很精巧。普通人家不会花闲钱做这种玩具，到时候可以将外形做的更精巧一些，采用更名贵的材料，到时候营销一番可以高价卖给官员富户之家的公子小姐。” 辛木游点点头，这是要做高端产品。 “甚至咱们还可以仿照番邦来的物品，以海外番邦来货的名义出售，价格上面还能再翻一翻。不能多做，物以稀为贵，咱们不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程志远越说越兴奋，“咱们”两字张口就来，脑海里已经开始畅想美好未来，好像李玉珍她们两个已经决定跟着他干了。 “这不就是作假？”李玉珍不是商人，她对这些是纯粹的热爱。所以她不太能接受程志远说的做假的行为，好像她们原本创造出来的东西不值钱，需要披上一层外来物的外衣才行。 对于李玉珍的造假之说，程志远也不生气，“不想做外来物就不做，重要的是核心技术！” 他拿起桌上的玩具对两人说：“值钱的是让玩具动起来的技术，这个小狗如果不能动，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木头摆件，不值什么钱，但是他能动，那就不一样了。” “是骑狗的人。”李玉珍纠正。 程志远大手一挥：“外形无所谓。” 不管是做玩具还是赚大钱，对辛木游来说都没有特别大的吸引力，桌上的主角也不是她，能不能做还要看李玉珍的态度。 她问：“玉珍你怎么想的，你对程少爷说的这些感兴趣吗？” 第56章 打两份工 虽然程少爷提到的规划也很有吸引力，但李玉珍更想留在辛木游身边。 程志远得到答案之后只是略微有些失落，一开始就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想要尽力争取，没争取到就算了。 辛木游觉得程少爷说的这些要是能够落实，对于李玉珍来说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所以对于自己的员工多一个选择她也不介意，相反他们能多一条退路，辛木游是很乐见其成的。 她想了想，提议道：“根据程少爷的说法，玉珍只需要提供一些技术上的指导，不需要时刻跟在那里，玉珍如果接受的话可以两头跑，我这边没有什么意见。” 程少爷听到这话又重新支棱起来，目光转向了李玉珍等他的答复。 李玉珍考虑了一下也答应了下来。 “不过最后怎么分成，怎么工作咱们还要详细商定。” 得到准确回复的程少爷心情不错：“这是自然的。” 看到李玉珍的相貌，他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这事你自己能做主吗，还用不用通知你父母一声，虽然老板娘大度，不介意你两头跑，我这边也没什么问题，那你父母能同意吗？” 李玉珍看起来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在程志远看来，她就是京城本地人，家里可能与辛木游还有一些关系，她父母才放心她这样小小年纪在客栈里做工。 李玉珍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的言谈举止哪里表现的像是个小孩子了，还是做生意的，这点眼力都没有吗？ 她可是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异常，不知道是外表太具有欺骗性，还是这种情况确实很少见，程志远从来没有往她是个长不大的成年人这个层面想过，只是觉得她是个更加成熟的小姑娘。 古代的孩子都成熟的早，十来岁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若是生在贫苦人家也能顶起半个家了。 程少爷这种短时间内看不出来的才是正常，相反辛木游这种一眼看出李玉珍不是个孩子的才算是异常。 这么多年李玉珍已经习惯了孩子的形象，有时候她还会利用自己的外表去做事骗取他人的信任。之前她为了查探消息故意被人绑走，就是让他们误认为自己是真正的小孩子。 想通了这一点她也就不怪程少爷没有看穿自己真正的年龄了，毕竟他们刚刚确定合作关系，以后还要一起做事，对方也算自己半个老板了，李玉珍也就没有隐瞒，很坦然的说了自己的情况。 她也要看看这人的真正反应，如果他露出嫌弃鄙夷的神色，那之前商谈的就作罢，自己也不会去他那里工作的。 程少爷别的不说，对于这种稀奇的事情接受度还是非常高的。 毕竟一般的老板也做不出自己带人进山抓蛇的事，都是花钱找人做事，自己在家等结果，绝对不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他只是短暂的怔愣了片刻，很快就回过神来，看向李玉珍的眼神充满了惊奇，却没有李玉珍预想中的厌恶鄙夷。 李玉珍满意了，也有了说笑的心情：“程老板很惊讶吗？我以为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 程志远很实诚：“程某确实没有见过李姑娘这样的奇人。如此正好，李姑娘可以自己决定，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之后几人又详细商谈了下具体的工作能容，以及待遇分成。 主要是李玉珍两人在谈，辛木游在一边旁听，帮自家员工压阵。 等几人商议完已经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程志远提议出去吃他请客，辛木游刚从外面吃席回来，拒绝了这一邀请，最后李玉珍也没有跟着出去吃，让魏大厨发挥自己的手艺，做了几个他的拿手好菜，凉菜热菜汤品摆了一大桌，看起来比外面酒楼做的也并不差。 那些护卫员工都不习惯与自己老板坐一桌，最后还是辛木游三人，外加一个张道长坐了一桌。辛木游店里的伙计与程少爷带着的护卫又单独开了一桌。 见到张道长的时候辛木游还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和程少爷还在一起，想起几人在雾山里的表现，这位张道长也没展现出什么特殊的本事。虽然说辛木游更改了几人的部分记忆，但是一路走出去，程少爷应该也能看出一点来，这位道长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花架子。 也不知道他怎么说动了程少爷，这次来京城还将他带在身边。 事实上，跟辛木游想到的一样，出山后程少爷也派人详细查探，知道了的这张道长行走江湖，凭借的只是这一张伶俐口，也就是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妖精，所有的妖魔作祟都是人为或是一些雇主的心里作用，这些年走街串巷，入宅进户也没有露馅被人戳穿。 不过对于程少爷这种商人来说，有没有真本事无所谓，要看能不能用。 张道长多年行走江湖还是有些关系的，能跟着程少爷来京城，还能与他同桌吃饭，看起程少爷对他态度还不错，凭借的自然不仅仅是张道长这张三寸不烂之舌。 程志远这次进京是来拉关系拜码头的，正好张道长以前认识的一位同道有幸结识这位大人物，程志远也是想借着着七拐八弯的关系在贵人面前得个露脸的机会。 众人热热闹闹的上桌吃饭，辛木游又将剩下的杜松子酒拿了一瓶出来招待客人。 程少爷不是什么酒鬼，却也是出身富贵人家，能品尝出酒水的优劣。这酒晶莹剔透，清新爽口，纯度又高，喝起来还有种特殊的风味，一看就是上品佳酿。 透明的玻璃装着清澈的酒水，看着就很高档，适合拿出去送礼。辛老板这里剩下的三瓶酒就全部被程少爷包圆了。 辛木游和李玉珍都不好酒，两人都是浅尝辄止，打开的那瓶酒被程少爷与张道长两人喝了大半。 这酒度数高，五杯酒下肚，张道长已经喝的东倒西歪，说完话舌头都有点打拌。 程少爷比较克制，喝了两杯就不再喝，吃完饭人还是清醒的。 时人都喜欢在饭桌上套交情，辛木游舍得拿出这样的好酒来招待程志远一行人，让程少爷非常的受用。 吃完饭跟辛木游的关系已经有了单方面的飞速进展，想着不管怎么样先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地方。 第57章 狐狸 张道长摇摇晃晃的上楼，忽然有一道白影从楼上冲了下来，张道长闪身躲避，险些从楼梯上栽下来。 “我的狐狸！”喝醉的张道长没看清楚，跟在他后面的程少爷一眼就认出冲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那狐狸速度飞快的向门口窜去，廖小武眼疾手快的就关上了房门。 那狐狸也灵巧，在门口一个急转弯躲过了扑上前抓它的人，它还回头看了眼，尖尖的嘴巴咧了咧，很像是对那人的嘲笑。 狐狸踩着桌椅板凳在大堂里一阵乱窜，捉它的人也是手忙脚乱，屋里乱哄哄的，辛木游看到有人被椅子绊倒，还有撞到一起的。 她无奈扶额，怪不得那飞撺的小东西逃命的时候还有闲心回过头来嘲笑众人，这是真没用啊。 在狐狸窜进后院之前，辛木游出手了。 没人看到她什么时候拦在了后门处，刚刚还在飞撺的小东西被她拎在手中瑟瑟发抖。 对着辛木游嘤嘤的小声叫唤，黑豆眼睛水汪汪的，还挤出了几滴泪花，哪个好心人看到了不心生怜悯。 魏大厨这会儿就在啧啧称奇：“这是哪来的小狐狸，可真是有灵性啊。” 廖小武这会儿也面露不忍：“这小家伙还挺可怜的。”因为这狐狸现在被辛木游捏住后脖颈拎在手中，刚刚程少爷又喊出声，大家都知道这是他的怀里，廖小武同情归同情，也没有说出放了它吧这种话。 程少爷这会儿已经冲上来冲辛木游连连道谢，还转头把看管狐狸的小厮骂了一通，又示意人上去将狐狸接回来。 被骂的人也不敢还嘴，乖乖的上前将辛木游手中的狐狸接了过去。 在辛木游手中还乖乖巧巧可怜兮兮的小动物，被交接出去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扭头就要往抓着它的人手腕上咬去。 还是那人机警，动作快才没让他咬中了。 程少爷都要被这有两副面孔的家伙气笑了，这年头连动物都懂得欺软怕硬了。 都说动物对危机预判最为精准，它们比人类更能察觉出对手的实力。没想到这小狐狸最怕的居然是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老板娘，程志远心底下对辛木游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认定辛木游是有真功夫在身的，刚刚那么多人都没抓住这狐狸。而众人都没看清辛老板的出手动作，狐狸已经被她拎在了手中。 程少爷对辛木游的态度更加客气了一些，再三对他道谢。 李玉珍早就知道自家老板不一般，这会儿震慑住一只小狐狸，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后，她对自家老板产生了一种迷之信心，觉得就算一只斑斓猛虎跳出来，老板也能轻轻松松的收拾它。 因此李玉珍的注意更多的放在了这只小狐狸身上。 灵慧又漂亮的生物很容易受人喜欢，不管这种生物是人还是动物。 这只小狐狸皮毛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刚刚抓捕的过程也见识到了它的机灵。这会儿李玉珍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贵人们身上穿着的狐皮围脖，狐皮大氅。 她问程少爷：“程老板出门怎么还带着一只狐狸，这狐狸长得可真好看，是准备带回家去做宠物吗？” 因为以后也要给程少爷做事，她很自然的将对他改换了称呼。程老板这人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小动物，爱好养宠物的，李玉珍更想问的是，他养这狐狸是不是为了它的皮。 程少爷摆摆手让人将狐狸带回去关起来，这才回道：“不是宠物，我可没有耐心养这些，这是要送人的礼物。” “哦。” 李玉珍不再说话了。 如果是程老板自己养的，她还能花钱买回来，现在这是要送人的，那就开不了这个口了。 她只能在心里帮小狐狸许个愿，祈祷程老板要送的人家是把它当宠物养，而不是直接拿它来做围脖吧。 …… 程志远几人一直住在客栈里，辛木游见他们出去过几次，可能没搭上贵人的船，那只小狐狸也一直在客栈里放着，没有机会送出去。 不过程志远心态到是很好，也没有见到他多么焦虑，每天除了在京城里逛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商机，就是跟李玉珍一起讨论新开的玩具店都要做一些什么样的玩具，最好最够新奇有趣才能入贵人的眼。 期间，辛木游想到现代流行的招财猫。 黄白配色的卡通猫咪，外型可爱，举着左手的形象象征着好运和财富，在现代的小店中很常见。不过招财猫是一种外来物，这古代做出来说它有招财进宝的象征可能会没人买账。 程志远听后也不是很看好，不过他对招财猫能够一直晃动的左手很感兴趣，询问李玉珍能不能做出来。 后世的招财猫手臂能够晃动是通过电机与机械组件的协同工作，以磁铁和线圈产生的相互作用力来实现的，辛木游有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或许有纯靠机械达成这种效果的方法。 辛木游给李玉珍讲了讲其中的原理，具体怎么做能不能做出来，还需要李玉珍自己去研究。 辛木游十分大方的将小院一层的房间整理出来作为李玉珍的工作室，让她忙完自己交代的工作有地方做自己的研究，李玉珍对此十分感激。 …… 这天程志远出门逛街再回来的时候给辛木游带回来了一件礼物。 “放这里，放这里，小心一点。”两人抬着一个大水缸，跟着程志远进了门，将水缸放在了柜台左前方靠近门的地方。 “这是什么？”客栈里的人都好奇的上前来查看。 只见水缸里游着一尾金鱼，天冷了，这鱼看起来却精神奕奕的。只见它有巴掌大小，全身红似火，背部却是一片金黄，在阳光的照射下看着金光闪闪的。 一人合抱宽的大水缸里只有这一条鱼，它摇头摆尾，游的正畅快。 “这是？”辛木游不知道程志远怎么想起来给自己买鱼了，她也没跟他提过。 “这不是之前听辛老板你说招财猫嘛，我这才想到了，这不光猫能招财，这锦鲤历来也有聚财招福的效果，将它放这里保管辛老板你财运连绵。” 张道长也跟着连连应和，他虽然没有抓妖捉怪的本事，相面看风水却也真的懂一点，也是看在辛木游为人豪爽待人诚恳的份上，免费帮他相看一番。 “这锦鲤可是我挑了一上午才挑中，要不是在京城之中不好运输，我都想将它带回去了。”程志远立在水缸边上感叹，显然对于自己选的这一条金鱼十分的满意。 辛木游探头看了看，这鱼的品相确实不错，看着也机灵，没有反对将它放在这里。 第58章 荷花 水缸不小，金鱼不大，这样就显得略微有些空旷，辛木游又从空间里摸出了两棵荷花种子，直接扔进了鱼缸里。 这种子没有什么特殊功效，唯一奇特的地方就是遇水就长，四季开花，并且非常好养活。 等第二天众人再工作的时候，就惊奇的发现水缸里违背时令的长了红白、黄粉两株并蒂莲。 程志远看到的时候眼珠子都瞪大了，趴在鱼缸边上研究了半天，抓住路过的沈平安问：“怎么回事，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莲花？大冬天的开花不说，还是双色并蒂。” 程志远狠狠地心动了。 想要！ 沈平安也惊讶，不过他向来沉稳，没有一惊一乍的。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应该是老板昨天种上的。”昨天给客人退房的时候，他好像看到老板往水缸里扔了两棵种子。 “昨天扔的种子，今天就开花了？”程志远一脸你在骗鬼的表情。 沈平安笑笑说他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等老板起床了再去问老板好了。 见他也不知道答案，程老板不再纠缠，等辛木游起床再问个究竟。 心里记挂着，这一个早上程志远吃饭都吃的心不在焉，不时间要向后院张望一下看辛木游起床了没有。 最近员工都很用心，店里也没有什么大事情，辛木游不经常在大堂前守着，今天她就回了雾山那边，这会儿正在惬意的泡温泉，完全不知道昨天随手扔的荷花种子已经在店里引起了轰动，还有人在巴巴的等着她解惑。 泡完温泉后她又去山里溜达了一圈，等到下午的时候才回了京都。 程志远早就等的心焦，今天他也没有出去转悠，见辛木游出现在了客栈里面，赶紧迎了上去。 “辛老板去哪里了，一天也没有来店里，可是让我好等。”他作为一名男客，不好直接上辛老板这位女老板住的后院去找她。等见到李玉珍，托她去看了看才发现辛老板的屋子里根本没有人，至于她去哪里了，也没有人知道。 辛木游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程老板是找我有事？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程志远直接领着辛木游到了鱼缸面前，看到昨天扔下去的种子已经发了芽开的灿烂，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的水缸看着就好看多了。 “辛老板，这鱼缸里开的是什么花？” 程志远眼含期待的看向辛木游，不知道是想从她口中听到什么非同凡响的答案。 “荷花。”辛木游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 他又绕着鱼缸转了两圈，这鱼缸里的花看起来确实是荷花，要说与他夏日里观赏的荷花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花是非常少见双色并蒂莲。 可是普通的荷花怎么能在冬天开放呢？ 昨天他去逛花鸟鱼虫市场，可没有看到这样的花。 “你是怎么做到让这花在冬天开放的？”程志远又问。 “种子的特殊性吧，这种种子种下去就能在冬天开花，要说是什么原理我也不知道。”这是她抽到的一袋低阶灵植种子大礼包里的。 这些种子开出来的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就是生长快，开花时间长，生命力顽强。 除了用掉的两颗荷花种子，还有香气浓郁的蕙兰白芷，防风固沙的沙枣、红柳、骆驼刺，助人睡眠的好梦花，会唱歌的风铃花等等，种类繁多。 程志远在早上看到这花的时候就惦记上了，普通的荷花不值钱，但是这种一夜长成，还能反季节开放的奇花那可就不普通了，这东西连皇宫之中都没有。 自己要是能弄到，到时候不管是留着送礼，还是自己开个赏花宴显摆，那都是长脸的事情。 他也不问辛木游这花的种子是哪来的，两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嵌了两盏灯笼进去，就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辛木游。 他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舔着脸问：“妹子，这花的种子你还有吗？匀给老哥一些吧，要多少钱你说，我肯定不还价。” 辛木游直看的辣眼睛。 说起来程志远长得也不算磕碜，年少的时候稍微捯饬一下，再配上他富贵之家养出来的气度，也勉强算得上是风度翩翩。可是他这会儿已经人过中年，身材微微发福，那眼睛瞪的再亮辛木游也感觉不到他的可爱之处，辛木游只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无语的将靠近的大脸盘子推开，“我不缺钱，你正常点，这副谄媚的表情不适合你。” 被推开的人不死心又凑了上来，跟在辛木游身后：“这么说你手里确实还有了！” “你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跟你换。” “这样，你看那狐狸怎么样，我用我那只狐狸跟你换种子可以吗？我那狐狸品相绝佳，又聪明灵慧通人性，这样纯种的白狐可不好找。” 辛木游等程志远说完了才道：“你那狐狸不是要送人的。” 程志远找了个地方坐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去了，那贵人家已经被官兵围了家门，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 说完他又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还好我们这样的小虾米入不了人家的眼，没能搭上人家的大船，要不然这会儿就得跟着沉船一起淹死了。” “我这还是第一次感谢那傲慢的门房，之前两次上门，见我们没人引荐，不是京城人士，也没什么身份，那门房恨不得拿鼻孔看我们，跟本不带搭理的，更别说给我们去通传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你想要办事还不给人送点礼。” “我送了啊，送了礼那门房也是糊弄我们，态度到是和气了些，顶多是不赶人，却不办正事。” “一个门房还想要狮子大张口，我是什么冤大头吗？”程志远这次来京城本来也不是抱着必须要搭上关系的决心来的，只是拗不过家中的老父亲，又想来京城探探路，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生意，这才带着伙计护卫来了京城。 那门房不办事，程志远也不是特别生气，能见到贵人最好，见不到也无所谓，他在这事上比较随缘。给贵人送重礼还行，让他大出血给门房送礼，那是不可能的事。 说完又笑起来，“我果然还是有福气，这祸事就让我给躲过去了。” 辛木游最近没怎么出门，消息就有一些落后，她问：“是哪家贵人被问罪抄家了？” 第59章 相约 程志远放下茶杯，凑过头来低声说道：“是显亲王府。” 程志远因为要跟人家搭上关系，对显亲王府就提前调查了一番，知道的消息反而比辛木游这个刚刚来京城开店的老板娘要多。 “这个显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弟，为人低调和善，在宗室之中人缘很好。这位王爷也没有入朝参政，平日里的兴趣爱好就是种植果树，饲养奇珍异兽，还喜欢听戏，家养的戏班子不比外面有名的戏班子差。” “听说这位王爷种植果树很有一手，他的庄子上种出来的水果连皇帝吃了都说好，宫里有时候也会从他庄子上采买水果。”对于这一点消息是真是假程志远也不清楚，都是他听别人说的。 “为什么没有入朝当值，这位王爷就这么淡泊名利？”辛木游有点疑问。 在本朝，亲王不就藩，在外没有封地，都在京城居住，无故不得离京。不过也没有像前朝一样宗室子弟不能入朝为官的规矩，只能在家吃老本，当蛀虫。 只要有能力，有才学，都能入朝当官，做实事，掌实权，不是只能当一个空有爵位的王爷。 除了真正不喜欢当官就爱混日子的，大多数人还是希望自己的抱负能得到施展。毕竟，就算是亲王，有权的王爷与无权的王爷也是有区别的。 辛木游更好奇的一点是，“还有，听你说的，这位王爷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闲散王爷，你上他这里送礼拉关系，他能为你办什么事？” 程志远四下看了看，再压低声音给辛木游解释：“这位爷没有入朝为官可能跟他的身份有关吧。” 没有等辛木游提问，他接着说下去：“他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弟，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前太子的儿子。当年前太子被废，诸位皇子夺嫡争储，最后高宗皇帝顺利登基。” 听到这里辛木游就懂了，因为高宗皇帝的皇位是名正言顺的从太宗手中继承过来的，作为皇位的最终优胜者，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高宗也没有将废太子的血脉赶尽杀绝。 说白了，当年的废太子并不是高宗的竞争对手，和高宗斗的最凶的反而是废太子倒台后其他几位意图争夺皇位的兄弟。 “高宗登基后没多久方面的废太子就去世了，高宗就将他儿子封了郡王。当今陛下登基后，又加封这位堂兄为亲王。” 可能是深知自己身份的尴尬，这位亲王一直表现得温顺恭敬，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也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喝玩乐。 至于程志远为什么拜码头拜到他头上。 “这位王爷虽然没有在朝为官，但是却交友广泛，门道挺多的。我们家有走水路的生意，老王爷有位女婿就是这漕运上的主官，原本想着走走关系，在运输和税收方面能给些便利。” 现在老王爷出了事，他女婿恐怕也会受牵连，对程家来说倒是好事。 …… 辛木游觉得程志远办事挺糊弄的。 他带来的小狐狸确实毛色雪白，狐狸本身也机灵聪明，但是，“这狐狸算得上是奇珍异兽？” 程志远耸耸肩，两手一摊无奈道：“奇珍异兽哪那么好弄，差不多得了。” “我之前听说山里有十分少见的大蛇，带人进山去抓，差点折在山里，还有个人出来就疯了。” 刘老二出山后一直疯疯癫癫没有好，给程志远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唉，我可付出的太多了，能弄来一只这样的白狐我已经尽力了。” “说这么多，咱们也算朋友了，妹子换两颗给我吧。” 辛木游拿了两个一样的荷花种子给他，道：“一会儿让人将狐狸送后院去。” 程志远看着手里的两粒种子继续讨价还价：“说换两粒就真的只换两粒呀，这也太少了，再多给点吧，哪有种子按粒卖的。” 辛木游朝他伸手：“没有了，你不换就把种子还我。” “嘿嘿，要要。”程志远见好就收，麻利的将两个种子收起来，放进荷包中贴身放好，又安排小厮将狐狸给辛木游送过去。 辛木游看李玉珍挺喜欢这小狐狸的，直接送去了她的工作间。 …… 第二天一早，辛木游又见到了许多天没见的顾应云。 顾应云是过来给辛木游送请帖的。 三天后是顾成玉的生辰，她要在城外的庄子上办生日宴，邀请辛木游前去参加。辛木游打开帖子看了一下，那庄子在五应山脚下，距离京城不远也说不上近。 五应山离京城的东门比较近，出了城门再走十里地就能到。辛木游的客栈靠近西城门，这宴会她是去不了了。 人不到，礼到了就行吧！ 辛木游已经在思考送什么生日礼物了，却见顾应云还站在柜台前。 辛木游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辛老板不好奇定安公主案件的后续进展，以及幕后黑手吗？” 辛木游：“不是很好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见顾应云好像很期待她问点什么的样子，辛木游配合开口问道：“案子都调查清楚解决了？” “差不多吧，有了线索调查起来就快了，之前能隐藏住是没人知道这件事，自然也就没人调查。” “公主要选那些小孩儿是为了给她儿子治病。” “以人入药来治病？” 顾应云沉默了一会，点头：“嗯。” “那肯定没有治好。”辛木游没有追问，直接下了结论。 顾应云：“公主的儿子出了点问题，太子殿下想找辛老板你聊聊。” 辛木游：“让他来吧，这几天我都在店里。” 顾应云犹豫了会儿还是解释道：“殿下在城中有一个别院，殿下的意思是在那里见面。” 辛木游眉眼温柔却很坚定，比顾应云更加不容反驳：“我就在店里，如果有事就来店里找我，去别处见面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顾应云沉默了一会，在辛木游的坚持下只能道：“好吧，我回去会告诉殿下的。” 第60章 礼物 顾应云走后又过了好几天，辛木游都没有再见过顾应云，当然也没有见到段斯年，不知道是不愿意自己来店里与辛木游见面，还是最近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忙，顾不上来找她聊天。 他没来，辛木游就照常过自己的日子，她没有多想，也不在意是不是自己之前的拒绝让对方生气了。 程志远在住了几天后，就带着仆从伙计赶回去了，走的时候给辛木游留下了联系地址。他这几天在京城里也不只是无所事事的闲逛，前两天正好赶上有家铺子正要出售，大小位置都挺合适，就是价钱有些偏高，程志远考虑了一番最后咬咬牙买了下来。 他们家的生意其实大头还是掌握在老爷子手里，做的还是一些传统的粮食布匹，倒买倒卖的生意。 程志远这人爱玩，脑子灵活，喜欢创新，又有胆量和勇气敢想敢做，在做生意的理念上与他爹并不完全相同。 他要跟李玉珍一起设计新奇的玩具，因为做的都是高端产品，面向的也是有钱有权的客户，这店要是能开在京城更加合适，就算这个生意没做成，买下来的铺子也能做别的，最不济还能租出去收租金。 正好赶上了，如果现在不买下来将来他肯定会后悔。 留了个踏实稳重的伙计看点，并将人介绍给了辛木游，方便两边联系。以后辛木游想跟他联系沟通，也可以经过这人。 李玉珍没跟着一起走，将一张画好的图纸给了程志远，让他先拿回去找匠人试做。图纸很详细，不仅有整体的构型图，还有各个零部件的图纸，以及怎么拆分组装都标注的清晰明确。 程志远在京城多留两天就是为了等李玉珍这张图纸。 “你要不要休息两天？”看到顶着两个黑眼圈来送人李玉珍，心木游忍不住询问，这样子让比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她在虐待童工。 李玉珍挂着黑眼圈，眼睛却亮晶晶的，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疲累的样子。 李玉珍一直是个实操派，她会做，动手能力也很强，以前的时候画图也是简略的拆解图，这次给程少爷的图却是十分精准详细，还细心的标注出了尺寸。 这不是一件容易得小事情，真做起来也很耗精神，李玉珍感觉比让她自己上手操作还要困难。不过这次画图她又得到了辛老板赠送的一整套画图工具，纸、笔、标尺一应俱全，全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用起来也十分顺手。那纸，比现在市面上有的纸张质量都要好，洁白光滑细腻。 李玉珍不知道那些贵人用的上等纸张是什么样的，反正她是土包子，辛老板送她的这套东西她一下子就爱上了，让她在工作室里干一整天都不觉得累。 程老板拿到图纸的时候第一眼也被这洁白无瑕的纸张吸引了，要不是行李都收拾好了，他都不想走了，就要留下来跟辛木游讨论讨论这纸是怎么造出来的，顺便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辛木游只能用纸是别人送的这点将程志远给打发走了。 不仅有全套的画图工具，辛老板还将小狐狸送给了她，这狐狸还真有点灵性，接触了两天它就不怕人了，将它从笼子里放出来它也不跑了，忙的有点累了就起身撸一把小狐狸，瞬间回血！ 最让李玉珍兴奋的还不是这些，是辛老板送的一本《钟表大全》。里介绍了各式各样现代化的钟表，除了巨大的塔钟、摆钟、发条钟外，还有小型的怀表。 里面不仅有钟表简洁的示意图，还有清楚地讲解了钟表的内部构造和运行原理。 在这个朝代还没有钟表出现，人们用的还是沙漏、水钟这种比较古老的计时工具。书中各式各样的钟表，精密复杂的构件，直接震惊了李玉珍，简直是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给程老板的图绘制完成了，她现在除了吃饭睡觉就想好好研究书中的钟表，研究钟表中令人着迷的机械原理。 如果不是身体的需要，她现在连吃饭睡觉都想省掉，专心的投入知识的海洋。 辛老板送她的这份礼物可算是送到了她的心巴上，她现在看辛木游就像是在看什么神仙，要不是被辛木游严词拒绝，她都想刻个雕像将辛木游供起来。 她现在也不在心里猜测辛木游是什么妖怪了，给她打开新世界，现在向她传授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的老板就是她心里的神。 “注意休息，劳逸结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好了才能做更多的事情，身体垮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辛木游拍了拍李玉珍的肩膀，真心劝慰。 “嗯嗯。”李玉珍顺从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真心听进去。 昨天是顾成玉的生辰，辛木游没有去参加她的生日宴，安排了沈平安将礼物送过去。 之前那一套十二花神的镜子，已经送出去了两个，不再完整，辛木游就将它拆分，选了六个出来。又加了两瓶杜松子精油，并十克麝香打包好，作为生日礼物。 麝香辛温，无毒，通诸窍，开经络，透肌骨，是一种非常珍贵的中药材，即使在现代医学中也有大用处，对中枢神经系统有苏醒、激活作用，可以提高机体耐缺氧能力，有效治疗冠心病、心绞痛等疾病的效果。在现代也是一种国家战略储备物资，一克的价格远超黄金。 这份礼物拿出去，即使在一众贵女之中也不算寒酸了。 对于辛木游送的小镜子，顾成玉十分喜欢，生日宴会当天正好五公主也在，见到后从顾成玉手中选了一柄小镜子走。 李晨歌学医，对其中的麝香更感兴趣，在本朝麝香多为贡品，在民间也很少能买到品质好又货真价实的。见到这样品质好的麝香，还是没忍住，宴会后私下从顾成玉那里将麝香换了过来。 “辛姐姐，你不会怪我吧。”见昨天的生日宴会辛木游没去，顾成玉今天就跑过来找她了。说起昨天的宴会和辛木游送的生日礼物，顾成玉就解释了一下，担心自己将收到的礼物送出去辛木游会不高兴。 辛木游：“怪你什么？送你的礼物就是你自己的，你怎么安排都行，东西就是放在喜欢她的人手中才是有价值的。” 顾成玉笑嘻嘻地应和：“是啊，那麝香珍贵，在晨歌手中比在我手中有用多了。” “你不知道，昨天晨歌找我来换，她还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半天才说明来意。” 第61章 谣言 ‘男不言内，女不言外’是封建社会的传统，辛木游现在所处的这个朝代虽然对女子的限制减小，也许多女子也能立女户，出来经商，热闹繁华的街道上也有女人走动，但是总体而言还是遵循着这样的社会标准。 为病人出诊的医生多是男性，传下姓名的女医更是极少数。 李晨歌很幸运，她有出自杏林世家的祖母，更幸运的是她家庭环境的开放，父母祖父母都支持她学习，祖母甚至主动教导她学医，而她恰好对医学方面有运气，也有天赋。 所以李晨歌与顾成玉去交换麝香辛木游一点也不介意，她很支持。正如她之前对顾成玉说的，珍贵的物品也只有在需要它、喜爱它、重视它的人手中才是有价值的。 麝香在她手中只能被当做珍贵的礼物，在李晨歌这样的医者手中才能发出价值。 她对顾成玉说：“我手中还余下了一些麝香，如果晨歌还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来兑换。” 顾成玉高兴起来：“那我回去告诉晨歌，她肯定会高兴的。” 见顾成玉有谈兴，辛木游领着顾成玉回了后院。李玉珍今天没在，刚刚出门去了，她看了一天的书，早就心痒难耐想要自己主动上手操作一下。她回了之常住的地方，要把以前常用的工具搬回来。 小狐狸被留在了院子了，最近辛木游没有放出威压来吓唬它，又经常投喂它，这只看起来机灵的狐狸早就忘记了当初辛木游对它的恐吓。见到辛木游，它呲溜一声就窜了过来，把跟在后面的顾成玉吓了一大跳。 “这是只狐狸？” “长得可真好。”顾成玉虽然是一个爬宠爱好者，但是她也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辛姐姐，这也是从紫灵在的山里捡回来的？”顾成玉发现辛木游也是个隐形的颜控，连宠物都只养好看的。 “不是，别人送的，刚刚养的，你小心一点，别摸它，当心被咬到。”这小东西有点灵慧，但不多，和紫灵这成了精的不同，性格还有点野，之前除了辛木游，也就只有李玉珍近身它不呲牙。 顾成玉是有分寸的人，不熟悉的小动物她不会不管不顾的上手。 辛木游抓了半把茶叶进茶壶，给顾成玉倒了一杯茉莉花茶，又拿了一盘子小点心出来放到了门口的石桌上。 石凳上铺着毛茸茸的坐垫，坐上去一点也不冷。 顾成玉这次过来除了感谢辛木游送的生日礼物，还带着其他的任务。昨天收到的小镜子，有一把被五公主段青妍选走了，对于这种照人清晰，与当下的铜镜材质有完全不同的镜子，五公主十分喜欢，也很感兴趣。 “还有二十多天就是圣寿节，五殿下想要做一面大一点的镜子作为陛下的寿礼，所以让我来问一下，能不能做出来。” 辛木游这镜子都是她抽盲盒抽出来的，不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她就算是懂一些做镜子的大致流程，这么短的时间也做不出来。 要考虑这个朝代的工艺水平，也要考虑这个世界材料，就算是辛木游给出从头到尾做一个镜子的完整视频，短时间内也不一定能够做出来。 还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试验，调整。找到专业的技术人员，告知他们操作流程，时间拉长一点或许是有可能做出来的，现在只有二十天就别想了。 之前李玉珍有点兴趣，拿到镜子后也想研究研究，后来被其他事情耽搁了，现在她又一心投入到了机械的海洋，一心研究钟表，新鲜了两天就彻底把小镜子扔到了一边。 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像李玉珍这样的专业型人才，做研究还是要以兴趣为基础。 顾成玉早有预料，听到辛木游的答案也没有多失望，她就是过来帮五公主传句话，既然没有，那她回去如实回复五公主就好了。 辛木游拒绝之后，又将那天给李玉珍讲过的镜子制作的大概流程给顾成玉讲了一遍，告诉她短时间内做不出来的原因，如果她有兴趣的话可以回家找人自己研究一下。 顾成玉对于这种需要耐心和长时间投入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兴趣，想到五公主可能会感兴趣，征求了辛木游的同意后，找了纸笔将辛木游说的流程都记了下来，打算下次再入宫的时候交给五公主。 顾成玉虽然是个大家小姐，也没有自己做过什么生意，她也知道辛木游告诉的的这些详细的流程已经能够算得上是行业机密，一些更加细节的地方可以慢慢探索，知道了大致流程就有了探索的方向。 顾成玉可以想象出来，这种玻璃镜要是真的得能做出来，上架出售，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这种贵重的东西也不能白给五公主，辛姐姐信任我，我却不能拿辛姐姐的东西去做人情，五公主要是有兴趣的话就让她将这个制作流程买下来。” 顾成玉家教良好，人品方正，完全没有将这据为己有的想法。虽然辛木游本人表示只是随口一提，不是什么重要的，顾成玉却没有真的这么听。 要是五公主不打算买的话，她就自己留着，不会随意说出去。以后不管是有人感兴趣想做这方面的生意，还是自己要用，都要给辛木游一份分成。 顾成玉不打算留下来吃饭，辛木游正要从前门送她离开。就听到大堂的客人子一脸惊奇、震惊、不可置信的在聊什么八卦。 “什么？公主府被人围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哎呀，不是谣言，是真的，好多人呐，我那兄弟亲眼看见了。” 那人又压低了声音，“听说公主修炼邪术，晚上就会变成妖怪出门抓小孩吃，今天围了公主府的那些人都是受害者家属。” 被这人勾起好奇心的听众，正被他这小心翼翼神秘兮兮的动作吸引，凝神细听，结果听到这样一句，直接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那前倾的身体又坐直了回去，瞬间没有了兴趣。 这也太离谱了，话本子里都不能这么写，你就算是传谣言也传的可信点啊。传这种谣言，那谁能信，大家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还有好心人提醒说话的人：“可不能瞎编排皇室的谣言，小心祸从口出。” 或许八卦真的是人类的天性，绝大多数人把这当个笑话听了，也有一部分爱凑热闹的没事人，也不嫌远，直接就出了门，亲自去公主府门口验证一下流言的真假。 顾成玉和辛木游两人当然也听到了，多少知道点内情的两人觉得这人说的话也不一定全是假的。 辛木游嘱咐顾成玉：“回家去吧，路上小心点。”顿了顿，又道：“最近少出门吧。” 顾成玉点点头，她也隐约感觉到了最近几天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她二哥不知道在忙什么，这几天都没有见过他。 顾成玉想问辛木游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对辛木游摆了摆手，怀揣着心事上了马车。 第62章 杀人 辛木游很确定，这消息一定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 这种有损皇家威信和颜面的事情，皇帝是一定不会传扬出来的，经办此事的官员也绝对不敢外传，甚至将公主圈禁都是用的别的名头。 到了晚上，出去看热闹的人回来了，有人问她们：“什么情况？你给讲讲，真的有人敢围攻公主府？”关于有没有公主吃人的事情，这人没敢说出口。 那看热闹的人先灌了一大口水才说：“我去的时候人群都散了，官府正在拿人，公主府门口的，散播流言的人全部都被捉走了。还好我去的晚了，不然也就摊上事了。” “听说锦衣卫、五城兵马司的人全部出动，只要有乱传谣言的人，不问缘由，直接拿下。”这人小声说道。 众人听到这话，左右看看都不敢再说什么，就怕有那没安好心的，将说话的人举报出去，再摊上官司，众人就直接散了。 这种八卦，谈过也就过了，这些达官显贵都离百姓太远，听过之后如烟散去，百姓们很快又投入自己的生活中去。 由于官府出手迅速，手段严厉，及时控制了谣言的源头，没有让这一则谣言扩散开去。谈论了几天，被抓的人太多，很快大家就默契的闭嘴了，市井间没有什么人再大胆的讨论这件事，辛木游猜测这应该没有达到幕后之人的目标。 这一伙围困公主府的的人有一部分是丢过孩子的受害者家属，更多的是找来的托，故意混在人群里挑事。 这可是公主府，就是再虎，普通的老百姓也没有几个敢在京城之中直接打到公主府里面去的，那几个暗中拱火，散播谣言的人也不敢。 因此没了人带头，当时只是那伙人只是围住了公主府，没有人闯进去。 皇帝怀疑有人在背后捣鬼，故意引导定安公主做下这样的错事，对公主府进行了彻查，将公主封府囚禁。涉及到皇家颜面，也没有直接派官兵在外坚守，看管调查的官兵都是在公主府之中。 被哄骗来的围困公主府讨说法的人不知道这一点，普通的百姓最怕的就是有人带头，有人领着，那些一时上头的受害者就跟着过来了。 刚刚到达公主府聚集起来，大戏还没有演上多久，就被公主府中冲出来的官兵直接拿下了，起哄看热闹的人也一起被拿下。 市井之间引起的流言风波过去了，上层之间的暗流激荡却还没有结束。 辛木游听后来的段斯年提到，公主的儿子季衡，在众人围困公主府这一天又一次发病，哪怕是变成了怪物，公主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儿子绑着，关起来。 从皇宫出来之后，她与驸马就一直陪在儿子身边。 众人围困公主府那天，她儿子季衡忽然发病，咬住驸马不撒口，定安公主情急之下抄起花瓶向着儿子的头部打去。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命该如此，发病时看起来凶狠异常的小怪物，就这样被一瓶子砸死了。 驸马因为被咬住了命脉，也重伤垂危。 “公主呢？”辛木游问，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吞金自杀了。” 辛木游也沉默了，说来也唏嘘，她得到的不是律法的审判，而是命运的裁决。 …… 亥时，已经入睡的辛木游突然睁开了眼睛，仔细听，外面的街道上还有细碎的脚步声，声音不大，但人数众多，像是刻意压低了脚步声。 辛木游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后门处传来的动静，才穿衣服起身。 下楼的时候正好撞上从工作间出来的李玉珍，李玉珍还没有睡，她也是听到了声音出来查看的。她没有辛木游的夜视能力，左手提着一盏风灯，右手捏着改良后的手弩，见到了正在下楼的辛木游，站在楼梯边上等她。 刚刚她听到了后门处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呼喝，声音不大，因为夜晚太过安静这才被她捕捉到了。 辛木游走在前面，轻缓的拉开了房门。 入眼就是凶杀现场，凶手还是两个熟人。 一个矮胖的老人倒在地上，粗糙的麻绳套在他的脖子上，他身下的泥土已经被蹬挠抓踹出一个小土坑，绳子深深的嵌入颈间的肥肉中，被勒住脖子的老者眼球暴凸，面部涨红，眼看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他身后的一男一女却还在死命拽着绳子，神情看上去狰狞恐怖，两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恶行被人看到。 李玉珍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她到底是个不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也是见过死人见过尸体，没有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住，大脑还没有下达指令，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抬起手弩，小指粗的小箭直接射中了挥刀砍向凶手的高壮男子。 李玉珍的箭还是那么准。 辛木游她们两个出现的太突然，在场的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被射的男人来不及躲开，直接被射穿了脖颈，鲜血喷溅出来。 改良过的手弩比李玉珍之前用的不伦不类的‘暴雨梨花针’威力可大多了，男人无力的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刀，无力的倒了下去。 那头正在杀人的两人也停下了动作，被勒住脖颈的老者已经没有了气息，停止了挣扎。 两人汗如雨落，脱力般的坐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李玉珍出手杀了人，心情十分的不好，她不给两人休息的时间：“韩蓉，李全你们两个杀的是谁？” 李全现在还手软脚软，麻绳在他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的双手还在忍不住颤抖，这人挣扎的太厉害了，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要失败了。 他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还是他身边的女人最先恢复过来，她挣扎爬起来，对李玉珍道了个谢。刚刚没有李玉珍那一下，现在死的就是他们夫妻两个了。 可以死，她们也做好了死的准备，只是在仇人彻底断气之前死那就太怄了。这样她就是死了，也咽不下心中那口气。 第63章 出城 女人对李玉珍不仅有谢，还有歉意。 李玉珍能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这里，除了各种机缘巧合之外，也能看出这里是李玉珍新的落脚点。今天这事要是没有处理好，可能还会把她们两个人牵扯进来。 “我们是来报仇的。” 辛木游与李玉珍反应都不慢，她这话一出，两人就知道死的人是谁了。 李玉珍难掩震惊，辛木游神色平静。 “显亲王？” “嗯。”女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李玉珍神色复杂的看着女人，虽然早知道两人要去报仇，却没想到两人真能做成这样一票大的，这可是亲王。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盯上的人，又怎么在今晚的时候杀死他。她太震惊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一位亲王，就这样死在了一对普通的市井小民手中。 一直没有说话的辛木游打破沉默，她不是正义使者，缉拿凶手也不是她的职责，更没有劝两人去自首。 这两人去自首了，李玉珍也要同样跟着受牵连。 她只是提醒三人：“你们还要在案发现场待到什么时候，一会儿就来人了。” 听到来人，男人一惊，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期期艾艾的看向女人，等着妻子拿主意：“蓉娘，现在怎么办？” 韩蓉弯下腰，要去拖拽地上的尸体。 “把尸体搬走。”又对李玉珍承诺，“你放心，这两人都是我们两口子杀的，不会牵连到你。” 辛木游看着门前的血迹，叹了口气，这很难不被牵连。 有经验的仵作很容易根据现场的血迹，尸体上的伤口，判断出射箭之人的身高以及站立的位置。 都说死人是死沉死沉的，显亲王本来就是个略显肥胖的老头子，这会更是不好移动。 李全与韩蓉两人一起上只将人移动了一点的距离，在地上留下长长的拖痕。 辛木游打断了两人的动作，她实在不信任两人处理尸体的能力。 “尸体放那里，你们走吧。” 韩蓉两人听出了辛木游的话里的意思却犹豫着没有立刻离开，出于对辛木游的信任，李玉珍也摆摆手催促两人离开。 两人搀扶着向巷子深处跑去，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沉默的给两人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彻底跑进了黑暗里。 “你也回去。”辛木游安排李玉珍。 李玉珍：“啊？” 她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问：“他们两个怎么办？” “你别管了，回去睡觉吧。” 看到辛木游态度这样坚定，李玉珍犹犹豫豫的回了院子。 辛木游将两具尸体移到别的地方，又将现场的痕迹清理干净，等明天早上起来自然有人能发现这两人的尸体。 后院门前又恢复了原样，连拖痕都没有留下。 李玉珍回了屋却睡不着觉，巴巴的等在门前。 辛木游回来的很快，李玉珍不知道辛老板怎么处理的尸体，但她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她还有好多别的话想说，跟着挤进了辛木游的卧室。 “老板，你说韩蓉她们能逃走吗？” “那人真是显亲王？”虽然是夜晚，也没有旁人，李玉珍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显亲王府不是被抄了吗？那显亲王应该早就被收监入狱了，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诏狱是那么好逃出来的？” 诏狱必然不是那么好逃出来的，皇帝亲自掌管的诏狱让人逃了出来，除了显亲王府暗中潜藏的势力强大之外，还有可能是掌管诏狱的人员中出现了叛徒，更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位上那位出现了问题，才对他的直属机构失去了掌控力。 今夜的意外事件不仅仅发生在她的后院门边，城门口有隐约的骚动，巷道里有暗藏的兵马。 辛木游遥遥的望向皇宫的地方，一切权力汇聚之地恐怕才是今夜的主战场。 “不管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都与咱们没有关系，你今晚可没有见到什么显亲王，记住了吗？” 李玉珍：“明白明白，这点警惕我还是有的，这样的大事我可不敢往前凑。” 辛木游笑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刚刚杀人的时候你不是很敢嘛。你最好祈祷那两口子能逃走不被人发现，她俩要是被抓了，免不了会查到你，到时候我可没能力保住你。” 李玉珍沉默。 “他们两个应该不会供出我的，我也是为了救他们，再说了今天也是情况紧急。咱们开门刚好与他撞上，就算不出手帮忙，杀了韩蓉她们两个，那人也会对咱们出手灭口的，到时候一样要杀他，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呢。”对于韩蓉的人品，李玉珍还是信任的。 李玉珍这话是有道理的，但是，“人心难测，很多时候一个人会不会出卖你，看的不仅仅是你们之间的交情，还有他面对的利益选择。” “出手了就会留下痕迹，你也不能保证每次出手都能天衣无缝，又幸运的没人发现吧，幸运的击中目标吧。” “这是有朝廷，有律法的社会，以后三思而行，把你那手弩好好收起来，这玩意我记得是违禁武器。”现在所处的封建王朝虽然不是后世的法治社会，尤其是杀人，不被人发现也就罢了，被发现了也是要论罪处置的。 辛木游一个外来的都能遵守这点，她希望李玉珍这个本土居民也能谨慎一点，最好不要犯禁触线。 “嗯嗯，那我把它收起来，再改回原来那种。”李玉珍十分的听劝。 “快回去睡觉。” 不想半夜谈心的辛木游将李玉珍赶回了自己的卧室。 …… 第二天一早，城门正常开启，守城的士兵已经换了一批人。等着入城的百姓有秩序的排队，一切好像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只有城门口街道上残留的血迹能证明昨夜并不平静。 “哎，这，这是血吗？”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还不等他的惊呼引来众人的围观，已经有守城的官兵向着他走过去。 发现异常的其他人也不敢再咋呼，只当做没看见，还十分心照不宣的离这人远了点。 血怎么了，城门口有血迹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有尸体。 尸体都在昨晚都已经被抬走处理掉了，在处理士兵的尸体的时候，显亲王的尸体也被发现抬走。只是昨晚混乱，没有人追查杀死他的凶手。 韩蓉两人昨晚连夜赶到的南城门，今天一大早城门刚开就出了城。 第64章 探监 这个时节的地牢里，不仅潮湿，还阴冷。段斯年在狱卒的指引下，走向了地牢的最深处。 空荡荡的牢房没床，没被褥，也没有窗户。一片漆黑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垂着头靠坐在墙边一动不动，像是一个僵硬的雕塑。 随着段斯年的走近，烛火将黑暗驱散，他就这样站在牢笼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牢房里的人影。 两个人好像是在比拼耐性，没有人先开口说话。狱卒与跟来的护卫也不敢随意出口呵斥，他们沉默的护卫在段斯年周围。 最后还是牢房里的人先忍不住，他抬起头，眯着眼像是很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他强迫自己将眼睛睁大，十分不屑的看向段斯年，语气嘲讽又怨恨：“你过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段斯年，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啊。” 段斯年作为宫廷政变的胜利者，他当然很得意。 已经有伶俐的狱卒搬过来凳子，又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干净，请太子入座。 段斯年优雅入座，将腿上的衣料抚平，才慢悠悠的开口：“我能这么得意，还要多谢老二你。” 段斯年是太子，他又不是圣父，对于在振山府发生的刺杀，他可一直没有忘记。如果不是遇见了辛老板，他可就真的孤零零的死在了雾山。 人死如灯灭，他要是死了，就是让凶手付出再大的代价还有什么意义。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他的身份地位，会被抹除，千秋之后，史书不会留他姓名。 他的妻妾儿女，他的亲信属官，生活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需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看他人脸色过活。 现在他活着，凭的全是自己的运气，他不会因为自己还活着就降低对刺杀者的仇恨，减轻刺杀者的罪责。 主谋自杀了，段思华这个相关人员还活着，淑妃降位，吏部尚书董藏锋停职，在段斯年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 他的父亲看中他，却还是选择了保下段思华等人，这到底是发自一片爱子之情还是对他这个太子的钳制段斯年不置可否。 想到承乾宫中现在的情形，段斯年心下不禁嘲讽一笑，父皇以为只有自己是他的敌人吗?他是太子，他拥有正统的身份，只要他的地位稳固，他才是最不会皇位上的他做什么的人，他还年轻，他可以等下去。 可笑他父亲看不透这一点，他能等下去，别的人却等不了了。 “呸，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你已经赢了吗？你的敌人可不止我一个！” 段斯年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一点也不生气，还笑眯眯的分析他的行动：“你不应该这会儿动手的，这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白白的给别人做嫁衣罢了。”段斯年口中这个别人当然不是他，段思华也知道。 段斯年：“话说你不是有更大的把柄在显亲王手中吧，这么着急动手，是怕他供出什么吗？你看，这会儿他逃了，你倒是代替他成为阶下囚了。” 说完这些段斯年还觉得不够，摇摇头又加了句评判：“老二啊，你怎么还是这么蠢。” 段思华气的不轻，他真想一拳锤爆他这张得意的脸，可他这会双手双脚都被粗壮的镣铐拷着，跳起来也冲不到牢房门口，只是将铁链弄出哗啦的声响。 他与显亲王之间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自己在这里的冒险，那老银币却借着这机会逃了出去，他心里怎么能不恨，不过这点恨意还远远比不上他对段斯年的恨。 他输了，如今已经是阶下囚，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要死了。显亲王那个老东西不是什么好鸟，谁知道这些年他暗地里培养出了怎样的势力，居然能把他从诏狱里面劫出去。如今他跑了也不错，留下他给段斯年天天赌，有这样一条毒蛇在暗地里盯着，他不信段斯年有他现在表现出来这样轻松得意。 想到这里，段思华收敛了愤怒的表情，平静了下来：“大哥有心在这里嘲讽我，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赶紧去搜捕一下那逃出去的老东西，小心刚坐上皇位就让人拉下来。”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搭理段斯年，又靠坐回了角落里。 段斯年安静的欣赏他的变脸，对于他这么快就平静下来还有点小小的遗憾。 段斯年听到他对于自己坐上皇位后面临什么都想到了，忍不住想要问问他：“你就这么想要父皇死？父皇对你也不错，杀父弑君，老二你就没有一点心虚愧疚吗？”他老爹现在可还没有死呢，他也还没有登上皇位。 段思华原本不想说话，只是这会儿不说以后也就没机会说了吧，他对皇帝也是积怨已深：“不错？他只是对你不错吧。凭什么呢，就因为你是皇后嫡子？” “说什么对我不错，看中我，也不过是拿我来做你的磨刀石，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皇位传给我，他只想把刀磨好，可有想过磨刀石的下场？”愤怒的嘶吼，在地牢中响起。 “他自己是嫡子，登基前吃了苦头，就对你处处维护，皇后去世还要亲自抚养你，处处给你优待，怕你受到一星半点的委屈。我母亲，也是跟随他二十多年的老人，却连她一句辩解都不听，说降位就降位，说封宫就封宫，我还要谢恩，谢他的宽宏大度。” “自己不行了，昏迷之前还要惦记着将调配禁军的虎符给你。” “当上皇帝的有几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杀父弑君的事还少吗？不是我错了，只是我输了而已。”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除段斯年之外的在场其他人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 段斯年听完也忽然没有了再交流下去的兴致，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即将登上皇位，他居然对还昏迷未醒的皇帝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怜悯。 皇帝坐拥四海，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怜悯他。段斯年却又觉得他真的有点可怜，他贵为君王，坐拥天下，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儿子的真心敬爱。 段斯年收敛了笑容，静静的等待段思华发泄完自己的情绪，才平静的道：“忘记告诉你，显亲王的尸体在今天早上已经被发现了，就不用二弟你担心了。” “你放心，九泉之下不会让你孤单。” 诏狱之中的人员已经暂时被他的人手接管，皇帝还在昏迷之中，他不会现在处置段思华，但是昨晚能让人从诏狱逃走，那么所有的相关人员已经不值得他信任。 第65章 弃婴 从诏狱出来的段斯年已经回到了乾清宫外。 朝中重臣都被段斯年请进了宫中，这会儿正在焦急的等在门外。他们也是今天早上才听说了昨晚的宫变，都惊出一身冷汗。还好太子殿下掌控住了局面，要不然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段斯年简单说了下昨天的情况，和几个重臣讨论了一下后续的工作。皇帝昏迷不醒，但是国家机器不能瘫痪。一切政令下达，官府运转还要照常做。 夕照宫中，吴妃瘫坐在地，整个皇宫之中，除了朝中重臣，只有她是最希望皇帝没事醒过来的。 皇帝在她宫中出事，就算她说自己毫不知情，跟她无关也没人会信。这可是关乎弑君的大事，皇帝若是醒不过来，她和她背后的吴家就全完了。 现在夕照宫已经被禁军监管起来，没有太子和太子妃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出入。吴妃生的十皇子也被抱到了咸福宫，暂时由贤妃照顾。 她到底是皇帝的女人，皇帝没醒来之前太子也不能随意拿人审问，只是暂时将她关着。 吴妃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没有哭闹着找事，她最好的结局就是等皇帝清醒过来赦免她，皇帝若是醒不过来，之后的一切就都由太子来安排。她若是哭闹折腾不仅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还会引来新君的厌恶。 不用人管，她爬起来冲进了偏殿的小佛堂中，第一次点燃香烛，跪在地上虔诚的祈祷。 …… 宫中关乎君王生死的大事，丝毫不影响城中百姓的生活。 城门口嚷嚷着有血迹的人，在守军的友好教育之下，十分有眼色的闭上了嘴，挑起担子麻溜的走了。 李玉珍昨天睡得晚，今天却很早就起来了。 她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的坐在一边吃早餐。 “玉珍姐，你没事吧。”苏林拿了个包子，坐到桌边有些担心的问。 “你昨晚做贼去了？”廖小武也拿着食物坐过来。 李玉珍来客栈里有段时间了，大家也都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只是身体上长不大，虽然有些惊奇，但是他们在客栈里做活，来来往往什么客人都能遇见，都是很有眼力劲的人，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李玉珍跟他们是同事，日日相处，惊奇过后也就习惯了，跟她说话交流的时候自然也就换成了成年人的模式。因为外表的缘故，苏林这个真正的小孩子倒是非常喜欢找李玉珍说话。 不过李玉珍日常很忙，尤其是这两天，很少见到她的人。 李玉珍看了几个一脸轻松没有心事的人，默不作声。 无知可真幸福。 李玉珍最近一段时间接受的冲击太多了，有惊有喜。昨天晚上的事，她看似不在乎，心里其实一直提着一口气，晚上睡觉都没有睡安稳。 死的人毕竟是亲王，往常这样的皇亲国戚，是她们这样的市井小民见都见不到的人物，这样的人昨天死在了自己面前，他的死自己还出了把力。官府若是真的有心调查，韩蓉他们恐怕都逃不过去。 也不知道那两人的尸体，老板昨天是怎么处理的，她今天早上起来去后院门口查看，什么痕迹都没有。 一直到现在，也没听到在哪儿发现尸体的动静，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李玉珍也算是安下心来。 她要跟过去的生活做个割舍，以后她要好好生活，不能跟这些亡命之徒掺和在一起了。 生活作息也要调整回来，顶着疲乏的身体，做事效率太低了。 …… 辛木游没有出来吃早饭，店里的伙计都习惯了自己老板的作息，有时候接近中午了她才会露面，也不用给她准备食物。 实际上是店里人员齐全，有掌柜有跑堂，能够自然良好的运行，也能将辛木游解放出来，不用她时时刻刻守在店里。 辛木游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她不露面的时候多是回了雾山那边。 雾山的客栈里，相比于外界来说就是一处洞天福地，收服水灵脉后院子里灵气充足，待在那里比待在外面舒服多了，回去之后辛木游就总想化出蛇尾懒洋洋的泡在池子里。 辛木游闭着眼睛，进入了一种冥想入定的状态，很快水池周围蒸腾起浓厚的水雾，将她遮掩包裹起来。 紫灵也跟着辛木游回来，她化出原型，盘在洞中粗壮的石柱之上，也慢慢合上了莹紫色的眼睛。随着她的一呼一吸，下方池子中的池水化作水汽盘旋而上，萦绕在她的周身。 虽然不能积云降雨，一人一蛇感悟水灵脉，已经简单入门，能够小幅度控制水汽。 餐风饮露的一人一蛇不需要吃饭，好在她们还记得在京城那边有家店，等到晚上的时候又回去了。没有直接传送到卧室里，辛木游是从客栈的正门处进去的。 一进门就听到了小婴儿的咯咯笑声，侧头看过去，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布包，廖小武等人正在那里逗弄着小孩儿，没有发现自家老板回来了。 辛木游问一旁的崔掌柜：“什么情况，那是谁家的孩子？” 崔掌柜正在发愁：“是小武他们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的，那间房里住着的客人今天中午退房走了，把这孩子留在了屋中的床上，再追出去已经找不见人了，也不知道是出城了，还是去哪儿了。” “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这孩子，等东家你回来处置呢。” 辛木游上前看了看，小孩子看起来一两个月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躺在那里不哭也不闹，看着乖巧又可爱。 包裹她的小包袱是细棉布做的，不是簇新的，应该洗过很多次，布料的颜色已经有些褪色，摸起来却干净柔软，正适合小孩用。 “扔孩子的不是富贵人家，那包裹上也没打补丁，应该也不是吃不上饭的人。”李玉珍试着分析。 “你还记得那屋子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吗？”李玉珍问。 “是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看着像是母女，但是两人之间又没那么亲密。”沈平安细心，记忆力也不错，还记得那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李玉珍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孩子软嫩的脸颊，可能是联想到了自己，话语里带着几分怒意：“既然不想要这孩子，就不应该把她生出来，她什么都没做错，也没有选择，生来就要被抛弃。” 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玉珍，沈平安岔开话题：“现在怎么办，这孩子总不能养在客栈里。” “有人能收养她吗？”辛木游看向客栈里的这几名员工。 这样一看，辛木游才发现，他这客栈里的员工，那是老的老，小的小，不是未婚的，就是已经上了年纪，要含饴弄孙的。 闻言众人谁都没出声，这是个孩子，不是个小猫小狗，抱回去就能养，不想养了还能送人。 他们虽然对着小孩有喜爱，也有同情，事实却是，他们都没能力再养这样一个孩子。 最后廖小武开口：“要不，还是送育婴所吧。” 第66章 找奶水 几个人坐在一起讨论了一会儿，没有讨论出什么更好的结果，最后采用了廖小武的提议。 “天晚了，明天一早再送过去吧。”辛木游拍板定下。 “她能吃点什么啊，能喝米汤吗？咱们这里也没有尿布，她要是尿了怎么办？”李玉珍提出新的问题。 李玉珍这问题，直接把没有育儿经验的几人给问住了，沈平安犹犹豫豫的说道：“这个，应该不能喝吧。” “她看起来也就一两个月，这个年龄好像只能喝母乳或者羊奶牛奶之类的。”廖小武刚得了小弟弟，时间上跟这孩子也差不多，回家的时候没见到父母给小弟弟喂米汤。他娘奶水少，他小弟饭量又大，奶水不够的时候喝的就是他爹从外面淘换回来的羊奶。 “这个时辰了，上哪里找羊奶牛奶去。”早上的时候还有入城贩卖的，现在都太阳落山了，有卖的也早就卖完了。 “这样，苏林你家去，将你娘喊过来，看看她能不能帮忙照顾一晚上孩子。”紧跟着又吩咐沈平安和张春生，“平安你去附近问问，看看有没有邻居刚生了孩子还在哺乳期，要是有的话有，又有多余的奶水，咱们出钱让人帮着喂一下孩子。” “小张，你日常负责采买，知不知道哪家有卖牛奶羊奶的，过去问问，还有的话也买一些回来。” 得了吩咐的几人都应下，一块儿出了门。 掌柜老崔也道：“那我回家看看，问问老婆子还有没有能给孩子做尿布用的旧布料。”他记得外孙出生的时候，自家老妻做了许多尿布小衣裳，这些孩子用的东西家里应该还有剩。 辛木游也不跟崔掌柜的客气，又拿了一小袋奶糖出来，让崔掌柜带回去给自家小孩吃。 崔掌柜笑呵呵的接了，他们家日子过的还不错，不差买糖的钱，不过辛老板给的跟外面卖的不同，有钱从外面也买不到。知道自家老板不是个小气的，崔掌柜也不客气推拒，拎着糖回了家。 李玉珍摸了一颗糖过来，剥开糖纸，将糖扔进了嘴里，浓郁的奶香味在唇齿间蔓延，她眼睛一亮：“老板，能用着糖冲水给小孩儿喝吗？这冲开不也是奶水么。” 辛木游抓了一把糖出来放到桌子上，让剩下的人自己拿着吃，自己也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又给小蛇喂了一颗，想到蛇吃东西都是直接吞掉，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尝出味来。 “奶糖冲水跟奶不一样吧。”辛木游没经验不打算给小孩乱吃东西，孩子这么小，吃坏了怎么办。 几人最先等到的沈艳茹，听到自家儿子的话，沈艳茹放下手里的活计很快就跟着过来了。 辛木游对她们家很照顾，又给柴，又管饭，还收留林林留下做工，一个孩子能做什么活，不过是她有心贴补她们家，沈艳茹心里十分感激。对于辛木游说的，带这孩子回去照顾一晚上，沈艳茹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看到辛木游递过去的一串铜钱，她连连推拒：“带着娃一晚上又不是什么难事，哪能还要您的钱，您已经帮了我家很多了。” 见她不收，辛木游将钱塞进了苏林怀中：“安生拿着，一码归一码，你给我做事，我给钱这都是天经地义的，能帮忙照顾这孩子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你不收钱，以后再有事我也不好再找你了。” 听到这话，沈艳茹才不好意思的将钱收了下来。 因为孩子这事，大家都还没吃饭，辛木游让老魏先去做饭，又将沈艳茹留下来，等大家都回来，吃过饭再走。 很快崔掌柜和沈平安陆续回来，崔掌柜家离得不远，还比沈平安先一步到店里。 他手里拿着一叠尿布，还有一个包裹孩子的小褥子，给孩子穿的小衣服，都是她家小孙女穿剩下的。 辛木游笑着接了过来：“多谢婶子了，这想的也太周全了。” 辛木游又留崔掌柜吃饭，崔掌柜笑呵呵的摆手拒绝：“不了，不了，家里已经留好饭了，我还是回去吃饭。那东家你们忙着，我就先回了。” 辛木游知道崔掌柜晚上一般不在店里吃饭，也没有再强行留人。 沈平安汇报他这边的情况：“附近就只有一家奶水充足的，她同意给喂奶，就是她那婆母不是很乐意，怕儿媳妇喂了别的孩子饿到她家的大孙子。”沈平安去的时候那婆子也一直没有给他好脸色。 廖小武听了有些气愤：“咱又不是不给钱，摆什么脸色。平安哥，你别管她婆母怎么想的，她同意了就行。” 沈平安：“话不能这么说。”对他摆脸色是一回事，就怕那家恐怕还要爆发一场家庭矛盾，要是还有其他方法的话，没必要介入别人家婆媳之间的矛盾。 “不行我再去远点的地方问问。” 辛木游：“先不急，等春生回来看看什么情况。实在不行就去你说的那户人家，到时候多给点钱。” 等大厨老魏将饭做好，张春生也从外面回来了，他手里还抱着一罐子羊奶。 廖小武高兴了：“春生哥，可真有你的，咱们给孩子喝羊奶就行了，不用去那户人家看人脸色了。” 这是生羊奶，不能直接喝，张春生带着羊奶去后厨让魏大厨帮忙加热。 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小孩哼哼唧唧的，显然也是饿了，沈艳茹让大家先吃，她抱着孩子去给她喂奶。 天晚了，老魏也没做什么复杂的饭菜，蒸了一大锅馒头，用的是早就发好的面。还做了一锅热汤面，撒了葱花，滴上香油，暖呼呼热腾腾的端上了桌。拌了两个小凉菜，一碟咸菜丝，又炒了两盘青菜，一盘韭菜鸡蛋。 众人也是饿坏了，不再唠嗑，都坐下吃的喷香。 那小孩儿很乖巧也不哭闹，沈艳茹喂好孩子，沈平安也吃完了饭，他接过孩子，让堂姐赶紧去趁热吃饭。 吃完饭，沈艳茹拿着尿布，抱了孩子回家。苏林他爹一个人在家做饭也不方便，辛木游让老魏又炒了一盘鸡蛋，用食盒装了几个馒头，让苏林带回去给他爹吃。 第67章 卖女儿 “我不走，呜呜，我不走，爹你别赶我走，我能干，我什么都能干。”小孩的哭闹之声从隔壁传来，左邻右舍离得近，都听了个真切。 隔壁的人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很快小孩的哭声就消失了。 崔掌柜的老妻叹了口气，“隔壁又开始了，真是造孽啊，栀子这孩子真是命苦。” 隔壁的泥水匠老刘一家之前丢了孩子，后来官府打了人贩子的窝点，找回了一部分还没来得及卖走的孩子，其中就有他们家的栀子。 只是孩子找回来，对于老刘一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喜事。老刘他媳妇当时怀着孕，着急之下提前早产，又不幸的赶上了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将孩子生下来。孩子是生下来了，却不是个健康的，哭声弱弱的跟没有一样。 老刘他妻子生完孩子情况不好，在床上躺了半天就去了。刘家丢了孩子又丧妻，可谓是霉运照顶，老刘也因为这事耽搁，丢了两单生意，过得十分不顺意。 这个时候孩子找回来了本是一件好事，却没料到，那丫头被人贩子拐了走，逃跑失败伤了眼睛，成了瞎子，回到家里面，不仅不能帮家里做活，还给这个家里多添了一个拖累。 平时老刘得出去挣钱，孩子的娘又死了，只能由老刘的老娘在家照顾。 人嘛就是自私的，一切都好的时候大家还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日子一旦过得不顺利，那一个人人性中恶的一面就很容易轻易被放大。 这些日子他老娘也不敢出门，好像一出门就能看到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和谴责的目光，所有的声音都在说一件事，那就是她们家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她害的。 推卸责任是一种本能，当需要她照顾的小孙女被送回来的时候，这个小女孩就成了天然的替罪品。 老刘他娘天天在家里骂，怪这小丫头不听话，随便跟人贩子跑了才把她们家害成这样，简直就是天生的扫把星，不仅克死了她娘，还害的她弟弟出生就体弱，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大。 骂的时间长了，刘婆子就更坚定这丫头是扫把星了，没有了一开始的心虚，她自己的过失也被她有意的彻底遗忘。 大部分的普通人都非常容易被环境改变思想，改变行为。 老刘天天听老娘这样骂，日子久了想法也就改了，仔细一想他们家变成这样可不就是从这丫头被拐走开始的。两人都忘了，或者说有意遗忘了，是刘婆子的疏忽才导致孩子被拐走的，那孩子也是一个受害者。 刘婆子不会把罪名主动往自己身上安，老刘作为儿子也不能去责怪自己的母亲，要怪就只能怪这个丢失又回来还没什么用的女儿了。 回来就回来，偏偏还成了个不能干活的拖累，刘婆子早就不乐意了，提议将这个孩子卖了，还能换点钱。继续将她留在家里没准她会继续克她们，克死她娘不算，还要把她们一家子都克死了才作罢。 泥水匠老刘考虑没多久就同意了，今天正是牙婆上门领人的日子。 崔掌柜她老妻坐不住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看看情况，刚刚听那孩子喊不想走，难道是隔壁要将这孩子送人，只是不知道要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 崔掌柜不放心跟着起身一块去，他道：“你慢着点，隔壁就是真做什么咱们也管不了啊。” 前两天就是，隔壁一家子打孩子，看那孩子哭的凄惨，他妻子去劝，被那老婆子一推，脑袋差点磕在墙上，可把崔掌柜吓坏了。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通过这两天的事情，崔掌柜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家人品性不行，不是能深交的，以后还是离他们远着点。 崔掌柜两口在到了门口，只看见一辆青蓬马车停在刘家门口，马车里坐着位老婆子，她怀里抱着的正是刘家刚刚找回没多久的女儿栀子，她被那婆子死死抱着，捂住了嘴巴。 还不待崔氏老两个上前查看，那马车很快就放下帘子遮住了众人的视线，拉车的骡子哒哒的跑了起来，一会儿就出了巷子不见了。 老刘面无表情的看了左右两边的邻居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家另一边的唐婆子见状狠狠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跟崔掌柜一样，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跟这丧了良心的一家子来往了。当初感叹刘家嫂子可怜的那位大姐，也深深的叹了口气，将她家的娃搂紧了一些，关上门回家去了。如果刘嫂子还活着，看到这样的景象，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崔氏两口子对视一眼，也都无奈的回家去了。刘家主动卖孩子，他们这些邻居能怎么拦呢，就是到官府去也不好说，硬要管也只会是两家结仇。 有了这么一出，第二天崔掌柜到了客栈里兴致也不高。 辛木游看出来了，主动问了一句：“老崔你怎么了？” 崔掌柜将他家邻居的事说了一遍，大家听得都很唏嘘。李玉珍更是面色冷凝，很显然她是想到了自己那个渣爹，也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李玉珍希望他活的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上不管父母，下不管儿女的人渣就该是这待遇。 沈艳茹做为一位母亲，对那孩子更同情，她说：“也不知道那孩子会被送到哪里去？” 廖小武说话就不客气了：“送？我看是卖掉了吧。” 沈平安：“崔掌柜说那孩子伤了眼睛，她也做不了活，不知道是被什么人买去了。” 卖去了哪里大家都有一些不好的猜想，也许是卖给什么特殊癖好的人，也许是卖给丐婆，被带着去行讨。还有一些其他的猜想，大家都没有说出来。 人贩子拐了孩子还有官府去管，父母卖自己的孩子谁能管呢？在这个时代，父母对于子女就是有天然的支配权。 辛木游转移了话题，安排起小婴儿的去处：“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小武就带着这孩子去育婴院吧，看看环境，没什么问题了再讲孩子放下。” 廖小武不再耽搁，应了一声就抱着孩子走了，沈艳茹让苏林跟上，帮着廖小武拿上孩子的尿布等物件。 第68章 育婴所 廖小武出了门，其他人也都各归各位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辛木游没事，在客栈大堂，找了个靠边又有阳光的地方，搬了个椅子过来坐那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托着腮观察来来往往的客人。 她之前得了一本有关相面之术的书籍，自己看出来些门道，不过做什么都不能纸上谈兵，还要亲自实践才行，她现在就是在观察客人练手。 正看着客栈门口进来三个中年人，沈平安带着笑迎上去，给三人办理了入住。 辛木游的目光落在了中间那人的脸上，这人大眼睛，四方脸，看着是方正的长相。辛木游却看出这人气色不对，他双眉带惨，印堂发黑，这人近些时日有灾，还不是小灾，是祸及生命的血光之灾。 在看他身边那两人，一个细眉淡眼，双唇削薄；一个横眉压目，眼仁白多黑少，看着就是凶恶之相。这两人正在与中间那人说话，虽然带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笑意没有到眼底，看着中间那人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打量。 中间那人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依旧和和气气的与两人交谈。 辛木游记性好，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就看出了这么多，没有长时间将视线落在几人身上让人察觉。 那细眉细眼的小个子说这话，眼睛也没闲着，四下里打量。目光在辛木游身上停留了两秒，又被旁边开的正艳的荷花吸引。 他问沈平安：“小兄弟，这是什么品种的荷花，怎么在冬天开放？” 沈平安没详细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道：“是我们老板淘换来的耐寒新品种。” 什么新品种的荷花能在冬天开，他长这么大听都没听说过，不着急跟着沈平安去客房，走到了水缸边上，伸手捏了一下花瓣，是真花。 沈平安赶忙上前阻止：“这是真花，客人不要上手摸，店里规矩，还请见谅。” 那长相凶恶的人有些不满：“你摆出来不就是让人摸得，穷讲究什么，我就是摸了又如何？” 沈平安服务态度极好，嘴角翘起来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分毫，保持着完美又客套的笑容：“不如何，弄坏了客人照单赔偿即可。” 之前店里的客人看到冬天开的荷花，都很惊奇，也有上手摸的，还有人打了摘花或者偷花的主意。辛木游就找人写了块牌子立在旁边个，标明了禁止触摸，损坏赔偿的，赔偿的价格也标在了牌子后面。虽然还有手欠的人，但是大部分都是遵纪守法的，十分守规则的文明观花。不守规则的被辛木游整治了两次也就不敢再犯了。 “一千两！你们是黑店啊，怎么不去抢！”小个子看到赔偿金的数额后叫了起来。 辛木游转过身来，说道：“我这花就值这个价钱，客人不必惊慌，只要你们不去故意破坏，也谈不上什么赔偿不赔偿。” “你就是店里的老板？”小个子之前就注意到了辛木游，不过不知道她身份，只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现在知道了这客栈的老板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小个子眼珠子转了两圈，又上下打量了辛木游两眼，就想要说点什么。 辛木游见他转动眼珠子，就知道这人憋不出什么好屁来，她挑挑眉，就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说来也好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人就成了好欺负的代名词。见到是女人，下意识的就多了几分轻视，行事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辛木游相信如果他现在是个彪形大汉的形象，这小矮个屁都不敢放。就好像漂亮的女性能放大人心中的恶念一样，就算不能做什么，嘴上也要占些便宜。 辛木游还在想着这人要是口出恶言她该怎么做，那小个子的话就被他们中间那个看着方正的中年男子拦了下来。 “行了老陈，咱们回房间歇着去吧，累了半天了，下午不是还要去城里转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两人都没反驳，一块儿跟着沈平安去房间里了。 送完人，辛木游招呼沈平安过来，问他那几人住在了哪个房间里，问完又嘱咐他多多注意那两人。 一旁的老崔适时的问道：“东家觉得那两人有问题？” 辛木游：“暂时还没有，多注意点吧，我可不想店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影响咱们的生意。” 廖小武两人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午饭前又抱着小孩儿回来了。 崔掌柜赶紧迎上去问：“怎么了，怎么又带着孩子回来了。” “掌柜的，这育婴所有点问题，我不放心把孩子放在那里。” 辛木游让他坐下慢慢说，沈平安倒了两杯热水过来给廖小武苏林两人。 将孩子递给崔掌柜，廖小武喝了一大口水才道：“我去的时候看见两个小孩正往外跑，那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的，这么冷的天，光着个脚，连鞋都没有穿。后面还有两个在追，看起来凶巴巴的，那些孩子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是不是那孩子太淘气了，不好管？”崔掌柜问。 廖小武摇了摇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好说，后来我又带着孩子去找育婴所的管事的，那管事的态度也不好，说之前送过来一批孩子，朝廷拨款又不够，他们已经管不过来了，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愿收下这孩子。” “我看着那管事的这样说话，那里的孩子过得又不好，没忍心，就带着孩子回来了。”说完他才有些忐忑的看向辛木游。他当时一生气冲动之下做了决定，没有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不说，也没考虑后续的事情。 现在孩子没有送出去，这个孩子怎么安置还是个问题。 这样想着，廖小武咬咬牙站了起来，“我再去一趟，不行我就把孩子放在育婴所的门口，我就不相信这样他们还不愿意管。”这孩子虽然有些可怜，也是她父母抛弃她在前，不是他们对不起他。 辛木游摆摆手让廖小武坐下，育婴所明摆着有问题，又不愿意收容，辛木游肯定不会把孩子再送过去了，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第69章 传送 大雍朝的育婴所是由朝廷出资创办的，也是由朝廷指派的管理人员，每年拨下来的资金有限，条件肯定不是特别好。 但朝廷拨下来的款项少只是一方面，这些钱能不能真正全部用在孩子们身上又是另一方面。对于育婴所内部的管理情况，辛木游无权置喙，她在想能不能联合一些官绅、商户联合创办收留孤儿的民间慈善机构。 不过怎么让这些人联合起来掏钱又是一个问题，一件事，尤其是花钱的事，看不到好处是很少有人愿意去做的，纯粹因为有爱心，怜悯底层民众，为爱发电的还是少数。 就连辛木游自己，想要花费精力花费钱财去做这件事，也是有私心的。 上次灭火她得到了一笔世界馈赠，那笔世界馈赠对她对客栈都有好处，她想试试其慈善行为能不能得到回馈。这事虽然掺杂的私心，但是如果真的能够做成做好，也是能让许多人受益的。 辛木游是认可做事要‘问迹不问心’这一准则的。 当然就算是没有回馈，她也不是很在意，她已经吃喝不愁，不追求更多的财富，也不追求功名利禄，有能力的情况下多做一些好事有什么不可以呢，就当是感激这个世界允许无为客栈在此落脚了。 辛木游将想要牵头建立慈幼院的事情跟众人讨论一下，她还打算找时间跟顾成玉、李晨歌，以及严老夫人她们这些夫人小姐联系一下，如果能说服这些贵族小姐夫人们加入，就更顺利了。 不过这事就算能成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起来的，几名员工对自己老板的善心都表达了支持，还是有人提出当下面临的实际问题。 李玉珍：“那现在这孩子怎么办，不能把她留在咱们店里吧，谁来照顾她呀。” 崔掌柜提议：“要不给这孩子找个靠谱的人家，将这孩子送过去吧，有个好人家收养也比送去育婴所要好一点。” 辛木游：“老崔，你觉得这靠谱的好人家好找吗。”辛木游戳了戳小孩子肉嘟嘟的小脸蛋，“这要是个男孩子还更容易找好人家收养一点。”不是辛木游重男轻女，实在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官府筹办的育婴所中也多是女婴，或者说育婴所这个机构的出现，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革除民间溺杀女婴的陋习，拯救幼童婴儿。只不过这机构创办到现在也出现了很多问题，有很多婴儿因乳母疏于照顾或者营养缺乏夭亡。但是婴儿丢到育婴所门口已经比生下女婴后直接溺杀要好多了。 而生下男孩的人家，如果不是家里实在养不起了，或者是孩子有问题等原因，具有传宗接代朴素思想的当代人，是很少愿意将男婴遗弃的。 那些领养孩子的也愿意优先领养男孩，甚至是家里有女孩的人家，也愿意领养一个男孩，就是为了防止自己死后无人承继香火。 崔掌柜沉默了，崔掌柜有些犹豫自家要不要领养这个孩子，可是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孩子也都成婚，分家另过，再收养一个孩子，他们两口就都有些精力不济。就算要收养，自己白天要工作，带孩子的主要任务还是要落到妻子身上，等他回去了还要跟自己老妻商量商量。 辛木游不知道自家掌柜的已经想了这么多，她安排崔掌柜：“老崔你受累，这些天出去看看，给孩子雇个乳母。” “春生，你还去上次定羊奶的地方，让他们每天给咱们预留下羊奶，他们给送过来还是咱们自己过去取都可以。” “林林，你回家将你娘找过来。” “平安，这几天让沈艳茹先专心带孩子，床单被罩的洗漱工作你先分给别的人。” 苏林听了，跑回去找他娘，其他人都不是很着急，什么时候店里的工作不忙了什么时候再去做。 关于做慈善的事，辛木游没急着联系人，最近朝廷中局势不明朗，对于朝中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也都有影响，连最爱出来玩的顾成玉这两天都不怎么出门了。 到了晚上，小孩儿被沈艳茹抱回来家，辛木游这段时间交给她的任务就是带孩子，工资待遇还是按照之前的标准，之前提到过的每个月多给的五百斤柴也照常送。 羊奶是张春生取了给送过去，在找到奶娘之前都先这样安排。 到了晚上的时候，辛木游还没有回雾山那边，就有贵人上门了。 正是太子段斯年，顾应云跟在他身后，再没有别的人跟着了。之前顾应云就找过辛木游，说太子想与她谈谈，一直有事耽搁，今天才上门。 看到他出现在这里，辛木游就确定这场宫变已经有了结果，段斯年已经掌控住了局势。 客栈里没有更私密的谈话场所，这个季节晚上已经很冷了，坐在外面谈话也不舒服，辛木游引着两人去了自己短暂居住过的那间客房，客房一直保持着辛木游居住过的样子没有整理，没有用作客房接待客人。 刚刚被领进去的时候两个大男人还有一些不好意思，虽然说已经辛老板已经不在这里住了，毕竟也算是女子的闺房。 两人保持着礼仪，进门后目不斜视，顾应云快速的扫视了一圈，想找把椅子，让段斯年坐下。 辛木游关上门，制止了两个人的动作，抓住了两人的手腕。顾应云习武，下意识躲闪，但他的速度太慢，他甚至都没有看清辛木游是怎么抓住他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人已经不在之前的客房之中。 作为客栈的拥有者，辛木游自己传送容易，要想带人传送就需要有肢体上的接触，才能够带人穿越。 回到雾山，辛木游快速的松开了两人的手腕。 雾山之中的待客室，安静隐蔽，温馨舒适，想说什么话都不怕有人偷听。 屋内橘黄色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氛围，透过整面落地窗能清晰的看清窗外的景色，空气中还飘散着一种橙子的清淡香味。 辛木游引着段斯年年两人在沙发上落座，又去厨房端了一个干果盘，一个鲜果盘，一碟子点心出来，热水烧开又给两人上了一杯茶。 这空间瞬移的手段将顾应云震的说不出话来，他难得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辛木游给他们准备茶点。 段斯年的震惊同样不比顾应云小。 第70章 回雾山 猜测辛老板有这种类似于缩地成寸，移形换物的本事，跟自己亲身体验带来的震撼是完全不可比的。 这就是神仙手段吗？ 落地窗外，依然是山洞，但是是这里的布局与段斯年落崖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之前还是非常有隐士风，简单到有点简陋的茅草屋，现在的这种房间的摆设布局，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格。 屋子之中还有很多他没有见过的东西。就说这暖黄的灯光，他没有看到烛台，灯光是屋顶投射下来，他看不出来发光的东西是什么。还有这一整面的玻璃墙，皇家就有烧制琉璃的琉璃厂，但是只能烧制一些器皿，绝对做不出这一整块的玻璃。 段斯年的思维发散，做不出这样的大的玻璃，可以先研究研究小块的玻璃怎么做出来，将住处的窗户换成玻璃的，既能挡风又透亮。 从果盘里取了一块草莓，清甜的滋味在口中爆开，段斯年才确定，他现在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辛木游插起一块草莓小口的吃着，段斯年他们不开口她也不催促，给做了他们反应的时间。 吃完一颗草莓，段斯年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了辛木游面前：“辛老板给看一下，这个盒子里面的丹药有没有什么问题。” 小盒子就是普通的戒指盒大小，里面铺着明黄色的绸缎，上面点缀着两颗鲜红色的丹药。 “这丹药是哪来的？”辛木游很直接的问。 “是定安公主敬献给陛下的。” 辛木游将小盒中的丹药拿出来观察了一下，又将丹药捏开，又放到鼻尖闻了闻，最后才将残渣放回盒子中，又抽出一块湿巾擦了擦手。 “就是很普通的丹药，里面加了丹砂、曾青、雌黄、雄黄等融合炼制而成的，没有加什么血肉，也没有毒药，属于吃不死人，对身体也没有好处的那种。”辛木游当然不会什么鉴定术，只是她身为进化人嗅觉能力很强，之前又研究过当前时代的丹药，大致能分辨出一些成分。 对于辛木游给出的结果，段斯年没有太大反应，这丹药在皇帝中毒昏迷之前已经派人检查过，与辛木游得出的结论相同。今天带给辛木游看，一方面是想再确认一下，另一方面也是想打开话题的口子。 段斯年捏起红色的丹药：“辛老板说这是普通的丹药，而普通的丹药不仅对身体没有助益，可能还会对身体有损伤吗？” 辛木游：。 段斯年这是要与她谈论丹药。 辛木游对丹药其实没有太大的研究，实在是专业不对口，她了解到的只是一些皮毛，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闲的无聊的时候从书上看到的。然而这个世界又是无灵的世界，同样的也不会有传说中让人长生不老，举霞飞升的丹药。 于是她问段斯年：“殿下是对丹药有兴趣？” 丹药的兴盛来源于人们对长生的追求，据辛木游了解，本朝皇室贵族对于丹药没有那么大的兴趣，这主要是有前车之鉴，让他们对于有心人吹捧“服丹药，得长生”的说法抱有怀疑的态度。 前朝的皇帝大多数都沉迷于炼丹修道，他们不仅没有得长生，甚至有很多位皇帝在三四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有些人粗略的总结了一下，发现这些早逝的帝王都沉迷于服用丹药，因此就得到了一个简单的结论，那就是丹药不仅不能帮助帝王得长生，可能还会要人命。 当然这种结论肯定是不够准确和客观的，早逝有很多因素。即便如此，本朝的皇帝也不敢多冒险，自太祖起，不仅自己不服用丹药，还传下家法，后世子孙都不能服用丹药。 段斯年之前对于丹药当然也没有兴趣，连他爹这个上了年纪的人都不沉迷于此道，他如今年轻力盛，自然对于长生也没有执念。 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没有执念不代表没有好奇，以前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仙人，但是辛木游已经在她面前展露了太多不凡的手段，让他对自己没接触过的世界产生了更多的好奇。他也想知道，丹药到底有没有让人延年益寿，得道长生的能力。 他还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仙人，还有没有除辛木游之外的有道高人，他们都拥有什么样的能力，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能不能为他所用。 段斯年笑了笑：“是有些好奇。” 辛木游思考了一下，按照自己的理解谨慎地回答他：“丹药有没有毒，对身体有没有损害，还要看它的用法和服用的剂量。你可以把它看做一种药，是药三分毒，平常无病无痛的时候服药，自然会在身体内积累毒素。有病痛的时候，普通人也要在大夫的指导下用药” “同样，丹药也适用这个道理，不能自己擅自服丹，必须要在大夫或者专业人的指导下服用。还要控制服用的剂量，过犹不及，适量是药，过量为毒。”辛木游知道在古代的医方中就有很多丹方，比如很有名的“红升丹”、“白降丹”，都可以用来治疗疥癣、湿疹等皮肤病。 “太一精神丹”外用可以灭杀细菌治疗皮肤病，内服还能治疗疟疾。 这都是特殊情况下的特殊用法，丹药大多含有重金属，过量服用确实有中毒的风险。哪怕不中毒，对身体也没什么好处，不会让人得长生。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没有长生的基础。 在别的世界，有长生条件的世界，炼丹可能是真的可行的，也有可能炼制出真正的能令人不老不死的金丹。但是这个世界没有，这个世界也没有能够炼出仙丹仙草。 顾应云替段斯年问出了他想问的话：“辛老板，这世界上有服之令人长生的丹药吗？” 辛木游噙着笑反问他：“顾大人有神妙玄奇的仙草吗？” 顾应云、段斯年：。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什么仙草，不，段斯年接触过的唯一的仙草还是面前这位老板娘喂给他的，而且他也没见过那仙草的样子，等醒过来的时候他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现在想来还觉得有些遗憾，那可是仙草，是自己辈子唯一接触过的仙草。 辛木游又问：“那你们觉得世上的凡物能炼制出长生的丹药？” 两人再度沉默。 段斯年似真似假的感叹：“如果炼出仙丹的前提是有仙草，那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辛老板你能炼出了。” 辛木游直白的道：“我手中唯一的仙草已经进了段公子你的肚子。” 段斯年转移话题：“我父皇现在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辛老板有办法吗？” 辛木游摇了摇头。 段斯年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他很矛盾，在与辛木游见面之前，他原本不打算问出那句话。 其实对于他这个地位算不上稳如泰山的太子来说，皇帝就这样不再醒过来，才是最好的结局。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不用再面对年迈帝王猜疑，不用再时刻提防长成或没长成的兄弟。 皇帝不是因为他陷入昏迷，他毫无错处，他是帝国的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然而人之所以为人，那就是因为人有感情，且不可控。自从探望过二皇子，从二皇子那里感受过他对皇帝的怨恨之后，他就对皇帝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同情，想起了很多过往，尤其是他还小的时候。那时候他母亲去世，皇帝因为怜惜，亲自抚养他，对他寄予厚望，那时候他们之间只有纯粹的父子之情。 段斯年不想再去回忆他们父子之间什么时候产生的隔阂，什么时候开始彼此防备。辛老板给了否定的答案，段斯年就很理智的不再追问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第71章 交易 段斯年转而给辛木游说起了定安公主儿子发生异化的事情，这件事被隐藏的很深，之前指向定安公主的流言之中的都没有提到这一点，可想而知，幕后的黑手都没有料到她儿子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公主府被官兵封锁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递出来了，因此没有刻意探听的辛木游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 段斯年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一个人真的能变成妖？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妖怪，会不会对王朝的统治产生影响？ 辛木游不是全知全能的先知，有些情况她也只能去猜测。 按理说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出现妖怪，如果不是世界规则发生了改变，那就是公主儿子的这种情况与人们所理解的妖怪有所区别，在这个世界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虽然少见，但但还是存在的。 辛木游个人更认同第二种说法，世界规则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改变，而她也没有感觉到世界规则正在发生这种变化。 一个无灵世界，向有灵世界转变一定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公主的儿子外表发生了变异，但是却没有什么多出来的能力，不会法术，也没有飞天遁地的本领。 面对段斯年的疑惑，辛木游回答：“或许是因为食人吧。” 段斯年：“食人就会变成妖？” 辛木游：“殿下觉得什么是妖？” 段斯年没有立刻回答，顾应云试探着开口：“由动物或者植物变成，拥有迷惑人的法术，在人间作乱的人形生物？” 辛木游笑了，这个描述还挺精准的，小说话本中提到的就是这种妖。 辛木游：“这种说法也不错，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两位公子，这样的妖怪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动植物受天道限制，无法化形为人。” “太子殿下理解的妖应该是有怪异的区别于人类的容貌，行动做事难以理解的生物。” 段斯年点点头：“是的，我以前见过季衡这孩子，虽然身体不好，有时候会发病，但是不发病的时候跟普通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懂事守礼。但是他变成那种古怪的样貌之后行为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清楚的说话，像是野兽一样扑咬亲人，这难道不算是妖吗？” 辛木游觉得这也许是因为食人脑髓导致他的身体受到某种病菌的感染，不仅让他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还侵蚀了他的理智。 但是这种说法很难解释，辛木游就应和道：“是啊，食人就已经是妖，丢掉了人的道德，人的操守，人的准则，外形的变化不过是一种外显而已。殿下觉得，能吃自己同类的人还能称作是人吗？” 两人沉默了，季衡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他不是主动要去吃人的，不过是母亲作恶，最终却应验在了他的身上，而他母亲却又是因他作恶，这何尝不是一种天道轮回。 辛木游不想只跟他们谈论什妖精神鬼之事，她想到了办慈幼院的事，将想要召集民间士绅与官员家眷合力办理慈幼院的事与段斯年他们说了一下，希望在她联合好人做起来之后，能得到朝廷的支持。 对于辛木游这样有能力的高人，段斯年等人的态度非常和善，“民间的慈幼院能够办理起来能很大的缓解朝廷的办理的育婴所的压力，这样利国利民的事情，朝廷自然会支持。” 段斯年想到定安公主，想到了显亲王，他又道：“不过，管理慈幼院的人一定要选好，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是我大雍朝的子民，不能成为被有心人利用的工具。” “这是自然。”辛木游虽然想做慈善，建立慈幼院等，却不想自己牵头，她十分清楚，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这里。 但是要办的话也不能交到某一个人，某一个势力手中，这是防止慈幼院的孩子们长大后成为经办者家中的私奴或者说私兵。她只是单纯的想做好事，不能把慈善做成某些有心人可以利用的工具。 辛木游想了想跟段斯年沟通，“有朝廷牵头，士绅商贾，共同出资筹建慈幼院，后期管理方面三方出人互相监督，保证机构的纯洁，和财政的廉洁，你觉得这么办怎么样？” 段斯年沉吟了一会儿：“这种无法得利的事情，辛老板要怎么说动士绅商贾去参与呢。” 辛木游：“那就要看朝廷的诚意了。朝廷下令对出资的人进行嘉奖，为这种多出钱做慈善的人开通一定的优惠政策。要名的能得名，要实惠的能得实惠，这样两全其美的事，自然有人抢着去做。” 段斯年放松的靠坐在沙发上，继续提问：“还是那句话，没有好处朝廷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辛木游收敛了笑容，琥珀色的眼睛显出了几分的冷漠，现场的气氛不知道怎么就变得微妙起来，顾应云坐直了身体，肌肉紧绷，这是他下意识的防备发力的动作。 这时候顾应云才有了一些后怕，他们现在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的是神秘的客栈老板，周围没有任何守护，辛木游如果有心想对他们做点什么，他们今天恐怕走不出这里。 与顾应云的紧绷不同，段斯年表现出来的是依旧不变的沉稳和气定神闲。 好在辛木游并没有顾应云害怕的那样对他们做什么，她只是从桌子上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再放下茶杯的时候，那种紧绷的气氛已经散去。再向对面看过去，她依旧是那个好脾气并且无害的辛老板。 辛木游与段斯年得接触其实并不多，他的一句问话让辛木游看到了他温和皮囊下，属于上位者的精明和冷漠。 作为皇帝，带领一个朝廷班底治理好这个王朝，推行更多利于百姓的政策，想办法让普通百姓的生活得到提升应该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因此，要颁布一个什么样的政令，不应该首先想到的是朝廷能得到什么好处。 辛木游忽然有一些意兴阑珊，果然她还是不习惯与这些政客打交道。 洁白如玉的茶杯在她指间转动，段斯年听到她问：“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好处？” 第72章 送书 段斯年哈哈笑着，抬手给辛木游斟了一杯茶，“我很好奇，辛老板你看起来不像沽名钓誉之人，做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辛老板这样的人，应该不在乎名，不在乎利，更不像是喜欢多管闲事的，她为什么要做这些？ 段斯年很好的掩饰起自己的探究。 辛木游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她行善更像投机，看看能不能从这个世界薅到羊毛。 不过“论迹不论心”，就算她有私心，做的也是百姓受益的事情，这是双赢。 只有心没行动的好人，她那一片真心值多少钱，有什么用？ 心里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 辛木游:\"不是有贤者说，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我有能力，见到了人间身边的苦难，自然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前几天我客栈之中，有一位客人将她的孩子丢在克客栈里，等我店里的员工发现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踪迹了。原本打算将孩子送到城中的育婴所里去，却发现那里的条件并不好，我不知道那里的乳母与管理人员，有没有贪污侵占的行为，还是说育婴所真的缺乏资金。” “育婴所中的孩子居然衣不蔽体，在这样的冬天还穿着单鞋，就这样，管理者还不愿意再接收新的孩子。” 说着辛木游又把目光转向了顾应云：“城隍庙后面救出来的那批孩子，有一部分年纪小又没有家人接收的被顾大人送到育婴所去了吧，不知道当时顾大人有没有考察过育婴所的条件。” 辛木游声音平淡，声量也不大，听不出什么情绪，顾应云却听得有些脸红，安排孩子这种事情自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育婴所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那些孩子在育婴所里生活的怎么样。 辛木游没有指责他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 “冬天到了，弃婴可能还会增多，如果没有地方收留这些孩子，那她们就会在这个冬天无声的死去，甚至没有人知道她们曾经存在过。” “育婴所是官方创办的，直接由朝廷出资和派人管理，为的是救助和保护流浪的儿童和弃婴。可是你们看，在京城之中就都有很多孩童在街上乞讨流浪，更不用说下面的州府是怎样的情况。” “那天去送孩子的时候，我的店员看到有孩子正在往外面跑，这些孩子觉得在育婴所里面的生活还不如在外面流浪，这不就是朝廷政策落实有问题吗？” 听到这里，段斯年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两人确实应该脸红。他们站在高处的时间太长，即便有心为民，视线也很难真正的落到底层，真正的落到百姓身上。 他们看到的是政治斗争，是不同派别。 “别的地方我也管不了，我身边发生的事情，我既然有能力就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事实上，育婴所缺乏资金，我想组织人捐献一些，只是不知道这种官方经办的机构，能不能接受民间捐赠。再者，也不知道这笔钱能不能真正用到孩子身上。” “如果官方民间能共同出人管理，相互之间有个监督就再好不过了。当然我个人能做到的不多，自然想要再多联系一些人一起去做，如果能有朝廷的牵头支持就更好了。” “如果朝廷支持那更好，如果朝廷不支持，甚至反对的话，我也不强求。” 辛木游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又问道：“或者说两位有什么想要的，我看情况，咱们做个交易。” 段斯年站起身，冲着辛木游行了一个礼，“辛老板真是折煞我了，育婴所出现问题确实是朝廷的失职，朝廷这边会派人去育婴所查看，商量出章程来我会派人来来告知辛老板，辛老板先等等。” 辛木游笑了：“好的。” 她将果盘往两人面前推了推：“吃水果。” 既然人家答应了，辛木游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辛木游又起身去了别的屋子，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本书。 书是辛木游从盲盒里抽出来的其他世界的书籍，辛木游查看过，这个世界没有相关书籍，挑了几本她觉得有用的，留下原件，拿了几份复印件出来推到了段斯年面前。 辛木游的复印机十分给力，完全是一比一复制，连纸张材材料都与原件相同。 段斯年翻开看了看，有《齐民要术》、《天工开物》、《治河全书》、《河防一览》等，全部都是一些专业性书籍。 顾应云也过来翻看了一下，他虽然不是科举出身，但是从小生在贵族之家，也算是博览全书，这些书籍以及书籍的作者他都没有见过听过。 拿起一本《治河全书》翻看了一下，里面全都是治理河道的经验，里面提到的内容专业有用，翻看了几眼他已经了解到了这几本书的价值。 就拿这几本治河的书来说，没有十几年的治河经验是写不出这样的书的。 治水关系着农业的发展，有些地区降水稀少，就需要修建水利工程，进行引水灌溉。有些地方降水频繁，常年发水，就会给当地的百姓带去特别大的损失。有些地区的人甚至因为洪水泛滥，流离失所，举家逃难。 因此大雍朝也常年治水却没有卓越的成效，因此，朝廷里特别缺少专业的治河能臣。 再说《齐民要术》，记载的都是广泛的农业知识，都是作者搜寻文献，查访民间，观察试验，收录总结出来的重要农业知识。 这些书籍很有用，相较于这些书籍，段斯年对这些书籍的作者更感兴趣，他压抑着兴奋询问：“辛老板这书是哪里来的，你知道这些书的作者都在哪里吗？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征用，那都是朝廷的损失。” 段斯年以为这些书的作者都是一些民间隐士，如果能得到这些人的住址，就算是三顾茅庐也要请人出山。 辛木游：“这些书都是我这些年寻访所得，与其让他们躺在我的书房之中不见天日，不如让他们发挥一本书籍真正的作用，去造福百姓。” “至于这些书的作者，都是一些古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恐怕要让段公子你失望了。” 段斯年确实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情，能够得到这些书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聊完天，辛木游又带两人去外面逛了逛，满足了一下两人的好奇心后才送两人回去。 送完人后，辛木游又回了雾山这边。客栈升级之后，这边的居住条件变得舒适了很多，不考虑客栈之中的灵气，辛木游也愿意经常回来居住。 第73章 老好人 第二天一早辛木游一出现在客栈里就有员工迎了上来。 看着藏不住事的廖小武，辛木游问：“怎么了，客栈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时候沈平安上前解释：“老板是昨天那三个客人，”他又低声解释了一下，“就是昨天您让盯着的那三个客人，果然出问题了。” 离得近的廖小武听见了沈平安的话，看向新木游的眼神刷的就亮了几个度，“老板您昨天就发现那几个人有问题了？您可太厉害，真是料事如神！” 廖小武在客栈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他就发现自家老板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喜欢看侠义小说的廖小武猜测，老板她可能是什么武学高深的隐士传人，因为某些原因，大隐隐于市，潜藏在繁华的城市之中开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她晚上不在，说不定就是出去行侠仗义了。 不会武功的廖小武饱含期待的请求：“老板下次再有这种盯梢的任务，你就交给我吧，光靠着平安哥一人也不行，昨天要不是有位住店的义士挥拳相助，咱们店里就摊上事了。” 沈平安十分好脾气，被抢了话也不生气，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廖小武说完。 听廖小武说他不行他也没解释，相处久了他也知道，廖小武这人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说这话就是单纯的对这项任务感兴趣，不是在针对他。 旁边的李玉珍看不过去了，扒拉开他，“就你这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你还想去盯人，你一露面就露馅了。闪开点，别耽误沈平安给老板汇报情况。” 被从自家老板身边扒拉开的廖小武小声嘀咕：“冷静，好男不跟女斗，男子汉大丈夫不跟小孩子计较。” 李玉珍听到他的话翻了个白眼，是她不跟这个二傻子计较才对。 这些员工里面，李玉珍是知道辛木游秘密最多的人，对她有非常多的猜测。不过她早年自己一个人走江湖，嘴巴很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几天晚上辛木游都不在卧室里，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虽然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见多了老板的不凡，李玉珍也就见怪不怪了。 拉开了廖小武，沈平安这才上前接着给辛木游汇报。 原来是那三人昨天晚上在外面过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有出去吃饭，让老魏给做了一大桌的饭菜，就准备在客栈一楼的位置吃点。 饭菜是魏大厨做的，酒水也是客栈里的，不过不再是辛木游从盲盒里抽取的精品酒，就是本地的普通酒水，是从外面的酒馆里买回来预备着的。 上菜的时候，那细眉细眼的男人一反傲慢的态度，亲自来后厨门口从沈平安手中接过饭菜，沈平安还记着老板让盯着几人的话。那客人将饭菜接过去，沈平安看着他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才继续回厨房取其余的菜。 他们没在饭菜里动手脚，却把毒下在了酒水里面。 同伴热情无比的劝酒，中年男人推辞不过，准备喝酒的时候一颗小石子从斜前方射过来，直接将酒杯打碎。 两个同伴脸色大变，看到是谁坏了他们的麻烦，站起身来就要去找斜前方那位客人的麻烦，最后还是被他们那位老好人中年同伴拦了下来。 那两个同伴还想着今晚的要事，不再闹事，又坐回了餐桌旁。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蠢还是胆大妄为，没想过那位客人为什么要打碎酒杯，还做着毒死同伴，侵吞他的财产，最后嫁祸客栈的想法。 在那中年汉子举杯准备喝酒的时候，之前打碎杯子的客人叫住了他：“酒中有毒，不想死就别喝。” 中年汉子大惊，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裂开来。 辛木游问：“之后怎么解决的？” 廖小武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李玉珍也是同样的表情，老好人她见过，这样的老好人真的很少见。 沈平安神色如常继续说道：“那两人起初还生气的要去打那位客人，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帮忙，那两人就被那位客人两拳放倒在地了。” 廖小武跟着补充：“对对，一拳一个，特别厉害，我觉得能比得上老板你了。”他说完还一手握拳，挥拳比划了两下。 旁边的李玉珍猛地踩了他一脚，这人可真不会说话，你怎么比不好，拿老板跟个彪形大汉比较。 廖小武不明就里，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委屈巴巴，“你怎又踩我，我哪里得罪你了。”说着离李玉珍远了一点，用实际行动表明什么事惹不起躲得起。 辛木游没在意两人打闹，她继续问沈平安：“最后这两人怎么处置的。” 沈平安：“刚好碰到了跟老板你谈完事情的顾大人两人，我们原本要去通知老板你的，顾大人说老板你出去了现在没有在客栈里。然后去外面通知官府的人将这两人抓了。”沈平安很聪明的没有问老板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又是怎么出去的。 这是一旁的廖小武又忍不住插话：“那个被下毒的中年汉子跟那两人是同乡，他还要给那两人求情，让看在两人下毒没成功的份上就放他们一马吧，他们知错能改就行了。” 李玉珍在旁边嗤笑：“简直是愚蠢，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他们是不会改邪归正的。就算是真的放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为他们求情的同伴，说不定还会找别的隐秘的机会再下杀手，这人能活到现在也算是运气好。” 沈平安为那位老好人说了句公道话：“吴先生是厚道人，就是交友不慎。” 刚从外面才买回来，听了两句的张春生：“这不就是姑息养奸，犯了罪不用受到惩罚不就是在纵容犯罪吗？”说完摇摇头，跟辛木游打了声招呼，去了后厨。 大家都喜欢善良的好人，也希望自己遇见的都是善良的好人。只是有时候，无原则无底线的善，就是在助长罪恶，滋生罪恶。 沈平安汇报完情况之后还有点自责：“是我没有完成好老板你的嘱托，要不是有杨先生帮忙，咱们店里就要摊上人命官司了。” 辛木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挺好了，是我没考虑周全，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谁也不能一瞬不瞬不错眼的盯着他。” “再说了，官府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明目张胆的下毒杀人简直蠢透了，到时候查起来那两人也跑不了。” 当然现在没有发生命案是最好的状况，不仅那老好人活下来了，救了一条人命。就说她这客栈，就算不牵扯进人命官司里，店里死了人也会影响生意。 第74章 少女 官府拿了人，那两人也不是专业的杀手，心理素质也不行，一查一审，当下就查清楚了，确实是两人下的毒。 这两人与吴姓客人是同乡，一起出门走商，在半途中其他州府落脚的时候将货物卖出去，赚了点钱。与姓吴的客人不同，这两人拿着钱出去赌，被人做了套，很快就把到手的钱花了出去。 反倒是老吴为人厚道，做生意也热情诚恳，货物品质好，跟他有往来的合作者都很信任他，结账的时候给的价也比别人高。他又跟两个同乡不一样，钱到手了也不出去乱花，既不嫖也不赌，都精心的存了起来。 跟他同乡的那两人本来就品性不佳，一路上是能占便宜就占便宜。不过老吴脾气好，崇尚以和为贵，大多数时候不与两人计较。 这两人输光了钱财，没办法只好来与老吴结钱，老吴要给自己留出本钱来，还要贩一批货回去卖，能借的也不多。这两人借到钱，反而心生贪念和怨恨，觉得这老吴就是个假好人。他卖的货物价格本来就高，之前被两个同乡已经心怀嫉妒，这会儿借到的钱不合自己的心意，就生了恶念，想要杀人夺财。 这老吴是个老好人，但他也不是个大傻帽，更不能跟官府对着干，虽然他这个受害者本人有心原谅两人，官府还是将两人收押了。 他这人还算听劝，听了沈平安等人的劝告，也不再管两人，购买好货物就马上返乡了。 这只是客栈里面的一个小插曲。 辛木游现在对那位仗义出手的客人更感兴趣。 正说着从门口进来一个男人，他一脸的络腮胡子，胡须浓密的看不清男人的真实长相，听沈平安说，这就是那位出手相助的客人。让辛木游觉得意外的是，这位客人长得并不壮硕，他看上起来有些削瘦，再配上他那一脸的络腮胡，整个人显得还有一些潦草。 坐在路边就是一位落魄的流浪汉，完全没有高手风范。仔细打量他就会发现，他有一双十分清明的眼睛，这双眼睛配得上他超绝的武艺。 进了客栈，他也不回屋，在大堂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摸出十个铜钱招呼沈平安：“小二哥，给我来一碗酒。” 大早上的就喝酒？ 辛木游又去后厨招呼了一声，给男人送了一碟子卤菜拼盘，两个烤饼，一碗白粥，一碟小咸菜。 客人看着送过来的饭菜，男人没有立刻动筷子，他叫住沈平安：“我没要这些菜。” 沈平安笑了笑：“这是店里送的，感谢您昨天晚上的帮忙，要是没有您，我们店铺恐怕要摊上官司了。我们老板说了，这几天你在店里的食宿费用都免了。您安心住着，吃饭的时候招呼一声就行。” 辛木游这么安排也是从男人的衣着打扮上看出来这人生活可能不富裕，问过沈平安知道他昨天晚上吃的饭菜也都是要的最便宜的。 男人见店家是真心免单，他也是真的囊中羞涩，就没有再客套，应了下来。 拦住送完餐准备离开的沈平安：“我能去见一下贵店老板吗，我想去当面道个谢。” 沈平安知道老板对这人感兴趣，也不拒绝，他回复：“您先吃饭，我这就去跟老板禀报，有事等您吃完了再说，您看行吗？” 客人同意，重新坐了下来，夹了一筷子卤豆干，就着不算名贵的浊酒，表情享受。 …… 关于慈幼院的事，辛木游要等段斯年的回复，这段时间小孩就被养在沈艳茹家里。 想起昨天晚上跟段斯年提到的育婴所中孩子们的生存环境，她又找来了张春生和廖小武，支了五十两银子，让两人出去采购一批生活物资给育婴所送过去。 “冬天了，不知道育婴所的取暖如何，你们去育婴所那边跟负责人知会一声，统计一下孩子的数量年龄，先送一批棉衣棉服过去，米面粮油，木柴炭火也送一部分过去。你看着买，记好账，钱不够的话再来找我取。”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给育婴所捐钱，那当然是她不信任育婴所的管理人员。 辛木游知道如果真有人贪墨的话，她直接送物品过去也会有人贪。她决定送过去之后，再派人经常过去看一下，看看孩子的状况，以及她送的东西有没有真正用在孩子身上。 …… 吃完饭的客人没有见到客栈的老板。 因为辛木游被事情给绊住了，暂时抽不出时间来。 被捏着后颈的小狐狸，垂着头是，缩着爪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刚从辛木游手中接过狐狸的李玉珍正在点着它的脑袋教训，“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咬人，不准咬人，你怎么不听。我给你说，你犯错误了，这两天都没有鸡肉吃，你给我好好在笼子里反省。” 李玉珍眼睛瞄着自家老板，装模作样的训自家的小狐狸。 辛木游睨了她一眼，也不拆穿，只是叮嘱道：“将它带回去，不要让它在后院里乱跑。” 李玉珍脆生生的应下，拎着自家狐狸就跑回了她的工作室。 狐狸是她要养的，她得对狐狸和其他人负责任，不能让它随便咬人，如果将客人咬伤了，会给客栈里带来麻烦，也会给狐狸本身带来麻烦。不管谁对谁错，动物咬了人首先处置的就是动物。 之前它一直表现的很乖，也不乱跑，李玉珍觉得它很聪明，就放任它在院子里跑了，几乎不怎么关着，没想到今天就闯了祸。这狐狸还挺会看人下菜碟，客栈里这几个员工它不咬，厉害的人它也不招惹，也不知道闯进院子里的小姑娘做什么了，让这狐狸对她下了嘴。 不过，也不全怪狐狸，不是她偏心自己宠物，那小姑娘随便跑到别人的院子里，就该承受这种风险。她这也就是养的狐狸，她要是养一个大型烈犬，那人随便闯进来，还不知道要受多么重的伤。 辛木游对蜷缩在柴堆旁，手掌还在流血的少女伸出了手：“出来，你的手得上药。” 这狐狸不知道是程志远从哪里抓来的，是野生狐狸的几率很大，这个年代没有宠物疫苗，被咬伤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病菌，还是要及时处理上药。 第75章 不为妾 少女伸出手，借着辛木游的拉力从柴火堆里爬了出来。 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桃粉色的衣裳，手腕上是镂空雕花的金手镯，耳朵上挂着一对粉色的碧玺耳坠，发髻上插着米珠攒成的珠花。 这是一个家境富裕的姑娘。 她睁着一双清凌灵的眼睛，神情平静，没有慌乱，就是被狐狸咬了也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呼喊，很快就将嘴巴闭紧，没有再发出声音。这会儿被院子的主人发现也没有惊慌，十分顺从的跟随辛木游上进了她的卧室。 领着人回卧室的途中，辛木游又回头看了少女一眼，少女的眼睛给辛木游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再仔细端详，心有明悟。 辛木游取出医药箱，动作娴熟的帮助她处理伤口。 消毒、止血、上药，用纱布将少女手上的伤口包裹好，收起医药箱之后，辛木游才开始问正事：“说说吧，你的身份，还有是怎么跑到我的院子里来的。” 少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辛木游看到后去从炉子上温着的小茶壶中倒了一杯热水给少女。 她也不催促，态度温和又平静的等她喝完水。 “谢谢。”少女接过水杯，道了声谢。 “后门没有锁，我从后门溜进来的。”喝完水后，少女才回答辛木游的问题。 她还没有说自己的身份，辛木游也不出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说完这句话，少女却没有继续介绍自己的身份，她问：“这里是一个客栈吧。” 辛木游点头。 少女又问：“你是这店里的老板娘吗？” 辛木游继续点头。 “我能不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但是不要让人知道我住在这里？”说完话，少女在身上摸了摸，没有摸出钱袋，她利落的将手上的金镯子撸了下来，放在桌子上，往辛木游那边推了推。“就用这个镯子作为住宿费。” 辛木游没有收下也没有同意，她还是那个问题，要先知道这少女的身份，才能考虑要不要留她在这里住。 少女抿了抿唇，问：“在这里住宿，还需要向客栈提供自己的身份信息吗？” 辛木游笑了：“住店确实要登记客人的身份信息，外乡人要提供路引，本地人要出示户籍凭证，我们这些开店的也要记录客人详细的身份信息，保存留底，预备官方查验。小姑娘，你是不是没有自己出门住过店啊。” 开客栈需要注意什么，登记什么，包括将入住客人详细的身份信息进行登记备案，每个月还要交由官方查验，这些流程还是辛木游来到京城之后了解到的。 越是和平稳定的社会，各项规章制度越是完善。末世，人们流离失所，户籍制度完全作废，缺少法律和监管，一般人也不敢开旅馆，接待客人。谁也不知道入住的是什么人，是不是人。 反向亦然，人们也不敢随便找旅店入住，因为过路的客人也不知道这开店的老板，是好人还是坏人，人们都不敢去赌，赌输了真的会丢命。一般非要外出，中途需要住宿的情况，也会找一个无人的荒屋，凑合着歇上一晚。末世之后，人类减员百分之九十，到处都是荒废无人的屋舍。 这下真的把少女给问沉默了，她确实没有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过店，大多数时间她被关在家中，出门也是跟家人一起，就算是要住店也有仆妇小厮打点好一切住宿的事宜，她被看管着很难注意到这些细节。 辛木游见少女不说话，主动打破沉默，“我看你衣着精致，又戴的起珠宝首饰，应该不是出自普通人家，你讲清楚自己的难处，我也能帮帮你。你要躲的是什么人，需要我帮你报官吗？” 少女立刻拒绝：“不要报官。”顿了顿她又道，“我要躲的是我的家人，”她的神情低落起来，“报官也没用的，官府管不了家务事。” 见少女准备敞开心扉，辛木游安静的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是常州人，家里主要做行船运粮的生意，水上运输，需要打通漕运上的关系，我爹跟京城里的贵人搭上的关系，要送我去那人家里做妾。” “我不想。” 少女这时候才像是一个少女，她的眼睛中积聚起泪珠，倔强又脆弱：“我不想给人做妾，我不想跟我娘一样。” 泪珠滴落，她仰头将眼泪逼回，不想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辛木游默默地看着她眼神从脆弱激动又切换成坚定，“我是从家人的看管下逃出来的，老板如果不能收留我，我马上就离开。”说完她就站起身来，对辛木游行了一个礼，“还要请老板娘不要把我的行踪说出去。” 辛木游拦住了起身准备离开的少女，“我还没有赶人，姑娘不用这么急着走。” 又是漕运，辛木游想到了程志远，他入京也是为了打通漕运上的关系。他当初准备通过显亲王，和他女婿搭上关系。 辛木游听程志远提到过，显亲王这位女婿是掌管漕运的主官。 现在显亲王已经死了，他这位女婿现在是什么状况辛木游不清楚，不过能确定的是他一定会受到牵连。受到怎样的牵连以他与显亲王的关系以及他对显亲王做的事的参与程度而定。 聪明一点的现在就该趁现在皇帝昏迷不醒，朝堂混乱，暂时抽不时间审理显亲王身边人的这段时间，赶紧斩断与显亲王的关系，及时销毁证据。 辛木游不知道的是，显亲王的这位女婿确实是聪明人。听到显亲王被下狱后的第一时间，他这位好女婿就将自己的夫人给休回了家。没有让他夫人病逝不是因为他顾念夫妻情分，完全是因为他不知道现在显亲王已经死了。 只知道显亲王被下了诏狱，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探监。他不想在对显亲王的判决真正下来之前彻底得罪显亲王府。 只是不知道这位少女搭上的是漕运部门的哪位大官，肯定不是跟显亲王府有关系的。 就算她们是外来的，来京城的时候不知道京城的局势，到京城这几天应该也听说了，漕运总督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革职，不会这么不长眼的在这种多事之秋凑上去。 事实上，哪怕她们家里搭上的是别的官员，辛木游也觉得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胡乱动作十分不理智。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不知道太子登基后的朝廷是个怎样的格局。 若是不慎站错了队，跟错了人，也难免跟着受牵连。 第76章 收留 辛木游：“所以你现在是逃婚了。” 少女自嘲一笑：“与人做妾，哪里算得上婚。” 辛木游又问她：“你家人与贵人谈好了，你逃了，不怕家人受到贵人的迁怒吗？” 少女双唇紧抿，半晌才道：“我家也只是与贵人口头上说定的，还是我父亲巴巴的找上门去的，那贵人只是顺势收下。他收钱财，给我家庇护，送妾上门才是顺带的，原本就不是必须的。就算没有我，两家也能搭上关系，只是要多出些钱财。” 有些话只要开了头就能更顺畅的说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辛木游平静的态度给了她更多的勇气，她说：“我知道，家里给了我一口饭，好好的将我养大，我就应该感恩，应该回报，可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回报。” 少女问辛木游：“老板娘觉得我很不孝吗？” 辛木游笑了笑，收下了桌子上那枚金镯子：“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你可以住下了，好好想想之后怎么办吧小姑娘。” 前面客房处人来人往，辛木游没有单独给少女开一间客房，而是将她安排在了李玉珍的隔壁，她的院子里人少，日常除了李玉珍没有其他人出入，就是客栈里的其他伙计没有事情也不会过来，偶尔找她也是让李玉珍来叫人。 “你可以暂时住这里，一日三餐我让人送过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白落梅，我叫白落梅。” 住所多了一个小姑娘对辛木游没什么影响，对李玉珍也没有影响。 李玉珍确实非常有天分，没有有教导，只凭借书本自己学习和反复的试验，对于钟表内部的机械构件，小姑娘已经琢磨出了一些门道。她对组装有了一些想法，就是钟表内部的一些发条齿轮，零件太小太精密，寻常的铁匠根本打不出来。 这几天李玉珍也不天天蹲在她的工作室里了，天天出去跑，要寻找能达成她的要求的铁匠。她还通过程志远留在京城的店铺，给程志远去了信，问他那里有没有相关的人才，让他帮着一起找人。 就算是不做钟表，程志远想做的各种能动的玩具，也需要发条上劲，也需要有能够制造出相关零件的人。 白落梅在无为客栈住下的时候，城南的一处小院里的白老爷已经气炸了。女儿丢了，他不敢大张旗鼓的寻找，也不好报官。虽然已经言语透露过要送一个女儿给贵人做妾，但是双方还没有完全敲定下来。 白老爷也是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他要打通一条新的商路，需要漕运方面的官员配合，涉及利益交换的事情，当然不能糊涂，也不是直接把女儿往贵人后宅里一送就能完事的。中间还有一系列的沟通，拉扯，讨价还价。 要是没谈妥就将女儿送过去，到时候白老爷想要的没得到，还得白白赔上一个女儿，那就亏大了。 这两天，双方谈的差不多，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他那个平时看着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儿居然逃了。 他要是报官，或者大肆寻人，让贵人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们白家的姑娘宁愿逃跑也不给他做妾是不是看不起他，是不是要给他难堪。 因此白老爷只能让人私底下找人，不能看到人就问，把事情闹大了，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找到白落梅。 辛木游后院的小楼是一栋二层小楼，楼上的四个房间，一间空着，剩下三间做了辛木游、李玉珍与白落梅的卧室。与辛木游和李玉珍的卧室不同，因为是临时安排，白落梅的卧室里空荡荡的，只有简单的一床被褥，桌子上有一套喝水的茶杯。 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桌子上还放着一盆水培的绿萝，绿油油的，给这个单调冷清的屋子带了一点生机。 白落梅很喜欢这里，她一点也不觉得简陋。她虽然制定了详细的逃跑计划，也非常果决的执行了，但是，她对于自己今后的生活并没有特别明确的目标。 她凭着一腔勇气去做事，本能的逃离让自己觉得压抑窒息，难以接受的环境和未来。逃离之后该向哪里走，她还没有明确的方向。 而辛木游这位独自开店的女性，给了白落梅这个刚刚逃离固有生活圈的小姑娘一点信心和方向。 小楼最下面的屋子，有一间给李玉珍做了工作间，有一间被辛木游做成了图书室。里面的书籍，全部都是这个世界能够买来的，屋子中放了几个木架，分门别类摆放着不同的书籍。 辛木游不能离开客栈，能去的地方有限，书籍不仅能用来打发时间，还能帮助她了解这个世界的文化、历史、地理以及风土人情。 书籍是重要的精神食粮，是人类文明的瑰宝，辛木游打算将来走的时候，这一屋子的书都要带走。 这间图书室是面向客栈全体员工开放的，想看书的人都可以过来这里借书。 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印刷术，市面上能买到的书种类很多，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书籍的价格依然很贵，不读书科考的人家，家中是没什么书籍的，哪怕是这些市面上能买到的，不算孤本的书。 沈平安识字，也念过两年私塾，不过在读书方面他没什么天赋，家里也供养不起一个读书人，上了两年学，识了些字就出来做工了。 这也是大部分像沈平安这样普通家庭的正常选择，送孩子读两年书，认识字会算数能够更容易得找到相对高薪的工作。 自从辛木游置办了这个图书室后，沈平安就经常过来借书，拿回宿舍，休息的时候看。 廖小武的家庭条件还比不上沈平安，而且他活泼好动，最向往的是仗剑江湖的侠客，对于读书没什么兴趣。不过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沈平安下工后带书回宿舍看的行为影响了他，有时候沈平安带话本子回来，给他讲里的故事，一下就引起了他读书的兴趣，也开始央求沈平安教他识字。 辛木游叮嘱了白落梅，晚上的时候注意炉火，要注意房间通风，小心炭火中毒。还将同住这里的李玉珍介绍给她，不过李玉珍大部分时间在自己的工作室，辛木游也很贴心的嘱咐白落梅不要随意进入李玉珍的工作间。 叮嘱完，将人领到了隔壁：“这里面有书，你无聊的话可以过来看书，只要不随意损坏就行。” 第77章 点菜 白落梅来客栈的第一天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飘飘肃肃的雪花落下，辛木游终于有了一点冬天的感觉，就着飘雪，辛木游想做吃点不那么家常的菜式。 魏大厨之前是在酒楼中做大厨的，因为与酒楼的掌柜起了冲突才不得已离开，他的手艺不差，留在这么一个客栈之中可以说是有点屈才了。 不过魏大厨乐呵呵的一点也不介意，老板给的工资高，工作清闲，同事都不错，工作氛围还好，魏大厨对这份工作可以说是十分满意的，空闲的时候还要琢磨琢磨新的菜式。 听到自家老板来点菜，魏大厨跃跃欲试，虽然是没做过的菜式，但是听到老板口述的制作步骤，魏大厨信心满满，觉得能做出来。 辛木游看着魏大厨的眼神带着赞赏，很好，这就是顶级大厨的自信。 厨师就位，手艺也有，差的就是食材。 魏大厨有些担忧：“鸡肉鱼肉还好说，就是这药材不太齐全，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回来。” 没错，辛木游点的是两道药膳。 辛木游自然不会让厨师操心食材的问题，让魏大厨先去准备其他菜的食材，她去准备药材。 她也没让人出去购买，自己回了雾山客栈去取。 自从上次客栈升级之后，厨房旁边库房也进行了升级，各种食物菜品分门别类，还有分出了一个货架，里面都是一些做药膳时可能会用到的药材。 只是辛木游做菜的水平不怎么好，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偶尔吃饭偶尔不吃，后来，来了京城这边，厨房以及存放食物的库房就更没怎么用过了，简直是白瞎了这么一个好厨房。 如果厨房有灵，肯定会深恨自己明珠暗投，然后立马跑路，抛弃辛木游这个发现不了厨房好处的主人。 辛木游点的两道菜，灵芝白芷丸与川穹白芷鱼头汤。 这两道菜要做出来都需要时间，尤其是灵芝白芷丸，需要先做鸡汤，再打肉泥搓丸子。这个鸡汤就需要将老母鸡洗净剁成块加入水和灵芝，一起锅蒸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灵芝的药香会慢慢的深进鸡汤里。 将鸡肉、鱼肉、虾肉、少量的肥肉、新鲜的白芷一起打成糁，用手捏成大小均匀的丸子。 下水煮熟的丸子还要捞出来放入鸡汤中，再上笼蒸。总之制作起来用时不少，辛木游早早的就通知了魏大厨，下午就开始准备。 辛木游很快将药材取了回来，客栈出品绝对真实正宗，不用担心买到假药。 魏大厨接过药材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家老板有储存药材的习惯。 这也是辛木游只拿药材，没拿其他食材的原因，她要是短时间提着一桶鱼回来，就不好解释东西是哪里来的了。 好在采购小张非常的靠谱，采购食材非常注重营养搭配，除了药材之外，需要其他食材客栈里面都有。 雪一直从下午下到了晚上，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外面的地面已经有一层浅浅的积雪。 今天老魏兴致很高，不仅做了辛木游点的两道菜，还让其他人一人点了一道菜，晚上吃饭的时候已经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不是过节却胜似过节的氛围。 今天一起吃饭的人员不仅有店里的员工，还有白落梅，和姓杨的客人，早上刚刚说过要管人家住宿期间的一日三餐，现在大家一起吃大餐，也不好单独再给他做清粥小菜。 老杨早上说想要与辛木游见个面，当面道谢，等晚饭前两人才真正见上面。 辛木游这时候才知道客人的名字，“杨难敌”，名字很霸气。 昨天他露过一手后，廖小武就对他印象非常好，把他录入自己的高手排名榜第二名，第一名当然是自己亲爱的老板，不接受反驳！ 听到高手的名字后，廖小武十分给面子的称赞：“名字够霸气，跟杨先生你的实力太搭了。” 老杨武功不错，性格却很谦逊，话也不多，见大家友善夸赞，他也笑笑，并不借此机会自我吹嘘。 仔细看就会发现老杨现在有点心不在焉，他的视线总是不经意落到对面穿着鲜亮的小姑娘身上。他的打量很隐晦，不会让人产生被窥视的感觉，大家都没有发觉。 只有辛木游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自己泡的山楂酒，将桌上众人的动作都尽收眼底。 大家一块热热闹闹的吃饭，没有什么男女分席，食不言的讲究。 白落梅却很新奇，她是第一次体验这种热闹的用餐环境。意料之中，她一点也不讨厌，甚至很喜欢这种不看身份，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氛围，很温馨，很有人间的烟火气。 李玉珍没时间感慨，她在认真扒饭，大厨不愧是大厨，第一次做就能做的这么好吃。 老板也不愧是老板，这么会点菜。这道灵芝白芷丸晶莹剔透，入口爽滑脆嫩，放入嘴中有浓浓的白芷香气，药香与肉香结合的恰到好处，跟她爱吃的狮子头是不同风味的丸子。 辛木游动作优雅，伸筷子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其他几人也不聊天了，也加入了抢菜大军，一颗大丸子很快就被几人分食干净。 廖小武还舀了一勺子剩下的鸡汤：“有灵芝的药香，很好喝！” 张春生在一边打趣笑他：“咋了小武，你以前吃过灵芝，你还知道灵芝是啥味。” 廖小武一点不在意他的打趣，喝完又盛了一勺，“不管我吃没吃过，你就说这里面有没有灵芝吧。” 崔掌柜今天晚上也留下来吃饭，他更喜欢这道川穹白芷鱼头汤。 辛木游见老掌柜喜欢，劝他多吃点：“这是药膳，有祛风散寒的作用，最适合在寒冷的季节或风寒感冒的时候食用了，还能缓解头痛，治疗失眠。” 崔掌柜：“这食疗的方子不错，味道好，对身体也好，比喝药好多了。” 辛木游很认同这点，注重日常饮食，吃对也能减少生病，食疗是治本的疗法，还没有药物的毒副作用。 崔掌柜年纪也不小了，偶尔也有一些失眠觉少的毛病，饭后辛木游送了崔掌柜一本食疗方面的书籍，书籍是手抄本，里面有很多药膳的制作方法。 书是辛木游无聊练字的时候自己抄的，没有抄全，装订在一起只有薄薄的一小本。 也是今天正好想起来了，崔掌柜年纪在这个时代算是不小了，正好可以让他照着方子在自己家做，日常调养调养身体。 崔掌柜连连推辞，这种药膳的方子，在普通人家都能做传家秘方了，“东家，这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辛木游现在也是阔起来了，她又不靠着这些吃饭，送出去对她没什么损失，对崔掌柜却有好处。 相处这么长时间，辛木游对崔掌柜也了解，老崔人不错，也希望他身体好好的，多为自己工作几年。 将书放进崔掌柜怀中，“老崔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好好工作吧，在店铺日常经营方面多上上心。” 第78章 认亲 送走崔掌柜准备回住处的辛木游被人拦住，胡子拉碴的大叔看起来还是那么颓废。 辛木游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带着到角落中坐下交谈， 果然，一坐下，杨难敌就向辛木游询问有关白落梅的信息。 秉持着一贯的原则，辛木游没有直接透露他人的隐私，而是对他说道：“白落梅不是我店里的员工，也是客人，暂时住在这里，我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你好奇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呢？” 杨难敌与白落梅有亲缘关系，能看出这些不仅仅是因为辛木游的相面的能力有了进步，两人相似的眼睛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她们二人都有一双深情的桃花眼，那眼睛清澈透亮，一眼看过去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杨难敌的真实样貌被掩藏在胡须之下，辛木游看不出来两人是不是长得很像，不过她猜测，白落梅应该是跟他或者是跟他的某位亲人长的很像，要不然，杨难敌不会一个吃饭的功夫，就确认白落梅的身份，还拦住自己询问。 杨难敌也想过直接去问，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实在太冒昧了。 就像是路边随便有个人，拦住你就跟你说，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这谁看了不觉得是个骗局。什么证据都没有，有的只是相似的相貌，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 而且他内心也不是十分确定，那女孩虽然与自己姐姐长得很像，但是世界之大，也不是没有长得很像但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 所以他才想着先来找老板娘探探口风，等确定下来，他心里有底了再去找白落梅。 看出了客人的为难，辛木游十分善解人意的主动开口：“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吗？我可以帮你带个话。” 杨难敌没有藏着掖着，说出了找上门来的理由。跟辛木游猜测的一致，白落梅与杨难敌的姐姐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杨难敌祖籍在青州，从小就有有胎中弱症，身体不好，没有珍贵的药材养着，原本是活不到成年的。 在他七岁那一年，有一位游方道士路过他家讨水，杨难敌的家人热情好客，见接近饭点，留了那道士在家中吃饭。 那道长很有些真本事，一眼就看出了杨难敌身体的不足，也看出了杨难敌的武学天赋。爱才心起，又为了报答一饭之恩，在杨家留了几日，要帮他调养身体。 过了些日子，这位道长对杨难敌的父母说他有方法能将杨难敌的身体彻底调理好，还能教他武功。但是需要杨难敌拜他做师傅，跟随他游历，学成后才能归家。 杨家父母考虑了许久，他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孩子，那真的是万分不舍。但是为了孩子的身体，最终还是同意了。 辛木游听到这里表情微妙，这杨家夫妻也真是心大，就不怕这道长是骗子，到时候带了孩子一走了之，还能上哪儿去寻他的踪迹。 如果说刚见面这道长就提出要带孩子走，杨家父母肯定不能答应，后来道长在杨家住了几天，又帮着孩子调养身体，杨家两口子看出了道长的本事，又觉得这人人品不差，一番犹豫之后才将孩子送出去的。 辛木游不做评价，只能说这杨家父母很有赌徒心理，而且很有魄力。 幸运的是她们赌对了，这位道长还真不是坏人，他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位高人。不仅武功高强，还精通医术，素有“杏林怪才”的称谓。 杨难敌跟在他身边学了他一身的本事，只是他在医学方面没有天赋，道长的医术没有学到手。 不过道长当初收他，看中的也不是他的医学天赋，在武学方面有所成就已经很不错了。 等杨难敌的功夫小有所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间。 十年，也不知道家中是什么情况，父母身体都怎么样，他们还好不好。 杨难敌的师父答应他，当他小有所成的时候就放他回家探亲，十七岁的杨难敌欢欣雀跃，一颗归家的心早就藏不住了。 他怀揣着雀跃回家，等到的却是两座堆着荒草的坟茔。 他的父母已死，姐姐寄养舅家，等杨难敌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被舅舅家卖给了过路的商人。 这些年他一直寻找姐姐的踪迹，不在一个地方多留，没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今天看来才显得这么落魄。 这次来京城是为了帮一个朋友送信，能够遇到白落梅真的是意外之喜。 辛木游听完了前因后果，又问他：“你姐姐有什么特征，你说说，回头让小姑娘辨认一下，别认错了人。” “而且，没证据的话，小姑娘也不一定愿意与你沟通。” 辛木游将杨难敌的话带到，没有管小姑娘相不相信，之后要怎么沟通，把事情交代完后就回了卧室，又从卧室通过传送回了雾山。 雾山也在下雪，洞穴的正上方有一个圆形的天井，房屋的外面已经堆了一层积雪。 因为没有人走动，积雪是完好的一片，从温暖的屋内看出去，有种寂静的美。 辛木游一把揪住了想要窜出去滚雪的蛇，这种天然的雪景她还要看两天，不能被破坏。 将小蛇放在桌子上，点着她的小脑袋，让她跟自己一起学习画符箓。 辛木游和紫灵都不需要那么多的睡眠时间，最近之所以常常回来就是为了学习画符，在客栈之外，不能聚灵，画出来的符箓也只是一堆画着乱七八糟线条的废纸，没有用处。在外面可以练习符箓的顺序笔画，真正想要实操还的回到客栈里面。 没有师傅教导，没有重点解析，全靠着一本《符箓全解》自学。 在末世厮杀十余年，即便没有客栈，辛木游也是非常强悍的，但是这种强只体现在对战之上，强大的身体，配上娴熟的战技，让她在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了下来，战斗形成的本能支撑她走到今天。 但是像符箓术法，这种战斗之外的技能，辛木游通通不会。 现在有了充足的时间和条件，辛木游想要利用起来，多学一些本事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虽然有客栈的保护，根据辛木游得到的信息来看，在客栈之中她是不死的存在。 但是目前为止她没遇到过生死危机，谁知道不死是哪种形式的不死，而且客栈就真的这么强大，没有任何克制他的存在？ 如果客栈真的无敌，它又是怎么变成刚绑定时那破烂模样的。 就算现在辛木游与客栈是一体的，她也只将它看做是能辅助自己的武器，在修复它的时候也不忘记强大自己本身的力量。 第79章 符箓 木质的桌椅上，散乱的摆放着数百份画废的符箓。 紫灵没有手脚，不能画符，她不想留在这里，想去外面就着雪景泡温泉。 辛木游坏心眼的不让它走，凭借自己客栈主人的权威将她留了下来。 她虽然没手脚，不能画，但是待在辛木游身边，却可以在辛木游画符的时候感受到周遭灵力的变化，等将来化形，再学习时就能更快的上手。 她在废纸堆下游弋，很快就把原本散乱的桌面弄的更乱，废弃的符箓堆满了桌面，有些还飘到了地上。 将准备好的黄表纸、朱砂、狼毫笔放在旁边个，顺手将桌面以及落到地上的纸张整理好放进匣子中，马上又全身心的投入到符箓的学习绘制中去。 “成了！” 辛木游高兴地放下手中的笔，画了好几天啊，练习了成百上千次，这才一气呵成，画出来了。 不是那种画一次就能成的天才，但是辛木游一点也不气馁，对于自己现在的成绩她特别满意。 她看事情向来只看好的一面，人本来就是各有所长，再说她能画出来就证明她是有天赋的，多的是人画不出来。 将刚刚画好的明光符放进另一个空着的匣子里面，她计划着从明天开始练习别的符箓。 还要提前多采购一些朱砂和符纸，除了日常练习的消耗，她还要存下一些，预防下一个世界比这个世界还要偏僻，采买不到想要物资。 她的盲盒异能好是好，就是太随机，不以人的想法转变，而且完全没有规律，不知道会抽到什么东西，有些想要东西可能会一直抽不出来。 虽然辛木游非常喜欢抽盲盒的乐趣，喜欢那种不知道会开出什么惊喜感，但是有的时候也会遗憾，客栈没有绑定连通万界商城，这样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了。 辛木游遗憾了一小会儿就不纠结，做人不能贪心，她的盲盒才是真的好，完全免费不说，惊喜感拉足。 一旦进入心流状态，时间就过得特别的快。等她脱离状态，再看桌子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钟，外面一片漆黑。 小蛇紫灵躺在桌子上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辛木游没管她，抽了一张练废的符纸盖在了她身上，也起身回卧室睡觉了。 …… 另一边的客栈里，两个人聊过之后，所有的信息都一一对应上，杨难敌还拿出来没给辛木游看过的信物，彻底取信于白落梅，舅甥两个认了亲，知道姐姐已经去世的杨难敌，又是哭了一场。 白落梅的母亲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就因为风寒没有得到很好治疗去世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白落梅已经习惯了没有母亲的生活，也消化了失去母亲的悲伤。 她知道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活着，希望她能够嫁给真心疼爱她的人，不要像她一样与人为妾。 她还记着她娘的期许，所以哪怕违背父亲，逃跑也不要被送给别人做妾侍，哪怕之后的生活会过得很苦，会遇到很多的挫折和难处，她都不会后悔，因为这是她自己做主给自己选择的人生。 看着哭的停不下来的大胡子，白落梅内心五味杂陈，除了她还有别的亲人挂念她，惦记她，思念她，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吧。 她娘没有信错人，一直挂在心间的弟弟真的也在挂念着她，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他。 白落梅拿出帕子给男人擦干净眼泪，安慰他：“舅舅快别哭了，娘亲肯定已经转世投胎了，如今你我重逢，娘亲一定很欣慰。等有时间了，咱们一起去寺庙给娘亲点一盏灯，祈祷她能投胎到好的人家。” 杨难敌接过帕子，不好意思的擦干净眼泪。 刚刚一阵痛哭，杨难敌的眼泪鼻涕混合在一起，看着手中素白绣红梅的帕子，他怎么也不好意思拿它去擦鼻涕。 好在他的胡子厚重，挡住了他的脸红尴尬，他将帕子收起来，刚刚已经擦过眼泪了，等洗干净后再还给外甥女。 又起身打了盆水，回屋洗了把脸，将自己收拾了一下才重新下楼。 谈了半天了，白落梅还没有见过这位新舅舅的脸，白落梅好奇询问。 杨难敌摸了摸自己的满脸络腮胡，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形象恐怕不太好看，“呵呵，出门在外，懒得天天刮胡子，冬天留起来保暖，看着还唬人，能省不少麻烦。落梅不喜欢，明天舅舅就把它全剃了。” 以前杨难敌没有个落脚点，都是过一天算一天，现在找到了外甥女一切都不同了，他得想办法稳定下来，挣钱养活他与白落梅两个。 从白落梅口中知道，她是因为要被父亲送给别人做妾才跑出来的，杨难敌简直要气炸了，恨不得立马找到那老头，砍他两刀。 不仅磋磨的他姐姐早早离世，现在还要卖女求荣，简直不是东西。 他是真的心疼外甥女这几年受的苦。 白落梅没觉得有什么苦的，她们家有钱，就算是她家人不喜欢他，为了能将她卖个好价钱也不至于苛待她。 只是这次逃出来的匆忙，她身上没带什么钱，以后两人还不知道要怎样生存，她舅舅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有钱人。 没错，白落梅从与他舅舅相识之后，就决定以后要带着他舅舅一起跑路，她自己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外面行走实在是太危险。 虽然她舅舅看起来没什么钱，但是听说他武功高强，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江湖经验丰富，两人出门在外，起码安全问题不用太担心了。 两人都在琢磨着以后去要去哪里，做什么营生。 虽然杨难敌现在很想打爆白老爷的狗头，但是白老爷毕竟是白落梅的亲生父亲，又不能真的打死他，两边遇上了又是一堆麻烦事。如果白老爷以父亲的身份压迫他外甥女怎么办，他纵然是舅舅，却无权无势，身份上舅舅对比亲爹也不占优势。 所以现在先不要遇上，先带人走，时间久了找不到了，白老爷自然就会想别的办法，或者歇了给贵人送小妾的心思。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用再担心这一点，因为在这个飘雪的晚上，乾清宫中皇帝最终也没有从昏迷中清醒。 皇帝驾崩，丧钟响彻全城。 第80章 国丧 皇帝驾崩，全国的百姓都要给皇帝守丧。 文武百官，全国百姓，一百天之内不能饮酒作乐，婚丧嫁娶。纳妾也不行，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纳妾，那就是荣华富贵不想要了，想去尝尝牢饭什么味道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当然是刚刚相认的舅甥两个，就算是今天白落梅被白家找了回去，现在白老爷也不能将她送去贵人府上了，两人放了一半的心下来。 租下的小院里，听到丧钟鸣响的白老爷心情十分复杂。 皇帝是中毒昏迷，毒发的非常迅速，从不能理事，到彻底身死也就四五天的时间。 防止引发动乱，皇帝昏迷不醒的消息被很好的控制，没有流传出来，只有一些皇帝重用的大臣知道这件事。 从外地赶来京城的白家一行人，能打听到的消息就更少了，因此他根本不知道大雍朝即将迎来皇位交替。 将出去找人的员工都叫了回来，现在不用担心送不成女儿被伯府怪罪下来了，现在就是他敢送，对方恐怕也不敢收。 将跟随自己来京城的几个心腹叫进屋子里，他们需要重新商议一下对长平伯府的态度。还要重新打听一下，伯府与太子的关系，之前有没有得罪过太子，登基后会不会被太子清算。 最后白老爷决定，还是一动不如一静，反正之前长平伯府那边的态度也不热络，那现在他也不用太上赶着了。 商场官场都一样，都是人情薄如纸。 他来送礼，送的是当权者，能真正办事的人。正所谓，人一走，茶就凉，钱权交易就是这样，当你没有价值的时候，上赶着送礼的那些人自然也就不见了。 皇帝一死，不用再担心可能得罪伯府，白老爷的心放了下来，没有那么着急上火了，也不着急寻找女儿了。 白老爷这个人非常势利，对于这个养了多年的女儿，他也有感情，但是不多。 这次她私自逃走，差点让白老爷下不来台，白老爷只体会到被女儿忤逆的愤怒，和精心养了这么多年的用来交易的金贵物品丢失的心疼，没什么对女儿人身安全的担忧。 …… 皇帝大行，辛木游从众换上了素服，白落梅也跟李玉珍借钱，换了一身衣服。 白落梅已经打算跟着舅舅回到她母亲的家乡生活，只是他的家乡距离京城有一千里地，两人决定先在京城工作一段时间，攒点钱再走。 白落梅有些紧张的坐在辛木游对面：“辛老板您这里还缺人吗，我识字，也会算账，您要是不放心，也能考考我，我一定会做好的。” 辛木游确实有再重新招一个账房的打算，李玉珍的心思现在全部放在了研究钟表表芯上面，现在账本又回到了辛木游手上，每天记账的总账的工作又落回了她的头上。 鉴于李玉珍消极的工作态度，辛木游取消了李玉珍的工资，不干活还拿工资对别的员工就太不公平了。 李玉珍不在意，跟程志远确定合作后，程老板已经先预付了她一部分工资。 在等她把钟表研究透了以后，就可以跟程老板一起做钟表生意。现在海外的的钟表没有传入，李玉珍要是能把钟表复刻出来，那这门生意在大雍朝就是独一份，程志远听后已经乐疯了，刚回老家没多久的程志远，已经打算在年前在入京一趟，跟李玉珍详谈了。 由于书籍是辛木游提供的，李玉珍自认为钟表能做出来也有辛木游的功劳，她提出到时候由他们三个共同持股，必须要给辛老板一份分成，程志远完全没有意见，具体怎么分书信里说不清楚，让李玉珍等他见面详谈。 在店里不干活的李玉珍利用还没影的分成，保下了她的工作室和在客栈里白吃白住的资格，心安理得的做自己的研究。 辛木游将这两个月的账本与采购消费清单拿出来，让白落梅汇总整理，这也是向辛木游展示能力的机会。 白落梅很好的接住了这次考核，该说不说，白落梅到底是商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论起管账的能力比李玉珍这个半吊子强多了。 辛木游没什么迟疑的将白落梅录用了。 知道她她与杨难敌认亲的辛木游还贴心的询问：“你舅舅呢，有什么打算，没有打算的话也可以让他留在店里。” 也不仅仅是为了做好事。 之前的时候她就想再招一个会点功夫的伙计，充当店里的安保人员，在有人闹事的时候能帮着保护店里的员工与客人。 杨难敌的武功是真的高，他会的不是三脚猫的功夫，这些年在外面走南闯北，有眼界，又会识人，招他不亏。 正好店里还缺一个车夫，没事的时候还能让他充当车夫，出去办个事跑个腿。 杨难敌原本打算的也是在城里找个看家护院的工作，或者看看有没有武馆，去武馆做个教习也行。 他倒没想着同样在店里找工作，主要是之前辛木游没有招工的意图，杨难敌也觉得客栈里没有能用到他的时候。 白落梅找上辛木游，还是因为收到了李玉珍的提醒。同为女孩子，两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李玉珍听了白落梅的事迹之后对她也很欣赏，她知道外面白落梅她爹可能还在找她，出去找工作一个女孩子一时半会也不容易找到合适，还可能碰上找她的人。 正好之前她交还账本，交出工作的时候听到了辛木游的两句抱怨，就想到了让白落梅去辛木游这里问一下还需不需要人。 辛木游开出条件：“在我店里工作的话，每个月的工资是十两银子，吃住都是店里来管。” 辛木游开出的工资在这个时代同行业来说也算的上是高薪了。 本朝，在豪华酒楼里当跑堂的，每天工资是280文，每个月不休息，不算客人给的小费打赏，一个月的工资就是8400文。 银子与铜钱按照一比一千的兑换比例，每个月的工资就是八两四钱。 辛木游不按日，直接按月发工资，每月还有四天的假期，工作内容相较于酒楼来说也更轻松。 这也是为什么沈平安、廖小武等人日常工作都很认真卖力，对于辛木游这个老板也很尊敬。 因为辛木游这个老板给的确实多，人也随和好说话，算是难得的好东家。 对于辛木游的招聘，白落梅很高兴，但是她没有直接为自家舅舅答应下下来，而是问：“我舅舅出去，等他回来我问过他再告诉您可以吗？” “可以的，不着急。”本来也是要她去告诉杨难敌，而不是让她现在就直接替人定下来。 第81章 皇家慈善机构 出去一天没有找到合适工作的杨难敌，没有过多的犹豫，接受了辛木游的招聘，现在辛木游的店铺里又多了两名员工。 本朝自太宗起就有规定，为了维护政治稳定，新皇的守孝期以月代天，从守孝27个月，缩短为27天。 先皇丧期结束，礼部遴选黄道吉日，太子段斯年完成登基大典，赶在今年结束之前正式登基。 年前还沿用之前的年号，而新的年号将在新的一年开启。 段斯年刚刚登基，一切都需要徐徐改变，关于前朝的各项政策，以及人事变动，短时间内都不能做出重大的改变。 刚好，他虽然忙碌，还记得与辛木游的交易。 当初辛木游提到的是联合士绅商贾共同动建立慈善机构，再由朝廷出面嘉奖，这样求名的能得名，朝廷则能少拨出一些款项。 原本辛木游是打算先联合以顾成玉、李晨歌为首的贵女，以及严老夫人等贵夫人人，成立小型的慈善组织，先改善育婴所的情况。 近期不能聚会，辛木游给几人写了信，着重提到了育婴所的恶劣环境，先勾起几个人的同情，又提出了想要做善事的，建立新的慈幼院的想法，希望得到众人的支持。 辛木游联系的这些人都是她认为有能力，又有善心的几位夫人小姐。 大的朝廷政策登基初期，不能轻易改动，彻查京城的育婴所却是小事一桩。 段斯年对于辛木游提到的慈善机构有更多的思考，这种得名声的事情，应该由他们皇家牵头来做。 段斯年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手头的事情忙完之后，就去找皇后商量。 皇后刚刚处理完公务，刚刚起来溜达，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就听到了门口处传来请安的声音。 段斯年在皇后上前请安见礼的时候就扶住了她，“你我夫妻，私下不必如此多礼。” 皇后温柔的笑笑，没有把这话当真，她们不仅是普通的夫妻，还是君臣，她如今当上皇后，更是要谨言慎行，不能行差踏错。 不过也不能过分多礼客气，她们到底还是夫妻，皇后对于这个度把握的非常好。 亲自取了帕子给皇帝净手，又给他斟好不冷不热温度正好的茶水。 段斯年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才对皇后说起育婴所的事：“朝廷拨款就是为了救助弃婴收留无家可归的幼童，让更多孩子活下来，本来是做慈善的好事，到是给那些蛀虫提供的贪污的便利。” 小小的育婴所，又是只出钱不进钱的机构，也没有什么大的权力，自然就缺少了监管。 还有很多官员认为应该裁撤这个机构，减少朝廷的支出。支持裁撤的官员还认为，办理这种机构就是鼓励百姓抛弃幼童，有那投机取巧的百姓，生了孩子养不起偷偷扔去育婴所，等孩子长大了再领养回去，明目张胆的占朝廷的便宜。 只是去查一个小小育婴所的事情，今天朝堂上就吵了一个上午，让段斯年明明白白的看到了自己目前对于朝堂的掌控力。 朝臣通过这些争吵来试探他这位新上任的皇帝的性格和态度。 段斯年自然不打算取消这一项政府的福利政策，但是也不准备按照原本的制度执行。 他采用的辛木游的方案，却要皇室也跟着插一脚，他想的长远，总觉得辛木游要创办慈善机构是另有所图，而且慈善机构创立起来了，涉及的范围可能就不仅仅是在慈幼院这一方面。 皇后为国母，由她带头就会有更多的官眷贵妇响应，还能避免这个机构落入其他有心人的手里，也能避免官员利用他们的家眷参与其中。 皇后听到皇帝想要她带头成立什么慈善机构，内心怦怦直跳，她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个扩大自己影响力、稳固自己地位的机会。 如果能够接下这桩差事，她就能多一个光明正大接触宫廷之外世界的机会。 皇后也不故作推辞，他跟段斯年保证：“陛下放心，臣妾肯定将这件事办好，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 段斯年与皇后是少年夫妻，感情非常好，他知道皇后能干，也愿意给她机会，这会儿听发妻有请求，他温和的道：“梓潼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皇后：“我想有机会的话带着孩子们去育婴所看看，咱们的孩子享受了人间富贵，我也想让他们见见人间疾苦，将来就算是不能有所作为，也要有怜悯之心，不能做鱼肉百姓之人。” 皇帝又想起了他傲慢的长姐，她不仅是没有怜悯之心，更是没有将普通百姓当做人来看待。 他严肃的点点头：“皇后说的对，咱们的孩子虽然是皇子公主，也要懂得人命贵重。皇后成立慈善机构，成年的公主也可以让她们参与其中。” 皇帝皇后都不是做事拖延的人，顾成玉等人刚刚回复辛木游，就收到了皇后的召见。 朝廷方面也鼓励商贾多投身慈善事业，投资皇家慈善机构的商贾有优先竞选皇商的资格。 辛木游：。 总感觉自己的提议是给别人做嫁衣了，果然是玩政治的，心都黑。 皇家慈善机构的成员，都是上层阶级，贵族夫人，只有辛木游这一个平民。 皇后从皇帝口中知道辛木游之后也很好奇，不过她很有分寸，知道皇帝看中她，却没有想纳她进宫的态度后，皇后也就知道以什么态度对待辛木游了。 段斯年想到之前让辛木游去别院相见她都拒绝，就提前嘱咐了皇后，不用召见她，有什么话让顾成玉转达就可以。 辛木游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求账本透明，每一次捐献的费用，以及善款花费在什么地方必须要要有记账，并且要求慈善机构的所有成员都有查看账本的权利。 这事辛木游已经给段斯年预付过报酬，现在他让皇室牵扯其中，就必须保证辛木游提到的这一点。 皇帝皇后也很给面子，慈善机构由皇后统领，成员共同主管，再有人想要加入，由机构成员投票决定。 第82章 五公主 “娘，这位辛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刚刚跟随严老夫人从宫中出来的楚秋心问。 严老夫人也不清楚，不过老夫人通透豁达，不爱钻牛角尖，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她们与这位老板娘关系友好，没有仇怨。 严家人都是心善的，严老夫人收到辛木游信件的时候就打算亲自带人去育婴所看看，如果情况真的像信中说的一样，那她们家也要出点力。 她做这些不是为了作秀博名声，是真的关心那些生活困难的普通人。严家祖上是商贾出身，在家乡也是乡绅巨富，是在严大人父亲那一辈才开始转型，走仕途。严家在家乡时的名声就很不错，也经常造桥铺路，施粥捐粮做善事。 严老夫人还由育婴所的状况想到了居养院，居养院是本朝收容贫困老人的地方，居养院的老人也是需要关照的人群。 她跟自己的儿媳妇说：“秋娘，等明天咱们去育婴所看过之后，再去居养院看看。” 楚秋心自然没有意见，她温柔地点点头：“都听娘的。” 育婴所的负责人已经被裁撤，管理人员换成了皇后派过去的女官。那些打骂孩子，侵占婴幼儿衣食的乳母也全部被辞退。 育婴所居养院这些部门彻底从朝廷的下属部门中脱离出来，由以皇后为首的女官管辖。同时还设立了许多专门为女性提供的岗位，做的好的女性通过考核不用走宫廷程序，可以直接升任女官。 不仅给女性提供了一部分就业机会，还提供了一部分上升空间。 在亲自考察过新的育婴所之后，辛木游将之前在客栈捡到的小婴儿也送了进去，同时送进去的还有她的照看人沈艳茹。 辛木游手中有一个育婴所的工作名额，让沈艳茹去，一方面她照顾了孩子一段时间，立马分开无论大人和孩子都有些不适应，二来也是怕朝廷这边搞形式主义，还是得有个自己人看着，确保孩子们都得到了好的照顾，人们捐赠的钱财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才行。 皇后确实细致又有能力，现在又有了商户和好心人积极响应捐赠的钱财。育婴所的孩子们，不仅生活环境得到改善，还有先生来给她们授课。 不是教孩子四书五经这些为科举考试打基础的学问，而是教孩子实用的谋生技能，烹饪、刺绣、缝纫、木工等，定期还有医女来教简单的医疗知识。 在这期间，五公主跟着顾成玉来过一次客栈，带着从顾成玉那里得到的小镜子，镜子已经碎了一角，被她从镜子把柄上取了下来，明显是研究过它能看人的原理。 五公主段青妍是一位明艳高挑的大美人，自然微卷的长发，不染而朱的嘴唇，丹凤高鼻梁，双眼即便带笑也能看出她的锐利精明。 辛木游虽然没有见过皇帝，但是他觉得皇室基因应该挺不错的，她见过的几位皇室成员都是身材高挑，相貌出色，即便是肥胖的显亲王，若是瘦下来他的相貌也不差。 辛木游以前听说过一种说法，说丑人的基因特别强大，父母一方要是长得很丑的话，即便另一半是大美人，生下来的孩子大概率也会随了丑的一方。 而段氏的皇子皇女既不矮也不丑，而且相貌都比较偏向大气明艳那一挂，大眼睛，双眼皮，五官立体深邃，不知道是不是祖上有异族血脉。 “辛老板？”五公主打断辛木游漫无目的的瞎想，从身后女官的手中取出了一打已经做好的合同，放在了她面前。 “我对这种镜子的制作方法很感兴趣，已经派人去试验着做了，已经确定制作方向没有问题。我从成玉那里听说过了，这是属于点辛老板你的技术，关于分成我已经写在合同上了，你看一下有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再谈。” 辛木游拿过合同看了一眼，这位公主很有诚意，没有以势压人，将技术占为己有的想法，合同中写明，将来镜子制作出来销售利润，五公主愿意与她四六分成，在整个过程中，辛木游不用再出任何的人员、铺面、材料等投入。 对于这个比例，辛木游没有太大的意见，她虽然出了技术，但是这个技术只能算是一个指导方向，想要具体做出来还需要匠人的不断试验和摸索。 辛木游的客栈已经步入正轨，有老崔这个有经验的掌柜，客栈没有亏损，也处在一个盈利的状态。所以目前她对于钱财的需求没有那么大。 她想了想，对五公主道：“对于这个分成我没有意见，殿下想要怎么经营我也不会插手。不过这个分成的钱，殿下不用定期交给我。” 段青妍有些意外，她挑了挑眉，等着辛木游继续说下去。 “这个钱，公主就拿出来以无为客栈的名义做慈善吧，可以在不同的片区修建私塾书，让附近的孩子能都免费入学三年，有天分的学生就继续资助他们。” 慈善这个词，五公主刚刚从皇后口中听到，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作为段斯年看中的妹妹，她也是皇家慈善机构的成员，她也隐约知道辛木游跟他皇兄认识，还有些关系，具体是什么关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段斯年挺看重这位辛老板的。 而顾成玉这位承恩公府的三小姐，也与辛木游交好。 种种因素叠加起来，才有了段青妍今天亲自过来与辛木游签订合同的念头。她愿意给的那些分成，也很难说有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段青妍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现在知道成玉为什么愿意与辛老板你交好了，辛老板大义，我自无不允，将来有了钱，学堂建起来，一应的花销费用我都会，我都会清晰记账的，这笔钱绝对不会被人贪污，也不会用在别的地方。” 听到五公主的保证，辛木游满意了。 看段青妍的目光更欣赏，比一位美人更让人喜欢的是什么？是一位为他人周全考虑的美人。 要问辛木游为什么不拿钱自己去做这件事。 一是辛木游觉得很麻烦，他能用的人手不多，亲自做这事会占用她很多时间；二是客栈对辛木游的出行限制，让她做许多事情都不方便。 段青妍作为皇亲国戚，一朝公主，许多事情做起来都很容易。 而且她也不差钱，既然给了辛木游分成，就不会再想办法贪污克扣。 这次见面，两人都十分满意。 段青妍觉得辛木游确实风姿出众，和善可亲；辛木游觉得五公主身姿窈窕，仪态万方，两人都将对方纳入了自己的交友圈。 第83章 年前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年底。 还有十天就过年了，早在半个月之前城隍庙前的庙会上就开始卖年货。 各种各样的春联、爆竹、福字。 辛木游已经采购好了部分年货，并且做好了放假的准备。 再过三天她就打算关门歇业，不再接待客人。 这几天在绘制符箓方面，辛木游进步非常大。现在她已经能画出明光符、净水符、除尘符、祛晦符。 大概是万事开头难，只要入了门，一切就变得顺遂起来。 经过两个月的教学，小蛇紫灵说话流利，已经完全掌握了人类的语言，不再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崩了。 辛木游十分满意，学生学习速度快，她这个当老师的也成就感十足。 在她说话没问题之后，辛木游又准备教她认字。 不同于语言学习的进步飞快，小蛇一看见字就晕，学的时间久了，她就躺在桌子上装死。 辛木游将书卷成筒，敲了敲小蛇的脑袋，好气又好笑，“认字就这么难吗？” 小蛇麻木的翻了个身，不回话。 “你已经不是普通的蛇了，你可是扛过天雷的进化蛇，拥有超越普通人类的智商，你就这样甘心当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蛇吗。” 小蛇再次翻身，不说话。 “将来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客栈就只有咱们两个，到时候你就是我唯一的员工，你不认字怎么帮我记账？” 小蛇不滚了，小蛇抬起了头。 辛木游拿了一本书过来，继续引诱她：“你不是爱听故事么，我昨天给你讲了一半的蛇妖的故事就是从这本书上看来的。” “等你把字认全了，你想什么时候看就能什么时候看，再也不用抓心挠肝的等别人的空闲时间了。” 小蛇睁着好看的豆豆眼，爬上了辛木游的手腕。 “老板你居然教蛇认字！”李玉珍脸上的神色真的是一言难尽。 四下瞅了瞅，她凑到辛木游身边，仔细观察着小蛇。 除了格外好看之外她没发现这蛇有什么不同，她问：“它能听懂吗？” 老板已经无聊到这种地步了？ 辛木游将李玉珍的脑袋推开，把书本收起来。 “你真不打算跟程老板去他那边看看，他不是说在那边也给你布置了一个工作室？” 前两天程志远刚刚到京城，跟辛木游与李玉珍两人商谈了一下钟表制作进度，以及未来分成的事情。同样的辛木游让程志远，将给她的分成，当做慈善基金，以无为客栈的名义资助贫困学子，培养有能力的医学人才，兴办基础教育。只要记好账，随时让她了解钱花在什么地方就可以。 她又委托李玉珍对她设立的慈善基金进行监督。 李玉珍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不去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现在过去了年前就回不来了。” “那也可以过完年再回来，现在这边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下次吧，程老板有家有室的，过年的时候都要跟家人团圆，我在那边又没有什么亲朋，现在过去了过年的时候还有孤零零的自己一个人。” 虽然，自从李玉珍爷奶去世以后，她已经很习惯自己一个人过年了，但是这两个月完全不同的生活让她有了别的期待。 辛老板也没有别的家人，老板新招收的员工杨难敌与白落梅过年的时候也会留在客栈之中，她也想要留下来陪着大家一起过年，她都有多少年没有吃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团圆饭了。 “我要留下来跟你们一块过年，你提前买了那么多年货，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吧。” 事实上辛木游也有好多年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跨年了，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她当然不会反对。 李玉珍又说起刚刚在外面听到的八卦，“我刚刚听人说，最近京城来了一位大盗，这人手段很高明，什么样的高墙大院都拦不住他，听说他已经入户偷盗了好几家了，全都是高门贵族，官宦之家，还一次都没有失手过。” 京城之中日日都有新鲜事情，最近议论的最多的就是这名大盗了。 “你知道最绝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惊得正在制造悬念的李玉珍就是一个哆嗦，她看向突然冒出来的人，幽怨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白落梅十分无辜，“我就是正常走过来的啊，是你讲故事太投入。” 她继续询问，“最绝的是什么？” “这贼不仅入室盗窃，还在人家墙上留言，你们说嚣张不嚣张，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辛木游：“顺天府的官员肯定要恨死这个贼了，什么时候犯事不行，偏偏赶上过年。”这个时间朝廷都要封印了，没有大事不再办公，现在还需要加班。 他要是偷的一般人家也就算了，再着急不能拦着当官的休假。可是这偷的都是官宦之家，这不是打朝廷的脸，不破案能行？ 这案子必须得破，还得在年前破案。 白落梅不理解，“一个贼，这么高调做什么？小偷小摸判刑并不重，但是他把事情搞这么大，被抓住说不定会判死刑。” 李玉珍接触三教九流的人比较多，比白落梅更能理解这种行为。人的名，树的影，其实很多犯罪者，就喜欢做这种发扬名声，博取关注的事情。这样高调做事，很容易在江湖上闯荡出名号来。 名声有时候没什么用处，有时候又很有用。 比如说在江湖上有下一名声的义士，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名声，轻易获得别人的信任。 “现在有点钱的人家估计是人人自危，都怕被贼人找上门去，晚上还要安排人轮流执勤。” 白落梅：“可以养几条獒看家护院。” 李玉珍：“你以为那些大户人家没有养狗的吗？好些飞贼都有专门针对看家犬的迷药，一包药下去，狗子叫都不叫一声就被药倒了。” 这八卦辛木游听听也就过了，反正不会偷到她头上来。她的卧室里面也没有放什么贵重物品，贵重物品，大额银钱都被辛木游放到了辛木游的客栈本体那边，随用随取，这边只留下了几贯铜钱。 看白落梅有点担心，李玉珍安慰她：“没事，看这贼的行事风格，他是只偷盗不杀人。而且他偷的达官显贵之家，怎么也偷不到咱们头上来。” “就算偷盗咱们这里，还有你舅舅和老板在，保管叫那小贼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李玉珍比划了几下，引得白落梅放下心来。 她又偷眼看辛木游，他舅舅会武功的事情她知道了，听李玉珍的意思，漂亮的老板娘武功也不错。 不知道她这个年龄还能不能习武，有功夫傍身，在外面行走的安全性能提高一大截。 第84章 杀手?飞贼? 三天过后，辛木游给店里的员工正式放了假，还每人发了五两银子的年底奖金。 家在京都的几人都回家了，店里只剩下了白落梅舅甥两个还有李玉珍这个孤家寡人。 因为最近京城的人家被突然出现的飞贼闹的不安生，虽然那贼来店里的可能性不大，辛木游还是留在了京城这边的客栈里，没有回雾山。 该说不说，李玉珍几人是有点乌鸦嘴属性在身上的。 这天晚上，夜深人静，月亮都躲进了云层之中睡下。 黑暗中，辛木游睁开了眼睛。 一道黑影灵活的翻过了后院的围墙，又翻进了辛木游后来围起来的小院，墙头插满的碎铁片，对黑影没有任何影响。 那黑影目标明确向着辛木游她们所在的小楼走过来。 辛木游躺在床上没有动，人影的行动路线却早已经被她清楚的感知到。 …… “哒、哒、哒，”三声节奏分明的敲门声响起，吵醒了已经入睡的李玉珍。 自从辛木游告诉她睡眠不好会影响记忆之后，李玉珍已经不再熬夜了，每天都按时按点入睡，把重要的工作放到白天来完成。 休息不好，精神就不好，还十分影响第二天的工作效率。 被吵醒的李玉珍心情十分暴躁，她梦游一般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门前，嘴里还在无意识的抱怨，“谁啊，大晚上的吵人睡觉。” 话音刚落，李玉珍就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这可是老板的专属后院，平时除了三个女孩子根本不会有人来，更不要说是在大晚上。 而且根据经验，住在这里的几个人，都不是会半夜起来敲人房门的人。 万籁俱寂之中，李玉珍急速后撤，却还是晚了一步。 隔着木门，男人看到喷溅在洁白窗纱上的液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淡定从容的将剑抽出，看着屋内的人缓缓倒在地上，男人不急不缓的走向另一个屋门。 他如法炮制，“笃、笃、笃，”的又敲响了另一个房门。 …… 杨难敌本就警觉，这两天城里闹贼，晚上他也不敢睡得太实。 白天的时候还在留真的配合之下，在前厅大堂里设置了一些发声的小陷阱，若是晚上有人过踩中陷阱，屋子中的杨难敌就能听到声音醒过来。 “叮”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声音不大，却足以将杨难敌从睡梦中吵醒。 客栈前堂的门口处，有一个矮小的人影站在鱼缸前，看样子是准备将水缸中的荷花捞出来。 客栈中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客人，其他员工那里又没有什么太贵重的物品，要说贵重物品又众所周知的，就只有水缸里这一株冬天开放的并蒂莲花了。 对于有人过来偷花，杨难敌虽然无语却也不是特别惊讶。 发声装置是安在了杨难敌的屋子里面，声音也不大，因此水缸前面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杨难敌出现在大堂之中他才发现。 人影一个闪身倒飞而出，躲过了从远处射来的一枚铜钱，他又登墙借力，踩住放在门口的板凳就要破门而出。 推门，没推动。 再推门，门还没有开。 人影心中一惊，顾不得多门什么时候被锁死。 杨难敌已经提着拳头杀到了人影面前。 人影不多做思量，侧头躲过杀来的一拳，他身体一侧一倒，从杨难敌身侧滑了出去，通过侧门直奔后院。 这人影武功不见得多高，轻功步法确实超绝，这才能在杨难敌的攻击下逃出去。 不过也只是从客栈的大堂逃到后院。 还没等他翻墙而出，从后院一侧的小院中又杀出一道人影，那人出手如电，剑闪寒芒，直指小贼的咽喉。 李玉珍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的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追到后院的杨难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看到院中打斗的两人，他谨慎的没有加入战场。 辛木游向他招手，示意他楼来。 杨难敌贴边闪进了小楼，将战场让给了两人。 白落梅没有李玉珍那么大胆的趴在栏杆上看热闹，见到杨难敌之后，她才打开门出来，站到了杨难敌身边。 白落梅弱弱的开口：“舅舅，这是什么情况，两个贼搞内讧？” 杨难敌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在追出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院子里面还有一个贼人。 他转头看向自家气定神闲的老板，等待一个答案。 还没等辛木游说话，已经看了一会儿的李玉珍率先开口了：“显然不是内讧啊，这两人根本不认识，目标也不同，我猜刚刚被杨哥撵出来的人才是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大盗‘我来也’。” 白落梅好奇：“怎么看出来的？” 李玉珍武功不怎么样，但是眼力不错，“那小个子步伐缥缈，接连躲过了几次杀招，显然他轻功不错。但是他只是一味躲闪，几乎不还手，表明他近身格斗的功夫不行，凭着高超的步法才没有被一击毙命。” “你们看到了吗，他一直向着围墙的方向移动，显然是准备逃跑，他没有喊破对面人的姓名，表示他跟本不认识那人。再者，买对这么厉害的人，他还分心关注杨大哥的动向，应该是防备杨大哥跟那人一起围攻他，表明他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跟咱们是一伙的。” 杨难敌听得连连点头：“玉珍说的没错，那人出手就是一击毙命的杀招，看起来像是专业杀手。” 他再次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辛木游：“这是老板安排在这里的人吗？” 辛木游闲闲的依靠在栏杆上，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她的手上并没有闲着，不时弹出几颗石子帮助小个子抵挡攻击。 要不是有她相帮，那小个子轻功再好身上也要多出几个洞了。 这操作把杨难敌看迷了，不用辛木游回答，他也知道这人不是老板找来的人了。 “这可真热闹啊。” “我觉得顺天府应该给咱们发点奖励，这几个月咱都给官府送多少个犯人了。” “那小偷是来偷什么的，怎么从前院过来？”李玉珍问。 “偷花的。”杨难敌老老实实回答。 李玉珍托着下巴感叹，“那这贼还挺有格调。” 她又问：“那个疑似杀手的人呢，他是来干嘛的？” 辛木游的声音幽幽的想起，像是背后灵一样带着寒气冻人，“是来杀你的。” 第85章 来杀你的 李玉珍僵硬的转身，不可置信，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来杀我的？” 辛木游笑眯眯：“对，杀了你，顺手再杀别人，怎么么样，有没有特别荣幸？是专门为你来的哦，我们只是顺带的。” 李玉珍瞬间冷下脸来，面无表情，“我谢谢他啊，大过年的专程为我跑一趟，一点都不荣幸呢。” 白落梅往自家舅舅身后挪了挪，外面的世界真危险啊。 男人在刚刚踏入这个小院的时候就被辛木游催眠了，他看到的将李玉珍几杀死的场景都是辛木游为他编织的梦境，实际上，他一直都在院子里转悠，根本没来得及上楼。 看戏看够了，辛木游直接出手两人制住。 杀手直直的向后倒去，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而那位准备偷花的贼也在刚刚的对战中脱力，有关生死的对战，让他精神紧绷，不敢有一刻的大意。杨难敌控制住他的时候，看到他的头上已经沁出大颗大颗的汗水。 那人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没有反抗，他也顾不得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子。 “有水吗？给我口水喝。” 在场的人没空搭理他，不管他是不是最近名声鹊起的大盗，都不如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吸引人注意力。 作为留店员工中唯一的男性，杨难敌十分自觉地去找绳子，将昏迷躺在地上的男人捆了起来。又将男人上下都搜了一遍，将身上可能藏着的武器物品全部都找了出来。 看出来刚刚要杀他的人被面前这几个人绑了起来，男人还是有什么不懂的，这男人也是潜入进来，跟店里的主人根本不是一伙的。 想清楚这一点，男人破防了，“有病吧他，老子跟他无冤无仇的，他逮着我不放，要不是他，老子早就跑出去了。” 男人骂着骂着停了下来。 等等，他不会真的是来这里等自己的吧。 难道这人是自己的敌人，自己今天晚上的行动被人提前察觉的。 男人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停，凑近神色凝重的又将人打量了一遍，他很确定，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仇人，确定那些被偷的人家还没有确定他的身份。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完全可以报官抓他，没必要去派人来杀他啊。 见在场的人都不搭理自己，男人眼珠子转了转，又锲而不舍的对几人道：“我就是听人说这个店里有一株冬天开的荷花，很好奇就想过来看看。” “你就看看？看看你不白天过来看，大晚上的潜入进来看，还想带走看？”李玉珍心情不好的，听人说话就开始怼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大傻子。” “好吧，我是想把花带走，我错了。但是，我这不是没成功么，就算被抓了，也判不了，最多也就是罚些钱，关几天就能将我放了。” “要不然，你们直接将我放了吧。我在永安桥那里藏了一些钱，我用这些钱给自己赎身可以吗？” “这样，我告诉你们地址，你们先去取钱，取到钱了再放我走你们觉得怎么样？” 辛木游没理人，李玉珍蹲到男人旁边：“钱在哪里，你先说，我们把钱取过来再放你走。” 男人：“那地方说不清楚，我可以带你们去。” 见到骗不出地址来，李玉珍也不再理他，来到辛木游身边问：“他为什么要来杀我？” 对于这一点李玉珍是真的好奇，她自认为没有招惹到这样的杀手。 读过来人记忆的辛木游还真的知道原因：“因为显亲王吧。” “显亲王？”李玉珍显然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人。 李玉珍神色难看：“他是显亲王的人，过来找我报仇的。” “人又不是我杀的，他找的着我吗？” “不是，显亲王死的时候应该没人看到吧，他是怎么知道我参与其中，难道当时他就在现场？” 辛木游：“那倒没有。” 辛木游从这人的记忆里看到他去过韩蓉夫妻两个曾经的家，找到了被他们丢在地窖里面的尸体。后来他又通过一些调查，查到了那夫妻两人身上，但是也不是十分确定显亲王就是被他们两个杀的。 只是那两人已经出城了，现在去到哪里了也不清楚，也不好查。 这人有几分本事，替显亲王杀过很多人，知道的事情也多。 当日从公主府出逃的假道长也是被他一剑封喉。 作为替显亲王做脏事的人，侥幸没有被捉，还不远离京城，远走高飞，还要继续杀人。 辛木游能查看他的记忆，却不能体悟他的情感，她不知道这人一直调查显亲王的死因是出于忠心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是忠心耿耿下属。 她查到了韩蓉夫妻两个，也查到了李玉珍与两人的关系，以及之前李玉珍与两人的联系。 他不知道显亲王被杀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李玉珍有没有参与其中，不过真相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不确定，就把相关的人都杀了。 进入一间客栈，杀一个李玉珍，也不过是顺手的事，没有什么难度。 杀她跟杀鸡有什么区别。 那杀手就是那么傲慢，很可惜傲慢自有天收。 幸运的李玉珍跟在辛木游身边逃过了一劫。 杨难敌找来巡城军，将一个杀手一个小偷一并送出去，并着重强调了杀手能力，以及小偷可能是近期搜捕的大盗。 让他们注意一点，不要让人跑了，回去好好审讯。 为首的兵卒略带惊奇的看了眼几人，不知道哪位是隐藏的高手。 不过不重要，今晚可是大收获，不说所谓的杀手有什么背景。就说这被抓住的贼，要是真的是最近一直在搜捕的那位‘我来也’，他们不就立功了吗。 看着兵卒将两人带走，之后怎么处置辛木游就不关心了。 看完一场戏，辛木游回去继续睡觉，白落梅今天晚上不敢再自己睡，又不好去跟老板挤一间屋子，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李玉珍。 李玉珍：。 一个小美人用祈求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你，这谁能抗住，反正李玉珍是抵挡不了，只能放她进来跟自己一起睡。 第86章 过年 员工全部放假，魏大厨也回家过年了。 还留在店里的几人只能自己动手准备吃食。 好在几人都是有独立生活经验的人，自己做饭不在话下。 最让人意外的还是白落梅，几人之中她反而是厨艺最好的。 李玉珍咬着一块炸的蓬起来豆腐丸子忍不住感叹，“想不到小白你的厨艺这么好。” 将最后一个丸子放进锅里，又拿筷子将之前放进去的丸子翻个面，提醒在旁边偷吃的李玉珍，“你往边上靠靠，小心被油溅到。” 李玉珍的个子小，面容稚嫩，即使知道她是成年人，也总是让人下意识的将她当做小孩子对待。 李玉珍很配合的往外挪了挪，不给临时厨师添乱。 “在白家的时候，我爹跟我嫡母不允许我学习管家这些，反正我又不是嫡女，他们给我选的未来就是将我送去某个贵人家里做妾，做妾只要学会服侍主君就行了，管家是妻子的职责，我就不用学这些。” “我日常学的就是怎么打扮自己，要懂得迎合男人的审美。还得会女工，嫁人后要亲自做衣物来套主君主母欢心，当然厨艺烹饪这些也是要学习的，偶尔也要亲自下厨做羹汤，让男人感受到家的温暖不是。” 总之她学的都是一些服务别人的工作，她会算账还是自己亲娘在的时候偷偷教她的，再加上她在这方面很有天分，都是自己这些年偷偷自学的。 说着说着白落梅笑了起来，好像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其余的人却都沉默了，李玉珍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劝慰她。说起来李玉珍的成长环境，童年经历也算不上太好，只是跟白落梅相比又是另一种凄惨，谁也不好说谁可怜。 这时候还来厨房取面粉的杨难敌说话，他口才不好，不会说好听的话，心里生气自家姐姐的女儿被这样对待，最终却也只是干巴巴的道：“以后家里都由你做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的咱都不做。” 见自己两句话把大家干沉默了，几个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害怕伤害到她的样子，她噗嗤一下，真正畅快笑出声。 “喂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不会是觉得我很可怜，怕说错话伤害到我吧。” 她摆摆手，一副完全没有阴霾的样子，“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有新生活了，对于那些过往我都不在意了。舅舅说的没错，我以后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而且，多学一些东西也挺好，多项技能多条路。不管别人是什么用意，只要自己转换一下心态，觉得学东西不是为了服务别人，单纯是为了自己，这样就一点都不抗拒了。” “你们看，我现在学的东西不就派上用场了。” 丸子被炸的金黄酥脆，在油锅里上下翻滚，食物的香气充斥了整间厨房。将炸好的丸子全部都夹出来，油锅边的白落梅觉得现在做食物的感觉幸福极了，和在家学习烹饪的感受完全不同。 刚出锅的丸子还带着热气，都不是外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讲究，有了李玉珍带头，辛木游也不客气了，从盆里拿了一个丸子出来直接开吃。 她还催促进来盛面的杨难敌，“赶紧的和面，我和玉珍已经把馅料拌好了。” 辛木游想吃韭菜鸡蛋馅的、李玉珍爱吃羊肉大葱的，白落梅点了猪肉白菜的，杨难敌则乐呵呵的表示自己不挑食，什么馅的都能吃。 往年，如果正好赶上过年的时候在路上，想吃饺子也是吃不上的，只能总干巴巴的饼子填饱肚子。 杨难敌熟练的和面，白落梅将一会儿要炒的热菜先准备出来，将凉菜搬好。 辛木游刀工不错就负责切菜，至于李玉珍只参与了拌饺子馅，体现一个重在参与。 和好面，辛木游要求大家都来参与包饺子。 杨难敌一个人擀皮，三位女士负责包。 小蛇紫灵在水中冲了半天，将自己洗干净，窜到了桌子上，瞪着一双豆豆眼，示意辛木游将切好的面团放到她面前，她要跟着一起擀皮。 辛木游也不扫兴，在她面前的案板上撒了一把面，又放了一小块面团。 只见小蛇将自己绷直，躺在面团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不一会儿滚出一张圆圆的饺子皮。 她这操作看的几人目瞪口呆，手下的动作什么时候停了都不知道。 李玉珍还好，没见过这世面的白落梅结结巴巴：“这、这……挺厉害的哈。” 自诩见过世面的杨难敌也惊掉了下巴，“她还有这种本事！”随后他偷偷的看向辛木游，只是眼神里有些一言难尽，老板是出于什么想法才会训练一条蛇去擀饺子皮啊。 做好一张饺子皮的紫灵骄傲的抬起小身子，示意赶紧把她面前的皮拿走，放下一个。 回过神来的李玉珍，欲言又止，见辛木游又在她面前放了一个面团赶紧道：“哎呀，小紫灵可真厉害，这身子绷的可真直，果然不是一般蛇。”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夸完开始说自己真正想说的：“这么绷着身子肯定特别累吧，您歇歇，饺子我们包就行，我们这么多人，一会儿就包好了，您在旁边玩会吧。” 李玉珍与杨难敌两人也跟着点头。 虽然这表演挺好看的，可是蛇擀出来的饺子皮她们是真的不敢下嘴啊！ 虽然小紫灵她洗的干干净净的，但是只要想到她们吃的饺子被蛇的滚过，她们就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辛木游就在一旁笑，也不插话。 紫灵完全听得懂几人在说什么，但是她不听，她就是想擀皮。 装作听不到，继续在面前的饺子皮上滚来滚去。 滚完了还示意几人往皮上包上馅料。 不能跟条蛇讲道理的李玉珍求助的看向辛木游，示意她管管自己的蛇。 辛木游笑盈盈的拿起紫灵擀出来的面皮，对几人说：“紫灵擀出来的皮就由它自己吃吧，”说着又转向小蛇，问她，“你想吃什么馅的？” 小蛇探头过来，在每个面盆上面点了一圈，表示它都要吃。 辛木游点点头，又拿了一块面放在它面前，这才开始上馅包饺子，又把包好的饺子单独放在一边。 异世的第一年就在这样热热闹闹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第87章 十年 辛木游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 这里的十年与她之前在末世的十年是截然不同的，平静的生活过得很快，对人产生的影响也很少，至少对辛木游的影响很少。 只有客栈的人员流动，才让辛木游对时间流逝有了一些真实的感受。 崔掌柜前两年摔了一跤，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他儿子不放心就想要将老两口接过去一起赡养。 辛木游了解他的身体状况，没有再挽留，崔掌柜在这里也干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走都时候辛木游特地为崔掌柜办了一个欢送会。这里没有退休保障制度，辛木游单独给崔掌柜包了一百两银子做为她这个店老板给的退休金。 沈平安还在店里，这些年他也历练出来，崔掌柜走后就由他接手了掌柜的位置。 苏林也成为了店里的正式员工，这孩子喜欢厨艺，经过魏大厨同意之后正式拜了魏大厨为师，跟在他身边学习。 至于临时工杨难敌和白落梅，在客栈里做了一年就被程志远挖走了。原本两人是准备回家乡发展的，但是白落梅找到了自己的发展方向，她对经商感兴趣，也想要跟着商队出去走走，看看不同州县的不同风景。 杨难敌对这个外甥女百依百顺，自然没有不同意。白落梅虽然跟着杨难敌开始学功夫，由于学的时间晚，学的时间也短，杨难敌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外面走。因为担心她在外面走商的安全问题，也就跟着程志远的商队做了一个武师傅。 准备跟程志远走的时候，小姑娘还有一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跟辛木游说，还是程志远亲自找到辛木游，她才知道小姑娘顾虑。 在社会上行走，太重感情，脸皮太薄也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也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 虽然辛木游在她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那双方之间也只是雇佣关系，谈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 辛木游亲自去开导了小姑娘。 “别想太多，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程老板这人还行，李玉珍也跟着她一起干，以后你们还是同事，有什么问题还能互相帮助一下。” 最后在小姑娘历练出来之后，又将程志远给辛木游的分成交给白落梅管理，让她充当辛木游授权的天使投资人，投资那些有志向有理想又有能力，人品好但却贫困的人。 而廖小武这个武术爱好者，也通过努力，终于拜杨难敌为师，跟随他习武。 在武学方面，廖小武比白落梅更有天分一些，原本只打算指导他一招两式的杨难敌正式将他收作徒弟。 后来杨难敌跟随商队离开客栈的时候，廖小武也纠结了一番，跟着一块离开了。 客栈很好，老板更好，他在客栈里工作很轻松，工资也高。如果没有遇到杨难敌，他可能会一直这样工作下去。 自从跟随杨难敌习武之后，他就明确了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他跟着杨师傅习武，又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也算是圆了他的侠客梦。在学习几年小有成绩的时候，与师父分别，回了京城，用攒下的钱，在辛木游客栈不远的地方开了一个小武馆。 又在家人的介绍之下，与在京城经营杂货铺的姑娘成了亲。武馆与杂货铺的位置离得不远，小两口的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 皇家慈善机构，在皇后的经营之下名声也越来越响亮，这些年做机构为百姓也做了很多事。 不仅在京城之中，还下派女官去地方上建立慈幼院，宣扬禁止溺毙女婴的朝廷政策。 刚开始民间百姓，听到朝廷出资建设慈幼院，有心眼活泛的人就将家中的女儿送到慈幼院，让她们在慈幼院吃喝，在有活的时候又将孩子叫回去干活，还将慈幼院给孩子们的衣物扣下给自家的儿子用，让孩子光着，或者穿着单衣再回慈幼院。 还有人想着，让慈幼院帮忙养孩子，等孩子长大了再接回家。 后来经过调整，改善规则，对于送来慈幼院的孩子有严格的把控和条件限制。父母具在，并且有能力抚养孩子的情况下，再将孩子送来慈幼院，慈幼院是不接收的。 如果那些还有家属的孩子，被父母抛弃，慈幼院劝说无果，考察过家庭环境之后，可以将孩子接收进入慈幼院。但是会在慈幼院的帮助下，经过官府认证，彻底与原本的父母断亲，今后父母都不能再对这些孩子行使父母的权力。 对于溺毙女婴的人家，当家的男人也会受到服役的惩罚。再加上有慈幼院的建立，不想要的女孩可以扔到慈幼院，没必要冒着风险将孩子杀了。久而久之，民间溺杀女婴的事情也变少了。 顾家的家庭氛围很好，李晨歌嫁给顾应云后两人感情甚笃，知道李晨歌从小修习医术，在嫁人之后顾应云也没有限制她，反而对于她行医很支持。休沐的时候，顾应云会陪着李晨歌去慈幼院探望孩子们顺便义诊。 二人成婚两年后有了女儿，在女儿大一点的年纪，见她对草药医术有兴趣，李晨歌也开始教她一些基础的医学知识。 对于医学，她苦读医术，潜心研习病例，也进行临床诊治，除了偶尔义诊之外，也会出诊为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亲朋好友诊治，慢慢的也就积累起来了丰富的临床经验。 医学世界浩瀚广博，李晨歌自认为自己目前只学到冰山一角，但是她已经有了计划，将来她要将自己掌握的知识，临床经验，全部总结记录下来。她会将这些经验撰写成书本，希望有一天，自己撰写的医书也能流传下去。 有更多喜欢医术的女子，也能接触学习到医术，让医学不再独属于男人，更多的女人能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 活泼明媚的少女顾成玉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也嫁人生子，她嫁的人家也是辛木游的熟人，正是严老夫人的的大孙子。 这几年严大人能力出众，被新帝看中，也从大理寺少卿升任为大理寺卿，正式成为大理寺一把手，新皇的心腹重臣。 顾家作为皇帝的母家同样受皇帝看中，这两年两家也互有走动。 在得知两家定亲之后，作为皇帝的段斯年还亲自给两家赐婚，给足了两家体面和荣耀。 第88章 打算 这些年客栈里的员工来来走走，有人留下来，也有人离开，离开的人被新的员工顶替。 虽然生活平淡，但是大家都在往前走，大家忙忙碌碌都在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努力。 相比之下，时间好像在辛木游身上停住了一般，十多年的时间她都容貌没有任何改变。 这些年招待的客人足够多，辛木游也感觉得出来，客栈积蓄的能量已经差不多，马上就能够进行下一次时空旅行，离开这个世界，前往下一个未知的世界。 即便是不能离开，辛木游也打算再过些年就去别的地方开店了。 十年容貌没什么变化，可以理解，可以看做是保养的好。二十年，或者更久的时间，容貌还是没有变化那就太异常了。 这种异常肯定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她不怕有人会给自己带来伤害，只是厌烦可能带来的麻烦。 知道她身份有异的人还是被限制在那几个人里面。 辛木游知道段斯年还注意着她的动向，但是他的分寸把握的很好，只是暗中观察她有没有离开京城，没有做过什么别的事情，登基后的这么多年也很少再来打扰她。 段斯年本人给辛木游的第一印象就是温和谦逊，在他做太子的时候，对外展现的也是他仁慈宽厚的一面。 虽然很小的时候母亲早逝，但是从小到大段斯年的成长环境说不上差。除了先皇后期的猜疑，早期的时候，先皇给了他足够的关照和培养。 在良好环境成长起来的段斯年可以在面对猜疑的时候忍辱负重，对待压力也展现出了坚毅刚强的一面。他有着上位者的骄傲自信，不自卑，不敏感不猜忌。 上位后，他锐意进取，以平和的方式从一些老臣手中收回实权，又给予他们赏赐，放这些曾经的权臣归家养老，让这些前朝重臣也算是有了一个体面的结局。 他用人不拘一格，重用改革派，积极扫除国家存在的弊端。 整顿吏治、改土归流、摊丁入亩、废除贱籍，都是这十年间他在位的时候做出的成绩。 虽然有些政策，执行起来有一些问题，但是总体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王朝在他的治理之下确实开始走向鼎盛。 …… 十年的时间，辛木游已经将《符箓大全》学完，画出来的符箓已经堆满了好几个箱子。 最近她正在练习自己掌握的控制风与水的能力。 操控风沙是她在自己的世界就已经掌握的自带能力，控水的能力是这几年学习到的。 可能是跟水灵脉接触久了，对于水的掌控能力加深。呼风唤雨她还做不到，将水珠作为武器进行攻击她已经熟练掌握。 辛木游决定离开，也不能就这样说走就走。 客栈里的员工她要安置好。 刚刚跟员工开过会，让他们提前准备，找好下家，这些人呢，辛木游都会参考崔掌柜的标准，走的时候给每个人一百两银子作为遣散费用。 对于沈平安这个一直在这里工作的老员工，辛木游打算留给他的遣散费多一点。 走之前，在这个世界认识的朋友，也要道个别，不辞而别不是辛木游的风格。 像是程志远、段青妍这些人，与辛木游有利益往来的，辛木游也要全部安排处理好。 这几年皇家慈善机构的规模越来越大，形成不仅仅由皇室参与的基金会，顾成玉投身慈善事业之中，目前是慈善基金会的主干成员，是慈善基金会京城投资项目的负责人。 顾成玉认真负责，为人人品也很值得信任。 辛木游打算在走之前，将自己所有获得的分成都捐献给基金会，由顾成玉来打理。 …… 当年程志远送的一条巴掌的金鱼还活着，现在已经长到了小臂长，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辛木游蹲在鱼缸前，想着这条鱼送给谁比较好。 不知道是店里风水好，还是养的好，养了这么多年，这鱼看起来又憨又壮，动作却很灵活。 看起来成熟稳重很多的沈平安到了辛木游身边，安静的陪她看了一会儿鱼。 辛木游起身之后，他才开口：“老板，我能跟你聊聊吗？” 自从辛木游说了要歇业关门之后，店里的这些店员心都浮了，都有一些心不在焉，干起活来也没什么精神，明显的情绪低沉，有些焦躁。 沈平安到底是掌柜的，他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见着以前一起工作的员工都陆续离开，其实对于这一天他也有心理准备。 两人入座，辛木游先开口问他：“找我来说关店铺的事情吗？” 沈平安给辛木游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脸上出现了一些怀念的神色，“这里之前是一座酒楼，在老板接手之前我就在酒楼里工作了，说起来比老板您在这里的时间还要长。” 辛木游没有回复，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的时间，说实话我对这里都产生感情了。” 他对着年轻的老板笑了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老板，我不想要什么遣散费补偿金，我想把这客栈买下来，继续经营下去，您看可以吗？” 这，这当然没问题了。 原本辛木游还得在处置完这间客栈之后才能离开，现在沈平安如果能接手就更好了。 辛木游不差钱，她原本打算在离开的时候给沈平安包一个五百两的大红包。 现在他既然想要接手这间客栈，辛木游也不准备问他要钱了，打算将这间客栈直接送给沈平安。 自己要是把这间客栈卖给他，他手中可能就剩不下多少钱了。 自己经营嘛，与给别人打工不同，手中还是要留下一些钱来应对经营中的风险，以及一些可能出现的风险。 辛木游没有现在就直接说将客栈送给他，她问：“店里的这些员工你打算怎么办，是继续留他们在店里工作，还是？” 沈平安：“他们要是愿意留下来的话，就让他们在店里继续工作，找好下家想离开的我也不阻拦。” 辛木游：“那就行，你别管了，我会跟他们几个说清楚的，愿意走的话，工资和遣散费都由我来算，等我走之前再跟你去办过户手续。” 客栈的事情搞定，辛木游只要再去跟一些亲朋好友告别就能离开了。 第89章 消息 去年冬天没怎么下雪，今年开春只下了两场小雨，现在还不到六月份，已经热的不行了，看这情况，今年恐怕会有旱灾蝗灾。 看着由钦天监报上来的天气状况，知道今年可能会有天灾出现。 段斯年眉头紧锁，天灾不是人力能更改的，他能做的就是做好抗灾的准备。 这两年收成不错，收上来的税收也好，国库也稍微丰盈起来。只是钱多了，花钱的地方也多。 段斯年一想到要为要为灾年腾出一笔款项来，户部的老头子又要找他来哭穷，他就忍不住头疼，钱财始终不够花的窘境，让他都忍不住想要去抄家了。 他已经提前派了一批巡察御史去地方上暗中考察，发现有不做事，就爱收受贿赂，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就提前拿下。 他可不想自己省出来的赈灾银子，到时候发放下去没用到实处，先被这些蛀虫给贪了。 “唉~”段斯年无奈叹气，想做一名有功绩的圣德明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等段斯年处理完紧要的奏折，窗外已经是夕晖晚照，落日余霞。 看着余下的不重要的奏折，段斯年将手中的毛笔搁下，起身活动了活动身体，又去外面溜达了一圈，看看远处已经覆盖新绿的树木，放松一下疲劳的眼睛，这才回来继续看余下的不太重要的奏折。 顺手拿起一张监察使递上来的奏折，奏折中的内容是京都中一些重要人物的近日动向。 经过几代帝王，由太祖设立的锦衣卫，听从皇命令，监察百官的职能已经降低。锦衣卫指挥使多由朝中勋贵自己担任，并不是荣誉型虚职，也大差不差了。 所以段斯年上位掌权之后，就又设立了监察使，由太子府私卫转化而来，专门为皇帝监察朝堂民间动向，充作皇帝耳目。 一目十行的看着汇总上来的情报，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无为客栈之上。 这十年来，辛木游基本不怎么踏出客栈，活动范围非常有限，当然这都是他们能够检查到的活动范围。 交往的人也很固定，她开着客栈，与许多人都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属于熟人见面只是点头打招呼的程度，真正交好的朋友反而不多，又大多是段斯年能够信任的。 监察无为客栈的动向是这些监察使做的最轻松的工作，在他们看来无为客栈的老板是一位生活非常简单的人，要说有什么兴趣爱好，那就是爱好行好事，做慈善。 每当有灾情的时候，她都十分积极的响应捐款。 京都附近的州县之中也建立起了好几座由无为客栈出钱建立的私塾学堂。学堂建立的费用，以及学堂里先生的授课费用，都由无为客栈出资，私塾还设立免费的图书馆。 给孩子们发笔墨纸砚，虽然发的不多，但是只要不浪费，也够用。有些家庭贫困又勤奋好学的孩子，都是在家的时候先自己在沙土上练习，字都练得差不多了才舍得上手。 辛木游提供技术与五公主合作办理造纸坊，不仅提高的造出来的纸张质量，还降低了成本。辛木游没有要分成，只是要了一些纸张的份额，开的私塾中，这些孩子用的纸张都来自五公主的造纸坊，节省了纸张方面的成本。 这些私塾中，大多数孩子学习一两年，认得几个字就不再学习，或是为家里做活，或是外出打工。 但是也出了一些有天分的孩子，她的资助可以说是改变了这些孩子的人生。 就这种种行为，谁见了不称赞她一声大善人。 在需要监督的一众达官显贵之人，辛木游这个小小的客栈老板非常不显眼。 刚开始的时候许多监察使不知道皇帝指明要关注她的用意，后来见她修学堂，做慈善，资助贫困学子，又纷纷猜测她是不是要利用这些学子做什么。 一个普通的书生学子没什么用处，要是这位学子入朝为官，那他的影响力就大了。 但是怎么说呢，监察使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位客栈老板根本没有接触过自己资助的这些人，不管他们有没有成就，就是单纯的做好事。 这样暗中监控她的那些监察使更好奇了。 以为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的监察使陈五发现，这位生活规律的老板居然准备转让客栈关门走人了。 虽然皇帝没有表现出对这家客栈的特别关注，但是陈五还是第一时间将这件事上报了。 在太极殿中的段斯年看到这则消息则是怔愣了一瞬，神情中有几分恍惚。 与监察使不同，段斯年认识辛木游许多年，也见识过她的本事，这么多年对她的观察下来，还是觉得她是一位很神秘的人。 就像是他不知道十年前辛木游为什么从雾山来京城，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忽然离开。 他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最终决定在她离开之前再去见见她。 段斯年也是个行动派，就怕晚一步辛木游已经跑了，晚上的时候，带着可以信任的内侍护卫就直接微服出宫了。 …… 皇后宫中，久等皇帝不至，皇后准备准备派身边的大宫女去去请人，看看皇帝那里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段斯年是一位传统的帝王，虽然他也有三宫六院，但是他并没有对哪一位妃嫔表现出专宠。对待皇后，他向来也是尊重爱护，说来她这里很少有失约的时候，更不要说今天十五本来就是来皇后宫里的日子。 身边的嬷嬷劝慰皇后：“娘娘别着急，这些年陛下对您的爱众大伙都看在眼中，陛下没过来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皇后笑了笑，没有解释自己派人去找不是担心皇帝被哪位妃子勾走了。 夫妻十几年，彼此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只是原本说好的，今天要是要商量太子妃的人选，要不然平时她是不会派人去皇帝宫中请人的。 只见那大宫女才出门不久，就领着一位小太监又回了长乐宫。 这小太监是皇帝身边掌事太监的干儿子，平日也很得重用。 他笑嘻嘻的上前给皇后见礼，“陛下说了，让娘娘你今天早点休息，陛下他有事要出宫，今天就不过来了，事情等到明日再商议。” 将自己的行踪说明白了是不想皇后多想。 皇后温柔的应下，让人给了赏钱，又将小太监送走，这才吩咐众人宫人要卸妆洗漱。 第90章 离开 梳妆镜前大宫女白芷为皇后卸下头上的钗环，朱嬷嬷站在皇后身后欲言又止。 皇后看着镜子，背后却像是有眼睛，“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朱嬷嬷道：“现在这么晚了 ，也不知道陛下现在出去哪里，要不然奴婢去找人问问吧。” 皇后表情没什么变化，镜子中的眼神却冷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能得到皇帝爱重，坐稳皇后的位置，依仗的不仅是两人之前的情分，更是她规行矩步，用心经营的结果。 她很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然而她的身边人就没有她那么清楚了。 这些年她与皇帝只生了太子一个儿子，当上皇后之后就再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她没有着急，皇帝也没有着急，她娘家倒是着急了。 不仅从民间给她搜罗药方，还想要送家中女孩进宫，美其名曰帮衬她，最好再生下一位有着她们许家血统的皇子。 当时朱嬷嬷就被她娘家人说动，在她耳边说再接一个女子来宫中的好处。看在她是自己奶嬷嬷的份上，皇后没有计较，只是不再重用她，重要的事情不再让她知道。 现在她又说这种话。 她知不知道窥视帝踪是什么罪名，她有没有想过皇帝明明派人来告诉她要出宫，自己还去私下调查被皇帝知道后会怎样？ 或许朱嬷嬷没有坏心，但有时候蠢比坏更可怕。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她对朱嬷嬷道：“嬷嬷的儿媳妇生了吧。” 提到孙子朱嬷嬷忍不住露出慈和的神色，“娘娘记性真好，我那儿媳妇刚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下我家可算是有后了。” 侍立在一旁的川穹站在旁边，忍不住皱了皱眉，很快听到皇后后面的话，神色又恢复了平静。 皇后：“陛下仁慈，今年秋要放一批宫人出宫，本宫已经将嬷嬷你报上去了，嬷嬷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去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朱嬷嬷欢喜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她觉得自己年岁不大，还不到出宫的时候。 别的她不懂，跟在皇后身边的奶嬷嬷，与回家荣养的奶嬷嬷还是有区别的。 朱嬷嬷张了张嘴要说什么，皇后却不想再多说，她表示要去休息，旁边白芷就机灵的上前揽着白嬷嬷下去了。 皇后的消息并不像是朱嬷嬷想的那么闭塞，朱嬷嬷不清楚皇帝行踪，皇后却是有一些猜测，不过皇帝去哪里，皇后不是很在意。 皇后知道辛木游的存在，也知道她曾经救过皇帝的性命。 曾经有人隐晦的提醒皇后，不如贤惠大度主动一点，将人接进宫。 为皇帝管理后宫也是皇后的职责，接人进宫这种话，皇帝不好直说，皇后主动提了皇上肯定会特别高兴。 皇后没当场将人骂出去，却再也不允许这人入宫觐见。 只要皇帝不开口，这种事情她是不会主动提起来的。 虽然据说这位辛老板相貌出众，但是皇后就是有种感觉，皇帝没有接人进宫不是为了脸面或是种种顾虑不好提，而是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 不管皇后怎么想，段斯年现在已经又一次坐在辛木游的客栈之中。 与上次过来，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 客栈内部的布局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窗外的景色随着季节变换，院子中没有了覆盖的皑皑白雪，是规划好的一片花园。 从落地窗望出去，院外一片亮晶晶，仔细再看，是开的正艳的花朵。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发的光的花莹莹盛开，美的像是梦境中的场景，仿佛天上的星星坠落在了院子里。 这样的场景，只是单纯的坐在这里，段斯年就觉得内心一片宁静。 为了避免扑空，他是先派人通知了辛木游，才带人去了京城那边的客栈，见到了辛木游又提出了向来雾山这边。 辛木游很好说话，反正之前也带人来过，再带人来一次也没什么问题。 辛木游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过几天再见一见顾成玉几人，她就要离开了。 她自认为与段斯年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也没有想过要与他告别。 不过人主动过来了，辛木游也没有拒绝。 段斯年原本想问问辛木游怎么忽然决定要离开京城了，现在来到了这里反而觉得没必要再问了。 这样的神仙之地才与辛老板这样的修行之人更相配，之前他一直很疑惑，辛木游这样热人，为什么要在城市中开一间客栈，这一点也不符合他对修行之人的理解。 如今听说人要走，也没有太大的意外了，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辛木游这些年除了开店就是行善，段斯年关注她自然也知道她与人合作，改进了许多工艺，也弄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宫中的一座自鸣钟，听说就是在她的指导下完成的。那种精美复杂的机械工艺，准确的报时见惯好物的段斯年都忍不住赞叹。 这现年辛老板应该赚了很多钱，这些钱她却一分都没有用到自己的身上。 难道行善积德，也是修行的一种？ 那以往的所有君王寻仙炼丹求长生是不是都走错路了？ 他这样想，自然也就这样问了。 寻求永生不是帝王的专属，永生是许多人的追求，这种追求甚至跨越时代、阶级与人种。 段斯年是理智的人，但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生出妄念。哪怕他现在还算是年轻，哪怕他的身体素质很好，这么多年都没有生过病。 如果说真的有长生之法，段斯年认为应该没有比眼前之人更加清楚了。 现在不问，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辛木游沉默，她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想问的是，如何获得身体上的长生，并且还能坐在皇位上，长久的统治这个国家，坦白来讲，我不知道答案。” 段斯年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也就是说帝王不能成仙，想要求长生，就要放弃君王这一身份？” 问完段斯年也沉默了，把这个选项抛出去，给前朝那些最热衷于修道的皇帝，让他们去选择，他们恐怕也做不出舍弃皇位的选择吧。 他们是全都想要，不是二选一。 他们想要得长生，是想要长长久久的掌握权柄，享受这世间荣华。 辛木游补充了一句：“是先要抛弃身份，才有可能得长生，并不一定，还要看个人机缘。” “就像那些隐居修行之人，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仙。” 这个世界没有长生之法，辛木游能想到的方法就是通过客栈，带人离开去其他世界寻找机缘，能不能遇到这个机缘当然就是看缘分了。 “能够成为君王，本来就是天大的机缘，站在了比众人更高的起点，能够做出影响亿万人的决策。当好一个皇帝，造福万民，比普通人积小德，行小善，更容易获得天道馈赠的功德。” 总而言之就是，别瞎折腾了，当了皇帝就好好干吧，干得好了不仅能名垂千古，说不定还能有其他机遇。没道理自己能得到世界馈赠，这个世界的本土生灵得不到。 肯定能得到，只是表现形式不同，反映在本土人的身上的功德就是不明显的，也没有直接的作用，但多做好事，总归是没错的。 段斯年没有再追问，彻底掐灭了自己的那一点小念头。 他是不可能放下皇位去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机会的，而且就算他现在能够退位，太子还没长成，也不能平稳快速的接手一个王朝。 离开之前，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辛木游送给段斯年一个礼物，并嘱咐他：“等我走了再打开吧。” 那是一个精美的小木盒，盒子轻飘飘的，里面只有一张羊皮卷。 羊皮卷是在雾山的时候刘老三遗落的那半张藏宝图，现在被辛木游补全，成为一张完整的藏宝图。 当时刘老三得到的那张藏宝图是真的，只是藏宝的位置在水灵脉洞穴的更深处，有水灵脉作为天然的屏障阻挡，这么多年才没有被人找到。 事后辛木游过去看了，除了黄金，里面还有各种精美的珍宝玉器。 她挑选了一些好看的宝石玉器，摆件首饰收藏，还取了一小盒黄金备用，其他的东西都还放置在洞里没有动。 见年天气多地天气异常，恐怕会有一场很严重的旱灾，蝗灾。 自己没有施云布雨的能力，将这些钱财留给段斯年，可可以让他用在赈济灾民之上。 准备离开这个世界，辛木游有一些离愁别绪，但是这种情绪不是特别强烈。 这些年她遇见的所有的人不管关系是好还是不好，都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没有了她，她们还有许许多多的朋友家人，有自己丰富的生活，有她和没有她并不会对别人的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 没有特别的牵挂，辛木游走的很安心，在与顾成玉等相熟的人道别之后，辛木游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等段斯年拿到藏宝图，派人再来雾山的时候，悬崖之上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客栈，一片平整的石壁中，连一个洞口都没有。 第1章 沙漠 “呸、呸、呸。” 辛木游吐出口中的细沙，侧着头，躲过迎面吹来的风沙。 她抬手一挥，眨眼之间就换了一身装扮。 银色蛇皮制成的防护服，紧贴身体的曲线，同款颜色的头盔挡住了吹来的风沙。 她站在紫色的巨蛇身上，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风沙大的时候沙丘还会随之变动，没有参照物，无法准确的辨明方向。 辛木游呆呆的站在原地，问脚下的大蛇：“紫灵，你说有人能活着进来这里吗？” 紫灵是一条比辛木游还没见识的蛇，她这辈子就没见过沙漠。 没有防护面具的它蛇嘴紧闭，避免吃一嘴沙。 辛木游叹了口气，接受了身处沙漠深处这个无奈的事实。 好在客栈经过升级，客栈的范围变大了，因为客栈这个圆心变大了，向外扩展十公里，辛木游能探索的范围也变大了。 她调出客栈自带的地图，略过一片黄沙，选中地图上一片粉紫色的小圆圈。 现实中，一望无际的黄沙上面出现了一条只有辛木游能够看到的蓝色加粗箭头。 “出发！” 辛木游给紫灵指路，不用辨别方向，一人一蛇很快停在了一处湖泊面前。 她们两个完全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 湖泊不大，辛木游目测只有五平方公里左右。湖泊的颜色不是常见的蓝，是从深紫向着玫红色过渡，过渡到最边沿已经是浅淡的粉，继而是清透的白。 无论见过多少次，辛木游还是会被这种大自然天然的美所震撼。 大概是秋季的原因，湖泊已经进入了枯水期，水位下降，辛木游看清楚水底铺满了玫红色的晶体，是像是散落细碎宝石。 辛木游走上前去，蹲下身，捏起一撮颗粒在在手中细细的研磨，看起来很像是盐。 凑到鼻尖轻嗅，不是盐的苦涩，反而有种奇特的香甜。 辛木游来不及阻止，凑上来的蛇头已经伸出蛇信子舔了一口粉色的颗粒。 这股香甜还引诱着她往湖水中游去。 辛木游能理解她的这种冲动，她能感受到这些晶体里面蕴藏的能量，应该对身体很有好处，她的身体也在叫嚣着要扑进水中。 这个世界很不一般啊。 通过客栈，辛木游接收这个世界的信息。 与上一个世界不同，这是一个世界规则正处在变化中的世界。这个世界也有其他小世界的碎片，散落在这个世界的碎片正好与这个正在变化中的世界规则相契合，被这个世界吸收利用，补全本世界变化中的规则。 撩动着湖水，辛木游有点遗憾，不能像上个世界的水灵脉一样，将它完全收为客栈所有了。 这个湖泊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也是很重要的物资，不是长在这个世界上的毒瘤，自己作为客人，也不能强行抢夺。 不过，这个玫瑰湖既然在客栈的范围之内，本着无主之物谁先发现谁先拥有的原则，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里，这个湖泊就暂时归客栈所有了。 刚刚向湖中探了一个脑袋的紫灵退了回来，她调转身体，浅紫色的眼眸盯着湖边平静的沙地，杀意逐渐凝聚。 辛木游比她反应还要快，护目镜后的眼睛早就变成了冰冷的竖瞳。 她的手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提了一刀一剑，左手剑青翠如玉，右手刀黑沉如夜。 她右腿后撤，蓄势待发。 唰唰唰！ 一人一蛇面前的沙地下面窜出来了数十只沙蝎。 那蝎子通体漆黑，一只有一米那么长，弯起的尾巴上，尾针寒光凛凛，一看就是剧毒无比。 面对这样体型不正常的蝎子，辛木游没有害怕，反而涌起一股兴奋的情绪。 十年未动刀，她的本事却没退化。 她脚尖一点，弹射而出，直接杀进这群沙蝎之中。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有四头杀蝎被她斩于刀下。 再看紫灵那边，几乎与辛木游同时动作。 她没有防护服，皮肤鳞片还没有练成刀枪不入的境界，不知道敌人的底细，不敢硬抗沙蝎的毒针。 她口中吐出一股冰雾，将向着她杀过来的两个沙蝎的尾部冻结，又一个冲刺，将几个沙蝎卷住绞杀。 安逸十余年，一场厮杀又唤回了辛木游的记忆。 从兴奋的情绪中平复过来，将防护镜上的血迹擦干净，才拿着刀准备将几个沙蝎尾部的毒针砍下来。 这几个蝎子皮肤坚硬，其实普通的刀剑很难将它们一刀毙命，只可惜它们遇见的不是普通人。 辛木游手中拿着的一刀一剑，是她从盲盒中抽出，珍藏已久得绝世名剑。 昆吾剑与断玉刀，刀剑锋利无比，切金断玉，分山裂石轻而易举。 紫灵直接一力降十会，利用她强大的绞杀能能力，不用破开它们的皮肤，直接挤碎了它们的内脏。 取好毒针，看着一地的尸体，辛木游在思考要不要将它们带回去。 这些蝎子的外皮还算坚硬，可以剥下来做护甲，以后有入住的客人可以卖出去。 想到客人，辛木游又叹了一口气。蹲在一边还没有想出什么的辛木游忽然大喝一声，“紫灵，闪开。” 她抽刀一挡，“叮”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后，却没有看到任何生物的身影。 只是一个格挡，辛木游就知道这个体积小，速度快还无色透明的生物比之前的沙蝎加起来来还要强。 她让紫灵退远一点，对付这种小东西，庞大的体型完全派不上用场，而且还很容易成为靶子。 辛木游面向湖泊，全面调动自己的六感，感知空气的流动，感知危险袭来的方向。 “叮叮叮叮。” 她收起左手剑，双手持刀，接连挥出，挡住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 “撕拉，铛。” 辛木游胳膊上的防护服破了一个小口子，有汩汩的鲜血从中冒出来。 疼痛后知后觉的传来，好久没有受伤了啊。 她刚刚好像将那东西拍下去了。 胳膊上的血滴落，还未落地就被什么东西截住。 辛木游垂眸在地上看到了一个手指长的小东西，它不再追着攻击，而是围着辛木游，等着接着她落下的血液。 很快这小东西就由透明变成了血红色。 辛木游抬手覆住自己的伤口，手掌下的伤口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变成红色的小东西，喝饱之后在她脚边摇晃了两下，一头扎在了地上。 辛木游：？ 什么情况，这家伙醉血了？ 掏出一个透明的瓶子将小东西装进去，隔着瓶子，辛木游终于看清了小东西的样子。 这是一条手指长的小蛇，不，也不能说是蛇，在它都头顶还长着两个小角，很像是一条缩小的龙，这龙却没有爪子，龙的角，蛇的身子。 像是真的喝醉了，被抓进瓶子里面也没有反抗，晃悠了两下在瓶底盘了下来。 第2章 客人 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又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状况，应该没有什么其他躲藏的动物了。 辛木游就没有再阻拦想要往湖里冲的蛇。 站在岸边目视她下了水，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就先带着十几具沙蝎的尸体传送回了客栈之中。 这块玫瑰湖与客栈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三公里，不迷路的情况下，以紫灵的速度不到十分钟就能回来。 离开湖水，再走一点就能够看到客栈的轮廓，所以辛木游也不担心她回不来。 之前看不到客栈是因为她们走的太远，到了行动范围的边缘。 回不来也没关系，到时候再去接她也行。反正紫灵是客栈的正式员工，辛木游可以感知到她的状况。 带着动物尸体，没有直接传送回屋里，而是停在了门口。 刚刚在门前的草地上站定，辛木游就察觉到客栈里来了人。 她停顿了一瞬，挑了挑眉，有些惊奇自己的幸运，刚刚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有客人上门。 还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 这种概率，比得上中大奖了。 换下防护服，换上了一身宝石蓝的长裙，腰间系着黄金嵌宝石腰带，袖子挽起来，露出一节白嫩的小臂，和手腕上的黄金手镯。 金色的卷曲长发，发带松散的绑起，垂落在胸前。整个人看起来贵气非常，又十分具有异域风情。 不像是开客栈的老板，更像是隐居的贵族小姐。 这也是苏璀的第一印象。 屋子中的两人警惕的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人，身体紧绷却没有表现出敌意。 这样大剌剌的进屋，没有掩饰自己动静的人，肯定不是追杀她们的人。其实从她们逃进死亡沙海的时候，身后就没有追兵了。 那些人捉拿她是为了领功，要是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就太不划算了。 谁不知道乌素沙漠的西北面，库伦沙山的后面就是生命的的禁区，那里不仅有捉摸不定的风暴，还有各种隐藏在沙漠底部，有着致命杀伤力的动物。 即便不是在狂沙季，没有难以抵抗的风暴，这里常年变换的沙丘也会形成天然的迷宫。 没有水源，不够幸运的人类，根本不可能穿越这片沙漠，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去。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莫里的父亲进了死亡沙海，还走出去了。 两人进入这里也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另一方面也有赌的成分。最重要的是，莫里从父亲的经历中知道，死亡沙海不是绝地，幸运的话他们真的可以活下来。 而且，当年父亲还从里面带出来十分珍贵的东西。 莫里陷入回忆，他忍不住想，如果外面的人知道这危险重重的沙漠里藏着珍贵的资源，那些人还会惧怕这片沙海吗？ 恐怕就是九死一生，也有无数的人想要用性命来搏一搏富贵。 不得不说，苏璀两人真的很幸运，虽然没能横穿这片沙漠，却在夜晚来临之前发现了沙漠中的绿洲。 看到沙漠中的建筑的时候，两人都惊呆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踏上绿洲，两人才确定，这是真实的地方，不是海市蜃楼。 这一片风格非常奇特的建筑。 不再是中式的客栈庭园，那是一片外墙涂着深浅不一的蓝色的高大房子。 红蓝黄绿这种鲜明活泼的色彩，就像沙漠中的一碗水，解除了沙漠旅人视觉上的疲乏，让人眼前一亮，整个人像是喝了一口冰水般清爽起来。 他们两人进了院子，再进到屋子里面。 屋子中也是彩色明艳的布局，各种摆设处处透露出生活的气息，然而房子里却没有主人。 这种场景本来就很超出两人认知，莫里也没有从父亲口中听到过沙漠里面还有这样地方。 两人进了屋子，不敢乱动，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苏璀的豹耳竖起，直直的盯着门口走进来的人。很快她的视线从来人身上转移到了她手上拿着的，装满粉红色砂晶的瓶子。 进门的辛木游，也将视线落在了两人有兽化特征的身体部位上，主要是耳朵和爪子。 这个世界的人居然可以半兽化，真的是很有趣啊。 苏璀两人也察觉到了辛木游的视线，她的一只手变成豹爪子，锋利的爪刃探出，上面还有殷红的血迹。 她们这一路奔逃，除了风沙还遇到了许多其他的风险。 这个世界的人，向来以能够兽化为荣，可以兽化是拥有力量的象征。 但是现在这个场合，露出利爪更像是挑衅，她将爪子收回，变回了人类的手掌，表示自己的友善。 辛木游回以友善的微笑，她走到柜台前询问两位客人：“要住店吗？” “住店？” 莫里与苏璀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莫里结结巴巴：“你说这里是一个店铺？” 辛木游纠正：“客栈，也就是旅馆。” “要住店吗？”辛木游又问了一句。 这次是苏璀回答：“我们是从沙山南边的千湖城过来的，请问你知道怎么离开死亡沙海吗？” 千湖城不是一个城，在乌素沙漠的最南端，同样是沙漠景象，但是与有生命禁区之称的死亡沙海不同，那里分布着数百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湖泊。 有了水，自然就有了人。 不同的部落沿湖而居，形成了不同的村寨，这些村寨又汇聚成一个与众不同的城池。 因为地理位置与环境，这个城池不受任何人管辖，不属于任何一个帝国。 这里人员复杂，除了本地的村民，还有从其他内陆城镇逃过来的，或者是被流放到这个地区的人。 苏璀他们不能在原路返回，只能通过另一条路离开。 可惜她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沙漠何其大，辛木游的客栈也不过是占据死亡沙海的一角，还做不到囊括整个死亡沙海。 她倒是可以操纵客栈在沙漠里移动，但是这样太消耗能量了，入不敷出，这生意太不划算。 第3章 药剂师 得到否定答案的苏璀两人也没有太失落，或者是说，两人早有了心理准备。 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印着沙豹头像的金币，放在柜台上。 “麻烦给我们开两间客房，谢谢。” 辛木游笑眯眯的收下金币，带领两人穿过草木茂盛，花团锦簇的庭园，来到后面一间天蓝色得房子前，推开标注着1的绿色木门，引着两人入内。 “房屋有三层，每层六间客房，客房布局差不多，客人自己选吧。” 两人没有上楼，选了临近门口的两间屋子。 告知两人客栈免费提供食品，客人可以借用厨房的灶台，当然食材需要辛木游取出来给客人，她们不能去库房取食材。 说完这些，辛木游转身准备离开。 握住门把手的苏璀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辛木游。 “我能看看你手中那个装着砂晶的瓶子吗？” 莫里惊讶的看着苏璀，不知道她怎么会提出这样突兀的要求。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反而上前了两步，不着痕迹的挡在了苏璀面前。 如果瓶子里装的真的是他想的那种东西，他很害怕对面的店主会为了保住秘密，杀他们灭口。 虽然这位老板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无害的少女，莫里却没有忘记，这里是死亡沙海。 死亡沙海中出现一座旅馆本来就很可疑，想也知道这座旅馆的主人绝对不是什么单纯少女。 他莫里从不小看任何一位敢于独自出行或生活的女人。 就算是他这位看上去有些莽撞的同伴，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人，能独自一人躲过追杀来到千湖城。 如果不是在千湖城中，有人告密将她的身份泄露，要抓她的的人身份又太高，别人都不敢得罪，她还在城中混的风生水起呢。 苏璀从莫里侧后方转出来，她没想过要躲在同伴身后。 虽说她这举动有点莽撞，砂晶可是连皇室都会心动的珍贵资源，掌握这样资源的店主可能会因此误会她们两个。 但是她们现在其实没有什么退路和选择。 不能返回去，也走不出死亡沙海，狂沙季要来了，到时候死亡沙海会更加危险。 在店主回答完她之后，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要留在死亡沙海里，留在这片绿洲上。 这是她们目前最稳妥的选择，要留下来不仅要坦诚，她还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所以她率先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药剂师，我可以为你制作进化药剂。” “所以能让我留下来，看看你手中的砂晶吗？” 药剂师？ 辛木游又了解到了新职业。 对于玫瑰湖中的这些晶体，她通过客栈与本世界的联系，有了一些了解。但是这些了解非常的粗浅，只知道这些东西能够强化身体，她还需要从本地的专业人士这里了解到更详细的情报。 辛木游将自己手中的砂晶递了过去，她也不害怕这两人有什么坏心思，这两人不仅打不过她，还可能很需要她。 苏璀打开瓶子，立刻就闻到了一种熟悉的香气，捏起几粒砂晶，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摩挲，感受着手指轻微的刺痛，苏璀确定，这是上等的星砂。 星砂是一种非常稀缺的矿产，不仅仅产自湖泊，也可能出现在高山、密林或者深海之中。 外界发现的星砂矿都被贵族牢牢的把握着。 苏璀家原本也有一座小型的星砂矿，虽然规模很小，还是供养出了她这样一位优秀的药剂师。 同样的，也因为这一座小型的星砂矿，让她家破人亡，流亡到沙漠。 星砂矿之所以让人这样疯狂的追逐，不仅是因为它的数量稀少，还因为它蕴藏着进化的秘密。 几百年前，这个世界还只是普通的世界，人类也只是普通的人类，并不能变成半兽形。 第一个变成半兽形的人类被视为异类，然而随着慢慢的发展，人们发现可以兽化身体部位的人类越来越多。而且这些可以兽化的人类，在身体素质、力量、甚至是寿命等各方面全面提升，远超普通的人类。 可以兽化的人类不再是异类，转眼成为了高等级的人类。 在几百年后的现在，不能化作兽形的人类已经被看做是发育不完全。 化出兽形成为一种常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顺利的化出兽形。 这就像是一种天赋，但是这种天赋十分随机，能够化出兽形的标准是什么，没有人能知道。 即便是兄弟姐妹化出的兽形也各有不同，可见这种兽化并不依赖于血缘。这也让那些贵族无法通过联姻来维持血脉，生出高等级有天赋的孩子。 两个强大的血脉高贵的半兽人，也可能只生出普通的人类孩子。而普通的人类父母，也可能生出有很强天赋的半兽孩子。 这种不确定在早年的时候给世界格局带来了非常大的变动，阶级不再固定。 有能力的下层平民有了冲破阶级的野心，他们真正有可能力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各地战乱频发，新的法则出现，但是还没有出现新的资源分配方式。 有的地方为了阻止平民越级，甚至采用非常激烈的手法，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这样做的贵族，不仅没有达成自己的目标，还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大家都想要更强的力量，更长的寿命，也想要更优秀的孩子。 直到星砂矿的出现，打破了这种依赖命运的随机。 纯粹的星砂普通人直接使用，会非常痛苦，普通人还可能留下暗伤。 但是如果有药剂师，就能将它们淬炼提取，制作成不同作用药剂。 最重要的一种就是促进人的进化，没有天赋不能自行兽化的未成年的普通人类，服用进化药剂后，有百分之九十九获得兽化的能力。 成年人服用几率会降低到百分之四十，但是依然有机会。 除了进化药剂，还能制作控制狂化的稳定剂、提升身体强度的强化剂。 从星砂中提取有效成分是个精细活，只有少数人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所以应运而出的药剂师也是非常抢手的存在。 如果苏璀得罪的不是非常有势力的大人物，一般人是不愿意交恶这样一位药剂师的。 第4章 捡人 据苏璀所说，星砂也有等级之分，辛木游手中的星砂是上品星砂。 更少分量的星砂能够制作出更多，质量更好的药剂。 “据说上品的星砂之中还会产生星灵，星灵是星砂矿的灵魂，得到了星灵，哪怕失去了星砂矿，星灵也能制造出新的星砂矿。” “不过这种生灵很难抓，每一座星砂矿中的星灵特性都不同，弱点和饲养方法都不同。” “即便是抓到了，也都很难饲养。” 苏璀想到之前听到的一个传言，洧城城主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抓住了一个星灵，却因为饲养不当，最终星灵不仅死去了，还释放毒气，毒气笼罩了整个城主府。 城主府中的人全部失去理性，发狂化兽，最后只有城主在外游历的小女儿逃过一劫。 她听到过的，唯一饲养星灵成功的就是五皇子，五皇子也是一位药剂师，只不过五皇子身份尊贵，母族势力强大，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能够饲养星灵是每一位药剂师的梦想。 父母还在的时候苏璀也想要饲养，可惜的是她家发现的只是一座中等级星砂矿，没有产生星灵的条件。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中等级的小型星砂矿，也不是她们家这样的普通小贵族能够守住的。 弱小就是原罪，一切的错都是她们家不够强。 苏璀垂下眼眸，不想再去想这些过往。 看着手上残留的星砂。 不知道眼前这位神秘的店长能不能守住自己的这片星砂矿。 这位姑娘将旅店开在死亡沙海，可能就是为了守住这片星砂矿。 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危险的沙漠中将房子盖起来的。还有，脚下的这片绿洲又是怎么来的呢，难道是星砂矿附近自带的？ 她与莫里对视一眼，明白他也不清楚这些情况，他父亲当年从死亡沙海出去之后应该没有提起过。 房子门口有两张漆成彩色的座椅，看两人没有立刻回房间休息的打算，辛木游领着人坐下聊。 两人一路奔逃过来，满身狼狈，嘴唇干裂。 辛木游又起身给两人倒了两杯水。 她从苏璀口中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大概布局。也了解到所谓的星砂矿更具体的情况。 辛木游确定，她能够直接吸收星砂中的能量，用不到药剂师的提取。 紫灵应该也可以，她直接吸收，她下水的时候辛木游在岸上看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她才回来的。 辛木游让两人先在这里住下来，守着这一片星砂资源，她不需要药剂师，外面的其他人却需要。 旅店的存在，相当于在死亡沙海多了一处绿洲和锚点，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死亡沙海的危险程度。 建设分店的令牌只能使用一次，在这个世界不能再去外面开分店，要想死亡沙海接收到更多的客人，就需要她的旅店有吸引客人的地方。 辛木游摩挲着腰包里面的另一个小罐子，它可能就是苏璀口中的星灵。 辛木游笑了笑，让两人先回房间休息，紫灵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她还要出门去接她一下。 还没走出绿地范围内，辛木游就看到了扭着腰游回来的大蛇。 大蛇爬上草地，身子一甩，从身上甩下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这人薄嘴唇，高鼻梁，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受伤没有损毁他的容貌，反而平添了一份脆弱的美感。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紫灵，你怎么随便捡受伤的野男人回家！” 太没有防备心了喂，不小心捡了一条毒蛇回家怎么办。 紫灵疑惑不解，“你不是经常捡吗，有什么不对的？” 辛木游：…… 她是不是做了不好的示范。 紫灵的大脑袋又凑过来，从上往下全方位打量捡回来的男人，不解的问：“他长得不好看吗？你不喜欢？” 辛木游：”这不是我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蛇的审美与人不同，长得再俊俏在紫灵眼中也没有什么不同，她不以人类的审美来评判人类。 见辛木游对这人没什么兴趣，她脑袋顶了顶这人，打算把人甩到背上，再扔回原处。 帮着蛇把人放背上，却没让紫灵再把他扔出去。 大沙漠中遇到一位客人不容易。 一人一蛇带着伤患回了后面的房子。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来找人的莫里，这会儿莫里大张着嘴巴，表情已经石化了。 他，他刚刚好像听到店主在跟蛇说话。 虽然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话，但是他能肯定这是人类的语言，不是蛇的语言。 这个世界的人类虽然以半兽化为荣，但是却很少有完全变成兽形的人类。 大部分变成兽形的人类都会失去人类的理智和智商，不是变得狂躁伤人，就是退化成真正的野兽。 退化成真正的野兽会失去作为人类的一切，包括作为人类的身份，同时也会失去人类的语言能力。 极少数得人因为各种原因变为完全的兽形，即使保留了人类的智慧，但是他们也不能够再口吐人言，同时也很难再变回人类了。 当然这几百年的时间，不止人类有了变化，其他动物也有一部分发生了异变，力量变得更强，具体表现就是，出现了更多体型巨大的动物。 不过这些动物依旧是动物，还没有进化出能与人类相较的智慧。 路过莫里的时候，紫灵侧头看了这人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她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继续目不斜视的跟在了辛木游身后。 处在震撼中的莫里没有发现紫灵的美丽，只觉得这条蛇的那一眼，看的他遍体生寒。 这么大的蛇啊，一口就能把他吞了吧。 它一定也是进化动物，会说话的进化动物，还是说这是完全变成兽形的人类？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莫里贴在墙边，已经忘记了出来找辛木游要做什么。一人一蛇走远了，他才大大的喘了口气。 赶紧溜回了房间，去找苏璀说他刚刚见到的事情。 苏璀是从沙漠外面的大城市来的，比他更加见多识广，不知道她有没有见过会说话的动物。 没有管刚刚入住的客人是什么想法，在这个世界，辛木游没有特意交代紫灵不能在人前说话。 这个世界，人都能变成半人半兽了，动物会说话是什么奇怪的事吗？ 第5章 上药 绕过两人入住的一号楼，推开了二号楼的黄色木门。 辛木游将人放到了床上，紫灵也变回了小蛇的样子缠上了她的手腕。 将人的衣服扒开，露出了他肋下的伤口。 伤的位置非常寸，或者说这人有几分运气，只差一点点这刀子就要将他的右肺扎穿了。 拿来医药箱，给他清创消毒。 又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 想了想又拿了一支麻醉剂出来，刚要给人注射，就对上了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睛。 这个世界的人与辛木游上个世界见过的纯粹的东方人相貌不同，眸色发色都很奇怪。 刚刚入住的两人，苏璀的头发是偏向粉调的烟灰色，眼睛是好看的琥珀色，像是两颗清透的玻璃珠。 莫里则有一双深青色的眼睛。 而现在床上躺着的人，则是辛木游之前很常见的黑发黑眸，唯一不同的是，他得眼睛像是没有星星的夜色，格外的黑。 拿着针管的手顿了顿，辛木游解释，“麻醉剂，我要把你的伤口缝起来。” “局部麻醉，你不会完全失去意识，只会屏蔽你的痛感，你能忍住痛的话我就不用了。” 辛木游拿着药剂静静的等待，过了一会儿男人才开口，许是因为受伤，他的声音很低还有些沙哑。 “不用，谢谢。” 辛木游听到了，她没什么意见，还好药剂还没有打开，将药剂又放回了医药箱里，找出医用的针线，为他缝合伤口。 这人还挺能忍，汗都流到下巴了，他也没有喊叫出声。 处理完伤口，男人躺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喘着气，辛木游站在床边等他平复下来才开口说话。 她伸着手，道：“住宿费加医药费，一共两个金币。” 男人摸索着，从腰间摘下一个荷包，扔向辛木游。 打开荷包看了一下，她挑了挑眉，这还是个大户。 满满一荷包的金币。 摸了两枚金币出来，又将荷包扔回了男人身边。 …… 另一边的客房里。 青色的床铺，暖橘色的枕头，床边窗台上还放着两盆不知名的植物，植物正开着灿烂的花朵。 苏璀凑到花朵边上轻轻的嗅闻，淡淡的香气似乎还带着提神醒脑的作用。 她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勃勃生机的景象了。 心情都好了不少。 透过窗，能看到后花园中青翠的草地。 房门被敲响，莫里说了自己刚刚看到的。 “会说话的蛇？”苏璀下意识反问。 “对，但是她们说的话很怪，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 “你说……那条蛇是不是某个失控彻底兽化的人？” 苏璀也不能确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没见过这种状况，却不能十分确定的说没有。 以往确实有过变成动物还保持着理智的人类，那保留了人类的语言，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 想不清楚就不想了。 苏璀告诫莫里：“店主小姐不主动提起的话，咱们不要去打听她的事情。” …… 辛木游回了自己的屋子，将装透明生物的小瓶子放到了桌子上。 “紫灵你看，它是不是很好看，像你一样。” 瓶子里的生物还蜷缩在瓶子底部睡觉，已经由刚开始的血红色，变成了淡粉色。 变小的紫灵盘在瓶子上，向瓶子里的生物呲了呲牙，见它一直没什么反应，才滑了下来。 “还可以吧，就那样，它之前还攻击你呢。” “我没有攻击过你。” “你最好了，咱们可是认识十多年好伙伴，不是这家伙能比的。放心，你在我心里还是最重要的。” 辛木游日常对着小蛇夸夸，顺势转移了话题：“泡过湖水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什么感觉。” 紫灵只是在湖水里游了一圈，没有停留太长的时间，因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身体上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增强，在精神和情绪上也没什么变化，没有苏璀提到过的烦躁易怒。辛木游不确定是因为她接触的时间少，还是所谓的星砂对她真的没有太大的影响。 辛木游只能确定天然的星砂对自己没有什么负面影响。为了保险起见，她打算留下苏璀，让她先配一些药剂出来给紫灵服用。 “哎呀，忘记那些沙蝎了。” 刚刚躺下准备休息一会儿的辛木游忽然跳了起来。 沙蝎还放在最外面房子的门口。 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休息好也出来散步的苏璀两个人。 其实没有过多考虑，辛木游也打算让苏璀两人留在旅店之中的。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之后不知道还有多久，店里才会有新的人类入住。 有两个人总比一个没有强。 既然撞上了，辛木游跟苏璀两人说了要聘用她做药剂师的决定。成为旅店的临时员工之后，两人之后在店里入住的这段时间都不用再交费。 苏璀作为药剂师，表明了自己的价值。莫里要要留下来，也不能白吃饭不干活。 正好现在就有个活需要他去做。 领着两人去看今天才猎杀不久的沙蝎。 因为旅店里的环境特殊，充斥着菁纯的灵气，那沙蝎即使在外面已经放了几个小时，却没有腐败的现象，看起来像是刚刚死亡不久，只有伤口处的血液稍微凝固。 “你会剥皮吗？”辛木游问莫里。 沙蝎的伤口齐整，钳子与有剧毒的尾巴都被切掉，背部有一条整齐的贯穿伤，几乎将这蝎子一刀两断，底部却还有皮连接着，没有丝毫损坏底部的皮，可见力度手法把握的多么精准。 他们寨子里最厉害的猎手都做不到。 还有几个蝎子是被绞杀的，软塌塌的堆在那里，一看就是那条蛇的杰作。 这里再没有别人了，很明显这十几只沙蝎就是店主和她的蛇一起猎杀的。 虽然早就知道能在死亡沙海中开店的美女老板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这会儿对她的战力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店主实力强大，苏璀和莫里都很高兴。 虽然他们确定追捕他们的几人没有进入死亡沙海，但是谁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不怕死的亡命之徒进来找人。 他们两个虽然想留下来，却也不愿意店主小姐因为她们受到牵连。 这样想着，苏璀的目光又在辛木游脸上走了一圈。 有时候美貌也是祸端。 没有实力的美人，只会沦为玩物，若是被坏人抓住可能不会死，却是会落到比死更可怕的境地。 第6章 烤肉 沙漠中的危险不仅仅是风沙与缺少水源，还有许多本土生物。 这些生物有些发生了异变，个头变大的同时也会变得很凶悍。 千湖城是由不同的村寨组成的部落群，每一个村寨都会自发组织起来定期清理村寨附近的异兽，避免寨子里的人受到攻击。 尤其是很多异变的动物会在食物缺少的时候，猎食还没有自保能力的孩童。 莫里作为沙漠中的向导，也跟随村落的成员出去狩猎过，处理这些生物是村寨里每个人都掌握的基本能力。 他也不矫情，接过辛木游递过来的匕首，蹲下身动作麻利的处理死去的沙蝎。 这些沙蝎比他之前遇见的个头大多了，肉质肯定更鲜嫩。 想到以前吃到的沙蝎肉，他咽了咽口水，这玩意很凶，皮甲又厚，很不好杀，被它的尾针刺中还有性命之危。 虽然它的肉好吃，他们这种普通人能分到的也很少，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 之前店主小姐只说要皮，没说肉怎么处置，莫里想到好吃的沙蝎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问辛木游：“老板，你看这些沙蝎肉怎么处置，这肉烤着吃最好吃了。” 他虽然没说咱们吃肉吧，但他那双亮晶晶的深青色眼睛里已经写满了渴望。 左眼写着想吃，右眼也写着想吃。 辛木游：。 她为什么能读懂他的眼神？ 一定是他的渴望太明显了。 之前看着挺成熟稳重的人，这会儿看着憨憨的，像只没什么心眼的大狗狗。 旁边的苏璀扶额。 这个吃货，简直没眼看。 辛木游没吃过沙蝎肉，看到莫里的眼神她忽然也很想尝尝这肉多么好吃。 “等着。” 她回厨房搬了两大两小四个盆出来。 “肉放在大盆里，皮放进小盆里。” “嗯嗯。”见辛木游同意了，莫里干的更加起劲。 看着正在干活的莫里，辛木游忽然问：“莫里你多大了？” “十九，怎么了？”他抬起头眼神疑惑。 年龄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他就是好奇怎么忽然问年龄。 辛木游挠了挠脸，“哈哈，没什么，问问。” “莫里还是个少年人啊，看着倒是挺成熟的。” 莫里稳重的点了点头，没错，他就是成熟有担当的大人，要不然也不能带着苏璀躲过追捕。 辛木游笑了，她很喜欢少年人，尤其是少年人身上这股精气神。 然后她又转向了旁边拿起一张剥好的皮查看的苏璀。 苏璀秒懂，回她：“二十四。” 又问：“还不知道老板怎么称呼？” “辛木游。”至于年龄，她没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苏璀没有追问，她将手里的皮举起来给辛木游看：“这皮还需要用药水浸泡，防止腐坏，保持韧性。” 辛木游自然也懂这些流程，她对眼前的药剂师说：“你帮我处理吧，处理好之后，我可以为你和莫里做两套护甲。你们之后量一下身体的尺寸，测量好后交给我。” 苏璀与莫里两人听到话后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没想到老板还有这种手艺。 这沙蝎的皮十分坚韧，莫里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用力划下去，也只在皮上留下一道浅淡的划痕。 有了护甲，他们在沙漠中生存，安全性又高了一层。 苏璀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有药剂，她将这些沙蝎的皮取走去浸泡处理。 莫里则是端上剥好的肉去了厨房，在辛木游的指挥下，将肉切成方便炙烤的小块。 辛木游的厨房调料齐全，现在来到了新的世界，那么厨房中的食品大多都是这个世界本地特有的。 不用辛木游再一一介绍，莫里已经找到常用的调料，去腌制肉块了。 辛木游则是去将碳烤炉搬了出来。 她又去洗水果，洗蔬菜，又去切了一些其他品种的肉。 光吃一种肉还是太单调了一些。 烤肉配上蔬菜水果更加解腻，而且水果蔬菜烤着吃也别有风味。 准备好食材，也不等天黑。 莫里两人这一天一直没吃什么正经的东西，美食当前，哪里还能忍。 看着莫里那越发幽绿的眼睛，辛木游大手一挥，招呼刚刚忙完的苏璀一起洗手吃饭。 几人就这样露天席地，在草地上架起了烧烤架，准备烧烤。 每人面前还有一杯加冰的柠檬水。 一口下去，透心凉，简直爽到了天灵盖。 莫里喝了一大口柠檬水，舒服的长舒一口气，起来给几人烤肉。 辛木游也夹了两片菠萝放到烤架上。 紫灵探出头来，示意辛木游给她烤上牛肉粒。 莫里与苏璀叼着肉，齐齐转头看向紫灵。 “老，老板……它，它会说话！” 苏璀，更敏锐，她道：“莫里说他之前在老板你身边看到一条大蛇，就是它吗？” 紫灵也转过头来看着两人。 她与辛木游不同，没有客栈的自动转换，她听不懂这两人说的什么。 不过她学习能力很强，听过就能复述出来，辛木游也帮她翻译完才回答苏璀两人的问题。 “她叫紫灵，是我的同伴。” 又给两个人解释了她为什么变小，“体型太大也不方便，就拿吃饭来说，就她之前那个体格子，这点儿肉还不够她一个人吃的。” 现在这个体型就挺好，小巧可爱还吃的少。 苏璀、莫里两人：。 他们想问的不是它为什么变小，而是它怎么变小的。 不过，她们的新老板既然不愿意多说，两人也很识趣的没有再问。 所有人都有秘密，不去探究别人的秘密，是所有千湖城人的共识。 药剂师到位了就要赶紧做活，辛木游又提了提，让苏璀给紫灵做强化药剂的事。 几人一直吃到月上中天，夜空中挂满星星。 沙漠中虽然很危险，但是也很美丽啊，这种辽阔的壮美很少见。 吃饱喝足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辛木游，抓玩着草缝里的沙粒，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客房里，被忘记的某人，从昏睡中醒过来，又渴又饿。 没人管他，只能自己下地找东西吃。 一路找到了几人烧烤的地点。 看看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烧烤架，又看向地上躺着的几人。 一骨碌爬起来的莫里想起了这人是谁。 看看这人，又看看半撑起身的辛木游。 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莫名有些心虚呢。 第7章 飞沙寨 遭了，忘记还有一位客人了。 在看烧烤架，火已经熄灭了，切好的肉也吃完了。 看着客人还略显苍白的脸色，辛木游道：“你是伤患，不适合吃烤肉，就没叫你。” “你想吃点什么，喝粥还是面条？” 一顿烤肉过后，莫里已经十分有员工自觉了，他爬起来对辛木游道：“老板，我去做吧。” 不知道是客栈的环境太好，还是这个世界的人身体素质强大，受伤的男人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就已经能起来活动了。 吃过了莫里给他煮的加蛋的清汤面，男人提出想在院子里走走。 付了钱，辛木游自然不会阻止客人的正常活动。 至于男人随便活动会不会发现什么秘密，辛木游没有在意，客栈的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秘密。就算有人发现了客栈的异常，辛木游也不带怕的。 几公里之外玫瑰湖中的星砂矿，现在既然属于客栈的财产，辛木游打算最近找时间在附近布置一些陷阱。 同时将星砂矿全部挖掘出来。 她也是从苏璀口中得知，这种星砂名字上带有矿字，与普通的矿石却截然不同。它就像是植物，有生长期和收获期。 只有在收获期内获得的星砂才是有用的，过了收获期就不能再配置出药剂。 这也是为什么星砂矿难以发现的原因之一，不同的季节去，它是完全不同的表现。可能夏天去它就是普通的沙石，等到了秋季它就具备了药性。 是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神奇。 辛木游也算是见识到了。 而离客栈不远的玫瑰湖，正是枯水期，水位下降，露出的晶盐正是处于收获期的星砂矿。 根据苏璀的说法，星砂矿的收获期只维持短短的一个月时间。 她要抓紧时间，把星砂取回来，要不然这一年的星砂就浪费掉了。 …… 死亡沙海里的旅店中一片岁月静好，没有什么事情的几人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死亡沙海之外，千湖城东北方向的飞沙寨中，烛火亮的通明。 整个寨子被一种悲伤的氛围笼罩。 飞沙寨的议事厅前，摆放着一口通体漆黑的棺材。 院子里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身着素服，眼圈通红，却没有人上前哭灵，院子里一片静默。 一位穿着麻布孝服的女人走上前去，在灵位面前上了香，跪倒在灵前，垂眸的瞬间就红了眼眶，眼泪无声的划过她的脸颊。 其他人见状，依照次序跪在了女人身后，痛哭的声音这才响起。很快伴随着哭声，凄婉的乐声也随之奏响。 跪在女人身后的一个中年汉子，偷偷抬头看向女人孝服上渐染的新鲜血迹，心里不由得暗暗庆幸。 寨主死了，以后就是夫人接任当家。 也是他张路英聪明，早就看出来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又跟其余几位当家的有些矛盾，不愿意响应几人。 要不然今天这院子里，还要再添他这一个死鬼。 死了那可就是真死鬼，没有人打幡，也没人送葬，更没有这么体面的葬礼。几具尸体被拖出去，就这样直接喂了沙兽。 哭灵结束，女人站起来转过了身。 “今天我们飞沙寨损失惨重，有内贼竟敢勾结外人，杀害了大当家的。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如今内患已除，剩下的大家都是对飞沙寨忠心耿耿的兄弟，大当家的虽然走了，飞沙寨却不能散，之后就由我执掌飞沙寨，为大当家的报仇，不知道诸位可有意见？” 她锐利的眼神扫视过下面的众人，大多数人都不敢多说什么，接触到他的眼神，纷纷低下头去。 几位站在前面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抱拳单膝下跪，“恭迎成寨主执掌飞沙寨，我等愿为成寨主马首是瞻。” 成净玉勾唇露出了一个笑，额角的伤疤也不能遮挡她的美艳。 留下人守灵，几位有领头人跟随新上任的成寨主入了议事大厅。 成净玉在中间的虎皮椅上落座，跟进来的几人分左右入座之后，有侍从给几位当家的奉上热茶。 身高两米红色爆炸头的壮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率先开口说话：“寨主，老洪我是服你的，也想为咱们老寨主报仇，只是我觉得吧，咱们先寨主刚刚过世，寨子里又出了叛徒，咱们也算是元气大伤，还是应该修养好了再提报仇的事情。” 成净玉没有开口，已经有其他人跳出来反驳：“老洪你说的什么话，那乌鸟寨的人都调到咱们头上拉屎了，还不反击回去，在这儿装什么乌龟，以后让人怎么看咱们飞沙寨。” “那些个虎豹豺狼，看到咱们飞沙寨好欺负，还不得纷纷扑上来咬咱们一口。要我说就应该趁着咱们气势正盛，狠狠打回去，也让他们知道换了新寨主，咱飞沙寨也不是好惹的。” 千湖城不归属于帝国，没有明确的律法管辖，不同的村寨之间相处都不是那么和睦，时常因为争抢水源发生争斗，更不要说匪徒了。 这里沙匪众多，全部盘踞在千湖城东北角，有九湖十二寨之称。 说的是这十二寨的匪徒占据了九座淡水湖，虽说十二寨之间经过无数的争斗，立下了一些规矩，但是争斗依然存在。 成净玉的丈夫，原本的老寨主在位的时候，就与乌鸟寨不和，因为两家寨子相距不远，共同占用一个大的淡水湖，彼此之间时常发生摩擦。 因为两个寨子实力相近，又害怕真的争斗起来让其他人得了利，他们彼此之间虽然有小的摩擦，却没有大的争斗。 平衡是在乌鸟寨招入新人后打破的，这个新人很有本事，一入乌鸟寨就坐上了二当家的宝座，很受到乌鸟寨的寨主——乌长风的看重。 就是他用计策反了飞沙寨的几个小头目，在飞沙寨的大当家外出的时候联合起来动手，害死了飞沙寨的前任寨主沙元义。 不过沙元义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实力远比平时表现出来的高，对于手底下的兄弟也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偷袭只成功了一半，虽然他最后重伤不治，那些偷袭他的叛徒以及外寨的敌人都被他清理了。 剩下少数几个有异心，不愿意臣服成净玉的人也都在不久前被成净玉利落果决的处理掉了。 飞沙寨的局势还没有乱起来，就被成净玉牢牢控制住，所以飞沙寨的损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样大。 第8章 突袭动员 成净玉坐在上首听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等议论的差不多了，坐在成净玉左下手的一位青衫文士站起身来，对着众人一拱手道： “我们飞沙寨失了大当家，他们乌鸟寨也不是没有损失。我已经得到消息，他们新来的二当家被沙老大重伤失踪，乌长风旧疾复发，正在满世界找医师。” 为什么乌鸟寨着急对风沙寨动手，乌长风病重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如果计策成功，顺利拿下飞沙寨最好，如果没拿下，也能让飞沙寨乱起来，再次拉平两寨之间的差距，让飞沙寨没有时间和能力对乌鸟寨下手。 “乌长风的几个儿子都已经成年各有拥护者，现在乌鸟寨内情况混乱复杂，正是咱们出手的最好时机。” 正所谓是趁他病要他命。 以青少文士为首的成净玉一派都不愿意错失机会。 底下还是有人犹豫，“不如等乌长风的几个儿子打的两败俱伤了，咱们再出手，先看他们斗上一段时间，损耗一下他们的实力。”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乌长风是病重，但是他还没死，如果他被救回来，那就又是另一番局势。” “再说了，人家乌鸟寨的人也不是纯纯的大傻子，不可能让咱们白白捡便宜。” 最终由成净玉一锤定音：“我是一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老沙的愁必须得报。” 有人还要说话，被成净玉抬手压下。 “我知道诸位在顾虑什么，咱们也不是孤兵奋战，我也不会带着咱们飞沙寨得诸位兄弟去送死。” “难不成还有外援？”有人兴奋起来。 “外援当然有，只不过……”青衫男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属下跑进来汇报情况。 “寨子外面，外面来了一群狼。”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不就是一群狼，咱们寨子里这么多人，还怕一群狼？”壮汉老洪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出去看看。 来人：“不，不是普通的狼，领头的狼王站起身来有一人高。” 这是一群膘肥体壮的进化狼。 青衫男子抬手拦住壮汉老洪，“不必惊慌，这就是我刚刚说的外援。” 大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狼？” “咱们寨子里什么时候跟狼有交情了。” 寨子跟狼没交情，有交情的是寨主成净玉。 成净玉说起来也是一位身世坎坷的女人，为了供养有天赋的孩子，她在少年时就被家人当做货物卖了出去。 后来随买家进入乌素沙漠，侥幸偷到一瓶进化药剂后逃了出去。 服药后遇到沙兽袭击，还没有激发天赋，就差点死去，又幸运的遇到了过路的狼群。 或许是同类方面的进化，或许有别的原因，狼群猎杀了沙兽，却放过了她。 之后成净玉被飞沙寨的沙元义救回去，又嫁了他做妻子。 成净玉对曾经救过自己的狼群念念不忘，总是回想起狼群围猎沙兽时凶悍强大的身姿，还有头狼望向她时睥睨的眼神。 这眼神让她浑身颤抖，又热血沸腾。 成净玉可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她绝对是一个不认命的狠人。 一位沙匪根本不是托付终身最好的选择，成净玉却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 她不仅没有成为随时可以被抛弃的玩物，还彻底抓住了沙元义的心，在飞沙寨中掌握了权力。 这些年她还偷偷找到曾经的狼群，在多年的经营之下，与狼群建立了友好的关系，飞沙寨中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 狼群聪明、记仇，却又实力强大，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现在狼群出现在飞沙寨外面，就是愿意与成净玉合作的意图。 当然不是成净玉能调动狼群，事情也怪凑巧的。正好乌鸟寨有人抓走了狼群的幼崽，与狼群结下了死仇。 双方有了共同的敌人，自然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多了强大的助力，底下的众人都安静下来，反对之声不再那样强烈。 人心安定之下，成净玉又爆出来一个重磅消息，“老沙离开之前得到了一个情报。” “死亡沙海之中有一座星砂矿。” “星砂矿！”有人噌的起身，急切的问“这消息是真的？” 成净玉点头：“确凿无误。” “乌鸟寨疑似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很快她又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先快速的拿下乌鸟寨，在组织人去探索死亡沙海。 重大的利益面前，生死都能置之度外。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厅内众人的热情。 “拿下乌鸟寨，绝不能让他们占了先机！” “对，不能让他们占了先机。” 死亡沙海虽有人类禁区之称，但是乌素沙漠中的老人都知道进入死亡沙海也不完全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死亡沙海中有最危险的狂沙季，也有短暂的安全期。 安全期的时间不能具体把握，但是就在这几天之内。 时间就是金钱。 成净玉决定今晚，趁其不备突袭乌鸟寨。 …… 辛木游的卧室之内。 床头的玻璃瓶中，一抹淡粉色正在淡去，瓶中生物缓缓消失。 很快，瓶子中传来砰砰的撞击声。 平平无奇的瓶子居然是强效防弹玻璃制成，辛木游抽到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这种规制的瓶子是做什么用的。 被撞击声吵醒的辛木游拿起瓶子来查看。 她只是突发奇想，才拿了这瓶子来装星灵，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好用的，用来装变异生物完全没问题。 白天的时候辛木游已经见识到了星灵的厉害之处，它连她的防护服都能破开，却破不开这个小小的玻璃瓶。 抓起玻璃瓶晃了晃，砰砰的声音停了下来。 将瓶子放到了桌子上，砰砰的声音又响起。 辛木游坐起来，将瓶子盖掀开。 “嗖”的一声，一个透明的身影疾射而出，又被一只覆盖着银色鳞片的利爪抓住。 “做兽呢，不要这么贪，我的血是你想喝就能喝的吗！” 辛木游掐着它的脑袋，尾巴却甩的啪啪作响。 与紫灵不同，这家伙根本听不懂人话。 辛木游与它斗了两个回合，终于又将它关回了玻璃瓶中。 第9章 新宠物 睡觉被吵醒就没了睡意。 躺回床上闭上眼，半天又坐了起来。 拿起玻璃瓶，直接定位传送到了玫瑰湖。 银白色的蛇尾从裙子下面窜出，垂地的长裙也变成了紧致贴身的上衣。 变回了原型的紫灵围绕在岸边，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 入水的辛木游舒展着身体，沐浴着天然的药浴。 湖泊不大，由中间向两边延伸，水位越来越浅。 已经到了枯水期，将近二十米深的湖水，现在只剩下十来米，周围露出大片深浅不一的粉。 这些星砂在夜晚也散发着莹莹的幽光，看起来梦幻迷离。 已经泡够的辛木游伸出手来，有小型的旋风自她手中成型，飞出。 被人操控的龙卷风，将裸露在外的星砂全部卷起，堆进岸边早就准备好的铁箱之中。 随着辛木游一步一步的踏上岸，身上的水汽蒸发，身体上一层淡粉色的荧光也簌簌落下，留下了一路浅淡的光带。 辛木游一挥手，将几箱子星砂直接传送回了客栈的库房之中。 她想了想，拿出小瓶子，将瓶子中似蛇非蛇，疑似星砂的伴生星灵的生物，又扔回了湖水之中。 不能为己所用，还是待在它自己该待的地方吧。 没想到辛木游刚准备回去，那小东西又窜了出来，扑向辛木游。 经过此前的多番缠斗，知道辛木游不是个好欺负的，这次它没有咬人，直接缠在了辛木游的手腕之上。 透明的身躯在黑暗中几乎隐形。 紫灵虽然看不见，跟辛木游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对她的气息十分熟悉，很快她就发现了异状。 身子一扭，也变成了小蛇的样子，朝着辛木游的手腕飞扑过来。 辛木游立刻用另一只手制住了她，没让两只对上。她俩谁更厉害，也不好说，闹不好容易两败俱伤。 将紫灵放在另一边的手腕上，没有直接传送，迎着星光往回走。 脚踩过沙粒，是沙沙的声响，很治愈。 一人一蛇一个不知道什么的物种，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伴随着不时响起的说话声。 辛木游在紫灵练习这个世界的语言。 等她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群星隐陌，朝阳初升。 店里的一个两个店员，一个客人都已经起身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本来就有早起的习惯。 莫里的厨艺还可以，辛木游将大厨这个光荣的职位交给了他。 莫里看着辛木游取来的食材惊呆了。 “老板，你是神仙吗？这食材都是怎么运进来的，看着真的好新鲜啊，就像是刚刚摘下来的。” 他还看到了几种沙漠中没有，只有在外面的大城市才能吃到的蔬菜。 辛木游拍拍他，“好的员工就是少说话，多干事。” 缠在手腕上的小东西没有扔出去，自己要用它就得先将它饲养好，要是养死了就白搭了。 将厨房留给了新上任的大厨，辛木游自己去找苏璀说话。 苏璀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药剂师，刚刚起床就已经开始工作。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上等的星砂矿能够产生星灵，你知道星灵需要怎样喂养吗？” 苏璀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诧异的望向了辛木游。 这话跟打明牌有什么区别！ 这死亡沙海中果然有一处星砂矿，并且就在辛老板的手中。 这座星砂矿还诞生了星灵，疑似被她成功捕捉。 饶是苏璀都不淡定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啊！她怎么敢把这种消息透露给刚刚认识一天的人。 难道她就这么信任自己。 苏璀看向辛木游的目光十分的复杂。 然而辛木游不避不闪的迎上了她的目光，还勾起唇角，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 很明显辛木游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她不在意。 玫瑰湖距离她的客栈很近，本身就是很难遮掩的。日后客栈里如果再入住更多的人，秘密就更难以保守。 而且她怀疑这里有星砂矿的存在，外界可能有人是知道的，只是这里特殊的环境，又没有确切的信息，没人敢大规模的来探索。 要不然苏璀她们刚刚入住的时候，看到自己拿着彩色沙粒的瓶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星砂矿呢。 星砂矿可是稀少的存在，如果不是早就抱有了这种怀疑，没有人会认为随便拿着的东西就是众人追捧的进化药剂原料。 而且，辛木游相信自己的实力，也相信自己绑定的客栈。她不需要遮掩什么，她只需要展露实力，让人不敢轻易觊觎她的东西就行。 苏璀回过神来，歉意的摇了摇头：“每座星砂矿诞生的星灵特性是不同的，需要每一位星灵的拥有者自己去探索。” “不过它的食谱应该与诞生它的环境有点关系，可以在这方面注意一下。” 辛木游点点头，表示理解。 缠在她手腕上的小家伙，冰凉的小脑袋正在蹭她，对于鲜血的渴望情绪，不用辛木游特别解读就能理解。 她打算去厨房后面的冷库找找有没有什么带血的新鲜食材喂给它试试，她自己可不打算给这小东西当移动血包，最多也就是偶尔喂它一点。 苏璀见她要走，赶紧说道：“昨天那些沙蝎的皮已经处理好了，保存妥当了能留存一段时间时间。” 辛木游：“先别收起来，你和莫里的身体围度的数据都给我，说过要先给你们做一套护甲，剩下的再收起来。” 一整套的防护服肯定是不好做，辛木游打算做的是能护膝护腕，以及护住上半身重要器官的防护服。 苏璀没有拒绝老板的好意，她笑了起来，真诚的道谢：“谢谢，有什么工作交代给我就行，等我这边的强化药剂做出来了马上给您送过去。” “不着急。” “对了，有没有可以不用制成药剂直接使用星砂人。还有，强化药剂是只有人类可以使用，动物能不能用？” 苏璀拧眉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是有吧，第一位发现星砂矿效果的人类就是直接使用。但是在长时间的验证过程中，人们很快就抛弃了这种做法。” 第10章 挑食 一来，直接使用星砂会给人体带来一种十分痛苦的感觉，越是弱小的人，这种疼痛的感觉就越明显，曾经甚至有人直接痛死过去，不仅没有激发能力，还搭上了性命，这就让许多人对星砂石的源石望而却步。不到最后关头，或者是没有强烈的渴望不敢轻易使用。 二来，人们发现，直接使用星砂完成进化之后，会给身体留下暗伤，虽然没有严格的数据证明这种暗伤会对寿命有损，但是民间大家普遍认同这种说法。 “当然，这些主要针对的是星砂矿促进人进化的作用。如果本身就是已经进化过，能够半化出兽形的人类，直接使用，没有那么强烈痛苦的感受。即便有，也能依仗强大的身体素质支撑过去。” “不过现在已经有了药剂提纯技术，使用制好的药剂，不仅伤害小，而且效果好，没什么副作用，那大家自然不会去冒险使用没有经过加工的星砂，这已经是现在人类一种普遍的共识。” 这样说，辛木游大概就理解了。 这种药剂，对于人类有作用，当然作为野兽来说也有效果。效果体现在能够使野兽的身体更加强悍，或者说进化出一些其他能力，但是却不会让野兽向着人类的方向进化，变成人形，或者半兽人。 因此，这个世界也不会出现人类和兽类难以区分的情况。 人类还是人类，野兽还是野兽，哪怕人类会拥有动物或者一些昆虫的特征。 这场进化和演变，是有利于人类的。 既然药剂的效果更好，那她以后就可以放心的给紫灵使用药剂了。 厨房里，辛木游刚刚杀了一条鱼，将鱼血放到了龙蛇面前，小东西看都不看，趴在辛木游的手腕上不动弹。 龙蛇是辛木游给这似龙似蛇的家伙起的外号。 它不吃这些普通鱼的血，给它灌进去，它也会全部吐出来。 辛木游又去外面的沙漠里，捕捉了两只沙蜥。杀了放血，将血放到了它面前，小东西还是不吃，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 想到苏璀说的，她的生活地会有它的食物，想将它放回玫瑰湖，没想到这小家伙却赖上她了。 它这无赖的行为，直接给辛木游气笑了。 它不吃，辛木游也就不再管它。 五天后，辛木游又来找到了苏璀，将已经做好的防护服递给了她。 顺便对她道：“你能给我一点血吗？” 苏璀：“啊？” “哦，可，可以。” 虽然不知道辛老板要拿她的血做什么，但是苏璀可以感觉得到，她没有恶意。 在苏璀准备拿刀割手之前，辛木游拿出了抽血用的针管。 她也没有多抽，只取了十毫升。她就是想试试，这个家伙是只吃她一个人的血，还是别人的也可以。 之后她又去抽了莫里和紫灵的血。 绝食五天的小东西终于愿意吃饭了，三份血里面，她最喜欢的是紫灵的血。对于苏璀和莫里的血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不过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全部都吐出来。 辛木游看出来了，它的喜好根据血液主人的实力而定。 之前她给的都是普通的河鱼，沙蜥的血液，所以它不喜欢，就一点也不愿意食用。 如果换成之前杀死的那种进化沙蝎的血，它可能就不会那样嫌弃了。 真挑食啊。 辛木游算是知道为什么苏璀说星灵很难养了。 喝完几人的血，小东西又变成了红色，这次它倒是没有醉血的状态，只是懒洋洋的趴在她手上。还抬起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腕，显然是是对她贼心不死。 将睡过去星灵拿起来，放到了方形的玻璃缸里。 玻璃缸中铺了厚厚一层细沙，做了造景，从外面看起来就是微型的沙漠景观。 小龙蛇盘在沙堆里，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 辛木游伸手推了推它，也没有反应。 吃饱了就睡觉，这日子可真安逸啊。 客栈里养伤的男人恢复的非常快，短短五天的时间就已经看不出这人曾经身受重伤。 这人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掏钱又续住了几天。 与初次见面的时候携带杀意的冷然不同，伤好后的男人看起来很温和健谈。 养伤的这几天偶尔会走出绿洲的范围出去逛逛，但是也不走远，避免迷失方向，不会走出能看到旅店的范围。 辛木游也不怕玫瑰湖被他发现。 她已经把露在外面的星砂都收走了，并且在附近布置了陷阱。 其实沙漠中有很多这样的湖泊，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湖泊都含有星砂矿，星砂矿的表现之一就是颜色很绚丽，并且有一种奇特的香气。 不敏锐的人，没有提前得到线索，没有专业的检验工具并不能看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星砂矿的灵魂，伴生物星灵已经被辛木游收走了。有星灵在，随时可以养出新的星砂矿。 男人每天出去遛弯，莫里等人已经习惯了。 他和苏璀暂时是打算留在店里了，但是这个男人是旅店的客人，不是旅店的员工。他每天出去遛弯，莫里是认为他在查看沙漠的状况，找出去的路。 “回来了，怎么样？” 正在院子里缝衣服的莫里问道。 他虽然是向导，但是那是在死亡沙海外面，拥有地图，熟悉地形的情况下。他对死亡沙海内部的情况不了解，也不敢随便行动。 男人看了一眼缝衣服的莫里，表情也是一言难尽。他还是坐了下来与莫里闲聊，“狂沙季要来了，今天的风比昨天要大很多，沙丘的形状也与昨天不同。” 这也是莫里觉得棘手的地方，除了依靠太阳与星星，沙漠之中还可以依靠沙丘的形态走向作为导航的标志，但是这里的沙丘与外界不同，这里的沙丘是随时都会发生变化的。 所以贸然离开是一个很不明智的举动。 沙漠里的风也是有规律的，莫里觉得哪怕是死亡沙海也不会是完全无迹可寻，可以先观察。等摸索出这里风沙的规律，沙海中的动物，以及其他的危险之后再离开。 现在有这一小块绿洲支撑，有客栈在这里，他们的生活没有问题，完全不用太过于着急。 没钱了还可以给老板做工抵债。 他昨天还看房子后面有一块菜地，种着许多绿油油的蔬菜，完全够他们几个人吃，不用担心食物问题。 这里还有充足的水源，如果不是与外界沟通交流实在不便利，莫里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 他在这里住了几天，觉得这里不管是居住环境，还是其他方面，比千湖城中有权有钱的那些人住的都要好。 第11章 有人 对于莫里的意见，男人笑着接受，他确实没打算现在就离开这里。 顿了顿，他实在是没有忍住“你还会缝衣服？” 会缝衣服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能，他们寨子里成衣铺少，很多人都会自己做衣服。 自己做衣服比从外面买要便宜。穷人家，能省一点是一点。 莫里跟着他爹长大，从小就没有娘，也没有当娘的来帮他做衣服，只能自己学。 男人会做衣服怎么了，技多不压身。他很不理解有些地方那种做什么事情都要分男女的做法。 什么这些活是女人该做的，那些活是男人该做的。 没有该不该做，都是为了生活。 就像他们寨子里，男人可以自己做衣服，寨子里出去清理沙兽的时候，女人也要参加。参加的条件以能力划分，不以男女来区别。 他跟着苏璀逃避追捕，身上来不及带太多的东西，只带了武器食物，和一部分最重要的生存物资。 衣服除了身上这一身，一件多余的都没有。 苏璀还能穿店主的衣服，他总不能也穿女装。 他现在手上用的料子是辛老板拿出来给他用的。 深黑色的细棉布质地柔软，不扎手，还有一些其他的颜色。 不过莫里更偏爱黑色。 这些布料都是辛木游在之前的世界囤起来的，有一些是别人送的礼物，有一些是用剩下的盈余。 更好的布料丝绸都是更适合女性用的，因此只拿了细棉布给他。 不过莫里一点也不介意，他觉得这些布已经非常好了，比外面买到的普通布料还要好一点。 “知道老板娘在哪里吗？”男人问。 莫里给他指了指一个方向。 男人起身，“那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现在店里一共有四个人，三个店员一个客人，客人也省心，只要满足一日三餐，基本没有什么要求。 店里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工作，大家都很闲。 虽然客栈有自动清洁的能力，但是在正常开店的情况下，辛木游不想表现得太过另类，让客栈显露出太多的不同。 所以现在店里的清洁工作就由莫里这位新员工承包了。 苏璀这位药剂师当然是在忙着制药，她对于自己的职业定位非常精准，不接受其他杂活。 客人找到辛木游的时候，她刚刚结束训练，躺在摇椅上悠闲的啃黄瓜。 由于那张脸实在太好，妆扮也精致，哪怕是躺着啃黄瓜这种动作，做出来也有一种慵懒随性的美。 男人只觉得摇椅上的女人，风流秀慧，光艳夺人。 他在庭园的入口处停顿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辛木游好奇的望向他，躺着没动，丝毫没有起来接待客人的意思。 指了指旁边的竹凳，示意他坐。 据男人自己说，他叫季扶留，挺好听的名字，还挺衬他这张脸的。 辛木游视线自然的从从他脸上划过。 “客人有什么需求吗？” 季扶留也不绕弯子，很干脆的道出自己的目的，“我想在辛老板这里谋一份工作，不知道辛老板还招人不招人？” 辛木游有些意外：“你不是打算要离开沙漠？” 男人苦笑：“不把死亡沙海里的风沙情况，沙丘变化，和进化动物搞清楚，我也不敢贸然离开。” “所以接下来可能还会住很长的时间，我身上带的钱财恐怕支撑不了那么久，所以想来问问辛老板可不可以做工抵债？” 辛木游之前看到过他身上带的钱财绝对算不上少，整整一荷包的金币。而她的定价是二十银币一天，管一日三餐。 依照他的财务状况应该还可以住很长的时间。 不管是他对这些钱财另有安排，还是担心那么长时间还是走不出去，辛木游都不太在意。 她问：“你能做什么？” 季扶留：“在下不才有一些功夫在身，可以护卫旅店安全。我也会做饭，自认为还不错，能与莫里换替着下厨，做一些洒扫的工作也行。” 说完他有些微微的脸红，似乎也意识到了，店里可能不需要这么多杂工，对于自己的请求有些不好意思。 辛木游沉吟了一会儿，没有拒绝。 “那你就先将客栈周围比较危险的一些进化生物清理一番吧，正好可以给店里增添一些肉食。 自从上次烧烤之后，辛木游就不再无节制的往外拿一些沙漠里不常见的肉类了。 素食也多是从后院的菜园里现摘的。 辛木游这里只是客栈，她从不打听入住客人的隐私。 她不知道季扶留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功夫到底有多么高强，让他处理沙兽倒可以观察一下。 傍晚吃饭的时候，苏璀与莫里两人就知道了自己喜迎新同事的好消息。 苏璀没什么反应，她只是看着他的脸多打量了两眼，她多数时间在处理药剂，跟这位客人很少碰面。 今天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这人很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在新同事察觉到之前，她低下了头，安静的夹菜吃。 反倒是莫里挺高兴，杂活都是他在做，以后又能多一个分担的人。 夜晚。 遥远的沙漠中传来丝竹管弦演奏的声音，那曲子悠扬动听，清晰悦耳。 苏璀惊奇发问：“这是，有乐队过来？” 辛木游还没有回答，莫里已经先替她解惑：“应该是鸣沙，我听我爹提起过，这是死亡沙海里的一种奇异的现象。在特定的条件下，沙丘能够发出一种奇妙的声音，有的如仙乐，有的如雷鸣。” “这样危险的地方，居然有这样奇妙的景观。”莫里有一些感慨。 几人站在草地边缘的地方静静地聆听。 忽然，辛木游在音乐之中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 她凝聚目力，视线在远处的某一点聚焦，眼中的景象放大再放大，她看到了一群人，正向着客栈的方向狂奔过来。 人数一共有二三十，即便是夜晚，辛木游也能看清这些人的仓惶和疲惫。 在看到前方的建筑之后，这群人的眼中迸发出巨大的喜悦和激动。 第12章 商队 “老大，你看前面！” “房，好像是房子！” “不会是海市蜃楼吧，这里怎么会有房子。” “管他呢，先过去看看，希望是真的。” 被称作老大的人生的高大，鼻直口阔，一双三角眼杀气十足，看起来就面相不善，不像是个好人，最有特点的还是他的右手，是一把黝黑的大钳子，钳子上染上了血，还沾染了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碎肉。 在快接近绿洲的时候，男人忽然停了下来，他右手的钳子恢复成了人手。 甩掉碎肉，又找碎布擦了擦手上的鲜血。 又对着身后一众不是露着猪头就是拖着尾巴，或者长着爪子的奇形怪状的小弟道：“都收起你们的兽形，把自己好好拾掇拾掇，收收你们的凶相。” “前面若是有人，就说是过路的行商，遇上了匪徒，才误入了死亡沙海，都给我记住了，听到了没！” …… “有人来了。” 季扶留侧头看向辛木游，目光中是不着痕迹的打量。 辛木游是在几人离得近了才说，她话音刚落，几人视线尽头就出现了一群人影。 她们都不是普通人，不管是狼还是豹，都有夜视的能力，黑夜无法阻隔视线，莫里与苏璀都看到了过来的人影。 看到对面的人数之后，苏璀与莫里两人的身体都忍不住紧绷，莫里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匕首上。 辛木游：“先回去吧。” 站在这里好像是特意等他们一样，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来了就是客人，客人就应该在店里相见。 …… 真正踏上绿地，众人心里才有了踏实的感觉。 他们早就看到了透出亮光的地方，那是一栋高大的房子，此时房门大开，像是正等着几人前往。 众人心情畅快，为首的壮汉一招手，说了一声“走”，就大踏步的向着正前方的房子去。 前天的时候众人还觉得店里员工比客人还多，这会儿一大波客人马上准备入住，莫里两人反而不安。 这其中除了辛木游，反倒是季扶留看起来最淡定。 壮汉到了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匾额，“无为旅店？”什么怪名字，他小声嘀咕了一声。 扯出了一个自认为和善的表情，进了店，目光从四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柜台前的金发美人身上。 “老板，住店。”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危险的死亡沙海中会有旅店，门上的店名却做不了假。 在他身后跟着进来的人，在发现店里只有四个人后，眼神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来。 “不知道客人从哪里来，要开什么样的房？” “我们这里，有单人间、二人间、四人间和八人间，八人间最便宜。” 她探头看了看跟过来的人，“都是一起的吗？那我建议你们开八人间，你们人多可以给你们打个折，每人四银币。” 壮汉还没有说话，后面已经有小弟嚷嚷了起来：“四银币？你们这是黑店啊。” 辛木游笑容不变：“客人这里是死亡沙海，只有仅此一家旅店哦，而且还提供一日三餐，四银币已经是非常良心的价格了。” 壮汉制止了还想再说什么的小弟，对辛木游道：“不着急，先给我们来些饭菜。” “本店不支持点菜，现在太晚了只有面，”说着她又吩咐莫里，“去煮些面，给诸位客人端上来。” 莫里应了一声就往厨房走。 离开大堂前，他听到老板问那壮汉：“我看着诸位有些狼狈，店里有热水，之后大家定好房间，可以回去洗漱一下。” “我看你们人挺多的，是怎么到的死亡沙海，狂沙要来了，这两天可不是很安全。” 壮汉拿出之前早就编好的理由，也就是出来行商，路遇沙匪的那一套。 莫里听到了壮汉的话，撇了撇嘴，对于他们的说法不是很相信。 对于外地人行商来说，死亡沙海是比沙匪更可怕的存在。 千湖城管理混乱，沙匪众多，因为环境不佳，这里民风彪悍，寨子里全民皆兵。 又因为沙匪众多，彼此制衡，沙匪之间也有规矩，一般只劫掠，很少杀人屠村。 村寨里的人若是不要命的反抗起来，即便是沙匪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而且杀人也不利于持续发展。 这些沙匪把持着一部分重要的交通路口，若果有过路的商人，一般是看情况要钱财，给了钱就放人通过。 这群人连想借口都不走心。 确实不走心，连身上的煞气都收敛不好。 辛木游安排苏璀：“去厨房看看莫里，面煮好了没有。” 辛木游则去找壮汉收钱：“客人我们这里都是先付款后用餐。诚惠三枚银币，三十六枚铜币。” 壮汉没有急着拿钱，“店主这店什么时候开起来的？” “刚刚开店，诸位还算是新客人，开业酬宾，之后可以给诸位打个折。” “哈哈，那感情好。老板娘你这样年轻漂亮，怎么想到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开店。” “沙漠这样危险，诸位怎么跑到这里来跑商？” “也是没办法，都是生活所迫，想要赚钱就不得不冒一些风险。” “客人说的是，都是生活所迫。” 可不是生活所迫么，她又不能决定开店的地址，自然是是落到哪里算哪里了。 两人寒暄了了几句，听到辛木游说店里就她们几人在经营的时候，地下的那些人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们打量过了，这里是一片小型的绿洲，有水有食物，房子还布置的这样高大整洁。 要是能够占下这里，那他们就不用提心吊胆，担心不小心葬身沙海了，还能以此为据点，暂时蛰伏起来。 而且这里还有这样一位美貌的老板娘，这相貌，这皮肤，这身段，可比他们宅子里的女人强多了，看起来比外面的大家小姐也不差。 另外一位女人也不错，和老板娘是不同的风格。 还有男人将打量的目光投向了坐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过话的男人。 恶心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季扶留瞬间杀意沸腾。 因为老大没有发话，这些人也没敢做什么，除了眼睛不安分，都老老实实坐在本来的位置上。 壮汉像是没有察觉自己这些下属的心思，他摸出四枚银币，放进了辛木游的手中。 给出银币的手却没有收回，而是顺势握住了拢着银币的手。 那手又凉又滑嫩，让壮汉想起了以前得到的一座白玉佛手。 辛木游叹了口气，她又不是开黑店的，她真的是想好好的，正经的招待客人的。 怎么就不乖乖的呢。 第13章 厮杀 辛木游这口气没有叹完，对面的人就已经飞了出去。人还没有落地，一柄长剑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里。 动手的当然不是辛木游。 季扶留的剑又快又冷，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收割了一条性命。 这也算是一种让人毫无防备的偷袭，如果给了壮汉反应的时间，他也不会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一剑拿下，甚至来不及变出护甲以及他那招牌大钳子。 变故来的太快，一时间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大厅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等到反应过来，壮汉的手下暴怒，瞬间红了眼睛，不再掩饰什么，抽刀而起就向着季扶留砍了过去。 辛木游静静的坐在原地，没有上前解围的打算。 都说蚁多咬死象，虽说这伙人在辛木游看来大多都不入流，但是这么一哄围攻上来也显得气势汹汹。 季扶留却没有被伤到，他的身法轻盈缥缈，几个腾挪就从围攻上来的人头顶掠了过去，引着众人向着屋外而去。 这房子虽然高大，却还不够宽阔，人多了不利于他这种轻功好的人发挥。 人多了，心思也就杂。 大多数人被季扶留引了出去，却也有一小部分有些小聪明的人留了下来。 几个留下来的大聪明对视一眼，就嘿嘿笑着朝辛木游围拢了过来，还有人谨慎的去将大门关了起来。 “老板娘若是识趣，就乖乖的从了哥几个，等到我们兄弟将杀害大哥的贼人杀了，我们还能留你一命。” 辛木游笑了，这可真是典型的反派发言啊。 “你大哥有你们这样的小弟，可真是他的福气啊。” 反派就该有反派的结局，她收起了笑，面无表情的攻向了最先说话的人。 收拾完色欲熏心的小喽啰，推开刚刚关起来的门。 这一行二十八人的队伍，转瞬之间已经死了十八人。 原本的壮汉一人，留在店里的九人，去追季扶留被杀的八人。 另一处战场已经快打到了绿洲的边缘，一路上散落的尸体，有的被一剑封喉，有的被利爪掏心，还有的唇色乌黑像是中毒而亡。 季扶留功夫不错，但是也没有到那种轻轻松松解决十几人的程度。 路上，苏璀从另一边追了上来。 她腰间插着几管药剂，手中拎着的是从厨房顺出来的剔骨刀，刀尖还在往下淌血。 刚刚她在处理偷偷溜出队伍，潜入后院的人，才没有第一时间跟着莫里追出去，共同支援季扶留。 处理完溜进来的人，她又先回了一趟大厅，没有见到人，只见到了一地被掐断脖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大厅里。 布局明媚的房间里躺了一地的尸体，那场景怎么看怎么渗人，没看到老板娘她很快就退了出来。 同杀之前那些沙蝎不同，杀人并没有辛木游感觉到畅快，她的心情不太好，兴致也不是很高。 “老板，发生什……么了。”这时候的老板娘，与白天温柔亲和的老板娘截然不同，苏璀被她看过来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被冰冷的兽瞳扫过，就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盯住，苏璀浑身僵硬，已经兽化的手臂上毛发根根竖起。 好可怕。 这才是真实的老板吗？ 见辛木游停下等她，缓过来的苏璀赶紧跟了上去。 绿洲边缘的厮杀也已经停止。 季扶留的与莫里两人背靠着背，身上沾着不知道自己还是敌人的血。 与带头的壮汉关系最好的几个小头目被杀之后，其余跟出来围杀季扶留的人就没什么斗志了，眼见着自己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被吓破胆的人也顾不得那么多，掉头就向着沙漠深处跑去。 莫里两人可能是真的受了伤，没有能力再去追逃入沙漠的人。 苏璀赶紧跑过去扶起跪倒在地上莫里，担心的问：“受伤了吗，有没有事？” 莫里摆了摆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咧开嘴露出了一口白牙：“我没事，没想到季哥剑术这么高，那些小贼根本不是对手。” “对了，还有两个人跑到沙漠里面去了，还用去追吗？” 天早已经黑了下来，明月高悬空中，夜行动物开始活动，黄沙之中传来动物爬动的沙沙声。 看着男人青色衣衫上渗出的血迹，辛木游没打算去追逃出去的人，夜晚的沙漠比白天危险多了，他们惊慌失措的跑进沙漠里，失去了冷静也是离死不远了。 “回去吧。” 莫里还要逞强，走了两步腿一软，又摔在了地上。 苏璀上前不由分说的将人架在了肩膀上。 季扶留若无其事的跟在后面，看着没什么事情，他的胸前身后都已经被鲜血浸湿，也不知道有没有他自己的血。 看他还能自己走，辛木游也没有上前相助。 房子外面的草丛中，都藏着地灯，照射出一条通向房屋的路。 几人沉默的走着，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 夜色中，展翅有一米多长的大鸟正冲着浑身是血的季扶留俯冲过来，目力极好的辛木游，从大张的鸟嘴里看见了一排细密的尖牙，被咬上一口，恐怕能刮下一层肉来。 辛木游第一时间上前一步，将两个伤患挡在身后，摸出一枚银币，就要向着飞鸟弹射而去。 因血腥味而激动的飞鸟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翅膀一扇，在空中来了个急转弯，转向了地面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尸体。 黑暗中又传来了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又有几只鸟飞来，停留在了尸体旁边，旁若无人的开始进食。 辛木游皱了皱眉，一条大蛇从旁边冲了出来，直奔几只鸟而去，围着尸体的鸟扑棱棱散去。 散去了又不愿意飞远，扇着翅膀在空中盘旋。 紫灵衔着地上的尸体，一个个进了外面的沙漠里，等蛇走远了，那些飞起来的鸟又一个个冲了回去。 这些尸体很快就会被这些凶残的生物吃光，然后被掩埋在滚滚黄沙之中。 几人回了屋子，辛木游拿出医药箱，让两个男人互相上药，辛木游与苏璀一起，将店里剩下的尸体一起扔出去。 想起卧室里盘着的星灵，在将人扔出去之前，辛木游从壮汉身上取了一些血，在冷库中储存起来。 这壮汉看起来应该有些实力，他的血星灵应该还能入口。 第14章 为什么杀人 大厅里有些沉默。 苏璀端着面从厨房出来，经过一场杀戮，大家体力都有消耗，虽然晚上吃过饭了，莫里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两大碗。 变故发生的太快，厨房里的莫里还没来得及下面条，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然后他就冲出去帮忙了。 “为什么忽然杀人？”辛木游问。 正在咕噜咕噜吃面的莫里停了下来，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刚刚挑起一筷子面条的季扶留。 事情发生的时候苏璀与莫里正在厨房里，根本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到这一步的。 虽然那些人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们说自己是过路行商的，愿意伪装自己，不至于一个煮面的功夫就直接撕破脸吧，连个过场都没有，直接杀起来了。 两人都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听老板问话，原来是季扶留先动的手。 人怎么能这么虎，一言不合就杀人啊。 她们看季扶留的眼神都不对了。 刚刚一起杀敌，有过共患难的情谊，莫里对于季扶留还是很有好感的，“肯定是那群人先动手的，就他们那一身煞气，说自己是商队，这是拿咱们当傻子骗呢。” “是沙匪。”咽下一口面条的季扶留说话了。 “那人是乌鸟寨的五当家，他暴虐好色，却并不怜香惜玉，跟过他的女人没有活的长的。”季扶留没有看任何人，垂眸说完了这段话。 “这人狂妄自大，对老板你有了想法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既如此，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莫里：“知道你是关心咱老板，但是你也太冲动了，要是打不过那群人，今天咱们就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总会发生冲突的，趁他们毫无准备又疲乏的时候动手，总比等到他们修养好了再动手强。” “那也太冒险了，怕他们修养好了，我们可以给他们下毒。季扶留，你应该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吧。”苏璀忽然问。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人是乌鸟寨的五当家。这些沙匪虽然猖獗，也不是是人人都能认出来的。” 三双眼睛盯着季扶留，几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半个月前，玉泉商会会长的小女儿被沙匪劫走了，会长一方面筹措钱财，一方面暗中发布悬赏找人营救他女儿。” “你接了这单生意？” 季扶留：“是的，只是那女孩被劫走之后不久就已经死了，沙匪却依旧向会长索要赎金，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着找人将女儿救回来。” 莫里知道这件事，可以说这也是千湖城轰动一时的一件事。 玉泉商会是一个大商会，商会主人背靠皇族，实力雄厚，他们的总部并不在乌素沙漠，千湖城中有的只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这样的大商会，不仅有自己的护卫队，还与拦路的匪徒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识，让商队能够畅通行走。 虽然不知道商会会长亲自来乌素沙漠的原因，但是他能带女儿同来，肯定是确定安全的。 没想到这些沙匪不仅公然毁诺，还嚣张的劫走了会长的女儿。 这一举动给了往来的商队当头一闷棍，对于这些沙匪失去了信任，胆小的准备换一条商路，胆大且实力雄厚的准备组建更强的护卫队，土匪敢来就跟他们扛到底。 乌鸟寨的行为其实也违背了整个沙匪寨共同制定下的一些规则，但是怎么说呢，一部分人中总有人是不会乖乖守规矩的，何况还是道德水平严重低于平均值的匪徒。 有道是如同律法一般落实到纸面上的规矩，只是一些潜规则，愿意遵守就遵守，不愿意遵守也没什么惩罚。 不过劫杀过路行商，给了赎金还杀人的做法，确实对其他守规矩的匪寨产生一定的影响，引得很多匪寨对乌鸟寨不满。 因此飞沙寨偷袭乌鸟寨，乌鸟寨全面溃败求援，却没有一个匪寨愿意出面相助，更没人愿意接收破坏规矩的罪魁祸首。 所以乌鸟寨的五当家不得已才带着手下逃进了死亡沙海。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是已经潜入过乌鸟寨了？” “是。”季扶留没有否认。 “据我所知，乌鸟寨的寨主乌长风，功夫很是不俗，擅使长刀，有追命阎罗的称号。他的乌鸟寨，在沙匪之中也算是一股不错的势力，帐下不仅仅是已经死了的五当家一个人可用。” “想要潜入再逃出来想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季扶留无奈苦笑，抬眼望向了辛木游，“是啊，如果没有老板，我就要葬身沙漠了。” “老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愿见他辱你。”季扶留盯着辛木游暗金色的眼瞳认真说道。 “乌鸟寨的寨主确实厉害，不过他已经重病昏迷，他的儿子们与底下的几位当家的，为了争夺寨主的位置，打的不可开交。” 莫里小声嘀咕：“总感觉最近乱起来了。” 千湖城最近确实是暗流涌动，城中来了很多中央大陆过来的人，不知道是是有什么想法。 只是为了打通商路，还是对千湖城有什么想法。 暗流涌动之下，连逃入死亡沙海的人都多了。 店里的这几位，都是在外受到追捕逃进来的。不过也对，要是在外面过的好好的，有谁愿意来到这有着人类禁区之称的死亡沙海。 “乱不乱的，与现在的我们也无关。”苏璀现在已经不着急出去了，这里的生活虽然没那么有意思，却也胜在清净。 外面有她的仇人，她即便是有心，却没有报仇的能力，这样想来，局势乱起来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浑水才好摸鱼。 辛木游也有一种预感，觉得日子不会就这样平静下去，之后还会有人误入她这客栈，对于她来说这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有一点却要提前叮嘱：“以后再有外人过来，不要毫无准备的轻易出手。” 她是来开店的，不是来杀人的。 苏璀与莫里都点头应下，他们两个都不是会主动挑事的人。 季扶留垂下头精神有些不佳，“给辛老板添麻烦了。” 都累了一天，刚杀完人，紧张亢奋过后是涌上来的疲惫。 几人聊了几句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休息好了大脑才能充分转动起来，复盘今天发生的事。 第15章 你考虑考虑 夜晚的沙漠安静却不安宁，被扔出去的尸体成为了沙漠生物的免费大餐。 沙漠中的动物对于血腥味十分的敏感，除了第一时间锁定食物的不知名飞鸟，其他生物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有的动物把尸体拖到自己的巢穴，有的直接在原地进食。 二十几条生命，很快就成为了滋养沙漠生命的养分。第二天，风沙一盖，他们就与沙漠彻底融为一体。 群星隐没，朝阳初升。 莫里因为受伤，做饭的工作就暂时落到了苏璀手里。 苏璀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莫里也没有躺在屋子里睡懒觉。 他溜溜达达到昨天的打斗的地方，回来的时候神色奇怪。 “怎么了？”他的表情太明显，一看就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正在和面的苏璀抽空问了他一句。 “地上的痕迹没有了，外面的尸体也不见了？”如果不是他确确实实有伤在身，他简直怀疑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场幻境。 尸体不见了他能够理解，死亡沙海是人类禁区，不是生命禁区，这里生活着许多外界没有的凶残生物。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原因，相较于外界，沙漠里的生物进化率非常高。 巴掌大的蚂蚁，一人长的蜈蚣，长着锯齿的怪鸟比比皆是。 这些凶残的生物连同环境，共同的构成了这一片生命禁区。 以前只是听说，现在亲眼见识到尸体一夜之间消失，他更加体会到了沙漠的危险，同时再次感叹自己与苏璀的幸运。 但是地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见，就不太寻常了。他来来回回转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一点血迹。 难道是有什么以血液为食的动物，夜间的时候偷摸进来将痕迹清理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忧虑了，“你说这房子安全吗，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动物闯进来？” 开在死亡沙海中的旅店本来就不凡，出现再多奇怪的事情，苏璀都不觉得奇怪了。 她再次嘱咐莫里，“只要老板不伤害我们，不要过多的探寻老板和旅店的秘密。” 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想知道太多的苏璀，下午的时候就被辛木游带到了存放星砂的库房。 数十口铁皮箱的箱盖被打开，里面堆满了星砂。 强化剂做出来甜甜的，口感像是某种爽口的饮料，喝完后全身暖洋洋的，全身像是做了一场按摩，非常的舒服。 她和紫灵一下子就爱上了，就想每天来一支。 苏璀知道这俩将强化药剂当饮料喝的时候人都麻了。 不是说浪费，就是这玩意是药，它不能这样喝。喝多了不仅没有益处，身体不能消化的话还会有损伤。 爆体而亡不是说说的，这种情况真的发生过。 有人为了快速提升实力，短时间内频繁使用强化药剂，人却没有承受住药力，不仅实力没有提升，还直接骨骼碎裂，吐血而亡。 每天来一支还没事的，苏璀听都没听过，看一人一蛇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怪物。 而且，强化药剂对于人类的作用是有上限的，或者说每个人的提升都是有限度的，达到一定水平，就不会再有提升，这取决于每个人的天赋，身体素质。 总之不会无限提升下去，超越人体的局限。 可能是辛木游与紫灵身体本来就比这个世界的人类强大的原因，她们确实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也没觉得不胜药力。 辛木游除了吃苏璀做出来的强化剂，还每天晚上去湖里泡天然药浴。每天都感觉能量充沛，精力满满。 就是药剂师的效率不太高，每天能做出来的药剂是有限的， 苏璀如果听到效率不高的评价，一定想吐血，她已经是非常优秀的药剂师了。 没有人像她们这样吃药，自然没有供应不上的困境。药剂师都是高技能人才，哪有像她这样被当成小工用的。 这种药剂不能成规模的生产，而且十分依赖于药剂师。药剂师又很难培养，不仅看中药剂师的天赋，还要有钱。 新手药剂师需要大量的星砂来练手，还要长时间接触星砂来培养感觉。 所以进化药剂、强化药剂的珍贵，不仅仅是因为原料难得，药剂师的稀少也是一方面原因。 之前的时候，辛木游还想着用药剂来吸引外面的人，只要药剂进行出售，现在忽然觉得这买卖可能不好做成。 不说外面的人知道她不仅有星砂矿，还有药剂师，凶悍一点的恐怕不愿意来买，而是想着直接零元购。 就说她自己，这做出来的药剂还不够她跟紫灵的量，哪里还能拿出去卖。 所以不能全靠苏璀自己，她也要跟着苏璀学习制作药剂，把产量提上去。 至于学费，除了对苏璀二人提供保护之外，辛木游还允许她每个月自留两支不同的药剂自用，同时还支持她使用星砂研发新的药剂，研究开发星砂的新作用。 带她来看星砂的存量，就是辛木游的诚意。 “老板，这就是全部的星砂了吗？” 辛木游点点头：“差不多吧，还有一部分不方便收集。” 苏璀点点头。 她的优点就是嘴严不多话，老板不主动说的她都不追问。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也不怀疑老板的能力了，虽然老板就一个人，但她能以一敌百。 …… 利益确实能动人心。 另一边，成净玉面无表情的坐在乌鸟寨的议事大厅之中。 她的对面还坐着几人。 一位穿着黑色纱衣，将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一个枯瘦矮小的老头子，还有一位光头的壮汉。 枯瘦矮小的老头子先开口了：“我们有向导，更熟悉死亡沙海的风向变化，咱们合作，有利无害。” “你们飞沙寨刚死了大当家，又经过了一场大战，还经得起多大的损耗？” “咱们这里只有九个淡水湖，却有十二座寨子。啊不，现在还有十一座了。现在你们飞沙寨独占一处湖泊，却还有其他的寨子是与人共用湖泊，成寨主，你说他们心动不心动。” “十二座寨子，一直都是这样，如今格局被打破，人心异动，就怕飞沙寨，会成为下一个乌鸟寨。成寨主，孤狼是走不远的，咱们合作，对你对我们都好，你好好考虑考虑。” 第16章 你叫什么名字 “你放屁，寨子打下来了，你们跑来摘桃子了，主意打得挺好啊。”洪承大嗓门反驳。 说话的老者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成净玉，等她的答案。 被人直白的无视，洪承气的不轻，还要再说些什么，成净玉抬手制止他。 “马寨主说的是，合作才能双赢。我们打算三天后就去探索死亡沙海，马寨主若是要与我们同去，就提前回去安排人员准备物资吧。” “这件事，有咱们两个寨子知道就可以了，马寨主应该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再跳出来分一杯羹吧。” “哈哈，好说好说，成寨主不用多虑，老马我的嘴严的很，那咱们三日之后再见。” 全身笼罩在黑纱下的女人一言不发，见话已经说完，直接起身离开，看起来凶恶的壮汉倒是对着几人和善的点了点头，跟在小老头身后离开。 柳从南给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的洪承倒了一杯清心降火的菊花茶，又给成净玉倒了一杯纯粹的热水。 “马进安这人奸猾狡诈，小肚鸡肠，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我怕他们进了死亡沙海会给咱们使绊子。” 成净玉双手捧着热水杯，眉头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来，“有人给咱们探探路也不错。” 她虽然觉得死亡沙海中有星砂矿的消息真实度有八成，但是死亡沙海这么大，恐怕也不是很容易找到，虽然攻下了乌鸟寨，但是她们寨子里也有人重伤身亡。 吞并乌鸟寨，人员方面得到了补充，但是两个寨子之间还需要进一步磨合。 她需要的是一个完全在她掌控之下的寨子，不是一个规模大，却有很多刺头，有很多不同声音，难以指挥的寨子，她不能走上乌长风的后尘。 柳从南：“马家寨的向导不可信，咱们也要带上自己的人。” 成净玉没有反驳，这不用多说，是早就定好的。没人能说对死亡沙海完全了解，只要对于死亡沙海中风沙的规律有一部分了解就可以了。为了保险，成净玉还与狼群做了交易，会有两匹狼跟随他们进沙漠。 相较于人类，动物有他们自己的辨别危险的方法，狼群也曾经出入沙海，可能会起到用处。 “这次有马家寨的人，为了预防他们使坏，这次我会亲自带队，从南你顾好寨子里的事情，尤其是乌鸟寨归顺过来的人，若有异心直接处决。寨子里人可以少，但是不能有两面三刀的叛徒。” 这次柳从南没有利落的应下，他道：“这不行，哪有寨主亲自犯险的，我带人去沙海，寨主你留下。” 成净玉打断其他人的劝阻，“我已经决定了，就这样。” 柳从南知道成净玉的固执，明白自己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了，无奈叹了口气，转而说起从乌鸟寨地牢里解救出来的一些女孩儿。 光看乌长风的儿子众多，还都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就知道他是一个风流好色之徒。 一个领导人严重影响着队伍的风气，与飞沙寨主沙元义爱财好武，且对妻子忠贞爱护不同。乌长风本人好色，女人在他这里不是什么妻子夫人，只是一个随时能舍弃的玩物，他的那些下属也大多如此，甚至有人行事比乌长风更加不济。 乌长风个人更偏爱年长有风情的女人，最好是心甘情愿跟他的那种，即便不是心甘情愿，表演出心甘情愿也可以。 但是他的手下就没有这种风度了，比如对辛木游动了色心的五当家。寨子里的人经常出去掳掠女子，乌长风也从不阻拦。 被抢回来的女孩都是千湖城中好人家的女孩，许多都还是真正的未成年，未进化的小女孩，十来岁的年纪就被残忍的玩弄致死。 乌鸟寨倒是很符合人们对匪寨的看法，风评非常差，整个寨子里没什么绿林好汉，整一个渣宰聚集地。 大部分的头目都被成净玉斩草除根了，只有小部分识时务，与飞沙寨还算风格相融的人被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这些人，成净玉也没有彻底放下心来，还在观察期。 成净玉凝视着被带到她面前的女人们，这些人中有一多半还是少女，她们大多数神情怯怯，惊惧恐慌，不敢与她对视。 也有一部分少女桀骜不驯，眼睛中是难以遮掩的仇恨，这是刚刚被抓过来，还没有受到迫害的女孩。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她们神情麻木，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惧怕也没有仇恨。她们毫无无生气，像是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这些木偶有人顶着兔子耳朵，有人有一双猫猫耳朵，还有人身后藏着没有收起的长尾巴。 这些都是觉醒了天赋的人。 要知道这个世界，觉醒了天赋的人，除了能够化身半兽人，各方面的身体素质都会提升，能够无限拉低男女之间力量上的差距。 现在这些人却被当成玩物一般关在地牢之中，化出的兽耳兽尾成为调情的工具，却无法化出能够保护自己的尖牙和利爪。 成净玉脸色难看，这是禁药的效果。封禁力量，却能维持着兽化的特征。 这样的禁药，比进化药剂还难得，经常被某些贵族用在不服顺的进化者身上。 拥有天赋又如何，顺利进化又如何，掌握力量又如何。一管药剂下去，就能将她打回原形。 追求力量的成净玉最明白，失去力量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怎样痛苦的事情。 她对于这样的事情是深恶痛绝的。 对于乌鸟寨更加厌恶。 对于这些女人有些想法的某些手下，见到成净玉的脸色，也都纷纷闭紧了嘴巴。 没人不长眼的去触她的霉头，问她要人。 这群或麻木，或怯懦，或痛恨的人里，有一个人十分显眼。 她不麻木，不痛恨，虽然竭力伪装怯懦，下意识挡在众人面前的动作还是出卖了她。 成净玉眼力非凡，直接将人点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来到乌鸟寨的？” 被点出来的人，轻轻抬眸看了一眼成净玉，又很快垂下了头。 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小声回答。 “莫寻雁，我是被乌鸟寨的人抓回来的。” 第17章 留下来吧 成净玉没有理会莫寻雁装出来的柔顺，示意她在对面坐下，又让人将剩下的女孩子带走。 莫寻雁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束袖上衣，下身是方便行动的裤装，成净玉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荡了一圈，似乎透过衣服，看到了她身体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欣赏的态度自然流露。 “你还有亲人吗？”成净玉问。 莫寻雁诧异她的提问，静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也是。”一身孝服，鬓簪白花的女人笑了起来，“在我小的时候，我父母就将我卖给了过路的商人，为了拿钱买进化药剂供养我哥哥。” “他快成年了，还没有自主进化，需要用药剂辅助，错失机会就会成普通人。普通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总是更艰难一点，他们不想去赌成年后服药，一半对一半的机会。” “从那时候起我就没有亲人了。后来嫁了我丈夫，哦，就是飞沙寨的寨主，如今他也死了。” 莫寻雁没有说话，不知道这位疑似在孝期的女寨主对她说这些是有什么目的。 她不认为她是倾诉欲太过旺盛，即便太旺盛也不会对着一位阶下囚讲太多自己不堪的过往。 成净玉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呢，是怎么失去亲人的，又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你应该不是千湖城的人吧。” “嗯……我家人都死了，”她没说怎么被抓的，反问道，“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千湖城的人？” “口音，你的口音不像，虽然你学的很好，”成净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的耳力很好，听出了不同，你的口音融合了多地的特色，这些年应该是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城市。” “而你的气质，又不像是奴隶或者仆婢。怯懦谦卑讨好也会形成习惯，在不自然间流露出来，你身上没有这种特质。” “你真的是被抓来的吗？” “哦，还有，莫寻雁是你的真名吗？” 莫寻雁一脸受教的表情，人啊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也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 她不说，莫寻雁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的破绽。 被人拆穿她也不是很在意，她动了动身体，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不再刻意表现出怯懦的姿态。 “莫寻雁是我的真名，我行得端坐的正，真名没有什么不能透露的。” “不知道成寨主寻我有什么事，应该不是准备杀我的吧？” 成净玉挑眉，“我没报过姓名，看来你知道我。” 莫寻雁：“出门在外，黑白两道上的人总要有些了解。” “如果我是来杀你的呢？” 莫寻雁爽朗一笑：“那我肯定是要反抗一下的。” “那你恐怕是逃不出去了。”成净玉也是十分自信。 莫寻雁耸耸肩，“人固有一死，或是早死，或是晚死，若是真的死了，也是我命该绝。” 成净玉收了笑容，认真的看着她：“你很豁达，我喜欢你，留下来跟着我吧。” 在莫寻雁说出拒绝的话之前，成净玉又道：“让我猜猜，你不是主动被乌鸟寨的人抓过来的，你是故意混进来的对不对？” “为了这些女孩，不，或者说是为了某一个女孩？” “玉泉商会会长的女儿。” 玉泉商会会长的女儿被沙匪劫走，商会会长确实在暗中发布了营救任务。季扶留说他接取了任务，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莫寻雁确是真的接了这个任务。 只不过任务要失败了，在潜入之前，会长的女儿就已经死了。 “你任务失败，就是我放你回去你也拿不到赏金。” “莫小姐这样善良，应该很在意刚刚那群女孩吧。现在乌鸟寨已经没了，如果莫小姐留在飞沙寨，就是飞沙寨的人，对于这些女孩的安置就能提出意见，我会酌情采纳。” 莫寻雁收敛了笑容，她虽然是很同情那些小女孩。不过她不是那种会受到别人要挟，决定自己选择的人。 她的善良是在做自己的前提下的附赠品。 她是一个永远把自己的选择放在第一位的人。 成净玉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莫寻雁态度的变化，她若有所思，越发觉得她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她若无其事的改变了自己的话风：“活着还是很美好的，你好好考虑考虑。当然你最后选择离开，我也能理解。” 成净玉说到做到，很痛快的放莫寻雁在寨子里自由活动。 莫寻雁在成净玉起身离开前还是问她：“成寨主打算怎么处置这些女孩？” 成净玉作为一个女人，目前又是飞沙寨的话事人，她不会像其他男性寨主一般将这些女人当做战利品分给底下的人。 这不仅仅是出于女性身份的同情和感同身受。 她不能将自己同性别的人打为玩物，她不能让寨子里的其他人将女性这一群体看做是低贱的可以玩弄的，这不利于同为女性的她管理寨子。 如果其他人打心底里看不起女性，自然也会轻视她这位寨主，哪怕她有手段有能力。 所以她虽然收到了某些手下的暗示，却不会开这个口子。哪怕身份不同，她与其他女人在某些方面来说，也是利益共同体。 寨子里目前的格局还是男多女少，所以看到令她喜欢的莫寻雁，她才想要招揽她。 她要尽量让寨子里的人，以实力论高下，不是以男女论。 但是这些人也不能随随便便放了走，就不说她们家人还接纳不接纳，她们。 她手下的这些人也会有意见，她刚刚上位，虽然肃清了一部分反对者，却也不能太过于独断专行。 “调查登记，等着她们家里拿钱赎人，没有人赎的，留在寨子里做工。” 反正她们是匪寨，不是慈善家，相较于乌鸟寨来说，她们这已经算是仁慈的做法了。 有了收入，下面的人也不至于太过反对。 对于莫寻雁，柳从南问她：“需要派人跟着吗？” 成净玉摆了摆手，“不用，先去调查一下乌长风手里的禁药哪来的，现在还有没有。” “这种东西沙漠里不常见，反而是中央行省里常见。” “还有绑架玉泉商会会长女儿的事情，也不是很寻常，不太像是临时兴起，不管不顾绑错了人，去调查一下。” “还有，派人联系一下其他寨子，以及玉泉商会那边。”玉泉商会不是毫无背景的普通商队，事情是乌鸟寨做的，她们别的寨子不能替他们背下这个仇恨。 第18章 太苦了 辛木游晃了晃玻璃瓶中的药剂，“怎么颜色跟你做出来的不一样？” 苏璀做出来的强化药剂是浅淡的粉色，辛木游现在拿着的确是接近血液的深红，看着就有不祥。 将瓶子凑到鼻子闻了闻，没有什么怪味道。 在苏璀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辛木游就已经拿起玻璃瓶尝了一口。 一股霸道的灼热自喉管一路向下，又从小腹直冲天灵盖，一股澎湃的力量充斥她的身体，转瞬又消失不见。 旁边盯着的苏璀几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药剂没有问题，辛木游凝神感受了一下，与苏璀制作的药剂有点不同。 它能够瞬间提升人的爆发力，没有太明显的后遗症。 持续时间短可能是药剂有问题，也可能是她身体特殊，药剂无法对她发挥太长时间作用。 没有对照组，目前这一点无法判断。 力量提升了将近一倍，不知道是根据每个人自身的数值提升，还是提升的程度是一样的。 如果每个人都是提升自身力量的一倍，那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所有人提升的是辛木游的力量一倍，那别人服下了可能会有危险。 她们的身体强度比不上辛木游，恐怕不能承受这样强大的力量。 “你们有谁来尝尝吗？” 辛木游的视线在三人一蛇面上划过，最终定格在了季扶留身上。 季扶留面色僵硬，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内心明显在做激烈的挣扎。 苏璀也不是很赞同，但是看到自家老板没有什么事情，又有一些犹豫。 旁边的莫里倒是跃跃欲试。 在季扶留做出选择之前，他上前一步，接过辛木游手里的另一管药剂。 “我来试试吧。” 苏璀想阻止，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少喝一点，尝尝就行。” 莫里笑嘻嘻的说了一声“没事”，拿起药剂就往嘴里送。 他的动作很豪爽，实际上喝的时候却很小心。 药剂刚刚落入嘴中，莫里整个人瞬间僵住。 脸色一下子由白变得通红，像是烧熟的大虾。 苏璀骇了一跳，赶紧要上前查看，辛木游在药剂落地前麻利的接住，季扶留则是一脸的的后怕。 只有紫灵好像在状况以外一般，停在原地看戏。 莫里掐着脖子弓着腰，使劲的往外吐。 他这个样子更像是大虾了。 然而药剂他只是浅尝了一点点，这会儿吐出来的只有他的口水。 “水、水……”莫里拨开上前的苏璀，就要去找水灌下。 他只是轻轻一拨，苏璀就像是被什么撞击到了一样，整个人噔噔的连退好几步。 还是辛木游从后面撑住了她的腰，才让她免除摔一个屁股蹲的下场。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莫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吐着舌头哈气，不仅脸色通红，眼眶也红红的，像是哭过一场。 “你感觉怎么样？”苏璀站在他旁边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辛木游从后面加了一块糖进去。 接过水的莫里要哭不哭的看着辛木游，“老板你还不如直接把糖扔我嘴里。” “这也太苦了！” “我就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 极致的苦，后调又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辛辣。 他的舌头就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摧残。 莫里感觉他的味觉已经失灵了，现在口腔里全都是苦味，还有点恶心，水都喝不下去，也不想吃东西。 莫里有一种直觉，这种苦味可能会维持很长的时间。 苏璀放下心来，又有些无语，吓死她了，还以为把他吃坏了，没想到只是苦而已。 莫里抗议：“什么叫只是苦而已，那不是一般的的苦，它的苦已经能作为武器攻击人了。” 不理会莫里的嚷嚷，苏璀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除了苦还有什么别的感觉吗？” 说到别的感觉，莫里就来劲了。 他攥紧拳头，给众人展示他的肱二头肌，“我现在感觉充满了力量，能够徒手扛起一头骆驼。” 这力道刚刚苏璀已经感受过了，她没什么怀疑，接着问：“还有别的感觉吗？” 莫里摇了摇头，他问：“这就是强化药剂吗？这效果也太强了，而且立竿见影。就是这味道……” 味道真的是一言难尽。 他偷偷抬眼去看面色如常，唇角勾起标准弧度的辛木游，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老板她的舌头还是人的舌头吗？难道是没有味觉？ 这也太强了，这样都还能一点表情都不露。 是个狠人！以后坚决不能得罪老板。 辛木游也没想到，她丝毫没有付诸武力，就已经震慑住了一众员工。 莫里感觉自己的力量增强了有四五倍，与辛木游只有短暂的感觉不同，这种增强的力量到现在依旧持续着。 辛木游感觉有点委屈，不能因为她比较强就区别对待啊。 为啥别人都有增益buff，只有她持续时间这么短。 而且这药剂味道还不好，连当做小甜水喝都不行。 苏璀心里默默回答莫里刚刚的问题：“这肯定不是普通的强化药剂。强化药剂是对身体持续性增强的，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身体素质增强是一个持续的的过程，绝对不是立竿见影。” “这种不像是强化剂，更像是爆发药剂，短时间内可以增强人的实力。”到底是不是，等一会看莫里的力量会不会消退就知道了。 莫里感觉一身力气无处发泄，跑出去做运动消耗。 苏璀看了莫里的状态，科研人员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也拿起了一管药剂，深呼吸，做好了准备，慢慢往嘴里面送去。 虽然提前做好了准备，药剂入口的时候，苏璀还是感觉苦味直冲天灵盖，连灵魂都要染上了苦味。 苏璀表情都扭曲了，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不考虑味道，这效果是真的好。 经过苏璀莫里两人的验证，一口药剂的产生的效果，持续时间是三到四个小时，要看剂量和服用的人。 完事过后除了有点疲惫，没有太大的负面影响。 这股力量是药剂本身的力量，然后附加在人体上，不是单纯的激发人自身的力量，所以对人体不会有太大的消耗。 第19章 出发 季扶留也没有抵挡住诱惑，同样试了试新出产的药剂。 药剂除了口感上一言难尽在效果上可以说是非常好。 苏璀非常兴奋，这种提升爆发力还没有负面作用的药剂目前市面上还没有。 要是能够推出肯定能够快速占领市场。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可是一种新型药剂。 她问辛木游：“老板，你是按照教的方法制作的吗？” 辛木游眼神游离，“那个，在你教授的方法的基础上，我又加了点东西，”她说着还伸出拇指跟食指比划了一下，“只加了一点点。” 苏璀：…… 乱加药也就算了，你怎么敢下口的。 还好结果是不错的。 不过药剂还需要改良一下，现在的药效还是过于强烈，把控不好可能会超过普通人的承受极限，需要再降低药效。 同时，莫里强烈提议，在口味上面要改良一下，这味道实在太苦了，让他再喝一口都得提前做一阵心里建设。 苏璀认同这一点。 辛木游是在制作药剂的时候突发奇想加入了甘草。甘草为百药之君，能解百毒，有调和众药的功效。 她就想试试，这种药材与星砂在一起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结果惊喜是惊喜，就是这味道是不是不对。 甘草味甜，是一种纯天然的强效甜味剂，星砂制成的药剂也是清甜的口感，不知道这二者结合为什么会出现苦味，难道这就是甜到深处自然苦。 辛木游只觉得是药材问题，丝毫没有觉得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 苏璀照着辛木游的方法做了药剂出来。 虽然效果上比不上辛木游做的，但是味道上真的好多了，虽然甜的发腻，总比苦的不能入口要好。 药剂师是拥有特殊精神力的进化人类，她们可以感知到星砂中对人体有益的成分，并且有效提取。 所以不同的药剂师，制造出来的药剂是有一定的差别的，没有一个统一的量化标准。 辛木游之后又试过不添加任何材料，完全按照苏璀教的制造进化药剂，做出来效果是有的，但是口感依然不佳。 她已经决定将苏璀制作好的药剂留下自己喝，自己制作的可以卖出去或者留给别人使用。 苏璀从辛木游的操作中得到了灵感，这几天都在兴冲冲的研发新的药剂，看看还能不能碰撞出具有其他功效的新型药剂。 值得一提的是，甘草这种在上个世界中极为普遍的药草，这个世界居然没有，至少苏璀就表示她从来没有见过。 辛木游这里只有已经被制成药材的甘草， 手中却没有这种植物的种子，不能在这个世界大规模种植。 同时也表明，制造出来的强化药剂也是有限的。 别的人即便拿到了配方，掌握了方法，因为缺少材料，也做不出有同种效果的爆发药剂。 这些天辛木游跟着苏璀一起捣鼓研究药剂，季扶留照常每天出去溜达，观察沙漠里风沙变化的情况，很快他也发现了客栈后面的玫瑰湖。 沿着河床往下走，一直走到可以接触到水源的地方。 由于湖水的周边以及浅水区的星砂被收走，湖水已经成为了正常的透明的颜色。 只有最中间，湖水最深处，从远处看去。还是一片玫红色。 季扶留想了想，还是没有下水，他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个圆环。 圆环的造型很简单，材质上面有些特殊，像是某种玉石，又像是动物的牙骨。 从腰间解下一段充做装饰性腰带的细绳，绑上圆环，将绳子抛了出去。 圆环落入水中逐渐沉底，一刻钟后，季扶留拉动绳子，将圆环拽了回来。 乳白色的圆环已经变成了粉红色，凑到鼻间细闻，还有一种十分浅淡的香气。 季扶留勾起唇角露出个笑来。 将东西收好，转身回了客栈。今天出来的有点远，要快点赶回去。 ………… “老大你说这死亡沙海里真的有什么宝物吗？” “不知道。”坐在骆驼上的马寨主淡定的摇头。 “啊？”问话的人不淡定了。 不知道就能带着大家过来，这不是带兄弟们去送死！问话的小弟心里已经嚷嚷开了，话却不能说出来，他的表情僵住，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连旁边裹在黑纱里的女人也转头看过来，她没说话，知道必然还有后文，安静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成净玉那个女人敢来沙漠里冒险，应该是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不必担忧，咱们准备的充分，跟紧她们，大家都见机行事。” 黑衣女人又回头看过去，飞沙寨的成寨主正侧头跟人说话，面纱遮住了她的表情，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你们是来沙漠里找星砂矿的？”莫寻雁惊讶询问。 死亡沙海的威名她也是听说过的，这种地方真的会有星砂矿？ “就算真的找到了星砂矿，你们要怎么开采，又怎么把星砂带出来。这其中的成本有多高，你们算过吗？”莫寻雁真诚提问。 “找到了再说。” 高风险自然也对应着高收益，想要有所得，就要有付出的觉悟。 星砂是稀少的资源，以往沙漠中根本没有出产过星砂矿。 想要进化药剂，就必须要从外界购买。 与沙漠接壤的岚星城迎来了新的领主，这位领主控制了进化药剂的出售渠道。 再想购买药剂就需要数倍于之前的价格，就这样还很难买到。 一个进化人，顶十来个普通人，没有了进化药剂，也就变相的削弱了她们的实力。 原本他们飞沙寨与过路商会达成了协议，商会愿意出售进化药剂和强化药剂给他们，却因为乌鸟寨劫走并杀害玉泉商会会长女儿的行为受到牵连。 生意是做不成了，不仅与玉泉商会做不成了，与其他商队也做不成了。 劫道也只是一锤子买卖，一次能劫到，还能次次都成功？对于这种紧要的物资，需要有稳定的获取渠道。 所以成净玉怀疑，乌鸟寨劫杀玉泉商会会长小女儿的事是有意为之，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是单纯的对付十二寨，还是为了对付玉泉商会。 或者就是一箭双雕。 第20章 下去探探 找到了自然就有办法带出来。 莫寻雁伸手拉了拉遮住口鼻的纱巾，又挥刀砍中了一只跳起来攻击她的沙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跟着她来探索死亡沙海。 骆驼不多，莫寻雁与成净玉坐在一起，跟随指南针向着西南方向前进。 小老头马寨主驾驭着骆驼凑到了成净玉等人的身边，“停下来休息一会吧，走了大半天，大家都累了。” 沙漠炎热干旱，放眼望去不见一点绿色，行走其中确实容易迷失方向，感到疲惫。 在看一眼众人，都有些无精打采，成净玉也不跟马寨主他们对着来,找到一处高大的沙丘，在沙丘的阴影处停下来休息。 看成净玉坐在沙地上写写画画，马寨主好奇了，也探头过来看。 成净玉也不避人，任由他看。 “你这是在画地图？” “你画这个有啥用，这里没有河流，没有标志物，沙丘还是会变化的，等下次再进来时已经换了个样。”马寨主有些不以为然，见成净玉没有搭理他，也不在这里自讨没趣，回了自己的队伍。 莫寻雁靠坐在骆驼旁边小口的喝水，趁着休息的时候好好的恢复体力。 沙漠里水资源珍贵，不知道她们在这里会待多久，她没有多喝，喝了一口就将水袋又放了回去。 她观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现在正是最热的中午时段，为了避免在最热的时候出行，队伍会在这里停留最少两个小时。 她问身边的成净玉：“你要睡一会儿吗？” 成净玉摇了摇头，她不困，而且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旁边又有意图不明的外人在。在这种中途休息的时候，她是不会睡过去的。 莫寻雁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得到成净玉否定的答案后，丢下一句，“那我睡一会儿，你帮我警戒，”之后就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成净玉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是，她是怎么理直气壮安排自己的。 她就这么信任自己，在这种地方也能安心睡下？ 信任当然是有的，成净玉既然有心招揽她，那肯定就不能放任她出事，她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当然，她握刀的手也没有松开，这些年在外行走，莫寻雁已经练就了睡眠时保持警惕的本事。 她能快速进入睡眠状态恢复精力，也能够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瞬间清醒过来。 成净玉作为领头，她不仅时刻保持警惕，记录路线，还要观察环境做好统筹规划。 因为对于死亡沙漠里面的环境不够熟悉，等到下午休息好再启程的时候，她们需要提前找到适合安营扎寨休息的地方。 休息好一行人重新启程上路。 风越来越大，沙粒拍在脸上生疼。 “大家走近一点，不要掉队。”熟悉死亡沙海风向变化的向导喊话。 喊完又追上两位领头人，“两位当家的，沙尘暴要来了，咱们得赶紧找能躲避风沙的地方扎营，避开沙尘暴行进的路径。” 沙漠行走安全最重要，两位寨主都没有什么意见。 众人打算按照向导的指示，绕路往西走一点，先避开沙尘暴的前进路径。 刚刚下达指令，成净玉腰间别着的木筒盖子忽然被顶开，先是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接着是毛茸茸的小身子。 接着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毛绒绒的熊峰类似的生物钻了出来。 它先是绕着成净玉飞了一圈，然后煽动着小翅膀，向着南边一个方向飞去，飞一段路还停下来等着成净玉等人跟上。 马寨主看到这只蜂的时候，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抬头看过去，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 接着他露出巨大的喜悦，忍不住看向旁边的成净玉。 成净玉此时也是万分激动。 这是人工饲养的寻宝蜂，或者说是专门搜寻星砂矿的一种生物。 每一只都价值千金，也不知道成净玉是哪里搞来的。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市面上已经有了许多探查星砂矿的手段，但是最好用的还是这种寻宝蜂。 这种蜂对于星砂矿的敏感度非常高，不需要近距离接触，它能够在很远的地方捕捉到星砂矿散发出来的一种独特的气味分子，并且追寻而去。 现在它有了反应，就证明成净玉得到的消息是真的，这里真的有星砂矿。 成净玉与马寨主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下定了决心。 寻宝蜂能有反应，就证明星砂矿离这里不远了，最多就只有几里地。她们加快速度，应该不会与沙尘暴撞上。 众人都精神起来，跟随寻宝蜂的指引前进。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众人就站在了玫瑰湖的边缘。 这些人向西南方行走，路上为了躲避风沙绕过沙丘，走了一些弯路，导致他们绕过了辛木游的客栈，直接到达了玫瑰湖。 到达玫瑰湖之后才隐约看到了绿洲以及辛木游客栈的的轮廓。 只不过现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湖泊之上，暂时没人注意远处的绿洲。 辛木游原本在湖泊附近布置了陷阱，不过自从她将大部分星砂采集回去以后就撤掉了这里的陷阱。因此，之前季扶留过来的时候才没有触发什么陷阱，受到什么伤害。 现在也便宜了这群刚刚到达的沙匪。 寻宝蜂在湖泊中心位置的上方跳八字舞，它降落在湖面上，想要进入水下，又因为害怕水只能在水面附近徘徊。 现在大家已经完全看明白了，星砂就在这湖底。 成净玉抬起竹筒，召回了她的寻宝蜂。 “没想到死亡沙海之中还有湖泊，星砂矿还就藏在这湖泊之中。” “千湖城那么多湖泊，怎么就没出一座星砂矿，非得出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这不是难为人么。”马寨主在一边感慨，又忍不住有些抱怨。 成净玉淡淡道：“要是出现在千湖城，也轮不到你我去瓜分。” 马寨主不再纠结这些，他哈哈一笑，“说的也是，为那点水源就争个不停了，要是再出了星砂矿，那得打成什么样。” “不知道这水下有没有危险，湖底有多深？” “成寨主，你那里有水性好的人吗？下去探探。” 第21章 偷袭 探肯定是要去探的，但是不能他说去就去。 谁也不知道水下到底有没有风险。 马进安的意图很明显，丝毫不加掩饰，就是想让她们的人做探路的炮灰。 “马寨主，这样就没意思了，咱们两家是一起来的，自然也要一起行动，你们出一个人，我们出一个人，一起下去查看一下。” 马进安笑了笑，没有再跟她争辩，本来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又不用他亲自下水，没占到对方的便宜也无所谓。 他抬手一指，招呼了一个人出来。 这边成净玉也点了一个人出来。 虽然是沙匪，但是这里湖泊林立，会水的人还是有不少。 水里的星灵早就已经被辛木游取走，周围的沙兽也被她清理了一遍又一遍，水下自然也是没什么危险的。 很快下水的少年就冒出头来，手里捧着彩色沙粒一般的东西递到了成净玉面前。 两边各自使用手段查探过后都兴奋起来，这确实是星砂，还是上品星砂。 不过兴奋的情绪也没有维持太久，众人还面临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如何把这些星砂采集上来。 根据刚刚下水的小年轻所说，这些星砂都集中在水底。虽然湖泊处在枯水期，湖中心的深度仍然有十多米。 十多米的深度，普通人潜下去都困难，更不要说将水底的星砂挖上来。 她们到底是是沙匪不是水匪，水性好的不多，水生生物方向进化的人类更少。 只靠几个人来来回回的下水采集，效率实在是太低。 是先回去，重新组织好人员和工具再进来，还是先想想其他办法。 成净玉拧眉思考。 马进安走路无声，在成净玉皱眉思索的时候已经到了她身前。 不怎么说话的黑衣女人也跟了过来，站在了成净玉的左手一侧。 莫寻雁好奇的看了一眼黑衣女人，站在了成净玉的另一边。她在接玉泉商会会长任务的时候对于附近的匪寨也做过一些简单的了解。 情报里倒是没有提到过马家寨寨主身边有这样一个人。 成净玉对于这人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她是马进安不久前从外面带回来，一直以黑纱覆面，也不怎么说话，很神秘。 成净玉动了动身，与这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这人谨慎惯了，不会让不清楚底细的人距离自己太近。 跟来的两匹狼趴在成净玉的不远处，看似慵懒放松的在休息，眼睛却一直盯着这里。 “现在怎么办，成寨主有什么章程没有。”马进安问。 “马寨主觉得呢？”成净玉反问。 “肯定是不能先回去，”马进安先否定了这条路。 他们一天就到达了湖边，由此可见这一处是在死亡沙海的最外围，离外面并不远。 之前一直没有发现，应该还是归功于死亡沙海中特殊的地理构造，沙丘构成了天然的富于变化的迷宫。 她们一天就能找到目的地可以说是运气爆棚了。 “现在出去了，再找进来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沙暴在未来几天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大，这次没遇上是幸运，再来一趟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而且……” 马进安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而且什么，成净玉等人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站在成净玉左手侧的女人忽然出手，一把药粉撒出，与此同时马进安手中出现一把匕首就向着成净玉的脖颈划去。 她的反应已经是极快，还是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一些粉末。莫寻雁双手覆盖鳞甲，一只手飞快的探出抓住了马进安刺过来的匕首，另一只手也向他的脖颈处抓去。 马进安只能后退回挡，成净玉趁此机会不退反进，狼爪向着黑衣女人的脸上抓去。 女人惊慌后退，还是被指间扫，半边脸出现巨大的抓痕，瞬间鲜血直流。 变故来得太突然，成净玉想过他可能有什么阴谋，却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 她手下的人也因为疏于防备，有几人被马家寨的人偷袭成功，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偷袭，飞沙寨的人也没有站在原地等着被杀，纷纷拿起武器，捉对厮杀起来。 洪承还想过来帮自家寨主，马家寨那边的人却没有给他机会，作为飞沙寨的小头目，马进安早在之前的时候就已经跟手下的人交代过。 洪承也是马家寨的人重点关注攻击的对象，在他顺利躲过偷袭之后，迅速有好几个人围上前来，将人与成净玉隔开。 成净玉也是个狠人，这种时候也不再追问为什么动手，放心的将马进安交给莫寻雁，她与两头狼族朋友，分别从前面以及左右，成品字状攻向黑衣女人。 女人覆脸的黑纱已经掉落，面对三方共同袭击，她也不敢托大，扯掉覆体的黑色纱衣。随着彩色的蝶翼展开，粉色粉末也纷纷扬扬的洒落，弥漫在空气之中。 成净玉紧急刹车，不愿意沾染上这些不知名的粉末，两匹狼却没有停下追击的步伐。 到底是进化狼弹跳力惊人，女人虽然能飞，速度却不快，撒下的粉末虽然对人对兽都有影响，效果却不是立竿见影的。 药效发作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兽类少了人类的智慧，同时却也少了人类的权衡利弊，多了一分原始的野性和凶悍。 面对药粉，成净玉的第一反应是退让，两只狼却要去扑杀敌人。 黑衣女人缺少与野兽战斗的经验，错估了两匹狼的反应，直接被撕碎了蝶翼，从空中扑了下来。 一边战斗，一边分心注意着这边动静的马进安瞳孔骤缩，心神大震间露出了破绽，被莫寻雁持刀刺中。 顾不得伤痛，他对着成净玉大喊，“别伤她。” 狼当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将人扑下来后，张嘴就向着女人脖子咬去。 马进安目眦欲裂，抬手将手中的短刃甩了出去，直奔狼头。 莫寻雁没有站在旁边看戏，直接趁此机会将马进安拿下。 短刃被狼头避过，女人也趁机滚向了一旁，躲过了致命一击。 马进安被制服，其他在打斗的手下也在各自寨主的命令下停了下来。 这场偷袭以双方两败俱伤画上了休止符。 第22章 先解毒 在成净玉的制止之下，黑衣女人没有被一口咬掉脑袋，却被巨大的狼爪踩在了脚下。 马进安也不矫情，见自己这边形势不好，立马出声言和，“成寨主，别伤人，咱们好好聊聊，再打下去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成净玉还没有说话，暴脾气的洪承却气笑了。 “你说打就打，说叫停就叫停，那老子的兄弟们都白死了？”他指着一地的尸体质问。 “寨主，别听他巧言令色，他刚刚动手的时候可没有想着对咱们手下留情，直接砍了他给咱们兄弟报仇。” 洪承这话一出口，现场气氛又紧张起来。 刚刚被自家寨主叫停的小弟又全部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飞沙寨这边的人是满眼仇恨，看上去绝不是想要和谈的架势，马家寨那边的人也是攥紧了武器，防范戒备。虽然自家老大在人家手里，他们也不想束手就擒。 如果投降的结果还是被杀的话，那他们还不如拼一把。 成净玉也很生气，对比了一下双方在场的人数，暂时压下了火气。 她在想要不要现在就杀了马进安这个老狗，将剩下的愿意投降的马家寨其他人收编。 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马进安自然能够认清局势，就怕成净玉手快，他也不耗时间，说一堆没用的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成寨主，我也是有苦衷的，我也不想主动挑起两个寨子的争端，有人捉了墨儿的孩子要挟我们替他做事，你说这世间哪一位母亲受得了这样的威胁，自然是别人怎么说我们怎么做。有人想要整顿十二寨，对你出手也是因为你们飞沙寨做了出头鸟。” “呸！甭在这儿装可怜。”马进安的话还没有讲完，洪承就打断了他，“你有苦衷就拿我们的命来抵账，咋地，我们的命不值钱啊，我们没得只是一条命，你们可是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啊。” 都是匪徒，谁不知道谁。 马进安讲这些，也不是为了装可怜，赚同情分，跟沙匪卖惨，那不是搞笑吗。他说这些主要是想告诉成净玉，不是他们马家寨要对付她，背后还有其他势力。 洪承嚷嚷几声，有成净玉在也不能真的做些什么，马进安的嘴没有被堵上，他接着说：“据我所知，乌鸟寨也早就被渗透了，你们拿下了乌鸟寨已经坏了对方的计划，是其余的寨子里面最优先被针对的。这次是我们错了，你放了我们，我会把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诉你。” 成净玉神色淡淡，这些话并没有打动她，好像对于幕后的势力是谁有什么打算，她不是很在意。 只敢暗地里使阴谋，恰恰证明这背后的势力没有推平十二寨的力量。暗地里的针对不知道的时候是威胁，等知道了自然就能有所防范。 “遗言交代完了吗？” 要结束了？墨儿应该就是那位黑衣女子吧，莫寻雁其实还挺好奇这位马寨主与她的关系的。 听说她的孩子被人捉走，这位马寨主这么着急跳出来，也顾不上结仇和后续寨子的发展了，难道那也是他的孩子？ 莫寻雁看了看马寨主，又看了看躺在一边凄凄惨惨的女人，看起来年龄相差有点大，不太像。 成净玉的耐心看起来快要告罄了，莫寻雁也没有再问什么不相干的问题，收起了自己的八卦之心，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只等着成净玉一声令下，就为他割喉放血。 马进安的汗珠滴落，在他继续说话之前，却是黑衣女人开口了：“你中毒了，只有我能配制解药。” 像是验证她的话，面前的两只巨狼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成净玉瞳孔骤缩。 洪承也是第一时间来到了女人身前，像是怕她的毒，没敢近距离接触她，站在了她的后方，用剑尖对准了她的脖子，“把解药交出来。”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废话，看了眼成净玉，洪承一狠心，就准备上前从女人身上搜寻解药。 女人像是看不到横在脖子上的剑，慢吞吞的从地上爬坐了起来。 “我身上没有解药，需要现配。” 洪承没轻信她的话，最后从她身上搜出了一堆瓶瓶罐罐，确实不知道哪个是解药。 倒在地上的狼还有呼吸，但是很快就开始口吐白沫。 成净玉虽然没有吸入那些粉色的粉末，但是在女人忽然偷袭她的时候，她不小心之下也吸入了一些药粉。 这两种药应该是不一样的，要不然这会儿她也应该与这些狼一般倒在地上了。 不过她的状态也没有好多少，她的狼爪已经变回了人类的手掌，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用不上力。 “你先替我的狼解毒。”她还好，两只狼看起来真的是要不行了。 “先放了我爹。” 爹？众人看向了被莫寻雁制住的小老头了然，原来是父女关系。 以前也没听说过马进安有孩子，不知道在哪儿留了个女儿，还这么大了。 莫寻雁有些稀奇，马进安这样的沙匪居然对一个不是长在自己身边的女儿这么上心，他很难理解，有点打破了她对沙匪的刻板印象。 成净玉却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沙匪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欲望和执念。 同乌长风孩子一大堆不同，马进安这些年一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他跟沙元义也不同，不是那种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后的人。 想要一个孩子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这种执念随着年纪的增长不仅没有释怀，反而越来越深。 在这种情况下忽然冒出来一个女儿，女儿还给他生了个外孙，他可不就失了理智。 退一步说，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外孙，他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如果能够没有太大损失的拿下飞沙寨，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至于抓了他外孙的幕后之人，他可以先稳住他，慢慢的再想办法救人，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没打算一直做别人手里的刀。 成净玉：“我不信任你们，你先解毒。” 第23章 休息一会儿 成净玉毫不退让，就算是同归于尽也是马进安他们这边更惧怕。 “你们想要跟我一起死，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不知道你们死了以后，你那被人抓走的孩子还能不能活。” 黑衣女人妥协了。 他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挑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扔给了成净玉，之前撒的是让人虚弱的药粉，有对应的解药。 两匹狼中的毒才是她进化出来的，毒性非常复杂，她将几个凭自己的药粉倒在一起，粉末的比例各有不同，确实是除了她现场没人能配置出解药。 将调和好的药粉加水给两匹狼灌下，“等一刻钟的时间。” 成净玉也守信，让莫寻雁放了姓马的小老头。倒不是她如何大度，死亡沙海危险又情况不明，杀了他如果马家寨的其他匪徒不愿归顺，或者归顺后再闹事，对她们来说也是很危险的。 有什么仇，什么账可以等出去以后再算。 人虽然放了，马进安他女儿身上的毒药却是全部被搜走了，她们不能在同一个事情上吃两次亏。 经过刚刚的战斗，有点眼力的人也看出来了，那女人功夫不算好，身上的那点本事全在用毒上面了。 收了她的毒药，大大降低了她的战斗力。 马进安之前也被莫寻雁刺中，伤口一直流血。放人之前又废掉了他右臂，现在他的右臂松松的垂在身侧，也是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 双方在此也算是撕破了脸皮，两个寨子的人分列两方，各自戒备。 成净玉虽然服用了解药，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让药效发挥作用。 另一边，马进安他们也需要上药休息。 …… 苏璀将新制出来的药剂整理好，放进冷藏箱中。红紫蓝绿，不同的药剂有不同的功能。 辛木游拿了一管绿色的药剂，紫灵见状也凑了过来，目光在这些药剂瓶上转了一圈，选了与她身体颜色一致的紫色， 辛木游将她选好的药剂拿出来，帮她打开了瓶盖。 苏璀在一旁看的眼角直抽搐，不管是见到多少次，她还是为眼前这一人一蛇吃药如喝水的态度感觉到震撼。 “怎么样？”她问辛木游。 绿色的是她新制作出来的，提神醒脑，清热解毒，味道是类似于黄瓜汁的清淡口感。一口喝下去就像是做了一次灵魂清洗，舒爽轻快，疲劳全消，辛木游非常喜欢。 如果不是有苏璀在旁边控制着，这些药剂恐怕经不住两人造的。 药剂充足之后，之前还每天去湖中泡澡的辛木游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去过。制造出来的药剂口感丰富，药效上佳，不用再自行去耗费心力去梳理进入体内的能量，确实比直接使用未经处理的星砂效果要好。 不得不感慨人类的创造力，对于自然界中物资的运用是其他动物不能比拟的，也许这也是人类在这个物种繁多的世界中能够占据主导地位的原因之一。 辛木游躺在靠窗的摇椅上，神态自在悠闲。 这间二层的小楼位于最僻静的西北角，被辛木游设置成了实验室，平日里除了她只有苏璀能够自由出入。 实验室右边的屋子是堆放各种材料的库房，被打通，与实验室相连，需要取什么材料的话可以直接从实验室进入。 外间是一个小的客厅，与实验室规整清冷的风格不同，布置的温馨明媚。 周围的墙壁被刷成浅淡的黄色，墙上挂着大漠黄沙、夕阳落日的油画。窗户边上放着一个木制的小桌，上面盖着小雏菊的桌布，桌子上面摆放着饮料和点心，旁边还放着一张供人休息的沙发。 不过苏璀很少在做到一半的时候跑出来休息，这间客厅反而成了辛木游给自己准备的休息室。 “非常不错，味道清爽。” 苏璀：“……我不是说味道。” “提神醒脑，我觉得你这样的工作狂很需要。”辛木游指了指旁边的摇椅，“过来坐呀，工作是忙不完的，要适当休息，你看今天阳光多好。” 苏璀不想扫兴，虽然她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高强度的工作，是老板她太懒了。 自从试着做过几次药剂之后，发现不管是哪种，她做出来的药剂口感都不太好，她就彻底摆烂了，完全把这件工作交给了苏璀，过这边来的时候也是躺摇椅上看书晒太阳。 “季扶留这两天好像没怎么去沙漠上遛弯了。”辛木游忽然说道。 “应该是狂沙季要来了，风沙越来越大，听莫里说，最近沙漠里的生物都很躁动，也不知道沙尘暴来了会不会影响到咱们这里。”苏璀有些忧虑。 “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辛木游回答。 见苏璀没有应声，她温声安慰：“你不用怕，无论多大的风都吹不进这里的。” “在这里生活的这段时间让你感觉到不安了吗？”辛木游问。 “呃，没有的事情，”事实上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可以说得上是她的家庭出事后过得最安逸的一段时间了，安逸的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还在被追杀，旅店外面就是危险的死亡沙海。 她像是回到了以前，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安心的研发药剂，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就好，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作为旅店的员工，我有权保证你的安全。”辛木游露出一个笑容，给她看自己覆盖着银白色鳞片的手指，“而且我有这个能力。” 苏璀笑了笑，老板的实力她已经见识过了。旅店里四个人，单论武力值而言，苏璀觉得老板的武力值是在季扶留之上的。 说道季扶留，她有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辛木游，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苏璀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季扶留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而且，”苏璀顿了顿还是说道，“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苏璀说完沉默了下来，她感到有些局促，就像是在背后说同事的坏话，并且都是一些没有理由的揣测。 第24章 心神不宁 辛木游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她，也没有苏璀想的那样用奇怪的眼神看待她。 她托着下巴沉思，“季扶留那张脸要是见过的话应该很难忘记。” 苏璀：“也是。”不管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如何，他确实长了一张好看的脸。面如明月，目若朗星，高鼻梁，薄嘴唇，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冷，很能吸引那种不谙世事的少女。 她又想起了这些日子里季扶留对于老板的殷勤举动，他的分寸拿捏的很好，展现出恰当的关怀，又不容易让人反感。 不过老板怎么看都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美人计大概是不好使了。 想起老板展现出来的实力，苏璀在辛木游的安抚中放下心来。 不管他有没有问题，老板大概率都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到了傍晚的时候，客栈外围的风沙变大。 那天晚上听到的鸣沙之声想起，这次不再是悠扬的的乐曲，是雷声般的轰鸣之声。 让听到声音的众人都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声音的的变化与沙漠中的环境有没有关系。 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沙漠中的其他细小的声音。 辛木游有种危险的预知，傍晚的时候以绿地边缘为界限，打开了客栈的防护功能，一层无形的屏障升起，隔绝了一切可以进入客栈中的生物。 像是那天晚上飞过来捡食的怪鸟，今天就绝对飞不进来了。 晚饭后休息前，辛木游交代给其他人不要随意走动。防护屏障是单向的，出去之后就进不来了。 虽然不知道辛木游是通过什么判断沙漠里的情况的，大家都相信她的判断。 莫里第一个响应：“我肯定不会出去的。” 晚上的沙漠比白天危险，本来平时晚上莫里也不会出去，苏璀更是很少出门。敢在夜晚出门溜达的除了老板和她的蛇就只有季扶留会在距离旅店不远的地方转转。 有好几次辛木游感觉到季扶留跟在自己的身后，不过辛木游的速度很快，她又是漫无目的的溜达。 跟丢过两次的季扶留害怕在沙漠里迷失，找不到回去的路，之后就不再跟了。 季扶留又不是蠢，不用莫里再叮嘱他，他也不会出门了。 辛木游回了卧室，玻璃缸中的细沙已经变成了鲜红的颜色。今天的星灵有点反常，小家伙将自己埋在沙子里面，辛木游进屋它也没有出来缠着她。 拨开沙粒，将已经变回透明色的星灵揪出来，小东西反抗激烈，刚刚暴露在空气中，就继续甩着尾巴往沙子里钻。 从冷藏箱里拿出之前储存好的进化沙狐血液都吸引不到它。辛木游见状也就不再逗弄它，还贴心的帮它把玻璃箱的盖子盖上。 …… 玫瑰湖边，带着点零星绿意的草地上，两个寨子的人都搭好了帐篷，帐子双方相距五百米，各自戒备，都害怕晚上的时候对方会攻击自己。 “是个咸水湖，这水不能喝。”洪承骂骂咧咧的走进帐篷里。 正在生火的矮个子男人头都没有抬起来，“就算是淡水，你敢喝啊，浸泡过星砂矿的水，谁知道还是不是正常的可食用水源。” 洪承找地方坐下，“有什么不敢的，那强化药剂你不喝？” “哎，这又不一样。”男人将肉干撕碎扔进煮着粥的砂锅里，不再和他争辩。 帐篷外，橙红色的天空正向着淡蓝色转变，一队沙匪正在帐篷的不远处挖坑。死去的同伴不方便带回去，只能就地挖坑掩埋，曝尸荒野的话不久就会被沙漠里的生物分食。 虽然埋起来也是早晚的事，入土为安总能给人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挖坑的工具不趁手，勉强挖出个一米左右的浅坑。 陈河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冲旁边的同伴喊道：“刘山把人搬过来吧。” “刘山，刘山？”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声。 “你干嘛呢？” 陈河往蹲在那儿不知道干什么刘山身上重重一拍，刘山身体一抖，手中捏着的黑褐色的小东西跟着掉落。 他下意识伸手去捞，却被那东西咬了一口，他惊呼一声，赶紧抬起手来查看。 手指一侧被撕下一块米粒大小的肉，鲜血从中流出，滴落在了沙地上。 陈河有点尴尬，在对方没开口前赶紧甩锅：“我叫你半天了，结果你蹲这里玩虫子。别玩了，这沙漠里的动物都凶得很。” 他又看了一眼刘山被撕掉一小块肉的手指，小声嘀咕，“这虫子再多一点就能吃人了吧。” “赶紧的，把兄弟们埋了，去吃饭了。” “马家寨的人真踏马不是东西，要不是他们搞偷袭，这会儿躺在地上的人是谁就不知道了。” 刘山想解释自己不是在玩虫子，陈河已经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回头看了一眼虫子掉落的地方，刚刚还有很多只的虫子，这会儿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刘山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他记得他们刚刚到这里的时候没有这么多的虫子。 晚上的时候找人要点杀虫药吧，要不然总觉得会睡不踏实。 不再想那么多，他随意撕了一块布将手指裹起来，跟着去将同伴的尸体搬进刚刚挖出来的浅坑里。 晚上吃过晚饭休息之前，提前安排好了轮流值夜的事情。成净玉作为寨主，自然不用跟着值夜。 为了减轻负重，她们这一趟带的帐篷不多，队伍里跟随过来的女性被安排和成净玉这位寨主一同居住。 她们安排了轮流值班计划，莫寻雁也在其中，中午的时候她已经在路上睡了一会儿，这会儿就被安排了前半夜值班的任务。 淡蓝已经被深黑代替，夜色彻底降临。 “早点去睡吧。”莫寻雁来喊还站在帐篷外的成净玉去休息，越是在危险的环境中，越要保持良好的状态。 充分的睡眠是保持良好状态的必要条件。 手持风灯的成净玉正抬头看星星，根据星相完善她的地图。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成净玉总觉得有一些心神不宁，开局不顺就像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身体摆脱了乏力不能动弹的状态，但是自那之后她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喊向导来问话，根据当前的风向和风沙情况来看，又都说目前扎营的地点是安全的。 她只能压下心底的烦躁。 撸了一把趴在帐篷口处的狼头，查看了一下这两位特殊成员的状态。 见它们也恢复的良好，成净玉才回了帐篷里。 入睡前嘱咐莫寻雁，“第一天晚上，你受累警醒点，有什么情况立刻叫醒我。” 莫寻雁态度良好的应下，“放心去睡吧。” 第25章 鸣沙 莫寻雁拨动着快要熄灭的篝火，外面响起了如雷鸣般的轰声，忽然她拨动篝火的动作停了下来。 掀开帐篷出去查探，已经有许多人被声音吵醒，都拿着火把，出来看着天空。 “打雷了？” 莫寻雁第一时间也是这反应，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雷鸣的声音。 她想到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游记，里面提到了鸣沙现象。 很快她听到了有人维持秩序的声音：“别慌，这是鸣沙，是正常现象，都回去休息吧。” 莫寻雁没有立刻回去，站在帐篷门口听了一会儿。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到，原来文字在某种时刻也是单薄的。 没有亲身经历，很难真正想象到。 等她返回帐篷的时候，成净玉已经坐了起来，这一晚上，她睡得不是很踏实。 “多久了？”她问。 “刚刚过去两个小时，还不到凌晨，继续睡吧。” 成净玉又躺了回去，她的睡眠状况没有莫寻雁那么好，中途醒过来就很难再入睡。 既然睡不着，成净玉索性坐了起来，换其他巡夜的人去休息。 沙漠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还晒的人要晕过去，太阳落山后又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季节。 这时候拥有另一个形态的好处就出现了，人类的皮肤不保暖，带着皮毛的兽皮却很暖和。远远的看过去成净玉就像是故事中说的狼外婆，人类的姿态，狼的身体，是能吓哭普通小孩的样子。 她很少露出自己这样的形象，与寨子里其他沙匪喜欢露出兽形展现自己的强大不同，成净玉习惯伪装柔弱。 柔弱有时候也是攻城略地的武器，她凭借这件武器成功拿下了沙元义，又降低了人们的防备，顺利拿下了飞沙寨。 莫寻雁没有皮毛，只能裹紧厚实的大衣。成净玉起来后她又将快要熄灭的火升了起来，围坐在火堆旁边要暖和很多。 成净玉的思绪纷杂，一会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决策失误，不该这么着急来死亡沙漠探索，一会儿又想到了马进安提到的阴谋。 “玉泉商会的会长，你对他了解吗，他有没有什么仇家？”成净玉想从玉泉商会会长这边推测一下幕后之人。 莫寻雁想了想道：“仇家我也不好说，他们家生意做的很大，竞争对手不少。” 想到了曾经听到的一则小道消息，她看了眼对面的成净玉，压下想要脱口而出的吐槽，“玉泉商会的会长姓东，听说他们祖上是水贼出身，杀人越货攒下了本钱，后来洗白上岸，置办下了自家的商队。” “经过几代经营，买卖越做越大，到了会长这一代，还跟皇家搭上了关系。” “帝都那位上了年纪，逐渐露出了颓势，压制不住下面的人，据说这两年底下的皇子皇女斗的厉害。说起仇人，也不一定只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还可能是涉及夺位之争中不同阵营的人。” “既然是水贼出身，那他们的根基应该在水路上，怎么会来沙漠这边。”成净玉问。 莫寻雁耸了耸肩，“谁知道，为了开辟新商路吧。” 乌素沙漠中的千湖城是一片不在帝国管辖之中，独立又混乱的一片土地。只是人们都快忘记了这片沙漠明珠也曾数次纳入过帝国的管辖之中。 只是由于这里特殊的地理环境，复杂的人员构成，以及一些历史原因，又数次从帝国的版图中脱离。 这里民风彪悍，匪徒众多，又难以管理，打下这里的成本太高，所以之前帝国对这片地带都采取放任的态度。 如果想重新将片土地纳入帝国管理之中，盘踞已久且已成规模的的匪寨确实是最先需要铲除的。 听说三皇女因为犯错被贬到了帝国的边缘地区，她的领地正好与沙漠相接。如果能将千湖城拿下，重新将其并入帝国的版图，这确实可以算得上是她的政绩。 当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她随手为之，既能挑动各个匪寨之间的联合，又能打击这个投靠了其他皇子皇女的玉泉商会会长。 莫寻雁最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以前她家还在的时候她就不喜欢管理这些俗事，经常出去游历冒险，看山河壮阔，也正因如此，她才能逃过一劫，顺利活下来。 与成净玉说完她知道的一些消息，见对方不打算去睡觉，她准备再去眯一会。 “困了的话及时叫我换班。” 不知道什么时候鸣沙声已经停了下来，营地又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还没有走到草席边上的摸寻雁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一阵惊叫之声。 刘山的一声惊叫，惊醒了帐篷里刚刚睡下的人。有脾气火爆的，骂骂咧咧的冲了出来：“喊喊喊，喊什么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刘山惊恐的指着之前埋葬同伴尸体的地方。 “虫，虫子，那里有虫子。”他的手指被咬后虽然很快就止住了血，但是他的手指僵硬麻木，被咬的地方很快就没有了知觉。 晚上值班巡夜的时候也总感觉心神不宁，刚刚出来小解，鬼使神差的往之前发现虫子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然，他又看到了那种虫子。 虫子正在往他们挖出来埋葬尸体的地方爬，再定睛细看，就见到了埋尸地的沙土正上下翻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只怪他想象力太好，看到这一幕脸都白了，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喊叫出声。 “虫子有什么好怕的，滚一边去，我看看。”被惊出来的人不以为然，一把推开刘山，就要上前查看。 刘山已经腿软了，被他一推，踉跄两步坐在了地上。 每个人恐惧的点不同，刘山小时候就目睹过一整头羊被沙蚁吞噬的场景。密密麻麻的沙蚁将羊身整个覆盖，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一头活蹦乱跳的羊就成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这一幕给少年刘山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让他对这些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昆虫有非常深的恐惧。只是看到聚集在一起的昆虫他就想起了那头羊被吞掉的一幕。 他想阻止同伴的行动，想让他小心一点，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正在涌动的沙土被他用刀片剥开了一片。 第26章 虫潮 黑色带甲壳的虫子瞬间喷涌而出，在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顺着刀片爬满了他的身体。 过往又一次重演，只不过这一次换了物种，羊换成了人，沙蚁也换成了另一种虫子，结局却没有什么改变。 “嗬、嗬”刘山被这一幕惊住，口中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他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却只移动了一点点的距离。 看到这一幕的莫寻雁反应十分迅速，挑了一把燃烧的正旺的木棍，问：“有没有酒，或者火油？” 火油没人携带，刚刚走到成净玉帐篷口的洪承解下腰间的酒囊，“我这儿有，就是不多了。” 喝住惊慌逃窜的众人，“都冷静，有酒的都拿出来。” 酒囊破开扔进了沙坑之中，火把也顺势扔了进去。火焰迅速被点燃，沙坑中的虫子在火海里翻腾爬窜，很快最表层的虫子就不再动弹。 众人大喜，“真的有用。”火焰果然是自然界中众多生物的克星。 众人脸上喜悦的表情没有持续太久。 隔壁的马家寨帐篷处也传来了惊叫声，很快有人员跑动了了起来。 马进安被人护在中间，护在他身前的两人正在挥动火把像是在驱赶什么。 “你，你们看！” 成净玉被声音拉回了注意力，视线又放回了己方这边。 黑暗中，沙漠深处还有更多的虫子在窸窸窣窣的向这边爬过来。 这下洪承也慌了，问：“寨主，咱们怎么办啊？” 虫子不可怕，一大片的虫子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虫子他吃人啊。几分钟就能将一个大活人啃成骨架子，这谁能不怕。 火攻有点效果，但是对付不了源源不断冒出来的虫子。很快大家就顾不得其他，不得不沿着还没有被虫子包围起来的一侧撤离。 躲到水里去？这方法完全没有用。 先不说虫子什么时候能退去，人类能不能在水下憋气那么长时间，这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虫子还不怕水。 莫寻雁眼睁睁的看着有虫子从爬下水，又很快从水底下爬上来，再爬上来的虫子都比其他的虫子大一圈。 如果让辛木游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全身不适。她之前可是将这里当做天然游泳池来着，不知道这游泳池的水下有没有往年虫子残留下来的尸体。 两匹巨狼带路，成净玉等人跟在后面狂奔，帐篷等物品也顾不上收拾，这种时候什么也没有逃命更重要。 跑的慢的吊在队伍的末尾，刘山侥幸活了下来，他陈河拉拽着才勉强没有掉队。 虽然在黑暗中看的不真切，他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望过去，耳朵里都是虫群爬过的沙沙声，总感觉下一秒这些虫子就要扑上来将他啃食干净。 原本情况下，没有了生物的踪迹，虫群就会安静下来，互相攻击，抉择出最强大的虫。 现在有了成净玉一伙人，她们的速度没有快到将虫群远远甩在身后，一直被它们紧紧追着。 成净玉现在脑海里什么杂乱的思想都没有，只有逃命的本能。 死亡的利爪再一次攥紧了她的心脏，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弱小的时候，比当时的情况还要糟糕，除了逃跑，她做不出什么有效的反击。 虫群前进的路上，往常一到天黑就出来活动的小动物们全部不见了踪影。 即将绝望的当头，洪承忽然拍着身边的人大声的喊道：“前面有房子，前面有人。” 看到前面景象的人都是精神一震，快要跑不动的双腿又重新灌注了力量。 不管是真是假，是不是幻觉，前面的房子就是目前唯一的生存希望，众人都憋着一股劲向前跑去。 跑在最前面的两匹狼停在了绿地边缘，追上来的成净玉也怔愣在当场，前方的建筑应该是真实的，却有一股无形的阻力，阻止她前进。 一向冷静理智的成净玉大脑有一瞬间空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赶了上来，发现了绿洲却不能进入，这比眼前的房屋是海市蜃楼还要让人绝望。 很多人已经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莫寻雁靠在了空气墙上，转身看着即将追上来的虫群。 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喜欢冒险，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死亡方式，无能为力，无处可逃。 要说恐惧，有一点，但是并不像旁边崩溃大哭的人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很遗憾，她还不想死，面对死亡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坦然，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美景没有见过，有那么多美食没有吃过。 去她家抢夺星灵，导致全家人死亡的那个人还没有找到。 “对不起。”虽然进入死亡沙海就要面临死亡的风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成净玉还是感到自责。是她的决策失误，对于死亡沙海的危险没有充分的预估，才将大家带到了一个即将全军覆没的局面。 洪承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可是生死关头说些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莫寻雁则是重新点燃了在奔跑中即将熄灭的火把，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拿着匕首做出了进攻的姿态。 就算要死，她也不要哭哭啼啼的被动等死。 她的行动感染了周围的人，洪承也一甩袖子，将自己的大举了起来。 一伙人全部贴着空气墙，最大程度的想要与虫群拉开距离。 马进安也顺利的到达了这里，他的伤严重，为了护着他逃跑，更多的手下被虫群吞噬。 如果说成净玉后悔，那马进安更加后悔，最终他偏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儿，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马进安的女儿擅长用药使毒，靠着她除虫的药剂，才带着众人杀了出来，她现在身上的药粉也用完了，虫群再追上来就是她们身死的时候。 靠着空气墙，摸着口袋里的竹哨，眼前出现她儿子的笑脸。看了一眼百米外的成净玉等人，不知道她们一起死在这里算不算完成任务，那些人会不会放过她儿子。 门口一片凄风苦雨，辛木游踩着紫灵过来，隔着老远就感觉到了周围弥漫的死寂绝望的情绪。 不再耽搁，她挥手将周围的屏障打开。 第27章 危机解除 精神紧张，已经做好拼死一搏准备的一伙人毫无防备的向后倒去，砸在了松软的草地上。 绿地之上不知道何时已经亮起了灯，倒在地上的莫寻雁动作迅速的翻身爬起，一抬头就对上了一个巨大的蛇头，亮紫色的眼睛还闪烁着幽幽的冷光。 “进，进来了，太好了！”没看到辛木游与紫灵的人兴奋的大喊。 还没到庆祝的时候，喜悦过后，又有人爬起来看虫群的动向。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虫群距离他们只有咫尺之遥，在晚几息的时间就要被虫群包裹。 顾不得思考忽然跌进来的原因，求生欲的驱使下，地上的人爬起来就要往有房子的地方跑。 一转身，就撞上了横在路边的巨蛇，升起来的毛骨悚然之感，在看到蛇头上站着的人的时候稍稍缓解。 情况危急，也来不及猜测来人的身份，成净玉大喊道：“虫群要来了，那虫子能吃人，先进屋堵住门窗，救命之恩，我等一定重谢。” 她喊完话，拦在路中间的一人一蛇却依旧没有动静。 成净玉蹙眉，不知道这她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她还在思考，如果绕过这一人一蛇，跑到屋子里面去，不惹怒她们的概率是多少，惹怒之后自己这些人能不能抵挡。 几番思量纠结，最后还是对于虫群的恐惧占据了上风，刚要准备带着手下的人绕过阻拦冲过去，就被旁边的莫寻雁碰了碰手臂，打断了思绪。 与成净玉面向辛木游等人的方向不同，莫寻雁已经转身看向了沙漠上虫群袭来的方向。 凶悍的虫群在半空中组成一道薄薄的虫墙，就像是刚刚她们遭遇的那样，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她们却被阻隔在绿洲之外。 半空中的虫墙在这会儿展现出一种滑稽又诡异的效果。 众人被震撼在当场，今晚遇见的事情实在是太冲击她们的三观，这会儿暂时安全之后，众人脑子里都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没有了虫群的威胁，成净玉总算松了一口气下来，对着辛木游郑重道谢。 辛木游这时候才从紫灵的脑袋上跳了下来，扫了一圈众人，也不管他们的防备，说了一声走吧，就带着人向客房走去。 这种时候，谁都不敢挑事，安静的跟在辛木游身后。 辛木游进了门，紫灵却没有跟进去，她大大的身子绕房一周，将脑袋搁在房顶之上，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后面跟过来的人。 路过门口的时候众人都神经紧绷，尽量装作放松的样子踏入房门，不敢抬头去看上方的蛇头。 胆子小的人进了屋子，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地上，刚刚逃命已经耗光了他的体力，这会儿没人搀扶他是爬也爬不起来了。 成净玉也没有去呵斥不争气的下属，刚刚死里逃生后，有这种表现算不得什么。经过这一连串的危机，这群沙匪都十分的老实，不多说话，眼睛也不随便乱瞟，跟之前那伙来客栈的沙匪相比，素质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成净玉刚刚进门的时候也看清了门口的挂牌，知道了这里是一座旅馆。 虽然死亡沙海之中有这样一座旅馆实在太诡异也太离谱了，但是面前的老板娘一直表现的很友善，对她们也没有什么敌意。众人又不能出去，还需要旅馆给她们提供庇护以及休息之所，她就只能忽视旅店的种种异常，将这里当做正常的旅店来看待。 众人的家当，大部分都在逃跑的时候丢在了沙漠之上，成净玉跟众人凑了凑，凑足了资金，跟辛木游要两间八人间，两间四人间的客房。 一是为了省钱，也是为了安全。虽然老板娘没有恶意，在陌生的地方还是要保持警惕，能不分开就不要分开。 马进安那边也是咬了两间多人间，又要了一个双人间的套房，他有伤在身，队伍里又只有他女儿一个女人，两人打算晚上住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这个点，店里的其他员工都已经睡下了，大晚上的辛木游也没心情给一群人做饭，将人领进了客房就没再管了。 “晚上不要乱跑，有事找我明天起来再说。”交代了一句辛木游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精神放松下来疲惫感就席卷而来，但是众人还是分好工轮流换班值夜。 莫寻雁躺在床上不想动弹，成净玉逛了一圈，将房间查看了一番。 就旅店来说，这房间的布置可以称得上是精致，还有各种她们没有用过的设施，旁边还有贴心的使用说明。 她按照指示打开淋浴的水龙头，温热适宜的水泼洒下来，旁边还摆放着清洁洗漱的用品。 如果不是身体真实的疲惫提醒着着她，她都怀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好的有点不真实。 从盥洗室出来，成净玉道：“里面有热水，你要去洗一下吗？” “热水、洗一下。”捕捉到关键词的莫寻雁从床上爬起来，用行动表示自己必须要洗一下。 她一向心态好，即使看到这个旅店的种种不同之处，也没有太过忧虑，反而是既来之则安之。 很快她带着一身水汽出来，经过一天的劳累之后，能放松的洗一个热水澡，实在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不仅疲惫消除不少，莫寻雁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她强烈推荐成净玉也去洗一下，洗完之后好好的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见莫寻雁洗漱出来，成净玉也很心动，她没有硬撑着，也起身去洗了一个澡，躺在柔软的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的时候，辛木游出去客栈边缘查看，昨晚的虫群已经退走，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他们忽然出现一般，又忽然消失。 莫里几人昨天晚上睡得非常好，房间的隔音效果又好，他一点没有听到昨天晚上的动静，还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店里又有了新入住的客人。 有过之前那伙土匪的事情，莫里差点和这群来历不明的人产生冲突，还是辛木游及时出现安排他去做饭，才将一场冲突消弭于无形。 人不少，起床遛弯的苏璀也主动去帮忙做饭，只有季扶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出现，一直到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第28章 错过采集期 莫里去他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 成净玉几人吃完饭，又去客栈外面逛了一圈，看到没什么危险了，就想派人回去收拾一下昨天遗落的东西。 至于已经死去的兄弟，现在已经成为一堆枯骨了，已经没有了再收敛尸体的必要。 辛木游听了她们昨天的遭遇，跟着人一同去了玫瑰湖，在湖里看到了许多虫子的尸体，她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成净玉看着她变了的脸色，有些不明就里，她问：“辛老板之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啊，”脸色臭臭的辛木游还是回答了成净玉的问题。 成净玉想到了什么，“那……你知道这水里有什么吗？” “有什么？你是想说虫子的尸体，还是星砂矿？”辛木游冷着脸回答。 之前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在湖底发现虫子的尸体，也不知道这里也是虫子的进化池，如果知道的话，她肯定不天天过来泡澡。 不行，一会儿还得回去洗洗，要不然，她总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 成净玉沉默，根据谁先占领谁就拥有的原则，这片星砂矿已经是有主之物。 付出这么多，死了这么多兄弟，牺牲这样大，如果是别的时候，她肯定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但是昨天辛木游才救了她们的性命。而且，能够在死亡沙海里建起一座旅馆，这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普通人能构建空气墙，阻挡虫群入侵？反正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别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辛木游她们虽然人少，成净玉却不会小瞧她，也不敢有什么别的不好的心思。 这时候有成净玉的下属过来将她叫到了一旁，还小心的看了辛木游一眼，离得远了才小声的对成净玉汇报，“寨主，湖里面的星砂已经不能用了？” 说到这里属下遗憾不已。 “什么叫不能用了？” “就是，就是那些星砂已经变回普通的玫瑰盐了。莫小姐说，这是错过了星砂的生长期，它已经失去了药用价值。” 成净玉听到这些，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遗憾，星砂矿的变化肯定与昨天的变故有关系。 如果他们能够早点过来，遇不上虫潮，也不会损失这么多兄弟，更不用面临要不要放弃的选择。 当然她们现在也不用纠结该怎么选择了，星砂矿失去了药用效果，她们就算采集回去也没有用了。 经历的事情多了，成净玉起伏的心绪很快就平静下来，招呼人将同伴的尸骨掩埋，把还能用的，便于携带的物品带走。 昨天她们各自逃命，也没有来得及管带她们过来的驼兽，现在几头骆驼，有一头被虫子吃了，剩下的都跑没影了。 她们要想回去就得靠自己的双腿走回去了，太重的东西都带不了，只能带上紧要的物品。 帐篷之类的大件物品不知道能不能从辛老板这里换一些物资。 正想着，马进安凑过来说话，她隐晦的看了眼辛木游的方向才道：“成寨主有什么打算。” 双方早就撕破了脸，经过一晚上的共同逃命关系也没有缓和多少，成净玉冷着脸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没有给他一刀已经是修养好了，不知道他还怎么好意思舔着脸凑上来找她说话。 马进安脸皮厚，被人无视也不觉得尴尬，依然自顾自说出自己的担忧，“昨天那位辛老板，可能早就知道这里有星砂矿了。” “虽然现在过了采集期了，咱们什么也没得到。但是你觉得她会不会担心咱们出去后把消息泄露出去，会不会安然的放咱们离开。” “咱们是有一些矛盾，我觉得这种时候咱们还是需要摒弃前嫌，毕竟咱们有共同的目标。” 成净玉没有说什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话，马进安不过是站在沙匪的角度上以己度人罢了。 换成飞沙寨掌握这样的资源，可能也害怕别人将消息泄露出去。将人拘禁看管或者杀人灭口都有可能。 但是她觉得这位店主不会这样做。要说就是直觉。 成净玉有很敏锐的直觉，这些年凭借这种直觉混的风生水起，她觉得辛木游对她们没有什么恶意，也不会像是马进安说的那样行事。 不得不说她的直觉挺准的，辛木游确实没有那么生气，对于她们发现这块星砂矿也没有那么紧张。 成净玉却因为她这种宽和从容的态度，对她实力的评价进一步提升。这种态度何尝不是一种不将她们这些人放在心里的傲慢。 她认定她们即便把消息泄露出去，带更多的人过来，也不能从她手里夺走这片星砂矿。 收拾好东西，众人很快回了旅店里，今天不离开，她们还要再住一晚上，观察一下晚上沙漠里的情况，确定不会再有虫潮这样的危险了才能离开。 等辛木游一众人回到旅店里，季扶留还是不见踪影，莫里又去敲门他卧室的门还是没人应答。 莫里有些担忧，“他不会是昨天晚上出门了吧。”昨天的晚上的虫潮，他光是听说就觉得毛骨悚然。 苏璀一直对他怀有戒心，没有莫里那么担忧，“别担心，他那么精明的人能出什么事情，说不定他已经确定好路线，离开沙漠了。” “他离开前怎么也不知道跟人说一声。” 看了一眼昨晚入住的人，苏璀意有所指：“也许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吧。” 成净玉提出要将帐篷抵押给客栈，辛木游低价收购，以后客栈里来了别的人还可以将帐篷租借出去。 作为珍贵的药剂师，苏璀在千湖城虽然低调，还是小有名气，沙匪中就有人将她认了出来。 成净玉在知道沙漠中有星砂矿之后，就派人打听过有关药剂师的信息，关于成净玉的信息也有听说过，知道她是被人追杀才进入了死亡沙海。 追杀的人也是从外面来的，成净玉第一时间就想到针对十二寨的人。都是同一时间段出现在千湖城的人，也是背靠大势力的人。 具体是不是同一拨人，就不太清楚了。 没有采集到星砂矿，能与药剂师交好也不错。苏璀跟成净玉等人聊完天回来的时候，辛木游正靠在躺椅上拿着两枚金币研究。 第29章 金币 昨天成净玉一行人入住的时候，拿出来的金币同苏璀之前拿出来的金币一样，金币一面印着突起的豹头。 当初季扶留入住的时候留下的金币上却印着不同的图案。 将金币有图案的一边对准苏璀，辛木游问道：“这金币上的图案有什么说法吗？所有的地方用的都是一样的金币吗？” 即将入冬，天气渐渐转冷，辛木游旁边的桌案上还摆放着开的正艳丽的花朵。清淡自然的香气在客厅中弥漫开来，提神醒脑，极大缓解了自身的疲惫。 苏璀接过辛木游手中的金币道：“豹头金币是乌素沙漠外帝国颁行的金币，过路行商多用这种金币。不过各地的领主都拥有铸币权，不同领地的钱币上会有不同的图案，以作区分。” “千湖城村寨分散，人员复杂，什么金币都可以在这里通行，千湖城本地的金币上银铸的则是一种水鸟的图案。在千湖城中最常用的还是这种豹头的金币，和水鸟图案的金币。” 苏璀疑惑，“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辛木游摇了摇头，将季扶留留下的一枚金币递过去给苏璀看。当初从季扶留的钱包中摸出来的金币中，掺杂着以一枚造型很独特的金币。 金币正面的图案是一株风姿摇曳的睡莲，造型优美而精致。 由于本世界人类的特性，这个世界的人崇拜兽形，所以制造的金币上大多也是各种兽类的图案，像是这种印着植物的金币是很少见的。 将金币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苏璀脑海中原本散乱的信息串联起来。 “这种莲花图案的金币现在市面上很少见，可以说已经绝版了。” “绝版？”辛木游的好奇心被勾起，她追问，“为什么？” 苏璀幽幽叹了口气，“因为曾经发行过这款金币的城主已经死了，”她的思绪陷入回忆当中，“这种金币不是常用的金币，是当年城主为了庆祝他的小女儿成年发行的纪念款，只制作了一批，数量不多，现在市面上已经很少见到了。” “原来如此，”辛木游没有再继续追问，苏璀却陷入回忆之中，又一次想起了曾经的好友。 “老板，我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季扶留眼熟了。”苏璀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几分冷意。 辛木游侧头看她，苏璀薄薄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 苏璀曾经有过一个好友，同样是一家小贵族家的小姐，她曾经在这位好朋友的马车上看到过一位男性，当时虽然没有看清楚脸，但是那人的身形和轮廓都记在了苏璀的脑海之中。 因为，后来苏璀的这位好友家中进了飞贼，全家被灭门，自己的这位好友更是被奸杀。 那飞贼嚣张至极，不仅夺财杀人，还在现场留下血字，赤裸裸的挑衅城市的执法系统。 但是最终也没有将贼人抓捕归案，只是查出曾经跟着苏璀好友的男人具有重大的嫌疑。 时间久远，她只是觉得季扶留的身形熟悉，却没有想起是什么时候见过，在哪里觉得熟悉。 如今想起来了，她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就是最终的凶手，而且他消失不见，就是想问也问不到了。 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在辛木游的陪同下，苏璀打开了季扶留的房门入内查看。 之前莫里只是敲了敲门，客栈里的房间自带保护措施，没有经过入住者的同意，外人不能进入，对于辛木游就没有这份限制了。 房间中十分的干净整洁，有一些生活的痕迹，但是季扶留的私人物品确实已经不见了。 苏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房间里冲了出去，直奔存放药剂的实验室。 因为店里有了客人，今天一整天苏璀都没有去过实验室。 如果季扶留真的不是什么好人的话，她害怕他临走之前会把药剂都顺走。 普通的房间非入住者都不能随便进入，这种存放重要物品的地点更是如此。辛木游慢吞吞的跟在苏璀后面，也没有出声提醒她。 “还好，药剂还在。”少的几个也经过辛木游确认，是被紫灵偷偷喝掉了。 “怎么这么多死掉的小动物？”跟过来的莫里嘀咕。 苏璀这个时候才看到门边小动物的尸体，她神情复杂。 “他真的来过了。” 她说的不清不楚，莫里有点莫名，“谁来过了？” 苏璀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了辛木游身上，她猜测季扶留肯定也动过不好的心思，只是老板她实力不明，又有些神秘，他的美人计没有起作用，他不敢动手。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莫里有些气愤：“老板怎么说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老板他早就死沙漠里了，简直是忘恩负义！” 莫里觉得不管他的想法有没有实施，只要他产生过不好的想法都是错的。 辛木游对此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人心复杂，有善有恶，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农夫与蛇的故事。 她比较在意的是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段离开，辛木游不觉得这个时间是沙漠上最安全的时间，尤其是晚上刚刚发生过虫潮。 排除掉他早就做好打算准备离开的因素，只能是因为昨天入住的那群人了。 “不是这群人中有人认识他，就是这些人中有他的仇人。” 探讨不出结果，辛木游也不再纠结。 在辛木游的示意下，辛木游打算与成净玉等人做药剂生意。 星砂矿落空了，多一个购入药剂的渠道也不错，辛木游她们这里的药剂不仅种类多，药效还好，确实能够满足她们多方面的需求，还可以打破外界对于乌素沙漠众人的药剂封锁，不过…… “寨主，咱们没那么多钱了。” 进死亡沙海，本来就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大家带的钱都不多，昨晚又在路上丢了一些，剩下的钱交了房费。 再凑出来的钱只够买两三瓶药剂的量。 洪承对于能短暂提升实力的爆发药剂很感兴趣，又想要普通的强化药剂，在选择上陷入了两难处境。 辛木游思考了一番，最终咬咬牙，花费了一些能量，将客栈移动到了死亡沙海的边缘附近。 出了客栈，辛木游可以送他们到十公里之后，过了十公里，再走一二公里就能走出死亡沙海，这么短的距离，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成净玉她们来往客栈与外界之间也方便。 第30章 回寨 柳从南面色严肃的站在寨子门口搭建的简易城楼之上，他身边是一群持弓搭箭的弓箭手，弓箭齐齐对准了围在寨子外面的人。 乌鸟寨的战败重组给了其他寨子一个信号，本来就互有竞争算不上多么和谐的寨子，瞬间就起了小心思。 又有别有用心的人暗中挑拨，飞沙寨临近的寨子立马抓住机会，在成净玉离开之后带人攻打飞沙寨。 柳从南作为飞沙寨的智囊，一直关注着周边几个寨子的动向。在察觉到他们意图之后，第一时间就安排了防御。 经过一场大战，飞沙寨虽然有损伤，也是战意最浓的时候。在柳从南的有效调配下，守住了寨子，跟来攻击的人形成了僵持拉锯。 “柳从南我看你也是个人物，你就甘心这样雌伏在一个女人身下？” “就算你愿意，你有没有想过其他兄弟愿不愿意？” “成净玉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们黑风寨照样能给。成净玉说不定已经死在死亡沙海里了，你何必还要带着兄弟们无辜丧命。” “只要你肯带人投降，还让你做二当家，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底下的兄弟跟我们黑风寨的兄弟们待遇一样，我保证说到做到。” “柳从南你考虑一下，飞沙寨的兄弟们你们考虑一下。” 强攻不下来，就使用攻心计。 柳从南心如磐石，根本不听底下的人在放屁，但是寨子里一些心志不坚的人已经出现了动摇的心思。 冷眼扫过众人，有小心思的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能守在第一线的都是柳从南选出来的飞沙寨原本的成员，乌鸟寨并过来的人都在下方作战，还有人看守，他们并入的时间太短，柳从南不是很信任他们，也害怕他们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 没有外人，柳从南有些话就说的直接，“你们也别信什么并入黑风寨待遇等同的话，想想乌鸟寨，想想你们，待遇是不是一样的。” “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你们都好好想想，想清楚了飞沙寨跟别的寨之间的区别，想想这些年寨主有没有亏待过你们。” 飞沙寨的寨主在十二寨里确实称得上仁义，对于手下的兄弟们向来大方又照顾，与一些寨子将底下人当消耗品的态度完全不同。 成净玉接手后基本沿用了沙元义在时的各种制度，虽然不允许底下的人像乌鸟寨一般随意祸害劫掠少女来玩乐，却在银钱方面提高了他们的待遇。 说完之后，柳从南也不跟下面的人打嘴仗，一挥手，箭矢如雨般向着下方飞射而去，僵持打破，又一波战斗再起。 刚刚还在喊话的男人一个飞扑，躲进了护盾之后。 他恨得直咬牙，“艹，给脸不要脸，兄弟们上，把那个小白脸给我打下来。” 成净玉她们一行人回来的正是时候，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在攻打自家。一路上胆战心惊，人困马乏的众人直接爆了。 离开了危险的死亡沙海，她们好不容易能到家，经过虫潮过后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 现在就想赶紧回家，好好洗漱休息一番，结果居然遇到有人来偷家。 这还能忍？ 洪承这暴脾气是第一个忍不了了，他咬开一罐爆发药剂就往嘴里灌。只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壮汉，整个人僵在了当场。 吓得其他人纷纷看过来，焦急询问：“怎么回事，药剂有问题？” 问题是没有问题的，作为第一波客户，为了给客户更好的体验，苏璀卖出去的药剂都是辛木游制作的强效药剂，效果比她做的要好。 药剂经过改良之后，正好适用于普通人，一管下去，也不会有力量爆体的风险。按照苏璀的意见，原本要将两人制作的药剂分开售卖，效果好的药剂自然要要价高一点。 不过看在这是她们店里开出的第一单上，苏璀都是按同样价格卖出去的，两人做的药剂掺和着一起卖。 壮汉非常幸运的选中了辛木游制作的那一管。 至于口感，苏璀表示，效果都这么好了，还在意什么口感，又不是卖饮料呢，口感它重要吗？ 如果让洪承来回答，他想说，“口感挺重要的，麻烦你优化一下口感吧。”还没开始战斗呢，就已经先给服药的人来一波灵魂冲击了。 不过这口感，可能会大大降低服用者药物成瘾的概率，喝它太考验心理素质了。 反正洪承以后能不喝就不喝了，提升再多的力量他也不……他也会考虑考虑再喝。 艰难压下味觉上带来的冲击，洪承身形猛涨，上衣寸寸碎裂，上身化作半兽形态。 他仰头长啸一声就冲入了战场，去他的口味不佳，他现在感觉棒极了，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感觉能一个人打一百个。 下次再有药剂，他还喝！跟力量相比，口感不叫个事。 他这一变身惊呆了身边的同伴，有人双眼发直，盯着临近三米的身躯喃喃：“洪，洪哥以前变身有这么高大？” 继而眼睛露出亮光，惊叹：“这是什么神药，喵的，这效果也太好了。” 众多亮晶晶的双眼一起望向了成净玉，好像在发光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药剂珍贵，除了像洪承这样高层有分到药剂，其他药剂全部都在成净玉这位寨主手中。 由于钱财不够，她们购买的爆发药剂不够每人一支，只能挑选一些战斗力强的人分发。 拿到药剂的人都兴奋异常，只是喝下药剂后他们都露出了与洪承一样的表情，有些承受力差的人当场呕吐起来，让没有分到药剂的人又庆幸又好奇。 成净玉带人从黑风寨众人后方加入战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在爆发药剂的加成下，战斗力提升了一大截，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两匹狼也活着从死亡沙海回来，跟着一起跳入战场。 站在城楼上的柳从南心神大定，带人直接杀出去，将黑风寨的众人包抄。 这一战最终以黑风寨败走落下帷幕。 另一边的马家寨也面临同样的围攻，只是他们运气不好，又没有柳从南这样擅长指挥的人才，等马进安回去的时候，马家寨已经被另一个寨子拿下。 当初跟着一起去见成净玉的高大男人是马家寨的二当家，他重伤后带着一部分人马逃跑撤退，留下的其余寨众，活下来的则选择了投降。 偷鸡不成蚀把米，损失惨重的马进安没有忍住，当场一口血吐出晕了过去。 第31章 地动 飞沙寨议事大厅中，已经恢复原本身形的洪承懒懒的靠坐在椅子上，体力消耗过大，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就想早点回去休息。 只不过作为飞沙寨的三当家，他还得跟着一起开会，对今天的战斗做一个复盘。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什么不适？”柳从南问。 正在往嘴里塞点心的洪承被噎的两眼直翻，喝了一大口水将食物压下去才道：“就是感觉有点累，没什么别的不适。” 成净玉已经将她们这一趟出行的情况跟柳从南讲了一遍，听着她们差点被虫群吞噬，也是一阵后怕。 “能平安回来就好。”虽然结果不是尽如人意，但是能活着就是最幸运的事，只要活着就有以后。 而且她们这一趟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寨主，你说那所旅店真的可以移动？” 成净玉点头，她方向感极佳，来去的路上又做了记录，她敢肯定，去的时候的路程要比回来的时候要长。 而且她们回来的路上也是十分的安全，没有遇见袭击他们的沙兽，也没有遇到风暴，也没有迷失方向，对比去时的路程，可以说是顺遂的有些过分。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不过她直觉能这么顺利出来，有旅店老板的功劳。她派了跟在她身边的大蛇，一路护送她们到沙山脚下。 “旅店的事稍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十二寨的情况。” 柳从南已经从成净玉口中得知，有不明势力，在暗中挑拨十二寨的关系，想要引起混乱争斗。根据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飞沙寨是首当其冲受到针对的。 既然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就得想办法破局。 “目前已知对咱们寨子里有明确敌意的是乌鸟寨、黑风寨与马家寨，这三个寨子，这三家已经对飞沙寨动过手了，动手的原因各有不同。” 张路英插话：“咱们寨子再强也经不起车轮战，现在重要的是从剩下的寨子里面找盟友，咱们寨子呢也抓紧时间休养恢复。” “你说的轻巧，你能看出来哪些寨子能做盟友，又有哪些是心怀鬼胎的。”洪承接话。 柳从南倒是没有两人这么悲观，就算有第三方势力，那他们也没有直接对他们飞沙寨动手，能被挑动的本来就是对他们不太友善的寨子。 “既然分辨不出来哪家寨子里有别人安插的内鬼，那就把这个消息暴露出去，让各个寨子自查。一旦把事情挑到明处，哪个寨子再想制造混乱就思量思量，会不会引起怀疑。” 洪承拍掌大笑：“真是妙啊，大家有了防备，那些躲在背后搅风搅雨的臭鱼烂虾，也就不敢大剌剌的出来做乱了。”他敬佩的望向柳从南，“还是你狡猾，不愧是咱们寨子里的军师。” 柳从南：“……老洪，以后多读书。” “学它干嘛，不顶吃不顶穿的，再说我都多大了，我可吃不了读书的苦，让我老洪真刀真枪的跟人干架还行，读书不行，不行。”高壮的汉子瘫在椅子上，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 柳从南无语，狐疑的望向洪承那张看起来憨厚的面容。 这大傻个是真的听不懂好赖话，还是故意的？ 张路英低头憋笑，只是他抖动的肩膀还是将他暴露。 柳从南只能当做看不见，将话题转回了辛木游的客栈之上。 旅店老板这样的本事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不由自主想到了小时候听过的奇幻故事。 能移动的房子，简直闻所未闻，还是在死亡沙海之中，她真的还是人吗？ 没有亲眼见过，不好做评价，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去，柳从南很快就权衡好了利弊。 “寨主，这旅店老板将房子移动到死亡沙海边缘附近，除了护送你们展现善意，恐怕还有意与外界加强联系，正式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如此，咱们也要把握好机会，不管她什么来历，交好准没错。” 成净玉点头，她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辛老板那里的药剂效果很好，价格又不高，之前钱财不够没有多买，我打算事情处理清后再去一趟，多囤一些药剂回来。” 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对，这可是实际能提升战力的东西，以往这种药剂都被外界的大贵族大商人把控在手里，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这种药剂有购买渠道，谁都不嫌多。更何况洪承之前吃过的没什么副作用的爆发药剂，她们之前根本没听说过。 市面上有的那些都是禁药，不仅价钱昂贵数量稀少，还会透支寿命和身体潜能，不到性命垂危的地步，是没有人愿意使用的。 照辛木游给出的价格，虽然也说不上多便宜，但是在柳从南等人看来已经称得上是做慈善了，也只比材料的成本价高出两三成而已。 之前提到的旅店老板有意与外界接触都是他们的猜测，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又离开了。 柳从南道：“黑风寨这次损失也不小，等我把寨主你说的消息散布给其他寨子，我就带人再进一趟死亡沙海。” 听过自家寨主提到的客栈，张路英蠢蠢欲动，既然自家寨主说了，有了旅店的庇护，危险程度大大降低，那他也就不必那么担心了，一起跟过去长长见识，顺便自己多囤几支药剂。 听说旅店里只有一位药剂师，星砂原料又有限，那这种药剂肯定不是可以无限量供应的，先到先得，捞好处的机会不能放过。 他正要说话，桌子上的茶杯剧烈震动起来，杯中的茶水溢出，脚下踩着的地面也随之晃动起来。 这么多年没遇见过地震，没有什么经验的张路英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一下子弹跳起来，大喊：“快跑！” 喊完才尴尬的发现，其他人早就已经跑到门外了，能兽化的人类速度一个比一个快，以至于没人想着去搀扶同伴。 毕竟，这么点距离你都跑不出来，不是吧，不是吧。 如果是的话，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懈怠了，是不是耽于享乐，没用功没训练。 作为沙匪，自己不努力提升实力，死了也是自找的哦。 第32章 水枯 成净玉等人跑到空旷的练武场上的时候震动还在持续，陆陆续续有人从不同的方向向着练武场汇聚。 震动越来越剧烈，有些奔跑在路上的人站立不稳，摇晃着跌倒在地，后面的人顾不上摔倒的同伴，推搡着向前跑。 脚掌在摔倒的人面前放大，没能爬起来的人只来的及护住脑袋蜷缩在地上。 眼看着一场踩踏事故就要发生，洪承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都别慌，房子塌不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轰隆一声，远处有房子坍塌陷落，还在建筑笼罩范围内的人们更惊慌了，更多的人跌倒在地。 惊慌失措跌倒的大多是普通人，一位原本从乌鸟寨投靠过来的小卒跌倒在地，绝望的等待着不知道谁的脚落在身上，一把巨力从上方传来，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有异化形态的人类纷纷变出了兽形，在洪承等人的带领下开始引导疏散人群，将跌倒在地的人拎起来。 很快一场可能造成伤亡的混乱就平复了下来，虽然各处还能看到逃命的人，却渐渐有了秩序和章法。 地震过后又经历了几波余震，才彻底平息下来。 这场地震来的突然又强烈，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却造成了不小的建筑财物损失，一些年久不坚固的建筑倒塌了，一些地方还形成了地裂沙坑。 人员方面，死了7人重伤14人，轻伤有四十多人。 成净玉看着这些报损，揉了揉胀痛的额头，这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医生呢，医生有没有问题？”飞沙寨虽然是匪寨，也有擅长医术的人员。 柳从南：“他们没事，已经去救助伤员了。” “那就好，死亡的人安排好他们的亲属，倒塌的房子选址重建，这段时间就先找地方挤挤住下，不行就搭帐篷。” 成净玉将事情一条一条安排下去，她也渐渐恢复了从容冷静的样子。 现在成净玉不知道，这些损失还不算什么，地震还引发了更严重的后果。 相较而言，飞沙寨的损失还算不上大。 …… 另一边，死亡沙海边缘的无为客栈也经受了地震的洗礼。 地震来的时候，莫寻雁与苏璀正在一起说话，而辛木游在外面剪花，准备做插花。 辛木游卧室的后面有一片小花园，莫寻雁初见时着实震惊了一把，见过的，没见过的，不同时节的花开在一处，姹紫嫣红，绚烂夺目。 莫寻雁喜爱探险，好奇心强，出于对客栈的好奇，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在了这里。 成净玉也没有强求，莫寻雁就像一阵风，风就是自由漂泊的，不会在一个地方扎根停留，她早就做好了她随时离开的准备。 而且，莫寻雁与成净玉是很不同的人，虽然互有欣赏，却很难成为好朋友。相反苏璀这样纯粹的人更能入莫寻雁的眼，两人现在关系好到已经能够谈起过往。 地震发生的第一时间，苏璀与莫寻雁就从屋子里面飞奔了出来，辛木游也停下了剪花的动作，不过她脸上没什么焦虑的情绪。 不管是地震还是天灾，她的客栈里都是最安全的地方。哪里的房子塌陷，她的房子都不会塌。 苏璀两人受到感染也放下心来。 莫里却不能放心，与苏璀莫寻雁这两个孤家寡人不同，莫里虽然没有了父母，却还有亲朋在村子里面。 他和苏璀能够顺利躲过追杀，也少不了村里人的通风报信和暗中掩护。 在辛木游将客栈移动之后他就想回村子看看了，现在发生了地震，他更担心，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受伤。 余震停止后，辛木游送莫里出去，顺便探查一番客栈外的沙漠里是怎样的情况。 …… 过去这么长时间，蹲守莫里两人的人早就耐不住离开了，他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危险。 莫里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后，村中人正在组织救援。 见到莫里安全回来，老村长愁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安全回来就好，安全回来就好。” 村子里有人伤亡，村中的氛围不太好，见到莫里回来，大家也都是强打起精神打了个招呼，没拉着他说话，也没组织什么庆祝活动。 莫里完全能理解，看到从废墟中挖出来的孩子，听着家长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他心里也不好受。 不用别人招呼，莫里就跟众人一起加入了救援队伍中。 人员的伤亡，房屋的倒塌，还只是少数几户人家，最悲痛的也是这些人家。 余震过去后，在村里人的帮助下，他们还能重建家园，但是很快就有一件关系到全体村民的事情发生。 关系到的甚至不仅仅只是他们一个村庄。 “村长你说的是真的，泉眼真的消失了？”有村民冲到村长身前焦急的询问。 “巴丹叔，这咋能有假，是我亲眼看到的，周边几个村子都传开了。” “村长这可咋办，没有了湖水，以后让大家伙怎么活啊！”有人情绪激动已经哭嚎开了。 也有人更冷静，询问其他淡水湖泊的状况，“是只有咱们这儿的湖水出现了问题，还是其他湖泊全部都出现了问题？” “不知道，出去调查的人还没有回来，等等看吧。” 乌素沙漠之中，之所以能形成独特的部落聚合体，形成闪耀于帝国之外的塞北明珠、千湖之城，全部仰赖于沙漠中的这些淡水湖泊。 在淡水湖的最下方，有数百个细小的泉眼，源源不断的向湖中注入地下水，这些地下水不仅养育了人类，还养育了其他生存在这片沙漠的生物。 现在泉眼消失了，周围的这些村落要去哪里取水？ 很快，打听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来不及喝水润口，顶着村里人焦急的目光，说道：“不是全部的泉眼都消失了，有的淡水湖跟咱们这边一样消失了，有的还继续存在，总而言之，就是湖泊变少了。” 当场就有人哀嚎起来，“天杀的，怎么泉眼干涸的偏偏是咱们这里的泉眼，这该怎么办啊。” 一片嘈杂声中，村长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冷酷起来。 第1章 穿越 辛木游拉伸的动作一顿，忽然发现平台右上方两米远的歪脖子树上挂着两个人。这两人穿着黑衣挂在树上一动不动，看不出伤势，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辛木游双腿蓄力，脚尖轻点，很轻盈的落到了对面一支粗壮的树干之上。 她上前看了看两人的状况，虽然穿着黑衣，但两人衣服的款式材质明显不同。上面一点的人衣服低调华贵，衣服的袖口袍边有金丝银线绣出的暗纹，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种流动的光辉。下面那个人的衣服材质普通简单，就是典型的刺客装束。 这是刺杀失败，双方一同坠崖了啊。辛木游上前摸了摸两个人的颈动脉，衣着华贵的那人还有微弱的脉搏跳动，感叹了一句这人的幸运，辛木游小心的将人扛回了家。至于另一个不太幸运的，辛木游没动他，打算帮活着的人处理完伤口，再将这人拖到崖底挖坑埋了。 辛木游说的家是一家开在悬崖中段，高山内部洞穴之中的客栈。 要问为什么将客栈开在这种基本不会有人光顾，来了人也很难发现的地方？辛木游表示她也不知道，都是客栈的自主选择，她也不知道是根据什么原理选的地方，还是说就是完全随机。 看穿衣着装就知道辛木游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无论是被辛木游扛回来的幸运儿还是挂在树上的倒霉蛋，他们的衣服都是那种古代的衣服风格。辛木游现在穿着的是黑t恤作战裤马丁靴，简单利索又方便。 辛木游原本的世界正在经历末世，地形变换气候异常动植物变异，各种自然灾害频繁爆发。人类建起的一座座宏伟的城市都在自然天灾中毁坏，人类文明遭遇了断崖式毁灭，百分之九十的人死在了这场劫难中，少部分的幸运儿跟随动植物一起异化，获得了异能。 即便是觉醒了异能也是艰难的求生，勉强在极端的气候条件下在与异兽的抗争中维持人类的火种，难以重建当初的文明。 辛木游也是那少部分的幸运儿，觉醒了异能，坚持活到了末世十三年。 除了身体上的异化，拥有更强悍的身体之外，她还获得了异能【不确定之匣】，每一旬能使用一次，这就像是盲盒抽取，盒子里包罗万象什么都有，能抽到什么全看运气。 辛木游的运气怎么说呢，不是欧皇也没非到家，她抽到过厉害的武学技能心法，也抽到疗伤的药剂，还不时抽到一些在末世变得十分重要的生活用品，她凭借自己的努力毅力以及一点点运气才走过这么多年。 只可惜所有的挣扎求生都是徒劳，人类好像走上了一条绝路，命运之神不再站在人类这一边。人类弱小的身躯在这个新的世界难以生存，而异化者的力量提升越多他们就离曾经的人类越遥远。 随着力量的增加，人类的情感和理智在逐渐消失，直至最后成为强大的怪物。 如果人不再是人，那自己还是自己吗？辛木游不知道答案，但她是幸运的。 原本的辛木游其实也即将失控，暴戾的力量在她体内冲撞，无法克制杀戮的欲望。辛木游主动的远离人群，与暴动的异兽厮杀，如果自我意识终将消亡，她也会变成只知道杀戮没有自我的异兽，那她要自己选择死亡方式。 在她以为她的人生就要到此终结的时候，辛木游最后一次得到了幸运女神的青睐，躺在尸山血水里辛木游最后一次使用了她的异能。 她抽到了一所客栈。 这是一所可以穿梭时空，出现在任意世界的客栈。 迷迷糊糊中辛木游与客栈绑定融合，客栈带她离开了自己的世界，消除了一切负面状态。 原本即将失控，失去理智的状态也被控制住。 只是这个客栈让辛木游觉得有点一言难尽，说是客栈其实这就是两间十分简陋的茅草屋，没有一点格调，与它强大的功能十分的不匹配。 虽然拥有绝对的防御能力，也不能否认它是一座茅草屋的事实。好在现在的辛木游也不是末世前没什么户外生存能力的弱鸡打工人了，经历过末世现在的她什么样的环境都能接受。 而且客栈现在这个样子也只是它最初级的形态，只要她好好经营，接收更多的客人提高客栈的知名度，她就能升级客栈。 辛木游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只要让她保持理智，拥有稳定的生活就足够了。 现在她理想中的生活基本达成了，经过这些天的试验，她发现自己现在不仅状态稳定，不吃东西也不会饿，不休息也不会觉得疲惫。 不过为了保持正常人的生活状态，她还是按照正常人的生物钟，早上起床晚上休息。 这是辛木游穿越的第一个世界，客栈坐落在悬崖内部的一个山洞里，山洞十分宽敞高大，能容纳千人的大小，抬头望过去是类似天井的结构。白天的时候有阳光从头顶射入，刚好照在茅草屋的上方。 不缺少阳光，让辛木游心里更满意了一些。 辛木游扛着人回到了山洞中，木制的篱笆上缠绕着粉紫色的喇叭花，大门上挂着小木牌，写着‘无为客栈’四个字，字体圆转延美俊逸潇洒。 简易的木门敞开着，辛木游将人扛进了左侧的屋子里。 华丽的的衣着与简陋的木板床看着一点也不相配，好在床虽简陋却够长，没让他的脚耷拉在外面。 辛木游不是医生，不过末世生活过的人都懂一些简单的外伤治疗方法。 她将人检查了一遍就知道这人不是简单的包扎伤口就能救回来的，这人的胸口不正常的向下凹陷、肋骨、手臂、小腿上有多处骨折，身上还有大小不同的擦伤。 这只是能看到的外伤，只看他面色苍白，唇边有血迹，呼吸微弱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就知道他内伤严重，随时能去阎王殿报到。 辛木游没有多此一举的去给他包扎伤口，盯着这人看了会儿，辛木游拿出了一株形如灵芝色如碧玉，散发莹莹幽光的植物。 这是辛木游开盲盒开出来的一株仙草，据介绍它产自蓬莱，具有治疗百病的效果。 说到盲盒就不得不说辛木游的另一项收获，她与客栈绑定之后，她的异能【不确定之匣】也与客栈融合，除了每旬抽取一次盲盒之外，每入住一位客人都能额外获得一次抽取机会。 辛木游捏开男人的嘴，将青灵芝往他嘴里塞。这青灵芝到底不是凡物，入嘴就化作一道青光流向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见将东西给人喂下去了，辛木游就关上门出了客房，剩下的她也做不了什么，等他自己慢慢恢复就好了。 这个客栈虽然看着破烂还是有一些神奇之处的，在客栈里休息会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不会发生每天早晨起来身上沉甸甸，头昏脑胀的情况，身体疲乏的人一晚上醒来就会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而且久病之人住的久了还会觉得精神和身体都得到了缓慢的恢复，身上有伤的人恢复效果也比在客栈之外快很多。 辛木游没有私自动客人的物品，住宿费用等他醒过来再要也不迟。 处理完活人，辛木游又去处理树上挂着的死人。 提着已经没气的黑衣刺客，跳到了悬崖之下。四处搜寻了一番，又找到了两具尸体，尸体的装扮与黑衣刺客一样。 这伙人是什么身份辛木游不怎么关心，只是将人挪到了远处的森林里，挖了个坑将三人埋了起来。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辛木游发现这悬崖之下确实是人迹罕见，林中生态系统完好，也有很多食肉食腐动物。 比较清闲的辛木游发了一次善心，将人埋起来，也免得他们被野兽吃个尸骨无存。 家里躺着的男人与这伙人应该是仇人，他醒来后要是想查找什么线索的话尸体完整也比较方便。 第2章 有蛇 辛木游处理完几人的尸体没有着急回去，她在小溪边洗了洗手，又顺着溪水向着下游走去。下游有一个凹陷地区，溪水在这里汇聚成水潭。一整块大石头从岸边一直延伸进池底，像是打造出来的天然浴池。 辛木游刚过来就将周围全都探查了一遍，这处水潭是她最满意的地方。 溪水清澈见底，辛木游也不觉得寒凉，脱了衣服踩着石板向池水中央走去。 她的客栈目前太简陋了，虽然有自来水却没有专门的浴室，想要洗澡只能自己打水擦洗一遍。在深山老林中什么材料都没有，辛木游就是想要自己安装一个简陋的淋浴都做不到。 好在悬崖底有天然的河流，这里又人迹罕见没有什么人类的踪迹，辛木游就没什么顾忌的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天然沐浴之所了。 至于在森林之中沐浴的危险，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危险，辛木游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洗干净的辛木游神清气爽的上了岸，随着她的身体露出水面，附着在她身上的水珠也跟着蒸发。从远处看来这里像是忽然蒸腾起一层水雾，辛木游的身影在水雾中隐隐绰绰，虚幻又飘渺，被人看到可能会传出什么山精水鬼的流言。 穿着衣服的辛木游突然一个侧身，探手捏住了一个嘴巴大张的蛇头，它的头部扁平，颈部大张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辛木游的手指纤细修长白皙干净，此刻却像铁钳一样将这头胆敢袭击她的毒蛇紧紧扼住，任它怎么扭动都无法挣脱。 待它身体自然垂下不再挣扎，辛木游猛地抬手将它掼到旁边的碎石堆中，摆脱束缚的蛇躯无力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弹。 将衣服穿好又就着河水重新将手洗了一遍，辛木游这才漫不经心的起身向着扔蛇的地方看去，这条毒蛇此刻正在被另一条体型更大的蛇咬在嘴里，已经被吃进去了三分之一。 这是一条非常好看的蛇，它的脑袋圆润鳞片光滑，鳞片的颜色还是很少见的蓝紫色。在阳光的照射下鳞片反射出电蓝、紫红、宝石绿等多种颜色的光泽，有种金属的质感，非常炫酷。 它的体型非常大，刚刚三四米长的毒蛇在它嘴里就像是根小辣条。 辛木游目测它的长度大概有十米多，有成人大腿那么粗。这样的体型放在末世中当然是不够看，但是在末世之前，十米之上的蛇可以称得上‘巨大’了。 然而这条体型超大的蛇却没有向它口中的食物一样对辛木游发动攻击，在辛木游看过去的时候整条蛇都愣在了当场，一副偷吃被发现想走又不敢走的尴尬害怕模样。 辛木游感知到这样的情绪觉得非常有趣，她也不急着走了，就地蹲了下来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它。 见辛木游没什么动静，这条蛇也不跑，就在原地僵着身子一边盯着辛木游一边继续吞咽食物。 这条蛇的感知很敏锐，她刚刚杀蛇的时候只是稍稍泄露了一点气息就被它捕捉到，知道辛木游是比它强大的多的存在。 更加有趣的是这条蛇害怕却不逃跑，明知道辛木游比它强还跑过来偷吃。也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觉得它不主动攻击就不会被杀，或者就是单纯的贪吃，总之它的行为超越了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辛木游摩挲着下巴小声嘀咕道：“成精了？” 她考虑着要不要把它带回家去。它的颜色辛木游还是很喜欢的，它又这么乖还没有攻击性，辛木游她是真的心动了。 再看一眼它这大体格子，这心动又被压了下去。 她那小破茅草屋真放不下这么大个的蛇，还是让它在森林里自由的生长吧。 吃完饭的蛇趴在那里也不走，一动不动的盯着辛木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打算带它回家的辛木游见吃播已经结束，也不在这里与一条蛇大眼瞪小眼。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往回走。 大蛇的脑袋跟着辛木游的方向移动，等人彻底走远了它才向着别的方向爬去。 没吃饱，它得接着去觅食。 ………… 当辛木游提着一桶鱼回来的时候她上午扛回来的男人已经醒过来了，辛木游刚刚进院门就见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男人。 不看他的衣着打扮，这人只是在那里站着就有一种俊逸挺拔从容不迫的姿态。 辛木游将他打量了一番，见他面色红润，并没有重伤初醒的虚弱，内心里默默的给青灵芝点了个赞，不愧是仙草，这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男人见到了辛木游也有一瞬间的怔愣，大概是辛木游与他想象中的救命恩人形象相差太远的缘故，一点也不是仙气飘飘山间隐世修行者的样子。不去在乎她奇装异服的话，辛木游气质看起来反而更像是江湖侠客，她的眉眼锋利，干练飒爽。 “你醒了？” “请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吗？” 她们两人同时开口说话。 辛木游将手中提着的桶放到了灶台旁边，“这里是雾山断崖，我是在悬崖中的一棵老树上捡到你的，跟你一同坠崖的其余人已经死了，我将他们埋到悬崖底下了，你要去看吗？” 男人在辛木游回来之前就已经将附近都观察了一遍，知道这是悬崖中段的一处山洞之中，如今询问也只是向主人确认。 辛木游回答完他的问题又回屋找了张干净的毛巾出来，从小院一侧的水龙头中接了一盆水端给男人洗手净脸。 男人迟疑了一下接过水盆，清洗干净之后露出了一张清俊的脸庞。辛木游看着终于觉得顺眼了很多，就她这里也没有多余的衣服给男人换上。 男人顺着辛木游的视线低下了头，看见了被血渍浸染被树枝划破的衣服，他对辛木游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收敛了笑容他才郑重的对着辛木游弯腰下拜，谢过她的救命之恩。 男人知道自己能是真的遇到神仙了，不是神仙也是真正修行有成之人。 男人在坠崖之前就已经挨了两刀，但是他现在精神饱满身体健康，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只有染血破碎的衣服表示他确实遭遇了追杀。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第3章 分店 男人没打算现在就去查看辛木游提到的被埋起来的刺客，因为就算不去查看他也知道这会儿刺客是谁派来的。 现在重要的不是去查看刺客的尸体，而是赶紧联系上其他人将派杀手的人捉拿归案。 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自己遇刺的消息有没有传开，陈轩有没有顺利联系到到驻军，也不知道王巡按有没有遇到危险。 段斯年心里想着事情，脸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就是这样，越是遇到大事难事要紧的事儿的时候就越是冷静。 思绪纷杂却还能耐的下心来与辛木游交谈。 “在下段斯年，不知姑娘怎么称呼？”说着他又从身上拽下一块玉佩出来递给了辛木游。那是一块天然的黑白双色和田玉，质地温润，颜色衔接巧妙，刚好雕成两头相对的黑白双龙。 “辛木游，无为客栈的老板。” “我知道救命之恩不是口头表达下感谢就能抵销的，在下现在身无长物，这枚玉佩还请姑娘收下。就当是我欠下姑娘的一个人情，以后姑娘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或者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拿着这枚玉佩去京都詹事府寻我，我一定尽我所能践行承诺。” 玉佩触手温润，确实很漂亮，也很值钱，而更值钱的不是这枚玉佩，是眼前这位的承诺。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得到他的承诺可能都会欣喜若狂，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因为他的权势。 可惜辛木游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她也离不开自己栖身的客栈，这个承诺对她来说可能真的还不值一箱金子。 辛木游与客栈绑定之后就知道了客栈规则对她的限制，她与客栈的融合就像是蜗牛背上了壳，她们成为了一体，客栈在哪里她就要在哪里。 人不会平白的捡大便宜，得到了好处，那么同样的也会为得到的这点好处付出一些代价。 客栈带她离开了末世，帮她稳定了身体情况，避免她走向失控，同时在客栈还有绝对防御的能力，在客栈中没有人可以杀死作为客栈主人的她，让她成为近乎不死的存在。 得到了这么多，那么失去一些自由就是辛木游要付出的代价。 她只能在客栈十公里范围内活动，一旦超过这个范围就会自动回到客栈之中。目前以她的力量还不能拖着房子离开它降落的初始地点，只能是房子在哪里她就在哪里，而不能让客栈跟随她移动。 这些天辛木游也做了许多尝试，都没有成功，想要换地址只能遵循客栈本身的规则，即入住人数达到一定的标准。 客栈这种破烂的状态是因为它受损严重，坐落在小世界里不能移动也是为了保存能量修复自身，在获取到足够的能量之前她恐怕不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作为客栈获取能量的途径，当然是获得接收客人入住。 至于为什么接收客人可以获得能量，根据她与客栈融合之后的感知推断，人类的情绪中蕴含着丰富的能量，客栈可以捕捉并利用这种不可见的能量。另一方面，人类本身在日常的生活中也会逸散一种能量，只要是住进客栈的人这种能量都能被客栈接收利用。 只是客栈选的这个初始地点太不利了，如果一直在这个悬崖之中等着人落崖再捡人回来入住，那她恐怕一百年也不能离开这里。 还好她的异能还在，异能与客栈融合产生的新的变化。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第一次抽盲盒居然抽中了一枚与客栈有关的东西。 辛木游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玉佩，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抬眸望向眼前的男人。 她将玉佩递还给段斯年，“不用等日后去京都，我现在就有个请求，就看段公子愿不愿意帮忙了。” 段斯年一怔，却没有接过玉佩，虽说是信物也是送人的东西，送出去自然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他说：“辛老板请讲。” “你回去以后给我开一家分店吧。” 辛木游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月，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怎么达成经营目标。 一是加大宣传，强调客栈的独特优势，吸引外面的人主动前来入住。这个方法效率太低，她这客栈位置太险峻，没什么天大的好处估计没什么人想不开跑这里来住店。而且宣传页很困难，她自己无法离开，就只能利用入住的客人帮她宣传，这样太不可控。再说就算她这里是真的洞天福地，修行圣地，世界之大又有几个有意愿来，有能力来的人呢。 二是尝试在外面开设分店，正好可以用上她刚来的时候抽到了敕造令。使用令牌可以在外设置分店，分店与主店建立联系，分店入住的人也能算作是主店的客人，可以被主店感知到。 这样辛木游虽然不能离开客栈却能够来往两店之间，只不过自己离不开，要建立分店就需要别人帮忙，眼前这个说着要报答自己的客人不正是个好人选。 段斯年没有想到辛老板提的是这样的要求，开家客栈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被人知道，有人拿他的承诺来换一间客栈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很傻，浪费了他给出的宝贵承诺。 不过段斯年也知道，辛木游不是一般人，她隐居深山，身份能力都很神秘莫测。对别人来说一国太子给出的承诺十分宝贵，对她来说可能真的不算什么。 辛老板这么厉害有如此能力，想要求权势富贵，只要她出山也是很容易就能得到的。历代皇帝修道求仙的不在少数，只要有真本事就能得到皇帝的看重，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只是招来的大多是沽名钓誉之辈，像辛老板这样有本事的大多都在深山中隐居修行，红尘俗世中又有什么能留住他们呢。 段斯年心念电转，心跳都不由得慢慢加快。如果他在京都为辛老板开一家分店，那么岂不是可以把辛老板这样的人物留在京都。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肩头，半天之前这里还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现在已经没有一点痕迹，这是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 他不由得郑重起来，详细询问辛木游有关开店的具体事宜。 “辛老板有什么要求吗？想将店开在哪里？” 辛木游思考了一下，说道：“开在比较热闹繁荣的城市吧，地址选在交通便利，人流量多的地方就可以。至于客栈布置就比照其他客栈标准来就行，倒也不必参考我这间客栈布置，这样的屋子放外面做客栈估计没什么人来入住，其余的你看着安排吧。” 段斯年笑了一下，“世人只看得到表象，辛老板这里才是真正的洞天福地，外面再华丽的楼阁也不过是徒有其表。” 茅草屋也只是看着简陋，这里并不脏乱，其实挺符合段斯年对高人隐居之所的想象。 “哈哈，段公子真会说话。” 段斯年又试探着问，“不知道客栈装修好之后辛老板派谁过去看店，还用不用再招些员工？” 辛木游想了一下，虽然能在外面开始分店，但是分店的的一切配置都与当前世界的其他客栈差不多，并没有真正客栈的这些功能，不能自动清洁，也不能自动的登记客人，那么除了客栈的老板，确实还需要一些打杂的人员。 “不过确实还需要段公子帮忙相看几个可靠的人员，开业的时候我会亲自过去坐镇。” 辛木游递给他一个巴掌大的小令牌。 “新店开起来之后，你将它盖在牌匾之上，到时候我自然能够感受得到，不用派人前来通知。” 第4章 吃饭 辛木游与段斯年两个人很快谈好了建立分店的事。 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辛木游早上捡到的挂在树上的段斯年，他消化青灵芝的药力就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这个时间已经是傍晚，夜晚山林里又很危险，现在立马就走天黑前也出不了山，段斯年就是心里着急也得等到明天白天的时候再离开。 辛木游起身去做饭，现在的辛木游已经不需要食物来补充自身的能量，来了这一个多月她都是偶尔才做一次饭。 将桶里的鱼捞出来拍死，清除掉内脏片成了鱼片，打算做一道清蒸鱼片。 别看辛木游这客栈简陋，厨房还是露天的，这里的物资还是很齐全的。厨房的旁边有一个库房，虽然不大但是库房里堆放着各种蔬菜水果米面粮油调味用品，这些东西还是不限量供应，用掉的东西货架上会自动补充上新。 受客栈自身规模限制，库房里的食物种类还达不到应有尽有的地步，以后随着客栈的升级扩建，存放物资的仓库也会跟着扩大规模。 段斯年没好意思干看着，他就上前帮着淘米洗菜。 看着辛木游麻利的杀鱼动作，忍不住感叹：“辛老板的刀工真是好。” 将片好的鱼放好葱姜水等放在一边腌制，又开始去摘菜切菜。对于段斯年的称赞，辛木游毫不客气的收下。 说起厨艺辛木游的水平说不上是大厨级别，只能说是一般，就是会做饭的普通人的水平，但是她的刀工绝对是超绝，她切出来的肉薄薄一片，晶莹透亮，有种艺术的美感。 可惜河鱼不适合做鱼脍，段斯年只是个普通人，体质与辛木游没法比，吃生鲜有染上寄生虫的风险，辛木游有点遗憾没能展示自己的手艺。 段斯年将米下锅，又神态自如的与身边的辛木游聊天。 “辛老板也会医术吗？”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肩头，“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医术，深可见骨的伤口半天就能恢复如初，一点伤痕都没能留下。” 辛木游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会一直忍着不问。 “也不是什么医术，只是药物功效特殊。” “不知是用的什么药？”段斯年诚恳问道。 配菜准备好将米下锅，拿勺子搅动两下后盖好锅盖。 “问那么多做什么，”辛木游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是这世上仅此一株的药，段公子你可是捡了大便宜了，回去以后可要用心装修我的新店铺。” “这是当然。”段斯年笑了笑不再追问。 锅里煮着的小米粥已经熬到浓稠，鱼片蒸好，辛木游又做了一道茄汁冬瓜，一道蒜蓉菜花，又做了一盘凉拌的土豆丝，一小碟咸菜。 二人都秉持着食不言的规矩，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顿饭。 吃完饭，辛木游收拾了碗筷，直接放进了自动清洗机中。这个客栈的好处就是拥有自动清洁功能，不用辛木游想着打扫卫生。厨房之中，剩菜剩饭可以自动回收，碗碟也能自动清洗，不考虑对人身自由的限制，这是十分舒适宜居的场所。 夜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辛木游又不想太早休息，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月光。 不一会儿段斯年也拖了条凳子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辛老板一个人住在这里不觉得无聊吗？” 人都是社会动物，很少真的有人能离群索居一直不跟其他人接触交往，独自一个人久了还可能会影响心理健康。 不过辛木游已经习惯了，一种是末世的环境导致的，还有就是身体异变的原因。一方面身体异化的加深在逐渐吞噬着作为人的理智，另一方面来说人类聚群而居也是为了安全与生存，当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独自一人也能在野外生存的时候，那么自然也就没有那么高的社交需求了。 不过在与客栈绑定之后，辛木游属于人的那一面正在复苏，一个人虽然不会无聊，但是多接触点人也挺有意思的。 “段公子想要留下来陪我吗？”辛木游心情不错，与他玩笑道。 “留下来可能不太行，如果辛老板愿意与我一起离开的话我却是非常欢迎的。” “等你帮我建好分店，我会出去看看的。”来到新的世界，自然风光见识过了，她也想要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社会文化风土人情。 “不过，”辛木游话音一转又道，“有时候深山隐居也不全是坏事，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还有追杀。就像段公子你，差点就没命了呀。” 辛木游从旁边的椅子上捞起一个苹果，又摸出一个小刀来削皮，她拿刀的手非常稳，很快就被她削出一条长长的没有断开的苹果皮。 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段斯年，又顺手从果盘里拿了一个继续削。 段斯年接过苹果，愣了一会儿才道，“隐居也是有条件的，就算是隐居，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真的钻到这种真的不见人烟的深山老林里面来。山里面的危险并不比外面少，光是野兽毒虫就是让许多人望而却步的一道坎。” “山里面还缺医少药，缺少日常用品甚至是食物。许多人隐居也不是真正的与世隔绝，而是选在安静清幽又方便入城采购的地方。” “在战乱的时候，百姓举家逃亡都不愿意躲入深山，正是因为山中比有人的地方更危险，不是所有人都有辛老板你这样的能力。”正是因为了解这些，段斯年才认定辛木游绝非普通人。 虽然对辛木游的身份很好奇段斯年也没有过多的探究，只要知道她对他没有恶意并且还救了他就行了。 手法娴熟的又削好一个苹果，郁闷的啃了一口。普通人难入深山，这道理辛木游也不是不懂，但客栈就安在了这里，试了很多次都无法拖动，她也没什么办法。 还好遇见了落崖不死的段斯年，要不然她就要考虑怎么样向外面传递消息，引诱外面的人进山了。 不过也不着急，辛木游又不赶时间，也没有业绩要求，她现在主打一个随心随性，顺其自然，心态非常平和，眼前的客人已经同意帮她建分店了，她只要等着就行。 段斯年没有过多的探究辛木游的身份，辛木游自然也不会去追问他的身份以及他坠崖的原因。他们之间只是老板与客人的关系，如无必要还是不要介入他人的因果。 第5章 下山 二人聊了会儿天快到休息的时间，段斯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辛老板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人看起来像是受伤的状态？”如果没有的话他打算自己给自己制造点伤口。 他衣服上的损伤和血迹遮掩不了，身体上却一点伤都没有太引人怀疑了，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奇遇，而且他这次确实是命悬一线。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基本可以确定这次派人追杀他的就是振山府的知府杨密，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这知府这么疯，居然真的敢对他动手，不知道是真的猖狂至此还是放手一搏。 不说他袭击当朝太子，就是他搜集到的振山知府的那些贪污腐败、乱征徭役、草菅人命、暗杀同僚的罪证也够他死上几百次了。只是这人的老岳丈是当朝吏部尚书，而吏部尚书又是二皇子的外祖。 就他做的这点事，段斯年不相信吏部尚书一点不知情。 不怪他阴谋论，实在是这关系让他不得不多想，到底是振山府的知府为了那些可以定他罪的证据要杀他，还是自知求生无望再为老二除掉自己这个拦路石。 不管怎么样，他受了伤，还活了下来，那这件事就得利用起来。 他说的这种东西，辛木游还真有，是她很久之前从盲盒里抽到的，叫【战损模拟器】，用途非常鸡肋，早就被辛木游压在了空间的最底层。 她的异能自带空间，可以储存从盲盒中抽出来的东西，辛木游翻找了一下，将东西扔给了段斯年。 外观看起来像是一枚玉扳指，段斯年按照指示将它戴在了大拇指上，戴上之后触感冰凉，像是被什么极细的针扎了一下。 戴上戒指以后，整个人的面色从红润变得苍白起来，随着他的想象，身体之上开始出现伤痕，伤口十分逼真。 按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口，没有疼痛的感觉，将沾到手指上的血珠凑到鼻端，还能闻到那种血腥味。 “这，这也太真实了！”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段斯年还是被震惊到了。 “这就是仙术吗？”段斯年目光灼灼的望向了辛木游。 辛木游笑笑没回答，“你想要的伤口状态可以根据你的心意调整，不用了将戒指摘下来就可以。东西给你，再欠我一个人情。” 段斯年小心的将戒指拿下来收好，对辛木游道：“可以，辛老板想要什么可以随时来找我兑换。” 这东西在辛木游看来算是cosy神器吧，但是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处，她只会装强大，不会装虚弱。 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露出自己的虚弱会勾起其他人或兽的恶意，给自己带来灾难。 不过用来勾心斗角倒是不错，这东西到了段斯年手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辛木游打发段斯年回屋休息，自己躺在摇椅上找了本杂志翻着看。 书籍的纸张已经泛黄，看着就很有年头，书籍的边缘被她翻的泛起了毛边，里面的故事她都快能背下来了。 以前生活不安定没什么感觉，现在生活稳定下来她就感觉到了时间上的充裕，满足了温饱之后就会有一些一些精神上的，娱乐上的追求。 她现在很需要一些书籍，或者是来个平板，掌上游戏机都可以。 她叹气，怎么就抽不到一个跨世界联网的平板或手机呢，她都快忘记玩手机的感觉了。 看来等她分店开店之后要去书铺里多买点书回来，不仅能从书中更了解这个世界，还能打发时间，补充一下精神资粮。 …… 第二天一早辛木游就将段斯年送到了悬崖之上，脸色苍白的段斯年拖着看似病弱的身躯离开了辛木游的视线。 段斯年很幸运的在半路遇到来找他的人。 上山找人的队伍里有老有少，除了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有身着官服的中年人。 王巡按正喘着粗气撑着一棵树休息，他是个文官，年纪又比不上小年轻，搜寻了一晚上他早就已经体力透支，这会儿硬撑着跟着队伍来寻人。他实在是心里着急，一晚上的时间嘴角就长起了一个大泡，整个人看着疲惫又憔悴。 太子是跟着他一起进城查案的时候遇刺的，太子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气刚喘匀，刚准备起身继续往山上走，就见有人从他面前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殿下，呜呜，殿下您没事吧。” “快快，来人搀扶一下，小心别碰到殿下的伤口。” 安静的山林里很快就变得嘈杂起来。 王巡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憋着的那口气一散，整个人脱力一般，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有其他属官再跟段斯年汇报情况，“杨知府昨天就已经被捉拿归案，”说着那官员偷偷看了段斯年一眼，吞吞吐吐的说道，“就是，许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难逃一死，他昨晚就在狱中自杀了。” 跟上来的王巡按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昨天段斯年还是失踪下落不明的状态，整个府衙闹闹哄哄看管不严格，一时间让姓杨的抓住机会在狱中自杀了。 虽然搜集到的确凿证据已经够杨知府死个一百遍了，但是死去的犯人与活着的自然是不同的。他若没死是要被押解回京的，到时候调查起来牵扯的就不止他一人，不止吏部尚书，恐怕二皇子一党都要跟着受牵连。 刺杀当朝太子那可是族株的大罪，只是现在他死了，刺杀的事情也来了个死无对证。人死债消，不知道再回京皇帝会不会看在二皇子的份上将刺杀的事轻轻放过。 皇帝固然是看中太子的，只是别的皇子也是皇帝的孩子。而且皇帝老了，这些年与太子的关系也变的微妙起来。 众人都是人精，不用说清也能想明白后果，一时间都没了说话的声音，现场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先回去吧。”还是段斯年先发了话。 这些年段斯年的心性也是越发的沉稳，他也察觉的了父亲的猜忌，以及衰老给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带来的恐惧。 他是太子，占据着礼法正统的地位，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稳得住。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懊恼也无用，段斯年已经很会调节自己的情绪，跟其他人一比，他的心态反而是最放松的。 最后看了一眼悬崖的方向，段斯年带着人下了山。 第6章 冷泉 外面天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弥漫起一层蒸腾的雾气，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山崖之下的山谷中，一群人正在找地方避雨，为首的青年心情不好神色不佳，他怒声呵斥道：“刘老二你怎么带路的，转悠一整天了什么也没找到，你是不是故意戏弄本少爷。” 名叫刘老二的是个小矮个，三十多岁长得尖嘴猴腮的，看起来有些猥琐。此刻他正在缩头缩脑的跟年轻人解释，“程大少冤枉啊，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戏弄您啊。您别着急，这里地形复杂平常很少有人过来，那条蛇也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但我肯定就在这一带。就是现在天都黑了，又开始下雨，您看咱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歇歇，等明天天亮了再找。” 旁边穿着道士服的中年人也跟着应和，“是啊程少爷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这晚上又逢下雨天正是阴气最盛的时候，若是真有妖邪出没咱们恐怕不是对手。” 这青年虽然暴躁也不是听不进话的人，最主要的是夜晚的的山林峡谷里那是真的危险。 “都找找，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能遮雨的山洞。” 在不熟悉的地方想找到合适的休息地方也不太容易，有人就对之前说话的刘老二道：“刘老二你不是真的找不到路了吧，别磨蹭了不行就带大家去你之前挖出来的墓穴，再淋一会别的不说，咱们都得生病，这里可没有医馆。” 这群人不知道失温的概念，但是都有生活经验，知道在在寒冷的地方时间久了会有危险，尤其是他们走了这一路出了不少汗，现在冷风这么一吹，雨水一浇，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刘老二一听这话先是跳起来反驳，“话可不能乱说，谁去盗墓了。” “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谁不知道谁，刘老二你也别装了，又没人去揭发你。赶紧找路吧你，把我们少爷冻坏了你担当的起吗。” 刘老二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天色越来越黑了，下着雨连火把都不好打，他也不跟其他人废话了，领着几人寻找着熟悉的洞穴。 …… 外面下着雨，无为客栈内也熄着灯，无为客栈的主人这会儿正在外面淋着雨泡冷泉。 距离段斯年从这里离开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在这期间关于他的消息辛木游一点都没有收到，也不知道给她开分店的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辛木游打算再过两个月要是还没有消息，她就要去上门催债了。 所有入住过无为客栈的客人都会被标记，辛木游虽然无法离开客栈的范围，却可以通过标记单方面与客人进行联系。 这两个月里没有其他人来过，辛木游考虑了一下，打算等分店开起来之后，主要由分店来承担待客的职责，用分店来刷业绩。 至于这个藏在悬崖山洞中的客栈本体，可以先淡化它作为客栈的功能。反正这地方偏僻，几乎不会有人来这里住店。 辛木游也知道段斯年对自己的身份有猜测，无非是山精野怪，隐居修行的仙人之类的身份，后者的可能性居多。那她完全可以坐实这个猜测，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她那坐落在洞穴里的客栈，也挺符合仙人洞府的描述的。 这几个月对于辛木游来说是一段难得放松的日子，不用时刻紧绷着，不用担心危险，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工作。 只是日子过的太清闲了也有些无聊，她将自己能去的地方全部都探索了一遍，在上游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更深的水潭，水质十分优质非常的清澈，因为太深从上往下看去水潭呈现出一种幽深的绿色。 辛木游是异化者，在她自己的世界空气中有一种特殊的能量，调用吸收这种能量可以提升自己的力量，虽然这种能量暴戾提升力量的同时还会侵蚀人的理智，但是在达到一个界限之前努力提升还是利大于弊的。 与无为客栈绑定之后，辛木游神智清明，再次提升进化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只是她多次尝试之后发现这个世界的空气中并没有她需要的那种游离的能量。 最近她有了新的发现，自从雾气起来后，她从雾气中感受到了一种能量的波动，虽然与自己原本的世界中的能量不同，却都能让她吸收利用。 这个水潭之中的特殊能量更多，泡在水中就像泡在营养液里，十分的舒服放松，让她特别想舒展身体，展露出她异化的身躯，发现这一点后这些天她每天都会过来泡上一会儿，今天下着雨她发现那种能量因子更加活跃了。 她趴在水潭边上，任由自己的身体发生变化，双瞳变成了灿金色，从手指开始向上附上了一层银色的鳞甲，弹出的指甲尖锐森寒能够轻松的撕破钢铁。双腿变回了银色的长尾，比她之前看到那条蓝紫色的巨蟒还要纤长有力。 长尾惬意的在水中晃动，伸出双手接住了空中坠落的雨滴。 躺倒在深入潭水的中岩石上，黑长的发丝在水中飘荡，细细感受着自己的变化，她现在的感觉非常好身体充满了力量。这力量平和稳定就像安静的海面，不再暴虐翻腾。她的精神舒缓放松，神思清明，没有半分失控的迹象。灿金色的眼睛像是某种凶兽，冷酷威严充满压迫感却没有暴虐的杀意。 雨天、深潭、蛇尾，如果被人看见，恐怕世间又要多一条志怪流言。 她现在的样子可能像兽多过像人，不过辛木游不在意，她对于是不是人有自己的定义。掌控力量的是人类，被力量掌控的是异兽，她拥有力量还拥有作为人的理智，她永远是她自己，不管是什么形态。 这种情绪稳定舒适不用时刻抵抗暴虐情绪侵蚀的状态真好呀，辛木游舒适的呼出口气，开心起来，就着噼啪的雨声哼起了小曲。 另一边，程少爷的队伍里。 有一个大高个忽然停下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7章 休息 “什，什么声音？除了雨声我什么都没听到。”天色越来越黑，虽然能跟着进山的人都是有准备的，但是这种环境下心里也有几分烦躁不安。 其他人也都说没听到，众人往一处靠了靠，离得更近了一些。 大高个是程公子请的护卫，这人不仅功夫不错，耳力还好，有着听声辨位的能力，不仅能在嘈杂的的声音中听出特定的声音，听力范围也远比正常人要强。 “好像是有人在哼唱什么曲子。”大高个不是很确定，他听力再好也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真正的千里眼顺风耳，又有雨声的干扰那声音非常小，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幻听了还是真的听到了什么。 说着他看向了一个方位，问带路的刘老二，“那边是什么地方？” 众人都跟着他的问话看了过去，乌漆嘛黑的一片，像是个水潭，上面好像还漂浮着什么水草，看的不是很真切。 刘老二招呼人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那边有个水潭，那水深得很，别往那边去，太危险了。” 众人听到这话再看那水潭都有种悚然不安的感觉，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了，不约而同的离得更远了点。 大家都挺惜命的，没人想要过去探查一下，程少爷也招呼大家，“都别看了，赶紧去找避雨的地方。”说着又问身边的刘老二，“刘老二你到底还认不认路？”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 那是靠近山体的一个天然石洞，众人进了洞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不用程少爷吩咐大家就各自行动起来。将身上背的物品都放下来，又在洞里面搜寻着捡一些干树枝生火。 …… 辛木游早就察觉到了一伙人的动静，都是一群普通人，能构成威胁的程度还比不上山间的野兽。虽然被这些人发现的几率不大，辛木游还是将身体往水中沉了沉，将自己隐藏在水下，避免惊到这群人。她整张脸都埋到了水下，只留下黑色的长发在水面上漂浮。 不用眼睛观察辛木游也能察觉到这伙人的动向，好久没见过活人的辛木游对这行人产生了一点兴趣。这季节这时间来这深山老林里，总不能是打猎的或者采药的，看这伙人的气质就不像是猎户或者药农，倒像是来山里探险寻宝的。 见着这伙人往一旁的山洞避雨去了，辛木游想了想向着黑暗的水下浅去。 这水下有一处通向某个洞穴的通道，山体内的洞穴通道四通八达互相串联。辛木游没准备与这些人碰面，她打算从另外的通道过去，在暗处观察一下这些人要做什么。 不知道是身体异化带来的影响还是末世丰富了她的人生经历，漆黑冰寒的潭底，这种极具压迫性的环境没有对她产生一点影响，她不仅没有害怕还有种回家般的轻松自然，黑暗对她也没什么影响。辛木游甩动着蛇尾飞快的下沉，很快就没入无边的黑暗。 穿过狭窄的通道，再出水辛木游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蛇尾变回了人类的双腿，辛木游从水中爬上了岸，随着她游出水面身上自然的裹上了一层天青色的丝裙。 一头乌黑的长发自动挽成回心髻，以碧玉簪固定。与之前的现代装扮相比，现在的辛木游现在的样子才更符合当下人们对仙子的想象。 段斯年入住后辛木游就额外获得了一次抽取盲盒的机会，前段时间辛木游从盲盒中抽出了一件道具【闪闪的衣橱】。 这道具就像是辛木游末世前玩过的一款换装游戏，里面储存了数十万种衣服和造型。 与道具绑定之后，辛木游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完成现实中的一键换装，连发型和妆容都能一键搞定，十分方便快捷，简直是外出旅行的必备佳品，不用随身携带衣服首饰还能让人时刻保持完美形态。 拿到道具之后辛木游就将自己穿了很久的衣服换了下来，换上了这个世界风格的衣服。 不得不说飘逸的长裙就是好看，脏了还不用自己洗。 辛木游抬手一招，从虚空中摸出一个手电筒，强光瞬间将大半个洞穴照亮。 手电筒扫视了一圈，新木游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她顺着感应到的几人气息，选了一条岔路有了进入。 …… 程少爷一行人这时候已经生起了火，外衣被脱下来架在火上烤。 这一行共有八个人，带路的刘老二，中年道士之外程大少爷还带了两个护卫，外加一位大夫两位老练的捕蛇人。 程少爷这人呢在镇上有一些荒唐的名声，他最喜欢看一些神奇志怪的话本子，又喜欢听一些奇闻异事。 刘老二之前入山见到了大蛇，由于那蛇过于粗壮，被人们传来传去就传成他在山里遇见了蛇妖。 要是其他正经人也就当个故事听听，程少爷听了他就真的想要见识见识，而且他行动力超强，很快就组织了一队人进了山。 他行动力强，想的还挺全面。那么大的蛇放在哪儿都不是常见的，虽说是被人们谣传成了蛇妖，但是万一它成精了呢。所以这位少爷不仅找了当地有名的捕蛇人，还请了位道长来压阵。就不说这位道长有没有真本事了，反正他是敢来。 带上大夫也是怕在山里有个什么意外，还能有人及时救援，这少爷虽然莽也不是真的不怕死。这大夫是一名游方郎中，擅长治疗外伤，体力也好。 他跟过来一方面是程少爷给的足够多，还有一方面也是为了入山采药，多收集各种药物标本，以便加深对草药的认识，熟悉它们真正的药效。程少爷这一行人人多又有实力，比他自己一个人进山安全。 刚刚烤过的松软的饼子，穿上刚刚烘干热乎乎的衣服，众人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休息过来的人又有了聊天的兴致。 “老孙你们之前捉过大腿粗的蛇吗？”说话的人一边问话，一边还在手上比划着大致的宽度。 捕蛇人老孙伸着手在火边烤着，听着问话他与另外一个捕蛇人都摇了摇头。 “这么粗的蛇没捉过，不过再细一点捉过。” “蟒蛇一般没毒，就是绞杀力量强，活捉可能有点难度。”说着他看了眼在旁边不说话的程少爷。 捕蛇人心里也有点没底，那么粗的蛇，那是真的可能会吃人，要不是给的钱太多了，他是不想接这活的。 也不知道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都是怎么想的，在家好好享清福不好吗，花钱出来找刺激，这种刺激过了头那就是真的找死了。 钱都拿了，他也不能说自己干不了，就又说道：“没事，咱们人多，到时候我跟老钱打头阵，你们在后面帮忙，捉住一条蟒蛇没问题。” 捕蛇人老钱也道，“别担心，只要它没成精就能捉。要是成了精，那就要看张道长的本事了。” 张道长端着一副高深莫测成竹在胸的模样，好像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在话下。 “要是能找到他的老巢就好了，到时候咱们布置个陷阱，抓起来就更容易了。” 有人问刘老二，“哎刘老二，你知道那蛇的老巢在哪里吗？你是在哪儿见到那条蛇的，不会是在这附近吧。”说完这人不安的看向四周。 “你这话问的，我都说了那条蛇是我偶然见到的，它那么大一条，我是有几条命敢追着它跑。放心吧，不是在洞里发现的。” 几人安排好了守夜的人选，都各自找了个地方休息。程少爷当然不用守夜，他带着的长随小厮给他选了块离火堆近又干净的地方。条件不足，没办法带行李，拿着火把将地面烘一遍，又铺上一层布，将包袱团起来做枕头，这才请自家少爷躺下休息。 众人走了一天都累了，没值夜的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8章 休养 辛木游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正着知道他们是来抓蛇的，没有在附近多停留也没原路返回，感受着细微的风流动的痕迹，辛木游换了个方向找了其他洞口出去。 回家的路上辛木游想着几人说的话，就又考虑着要不要带蛇回家，她之前就想养它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无奈放弃了。现在有人过来抓蛇，虽然那蛇体型庞大但它毕竟还是一条凡蛇，耐不住对方人多，两方真正对峙起来不是蛇死就是人亡，总会出现损伤。 辛木游也不常呆在客栈里，没事了她经常在附近溜达，这期间她与这条蛇打过多次照面，还一起进行过狩猎。就像初次见面一样有暴躁的动物袭击她，她反杀，尸体丢给过路的蛇蛇。 一来二去一人一蛇之间就建立了微妙的情谊，蛇蛇后来还给辛木游送过被它绞死的猎物，辛木游没收，有过两次它也知道辛木游不喜欢就不再送了，有时候它吃饱喝足了也不离开就在辛木游身边盘着。 辛木游感觉这条蛇在观察她，她多次从它冷酷的蛇脸上看到疑似思考的神情。当然别人肯定看不出来，只能看到兽类特有的凶狠冷酷，辛木游不同，她感知敏锐又是蛇类方向的异化，很多时候并不依赖于眼睛去观察事物。 辛木游对于这种状况非常感兴趣，她见多了人类异化成怪兽，还真没见过兽类化形成人类。每个世界都有它特定的规则限制，生活在其中的生物都要受到规则的约束。 就像她之前所在的世界，末世之后没有异化的人类因为太过弱小被更加严酷的环境淘汰，而异化的人类又在走向一条丧失理智的不归路，控制异化提升的进程又无法抵抗异兽和异化植物的攻击。无论怎看这都是一条无解的路，至少在辛木游离开之前人类还没有找到万全之策。 与无为客栈融合之后辛木游就对世界规则有了一点模糊的了解，她隐约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上没有妖精存在，而这条蛇正在开智，它观察人类是在学习，想要化形突破。只可惜在外环境不允许，这条蛇可能会失败，最终止步于此了。 但是她还是想把蛇蛇放到身边观察，她的客栈理论上来说属于异度空间，她的客栈出现在这个世界，理论上受到这个世界的限制，但它又有一套自己的独立系统，现在就是不知道哪一方的规则更强大，不知道在她的客栈里，这条蛇能不能突破限制。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歇，在她的活动范围内没有察觉到蛇的存在，辛木游刚刚升起的把蛇带回家的心思又歇了下去。作为这片山谷内的顶级掠食者，它的领地范围肯定不只是十公里，辛木游只能在客栈十公里范围内活动，超出了她也没办法。 只要这条蛇还在附近没有死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这群人也不一定能与蛇遇上，说不定找不到他们就马上离开了，深山老林里的环境可不适合人生存。 外面还在下雨，这天气外面连一只小动物都没有，辛木游也没有独自一人在黑夜的雨中散步的兴致，她直接传送回了客栈中。这不是什么瞬移的能力，纯粹是她与客栈融合绑定视为一体，心念一动就能出现在客栈中。 …… 京城那边。 太子遇刺的事情早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皇帝震怒，包含振山府在内的州府官员全部被彻查了一遍，吏部尚书董藏锋被撤职，作为吏部尚书的亲女儿，宫里的淑妃也因为打骂宫人，不敬皇帝被降位封宫。 皇帝生气是真的生气，这两年他虽然对太子有些挑剔，也看出了其他儿子的野心，一直放纵一方面是有心压制太子，另一方面也是对他的历练。 但是太子毕竟是他疼爱了二十多年，用心培养托付江山的继承人，他对太子还是满意的，没有想过要废掉他。 他能允许别的儿子去争，却不允许他们如此不择手段的去搞刺杀。他可是太子，今天能杀太子，明天是不是就能举兵造反把他也拉下皇位。 如此嚣张猖狂目无法纪之徒，以为自杀做下的事就能一笔勾销了。 一场刺杀在朝堂上引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官员们都小心谨慎防止火烧到自己身上，这些时日街上闲逛的纨绔子弟都少了很多。 遇刺事件当事人这里确是一片静好。 段斯年回京后就以伤重为由辞了差事在家专心养伤。跟外面的人想的重伤垂危卧床不起的情况不同，他正在京郊园子里钓鱼，悠闲自在的不行。 “你就是这么好好休养的，在水边吹风，你这真是不把大夫的话放心上。” 段斯年正在水边垂钓，被太阳晒的昏昏欲睡，钓了半天鱼，旁边的木桶里就只有巴掌大的两条。他又不是真的伤重，就算装也做不到天天把自己关卧室里。 “大夫也说不能一直在屋里躺着，天气好的时候也要适当的出门多活动。”说着他从自己的躺椅边上又扯了张椅子过来，“坐下说话，店铺装修好了吗？” 辛木游要开分店的事段斯年一直放在心上，只是他名下虽然有铺子，但都是有记录可查的，不适合送出去。京城这地界寸土寸金，想买到合适的铺面也不是那么容易，不是有钱就行，还得看时机，看人家愿不愿意卖。 他也不能仗着身份强买强卖，事实上，他也不愿意暴露出自己与这个客栈的关系，如果被有心人知道并且利用对自己和对辛老板都不好。 他要还礼就要把事情做好，不能给辛老板留下什么隐患。因此这事拖拖拉拉的，直到上个月才彻底定下来。 这间铺子原先是个酒楼，酒楼的东家不是京城人士，年纪大了就想要落叶归根回老家。正好这两年生意也不是特别景气，就将铺子给卖了。 酒楼靠近城门，离皇城中心有些远。优点就是处在进出城门的交通主干道旁边，要经营客栈的话也方便。 交通便捷，人流量大，而且很显眼入城的人如果想要住店，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座客栈。 第9章 起雾 “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装修好了，开店的手续人员安排也都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开业，就等着你说的辛老板过来了。” 顾应云作为段斯年的表弟伴读兼发小是他亲信中的亲信，段斯年的许多事都不瞒他，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太子表哥被人追杀坠崖，是在山中被人救了。 吃了仙草伤已经完全好了的事情段斯年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顾应云也不知道，不过顾应云作为段斯年最信任的人之一，他与段斯年接触的多了自然也能看出来他状态不错，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虚弱。他心里也很感激这位救命恩人，要不然自己这位太子表哥可能撑不到人去救。 “现在店铺装修的差不多了，要不要我安排人接辛老板过来？” 段斯年摆摆手，“不用去接，一会儿咱们过去看一下。” 辛木游给他的敕造令他还没用，令牌上是一个特殊的蛇形与太极相结合起来的符号，牌匾上已经预留了同等大小的凹槽，他只需要把令牌安进牌匾里就行了。而且当时辛老板也说了，客栈装修好了之后她自然就会知道不需要人去通知，段斯年也想看看不去通知她要怎么过来。 …… 第二天，天晴雨霁，只是山间还萦绕这一层朦胧的雾气，站在洞口往下看好像是立在了云端之上。 辛木游在洞口处坐下，伸出手去拨弄着云雾，只觉得这世界安静的像是就只有她一个人，最近这些天林子里的小动物好像都变少了，这种变化其实有点异常，不过她没感觉到什么危险，反而有种懒洋洋的放松的感觉，总是想化出兽形来。 过了一晚上依然没有察觉到那条蛇的气息，应该是还没有回来，估摸着两边遇不上，她就没去查看进山那伙人的情况。仗着浓雾遮挡不会有人看到她，辛木游化出了蛇尾，银色的蛇尾自然地垂落，探到雾气之中自然的搅弄。 程大少一行人却没有她这么悠闲惬意。 雨是停了，但是这大雾天却更难走了，程大少脸色难看的站在半开放的山洞里。 捕蛇人老孙是本地人，对于雾山的情况更了解，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等中午雾散了咱们就往回走吧，雾山起雾的时候连最有经验的老猎户都不敢进山，咱们趁着刚起雾，还不是特别浓的时候应该能出去。” 老钱跟老孙一样都是雾山脚下的村民，对这雾山了解的更清楚。 外面的人只知道这雾山因为山中起雾而得名，却不知道雾山的雾与别处不同，它是有固定的起雾时间的，一般起雾的时间是十月份，时间会持续两个月。 刚起雾的一两天内，雾气还很稀薄，能见度不算低，越是往后雾气浓度越高几乎能将整座山峰遮挡起来。 在这期间，雾山几乎是无人敢入的禁区，这些年起雾期间入山的人大多数都迷失在山里没有出去。 往年雾山的起雾时间都很稳定，不知道今年为什么会忽然提前这么多，这才刚刚九月初。 老钱已经后悔跟着进山了，挣再多的钱没命花也白搭啊。只是这会儿也不是抱怨的时候，他跟着劝道：“是啊程少爷，山中有雾很危险的，雾山的雾会持续存在两个月的时间，雾浓的时候前面一丈都看不清。” 众人都看着程少爷等他做决定。 程志远置身阴冷冰寒的雾气中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他想抓那条蛇自然不仅仅是为了玩，也有其他用途。 但是他也惜命，跟老钱的想法一样，要是真在这山里迷了路，一切都白搭，反正这蛇在这里又不会跑，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来。 一旦打定了主意，她也很果断，没有再纠结。 “再等一会儿咱们就下山。” 刚开始辛木游只是坐在悬崖边上赏景，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就感受到了分店的落成。 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地图，闪烁这红点的是无为客栈主体的所在地，在地图的右上角是还有一点绿光莹莹闪烁，她将地图调大更详细的地形图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回头看了眼客栈的篱笆门，将门上的牌子翻了一个面，显示出休息中三个字，也不用关门，心念一转就离开了山洞出现在了刚刚挂牌装修好的分店之中。 辛木游从客栈二楼的楼梯上转下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进店查看的段斯年二人，顾应云动作极快的挡在了段斯年面前戒备的看着楼梯上的女人。 “什么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段公子，好久不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段斯年也收敛起了眼中的震惊，他不疾不徐的从顾应云身后走了出来，跟站在二楼楼梯上的辛木游打招呼。 “好久不见，辛老板。” “辛老板，今天的装扮很不一样。”段斯年看着身着月华裙子，头戴青玉簪的辛木有感叹。 也许是妆容的缘故，今天的辛老板看起来温柔秀美气质亲和，少了些迫人的锋锐。 辛木游笑了笑，“出来做生意，总要入乡随俗。客栈很不错，段公子费心了。” 客栈分为前厅客房和后院，主体是一座三层的楼房，第一层是大厅，有一些供客人休息简单就餐的桌椅，二三层是客房，装修的不是很豪华，但是看得出来用心。干净简约布局规整，该有的都有。 顾应云反应过来这就是太子提到过的辛老板，他收起来脸上的戒备，跟在段斯年身边。他脸上镇定心里却并不平静，要知道这个客栈的装修事宜都是自己在负责，今天才刚刚安排好，与太子说过之后就赶了过来，这位远在清州深山修行的辛老板就已经出现在客栈中了，甚至比他们二人到的还要早。 他知道世间有奇人，但是真正遇见还是头一次，跟着段斯年一起落座，一边不露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客栈都装修好了，一应手续和人员也都齐全，随时都能开业。不知道辛老板今天会过来，之后我让应云把地契等文书都给你送过来。人员都安排好了，合同还没有签订，辛老板看过之后觉得合适就留下，不合适再招人也行。” “辛老板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都可以提出来，我让应云区办。” 说着又给辛木游介绍身边的人，“这是顾应云，是承恩公府的二公子，也是我的表弟，辛老板以后开业有什么其他问题都可以去寻他解决。” 顾应云起身见礼，辛木游跟着回礼。 辛木游已经把客栈逛了一圈，没有什么其他意见了，人员方面她也没什么意见，相信段斯年安排的人员都是他挑选好的。她也不介意这些人是不是段斯年有心安插进来的，只要有本事能做事，不偷奸耍滑作奸犯科就可以。反正她开店不是为了赚钱，以她的能力也不怕有谁对她不利。 第10章 失踪 几人谈了半晌，将开店等事情差不多敲定下来，至于员工她要等明天见过人之后再签合同。 看好人，再选个黄道吉日就可以开店营业了。 穿越过来好几个月的时间，辛木游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她来了兴致，也不着急回去了，打算先逛逛这古代的街市。 “晚上的夜市很热闹，让应云陪你逛逛，还能尝尝咱们京都的风味小吃。”段斯年直接把他的表弟安排了出去，他现在对外说的说法是伤势未愈，在静心修养，也不好出现在夜市这种热闹的地方。毕竟在装病，让人看见不好。 “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就行，”辛木游自认为与两人是纯粹的利益关系，她救他，他给她开店，店开起来两人就算是两清了。不是什么亲密朋友，也不是贵客自然用不到人家特意作陪。 “对了，能给我换些银钱吗？” 段斯年就见到辛木游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盒子，打开木盒是一整盒散发着莹润珠光的珍珠。 这匣子珍珠，个个有龙眼大小，形态浑圆色泽莹润，没有丝毫瑕疵，在光照下还能看到七彩的虹光，都是最顶级的海珠。 这一下子珍珠拿出来，饶是段斯年两人这般见过好东西的也被晃住了眼。 珍珠采集充满了艰辛与危险，在古代没有潜水设备，每一颗珍珠都是采珠人冒着生命危险从海底采上来的。而形态，色泽，大小如此完美的就连皇宫之中都是少见。 不仅是品质色泽方面，辛木游这匣子珍珠是绝对的顶级真品，在没有光的黑暗中都能发出温润柔和的光芒。 这一颗珍珠拿出去拍卖都能值千两白银，现在有一匣子。 这也是辛木游抽盲盒抽出来的东西，他刚开业接待过的客人就段斯年一个，别说是这个时代的货币，就连普通的金银她手中都没有。店铺开业她要招收员工，总要自己给员工发工资，出门逛街也要花钱。 她对这个世界还不够熟悉，活动范围又有限，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正好可以让段斯年两人帮自己去兑换一下。 “我对京都不熟悉，要出手也没有门路，如果可以的话这匣子珍珠两颗作为手续费，剩余的全部兑换掉。”辛木游言语客气又直白坦然，对二人大方又信任。 段斯年回过神来，他笑着说道：“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举手之劳的事情不需要什么报酬。这珍珠品质极好一颗就价值不菲，如果不是急需用钱的话，不需要全部兑出去。” 辛木游想了想，取了十二颗出来拿荷包装了递给段斯年，“那就先兑十颗吧。” 一下子全部兑出去，确实太打眼了。这东西来的没什么成本，不当吃不当喝，就算是要做首饰还需要去找人专门打造，对于实用主义的辛木游来说没什么用处，不过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还是很贵重的。 她估算了一下之后用钱的地方，觉得换十颗就差不多了。辛木游本人没有什么花销，也就是客栈前期的经营成本以及之后可能会有的亏损。 段斯年接过了荷包，“将它卖出去兑换成金银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数额比较大金银不方便，到时候换成银票你看可以吗？” 辛木游没什么意见，三人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就各自散去了。 …… 决定下山的程大少一行人蹚着雾比之前上山的时候慢了许多。 “这是什么原因，也没见别的山里雾气经久不散，怎么就这里是这样的情况，难道真的有妖精？” 安静下来的时候走在雾里总感觉像是走在另一个世界，让人心里慌慌的，几人就说起话来，聊着聊着又聊回了雾山。 “这个是有这方面的传说，不过也没谁真的见过神仙妖怪。” 老钱说着看向身边一直不出声的张道长，“道长在这山里走了一圈，有感觉到什么妖气吗？” 张道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搭理他，这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也就是嘴上功夫厉害，让他相个面看个宅子，他还能说道说道。 斩妖除魔，那是什么？那不都是做的戏法么，谁真的去捉妖了，他又没见过妖精长什么样，哪里知道什么妖气不妖气的。 心里是这么想的，话却不能直白的说，说我感觉不到什么妖气，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以后谁还能相信他。但是这雾山的情况也是真的特殊，张道长心里也有点没底，今天一早起来他就心慌慌的，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回去，“雾山这种情况多久了，一直都是这样的吗，除了大雾封山还有其他的状况吗？” 几人知道雾山的这种情况，但是还真的没有详细的考究过这种现象形成的时间和原因。 一来雾山不是什么名山，没什么名胜古迹先贤题诗。 二来这里地处偏僻，没什么资源，也没什么大的城镇，附近连子都不多，居住的也都是普通的贫苦百姓。百姓天天为生计发愁忙碌，谁会去探究一座山什么时候起雾，又是为什么起雾的。反正它起雾就起雾也没有别的异状，对人们的生活影响也不大，只要不在雾期上山就行。周围别的没有就是山多，这座山不好去，那去别的山就行了，而且只是在雾山外围行动的话也没什么影响。 老孙凝神回忆，“这雾气不是自古就有的，应该有三十年的时间了吧。” 老孙今年四十三，三十年前他十几岁有些记忆，那时候他们村有个老猎户入山打猎，山里忽然起了雾，他失足落了山，一连两天都没有回家。老猎户在山上有一座小屋，有时候来不及回家会住在那里。刚开始他的家人没觉得他出事了，进山个一两天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是过了四五天的时候还不见人回来，他家里慌了神去找村长，组着着人要去山里查看，才发现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雾。 雾太浓了，没人敢进山，人们就等着雾散了再进去寻人，这一等就是两个月。 “人们不敢进山是雾太浓，进去以后看不清路，出事的情况太高，到是没什么别的异常现象。” “刚开始大家议论了一段时间，后来年年如此大家也就都习惯了。以前这座山不叫雾山，是后来常年大雾，人们也就叫他雾山了。” 程少爷雇的一个护卫忽然说道：“这雾山的名头我也听过两耳，以往都是十月中旬后才会起雾，起雾的时间基本没有过大的变动，怎么咱们一入山就有变化了，会不会是咱们……” “闭嘴，山间气候变化跟咱们入山有什么关系，你还能操控云雾？都别在那儿胡说八道，扰乱人心。”这护卫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少爷强势打断。 从他入山抓蛇还要带道士的行为可以看出他对这些神鬼之说是有些信的，典型的又想做亏心事，又害怕鬼上门。等鬼真的上门了他又要蒙起眼睛来自欺欺人。 护卫的话虽然被打断了，剩下的话不用说出口大家也都懂了。 面对歹徒山匪他们还能冲上去拼一下，遇到这种异常情况却都心里没底了。好在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山谷中，雾气也没那么浓，小心一点不会有什么坠崖落山的危险。 不过他们出发的有点晚，一下午的时间可能走不出去，等到晚上雾气又会变得更浓郁。 “程少爷，咱们可能晚上到来之前出不了山谷，晚上得找个地方落脚。”一直安静跟着众人郎中忽然说道。 “嗯，大家都注意点，看看有什么适合落脚的地方。刘老二你走过一趟，你注意点。” “刘老二？” “刘老二呢？” 没听到回答，众人才发现刘老二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第11章 怀疑 众人惊讶的转过身，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刘老二已经掉了队。 刘老二是众人之中最熟悉地形的，比两位当地的捕蛇人还要清楚一些。 天气不好，虽然雾气变得稀薄了众人也不敢走的太分散，刚开始的时候后刘老二是在前面带路的。 “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们谁听到动静了？”程少爷烦躁的询问。 大家要么在说话缓解压力，要么在闷头赶路都没有注意身边人。 这时候在前面带路的老钱说：“之前他好像是说要去路边撒尿，是不是这后就没跟上来？” “现在怎么着，咱们要不要回去找人？” 即使是心里害怕不想回去，这时候也没有说出赶紧往前走不用去管他的话。大家都是一块来的，现在他走丢了大家都不管，那万一下一个轮到自己了是不是也就没人管了。 带队的程少爷也是这么想的，人员是他组织起来的，他也不能看也不看的把人扔在这里不管了。 “先回去看看，兴许是大家走的快了他没跟上来。”要是找不到人再另行安排。 一行七人又返回去找人，一边走一边喊刘老二的名字，也不敢太大声，怕这山里真有什么东西再惊动了它。 耳朵好的护卫在前面带路凝神听着空气中的声音。 走了一刻钟还是没见到人，大家停了下来。 “这样一直找下去也不是个方法，这儿的路刘老二比咱们都熟悉，我看咱们还是先出去，出去后再组织人来找他。”众人都知道这话就是个托词，组织多少人这雾气不散也不好找人。只是大家都是为了钱财临时组队，能回来找这么一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就都默认了这个说法。 “老高耳朵那么好，他之前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说不定刘老二就是自己离开的。”另一个护卫越说越觉得这种可能挺大的，不管是他撒尿时间长了没跟上大家，还是被什么东西袭击带走了也总会弄出响动来，呼喊两声。可是在场的七人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这就挺不符合常理的。 他这么一说，就有人顺着他的说法联想发散。 “刘老二之前是因为什么来的山里？”张道长忽然出声，他又看向程少爷，问道：“程少，你是怎么想着进山找蛇的？” 还能怎么想，程志远也不能说他就是一时好奇吧，更不能说他是为了抓蛇讨好某位贵族。 含糊道：“就听人都都在传有人遇见了蛇妖，咱们都是普通人，跟张道长你不同，就想来见识见识，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刚到来连蛇的影子都没见到就得往回赶。”程少爷一脸的晦气。 “咱们过来这一路上没看到什么蛇，也没发现什么痕迹，说不定这山里根本就没他说的体型庞大快要成精的巨蛇，这都是他骗大家跟他一起进山的借口。”张道长又发散思维猜测。 “这个没必要吧，他把咱骗到山里来做什么？这一路上也没见他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老孙觉得道长这是想多了。 程志远脸色不好看，他们这一行人里要说值得被骗的，那就只是自己了，其他人都是他雇佣来的。一没身份二没钱，没什么被骗的价值。 如果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又是谁做的局，做局的人一定非常了解自己，是要绑架勒索还是要杀人灭口？他为什么中途失踪了，会不会是突然起雾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刘老二才不得不趁机溜走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程志远被自己的想象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怎么因为他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就放松警惕了。如果这猜测是真的，那么自己对刘老二如此信任，又是让他带头又是让他领路，这不是不自己往危险的地方送。 不管是不是如猜测的一样，都给程志远提了个醒，以后做什么还是要多带自己的人。 “走，先出山。”程志远现在也不想管刘老二怎么样了，就想先回家再说。 这边张道长三言两语就给刘老二定了罪，程志远一番头脑风暴后也默认了这种说辞，众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找人的事儿，着急着往回返。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个误会，要说刘老二真的想算计程少爷那是没有的事儿，不过他确实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之前有人调侃刘老二说他是来山里盗墓的，这话不是完全正确但是相差也不大，刘老二确实是个盗墓贼。只是他之前过来不是来盗墓，而是来寻宝的。 他之前在一座墓里得到了半张藏宝图，经过他多年的研究确定了藏宝的地点就在雾山一带。 上一次过来他没有找到具体的位置，还在石洞里迷了路，爬了两天才幸运的爬了出来。 他带着程志远一行人过来确实存了利用的心思，不过并不是程少爷想的那样受人指使要害他性命，只是单纯的想要利用程少爷几人来抓蛇。 上次他就是为了躲避那条巨蛇才迷了路，险些被困死在山洞里。 没找到宝藏他心里有一些不甘心，那蛇大能吃人，他一个人对付不了，他害怕再次遇上这条蛇，就想先除了它。正好他了解到陈志远的性格，又打听到他最近在找奇珍异兽的消息就起了心思，这常人少年的巨蛇怎么不算是奇珍异兽呢。 这事要能成程少爷能得到他想要的，自己清除了危机还能再下洞一探，又能拿一份程少爷给出的赏金，正所谓一举三得，两方双赢。 有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人的运气还真不好说，这突然起来的大雾别人要走他也不敢硬留，他都打算这次无功而返以后找机会再来了，图只有一半位置标记的也不清楚他上次来就没找对地方，还险些把命丢在这里。 刘老二也听说过雾山的传说，什么雾气经久不散，起雾维持很长的时间，山中疑似有妖精的说法，这雾山的奇特之处更增加了此处藏宝的可能。 却没想到他已经放下却在小解的时候一脚踩空掉到洞里去了，一丈深的洞直接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后腰不知道是不是磕在了什么石头上，一时间疼的他发不出声音来。 一手往腰下一摸，摸出一锭银子来，足有五十两大的分量。 刘老二顾不得疼，一骨碌翻身起来，跪在地上就开始挖。 挖了满手泥也没挖出第二块银子来，他也不气馁，嘿嘿笑了两声，顾不得脏，拿着银子上嘴就咬。 看着银子上留下的浅浅牙印，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嘿嘿的傻笑起来。 他将银子揣进背着的布袋里有，压下了喊人求救的想法。 这里是真的有宝，要是把人喊过来了找到宝藏自己还能分到多少，都是程少爷带来了的人，自己一个人的细胳膊还能抗得过七个人的粗大腿？ 纠结了一下，还是贪欲占了上风，他也不管什么蛇不蛇的了，他们一天都没有看见那条蛇，刘老二心想它可能早就不在这块区域了。 赌了，去前面看一下。 第12章 重逢 刘老二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藏宝图，想要看看这路能不能与图对上。 这是一张画在羊皮上的图，因为年份日久，保养的不经心，上面的图案变得模糊，而且线条简陋，他处在地洞之中，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 将图收了起来，拿出准备好的蜡烛点燃小心的往前走。 越往前走洞穴越高大，到后面他已经不用再弯着腰，伸起手来都够不到洞顶。 洞穴中有人工痕迹，两侧的石壁上有凿出来的石灯，灯中的灯油凝成固态，刘老二将石灯点燃，一下子就将黑暗的洞穴照亮。 随着深入，温度越来越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前方越来越潮湿，石壁上都凝结出一层水珠。 刘老二紧了紧衣服，试图将寒冷潮湿的水汽抵挡在外。 洞穴里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轻微的脚步声，刘老二忽然觉得有点心慌。 他也不是特别胆小的人，胆小也不能去盗墓。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石洞内太潮湿的原因，他觉得皮肤一片湿凉，呼吸间将水汽吸入，胸口有种呼吸困难的闷痛感。 洞穴的前面是一个转角，刘老二的心脏砰砰的加速跳动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摸出一把匕首拿在手中小心的向前方走去。 …… 程少爷一行人走的也是磕磕绊绊。 雾气越来越重了，他们不得不贴的更近，以防走散。走在最前面的老孙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洞里，离得太近，跟在后面的老钱跟张道长也没刹，一块掉了进去。 惊叫声打破了寂静，刘博赶紧上前两步挡在了程少爷前面，探头向坑洞里看去。 老孙被压在最下面，看起来摔得不轻，张道士两人倒是还好。 还好队里有郎中，几人合力将老孙拉了上来。 大夫上下检查了一番，没别的大毛病，就是将右腿给摔断了，还没走出去就先添了一名伤员。 “找地方休息吧，明天中午再走。” 几个人坐在坑洞边上，气氛有点沉默。 刘博与老高两个护卫跳下地坑查看，刚刚他们跳下去救人的时候看到底下有一个天然的洞穴，检查一下没有危险的话晚上可以在里面休息。 大夫在程少爷的长随清水的帮助下给老孙固定受伤的腿。 程少爷坐在旁边感叹这趟出行不顺利，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拉着张道长找安慰，“道长我这心里有点慌，你给算算，看咱们明天能不能顺利回家。” 张道长心想你心里慌，我还慌着呢。他是多想不开非要跟着跑这一趟，他一个给人算命看风水的，抓山里的野生妖怪就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啊。 这野生的妖怪跟家养的他能一样吗，他去人家里做法事，还不是他说有什么妖鬼就有什么妖鬼，做完主人家还得给他包一个大红包，银子也少不了，起码不危险啊。 野生的妖怪就让他在野外，你说抓他干嘛，人家没伤人没害命的，这下好了不管是抓蛇还是抓妖，这还没看到影，自己就先遇到了一堆麻烦，看来以后接活还是要慎重。 张道长道：“程少爷别慌，根据来时的路算，明天再有半天咱们就能出去了。” “下雨了？” 程志远感觉脸上一凉，摸了摸脸，抬着头向天空中看去。 雨不大，就像是垂落的蛛丝，隐藏在浓雾里，打在人身上也软绵绵的没有重量。 “怎么又下雨，这山里的气候是跟外面有什么不同吗？” 清水也跑了过来，“少爷咱们也去洞里躲躲雨吧。” 刘博两个这时候也出来了，招呼众人，“里面有个宽敞的大洞，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咱们晚上去里面躲一下雨吧。” 附近也没什么避雨的地方，没有选择的余地。 老钱也将老孙背起来进了地洞。 “这山里的洞穴可真多。” 趁着雨刚下起来众人又跑出去捡了些树枝回来升起了火。 “在看什么？” 张道长问这个一路上沉默寡言的郎中。 郎中伸出手去，接住了天上落下来的雨水，“这雨真凉，你有没有觉得这山里的雾与外面有点不一样？” 张道长也将手伸出去，“正常的吧，山里是比外面更冷一点。” 护卫老高忽然停住了啃饼子的动作，他耳朵动了动，站起身来看向了洞穴更深处。 看着他的动作，众人也都警惕起来。清水与刘博将程少爷护在了身后，刘博伸手握住了匕首的把柄。 老钱见众人的动作，他也扶着老孙站了起来。 “跑啊，快跑！” 黑暗中跑出来一个人影，正是之前失踪的刘老二。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这个洞最深处有个半人高的小洞，之前洞里太黑大家都没注意。 这会儿刘老二从这儿钻出来嘴里还喊着快跑，大家都顾不上问他之前失踪的事情，拔腿就往外跑。。 老孙伤了腿，老钱弯腰将他背起来也要跟着跑。 只是慢了一步，刚将人背起来就看到从洞里钻出来一个庞然大物。 只是看了一眼，老钱就感觉被浇了一头冰水，直接从头凉到脚，直接将他冻在了当地，身体僵硬的一动不能动。 他背上的老孙更是抖个不停，死死的闭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虽然两人都是捕蛇人，不说老孙伤了腿，就是好着也不敢扑上去捕蛇了。 物种都有个体型限制，这样体型的蛇，他们是见所未见，这要是对上了，就是有百般技巧都没用啊，到时候就不是人捕蛇而是蛇捕人了。 这条蛇正是之前辛木游遇见的那一条。 它蓝紫色的鳞片，圆润的蛇头，在辛木游眼中是美丽可爱。但它又有庞大的体型，放到这群人眼里就变成了可怖。 这群来抓蛇的人随着惊呼声四散而逃，也许是洞穴太黑暗，环境不利，又没有做好准备，没有人敢留下来抓它。 两个抓蛇人早就被吓得僵立在了当场，没有真正接触过得人很难理解那种恐惧，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见到这种巨兽，就像见到了死亡本身。 这条蛇没理会两个已经被吓得不能动弹的人，直接游动着庞大的身躯向着出口钻去。 第13章 长大 辛木游从街头逛到了街尾，体验了一下古代夜市的繁华，一个人待久了偶尔也要吸吸人气。 等从游人如织到寥寥无几，辛木游也消失在了黑暗里。 客栈还没开门，她不打算一直留在这里，等到了约定的开业前她再过来。 在外面浪了一天再回到山里的辛木游愣住了，她只是出去了半天而已，这是发什么什么。 山中的雾气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浓了，伸出手都看不清手掌的位置，空气中的水汽浓的像是行走在水中。 这要是普通人来了还能呼吸吗？ 普通人的感受怎样辛木游不清楚，不过她的感觉挺不错的，这不是单纯的水雾，水雾还中蕴含着一种特殊的能量。辛木游行走其中，只感觉整个人的毛孔都舒张开了，在拼命地吸收着水雾中的能量。 因为太舒服了，辛木游停没有着急着回到客栈中去，她顺着与客栈的联系回到了洞口处，还没坐下就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发着光的双瞳。 从浓雾中探出来一个巨大的蛇头，任是谁看到这样一颗蛇头都不会怀疑这蛇能将一个成年人完整的吞下去。 辛木游见惯了奇形怪状体型巨大的异兽，这会儿一点也没有被这样的蛇头吓住。 “小紫？” “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变这么大了？”辛木游惊讶出声。 ‘小紫’是辛木游对这条蛇的爱称，因为它的鳞片呈现一种蓝紫色的光泽，辛木游就这样称呼它了。 前几天见的时候小紫还是一条体型稍大但还算正常的蛇，这才几天没见，它的身型就翻了几翻。 水桶粗的腰身，脸盆大的脑袋，连眼睛都变了。原本它黄棕色的眼睛都变成了神秘的星空紫，远远看去像是两颗剔透的紫水晶。 在强光手电筒的照耀下，从浓雾中探出来的蛇头更像是神话世界中的生物，庞大又恐怖，神秘而美丽。 只是这个神秘的生物现在不仅是体型变大了，他的头上身上鳞片倒翻，鲜红的血将它美丽的身体染红，看着有些凄惨又有些可怖。 它看着辛木游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人性的祈求和挣扎，用脑袋轻轻的撞向辛木游，身子向洞口探去，似乎是想要进到洞里面去。 辛木游静静的看着它没有动。 蛇停下了动作，身体隐回浓雾之中，不一会又露出面来，尾巴上卷着一个已经昏死过去的人。 它用尾巴卷着人递向辛木游，似乎是想要送礼讨好她，又记得之前送其他猎物辛木游不收，它又在外面撞见了跟辛木游看起来相似的人类，这才把人一起带了过来。 辛木游无奈扶额，这人她认识，昨天还去偷听他们说话，知道是来抓蛇的，没想到今天就被蛇抓过来送礼了。 她将人接过来放在洞口处，又引着蛇进入山洞向客栈走去。 她离开的时候等关闭了客栈，连同洞口所在的客栈范围内都被封闭，没有主人的允许，任何生物都不能进入。 辛木游的心情很复杂，她喜欢这条蛇也不仅仅是因为它长的好看，还因为它与她以前见过的异兽都不同。 他们那个世界的异兽，暴虐凶残，除了生存只有杀戮的欲望。而眼前这条蛇虽然同样是兽，有庞大的体型，它却更接近人类，有感情能思考。 辛木游不知道它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她猜测可能与外面的浓雾有关系，她的客栈中可以阻挡这种浓雾的进入。 或许野兽都有一种天然的直觉，知道哪里对自己来说更安全。 它庞大的身体直接将辛木游的篱笆小院给挤满了，趴在了地上不动弹，鳞片下的缝隙里还有血不停的渗出，大脑袋搭在尾巴上静静地看着辛木游。 明明是一个大块头，看起来却可怜巴巴的。 辛木游被它看的心里一软，就想要帮帮它，可是她现在也没有什么疗伤圣药，唯一一棵包治百病的仙草还在几个月前被用掉了，之后几次抽盲盒抽出来的都是一些生活日常用品。 她上前摸了摸蛇脑袋，出去将崖底几个还昏着的人都搬了回来。外面的雾气不对劲，虽然对她来说很有益处，对本世界的生物来说看着却像是有害的。 将六个人都搬了回来，辛木游从他们身上摸出一锭银子，给几个人办理了入住。 她摸了一下几人的脉搏，检查了一下几个人的情况，大致判断出几人没有什么致命的外伤，就是单纯的昏了过去吗，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将人放到了茅屋的床上关上了门。 新获得了五次盲盒抽取机会的辛木游坐在院子里开始现场抽盲盒，她看了眼这一院子里伤的伤昏的昏的人与兽，祈祷能抽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一盒高产抗寒的葵花籽】、【爱情女神阿佛洛狄忒的宝石腰带】、【吊死鬼的上吊绳】、【狐妖的内丹】 一连抽了四个都没有抽到想要的东西，辛木游搓了搓手指，按下了最后一次抽奖的按钮。 出现在辛木游手里的是一枚兽语丹，白色的丹药上有着黑色的不知名咒文。 辛木游知道这条蛇能听懂人话，取得它的同意后将丹药扔进了它的嘴里。 原本安安静静趴着的大蛇像是人类吃东西卡住了喉咙一样，抻着脑袋呕了起来，呕了半天呕出了一口血。 辛木游看着那一滩血心虚的往后挪了挪，别是把它给吃坏了吧。有没有事？会不会死啊？ 本意是想救蛇，她可没想着一颗丹药送走它。 辛木游又赶紧跑上前去，抱着它的大脑袋观察，却听到了暗沉嘶哑的声音响起，像是很久没有说话的忽然开口，声调非常奇特，不像人类发出来的声音。 “跟、我、走。” 它也不等辛木游回话，挣扎着爬起来，扭动着身子向着洞口外面爬去。 辛木游抱着胳膊沉思了一会儿跟了上去。她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这种异常的状况是怎么引起的。 之前说到辛木游察觉到在这个世界规则的限制之下不会出现神仙妖精这一类超出常理的生物。之前小紫的体型就不正常，几天之内突变就更不正常了。 而且看它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体型的变化没有给它带来更多的力量，更大的生机，而是要带着它更快的走向死亡。 第14章 水灵脉 一人一蛇在弯弯曲曲的洞穴中走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洞穴中阴暗潮湿不见天光，好在一人一兽都能夜间视物，蛇类又不仅仅是依靠眼睛来观察周围环境。 “你的伤是怎么来的，怎么几天不见就长这么大了？”辛木游问道。 虽然看到非人形的生物开口吐出人言有一些怪异，但是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在空旷的洞穴中，鳞片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沙哑怪异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花，吃了，长大，疼。” 就像是刚刚开始学习说话的孩童，这条蛇还没有学会说出连贯的句子，只能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辛木游结合它的说辞猜测道：“你吃了一朵花，然后就开始生长，同时身体开始流血？” “你现在要带我去你吃到花的地方？” “你觉得我到了那里就能找到救你的方法？” 辛木游又接着问。 “嗯，疼。” 这条蛇不熟悉人类的语言模式，词汇又匮乏，很难将自己的感受描述清楚，一直不停地说疼。 辛木游只能安抚她，“别怕，等到了你说的地点看看什么情况，就算是找不出原因我也会想办法救你的。” “你在我家的时候是不是感觉舒服一点？等咱们回去了你可以先住在那里，不能治愈也能延缓你的伤势。” 知道它说话有困难，辛木游也没有一定要它回应，只是把自己的安排说给它听。 阿紫吃掉的是什么花？居然能够让她体型一下子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说是仙草也不过分了吧。 假如说这株花里面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吃下去之后能够让生物发生巨大的异变，那它现在的这种情况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体无法承受这股能量导致的。 提高肉体的强度，或者想办法帮助它梳理这股能量或许可以帮助它恢复。但是怎么提高肉体强度，又怎样帮它疏导这股力量又成了问题。 辛木游沉浸在思索中一边走一边根据它提供的简短词汇思考当前的状况，等发现鳞片与地面摩擦发出来的沙沙声停了下来才抬头看过去。 黑暗被一片晶莹的蓝光取代，像是阳光下波光荡漾的海水。 这是一片非常宽阔的的空间，洞壁上生满了细小的发着幽光得冰花。 蛇蛇停了下来不再向前，一条发着光的溪水挡在了一人一蛇面前。溪水从石壁上流淌下来，冲刷过冰花染上了一层碎光。 辛木游看到了从石壁上生长出来根茎，色如碧玉的枝干光秃秃的，连花带叶都没踪影。 这就是被蛇吃掉的花了。 辛木游踩过浅浅的溪水，手覆盖在了枝叶之上用力一拔。 没有拔出来。 辛木游眉头微微挑起有些诧异，她如今的力量可不小，不说搬山倒海，那也是力能扛鼎级别的。 她松开了枝干，莹白的手指扶上了一层鳞甲，顺着枝干生长的缝隙猛的插了进去，坚硬的石壁在它的利爪下就像是豆腐一样，轻易的被穿透。 一股清凉充沛的能量，顺着辛木游的手指流淌至她的全身。 很快一层冰晶顺着她插入石头中的的手往上蔓延，顷刻间就冻住了她的整条臂膀。辛木游反应极快的化出蛇尾，一尾巴就敲碎了石壁，抽手抓出来了一条水做的小龙。 小龙活灵活现，龙身扭动，龙须飘扬，还散发着极寒的气息。 辛木游手臂上金光一闪，震碎了还在往上攀爬的冰层，光洁的皮肤上覆盖上了一层银白的鳞片，有一股热气蒸腾而上。 在她掐住这条小水龙的时候，辛木游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以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面板，这是她与客栈融合程度加深的表现。 【系统面板已激活】 她眨眨眼看向眼前的面板，上面已经出现了介绍。 刚刚生成的水灵脉，其他世界碎片误入，在本世界扎根，出现了一条本不该在这个世界出现的水灵脉。 在这一刻大量的知识涌入脑海之中，辛木游被动接收，出现了一瞬间恍惚。 在这一刻她与客栈的融合程度进一步加深，像是接受了醍醐灌顶一般，辛木游很自然的知道了更多的知识，其中包含虚空、世界以及客栈本身的知识。 在虚空中存在着无数的世界，世界与世界之间并不存在等级之分，只是每个世界的规则不同。就像是修仙世界也并不比没有仙神无法修炼的世界高级，只是这两个世界的底层规则不同，这个世界就是个无灵的世界，仙侠世界却不能随意入侵这个世界。 每个世界的规则形成了保护世界的屏障，阻止了其他世界的窥探接触与入侵。 然而虚空中不仅存在完整独立的世界，还存在着世界碎片，这些碎片全部都是已经死亡的世界分裂解体遗留下来的残骸，它们飘荡在宇宙中成为各个世界避之不及的宇宙垃圾。 辛木游手中握着的水灵脉就是这样一块宇宙‘垃圾’，不知怎么的掉落进了这个世界。 这些‘垃圾’带有原本世界的的规则印记，掉落进其他小世界中就会与这个世界自动的演化融合。如果两个世界的规则趋同那还没什么问题，如果碎片携带的规则与掉落世界的规则不一致就会像是病毒一般对本世界产生侵蚀。 虽然碎片非常小，侵蚀不严重，但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侵蚀掉的这小小的一块就会对世界的规则的完整性产生影响。 之前说过世界规则形成了世界屏障，被侵蚀之后世界屏障就会出现一个小小的缺口，这个缺口可能会引来其他世界的窥视与入侵。 这个水灵脉的碎片前身就与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同，单看它生成的是一条水灵脉就知道这块碎片的前身是一个修仙世界。 而这个世界是一个没有灵气，没有仙神妖怪，无法修炼的世界。 掉落的碎片垃圾在这个世界衍生出了这条水灵脉，虽然这条水灵脉很小却也影响了这一片区域。而阿紫这条蛇是受灵脉影响最大的生物，在碎片掉落进这个世界的时候，这条蛇刚好在附近，受到这块碎片规则的影响超过了这个世界规则的束缚，有了化妖的倾向。 本世界的世界意识自然不会任由垃圾碎片侵蚀它，因此水灵脉生成之后产生的影响十分有限，只在雾山这一小块区域，只有十月份之后的两个月有浓雾现象。 水灵脉在它原本的修仙世界自然是宝物，就算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身处其中也能够身体康健益寿延年。但是到了与它不相容的世界，灵气就成为了一种对人类身体有害的气体，吸收多了可能会致幻昏迷甚至是出现神经方面的损伤。 水灵脉对于阿紫这条蛇来来说原本是有些好处的，只是它到底是本土生物，又吃掉了水灵脉催生出来的半生灵花。大量的灵力灌体加上小部分的排异反应，让它不能完全吸收这些灵力，身体由内而外出现了损伤。 现在它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战场，要么突破这世界的规则束缚成功化妖，要么身死。 如果说它还有一线生机，那一线生机就维系在辛木游与无为客栈身上了。 无为客栈是宇宙虚空中诞生的特殊的存在，它能够自然的进入各个小世界并且不会受到排斥，能够很好的与小世界兼容，还能够帮小世界清除宇宙垃圾。 辛木游从得到的知识中了解到，这个客栈在最强大的时候能在最危险的虚空中立足，起到空间中转站的作用。世界与世界之间不连通，本世界的人去不了其他世界，不单是无法通过世界屏障，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虚空更是危险。那时候有能力的人可以通过客栈这个中转站去往其他世界。 只是不知道受到什么原因影响，客栈变成了现在这样破破烂烂的样子，辛木游没有接收到这方面的信息，只知道它现在不能再虚空立足，只能苟在不同的小世界中慢慢修养，顺便帮小世界清理清理清理垃圾。 这些垃圾对于本土世界来说有害，对于客栈来说却没什么害处，不管大小都可用。 一时间接收了大量的信息，辛木游也需要时间消化理解。 抬头看了一眼洞壁布满的冰花，辛木游想了下打消了将它们全部抠下来的想法，没了水灵脉，这些冰花不久也会消失。 她一手掐着灵脉，一边带着大蛇直接传送回了客栈中。 第15章 雷劫 一人一蛇回了客栈。 辛木游松开了手，水灵脉化成的小龙没了束缚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客栈之中升起了一层不透明的屏障，水龙左突右撞冲不出屏障，窜了一会儿像是放弃了挣扎，一头扎进了院子里的水井之中。 不多时，水井之中溢散出一层朦胧的水雾在小院中散开。 辛木游没有将水灵气封锁在水井之中，溢散出来的雾气经过了客栈的转化，回归了灵力本身的作用，对于这个世界的生灵不再有毒害作用。 沐浴在这样的水雾之中对她捡回来的这一屋子人与正流血的蛇都有好处。 现在辛木游取走了水灵脉，外界的雾山中刚刚聚集不散的大雾很快就能散开，再生雾时就是山中正常的雾气了。 世界都有很强的自愈功能，取走了水灵脉这个异世碎片的源头，这个世界很快就能恢复如初，规则碰撞出现的小小的裂口也能很快愈合。 水灵脉被取走了，它滋养出来的阿紫这个异类还存在着。 辛木游抬头，顺着洞顶的开口望向了天空，乌云汇聚，闪电照亮了夜晚的天空，暴雨倾盆而下，夹杂着轰隆的雷鸣声。 瘫在地上的巨蛇忽然抬起了脑袋，泛着紫光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天空中的雷云。 忽然一道惊雷劈下，雷电穿过云层，直直的劈向抬着脑袋的大蛇。 雷电到达客栈上方的时候被透明屏障拦住，散成一张霹雳的电网。 辛木游淡定的倚靠在茅屋入口处抬头看这瑰丽壮观的一幕。 “这就是天威啊。” 任由这条蛇在外面，会被劈死的吧。 雷电一条条劈下来，洞穴顶部的天井入口处已经形成了一片雷海。 院中的大蛇昂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它幽紫的圆形瞳孔骤然缩窄成竖瞳，直起身子，向着雷海的方向弹射而去。 辛木游惊讶的看着它的动作，随后明白了什么，操控着客栈的防御屏障，放进来了一部分雷电。 雷电仿佛带有追踪效果直奔大蛇而来，二者双向奔赴，在半空中相遇毫无保留的撞向对方。 雷电、暴雨、山洞、巨蛇，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是恐怖片配置。 蓝紫色的鳞片镀上了一层深紫色的光甲，流血的伤口发出了焦糊的味道。 这样的庞然大物在雷雨下扭曲翻滚，它的断断续续的在蛇头与人头的样子之间不断的变化，给近距离围观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一间茅草屋内，从床上醒过来的程少爷偷偷的走到了门边，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条门缝查看。 这一看之下，直接将他骇的僵在的当场。 他呼吸急促，全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想喊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想要跑手脚却不听使唤的僵在了原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外面的景象。 屋门旁边的辛木游察觉了异常，看了眼被推开一条缝隙的屋门，上前两步将门关上，隔绝了门内人的目光。 过了半天，程志远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他踉跄着跑到了床边。 屋子是一张大床，除了他还躺着两个人，道士老张与小斯清水。 他直接扑到了张道长身边，只见他双眼紧闭还是一副昏睡的模样。他不敢大声说话，一边推他一边小声喊着，“张道长，张道长！” 张道长没有反应，倒是旁边的清水在呼喊声中睁开了眼睛。 刚清醒的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抬眼就见到自家少爷，边爬起身来边问，“怎么了少爷，这是哪……” “呜呜……”话还没问完就被扑上来的程少爷捂住了嘴巴。 程志远太过紧张，力气大的差点将自家小斯捂死过去。反应过来的他赶紧松开了手，缩到了屋子的最角落，示意清水别出声。 清水不明所以，但是他十分听话，连大口呼吸的动作都十分轻柔。见到自己少爷的样子，他也不自觉紧张了起来，不敢开门出去看，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漫长的一刻钟后，外面的雷暴已经停了下来，被烤成了一层焦壳的巨蛇躺在了院中。 它最终也没有化人成功，辛木游觉得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三两步上前想要查看一下蛇还活着没有，就见焦壳忽然坍塌，院中多了一条蛇形灰烬。不一会一条紫色的手指粗的小蛇从灰烬中钻了出来，辛木游蹲下将小蛇捞了起来。 小蛇晃晃脑袋，缠绕在她的手腕上，那质感就像是好看的紫玉手镯。 经受过雷劫就像是恩怨已了，它没能化形成功也算是达成了世界意识的要求，从此不会再追着它杀。 辛木游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问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太大，出不去。” 不再是粗噶嘶哑的可怖的声音，声音变成了稚嫩的小奶音，说话好像也流畅了一些。 辛木游将它举起来问道：“你现在也会说话了，应该给自己起一个名字，方便别人与你沟通交流。” “名字？”小蛇歪着脑袋，最后糯糯的说，“你起。” 辛木游想了想道：“你是紫色的，又因为水灵脉化形，就叫紫灵怎么样？” 小蛇没什么意见，小脑袋蹭了蹭辛木游的手指，“紫灵，好。” 辛木游又撸了两把蛇头，心情畅快，体型大的时候看起来炫酷威武，变小了又玲珑可爱。 辛木游问她：“你还能变大吗？” 小蛇：“这里，可以，外面，不行。” 辛木游理解了，世界意识给了它一线生机，让它活了下来。它虽然没能化形，但是灵智已开，与外面的凡蛇已经不同，它之前那个体型放它出去也是打破平衡的存在。 一条开了智的蛇，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未来，又与普通的凡蛇不再相同，就算放它出去，再回到丛林中，它还能活的更好吗？ 辛木游想将它留在客栈里，等自己将来离开的时候，将它一并带走。但是她不会为它做决定，还是要问一问它。 “你要不要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以后我们两个人做伴，以后去了其他世界，你可能还有机会突破限制，化形成功。” 这是留在客栈里的好处，留下来的坏处她也要讲清楚，“不过留下来以后，你就跟我一样，房子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只能在房子附近十公里的范围内活动，活动范围会受到限制。” “以后的活动范围会不会变大我也不确定，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虽然知道它目前的智商只相当于几岁的小孩子，辛木游还是给它讲清楚了利弊让它自己做决定。 “慢慢考虑，不用着急。”她们还要在这个世界待很久，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决定。也许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到时候它得心智也就慢慢成长起来了。 “跟你，在一起，不考虑。”小蛇智商还不高，但是很敏锐，之前的时候求生本能引导它找上了辛木游，更是没有多加考虑很坚定的同意了辛木游的提议。 辛木游笑了笑，“好。” 既然它同意，也就不再矫情，将它登记为客栈员工，与客栈签订契约。 这种绑定契约与辛木游与客栈的绑定不同。 辛木游与客栈之间是融合共生，如果将客栈看做一件法器的话，那她就是器灵，从此她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资源共享生死与共。 而她再签订其他员工就是客栈与员工之间的契约关系。 员工受到客栈的保护与制约，必须遵守客栈规则，不能伤害客栈拥有者。 等日后客栈恢复过来，辛木游与客栈融合度进一步加深，她还能够自由的为客栈增加规则。 第16章 逃吧 外面安静下来，程志远几人却并不觉得安心，他们更紧张了。 “张道长，”他又小声喊了张道长两句，却见张道长依然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艹，真是不中用，都是江湖骗子，欺世盗名之辈。”程少爷恨恨的低声骂了两句。名头倒是打的响亮，还说什么通晓阴阳八卦奇门遁甲，卜卦算命降妖捉怪无所不能，原来全是骗人的。现在妖怪真的来了，他倒是昏的不省人事，被妖怪吃了都觉不出疼来。 程少爷却没有看到他在那儿骂人的时候，旁边的张道长手指动了动，眼皮微颤，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程少爷心想这人是靠不住了，要想逃出去，还得自己想办法。他正要爬起来，偷偷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忽然察觉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又赶紧拉着小厮清水躺在了床上装睡。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有脚步声响起，有人进了屋子，就站在门口不远处盯着他们看。 什么人？是那蛇妖进来了吗？程少爷两人紧张异常，努力调整呼吸，装出还在昏迷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躺在最外侧靠近门的清水，汗珠从脑门上滑落。在他快要扛不住的时候，一声轻笑响起，来人从屋内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关了门屋内依然静悄悄的，没人敢爬起来查看。事实上现在程少爷恨不得自己从来没醒来过，如果一直昏迷下去就不用面对这种恐怖的情形了。 现在刚过了子时，外面一片漆黑。 辛木游知道几人已经苏醒过来，不过看到他们装昏迷的样子，辛木游也就没有故意戳穿。 辛木游又不是真的神仙妖精，不能一挥手直接将几人送回家中。她的活动范围又有限制，现在将几人送出去也是送到半途，到时候几人会不会出什么危险就不好说了，客栈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他们乖乖的别闹腾，好好睡一晚，明天辛木游就会送他们出去。至于现在已经醒过来的几人脑补了什么，这一晚上怎样胆战心惊辛木游就没办法了。是他们自己决定要来进山抓蛇的，还带了道士，想来也有心理准备。 不再理会几人，辛木游带着新出炉的小伙伴紫灵回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半晌确定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程少爷又一骨碌爬了起来，清水跟他一起，二人偷偷的推开了房门。 “少爷你在屋里等着，我去找刘博他们。” 程少爷拉住了他，“一起去，大家汇合了以后看看怎么逃出去，动作轻点。” 清水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床上躺着的人，“张道长怎么办，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吗？” 他能逃出去就很不容易了，再带上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完全是大大的增加了逃跑的难度，程少爷觉得自己也没办法，不是他不讲义气。 “看道长的运气吧，咱们前路也艰难，道长神通广大，定有捉妖的方法，留在这里说不定更安全。好了别说了，快走吧。” 床上躺着的老道这时候也顾不上装昏迷了，自家的本领自家知道，降妖除魔什么的都是他拿出来吹嘘的说辞，他有个屁的道法。遇到假妖精他能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去忽悠雇主掏钱，遇上真妖精他是真没辙，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落单，再装死说不定就真死这里了。 眼见着程少爷二人先后出了门，他也麻溜爬起来跟在二人身后出去与其他人汇合。 会合的进程挺顺利，院子不大，静悄悄的。刘博、高山还有白大夫三人在他们正对面的屋子里，他们之中也有人在天雷劈下来的时候就醒过来了，跟程少爷他们一样，都苟在屋里面没敢出来。 这会儿几人一汇合才发现少了三个人，探路的刘老二还有两个捕蛇人都没有在这里。 当时那条蛇冲出来，他们几个人四散而逃，没有太关注其他人的情况。 “老孙跟老钱好像是在洞里面没出来。”清水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 当时那种情况，来不及多想别的，光顾着自己逃命了，现在想来断了腿的老孙跑不动就被留在了洞里。 “他俩不会让蛇吃了吧。” “应该没有吧，我记得那条蛇很快就从洞口里面冲出来了，没在洞里多停留。”说这话的人也不是很笃定，毕竟那么大的蛇，吞两个人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样的话，他们两个当时没跟着往外跑也算是幸运了。” 这话说完大家都沉默了，不管别人幸运不幸运，他们现在是真倒霉，都跑妖怪老家来了，当时雾太浓他们跑出洞穴就跑散了，后来怎么晕过去又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清楚了。 “现在怎么办？” “那妖怪没在这里，咱们赶紧跑吧。”夜晚的峡谷虽然危险，也比妖怪老巢里好多了。 几人交流完就相互搀扶着向着出口跑去。 到达悬崖壁上的洞口时，众人都愣住了。 这，这妖怪的洞府竟然是建在悬崖之上，这要怎么出去。 刘博一咬牙，一跺脚就下定的决心，“那就从这儿跳下去，反正我是宁愿摔死，也不想成为妖怪的腹中餐。” 大家赶紧拦住了他，“不至于不至于，咱们再回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几个人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其他出口，他们把屋子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一条麻绳。 程少爷颓然的坐在悬崖的洞边上，他现在就是后悔，特别的后悔。他有那么多钱还没花，就要死在这里了。他妻子才刚刚给他生了个儿子，马上就要带着儿子守寡了。他爹就他这一个儿子，还好他给家里留下了个孙子，要不然他们家就要绝了后了。 他是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后悔，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看到了旁边同样仓皇的中年道人。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揪着张老道的衣领子就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花了那么多钱来雇你，你就是这样来当摆设的，我不管你是不是吹牛批，你今天要不把妖怪给除了，我就先要了你的狗命。” 张道长被抓着衣领卡着脖子憋的脸都红了，还是大家七手八脚的上来才将他从程少爷的魔爪中拯救了出来。 这种级别的妖怪他是真的对付不了，对于程少爷的威胁他也没什么害怕的，让他去除妖他也是个死，怎么死不是个死，虽然他没说话，但那眼睛里透出来的意思就是，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坚定的站在洞口边上，丝毫没有回去寻妖怪晦气的样子。 程少爷被气的又要上来掐他，被几人从后面抱住拦了下来。 第17章 催眠 几人连哄带劝的将程少爷安抚了下来，生怕他大声吵闹惊动了那蛇妖，几人都是第一次遇到妖精，什么经验都没有，唯一的一个专业人士看起来还是个骗子，大家对他都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众人都无措的聚集在了悬崖的洞口处。 虽说之前发了狠，打定主意真到了最后关头就从悬崖上跳下去，绝不入蛇口。话都这么说，又有谁真的想去死呢。 寂静中忽然有人小声问道:“你们说那蛇妖现在在没在这里？” 又有人乐观推测道：“之前那雷电的威势大家都看到了吧，说不定那蛇妖已经被天雷劈死了。” 几人都没看到最后的结局，院中地面上褪下来黑灰已经被客栈自动清洁处理掉了，看不出什么异常。 程少爷已经平静了下来，无精打采的靠坐在石壁上，“没有死，雷电的动静停下来以后，我跟清水都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站在门口看着。” 清水在旁边连连点头，当时他被盯的差一点就装不下去了。 “我看，这里距离地面大约有十来丈的长度，咱们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裁成布条绑一起，找个地方固定，抓着布条爬下去吧。”一直安静的白大夫忽然提议。 这个方法虽然有难，也不是不能实现的，总归是条出路，众人也不是真的就这样认命等死了。 只是还没等到真正实行这个方法就被宣布失败了。洞口就在前方，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却像是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即使他们现在没在山崖之上也走不出这个洞穴。 默不作声的张道长一把拔出了腰间挂着的长剑，这把剑是他平时用来装样子的，在知道是要进山之后，为了多一层保障，他将这剑开了刃。不说削铁如泥也是锋利非常，剑身更是雪白锃亮。 “先下手为强，咱们本来就是来抓妖的，”扫了一眼众人，“你们也不想死吧，把那蛇妖杀了咱们就能出去了。你们的武器呢？都拿出来吧，见了蛇妖大家一起上，事关性命都别想着逃避。” 众人：没想到你这老小子的捉妖方法是让大家冲上去肉搏，要是能肉搏要你有什么用! 他们以为的抓妖，备好法器摆开阵势，焚香设拜念咒掐诀请神召灵，闲庭信步间将妖怪镇压慑服。 实际上的抓妖：拿起家伙，大家一起上。 虽然有人呢觉得这老道士要坑着大家一起去送死，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方才他们转了好几圈都没敢去正屋查看，现在决定要主动出击了得先去查看一下，确定妖怪现在是在家还是在外面。 辛木游根本没睡着，这伙人的一通折腾早就把她给吵醒了，他们的计划辛木游也听的清清楚楚。 张道长带着几人来到了正房门口，高山先是上前的一小步，侧耳倾听屋子里的声音。只是屋子里静悄悄的他什么也没听到，他又上前了一小步，没听到。再上前一步，还是没听到。 他的耳朵已经快要贴到房门上。 他定了定神，伸手轻轻一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身后的几人下意识的抓紧了武器，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没人，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间屋子。 众人都呼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焦虑。 “在找我吗？”清润的女声忽然自身后响起。 站在最后面的刘博反应极快的向身后刺去，匕首划开了空气，带出了劲风，没有刺中任何东西。 六人聚拢起来，背对背围靠在一起，他们都看到了散开的浓雾中出现的身影。 是人还是蛇变成的人？ 几人没有因为出现的是女子就放松警惕，反而更紧张了。 大晚上的辛木游没心情陪他们玩猜猜看游戏，也懒得多做解释。虽然她现在不用睡觉也可以，辛木游还是保留了人类时的正常作息。 辛木游分云散雾缓缓而来，她一袭青衣淡雅脱俗，相较于妖精，更像是山间修行的神女。 ‘神女’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站在最外面的人想要挥刀，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被固定在原地全身不能动弹。 在众人惊骇的表情下，‘神女’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辛木游将几人催眠，篡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忘记了与巨蛇有关的记忆，既然这个世界目前没有什么神仙妖魔，还是不要流传出太过于离谱的流言。 辛木游又根据他们的记忆找到了几个流落在外的同伴，也依样将几个人的记忆更改。 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只是那个叫刘老二的，因为近距离接触过水灵脉，吸收到的有害的灵气最多，大脑受损严重，记忆模糊混乱，已经变成疯癫痴傻的样子。 口中一直念叨着“花、花，”一会儿又惊恐的大喊，“蛇，蛇不要过来。” 辛木游的催眠术虽然高级，与普通的催眠术不同，不需要对当事人进行技术引导，也不需要获得当事人的信任，可以自由的进入他人的精神世界，对他们的记忆和认知进行窥探和改造，对于这种有认知混乱的精神病人却无能为力。 他们没有逻辑，记忆是一片混沌和乱麻，没有认知就谈不上改造，当然也不能把他变回正常人。 检查了地洞里的环境，在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又将几人扔回了地洞里，第二天再醒过来他们的记忆就会接上来到地洞里避雨过夜的经历。 至于已经痴傻发疯的刘老二，辛木游也将他打晕留在了这里，就他这疯疯傻傻的样子，自己一个人恐怕走不出这道山谷，还得倚靠同伴，出去以后怎么安排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辛木游与小蛇紫灵回了客栈，现在山中的雾气已经逐渐散去，以后大家可能会慢慢忘记雾山名字的由来。 客栈中的雾气却渐渐汇聚，堵在了客栈的入口。 辛木游已经准备去京城开分店了，这座暂时不能移动的总店就留它在这里慢慢修复，以后应该不会接待什么客人了。 辛木游觉得，客栈降落在这样偏僻的山里可能就是冲着这条水灵脉来的，如今帮助世界清除了毒瘤，自己得了好处，也算是双赢。 她心情不错，有心将小蛇紫灵留来看家，自己一个人京城分店。客栈中灵气充裕，自成空间，不受外界规则控制，对于刚刚受过雷劫的小蛇来说，留在这里修炼也有好处。 积累的多了，等待日后去到有妖精的世界，她就更容易突破限制，真正化形成妖了。 第18章 出山 程志远揉着额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山里的天气太冷了，洞里烧着的柴火早就熄灭了。他感觉自己可能是冻着生病了，全身疼痛不说，鼻子还不透气。 他再次觉得自己闲着没事要亲自进山来抓蛇的举动真是蠢死了，简直就是没苦硬吃，硬要找罪受。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花钱找人来做这件事，自己在家等结果不是更好。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爬了起来。 “少爷你看，是刘老二。”大家的目光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清水顶着众人的目光默默的移开了身子，露出了身后还没醒过来的人。 程少爷可还记得昨天他忽然失踪的事，也记得张道长提出来的推测。 程志远看了眼旁边的张道长，不知道为什么就过了一个晚上，自己对他好像没那么亲近了，看见他就觉得这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不过对于张老道昨天说的刘老二可能是有意骗大家进山的这种说法却还有几分相信，他昨天忽然消失，今天又忽然出现，这种行为就很离奇。 “把他弄醒了问问话。”程少爷吩咐道。 刘博动作麻利的上前推搡了两下，叫他“刘老二，刘老二。” 人没什么反应，刘博又将人抓起来啪啪给了他两巴掌，将人打的头往一侧偏去，这时候才慢悠悠的转醒。 只是他一醒过来就开始大喊大叫，一会儿嚷嚷着有蛇一会儿叫喊着花、花，完全是一副不能沟通的样子。 程少爷眉头微蹙，怀疑这人又有什么阴谋，现在是在装疯。又是一通恫吓威胁，又是打骂逼问，这才确定这人真的疯了。 几人面面相觑，这会儿是真的慌了，虽然没见到蛇，但是都觉得这地方有点邪门，说来就来的大雾就不说了，这好端端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 他是怎么疯的？昨天不见了之后遭遇了什么？昨天晚上他又是怎么找到他们几人的？ 因为人疯了，这些疑问也都得不到答案。 “他一直喊蛇，是不是见到蛇吓疯了？” 对于这个说法有人不赞同。 “刘老二也不是胆小的人啊，他一个盗墓贼，连地底的死人都不怕还能怕蛇，要说怕蛇那他上一次见到蛇怎么没事，这次就给吓疯了？” “张道长你给看看是怎么回事？” 张道长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又绕着他转了两圈，最后笃定道：“人有三魂七魄，这人天魂已失，虽然还活着却也没什么神志了。” 他又道：“贫道瞧着这里妖气冲天，那蛇妖气候已成，知道咱们要来捉拿它，这才没有现身。刘老二早先遇蛇，那蛇妖没吃他，偏偏他还要带人来抓它，这才被夺了魂。” “这些年外界的山民都没有听说过蛇妖作怪的事情，贫道认为那蛇在深山中修行走的是正统修炼的道路，只是这蛇类报复心极强，这次它抽了刘老二的魂魄，又将他丢了回来，应该是为了警告我们。” 说着他又看向了程少爷，“程少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之前是贫道错估了，这种等级的蛇妖不是贫道能处理的。” 不愧是靠嘴皮子吃饭的，这张道长也是张口就来，昨天还说这山里没蛇，明里暗里的说刘老二失踪是有什么阴谋，今天就说是蛇妖报复了。众人这么一琢磨，竟然感觉他说的还挺有道理，主要是这事有点离奇，不往鬼神妖魔上说也说不清。 对于这番说辞程少爷也没说信不信，不过确实有离奇的地方，得赶紧离开，他想家里的高床软枕了。 “刘博高山，你们两个带着刘老二，”又看了看其他人，“都收拾好了咱们就走。” 捕蛇人老孙的腿还瘸着，大夫给他包扎了也需要长时间的休养。 老钱与老孙作为捕蛇人，是人群里最想快点离开的两人。他们能捕蛇却捉不了妖，这蛇如果成了精要来杀人，那他们两个抓过这么多的蛇还不是第一个被针对的。 也不多磨蹭，老钱将老孙背了起来，快步跟在了几人身后。 出了洞口，众人才发现外面凝聚的大雾已经散了。 “不是说雾山的大雾会持续将近两个月？”有人问。 老孙与老钱这两个当地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就像是当时不知道雾山为什么突然起了雾，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雾气突然散去了。 众人只是好奇，出了刘老二这个意外以后也没了探查个清楚的心思。 之后雾山不再有雾，关于山中有妖精的流言确是越发甚嚣尘上。 …… 辛木游本来打算将紫灵留在雾山，自己去京城那边的分店。 到了与顾应云他们约定好的日子，这条小蛇却缠在她的手上不肯下去。辛木游无奈只能将她一同带上了，如今她也算是客栈的员工，能够与辛木游一起享受客栈的传送功能。 到了分店，辛木游抬头看挂着的牌匾。 ‘无为客栈’四个大字字体优美行云流水，看着就有一种轻松舒适之意，字体的旁边还有一个两蛇首尾相连组成的太极图案。 图案十分精美，仔细看去两条蛇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仔细看去，图案的轮廓之上像是还有一层浅淡的光晕，辛木游出现的时候，光晕闪烁了一下，有无形的波动荡漾开来，在客栈中升起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屏障无形无质，启动权限全部在辛木游手上。 带人来给辛木游送银子的是顾应云，这次段斯年没来，盯着太子的人多，应该是不想太引人注意。 顾应云十分贴心，兑换好的银钱有银票有碎银子，还有一箱铜钱。银票总计有一万两，票额大小不同，银子也是，有整锭的银子也有日常合用的散碎银子，林林总总几百两放在一个小木箱里。 可以兑换银子的顺德钱庄就在离客栈三四里远的地方，取钱用钱也十分方便。 带过来的员工辛木游留下了一个跑堂的一个采购一个厨师一个杂工并一个管事的掌柜。账房就不必了，辛木游自己兼任。 顾应云知道辛木游的本事，为了结一个善缘，不管是装修开店还是选员工都十分用心。选的这些人都是身家清白，老实又能干的人。 辛木游自然也信任他选的人，不过也没有一上来就签合同，先是跟几人签订了一个三个月的临时合同，等三个月期满之后再签订正式的雇用合同，这试用期间也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两人正交谈着，房门后面冒出来一个脑袋，见辛木游看了过来，那脑袋又一下子缩回了门板后面。 顾应云察觉到辛木游的目光，大步走到门边，从门后拎出来了一个鹅黄衣衫的少女。 第19章 顾成玉 小姑娘个子不高，十五六岁的样子，梳着双螺髻，发髻上绑着碎宝石点缀的发带。额头圆圆的，两条眉毛弯弯细细，眼睛是天生的笑眼，一眯就弯成了月牙，脸蛋还有点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上会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仔细看她的样貌与顾应云还有几分相似。 顾应云见小姑娘，将脸板了起来，呵斥道：“顾成玉，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名叫顾成玉的小姑娘一点也不害怕她冷脸的二哥，笑嘻嘻的解释，“这不是出来买东西正好碰见二哥你了，就过来打个招呼。” 其实是辛木游站在店门口接顾应云进门的时候被她给撞见了，她二哥刚刚与刑部尚书家的大小姐李晨歌定了婚事，李晨歌不仅是顾成玉未来的嫂子还是她的闺中密友。 见到二哥来见其他女子她当然要关注一下，要是自己二哥婚前在外面乱搞，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好朋友。 不过她在门口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误会了，两个人就是正经的在谈事情，说话都离着一丈远，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她放下心来准备离开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顾成玉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现在误会消除了，她也大大方方的打量起辛木游来，还问她哥：“二哥，这位姐姐是谁，你不给介绍一下吗？” 顾应云对这个小妹妹很是了解，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过来打招呼的鬼话，他也不拆穿，抬手曲指敲了她脑门一下，才跟辛木游道歉。 “这是我小妹，平时就冒冒失失的，还请辛老板不要见怪。” 小姑娘没做什么事，而且她开着店门就是不怕人看，小姑娘长得可爱又讨喜，辛木游自然不觉得冒犯，也不会生气在意。 说完顾应云又给顾成玉介绍辛木游，“这是辛老板，这个客栈的老板娘。” 不带误会与偏见，顾成玉才发现这位辛老板也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女子，虽然穿的简素，却有一种不同于闺阁女子的飒爽从容。 辛木游换下了那一身看起来就仙气飘飘的衣服，新的装束更符合客栈老板娘的身份，红白配色的上衣下裳，是细棉布的材质。一头长发在脑后盘成髻，换了一根桃木簪固定，簪子是延伸出去的树枝的形状，简约古朴。这一身的装扮唯一看着华丽的就是手上戴着的芙蓉石手镯，镯子晶莹剔透，光泽温润，衬得她的手腕更加的细腻白皙。 顾成玉的目光却没有落在这手镯之上，她的目光牢牢的盯在了辛木游另一只手腕盘着的小蛇之上，眼睛都亮了几个度。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辛木游，问她：“辛姐姐，你这小蛇是真的吗？” 蛇是少见的蓝紫色，鳞片光泽感十足，在阳光下还折射出五彩的光晕，盘在手腕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精巧的蛇形手饰。 好像是回应她，趴在辛木游手背上的小蛇脑袋抬了起来，冲着顾成玉嘶嘶的吐了吐蛇信子。 得到了回应，小姑娘的眼睛更亮了，脸颊红红的，像是喝了酒一般有了种熏熏然的感觉。 她眨巴着大眼睛期待的问辛木游：“辛姐姐，我能摸摸它吗？” 辛木游怔了怔，没想到小姑娘还是一位爬宠爱好者，她将手伸了出去，任由小蛇爬到了小姑娘的手心中。 顾成玉看着手中的小家伙简直美的冒泡泡，她与别的女孩不同，不喜欢毛茸茸的宠物，就喜欢这种滑溜溜有鳞片的生物。只是她是个女孩子，还是公府的小姐。公府的小姐可以养小猫、小狗、小兔子，就是不能养蛇。 很多年前，顾成玉还小的时候在院子里抓过一条小蛇，她偷偷的将蛇养了起来，结果小蛇跑丢了钻进了国公夫人的房中，那小蛇爬到了床上，差点将铺床的大丫鬟春雨吓晕过去。后来让家里人知道蛇是她养的，小小的顾成玉第一次受了罚，她的宠物小蛇也被打死了，还是在她亲眼目睹之下。 她又害怕又难过，之后就发起了烧，生了一场大病，将她家里人心疼的不行，也顾不得罚她的，只是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想过养蛇。 她知道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蛇这种生物，她要顾及其他家人的感受，而且她也没有能力去养好一条蛇。 喜欢也并不是一定要拥有，一定要得到。 顾成玉看到有人与自己一样也喜欢蛇，出于共同的爱好，她对辛木游的好感度直线飙升，她现在也不着急着走了就想留在这里与辛木游多聊聊天，交个朋友。 看到没事杵在一边的顾应云，她还催促他早点走。 顾应云无奈的摇摇头，该商谈的都商谈完了，他对辛木游抱了抱拳就告辞离开了。 看着小姑娘兴致勃勃的样子，她邀请她坐下休息，又去后院取了几颗柿子出来，削了皮切成块插上签子端到了小姑娘面前。柿子是辛木游从山中摘的，她刚分店这边来，还没来得及去购物。 顾成玉看着爬在手腕的小蛇，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赞道：“它可真漂亮，它的眼睛居然是紫色的，像宝石一样，鳞片居然能反光，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蛇，它好看的都不像是凡蛇，辛姐姐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辛木游心想，它确实不是凡蛇，它是一条成精的蛇。不过它的颜值是真的很高，不知道是先天就有这样的鳞片还是受到入侵的世界碎片影响变异成这样的。 该说不说大部分人都是视觉生物，都喜欢美丽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生物，拥有美丽的皮囊都很占便宜。第一次见面辛木游就对这条蛇很友善，之后愿意收留帮助她，也有她长得十分符合辛木游审美的缘故。 “是在一座经常起雾的山里找到的。” “一座经常起雾的山？那山在哪里，离京城远吗？不知道山里还有没有这样的蛇。” “对了，辛姐姐它叫什么名字呀？” 辛木游咽下口中的水果回答她，“离的有些距离，应该没有这样的蛇了。” 顾成玉也不失望，“也是这样漂亮的蛇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有一条已经是难得了。” 辛木游与顾成玉两人天南地北的聊了许久，知道辛木游不是京城人，刚刚过来这边开店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她就给她讲了很多京城这边的习俗，最热闹的商业街在哪里，都有什么庙会，庙会集市的开放的日期是哪几日等等。 辛木游也给她讲了讲山中的风景，她见到过的稀奇的动物植物，难得一见的自然景观。 两个人聊得都很尽兴，最后顾成玉依依不舍的将小蛇紫灵还了回去，还跟辛木游约好了十五号城隍庙举行庙会的时候一起去逛街。 问了一下，知道城隍庙离客栈的距离也不算远，辛木游也应承下来。 第20章 拐卖 人员全部到位，辛木游寻了一个吉利的日子，挂了两串鞭炮就这么低调的开业了。 客栈的位置虽然没有在市中心，但是靠近城门，旁边是车马行，门口就是主干道，人流量也大。 刚开业还没什么人员，客栈里的小二跟杂工都被辛木游打发出去了招人了。辛木游承诺每招揽到一个客人就给他们5文钱的提成。 客栈的掌柜老崔是一个有工作经验的老成人，前台有他看顾几乎没有辛木游什么事，她就回自己房间教小紫灵说话了。 语言也是一项用进废退的能力，不同于辛木游被客栈强行输入加载了本世界的语言包，能听懂这个世界的语言。作为一条初开灵智的蛇，首要的就是学习说话。 语言是人类最显着的特征，也是人类最重要的沟通工具之一。人类的语言与动物完全不同，复杂多样的语言能更精准的表达思想与情感。 想要学好说话不仅要听还要多练习，作为一条蛇，平时在众人面前她肯定是不能说话的，只能够私下里多跟辛木游说话来练习。 辛木游先是跟她进行简单的对话，又教她背诗。这蛇自从经历雷劫变小了以后，喉间横骨彻底炼化，声音也变得稚嫩，现在教她背诗说话就像是在教真正的小孩子一样。 小二沈平安牵着客人的马来后院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小孩子说话的声音，还没等他停下来细听，声音就没了，抬头看了一眼声音传出来的地方，正是自家老板的卧房。 沈平安有点疑惑，老板挺年轻的，应该还是未婚，这两天也没见到客栈这边有小孩子啊。不过沈平安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不知道答案也就不再深究。 辛木游现在住的是客栈的后院，后院不小除了有她住的二层小楼之外，还有一个马棚，客人的马匹大件行李之类的物品也是都要放置到后院来。 辛木游感觉到了不方便之处，以后客人多了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作为居所难免嘈杂，而且这房子隔音效果也太差了。至于安全问题倒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中，就她的武力值，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哪个小毛贼能伤得了她。 还是得找人来砌一道墙，将她居住的小楼与后院隔开，中间可以留一道垂花门供人通行。 说干就干，辛木游执行力超强，计划好之后就去找掌柜的。掌柜的姓崔，家就住在城里，与辛木游的客栈相距不远，所以崔掌柜每天晚上都回家住，白天的时候过来上班。 崔掌柜是有经验的老人，在城里住的久，人脉也广，要做事知道找谁，让她去找人比辛木游一个外来者自己瞎打听要方便的多。 崔掌柜听完辛木游的要求后问：“东家是打算什么时候开工？我们家邻居就是位泥水匠，手艺很不错干活麻利收费也合理，等我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去问问他。” “越快越好吧。” 看了看日头，距离下班还有两三个小时，也不用等下班了，给崔掌柜提前放了假，“老崔你现在就家去吧，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赶紧定下来，材料呢就让做工的一并准备，都要好的材料，钱不是问题。” 崔掌柜见辛木游着急，也没耽搁，收拾了一下就提前回家了。 …… 崔掌柜到了家，就见到隔壁闹哄哄的，邻居家的老太太正坐在地上嚎啕，门口围了不少人，把门口挡的严严实实，既挤不进去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崔掌柜伸手拉过一个看热闹的大娘问：“出什么事了，老太太这是哭什么呢？” 被拉住了老太太也是这条街上的邻居，崔掌柜在泥水匠家的左边，老太太家在右边。有动静的第一时间她就跑出来看了，这会已经把事情弄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她一脸同情之色，摇了摇头叹到：“造孽哦，老刘家那小丫头被拐子拐了走了，老刘他老娘带着小孙女在门口玩，就是回家喝了口水的功夫，在出来孩子就不见了。” “那么大点的孩子，平时又乖巧又听话，都被家里嘱咐过，不能往外面跑，这一错眼的功夫就不见了，那肯定是被拐子拐了走了，这天杀的人贩子，就该遭天打雷劈。” “怎么就让人拐了走了，附近都找过了吗？”崔掌柜连忙问道。 老太太又道：“怎么没找过，街里街坊的大家都一起跟着把附近找遍了，都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这不是被拐了还是怎么着。” “这个点，街上不是没人，有人看到是什么人把孩子拐走的吗？” 这时候旁边一位大姐接话，“中午时侯丢的，都在家里吃饭，街上没多少人。在街上打听，听一个在街上玩的大孩子说是看见一个大爷抱着个小姑娘从菊花巷出来了，以为是爷孙俩也就没在意。” 老太太可能是共情，这会儿十分同情刘老太，“也是个可怜人，这把孩子看丢了，刘老太这以后可怎么活，他儿子能不怨她吗？” 刚刚说话的大姐撇了撇嘴，“我看刘娘子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本来是怀着孕月份大了才让婆婆给带两天孩子，这下好了孩子看丢了，自己惊怒伤心之下也小产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都一两个时辰了，孩子还没出来，看着就凶险。她老婆婆不想着帮把手，还坐在院子里号丧添乱，哪有这样当婆婆的。” 正说着丢了孩子的泥水匠老刘已经领着大夫跑过来了，他粗暴的拨开人群拉着大夫往院子里冲。 情况紧急，被拨开的人也没好意思说什么，这时候不帮忙还在人家门口围着看戏本来就不对。 崔掌柜知道这生意是不成了，还得找别的人。 这可是京城之中，天子脚下，他都多少年没听说过丢孩子的事了，这回丢到了他家门口，也让他心里不安生。虽然他家孩子都大了，但是他的大女儿刚生了孩子，这丢孩子的事情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都不敢想有多绝望。 邻里邻居的平时关系也不错，崔掌柜帮着疏散人群，“行了，都散了吧，都回家看好自家的孩子，帮不上忙就别凑在这儿添乱了。” 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崔掌柜才看到站在前面的老妻，正在安抚着刘老太让她别哭了。 她儿子这会儿心乱如麻，着急的心里像是有火在烧，完全分不出心神来安抚自家老娘。 女儿丢了，妻子怀着的这个还不知道是生是死，他这会儿就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脑子里嗡嗡的，就像是在梦中一样，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刚刚跟崔掌柜聊天的老太太也赶紧上前跟着劝刘老太，让她别在给自己儿子添乱了，先把眼下这一关过去，之后该报官报官，该找人找人。 崔掌柜问了一圈，知道已经有热心的邻居报官了，只是拐孩子这事确实难查，这个时代又不像后世有监控，拐了孩子躲藏起来，过段时间再卖到外地去。通信不便利，交通不发达，许多人一辈子没出过自己所在的县城，天大地大的，这孩子一丢基本就找不回来了。 第21章 聚会 别人家生孩子崔掌柜也没有跟在那里等着，在知道已经有人报过官之后他就又回了客栈。邻居是用不上了，要想筑墙还得找别的人，这事他得回去与自家老板说一下。 辛木游没有太大的反应，反正客栈刚开业，入住的人也不多，她还能凑活一段时间。 倒是对于丢孩子的事情，她挺好奇，多说了几句：“不知道那拐子还在不在城里，及时关了城门再在城中搜查，应该还有机会找到孩子。” 崔掌柜对此却不乐观：“这可是京城，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官府不会因为丢了一个孩子就下令关城门搜查人贩子的。” 崔掌柜还在心里吐槽，丢的又不是皇上的孩子，就普通百姓家的小姑娘，官府花费大量的人力与时间去调查的。 “官府肯定会派人找一下，找不到也就算了，不会把大力气花费在这上面。” “哎，有了人贩子，以后大家都不敢及放孩子自己在外面玩儿了，没大人看着，人贩子要想拐走一个孩子太容易了。” “确实是，”对于这点辛木游表示认同，下迷药的诱骗的，还有强抢的，趁人不备直接抱起孩子就跑，等大人反应过来早就抱着孩子跑没影了。 丢孩子的家里要不是做好心理准备，从悲伤中走出来，忘记丢掉的孩子开始新的生活；要不就是自己人不放弃，走遍天南地北去寻找孩子的踪迹。 “一个女娃娃，也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崔掌柜叹息了两声。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不幸的事情发生，作为旁人也就是同情感慨两句，多的也做不了什么。 “什么卖到什么地方去？” 少女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承恩公府的三小姐顾成玉。 她是来接辛木游的，前两天与辛木游说过的要介绍自己的好闺蜜与她认识，这位好闺蜜正是刑部尚书家的大小姐李晨歌。 “我已经在会仙楼定好席位了，晨歌已经过去了，辛姐姐咱们也快走吧。” 崔掌柜笑呵呵的道：“东家快去吧，店里有我呢。”事情没办成，崔掌柜回来了也就不提前下班了。 辛木游点了点头，嘱咐道：“行，那我们先走了，下班前我要是赶不回来老崔你就把店交代给小沈照看。” “好的好的，放心去吧。” 小沈就是店里跑趟沈平安，无为客栈开起来之前这里是个酒楼，沈平安当时就是在酒楼里做工，为人机灵会来事，又是难得的踏实心正。之前的酒楼关了张他就失业了，待到辛木游开业招工，顾应云考察了下就将他也招进来了。 沈平安的家在外城，平日就住在店里，晚上不回去，放假的时候才会回一趟家。 顾成玉挽着辛木游的胳膊就出了门，门口有马车在等着。 上车之前，顾成玉还不忘问：“那个辛姐姐，小紫灵你带着吗？我给晨歌说了，她居然说想象不出来一条蛇有多么好看，今天就让她好好看看。” 辛木游好笑的看着她问：“你说实话，上门邀请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蛇？” “哈哈，当然是为了辛姐姐，蛇不也是辛姐姐的嘛。咱们快走，一会儿晨歌该等急了。” …… 会仙楼二楼的包间里。 李晨歌正在煮茶，不同于顾成玉的活泼明媚，李晨歌端庄而优雅，即便包厢里没有外人，她的背脊也挺的笔直，坐的规规矩矩，是那种标准贵女的形象，十分符合辛木游对于大家闺秀的认知。 辛木游与李晨歌二人互相见过，分宾主落座。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只觉得回味甘甜、清新透顶，连辛木游这个不懂品茶的外行人都不由得赞道：“这会仙楼的茶不错，茶香沁人。” 顾成玉：“哈哈，这是晨歌自家的茶特意带过来的，她家在南边有一座茶山由族人打理，每次给家里留下的都是最好的部分。” 说着也端起茶杯尝了一口：“我这次可是沾到辛姐姐的光了，以往就是我去找晨歌，她都舍不得次次拿出好茶来招待我呢。” “好你个顾成玉，竟敢当着我的面编排我，下次你再来我家，就只给你送碎茶叶子喝。”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才能这样嬉笑打闹互开玩笑。 躲在辛木游袖子里的小蛇也探出头来，眨巴着一双豆豆眼，就要往茶杯里探，也想尝尝这水有什么好喝的。 李晨歌与顾成玉打闹也没有忽视辛木游，分了一半关注在她的身上，这时候看到从她袖口里探的蛇头忍不住的睁大了眼睛。 看清楚它的动作之后，李晨歌又斟了一盏茶放到了小蛇的面前。 这蛇确实如顾成玉说的那样漂亮，不动的时候就像是一条蛇形工艺品，身体有金属的光泽质感，眼睛是上等的宝石。它只有手指粗细，体型又小，几乎可以抵消人们对于蛇类的恐惧。 对于美好又没有危险的事物，人们即便是不喜爱也会抱有友好的态度。 顾成玉摸了摸小蛇的脑袋，又对李晨歌道：“它可乖了，不会咬人，晨歌你想摸摸它吗。” 李晨歌确实有些意动，但她没有直接上手，而是先看向了辛木游，用眼神询问。 辛木游将喝完水的小蛇抬起来，递向李晨歌，也笑着说道：“成玉说的没错，她不随便咬人，放心摸吧。” 刚喝完水，嘴上还带着小水珠，被她用剔透的大眼睛盯着，李晨歌抬起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冰冰凉凉又滑溜溜的。 小蛇从辛木游手上爬下来，向着李晨歌游过去，在她身前两掌宽的距离停了下来。李晨歌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伸出手让它爬上来，虽然它看上去小巧又可爱可毕竟是蛇，她以前还没有抓过蛇，虽然心里想，可身体上还有些抵触反应。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纠结，小蛇没有再往前爬，转了个弯就窜上了顾成玉的手背。 小蛇爬走了，李晨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小遗憾。 旁边的顾成玉逗弄着小蛇，又想起了去接人的时候听到的辛木游与掌柜的对话，问：“辛姐姐之前说的卖到什么地方去，是要卖什么东西吗？” 第22章 采生 “是崔掌柜邻居家有小孩子丢失了，一个小姑娘被拐子拐走不知道会卖到什么地方去。” 听到这个话题，包厢里都沉默下来，想也知道被拐走的孩子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就算有正经人家想要买孩子也是买男孩子，没有儿子的人家买一个男孩来延续香火。至于女孩子不是卖给人家做童养媳，就是卖给大户人家做奴婢，这是好一点的情况，再差点就是将人卖到烟花场所，那可真就是一辈子望不到尽头的苦海。 当然说男孩子被卖到好人家做儿子，这是最好的设想，被卖做奴仆，卖进风月场所，卖去宫里做太监也都是常有的事。 事实上被拐卖走离开自己的父母家人对于被拐走的孩子来说都是不幸的事情，也没必要去比较是男孩儿更幸运一点还是女孩儿更幸运一点。 “报官了吗？”李晨歌忽然问道。 辛木游点头：“报官了，官府也派出了差役在调查。” “这应该很难查到，这么大的玉京城随便在哪儿多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带上孩子出了城，那就更加找不到了。” “你们说他们拐了孩子会卖到哪里去，要是顺着这条线调查能不能把这伙拐子找出来？”顾成玉问。 “这个就不好说了，能卖去的地方很多，大多说应该是卖去做奴仆，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些人会把孩子卖远一点，防止孩子的家人发现，一般不会在本地出手。”李晨歌回答。 “那孩子是什么时候丢的？”李晨歌又问。 辛木游回答：“今天中午吧。” “时间还不长，那拐子就算是出了门应该也没走远，在这种案子上时间就是机会，把握住这个时间孩子还有找回来的可能。” “这就要看官府的办案能力了。” 三人在这里讨论再多也只能是感叹一下，提供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顾成玉的大兄已经娶妻生子，家中有小孩子这时候更是能共情丢孩子的人家，“如果最后实在是找不回来了，希望孩子能被卖到一个好的主家，卖给人做奴婢也要比卖到烟花之地要强一些，将来做的好了还能赎身出去。” 实际上顾成玉说的这些都是理想的情况，能活着就是理想的情况，还有更糟糕的处境。 “希望是这样吧，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就还有希望。” 李晨歌听出辛木游话外的意思，她问：“难道拐子还会把这些孩子杀掉？” 问完她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人活着才是有价值的，孩子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卖钱。” 李晨歌与顾成玉到底是大家小姐，没有经历也没有听说过就很难想象一些人的恶。就像现在，孩子被拐走了她们想到的最惨的情况就是被卖到烟花场所，卖给人家为奴做婢。 辛木游原本不想多说，见两双清澈的眼睛望着自己，顿了顿问道：“你们听说过采生折割吗？” “采生折割？”顾成玉显然没有听说过，李晨歌却在思索了一会儿后瞪大了眼睛。 李晨歌的祖父是刑部尚书，她的祖父母都是大度开明之人，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孩就只叫她学些女红针黹之事，她的祖母亲自为她开蒙教她读书，家中有的藏书她都能去翻阅，因此她也算得上是博览群书。李晨歌的祖母更是出身杏林世家，医术高明，见自己的孙女有学医的天赋，还教她学医。 因为祖父是刑部尚书，有关律法方面的书籍她更是有所涉猎，所谓采生折割，她在大雍律例中见过。 顾成玉见两个人都懂了，就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一叠声的追问：“采生折割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别光自己懂了，也跟我说说呀。” 见李晨歌沉默，辛木游解释道：“采生折割是指取生人耳目肺腑之类，而折割其肢体。其中包括诱拐幼童后割取他们的器官，剜取五脏，是一种十分残忍的行为。” 顾成玉听得瞠目结舌：“这，为什么要这样做？” 人不会做对自己无利的事情，能这样做必然是对自己有好处，李晨歌已经想明白了，过了会顾成玉也反应过来，她们之前只是没接触过什么恶事，而不是真的笨。 “原因自然是多样的，将好好的孩子故意弄成残疾，控制他们去街上乞讨。他们的形状越凄惨越能获得路人的同情，就能讨到更多的钱了。只是这些钱也进不了这些孩子手中，都落入到控制他们的地痞流氓手中。” 除了这些还有一种可能，只是李晨歌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用小孩来献祭，或者用小孩的心肝来入药。有些人认同以形补形的的观念，以心补心以肝补肝，有些身患重病不能医治的人为了治病就会取用这种偏方。 动物的心肝脾肺已经没用了，要用人的才管用，小孩儿年纪正在长身体，身体器官都在生长期，最有生机活力，比大人的效果更好。 一想到这些李晨歌就忍不住犯恶心，为了各种原因去吃人的人，还配称为人？ 不提这种行为的恶劣，李晨歌站在一位医者的角度来说这种行为也是非常荒唐的，吃人绝对没有什么奇特的功效，既不能治病也不能长生。 辛木游则是想到了以前在书中看到的故事，讲给两个人听：“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个故事，有那么一个奇闻戏团，里面都是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人，以奇异惊悚做为卖点，售票招揽游人。有身穿戏服的白骨精，站在台上表演，水秀一甩，露出的的是白骨森森的手臂。还有会唱歌的猴子，住在罐子里的大头娃娃，长在一起的双身人。” “这些人有的是有的是天生畸形，有的是被人为制作成畸形的样子。” 李晨歌与顾成玉听得一愣一愣的，详细的畸形人制作方法已经引起了两人身体上的不适，顾成玉还问：“辛姐姐，这些都是真的吗，世界上竟有这样残忍的事，又有这样残暴的人？” 看着两人的样子，辛木游不讲恐怖故事了，再把两个好孩子吓坏了就不好了，听到顾成玉的提问，她赶紧解释：“我刚讲的那些就是故事，多是讹传，做不得真，你想一个人的手臂要是没了筋肉支撑，一副骨头架子怎么甩的起来。” 李晨歌叹了口气：“刚刚辛姐姐讲的那些或许是世人编造的故事，但是采生一说却有其事。据说在一些蒙昧不通教化的地方，采生是为了祭祀神灵，将孩子绑住手脚，如牲畜一般挖下他们的眼睛，剜出心肝脾脏，砍掉手脚，以此向神献祭，以求获取神力。” “要人来献祭的神灵确定不是什么邪神吗？”顾成玉实在是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她家中长辈也有信佛修道的，她见过供清香、供瓜果甚至供三牲的，但从来没听说过哪位神灵要用人的血肉来供奉。 “神灵也不能说话，要供奉什么都是人类自作主张，以人祭祀的要么是愚昧无知，要不然就是纯粹的坏，向神灵所求甚大，自认为需要祭祀血肉才能满足。” 眼见着两人将话题聊偏了，李晨歌又把话题拉回来。 “采生折割这种残忍邪恶的手段在咱们大雍的律法中也是明令禁止的行为，触犯此法的人判刑十分严厉，首犯会被凌迟处死，财产全部交给受害者家属处置，不知其行为的家人也要被流放千里。” 顾成玉冷哼，“犯此恶行，凌迟为不为过。” 见气氛有些凝重，辛木游扯开话题，“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了，跟我说说庙会上都有什么，我还没去过京城的庙会，与乡下肯定不同。”（事实上，她连乡下的庙会也没去过。） 说到庙会顾成玉来了兴致，“要说起庙会，那东西就多了，”她掰着手指头数到，“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那是一应都有，赶上时候还能见到胡商番客，你去了就知道了，很热闹的，还有戏班子摆台唱戏。” “晨歌，我跟辛姐姐过两天要去逛庙会，你也一起……”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包厢的门被撞开了，从外面跌进来一个醉醺醺的中年汉子。 第23章 八卦 随着房门被撞开，顾成玉与李晨歌的婢女快速的站了出来，挡在了自家小姐面前，辛木游也施施然站起来，挡在了几人前面。 男人挣扎了两下，晃了晃脑袋，骂骂咧咧的又爬了起来。 “小贱人，你知道大爷是谁吗，敢打老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这人明显是喝多了，摇摇晃晃的又冲出了门向着隔壁包间冲去，还没到门口就被两个大汉架住，从包厢里出来了个老婆子，啪啪啪的就给了男人几个耳刮子，直打得他的脸部肿起，鼻子流血才罢休。 周围几个包厢听见动静都打开房门来看热闹，一边看热闹还一边议论起来了。 有人认识挨打的人，忍不住幸灾乐祸：“这不是吴大爷，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向来都是他欺负别人，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吴老大挨打的一幕，哈哈哈哈，哎你们谁擅丹青，得把这一幕画下来。” 这人可能与他口中的吴老大有点矛盾，看到他挨打，笑的那是一个猖狂，引得旁人都朝他那边看过去。 他包厢里的其他人赶紧出来，捂着他的嘴将人拖了回去。 这吴老大不是什么人物，他那妹妹却很了不得，两年前入宫，仅仅两年的时间就从贵人爬上了妃位，深受皇帝宠爱，今年还刚给皇帝生了小皇子，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连带着她的家人都受到了恩惠，原本是小门小户，一跃成为了朝廷新贵，几位兄长都被封了官职。 吴妃的其他几位兄长还好，就这位大哥一朝得势就猖狂起来，因为年岁最长，几位弟也都管束不了，也没有管束的想法，带累的吴家整体的风气都不好了。 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一般没人敢得罪，就怕被吴妃穿小鞋，随着皇帝年岁越来越大，这两年做事越发随心，对自己的宠妃也更放纵了。 都知道了挨打的人是谁，大家就更好奇他今天踢到什么铁板了。 顾成玉也忍不住好奇心，从辛木游身后猫出来，扒到门边去看，过了一会儿又猫了回来。 “是定安公主，不知道这次皇上知道了会帮谁，嘿嘿。” 定安公主是皇帝的长女，可能是第一个孩子的缘故，皇帝对这个长女十分疼爱纵容。据说这位公主当年看上了驸马爷，而驸马已经有了婚约，公主非要嫁，皇帝也纵着她，驸马就与前未婚妻两人就解除了婚约。 这件事当时在京城也闹得沸沸扬扬，驸马的前任未婚妻为了避风头，在解除婚约后，她家就很快将她嫁去了外地，不敢留在京城碍公主的眼。 当时闹得再怎么沸沸扬扬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定安公主十分低调，早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也没人冒着得罪定安公主的风险再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也不知道顾成玉怎么知道的。 辛木游都有些吃惊了，这样的陈年老瓜也清楚，她倒是有点佩服顾成玉这小丫头了，是有些偏才在身上的。 她忍不住赞道：“你这消息可真灵通，你怎么知道的？” 顾成玉嘿嘿一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低调，都低调，我有自己的信息源，嘿嘿。” “你这才能要是来做娱乐小报肯定能做好。” “什么是娱乐小报？”顾成玉眼中闪烁着好奇。 “就是与邸报类似，由普通的书商来创办，专门刊登一些奇闻轶事，名人的逸闻八卦等。” 顾成玉还真的考虑了一下，摇摇头，“这就不行了，说给小姐妹听听也还算了，传的人人知道，还写成故事卖出去这也太得罪人了。” 话题又转回来，“总之就是觉得这次姓吴的会白挨一顿打。” 挨完打，吴老大已经被公主的护卫扔了出去，跟着他的小厮也被揍了一通，扶着自家主子灰溜溜的跑回家去了。 等酒楼里的小二来上菜的时候，顾成玉才问：“这个姓吴的，怎么得罪公主了？” 小二回头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说：“吴大爷喝了一些酒，许是喝醉了，将公主的婢女认作了唱小曲的。” 众人都懂了，原来是色欲熏心，那确实欠打。 几人听到他这行径，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小二上完了菜又退了出去。 几人的话题又转回了定安公主身上。 “定安公主这两年倒是没有什么跋扈的名声传出来了，低调的很，看起来过的也不是很顺心。” 各朝各代的公主地位都不同，辛木游不知道本朝的公主地位怎么样，但看皇上能为她抢亲，就不像是嫁人后需要伏低做小的。 “这怎么说，身为公主还能不顺心，是公主驸马感情不和？”听过公主抢亲的事情，辛木游自然就往这方面猜测了。 顾成玉摇了摇头，“公主与驸马感情怎么样不太清楚，早年也没传出什么夫妻不和的声音，是定安公主与驸马生了二子一女，长子和二女儿先后夭折，如今只留了一个小儿子在膝下，定安公主的精力应该是都用来照顾这个小儿子了。” 虽说这婚事是公主抢来了，驸马爷不见得与前未婚妻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这年头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亲是因为门当户对要结两姓之好，少有是因为先情投意合再结为婚姻的。 既然婚事已定，妻子换了人，并且不能再更改，自然要放下过往与新人好好过日子。而且这个新人还是公主，不说各方面条件怎么样，驸马就是心里有点怨言也不能表现出来啊，表现出来了这不就是纯纯打皇帝的脸吗，是嫌自己的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吗，非要挑战一下皇权。 不管是真好假好两人都生了不少孩子，只是运气不太好，最终就活下来了一个。 对于定安公主的孩子，李晨歌的祖母也是名医，出身杏林世家，她知道的还更多一些：“听说定安公主的小儿子身患癫痫之症，因此这些年才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人前。” 癫痫这种病在医疗条件更加发达的现代也只能临床治愈很难得到彻底的根治，治疗以控制减少发作为主，是一个长时间的治疗过程，不是普通的感冒，可以药到病除，立竿见影。发病频率发病时间不定，对于患者和家属来说，不仅是身体上的痛苦，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原来是这个原因，我倒是没有听说过。难怪我听母亲说公主年轻时候是很喜欢举办宴饮玩乐的，这几年却很少出现在人前了。” “也是可怜。”顾成玉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感情上却很细腻，同为女子，虽然还没有结婚生子，却也知道丧子之痛实为世家不能承受的大苦楚之一。 几人吃完饭已经不早了，顾成玉与两人约好了十五号的时候一起去庙会，就准备散了。 李晨歌也是乘车来的，与两人道别后就先乘车走了。 顾成玉要先把辛木游送回去，自己再回家。 辛木游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出来的定安公主，她一身绫罗，满头珠钗。只是人的气色状态不是仅仅靠衣着脂粉能遮掩的，她很瘦，一身锦绣华裳压在她身上显得沉甸甸的，脸颊凹陷进去，颧骨突出，看起来有些凶。 最近有了客人，辛木游从盲盒里抽出了一部卜算相面相关的道法书籍，经过练习有了些入门。 就见这位公主横眉压目，双眼无神，且印堂发暗，周身气息有些浑浊，恐怕要走背运。 马车动起来，驶离了酒楼，辛木游才提醒了顾成玉一句：“以后离这位定安公主远一点吧。” 顾成玉不明所以，辛木游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离得太近了容易沾染霉运，总之你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 “辛姐姐，你还会相面。”顾成玉眼睛都亮了起来，越发觉得辛木游有些神秘不俗，也不知道自家二哥是怎么认识她的。 辛木游哈哈笑道：“谈不上懂，略微了解一些。” 又学着顾成玉先前的话：“低调低调，别张扬。” 顾成玉给了她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本来与定安公主也掺和不到一块去，两家没什么交集，两人又差着辈分，在同一个酒楼吃饭恐怕就是她们最近距离的接触了。 第24章 卖酒 辛木游下了马车，掌柜老崔还在店里没有走。 等辛木游进了店，老崔上来跟辛木游请假：“我那邻居老刘家里出了事，砌墙的事是接不了了。我明天请天假，去南城那边找找别的泥水匠、石匠。” 请假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辛木游自然不会不应允。她还问老崔：“需要多少钱，我拿给你，砌墙的事情就安排你全程监管了，这两天我不出门，店里有我看着，你不用着急。” “先不急。”崔掌柜制止了辛木游去拿钱的行动。他道：“东家不着急，等我找好人商量好价钱再拿钱也不迟。” “那也行，招好人你再与我说吧，把所有的费用花销都列一个单子给我，我给你拨钱。”说着辛木游又想到了什么，“等找好了人，你去找魏师傅，匠人的一日三餐都是咱们这边管，到时候让采买的多准备一些吃食。” 辛木游这个客栈是以住宿为主要方向的，虽然有厨师，厨师主要是为客人准备早餐，为员工准备员工餐。早餐参考了后世酒店的自助模式，只要是住宿的人都免费提供一顿早餐。 其他时间客人要是吃饭可以单独出钱找客栈的大厨做，或者是去周边买着吃，辛木游看过了，附近食肆酒楼林立，从路边摊到上档次的酒楼都有，吃饭很方便。不想出门也没关系，很多酒楼都提供上送餐上门服务，让客栈里打杂的员工跑腿去买也行。 崔掌柜安静的听完，笑着对辛木游说：“东家别担心了，我都会安排好的，只是砌墙没有别的，干活麻利的很快就能完工。” 辛木游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嘱咐的了就放崔掌柜回家去了。 等崔掌柜离开了沈平安才上来与辛木游说话。 “老板，有位客人特别喜欢您放在店里的酒，您之前说过一位客人只能免费提供一杯，那位客人尝过之后就想跟您买。” 客栈在繁华的都城开起来之后，每天都有客人入住，辛木游也积攒了许多次的盲盒抽取机会，没抽到什么宝物但是抽到了许多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和食品，一些东西被辛木游拿出来当做了入住客栈的限时福利。 刚刚小沈说的酒就是限时福利之一，是辛木游前两天抽到的杜松子酒，一共有一箱共九瓶。 之前辛木游交代，客栈里有客人想喝酒的话都能为他们免费提供一杯，多了没有，一位可能只能领100毫升，未成年人不提供。 不过她也没有立个牌子标出来有免费的酒可以喝，除非客人主动来询问才给提供。 正好小沈说的那位客人是个爱酒的，每天都得喝上那么一点，今天是她们自家带的酒喝完了，附近没有酒肆，跑出去买又有点等不及，才来询问店里有没有酒。 还没等辛木游回复，楼梯上出现了一位老太太。老太太个头不高，半白的头发规规整整的挽在脑后，看着酒很是精神的样子，也不用人扶，两名婢女跟在后面小心的护着她正往楼下走来。 沈平安在辛木游耳边小声的说道：“要买酒的就是这位老夫人。” 等老太太到了近前，沈平安又跟老太太介绍：“老夫人，这位就是我家老板。” 还没等辛木游开口，老太太先说话了。 “你就是客栈的东家？你那酒不错，够烈，味道还清爽，芬芳诱人，有一种特殊的香气，老婆子我喝过这么多酒，还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口味的。” “我听你们店里的小伙计说这酒只能给住店的客人提供一杯，老板娘你出个价我买下来。” 作为酒水爱好者，老太太每天都要喝两杯，跟别的酒鬼不同，她酒量大也不会喝醉，家里人劝不了也就由着她了。 老太太还喜欢品尝各种不同口味的美酒，对于酒水并没有特别专一的品牌需求，说实话她喝过的酒种类也不少，这种口味的还是第一次喝。 她喝了一口就尝出了这酒跟她以往喝的其他酒的不同，应该是酿制的原料和工艺有所不同。 辛木游略微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她自己也不爱喝酒，这酒放店里本来就是要给客人喝的，既然有客人想买她没必要硬是拧着不卖，这也是给客栈创收了。 她开客栈，各种设施上面都要选择品质好的，还要保证干净卫生，除了客房要专人打扫，客人用过的被褥都要及时送出去清洗，这就是一笔持续的开支。 定价方面在上房上其他客栈类似，多人住的大通铺还要便宜一些，总得算下来也赚不了多少钱，有点其他的进项也不错。 杜松子酒以大麦、黑麦、玉米、青稞等谷物为原料，经粉碎、糖化、发酵、蒸馏、调配等传统工艺酿制而成的。在酿造的过程中还增加了一道工艺，那就是增加杜松子，来协调口味，为酒增加香气。 无论是原料中的玉米还是异世产自欧洲的杜松，在目前这个朝代都是不存在的。因此这酒在这个朝代是货真价实独一无二的存在，想要复刻也做不到。 这个世界上向来都是物以稀为贵，不说确实是好酒，仅凭借它独一无二的特性辛木游也能狮子大开口，多敲一笔钱。 不过当人物质生活富足了以后可能也就没那么计较了，辛木游现在生活安稳，又不缺钱，就给老人家报了一个还算合理的价格。美酒卖给懂它喜它的人，也不算埋没了。 当然这个合理的价格肯定也比市面上卖的其他酒价格要高一些，辛木游觉得它值这个身价，买家也觉得值这个价，一点没感觉被坑。 辛木游将酒交给老人家还是解释了一句：“老夫人您别嫌我要价高，这酒只有我这里有，而且就还剩下最后几瓶，喝完就再也没有了，也算是孤品。而且这酒还能当做药酒来用，有清热利尿预防热带疟疾的功效。” 考虑到买家是位老人家，辛木游说完又嘱咐了一句：“不过这酒到底是烈酒，度数高，老夫人您可别贪杯，每天只一小杯就行了，就您在我们店里喝的时候用的那种小杯。” 第25章 闹事 “放心放心，老婆子我喝了这么多年的酒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她从丫鬟手中接过酒瓶细细的打量，装酒的瓶子晶莹剔透，能看到里面清亮的酒液。 看着这瓶子老太太更觉得这老板娘实在，虽然现在也有玻璃烧制工艺，市面上也有玻璃器皿，但是烧出来的玻璃颜色和透明度都比不上她手中这个装酒的瓶子。而且玻璃珍贵，普通人家也用不起，大户人家买来也都是用来盛放贵重物品，老板娘却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装酒，可见这酒真的酒如她所说的很珍贵。 光是看在这瓶子的份上，辛木游的要价就不高。 老夫人一高兴对辛木游的态度更随和了，还邀请辛木游去参加她的乔迁宴。 老夫人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的母亲，是真正有品级在身的诰命夫人，她儿子原本在祁州做知府，在地方上政绩斐然，任期一到直接被调回了京城，补了大理寺少卿这个空缺。 新任大理寺少卿严清越在回京赴任之前就已经购置好了宅院，不过老太太讲究，不愿意直接住进去，得选个良辰吉日好时辰才能搬家入住，这就先住进客栈了，过两天再搬。 正常情况下辛木游这种商户是接触不到老夫人这种级别的官宦女眷的，因此在问过老夫人宅子的位置之后，辛木游也没有拒绝。 等老夫人带着婢女走了，辛木游将剩下没开封的酒又收了起来。 她想了想以后可能还要在京都生活很长的时间，与在山里不同，生活在闹市里就免不了交友与人情往来。剩下的六瓶酒留下来，以后就算卖不出去，也能在走亲访友的时候当做礼物送出去。 老夫人一行人回房间去了，却有两个男人从楼梯的拐角走了出来，两人一高一矮，高的看起来贼眉鼠眼的，高个的眼含戾气，看起来有些凶恶。 他们之前听到了一些几人的谈话，知道客栈里有免费的酒水提供，二人默契一致的向着辛木游走了过来。 矮个子的男人眯着小眼睛毫不掩饰的打量辛木游，眼中闪过惊艳，色眯眯的注视着辛木游，毫无收敛的自觉。高个子的男人也在打量辛木游，只是他的目光相较于同伴来说更隐晦一点。 矮个子男人率先开口：“听说店里有免费的酒水，给我们哥俩一人来一杯，老板娘你亲自给端过来。” 对于正经的客人辛木游以礼相待，对于这种明显来找茬的，辛木游就当他们在放屁，连回复都懒得回，只是忽视他们没有把两人眼珠子挖出来已经是辛木游的克制了。 为了融入这个社会，遵守本朝法律，辛木游觉得自己可谓是牺牲良多。 没理会两个癞蛤蟆在那里咕呱乱叫是辛木游修养好，癞蛤蟆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一拍桌子就嚷嚷起来：“爷们说话你没听懂吗，还是说她们就是客人，我们就不是。没看出来呀，你到挺会巴结人的，你一个女人能出来开店，是巴结的哪位大人啊。” “出来开店就别装清高，怎么服侍客人还要爷教你吗？”说着还伸出手来要抓辛木游。 沈平安见状一个闪身挡在了辛木游面前。 他年纪不大看着也不健壮，这会儿对两人陪着笑：“两位客官误会了，咱们店里的酒都是限时限量的，这时候已经没有，您两位要想喝酒小的去外面酒肆给您买。” 留在店里打扫卫生的杂工廖小武见有客人闹事，也拎着扫把冲了过来，站在了沈平安旁边。他年纪比沈平安还要小，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两个蛤蟆也没把这两个小子放在眼中，上前一步就 要把两人扒拉开去拽两人身后的辛木游。 辛木游眼神冰冷，刚要上前废了两人，这两人就被人扣住肩膀摔了出去，是保护老太太的护卫。 严大人虽然同意老太太先住客栈，却也担心老人家身边只有丫鬟不方便。除了配备外出跑腿的小厮，还安排了护卫安全的武师傅。 方才老太太让丫鬟来给辛木游送糕点，小丫头听到下方的动静又赶紧跑回去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本来就对辛木游印象不错，又因她是女子怕她被欺负了，这才赶紧找自己的护卫小厮下去帮忙。 这会儿老太太也从屋里面出来了，站在二楼的转角平台上冷冷的看着摔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两人被这么多人围着，也不敢再闹事，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回房去了。 辛木游在柜台后颇有深意的看着两人的背影也没有阻止，更没有趁机将两人赶出去。 这种欺软怕硬的家伙必定气量狭小，敢对辛木游出言不逊不仅是觉得她是女子好欺负，还是见她生的貌美起了色心，若是心有不甘两人晚上说不定还是会来闹事，到时候没人了再收拾他们两个。 不来也没事，不来辛木游就找过去。 刚刚回屋的老太太又出来了，后面的丫鬟手上还提着一包糕点，糕点是从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购买的，不仅买的人多还限量，平常人要想吃就得早早过去排队，能不能买到还要看运气。 小丫鬟将点心递过来辛木游也没有推辞，老人家的好意她就收了下来，又真诚的与老夫人道谢，感谢她为自己解围。 虽然辛木游根本不惧怕两人，轻轻松松就能将两人打成人饼，但是别人并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实力，不管对于对方来说是不是举手之劳都是一种善举，因为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独善其身的人，举手之劳都不愿意相助，辛木游感受到这种善意自然也真诚的道谢。 老夫人也没有仗着帮了她就替她做决定，要人将那两人赶出去。她知道开门做生意都讲求个以和为贵，即便将两人赶出去，店铺在这里，两人心怀怨恨也能找机会过来闹事，还不如就让事情这样过去。 反正她还要在这里住几天，那两人应该也不会住太长时间，有她在这里看着，这两人应该也不敢再过来闹事。 不过她看了眼辛木游前面的两个小伙计还是忍不住提了句：“咱们女人在外面做事比男人更难，总有些不长眼的人觉得女人好欺负，没事也要找事过来踩两脚，辛姑娘还是应该多招几个强壮的伙计，最好是会功夫，别的不说自身的安全最重要。” 辛老板这几个伙计到是心正也有胆气，遇到事知道挡在老板前头，只是这两人就是俩少年，看着都不像成年，身材又瘦弱能顶啥事。 对于好意提醒，辛木游笑着应下：“多谢老夫人提醒，老夫人不用担心，我敢自己在外面开店也是有些底气在身上的，再不济遇到闹事的我还能去报官。皇城根上，天子脚下，我相信官员还是尽忠负责能为百姓做主的。” 老夫人不再多说，他儿子也是做官的，还是在掌管司法刑狱的大理寺，她自然认同辛木游最后说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老夫人交代完有事情可以去找她帮忙就回房休息了。 对于老夫人的提醒，辛木游其实也上了心，以后有合适的人确实可以招两个人高马大有武艺傍身的伙计。 自己倒是不怕，这是自己这店里的员工老的老小的小，看起来都很好欺负的样子，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遇上那蛮不讲理的上门闹事恐怕震慑不住。这个客栈到底不是自己客栈的本体，只是与自己的客栈建立了联系的一个普通客栈，许多功能都没有，防御功能也需要辛木游在场才能启动，不够智能。 这事也不着急，慢慢碰就行，有时候招人也看点缘分。 辛木游将老夫人送的一包点心打开，辛木游自己拿了一块吃，剩下的与两人分了。 两人刚刚的举动辛木游也都看在了眼里，对两人更添了一份满意，这会儿事情结束也笑着夸了两人几句。 沈平安与廖小武心里也高兴，这种点心他们平时也不大能吃的上，谢过辛木游之后两人你一块我一块的将点心分了，没舍得一下子吃完，沈平安拿了一块帕子出来小心的裹起来，要留着晚上或者明天吃。 廖小武见状要跟着学，只是摸了半天也没在身上摸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出来，沈平安见状笑了笑，将自己那一份点心拿完，将剩下的点心连带着包点心的油纸一并推给了廖小武。 廖小武笑的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两人回屋将点心放好又来到前堂各自忙碌。 第26章 咬他 后院的围墙还没有砌好，辛木游暂时就搬到前堂，在三楼整理出来一间客房来暂时居住。 小蛇紫灵从她手腕上滑了下去，盘上桌子上摆放着的茶杯往里面探头，辛木游见状提起水壶给它把杯子里的水续满。 开智后她的学习速度非常快，学习能力记忆力远高于普通人类，这才跟着学习一两天的时间，跟辛木游对话已经能说些短句，不再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了。 “阿游，那两个人可恶，我去咬死他们。” 紫灵现在看起来像是不通人情的幼童，刚刚在楼下两个男人对辛木游的言语嘲讽侮辱她其实没完全听明白。不过她天生对于人类的情绪敏感，那两个人的恶意太敏感，要不是辛木游拽着她，当时她就扑出去给那两人一人一口了。 她也知道自己在外面不能变回原型，倒是没说去吃了两人。她敏锐的感觉到，人类与她与其他动物不同，会杀死同类却不愿意吃掉自己的同类。 她日后要更进一步化形为人，现在已经下意识出自本能的遵守这种规则。 辛木游噗嗤一下笑出声，摸着她的小脑袋故意问：“你这小身体，还没有手指粗，怎么去咬死他们。” 还分不清玩笑话的小蛇以为辛木游是真的不相信她的能力，对着辛木游抬起身子，露出了两颗藏在上颚凹槽里的的毒牙。 那毒牙虽然不大，看着却锐利坚硬。配上小蛇认真的态度，也有了几分独属于蛇类的森冷杀意。 露出毒牙还不够，紫灵还准备将自己的毒液亮出来给辛木游看看，辛木游赶紧制止了它。 辛木游可没有怀疑她毒液的威力，它又不是真的只有这么一点点大，这只是她在外表现出来的拟态。她又有毒，毒液更是在经历过天雷之后得到了进化，别说毒死两个人，就是毒死两头牛那也是一口的事啊。 辛木游可不想在自己的客栈里发生什么命案，不仅麻烦还影响生意。她把这条蛇当做真正的同伴，不是什么日常玩弄的宠物，所以在制止了她前去杀人的行为后，还将这些原因都仔细讲给她听，并没有因为她现在稚嫩的如同幼童就去糊弄。 同时辛木游也对她维护自己的行为表示了感谢，又夸赞她：“你没有直接去咬死两个人而是先与我说，这种行为很好，我们是同伴还是共同工作的同事，以后要做什么大事的时候都要先通知彼此，商量好了再行动，在这里不可以随便杀人听懂了吗。” 小蛇竖起尾巴晃了晃，又操起软糯的小奶音回应：“我都听阿游的，我咬他，不注毒。” 还不知道自己差点性命不保的两人灰溜溜的回了房，正在生闷气。 俗话说的好，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本来他们这次进城办事不顺利，心情就不太好，看见年轻貌美的老板娘后恶念心头起，就想寻个借口找找麻烦，料她一个女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就算真的吃了亏也不敢声张出来，没想到遇见个多管闲事的老婆子。 老太婆一行人这么高调，两人也都知道了她的身份背景。她儿子是个大官，两人不敢招惹，不想惹祸上身，因此被那护卫扔出去后连还嘴也也没敢就回屋了。 回来了，心里那口气却还没有顺下去。 既然老婆子爱管闲事，那不让老婆子看见不就行了，两人摸清了老板娘的住所，打算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去会会她。 就不信了，那老婆子还能让人在老板娘门口守着。 到时候得手了再将老板娘威胁一通，料她也不敢声张出去，说不定这几天的住宿钱还能省下来呢。 古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不用时刻警戒有什么突发的危险，辛木游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 深秋的夜晚有些寒凉，辛木游顺应时节换上了毛茸茸的兔耳睡衣，还有软绵绵的猫猫头拖鞋。 她没有直愣愣的等着两人上门，到点就吹了蜡烛上床休息了，小蛇也跟着一块儿盘在辛木游的枕头旁边，身下是一块同样毛茸茸的帽子当做了她的小窝。 亥时正，门口传来的动静，辛木游听到了门栓被拨动的声音，还有一股烟雾顺着门缝飘散了进来。 辛木游躺在床上没有动弹，等着两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小个子直接摸向了辛木游的床榻，高个子在后面，小心关上了房门，先冲着梳妆台，桌案边摸索了一阵。 临近十五，月亮又亮又圆，借着月光不用点灯勉强能看清桌面上的东西。 拉开梳妆台上的一个小抽屉，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五串铜钱，他刚要伸手去拿，身后就传来了同伴凄厉的惨叫。 矮个子男人弯腰俯身，一双色眯眯的眼珠子都要贴在辛木游身上。 还没等他进一步动作，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从床榻里侧冲了出来，直接一口咬上了他的眼珠子，锋利的獠牙透过眼皮扎进眼球之中。 小蛇说咬就咬，说不放毒就不放毒，说话办事毫不含糊。 矮个子不知道咬住他眼球的蛇已经给他放海了，他猛的拽下咬住他不放的生物狠狠扔了出去。 这一拽直接撕下他一块肉来，如此脆弱的部位二次受创，矮个子已经做不出多余的的反应。他捂着右眼摔倒在地上，口中溢出凄厉的哀嚎。 那声音凄惨可怖，像是野兽的哀鸣。不仅将旁边的高个吓了一跳，还惊醒了客栈中睡着的其他人。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两人的计划，高个子也被这突变惊住，一时间竟被定在了原地，不知道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愣了几息才突然惊醒过来，赶忙上前搀扶自己的同伴。 同伴这时已经痛的失去了理智，想做的事情没做成还毁了眼睛，他是又痛又恨。怒火燃烧了他的理智，一把挥开同伴过来搀扶的手，指着辛木游的方向怒吼道：“杀了她，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第27章 送官 辛木游冷漠的看着两人，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小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缠上了她的手腕。 高个子被同伴拨开也不恼，知道他们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把其他人引过来。没想到他们兄弟这次是真看走了眼，阴沟里翻了船，栽到了女人手里。 如今拖着人走也是跑不出去了，男人心一狠，眼神变得凶戾起来，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向着辛木游扑了过去，他也不是想要立刻杀她，就是要先拿她做个俘虏。 却见辛木游不闪不避，任由对面的壮汉拿刀向自己杀来。大汉以为的凶猛气势，迅捷的速度，在辛木游看来就是超级慢动作，她轻而易举的就闪过了男人刺过来的刀锋。 没人看到她怎么出手，男人手腕已经被她钳在手中，只见她轻轻一捏，黑暗中就传来了骨裂的咔嚓声，之后是叮啷一声匕首砸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没有战斗时的严肃紧张，辛木游甚至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她还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下男人脸上来不及散去的惊诧，和骤然疼痛时的扭曲。 辛木游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直接抬腿将他踹飞了出去。高个男人向后飞去，砸在了刚刚爬起来的矮个子男人身上，带着他一起滚落到门口，砸在了听到声音赶过来的众人脚边。 跑在最前面的是沈平安廖小武两个，白天帮过他们的老夫人的护卫也赶了过来，最后跑上来的是胖乎乎的魏大厨。魏大厨不像两个小年轻那么莽，中途还跑去厨房，提了一把切菜的刀出来。 他在后面探头探脑，戳戳沈平安的后背，问道：“小沈什么情况，有贼潜进来了，老板怎么样没出事吧？” 被戳的小沈默默移开了一个身位，让魏大厨自己看。 楼道里乌漆嘛黑的，只能看见躺倒在地上的两个身影，看身形是两名男性，他们的脸就看不清了。 几人都没有擅自进辛木游的卧室，廖小武在门边问：“老板你还好吗？需要我们进去帮忙吗？” “我没事。”随着声音的响起，辛木游已经拿着烛台走到了门边，几人扫了一眼辛木游怪异的穿搭，都礼貌的移开眼，看向地上躺着的人。 烛光的映照下，两人显的面貌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廖小武惊呼，“这不是之前找事的两位客人？”随即怒火上涌，“好啊，这两个贼子，我说他们怎么走的那么迅速，原来是打着晚上使坏的主意。”说完忍不住庆幸，“还好老板你早有准备，才没有遭了这两个贼人的道。 看清楚两人的状况后，其余人都在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不是光是聪明有准备就能做到的吧，看那矮个子，那一脸的血，这眼睛怕是废了吧。在看那高个，手腕耷拉着，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着实有点凄惨。 转过头来在看站在门口的老板娘，面容平静，神态放松，穿的那身古怪的白色绒绒的衣服上干干净净，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 不知怎么的，站在沈平安旁边，傍晚时还帮过几人的护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这老板娘怕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啊，她之前说的话不是哄老太太的，她是真的有能力，自己就是不帮忙，她也能处置了这两人。 从某方面来看，自己还是帮了这俩家伙呢。护卫神色复杂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这俩人当时要是就此作罢，别起坏心思，说不定就没有这一遭了。 这事恐怕不是挨一顿打，伤一只眼就能过去的，深夜私闯女子卧房，意欲行凶，怎么着不得大牢里走一遭。 果然，沈平安开始问话了：“东家，这两人要怎么处置？” 辛木游垂眸看了眼狼狈的两人，吩咐道：“关起来吧，看着点，别让人死了，明天一早就送官府吧。” 要说辛木游身经百战，手底下有分寸，知道她那两下子是打不死这两人的，但是也要多嘱咐一句，避免发生什么意外。 这一通闹，惊醒了不少住店的人，只是夜太深，大家不知道什么情况，都闭门不出，没几个出来看热闹的。 严老夫人也听到了动静，想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怕辛木游这边有什么问题，打发了身边的小丫鬟出来看看情况。 “没事，两个小贼，已经解决了，让老夫人好好安睡吧。” 说着又打发几人忙完了赶紧去睡觉。 那护卫也没着急走，怕这两人还有伤人的能力，等沈平安拿了绳子过来，他帮着将两人捆了关到后院的柴房去才回去睡下。 魏大厨见没他什么事情，也把菜刀收了起来，临走的时候还笑呵呵的对辛木游比了个大拇指：“东家厉害，有东家在，以后我老魏就不怕有不讲理的人上门闹事了。” 紫灵咬了人，嘴上沾了血，辛木游拿帕子沾水给她擦干净了才带着她一起上床睡觉。 第二天，崔掌柜没来，他去找砌墙的匠人了，辛木游顶替他坐到了柜台前。 辛木游让沈平安去衙门里报官，让衙门里来人捉这两人，就告他们两个入室抢劫伤人。 在大雍朝，入室抢劫比偷盗判刑更重。 至于入的谁的室，真正想干什么就不用详细再说了，反正他们一进门就被打出去了。虽然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性，也不在意什么名节不名节的，但是也不想成为别人口中议论的焦点。 不多时，沈平安就回来了，来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除了跟着回来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员，还有一位辛木游的老熟人——承恩公府的二公子，顾应云。 顾应云兼任着锦衣卫指挥敛事的官职， 与去报案的沈平安在五城兵马司门口遇上了，知道是辛老板这里出了事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在路上他已经听沈平安交代过了事情的始末，跟着一起回来，因此见到两个人的惨状也不惊讶。 一晚上过去，高个子状况还好一点，只是手腕骨折，有一点轻微的内伤。矮个子的状况就不太好了，他被紫灵咬中眼睛，这会儿已经脓肿溃烂，十分恐怖。 辛木游没想着让他死，已经在他眼睛里滴过了药水，进行清创消毒，现在就是看着很恐怖。 在沈平安去报案的时候，廖小武也被她安排出去请大夫了，等到大夫来了给两个人简单的检查治疗一下，确保两个人在入狱前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行了，多的辛木游就不管了，她还没有那么多善心给想要伤害自己的人。 第28章 拐子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难说，顾应云也没想到这个神秘的辛老板与自家妹子能脾性相投，很快就成了朋友。 不管是出于太子那边的要求，还是他妹妹这边的情义，顾成玉对辛木游都多了几分关照。 “对了那两个人应该不是普通的客人，他们随身带着迷烟，那迷烟效果挺强的，普通人应该轻易弄不到。”辛木游回忆了，说出了两个人身上看着不正常的地方。 跟着顾成玉过来的官员也将这条仔细记了下来：“等回去后我们会好好审讯这两人的。” 从辛木游这边了解完事情经过，又采用了店里其他顾客与员工的证词，在大夫来看过之后，顾成玉亲自跟着将两人送进了监狱。 虽然两人看着挺惨的，也没人同情他们，辛木游是因为自己有本事才能反击成功，如果辛木游只是一个普通女子，那在昨晚就已经遭了他们毒手了。 两人被带回去官府之后，无论怎么问询都只说是入室盗窃，坚决不承认辛木游说的入室抢劫杀人。 盗窃和抢劫杀人这两项可是差的太多了，他们两人也不敢随便认罪。 问不出来就先将人扔监狱关着。 这监狱里也是有说头的，有的监狱有牢房，有桌子，有床铺，能坐能睡。 不过这好的牢房都是需要钱财打点才能入住的，两人本来就没多少钱，除去吃喝剩下的钱都在昨天晚上被搜走了。 这还是廖小武提议的，廖小武的姐夫家里就是做狱卒的，他也了解一些监狱里的道道，知道坐牢要想舒服也是要花钱的。 这两人竟然敢潜入自家老板的卧室里欲行不轨，还想留着钱打点狱卒，在监狱里吃香的喝辣的，呸，想屁吃吧。 拿不出钱的两人被狱卒拖着走过了有桌有床的单间，扔进了最里面犯人多，环境不好的牢房里。 小矮个的眼睛被布包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整个人看着阴沉沉的，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出去以后怎么报仇。 高个子伤的更轻，也更理智一点。他也想报仇，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怎么出去。 他们现在手里没钱，也传不出消息去。就算传出去了，自己那些同伙能来救他们两个？怕不是刚听到他们两个入狱的消息就收拾东西跑路了。 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干多了坏事，只是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入到这种境地，竟有种无所施展，无路逃生的感觉。 俩人坐在墙边还在想着解决办法，实在不行就胡乱攀扯一些人，把客栈老板娘也拖到案子中来，到时候再想脱身的办法。 两人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没有注意面前已经围拢了一群人。 “喂，新来的，懂这里的规矩吗？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吧。” 监狱里的犯人之间也有等级秩序，说话的男人高大强壮，正是这间牢房里的头头。 进了监狱只要住的不是单间都要拜大哥，拿钱才出来消灾，要不然也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只要不闹得太过整出人命，狱卒都是不管的，除非拿钱出来打点狱卒。 话又说回来了，有了钱也就不用被安排到这种犯人又多又凶残的牢房了。 新关进来的的两个人，那个高个子看起来也很强壮，跟监狱里的头头差不多，只是昨天晚上被辛木游折断了右手，又受了内伤，就算是反抗也讨不到好。 两个人里，他看起来高大健壮，像是硬气又固执的人。其实不然，相比起小个子，他更识时务，放的下身段，他旁边的小个子为人倒是更加狠辣莽撞。 他挤出个笑来讨饶：“这位大哥，我们兄弟两个身上真的没钱了，进来之前就被搜刮干净了。” 其他犯人也没有听信两个人的一面之词，在领头的招呼下上手将两人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起初矮个子还想反抗，被他身边的同伴用完好的那只手死死的按住了。 见两个人身上真的搜刮不出什么油水来，为首的犯人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两个穷鬼，你说说你们是怎么混的，身上连一块铜板都没有。” 大高个继续讨好：“都是我们兄弟一着不慎，阴沟里翻了船，等家里有人送钱来了，第一个孝敬给大哥。” “能送钱入狱时就送来了，还用等到以后，你们倒是给哥几个说说，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拿进来的？” 还没等大高个再开口，就从人群后面扑出一个人来，那人看着精瘦，一头半花白的头发，看面容却还是个中年人。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扑上前来，死死掐住了矮个子的脖子，他虽然干瘦看着精神萎靡，力气却不小，只众人愣神的功夫就将矮个子掐的脸泛青紫。 他手上掐着人，眼中一片猩红，嘶声力竭的吼道：“是你，是你，我可算找到你了，你个天杀的人贩子，把我儿子还给我，把我儿子还给我！” 大高个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去挥拳砸向中年人的脑袋，想迫使他松手。哪知道这人已经上了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全然顾不得痛，就一心想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双手掐着人还不解气，还探头上去一口咬中了小矮个的耳朵。 大高个眼见着自己兄弟要被掐死了，也不管手上的伤了，从后面勒住男人就要把他扯下来。这时候其他的犯人也都缓过神来，七手八脚的上前帮忙。 一部分人去挡住大高个，一部分人来掰中年男人的手。虽然教训新入狱的犯人是监狱里的老传统了，但那也是为了树立权威，让新入狱的犯人知道谁是老大，可真没想着将人弄死了。 动静闹大了狱卒不会不管的，这会儿已经有狱卒听到动静往这边赶了。 还是最先出声的领头人镇定，他在中年男人耳边大喝一声：“赵钱你还想不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了，你掐死他了就再也找不到你儿子的踪迹了。” 这一声大喝稍微唤回了中年人的理智，他松了手，脱力的躺倒在了地上，嘴中还叼着一片耳朵。呆呆的望着牢房顶部，从无声的流泪到嚎啕大哭，哭声哀痛，听的其他人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同情。 第29章 赵钱 赵钱有个儿子，五年前他带着儿子去赶庙会，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错身买糖葫芦的功夫，儿子就被人捂嘴抱走了。 他反应也是很快，立马就追了上去，还看到了人贩子的正脸，他儿子应该是被迷晕了，不哭也不喊的倒在人贩子怀里。 庙会上人来人往，有人在他面前挡了一下，再看人贩子就不见了。他大声呼喊求救也没用，反而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赵钱生育困难，这个儿子来的不容易，三十来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在这个时代，三十岁已经是快要做爷爷的年纪，自然的对这个儿子他是爱若珍宝。 虽然家庭条件算不上特别富裕，他也尽可能得给儿子好的生生活。可以说有了儿子的赵钱那是充满了干劲，除了侍弄地里的庄稼，还不时的出去打个零工。 他儿子虽然从小被他们娇惯，却没有养成霸道任性的性格，也许是家庭氛围很好，也许是性格天生，这个孩子反而十分乖巧懂事，十分懂得心疼父母，也不让爹娘为难。出来赶庙会也不像别的小孩子那样要这要那，儿子越是这样赵钱就对他越是疼爱。 路过卖糖葫芦的小摊时，儿子虽然没有开口说，眼睛却盯着糖葫芦看，赵钱的心瞬间就融化了，自家条件再怎么样，糖葫芦还是吃的起的。却没想到只是付钱的时候松开儿子的小手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儿子就被人贩子抱走了。 之后的赵钱就被永远的困在了这一天，他每天晚上做梦，都梦到人群喧闹的街道，红艳艳的糖葫芦，还有儿子松开的小手。他拼命地抓拼命地抓，就是抓不住，怎么也抓不住，周围的人和景都虚化成模糊的背景，只有儿子的面貌是清晰的，他趴在一个人的肩头，眼中有悲伤有惊恐，徒劳的向赵钱伸着手。 赵钱像是被裹在泥泞之中，怎么挣扎都脱不了身，只能看着儿子的身影远去再远去，最后消失。 赵钱的妻子自从生了儿子后身体就不太好，儿子丢了，她更是伤心欲绝，没熬多久就病故了。 妻子病故之后赵钱就收拾了钱财，卖了家当踏上了寻找儿子的旅程。他每天都要回想那个人贩子的面容，就怕自己忘记，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痛苦的记忆，将这个人死死的印在脑海里，刻进骨血里。 这几年赵钱走遍了京都附近的村庄郡县，听到哪家丢了孩子就赶过去询问情况，凭借着毅力和耐心，到真叫他查出了点名堂，查到了一户人家头上，赵钱怀疑这户人家是人贩子团伙中的成员，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人贩子的一个临时落脚点。 赵钱潜入院子中暗中调查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被住在院子里的人反咬一口，以偷盗的名义送了官。原本是准备将他灭口的，奈何捉人的时候闹得动静太大，又赶上隔壁家有喜事，人来人往的，这边的动静就将大家的目光给吸引过来了。赵钱一直又嚷嚷着他们是人贩子，就有热心人报了官。 官府也对这处院子进行了调查，最后没有查出什么来，就当赵钱是入室偷盗被抓还试图诬陷户主，直接将他入狱收监了。 监狱中关押的犯人犯什么事的都有，虽然说犯罪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但是对孩子下手的人贩子在众多罪犯中也是让人鄙夷的存在。这里的许多犯人也是有家人有孩子的，刚开始见这人被掐的脸泛青紫，几乎气绝，众人还有一点同情，知道他们是人贩子之后，那点好脸色瞬间没了。 没人去管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的人，甚至还有人自发的站在赵钱与这两人中间，隔绝他们愤怒的视线，避免两个人突然跳起来报复。 狱卒来了之后很快就了解了前因后果。 两个狱卒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俩人都不是因为拐卖儿童入狱的，狱卒清楚这两人是有可能有牵扯出其他案子了，关人的时候上面就有交代，对这两人要多注意，闹了这么一出狱卒也没瞒着，将这件事情报了上去。 又将这两人提出来，关进了一个没人的牢房，省的在提审前将人打死了。 这事报上去就得到了上面的关注，毕竟这城里是刚出了一场拐卖案件。 在京都之中，官府并不像辛木游想的那样黑暗腐败。其实在接到崔掌柜邻居家报案的时候，官府这边不仅派人跟着寻人，着人调查人贩子踪迹，还给城门口的守城官兵下达了命令，要求对带着孩子出入城门的人严加检查，不仅要查看户籍信息，还要注意孩子的状况，询问孩子与大人的关系。 只是一天过去都没有什么异常，也没其他丢孩子的报案人，可能是人贩子听到风声暂时蛰伏起来了。 现在有人说这两人是人贩子，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一个突破口，这两人很快就被调出去审问。 将人送走之后辛木游就没有在关注这件事。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发现客栈的门闩太简单，有人在外面用工具轻轻一拨就能打开，这对于入住的普通客人来说太不安全了。 虽然晚上的时候楼下大厅的大门也会关上，如果坏人同样是住在客栈里的，他们要想使坏就太容易，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这就是个普通的客栈，虽然挂上了无为客栈的牌子，成为和它共享客源的分店，也没有它自动识别客人，提供绝对安全保护的功能。 辛木游将客栈的伙计都招过来，问他们：“你们有没有认识的木工？最好懂一点机关术。” 木工好找，懂机关术的应该不多，廖小武好奇的询问：“东家是要在客栈里布置机关？” 其他人也是一脸疑惑，难道是被昨天晚上的事吓到了？ 不应该啊，就昨天的战果来说，要吓到也是那两个人被吓到。 “想多了，我一个正经的客栈，设置什么机关。我是觉得客房的门闩太简单，有点不安全，想找专业的人来设计优化一下，最起码不能被人从外面轻易的打开。” “这应该不难，稍微有点水平的木匠应该都能做，东家要是不着急，等休息了我们去打听打听。” 辛木游摆摆手放几人去工作：“不着急，那就等空闲了再说吧。” 第30章 庙会 崔老板办事的效率很高，一天就找好了人。来了两个工匠，第二天就将墙给砌好了。 院子里有一棵山楂树，正好挨着房屋，也一并被安排在了墙内。墙上留了一个半圆形的拱门，晚上将门关起来，正好能与放车马杂物的后院隔绝起来。 她又让人在树下加了一个石桌，几个石凳，另一边架起了一座秋千。地面也用青石板铺好，两边留出了一部分绿化用地，等开春了可以种一些花花草草，就这样，一个简约雅致的小院就被打造了出来。 树上结的山楂早在辛木游刚来的时候就被她拿来泡山楂酒了，泡上四五个月，明年开春的时候正好喝。辛木游虽然不喜欢烈酒的口感，却对这种泡出来酸酸甜甜的果酒不反感。 …… 庙会离辛木游的客栈不远，这次顾成玉没有过来接人，她们是在城隍庙门口汇合的。庙会上人多，马车进不了街道，几人都是在路口下车，然后走进来的。 这回顾成玉没有自己在外面跑，身后不仅跟着几个丫鬟还跟着两个小厮。 见辛木游看过去，顾成玉笑着解释：“他们都是帮着提东西。”见辛木游身边没有跟着其他人，她热情道：“辛姐姐要是买什么东西拿不下了也让他们帮忙提着，马车就在街道外面，到时候把买到的东西先放到马车上，回家的时候我再一块儿送你回去。” “你准备的可真齐全，看来想要买的东西不少。” 李晨歌则笑着调侃她：“顾小姐这是在哪儿发了财，发财了可不能忘了姐妹，一会儿你请客吃饭。” 顾成玉豪迈道：“请，都请，你们想吃什么都记我账上。”说着对李晨歌眨眨眼：“我可是在我二哥那里发的财，就算咱俩不是好姐妹，这钱你也花得的。” 李晨歌与顾应云的婚期已定，明年一开春就能成婚了。 这个朝代，对女子的束缚还没有那么大，街上随处可以见到出来逛街游玩的女子，像是辛木游这样以女子身份出来做生意的虽然少也不是没有。 婚姻上虽然也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不是完全的盲婚哑嫁。李晨歌与顾应云虽然也算不上是青梅竹马，因为两家关系不错，又有顾成玉这个好朋友，两人订婚前见过几面，也算是互有好感。订婚后来往起来就更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了，感情可以说是快速升温，顾应云在外面办公遇到什么好东西也都会买一份送给她。 之前辛木游托他转手的珍珠他就留下了两颗，一颗送给了妹妹顾应云，一颗送给了李晨歌。 这会儿面顾应云的调侃，一向端庄的李小姐脸颊也染上红晕，像是涂抹了最上品的胭脂。 她忍不住拍了顾成玉一下，佯装生气道：“胡说什么，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再闹我下次就要去找伯母告状了。” 顾成玉一边跳一边笑，她还凑到人家面前去看：“哎呀，脸红了，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这下李晨歌的脸是更红了，她也不顾淑女的仪态了，撸起袖子，伸手就要去揪顾成玉耳朵。 少女情怀总是诗。 辛木游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两人打闹，只觉得这种青涩懵懂的喜欢可真好，年轻的少女总是对未来充满期待。 辛木游虽然年纪也不算大，刚刚三十多岁，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沧桑了，再也不会有怦然心动，也不会有这种青涩的喜欢与悸动。 两人打闹了一通又回到了辛木游身边，一左一右揽着他去逛庙会。 京都的城隍庙会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时间是每个月的的初一、十五、二十五开市。与其他特定时间，特定类型的庙会不同，庙会上的物品种类很齐全。有日常用品，也有花鸟鱼虫，金银玉器等奢侈品。 走在街道上，处处能听到叫卖歌，那叫卖声有调子有节奏，这吆喝听多了感觉还挺好听的，充满了生活气息。 顾成玉虽说带了很多人过来，说是要给她拿东西的，一路逛下来也没买多少，路过一处捏泥人的，辛木游三人一人要了一个与自己相似的，顾成玉还让捏泥人的照着紫灵的样子捏了一个，缠在小人手上。 原本只想要两个，辛木游这个主人一个，她一个。后来一看，三个人来的，两个人有一个人没有，像是排挤李晨歌一样，麻利的让店家给她也安排上了。 店家见了小蛇忍不住啧啧称奇：“这是真蛇？这可真好看，老汉我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蛇。” 顾成玉听到有人夸蛇就像是听到有人夸她一样，开心的合不拢嘴，当下又追加了几个订单，给她家里人一人做了一个，又从辛木游手中接过小蛇拢在自己手中。 几人拿到做好的泥人刚准备去前面看看，混乱的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姑娘，一头撞在了顾成玉身上，撞得她一个趔趄，新木游及时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小姑娘却没有收住力，跌倒在地上，她很快又爬起来，头也没回的继续向前跑。 “哎，你没……事吧。”关心的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已经跑远了。 人跑了，几人都没有再计较，顾成玉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身上上下摸索了起来，把身上的饰品银钱清点过后才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没丢东西，也没丢什么东西。” 见两人看她，顾成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解释道：“这不是听人说的嘛，街上的小偷经常使用这种方法，装作不小心撞上来，被撞的人也只以为是意外，其实钱袋已经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走了。” 李晨歌表示认同：“今天人多，街上难免有小偷，谨慎点好。” 辛木游收回视线，语气十分笃定：“不是小偷，她没有伸手。” 李晨歌也蹙起眉头：“急急忙忙的，像是在逃命一样。” “你眼力真好，”顾成玉愣愣道。“啊，不是，我是说那她会不会有危险啊，那孩子看着也就十来岁大小，咱们要不要追上去看看，要是真有人伤害她，咱们还能帮着报官。” 第31章 中毒 顾成玉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见到了追过来的两个人。她们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身份，与小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本能觉得前来捉拿两个小姑娘的不是什么好人。 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帮忙，帮忙的话应该怎么帮。李晨歌扭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已经拐进小巷子里，看不清身影了。 这个时候两个男人也追了上来，庙会上人太多，他们又不如小孩子灵活，被人群阻挡的这一会儿小孩子已经不见了。 两人见状着了急，直接动手去扒拉挡在前面的人，引来了一片骂声。 “都滚开！”两人恶声恶气的，看着就不像良善之人，被扒拉开的人也不敢真的上前找事，骂骂咧咧的离这两人远了点。 辛木游等人还站在原地没有闪开，那两人也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是男是女，照旧上前伸手，想要将人推开。 顾成玉站在最前面，刚刚被撞得还有点疼，就见男人的大手向着自己胸前推过来，还没等她侧身躲开，男人大叫一声，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 没人看清是怎么回事，男人虎口靠近手背处已经多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坑洞，正往外汩汩冒血，竟是直接被撕下了一块肉去。 顾成玉也惊呆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动声色的将小蛇往自己袖子里塞了塞。 现场人本来就多，男人这一喊立刻就把周围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现场看到刚刚那一幕的人顿时就兴奋起来了，比看了什么好看的戏法还激动，连连的问周围的人。 “哎哎你们看清楚了没有，那人是怎么受伤。” “没看清啊，就见那男人伸手就向小姑娘推去，还没碰到人手就缩回来了，手上就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这难道是什么术法？”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法术，都是骗人的戏法。隔壁街上还有人表演口吞长剑，胸口碎大石呢，难道也是法术？”有人反驳。“肯定是小姑娘身上有什么武器，动作太快了大家都没看到，这小姑娘没准是个武林高手。” 周围看热闹的人就当着几人的面大声议论起来，完全不管当事人的心情。 顾成玉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更谨慎了一点，她默不作声的把左手放在右手手腕上，将袖口压住。 见受伤的男人想要上前，顾成玉退了两步，立马大声道：“你干嘛，想讹人是不是？你的伤跟我可没关系，你就算是讹我我也不会认的。” 受伤的男人脸色非常不好看，虽然自己也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但是直觉跟面前的小姑娘有关。他的伤口有铜钱大小，伴随着撕裂痕迹，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动物咬了一口顺便刮下一块肉下去。伤口看着不深，却流血不止，不一会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小滩血。 小小的伤口却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素来刚强，这会怕不是已经抱着手躺地上哀嚎了。 同伴也没想到会遇见这种情况，低声问他：“你怎么样，要紧吗？”男人明显有些着急，又不好明着催促，看了眼女孩消失的方向又说“那孩子快转胡同里面去了，抓不到人咱们回去了也没办法交差。” 受伤的男人也知道轻重，知道时间紧迫，现在不是找事要赔偿的好时机。他恶狠狠的看了顾成玉几人一眼，撂下了一句“你等着，”就跟着同伴一起走了。他这一眼像是要把几人的面貌都深深的记到脑子里，摆明着要等忙完手里的事情再来报仇。 顾成玉被男人看的不舒服却也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身上，是他先动手的，就算是被紫灵咬了也是活该，她和紫灵这是被动防御。 这会儿辛木游已经上前挡在两个小姑娘前面，她垂眸瞄了一眼男人手上的伤口，伤口没有溃烂的迹象，流出来的血也是鲜红色的，看着不像是中毒的症状，却流血不止。 辛木游知道这是凝血功能受到了影响，毒素也有很多种，并不是能杀人才能叫做毒药。 这两天紫灵都在分离控制自己的毒药，她现在已经与普通的蛇不同了，不仅是能控制毒液的用量，还能调整分离出不同效果的毒素。现在她体型小，不具备绞杀优势，为了保护自己安全只能用毒。但是在人类世界中生活，用毒又要有所控制，也不能随随便便一出口就要人命。 这两天她都是用小动物进行练习，这还是第一次用在人类身上。这种毒素不会要人性命，但是会影响伤口的凝血能力，之后被咬伤的人的免疫能力也会有损伤。这种毒很难让人察觉，一定时间之后还会自动消除，是一种对人身体具有永久性影响，当下却又不致命的毒。 男人的同伴又拉了男人一下提醒他先去抓人。 男人不再耽误，绕过辛木游几人向着路口处追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手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又僵又麻的感觉顺着他的伤口正在向着手臂上蔓延。 两人转进了巷子里，果然已经没有了小女孩的身影，又拐了几个弯，巷子的最尽头出现一个t字形路口，有左右两个延伸出去的路口，就是不知道那丫头往那边跑了。 追在前面的同伴正要说两个人分头行动，就见一直跟在身后的人捏着胳膊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他还有意识，身上却没有了力气，两条腿比面条还软。同伴吓了一跳，赶紧上来扶他：“怎么回事，”说着又将他受伤的手拿起来查看，那伤口除了还在不停地流血，没有什么其他异常。 流血不止就是最大的异常了，男人用来捂着伤口的手帕已经完全被血水浸透。 他追不了了，他感觉自己情况真的不好，男人咬牙切齿的道：“是那伙人，我感觉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咬了，那东西一定有毒，我的手已经僵了，身体也动不了。你把我挪到墙边靠着，先自己去追人吧。” 追个小丫头，只要见到人，一个人就能拿住她，见不到人，跟着去几个人也没有用。 同伴犹豫了半晌，最后按照男人说的，将他挪到了墙边：“兄弟，你先在这里歇一会，我过去看看，要是没发现人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咱们回去再调更多的人出来找人。” “那几个人也不能让他们跑了，等咱们腾出手来，肯定要给兄弟你讨个说法。” 第32章 吊坠 同伴先向左边的的巷子里去了，男人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息。 “怎么这么快就回……”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一股腥甜的气息，顺着鼻腔直入大脑，男人身体向着旁边歪倒又被人热心的扶正。 “她娘的，真倒霉。”男人的同伴从左边的巷子里转了出来，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出来就顶了一脸的血。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在地面上撒了沙子，还扔了小圆石子，跑的太快没注意脚下，一下子滑倒摔在了石头上。好在是块还算是圆润的石头，要是个尖头的石头，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扭头看了眼只靠墙坐着的男人，同伴心里啐了一口，心中虽有不满，也没发泄出来，又往右边的巷子里跑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又从右边的巷子里骂骂咧咧的出来了，明显是把人追丢了心里不爽。他心里是埋怨自己的同伴的，觉得就是因为他耽搁了时间自己才把人给追丢了。 不过人嘛都讲个面上情，怎么说两人也是同伴，他也不好直接给对方使脸色。心里骂骂咧咧了一阵，到了男人近前，脸上又挂上了笑，“兄弟，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不行咱们先上医……” 身后风声呼啸而过，男人敏锐的向前一扑，躲过了脑后袭来的劲风。 他也是个练家子，动作十分敏锐迅速，一扑之后不敢耽搁，一个前滚翻就滚出了来人的攻击范围。 他也果决，没有直接逃跑，翻身跳起来之后直接向袭击他的人攻过去。 男人只看到一个攻击者，两人打得不分上下，甚至因为男人先前受到袭击，性命攸关，心里又憋着火气，更是发挥出了比平常更更强的实力，隐隐的压了袭击者一头。 男人正得意，伸手就要去摘袭击者戴着的面具。他却没看到，一枚粗大的钢针从旁边射了过来，钢针从下往上的斜刺穿了他的脖颈。 巷子里发生的短暂争斗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不多时小巷里就不见人影，只剩下一串从伤口流出来的新鲜血迹。 很快这些血迹也在人为的干预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 巷子里的激烈厮杀落下帷幕，外面的街道上还是一片热闹繁华。 看着人走远了，顾成玉才松了一口气，嘴上说着不害怕不亏心，心里还是有些慌，现在才放松了下来，扯了扯被攥的有些褶皱的袖子。 李晨歌还是有些忧心，她们虽说没有主动做什么，却也是介入了这件事情，那个男人临走前眼神不善，不知道会不会恨上她们一行人。 听了李晨歌的担忧，顾成玉满不在乎的说：“庙会上人来人往这么多人，谁知道谁啊，就算他真的记恨上咱们了，那他也不知道咱们是什么人。咱们又不在附近住，等他们找回来咱们早就走了。” 退一步说，她与李晨歌都是官宦之家的小姐，那两人就算能查到她们的消息，还敢对她们下手不成。她们三人里反倒是辛姐姐最容易被针对，她在城里开店，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又不能搬走。 前几天辛木游客栈遭到坏人入室伤人的事情她也听她二哥说过了，平常没事的时候还有人找麻烦，她们今天被动得得罪了人，更是容易被报复。 虽然听说辛姐姐有功夫在身上，还不错，但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也不是说会武功就一定不会吃亏了，要想使坏整一个人方法也是很多的。 想到这些她也有了些忧愁的神色，对辛木游道：“也不知道那两人是什么身份，今天咱们得罪了他们，就怕这人日后会找事，我与晨歌都没什么事情，辛姐姐你自己在外面开店还是要多注意一点。” “要不然咱们先下手为强，回去后我跟我哥说一下，让他派人查一下那两人的身份。” “不用，没人能找我的麻烦，你与晨歌两个平时注意安全就行了，以后出门的时候多带几个人，除了小丫鬟也多带几个家丁护卫。” 见辛木游确实是不在乎，顾成玉也就放下心来。她又看了看门口，有些纠结。 “怎么了？”李晨歌问。 “那小女孩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里的胡同四通八达，不熟悉的人还会迷路，之前那两人耽误了一点时间，再追过去也不一定能见到人，咱们现在就算是追过去也不知道人往哪个胡同拐了。” 顾成玉点了点头不再纠结，她点了个机灵又会些功夫的小厮：“顾忠，你过去看看，小心一点注意安全，要是没看到人就回来去百味居找我们。” “放心吧小姐。”顾忠将手上物品交给其他人，顺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就追过去了。 顾成玉安排好人也没有在这里干站着等消息，几人已经逛了小半天了，顾成玉说好的要请客，她问：“要不咱们去百味居，就在前面不远处。” 李晨歌人比较娴静，平常不怎么出门，出门不是陪同长辈去寺庙礼佛，就是跟朋友约着一起逛街购物。城隍庙这边人多，人员又复杂，她来的不多不知道这边都有什么好吃的。 辛木游就更不知道，她自从来京城之后除了与这两人吃饭那一次就没有出过门。 李晨歌与辛木游两人都没什么意见：“你请客，都听你的。” “那走吧，逛了半天我都饿死了。” 百味居是这一带有名的饭庄，也是二层的小楼。 赶上庙会，百味居的客人比平时更多，顾成玉看着一楼大堂里满满当当的人，有些犹豫。 “这人有点多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位置。” 百味居的小二都是训练有素，辛木游几人刚一进门，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他笑着招呼几人：“几位客人楼上请吧，楼上还有空着的包间，包厢里的环境更好。” “带路吧。”顾成玉道。 “好的，客人请跟我来，注意脚下。” 几人落座之后，辛木游拿出了一枚拇指大的橘红色吊坠放到了桌子上面，顾成玉与李晨歌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第33章 分析 是那个小姑娘撞到成玉的时候掉下来的。 顾成玉将珠子拿起来，才发现这是一个柿子形状的吊坠，应该是从哪个首饰上掉下来的。 “我怎么能感觉这个珠子有点眼熟？” 她将珠子拿给李晨歌，“你看看，觉得眼熟吗，这东西总感觉最近在哪里看到过。” 李晨歌正在皱眉思索，顾成玉忽然一拍手大声道：“我想起来了！” “你们还记得吗，咱们去会仙楼吃饭那天，遇见了定安公主，当时她头上的戴着一个簪子，就是这样的吊坠。” 李晨歌拿着吊坠仔细查看，没有说话。 顾成玉转向辛木游：“辛姐姐你还记得吗？” 辛木游点头：“记得。” “这应该不会有同样的吧？” 李晨歌：“不会的，定安公主不会戴与别人相同的发饰，而且你们看这红玉色泽均匀，质地细腻，触感极佳。这种品质的玉饰，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儿能有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定安公主的饰品，为什么会在一个普通小孩手里，而且这个小孩还在被人追，你们不觉得这里可能有什么事吗？” 顾成玉越说越兴奋，陷入探案解谜的乐趣中。 “你想要查这件事吗？”辛木游问。 李晨歌道：“饰品为什么会在那小孩手里，也只有小孩自己才清楚了。想要查的话只能从那小孩或者追他的那两人下手。” 李晨歌顿了顿才又说道：“但是定安公主脾气不好，我怕咱们真的查到什么跟定安公主有关的事情会惹祸上身。” 顾成玉又拿起珠子看了两眼，叹道：“等顾忠回来问问情况再说吧。” “辛姐姐，我记得咱们吃饭那天你说让我离定安公主远一点，你是看出什么了吗。” 新木游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放下茶杯才说道：“定安公主运势不好，跟她接触会陷入麻烦。”说着她将珠子装进荷包里收了起来，“我觉得晨歌说的不错，最好不要与定安公主有什么纠葛，免得惹祸上身。” “你们回了家，最近就少出门，出门也多带点家丁护卫。” 听人劝吃饱饭，顾成玉虽然好奇心强，却也知道轻重，她思考了一下也缓缓点了点头。 “那等我回家了，跟我哥说说，让我哥去查一下，他有官身，又有人脉，肯定比咱们自己调查要强。” 辛木游失笑：“你这是转嫁风险啊，你可真是你哥的好妹妹。” 顾成玉嘻嘻笑道：“难道你们就真的不好奇吗？万一真有人在做危害百姓的勾当呢，查出来也算是为百姓服务了。” 顾成玉缠在手腕上的小蛇放到了桌子上，她问辛木游：“辛姐姐，今天那人是被紫灵咬的的。” “它的牙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得，别的蛇咬人都是留下两个洞，它一口下去，刮下一层肉来。而且它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都没有看清楚它的动作。” “紫灵是毒蛇吗？我看那个人被咬的手上流血不止。” 辛木游伸出手来，小蛇爬上了她的手心。 “我的蛇和其他蛇不同，不过你不用怕，它不会随便咬人。是那两人心怀恶意，那人又对你伸手，紫灵她视做有威胁才出口的。” “她的毒也毒不死人，只是会让人稍微吃点苦头罢了。” “我就知道咱们的小紫灵不是凡蛇，就它那长相也不是凡蛇的长相，普通的蛇没那么漂亮的。我没害怕它，就是担心它咬了人被人发现，今天那一出真的吓坏我了。” “我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人不喜欢蛇，而且宠物的性命也不能与人类相提并论，宠物咬了人，它的性命可能就不保了。” 辛木游看出来了，这绝对是真爱，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会不会被咬，而是小蛇会不会被打死。 辛木游几人聊了会儿天，下面的大堂中有人吃完离开，顾成玉安排几个丫鬟小厮先也下去吃饭，不用在身边伺候。 等辛木游几人吃完饭，才有小丫鬟上来禀报：“小姐，顾忠回来了，在外面等着回话。” 顾成玉：“知道了，他吃过了吗？” 小丫鬟：“小姐放心吧，我们都在下面吃过了。” 顾成玉这才让人进来回话。 “怎么样，见到人了吗？” “小姐，几条胡同我都过去看了一遍，没见到那两个人，也没有见到那个小孩，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 “奇怪？你说说是哪里显得奇怪了？”顾成玉几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小姐你还记得吗，有一个人受了伤，手一直在流血。我开始时沿着血迹一路追过去的，但是到了一个胡同的时候，血迹就突然断了，不像是忽然止住了。” “那条巷子里都是土路，我看了一下，有几处人为清理过的痕迹，应该是血迹被某人刻意清除了。” 几人听得认真，没有插话打断，在顾忠将话讲完之后，顾成玉与其他几人相互看了看，才叹道：“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顾成玉开始整理疑团：“就现在得到的线索来看，有几个疑问。” “第一，逃跑的小女孩是什么身份，她身上为什么有定安公主朱钗上的吊坠，是公主给她的还是她自己捡到的？” “第二，追小女孩的两人又是什么身份？他们为什么要追她，这两人看起来还很急迫，生怕追丢了，自己受伤了也不管，不去包扎，虽然生气也不与我们纠缠，这证明追人是一件很重要的任务。” 顾成玉比划出三根手指：“这第三点么，就是他们两个有没有追上人？地上的血迹是他们自己清除的还是别人清除的，如果是别人清除的，那人又为什么这么做？” 李晨歌顺着顾成玉的话思考：“咱们对那两伙人都一无所知，只知道一方逃一方追，可能性太多了，线索不够咱们推断不出来，你提到的前两个问题也得不到答案。” “至于第三个问题，咱们可以推测一下。” 李晨歌这下也来了兴趣，平时在家中除了医术之外她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探案的故事，或者一些稀奇古怪的案件，要不是大理寺的卷宗不是什么人都能借阅翻看，也不能带回家去，她一定要央求他祖父带她去借阅翻看一下。 第34章 小吃 “关于第三点无非就是两个可能，追上了或者没追上。” “如果追上了，之后跟上去的顾忠又没有见到人，那就是两人带着小女孩从另一条路走了，清理血迹是怕人追上他们的踪迹。” 顾成玉接着道：“如果没追上，那巷子里的痕迹就很可疑了，应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两人追过去之后被其他人袭击了，处理血迹也是为了清除痕迹。” “只清除了一条巷子里的痕迹，外面的没有清除，应该是时间上来不及。” 顾成玉又问一直没有说话的辛木游：“辛姐姐，你觉得是哪种可能？” “第二种吧，清理血迹这个行为太多此一举了，看他们明目张胆的追人的嚣张行径，在不知道有人跟踪的前提下应该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两人追到了小女孩，但是现场还有第三方的人，这两人被黄雀在后了。” 李晨歌也认同这种猜测。 猜测也只是猜测，在这里猜测再多也没有用处。 “那一会儿咱们去看一下。” 辛木游不建议她们过去查看：“要是有第三方的人，他们可能就住在附近，咱们都过去查看动静太大了，容易引起注意。”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回去吧，你不是说要告诉你哥，让他带人来查吧。” 李晨歌也跟着劝：“辛姐姐说的也没错，咱们过去了也不一定能查到什么，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那样以后就不好查了。” 顾成玉见两人都不赞同，也就不再坚持。 …… 辛木游出去逛庙会主打一个‘逛’，除了跟着顾成玉她们买的小泥人，就没有再买什么东西了，这一路上到是吃了不少小吃 塞满了糯米的桂花糖藕，文火慢煮后又浇上了桂花糖浆，又软糯又清香。还有藕粉圆子，用瓜子、核桃等各色果仁碾成粉，再加入桂花、猪油，团成团子裹上藕粉，下沸水滚上几滚，出锅后柔软又香甜。 连辛木游这个非甜食爱好者都吃的特别开心。 像藕粉圆子这种食品不方便携带，辛木游就买了一些方便携带的点心，带回来给店里的员工尝。 逛了一回庙会，辛木游发现这个朝代的物资没有那么匮乏，吃食品种很丰富，光是酥糖就有许多种类，玫瑰酥糖、椒盐酥糖、芝麻酥糖、豆沙酥糖，林林总总种类繁多，完全打破了她对古代吃的糖只有饴糖，食物单一匮乏的刻板印象。 不知道其他郡县百姓的生活怎么样，京都百姓的生活还是热闹又丰富的。天下一统，安定和平没有战乱，对于古代的百姓来说这应该还算一个比较好的时代。 辛木游将带回来的点心给几个员工分了，从掌柜到杂工人手一份，也没有因为职位不同有什么区别。 她店里的人也不多，员工加起来统共才五个人，没必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而且她招的员工都是挑选过的，别的不说起码品行时都不错了，辛木游对他们要求也不高，只要各司其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了，不要搞什么办公室斗争，她作为老板自然也不会去为难员工。 收到点心的员工心情都挺不错，干起活来也更加有精神了。 廖小武更是珍惜这份工作，将院里院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自家老板和气又大方，比他以前的东家都要好多了，那他更要好好做工才行。 廖小武捡了一颗碎掉的芝麻酥糖放到口中，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一直融到心肺里去。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将剩下的就小心翼翼的包起来了。 他家里不富裕，日常很少吃到这种点心，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买上一点。 他现在店里，管吃管住，吃住条件都不错，这种好东西还是拿回去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吃，娘又生了小弟弟，坐月子期间也该吃点好的。工资还没有发下来，他已经琢磨着钱到手后要给家里买点什么了。 店里的员工都是一个月四天假，轮流休，不能在同一天休息。 跟现代不能比，但是这个假期，对比其他客栈酒楼来说，辛木游这个老板已经称得上是仁慈了。 她现在在思考要不要再多招几个人，日常的时候还行，要是有人请假这人员上就有些不凑手了。不过招人和找工作一样，想找到双方都觉得合适满意的也不容易。 “唉，慢慢来吧，现在也能凑活。”辛木游刚刚接手客栈，她以前也没开过店，不管是在真正经营还是其他方面都在摸索中。 这几个员工她都挺满意的，辛木游打算到一个月的时候提前将几人转正，跟他们签订正式的用工合同。 严老夫人听说今天有庙会，也出去逛了一圈，她年纪大了，精力到底比不上辛木游她们这样的小年轻，去逛了半天就回来了。不像辛木游，回来的时候太阳都落下去了。 休息了半天，这会儿的的严老夫人又是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太太。 见着辛木游回来了，也不用丫鬟搀扶，自己溜达着就来找辛木游聊天了。 “辛丫头啊，我们明天就要回家了，乔迁宴呢准备后天办，你可一定得来。” “老夫人您都亲自来邀请了，我肯定得去，我先在这里提前祝您进宅大吉，蒸蒸日上，家人健康，生活美满。” “好好好，老婆子我就承你吉言了。” …… 后院的的墙已经修好，辛木游就搬回了后院。 跟往常一样，客栈到了点就上锁关了门，客栈的主人今天却没有早早入睡。 不用钥匙开门，换了一身黑色衣服的辛木游直接翻出了院墙，她速度极快的掠过无人的街道，到了庙会主街，又几个转弯到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最后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 一条小蛇从袖子里钻出来，“就是这里了，阿辛你等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不用，一起去。”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影，像是散开的烟雾般消失在了门前。 第35章 夜探民宅 院子里黑漆漆的，屋中也没有点灯。 屋子很简陋，中间是一间堂屋，左右是两间卧室。从外面看去，左右两间卧室都没有人影，看起来像是一座无人的空屋。 辛木游轻轻的推开房门，脚下无声，毫不迟疑的拐进了右侧的卧室中。卧室的床已经被挪开，床板的下方还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辛木游两指一戳，将一块地板挪出了一道缝隙，暖黄色的烛光透出，不明亮，在漆黑的夜晚却分外显眼。 她摸出两枚机械昆虫，从缝隙里放了进去，自己本身却没有下地洞看看的想法，她的听力非凡，只用站在缝隙边上仔细倾听就能描绘出下面的情景。 地窖里的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家里已经被人摸了进来，这会儿正忙着折磨审讯白天捉回来的人。 白天被紫灵咬过的男人这会被捆绑起来，头朝下脚朝上的倒吊着。男人被小蛇咬过的伤口早已经止住了血，现在鲜血又从他身上的其他伤口处溢出，将他穿着的衣服浸透。他闭着眼睛，只有嘴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呻吟证明这人现在还活着。 他的同伴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被直接洞穿了脖颈已经毙命，被扔在了地窖的角落里。 地窖里还有三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孩子。男人长相普普通通，扔在人群中一眼也认不出来，倒是身材在这个年代里还算得上高大，他似乎有些不安，在地窖里走来走去。 那女子却是身材窈窕，虽然眼角生了皱纹，皮肤也不再光洁，却依旧能从她略显沧桑的面庞上看出年轻时的美貌。若是拾掇整齐出门去依旧能被人赞一句‘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只是地窖里的女人现在没有什么和善从容的气度，她的鬓发凌乱，蓝白的布裙上溅上了鲜血，在跳动的烛火中露出半张阴郁的脸庞，看的人心生惧意。 旁边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小女孩，她神情平淡，在这样的场景里一点都不惊慌，手里拿着一个机关玩具，事不关己一般正在卡卡转动某个零件。如果顾成玉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小女孩正是白天将她撞倒的人。 “你还是悠着点吧，再动手人就要被你打死了。”小女孩忽然开口。 女人哐当一声将手中的铁钎子扔在了地上，“死了就死了，他不愿意多说，活着也没用。” 小女孩不在意的耸耸肩，“随你便，你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把剩下的尾款给我，后面的事我不掺和。” “着什么急，不会赖账。这些天你也见了不少被关起来的孩子，你能跑出来也有那些孩子的帮忙，你就什么都不管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小女孩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又气愤地叫了起来：“你当然不急，去打探这些消息我也是冒了生命危险的。”顿了顿，她的声音又低了下来：“我能怎么管呢，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这事连官府都管不了，我劝你也放下吧，再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何苦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男人听到这话也停了下来，犹犹豫豫的跟着劝：“是啊蓉娘，那些人背后有那些大人物都不知道，在这边看管那些孩子的都是底层的小喽啰。” 他指了指倒吊着的人：“未必就是他不肯说太多，说不得他也不知道太多背后的事情。言哥儿已经没了，如果他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希望你这个当娘的活在仇恨里，为了复仇白白的去送死，他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女人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男人：“怎么，你害怕了？如果不是你带着孩子出去喝酒，又没有将孩子看好，我儿子怎么能让人拐了走？” 女人越说越生气，抬脚踹了吊起来的男人一脚，她冷笑：“你就算是后悔也晚了，事情做了，人也杀了，你还觉得退一步就能过去了，重新过你安稳的好日子去？”说着她指了指墙角边躺着的死人：“你能退，他们也能退？你杀了他们的人他们就不追究？” 女人眼中充血，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极力压制还是不能自控：“那些人生来就有名利富贵，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还不满足，他们竟然还不满足，还要来吃我的儿子，该死该死，这些贱人全部都该去死！”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抱住了癫狂发疯的妻子，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好，他们都该死，咱们好好计划一下，怎么给儿子报仇，在这之前咱们保护好自己，咱们要是死了，谁来给咱儿子复仇，你说是不是。” 小女孩轻轻的叹了口气，觉得女人这样的表现已经很坚强很克制了，任哪一位母亲听闻自己的孩子被拐走，还被当做人牲饲养起来等着贵人挑选，或是入药或是采生都得发疯。 只是自己发疯除了让自己痛苦外没有任何用处，要让那些吃肉喝血的畜牲跟着一起发疯，一起痛苦，一起去死才行。 …… 辛木游听完了墙角，在几人出地窖前就离开了，两只机械昆虫也被她留了下来，继续监视几人动向。 站在胡同里，辛木游没有立刻回家，想了想她将白天捡到的珠子拿了出来。循着珠子上残留的气息，向着珠子主人的方向找了过去。 辛木游停在了道路中间，前面是威严显赫的高宅大院，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护卫着家宅的安宁，门上悬挂的金字匾额，正是定安公主府五个大字。 黑夜中的府邸高大寂静，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盘踞在那里。 辛木游向前一步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矗立了片刻，她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客栈。 …… 第二天，天刚刚亮，辛木游就收到了机械昆虫留下的消息。 这个昆虫是高科技产物，具有录音录像自动追踪的功能，还能完美的将自己隐藏成自然界真正的昆虫，非常适合用来探查消息，跟踪监视。 两个昆虫，一个用来监视小女孩，一个用来监视夫妻俩。 小女孩昨天没离开，在那一对夫妻家里住了一晚上，辛木游早上接收到她离开的动向，顾不上吃早餐，提前去了巷子口堵她。 第36章 堵人 “是谁？出来！” 李玉珍警惕的退后两步，将手中造型古怪的盒子抬了起来，对准了前面，之前贯穿男人脖子的钢针就是从这里发出来了，类似于造型小巧的手弩，虽然没有手弩的射击范围大，精准度高，但是胜在小巧，便于携带不突兀，女孩子拿来防身正好。 辛木游不是来结仇的，她整个人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李玉珍面前，白嫩的手中没有任何武器。 “不是敌人，谈谈吗？” 说着辛木游从荷包里将昨天见到的红玉坠子拿了出来展示给她看：“这是你昨天掉落的东西吧，你主动把东西丢在地上，难道不是我们发现并介入这件事吗？” 李玉珍没有放松警惕，她垂下眼眸就要从辛木游身边路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抱歉请让一让。”她没有掉头转身，纯粹是不想主动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别人眼前。 对于她的回答辛木游不置可否，也没有再阻拦，甚至贴心的为她让开了路。 转过拐角的李玉珍瞳孔骤缩，猛地停下了脚步，她僵硬的转身贴墙站住，抬眼看向了笑意盈盈的辛木游。 “送给你的见面礼，怎么样，还满意吗？” 小女孩很快就镇定下来，她小心的上前用脚拨弄着地上躺着的三人，想看看他们是死是活。 辛木游好心解释：“人还活着，只是被打晕了。” “这可是我为了你，特意分别从三个不同的路口抓回来的人，为了抓你，他们也是怪用心的。怎么样，现在有心情跟我谈谈了吗？” 小女孩盯着辛木游，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几个人怎么办？”小女孩问？ 辛木游：“……你那同伙呢？让她们出来把这三个人也拖回去吧，反正杀两个人是杀，杀五个人也是杀。” 小女孩李玉珍听着辛木游这杀人如杀鸡的话，默默地退后了两步。 辛木游惊讶：“你退什么？又不是没杀过人？” 小孩露出一副单纯又无辜的样子：“姐姐我还是个孩子，别说杀人我连鸡也不敢杀啊。” 辛木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杀人跟杀鸡又不同，谁说能杀人就必须要敢杀鸡了，我要是没记错，有一个是死在你手上的吧，妹妹。” 李玉珍刚刚有点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昨天你都看到了。”她用的是疑问句，说出来的话语却很笃定。 现在虽然是早上，也难免会有人出来，李玉珍催促：“快点处理了他们几个吧，一会儿有人出来了。” “你确定不让你两个朋友帮忙处理吗？”辛木游再次询问。 李玉珍再次拒绝，两个人就够难处理了，再把这几人搬回去院子里都要埋不下了。 有道是杀人容易埋尸难，辛木游表示自己又没有化尸水，这会儿要是杀了他们还真处理不了这几个人，索性就不管了。 倒是李玉珍，刚刚听辛木游说起杀人的口吻轻松又随意，还觉得她是个狠角色，心生忌惮。这会儿见辛木游真的放下人不管了又频频扭头看回去，神色有点担忧。 “咱们就这样走了，一会儿他们几个醒过来了怎么办？” 辛木游：“这几人是来找你们的又不是来找我的，还指望我帮你们杀人埋尸吗？” “你把这几个人打晕的，你不怕他们醒过来找你麻烦？” 辛木游：“不怕，他们没看到我的脸。” “就你们昨天那仓促的杀人埋尸的手法，被人锁定位置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情，不管这三人死还是不死都没什么区别。” 说着辛木游停了下来，还稍微有点走神的李玉珍一个不注意撞了上去，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上。 “你忽然停下来干什么？” 小丫头捂着鼻头眼眶微红，真有了点小孩子的神态。 辛木游笑着对她说：“你如果担心你那两个同伴，就趁现在回去告诉她们早点离开，我可以在这儿等你一会儿。” 李玉珍没有理会辛木游的善意提醒，绕过了她，走在了前面：“我们也只是临时合作一回罢了，算不上什么伙伴，他们出钱我出力，钱货两讫各不相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辛木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跟在了她后面。 事实上李玉珍说的说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那夫妻两个也有了计划，并不打算在这里久居，在李玉珍离开之后，她们收拾了东西很快也就离开了。关于这一点，留了耳报神的辛木游也明白。 庙会散场，街上少了昨日的热闹，出摊卖小食的却没少。 辛木游两人找了一家卖馄饨的小店，一人要了一份热腾腾的大馅馄饨，吃完了以后才开始谈事情。 吃饱喝足的李玉珍摆出正经谈事情的架势，她问：“你想知道些什么？” 辛木游没顺着的她的话回答，她将红玉柿子吊坠放在桌子上：“应该是你想对我说点些什么，或者说你想对我们说些什么。” 李玉珍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辛木游也有耐性，安静的等待。 这枚红玉柿子吊坠是李玉珍故意掉在地上的，但是要说她经过了怎样的深思熟虑，其实也没有。 当时她正在被人追，并不是一场表演，情况确实有些紧张。撞上顾成玉也不是她的有心算计，确实是意外。 她逃出来的地方不是人贩子的窝点，是比那还要可怕的地方，她也是进去了以后才知道那地方养的很多小孩儿都是为外面的大人物养的，那些大人物会不定期到这里来挑选孩子，被挑走的孩子都是什么结局她不清楚，反正最后一个都没有回来。 李玉珍不认为他那些大人物把这些孩子选回去是当做奴仆的，因为没这个必要，要奴仆完全可以去正规的牙行挑选，正规安全还没有隐患。 这个组织背后是有大人物撑腰的，具体有多大，她也不清楚，就连红玉吊坠的主人是谁她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位贵女。 这枚吊坠是一个孩子捡到后偷偷交给她的，那孩子也不知道吊坠的主人是谁，只知道这个吊坠的主人身份很高。 这个孩子很聪明，勇敢敏锐还很仁义，李玉珍能逃出来也少不了他的帮助。他愿意帮李玉珍，一方面可能是希望李玉珍出去以后能想办法找人救他们出去，另一方面是出于同病相怜的的情谊，被关在院子里的孩子都是受害者，能跑一个是一个。 李玉珍想到这个孩子心里也很难受，她昨天晚上跟夫妻两个说的没能力救这些孩子是真的，但是不在乎不感激是假的。 从知道吊坠的主人是某位贵人之后李玉珍的心就凉了一大截，这让她怎么去救那些孩子，她逃出来了，她敢去报官吗？ 在撞到顾成玉的时候，她忽然间灵机一动有了想法，来不及思考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有没有用，她就是堵了一把，借着摔倒的姿势将吊坠丢了出来。 顾成玉几人只看衣着举止就不像是普通百姓，李玉珍心里最开始那个念头是期待顾成玉她们能看到珠子，发现疑点，甚至能够追查下去，将孩子们都救出来。 但是其中的变数太多了，李玉珍想到的都是理想的结果。更可能的是没人注意到这颗珠子，这颗珠子被别人捡走，或者是她们看到了，却没什么多余的联想，甚至都不会捡起来。最差的结果是顾成玉几人就和那幕后的贵人是一伙的，看到吊坠后立马就增加人手来追杀她，她还丢失了可以指认她的重要证据。 不过一切都是电光火石间做出的决定，她来不及多加思考，结果如何还要看运气。 事后她也有点后悔，怕白白丢了证物，也怕被有心人发现不慎丢失的吊坠在她手上。 现的情况跟她预想的都不同，没想到会有人拿着坠子找上自己。李玉珍表面平静，内心却十分纠结和复杂。 第37章 玉珍 最后李玉珍没有权衡太久，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说出去。 不过在说之前，她先问道：“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普通人解决不了这件事，知道的多了还会惹上麻烦。” 没有顾成玉两人的同意辛木游不会把两人的身份说出去，她道：“没有们，现在是我想先了解一下情况，我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怕惹麻烦，你把知道的告诉我，能不能解决这件事我自己会去衡量。” 李玉珍皱了皱眉：“所以说来找我是你自作主张，你不透露自己的底牌我凭什么信任你，又为什么把消息告诉你呢？” 辛木游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神态舒缓又放松，她幽幽道：“小朋友，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在求你。现在危险的是你不是我，没有我你今天又被人抓回去了。” 最终还是李玉珍败下阵来，其实从她跟着辛木游走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了。 她指了指桌上的坠子：“你来找我想必已经知道坠子的主人是谁了吧。” “定安公主段青颖，皇帝最宠爱的长女。”辛木游轻飘飘吐出一句话却引得李玉珍瞳孔震动，她知道是贵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贵。 当然‘最宠爱’三个字现在有待考察，距离皇帝喜得长女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将近四十年，距离公主出嫁也过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父女之间还有没有当年的情分就不好说了，不过长女总是不同的。 前几天吴妃的兄长得罪了定安公主，被定安公主手下给打了，这事辛木游知道，当时她们几个也在现场。后来听说吴妃娘娘抱着小皇子在御前好一通哭诉，皇帝听后为了安抚吴妃送了一水的珠宝珍奇过去，其中有一座足有半人高的红珊瑚摆件是皇帝的心头好。 皇帝虽然安抚了吴妃，但是也没有责罚定安公主，想必这个女儿在他心中还有些分量。 李玉珍只是试探着一问，没想到辛木游真的知道，她还是有点惊奇的，没想到辛木游她们能仅仅凭借一个坠子就找出主人。李玉珍心里推测，辛木游她们不是信息搜集能力超强，就是见过坠子的主人戴过相关的首饰。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于李玉珍来说都是好事。 她没有再追问辛木游是怎么知道的，又问她：“你知道采生折割吗？” 辛木游挑挑眉，‘采生折割’她可太知道了，前几天和顾成玉几人聊天的时候还提起过，还是她主动提起的。 折割活人肢体，采取其耳、目、脏腑等器官，用以配药为人治病的迷信行为。当时她们只是当做故事讲出来，今天从李玉珍口中听到又有了另一层的含义。 “采生折割，首犯凌迟处死，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二千里安置。”这是李晨歌当时说过的本朝对于采生折割的法律条例。 小女孩盯着辛木游的眼睛，问她：“这些律法适用于皇亲国戚吗？” 辛木游沉默，这个问题让她无法回答。 古代世界，律法服务于皇权，汉时有酷吏张汤，曾经以腹诽之法诛杀大司农颜异。颜异有罪吗？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不认同皇帝，他甚至没有出言反对，没有说任何话就被处死了。 这就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从另一方面来看，皇帝不让一个人死，无论他犯下了多大的罪过，都有保下他的手段。 那么如果犯重罪的是皇帝疼爱的女儿，皇帝还会处死她吗？ 辛木游觉得不会，皇帝可能会压下此事，可能会找人替罪，但是绝对不会公开的审判处决自己的女儿。 当然现在想的一切都还只是推论猜测，谁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去给公主，给那些未露面的贵人定罪。 “你认为公主将这些孩子选回去采生？”辛木游这皱眉，“你有什么证据？光凭一颗珠子可定不了罪。” 李玉珍摇了摇头：“没有证据，这颗珠子也是另一个孩子给我的，如果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她是公主，只以为是京城中的某位贵人。” “据我探查到的消息，她每间隔一个月会选一个孩子，更偏好年龄在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至于我为什么猜测是采生是另有缘由的。” 辛木游听完心里一惊有了一个猜测，她没有直接说出来，反而问李玉珍：“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李玉珍有点无语，不礼貌的翻了个白眼：“都说了半天了，你这会儿想起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了，交浅不言深的道理知道吗？” 辛木游哈哈笑道：“交情也不在认识的时间是长是短，有些人就是能一见如故再见交心，有些人认识数十年还只是泛泛之交，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都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你看咱们不仅擦肩而过，还能相谈甚欢，不就证明我们两人之间缘分不浅。” 说着她正式的自我介绍：“在下辛木游，目前是经营着一家客栈。” “李玉珍，”李玉珍十分矜持的给出了自己的名字，没有再透露更多的关于自己的信息。 辛木游出门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冒头，这会太阳已经高高的挂起，又是一个大晴天。阳光暖融融的，辛木游像一只刚刚饱食过后的猫，就想找个地方躺着晒太阳。 “你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吧。”辛木游忽然说道。 李玉珍一怔，随即像是竖起防备的刺猬：“是怎么样，不是又如何？” 李玉珍对于自己异于常人不能长大的情况应该是十分在意的，这算不得不能透露的秘密，但是她很不喜欢别人提起。 “别紧张，”辛木游赶紧安慰她，“我觉得你挺有胆气的，也有些能力，我店里正好缺人，想招你做个员工，你是成年人最好，可以自己打主意做决定。” “你要是个小孩子，我也不好招你做童工。” 李玉珍仔细观察着辛木游，她的态度坦然自若，目光很平静也没什么变化。没有同情，没有鄙夷，也没有带着猎奇心态的打量，就好像她面对的是一个普通人，要招的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 第38章 住一起 李玉珍小的时候被弟弟推倒，脑袋撞在了石头上面，可能是伤到的大脑，虽然没有丧命，从此之后却再也长不大了。 几年后父亲发现了她的异常，对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女儿觉得十分的丢脸，在李玉珍继母的劝说之下将李玉珍扔给了乡下的爷爷奶奶带。 有一年家乡闹饥荒，干旱蝗灾轮番上阵，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难以维持生计的爷爷奶奶带着李玉珍去镇上儿子家要些生活费，到了镇上才发现儿子一家早就搬走了，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没有给老两口留下一点消息。 无奈之下，老两口带着李玉珍一边乞讨一边做工，就这么一路北上，来到了京城附近。 李玉珍的爷爷有有些手艺，木工活做的不错，在城郊也勉强安下家来。 两个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一路北上又受了很多苦，没有多少年就过世了，留下了李玉珍一个人。 李玉珍学会了爷爷的手艺，与爷爷做家居摆设日常用品维持生计不同，李玉珍更喜欢摆弄机巧复杂的物件，会动的发条玩具等。 小孩子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难度比大人要高的多，一个顶着小孩子外貌的成年也是一样，她拿着的掌心弩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研究制作出来的。 李玉珍这些年混迹社会底层，接触的是三教九流，有了一条自己的消息网络，平日里会接一些帮人查探消息的生意，挣钱养活自己也不容易，有时候还会有危险。 就像这次一样，调查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对于辛木游的招聘，李玉珍有点心动。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信任：“你要招人随随便便都能招到吧，干嘛要招我，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小孩子的样子，也做不了太多的活。” 对于她的谨慎，辛木游能理解也不在意，就算是真正的小孩子也不会随随便便相信别人，无缘无故的人家凭什么要帮你呢。 李玉珍左看右看觉得辛木游不像是个烂好心的大善人，她现在惹上了麻烦，招了她会一并牵扯到麻烦里面去，她又在心里思考，自己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利益呢？还是说她想对付那伙人不仅要自己给出的信息，还需要自己出力？ “我看你心思灵活，又擅长机关术，我想要将客房里的门闩改进一下，需要找一个专业人士来给设计设计，让人从外面不能轻易的将门打开，提高一下客栈的安全度。” “这不是正好认识你了，觉得挺有缘的，你要是不想来就算了，我再找别人。” 李玉珍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下来。 辛木游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先带我去你说的那处关押小孩的院子看看。” “咱们两个去？你就不再带点人？他们人挺多的，别到时候没看出什么来，咱们两个再被抓回去。” “你怕什么，就我这身手还能让你被抓了，就先过去看看摸摸位置，等回去商议一下，晚上再去行动，拖得时间长了让人给跑了还上哪儿寻他们去。” 那宅子也不远，就在城隍庙后面的街道里。以前是座闹鬼的凶宅，宅子换过几次主人，后来买到宅子的几户人家全都死了人，后来没人敢再入住，宅子就荒废了下来。 因宅子临近城隍庙，人们都觉得连城隍老爷都压不住，可见宅子里的鬼有多么凶，凶名传的更盛，住在附近的人平常都不往这边来，也不知道这宅子什么时候卖出去了，住进去的又都是什么人。 大隐隐于市，辛木游觉得这伙人挺会挑地方的，他们可能也不只有这一个据点。 宅子挺大，是两进的三合院。前面是三间正房，东西两侧带厢房。二进院也是三间正房，还带一个小花园。 辛木游正站在不远处听李玉珍给她讲房子的布局。 她有点好奇的问：“你怎么跑出来的？” “后院有个洞，平时用砖石堵着不显眼，以前这是个荒宅，杂草丛生，这里的人买下宅子后也没有好好清理，洞口前有杂草挡着。” “庙会人多，我在外面提前安排好了人，让他们引导人们到宅子前面闹事，把看守的人吸引到前面，我从后面跑的。” “那些贵人们是亲自来这里选孩子？”辛木游又问。 李玉珍：“不是，是把几个孩子带到其他地方供人挑选，没选中的再送回来。” 辛木游：“送到什么地方去？” 李玉珍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没带我去过，被带去的孩子全程坐在马车里，下车还被蒙了眼，更不知道去的是哪里了。” 辛木游躲在暗处看了一会，宅子里没有人员进出，一只小虫子扑棱着飞进院子里辛木游才带着李玉珍离开。 李玉珍考虑了一下，同意了辛木游的邀请。 辛木游功夫很好，又与一些贵族交好，跟在她身边反而比自己找地方躲藏更安全一些。 …… 李玉珍十分自觉，跟辛木游回了客栈就先去检查了他说过的客房门闩。 原本的门闩是左右两边各带一个把手，插入门闩就能将门挡住，但是有经验的人能够用工具从门缝里将门闩拨开。 李玉珍看了一眼就有了想法：“挺简单的，将两侧的把手那里再加一个卡扣，卡扣落下门闩就拨不动了，只要不打开卡扣从里面也不能打开。回头我再画张图给你，你再找人改造一下就行了。” “不愧是是专业的。”辛木游夸赞了一句。 “你要住哪里，是跟我一起住后院，还是住在前面。”辛木游问她。 员工宿舍都在前面，屋子不大，每一间与每一间都是挨着的。崔掌柜平时不在店里住，所以目前是大厨老魏与采购小张一间房，小武与平安一间。 李玉珍自然选择与辛木游住在一起，不说两人同为女子，住在一起更方便一点，就从安全方面考虑也要选择住在辛木游旁边。 辛木游都没有意见，她没有那种自己的地盘别人不能进入的观念，对她来说屋子就是睡觉休息的地方，只要不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谁睡在自己旁边都无所谓。 她住的地方是二层的小楼，有好几个房间，选了最左边的房间给李玉珍。 第39章 你们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更改门闩只是小事，这就跟找人上门修门窗一样，不需要专门为此设置一个岗位。 李玉珍人小小一个，虽然在年龄上成年了，外面看起来还是孩童。辛木游要是让她去做杂工，那人员和岗位就太不匹配了，还有种用童工的既视感。 她识字，也会一些简单的算账，辛木游打算先让她做一段时间的账房，把自己彻底解放出去，做一个只需要动嘴的老板就行。等以后她有什么想法了再为小姑娘调岗，毕竟李玉珍的特长还在动手能力和设计能力上面，有特殊天赋的人不多，能不浪费还是不要浪费。 严老太太一行人今天搬家，辛木游回来刚好赶上她们退房。沈平安领着严府的下人去后院将马车牵出来，大件的物品都在马车里放着，沈平安和廖小武帮忙把老太太日常用的小件物品搬到了马车上，辛木游又亲自将老太太送出门来，看着她上了前面的马车才回去。 “辛老板。”辛木游刚刚转身就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正是才见过没两天的顾应云。 “顾大人，今天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吗？”引着人在大堂角落处入座，又给顾应云倒了一杯热茶。 “前几天意图袭击你的那两人在监狱里被人认出来是人贩子，官府连夜提升，把他们在城外的据点给端了，最近被拐走的孩子都找回来了。”官府的能力行动力比辛木游想象的要高。 “所以顾大人是特意过来与我说这些的？” “昨天你们在庙会上遇到的事情，成玉回家以后与我说过了。”不确定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辛木游，查案本来就是官府的事情，他要是将案情告诉辛木游，难免把她牵扯进案子里。 正想要转移话题的顾应云眼光瞟到了从柜台后面转出来的李玉珍，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从那两个人贩子口中，我们还知道了另一伙人贩子的消息。” “另一伙？”辛木游来了些兴趣，“你们京城的治安看起来不太好，人贩子都扎堆出现了。” 顾应云丝毫不感到羞愧，他的工作又不是维持京城治安，面不改色的继续把话接了下去，：“城里城外两伙人贩子原本是一家，两位当家人的理念不同，一方认为不能在城里拐孩子，容易被官府盯上，另一方认为城里的孩子比村里的更容易得手。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分了家。” “不过两边一直有来往，会定期联系。那两人这次入城也是因为城里的人很久没有跟城外的联系，城外才派了人入城查看。” “后来官府也去那两人说的据说是城中据点的地方看过了，房门锁着，一个人都没有，房间被打扫过，很干净。” “人贩子就算是转移据点，会收拾东西应该也不会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吧。”辛木游提出疑问。 “所以那两个人贩子说的城里的人不是自己主动离开的有一定的道理。” 辛木游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城隍庙后面的宅子，紧跟着顾应云也提到了城隍庙后面的宅子。 “官府查到了城里这伙人贩子没有把拐到的孩子卖到城外去，就在城中处置了。” “所以呢？”辛木游问他，“你与我说这些，是怀疑这伙人贩子与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个逃跑的女孩有关吗？” 顾应云望着辛木游的眼睛，辛木游的瞳色很浅，乍然看去像是太阳融化进了她的眼睛里，神秘又璀璨。 灿金色化为旋转的的旋涡，拉扯着他灵魂坠入，顾应云听到自己问：“辛老板知道些什么吗？” 辛木游眨了眨眼睛，暖阳在她眼中碎裂，她垂下眼皮说了句不相干的话：“顾大人可知道盯着别人的眼睛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在野外直视动物的眼神有可能被视为挑战和威胁，在不同的文化里，眼睛也被赋予丰富的象征意义，具有不同的能力。 末世中的野生动物凶悍非常，如非必要辛木游会避免直接的眼神接触。而她又拥有催眠的能力，这项能力以眼睛为媒介触发。 所以说她已经很久没有与谁近距离直接对视过了，顾应云盯着她的眼睛说话，险些触发她的被动防御。 顾应云回过神来，“抱歉，我……”他的解释被辛木游打断。 说话时直视对方的眼睛也代表了尊重，人的眼睛又能泄露很多情绪信息，顾应云想从辛木游这里知道点什么，这都是正常的反应。 “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问题。” 顾应云回过神来，身体才有了后知后觉的反应，他的心脏正在砰砰的剧烈跳动，有种劫后余生的紧张感觉。 动了动唇，他想问点什么，又压了下来。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茶杯，避免与辛木游有正面的视线交汇。 辛木游向柜台旁边研究账本的李玉珍招了招手，“这位是承恩公府的二公子，玉珍你将知道的消息都与顾大人说一遍。” 又对顾应云道：“这是李玉珍，昨天撞到成玉的就是她。” 早就知道辛木游不是什么普通女子，对于她这么快把人找出来，顾应云已经不惊讶了。 昨天顾成玉她们的猜测也对顾应云说过了，一切的线头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把它找出来，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李玉珍打量了两眼顾应云，没有像是面对辛木游时多问什么，得到辛木游的示意就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从她怎么被夫妻两个找上，怎么打听到的消息，到如何以身犯险潜入。 其实院子里的小孩也不仅仅是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还有他们自己拐骗回来的，甚至有父母遗弃的。 有的人家生下女儿又不想要，稳婆就会将这些孩子带走处理掉。至于买下这些孩子的人要用这些孩子做什么，就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顾应云捏起桌子上的红玉吊坠看了又看，“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们已经知道城隍庙后面宅子里养着的小孩被一些贵人挑走了，但是你们怎么知道这孩子已经死了呢，也许是买孩子的人真的不知道孩子的来源只是买回去做丫鬟小厮的。” 虽然说不从正经的牙行买人，反而偷偷摸摸的跟这些人做背地里的交易就挺可疑的，但是顾应云提到的确实也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没有证据，这些买家完全可以不认账，还能把事情推脱出去，把自己摘干净。 辛木游没有说话，她看向李玉珍，等着李玉珍来解释。 李玉珍她神色复杂，有些敬畏又有些惧怕，她问两人：“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顾应云：？ 辛木游：“不相信。” 第40章 还请保密 辛木游的回答倒是有些出乎顾应云的意料。 他对辛木游的初始印象来自于太子段斯年的讲述，认为她是一位深山隐居的修行之人，拥有真正的神通本领。 一位修仙者却不信鬼神。 李玉珍对于辛木游的回答没有什么意外，鬼与神，无形无质向来是说的多见的少，没真正见过的人大概都不会真正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她之前也不相信。 那夫妻两个男的叫李全，女的叫韩蓉。那女人生的窈窕貌美，原不是京城人，她家里太穷了，为了养活更下头的弟弟妹妹，家里将她卖了出去。几经辗转，被京城风月之地的老板看中买了过来。 后来女人自己攒钱给自己赎了身，嫁给了做木匠的李全。李全虽然是个木匠，但是他为人憨厚老实人品不坏，他看中韩蓉就不计较她的出身，二人婚后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裕却也和美。 韩蓉之前吃过烈性的药物，以为这辈子有不了孩子了，没想到上天眷顾，她居然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孩子。 孩子丢失了，夫妻两人疯了一样找，一直没找到，直到七天后，韩蓉做了一个梦。 “你是说那孩子死后向他父母托梦，告诉了他父母自己的埋尸地点。”顾应云皱眉询问。 他看了眼辛木游，辛木游面色平静没有什么变化，现在他也搞不清楚了，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这梦境更像是编造出来的说辞。 李玉珍没有在意别人的怀疑，她继续说：“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当时我也不信，后来跟随他们夫妻两个找到了埋尸地真的挖出了孩子的尸体。” “那尸体埋的很浅，样子……”想到她看见过的尸体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也见过死人，但是没见过那样恐怖，那样残忍的。 “那孩子，那孩子的头骨完全被挖开了，里面的脑子都没了。”想到当时那个场景，胃部痉挛，她又忍不住想要干呕。 “后来我们查出了一伙人贩子的动静，发现了他们跟一伙人交货，到了城隍庙附近，当时好像还发生了什么争执，后来人贩子也跟着进了院之，之后一直没等到他们出来。” 李玉珍说完，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基本已经明朗了。 冤魂托梦，确实很离奇，其实在末世来临之前，辛木游也在电视上听说过这类事件。什么儿子在外打工，有一天母亲忽然做梦梦到儿子死了，去报警警察不信，过了几天又做梦，最后警察跟着母亲找过去，真的找到了儿子的尸骨。 辛木游那个世界当时也是科学为主的，没有见过什么神鬼妖魔，却偶尔有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 在这个世界，辛木游明确感觉到，这个世界是没有真正的神仙妖鬼的。 这种状况排除人为作假之后，辛木游推测这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知识理论目前还不能解决的一些现象，与鬼无关；或者是这个世界在慢慢的发生改变，万事万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世界规则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就像是辛木游之前的世界，从普通世界到末世，人类从普通人，到发生各种异化，拥有异能，这就是世界规则发生了变化。 也无法断定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可能这种变化是世界意识本身都无法控制的。世界意识制定的世界规则影响着这个世界的运行和发展，另一方面，这个世界的运行和发展也在反向影响着世界规则。 事情讲清楚以后，见两人没有什疑问李玉珍就离开了，又将空间留给了两人。对于她来说，这件事到她逃出来就结束了，后续的事情与她没有关系，她也不想参与进这种涉及到上面贵人的事件里去。 平民没法跟贵人斗，有些事得交给有身份有能力的人来解决。 听完之后顾应云就陷入了沉默，他不敢深想那孩子的脑子去哪里了，又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定安公主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这么做，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事情有点麻烦，我得跟太子殿下说一下，辛老板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只是一个客栈老板，有什么打算是顾大人你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我听说，定安公主有个小儿子，身患癫痫，据说这癫痫，是很难彻底根治的。” “这两年她儿子的情况怎么样，发过病吗？”都是聪明人，不用辛木游说清楚，顾应云也明白过来。如果定安公主真的牵涉其中，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儿子的事情。 定安公主接连丧子，对她这个小儿子可以说十分宝贝，因为孩子她早就陷入偏执，谁知道在正规医术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她为了自己的儿子会不会用一些偏方。 “这些事情还请辛老板你能帮忙保密。”疑似食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如果传扬出去，顾应云不敢想象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而且涉事者还有皇帝长女，这对皇家的形象和威信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到时候皇帝会怎么处理自己的女儿不好说，他一定会用狠辣的手段处理了传播流言的人。 顾应云没有在这里久待，没想到来一趟就被扔了这么大一个雷，他要回去跟太子商量一下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在他出门之前，辛木游说：“今晚我要去一趟城隍庙，把孩子们带出来。别的事我不管，只管这一处。” 事实上是她只能管之一处。 一个人哪怕她有移山填海的能力，不招揽人手，聚集势力，掌握权柄，能做到的事情也是很有限的。她能救一人，却救不了万人；能改变一件事的结局，却改变不了社会的制度。 辛木游受到客栈的保护，也受到客栈的限制，客栈能带她去往不同的世界，但她也只是这些世界的过客。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她就是一个旁观者，绝对不是一位救世主。 她也只是做一些自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41章 着火 太阳拖着尾梢从西方落下，天空中的橙红向着深蓝黑紫色过渡。 今天的天气很好，夜色一如既往的清澄，星斗满天，银河明皓，随着月影的偏移，城镇陷入沉睡之中。 城隍庙后的宅子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大人聚在外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小孩子都被关进了屋子里。 几个孩子凑在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旁边，“老大，咱们怎么办？” 这几个孩子不是被拐子拐走又卖过来的，他们本来就是在街上流浪的乞儿，跟随他们口中的老大，在一起抱团求生。 结果几个年纪较小的孩子被人哄骗来了这里，哄骗他们的人说只要好好学规矩就能被好人家领养，再不济还能被大户人家雇佣去做工。 几个孩子被说动了，总不能一辈子拉杆子要饭，或者做个不讨人喜欢的混混，顶着一身坏名头，到哪儿都遭人驱赶。被说动的孩子就这样跟着人进了城隍庙后的宅子。 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的肖自乐是为了找他们自己主动摸过来的。 这里不是个好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等肖自乐进来以后才发现，最早进来的孩子里面已经有两个不见。看守这里的人说那几个孩子有福气，是被贵人看中领回去做养子了。 这种不走心的鬼话骗骗别人还行，真骗不住肖自乐，他无父无母，小小年纪就在外面乞讨过活，别的不说却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来了两天就发觉这些不是什么好人，那些消失不见的小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带着其他人逃出去。 肖自乐捏着手中薄薄一片，一头磨得十分锋利的石头片沉思。 透过门缝看了一会儿的小孩噔噔噔的跑了回来，缩在了肖自乐身边小声的说：“老大，那几人吵架吵出结果了，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带咱们离开这里。” 肖自乐点了点头，又问其他人：“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大哥。”一个小矮个拿出手中的火折子晃了晃。 另一个孩子就道：“没找到能点火的油，我偷了两瓶子酒藏在了柴火后面。” “行，一会儿我跟天宝去拖住那个人，猴子你跟小六去后院点火。记住点易燃的东西，一定要让火势尽快的被烧起来不好被扑灭。” 自从昨天李玉珍顺利逃跑之后，陆陆续续派出去五个人追寻，这五个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看守的人员一下子减少了一半多，肖自乐知道要想逃出去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等他们真的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就更难跑出去了。 等火着起来这些人要是去救火他们就趁机跑出去，这些人要是不管，那着起来的火也能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这里是人员密集的居民区，宅子着火附近的居民哪怕是为了自己家不会被牵连跟着起火也不会不管，到时候他们再趁机求救或者趁乱逃跑。如果能引起官府的注意更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些人囚禁买卖孩童的罪名定下来，就算是他们背后与某些大官有牵扯有关联，这时候他也不会主动跳出来平事。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官府也会调查一番。 早上被辛木游打晕的三个人在辛木游两人离开后也很快醒过来离开了，虽然没杀他们，辛木游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洗掉了他们的部分记忆，所以他们醒过来之后也没有回去报信。 留守在院子里的还有三个人，一直没有等到其余人回来，白天的时候他们又派了一个人出去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也没找到那三人的踪迹。 这几个人早就心里慌乱，没等到上面的消息才一直守在这里。 寂静的夜晚，门房外面忽然传来了马蹄哒哒，车轮滚动的声音。 几人跑出去看，门口停了两辆马车，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圆脸胖子。 胖子一跳下来就招呼几人，“赶紧的，收拾好了吗，咱们今天晚上就离开。” 三个人都去了门口，关小孩的房门没人看管，辛木游操控者机械飞虫飞到了门锁之上。飞虫张开翅膀，从翅膀下面弹出一根金属线条，金属线条插进了锁眼里摆弄了几下，门锁咔的一声打开。 没人进来，肖自乐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一个小孩子去门边查看。 耳力好的小孩跑到房门边上听了一会儿，没有人声，咯吱一声他将门推开。 刚刚说准备好东西的两个孩子身形十分灵活的窜了出去，猫着腰向后院跑过去。 小飞虫又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其他几个房间门口，将房门上的锁头打开。 肖自乐对蜷缩在屋子角落的其他孩子说道，“马上就要着火了，不想被烧死就跟在我们后面冲出去。” 除了听他安排的几个孩子，其余的孩子与肖自乐都不是一伙的，他现在提醒一句也是出于他们一同被关押的情义，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这些孩子听不听他的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火焰在酒精的助燃下很快就席卷而上，原本只是将柴火垛点燃，忽然一阵风吹过，火苗被吹到了旁边的屋子上，风助火势，大火很快就燃烧了起来。原本躲在房子里不出声也不肯行动的孩子，这会儿全部尖叫着向着房门外的方向跑过去。 肖自乐也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火会着的这么快，实在是天公不作美。 他顾不得那么多，领着孩子们就外冲。 还在门口谈话的几人也是一惊，原本打算将孩子们全部迷晕了直接扔马车上带走，这会儿大火烧起来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领头的完全傻了眼，也顾不上追究锁着的房门是怎么被打开的，孩子们又是怎么出来的。 “艹，赶紧救火啊！”反应过来的瘦高个就要往回冲，被他身边的人拉住，“救个屁，这么大的火怎么救！” “这，这可怎么办。” 几人都望向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胖男人，等着他拿主意。 胖男人神色难看，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会引起周边住户的注意，他看着冲出来的孩子，十分果断狠戾道：“这些孩子能抓几个抓几个，抓住了咱们赶紧走，不听话的就杀掉，赶紧的。” 第42章 雷霆 肖自乐跑在最前面，后面有大一点的孩子护着更小的孩子。 几个气势汹汹的大人冲进院子里，时间紧急顾不上挑选，哪个孩子冲到了自己面前就抓哪个，像是在养鸡场里抓小鸡仔一样自如。 圆脸胖子很鸡贼的没有动手，他站在大门处马车前，既挡住了门口，又在外面帮人看着外面的动静。 最先发现火情的是望火楼上值班巡逻的潜火兵，他们一边鸣锣示警，一边派人去通知相关衙署和军队，剩下的人都戴上护具穿好防火背心，带上云梯、水囊等防火器材赶往着火点。 鸣锣声很快将附近一带的住户惊醒，看到黑暗中那明亮的火光都被吓得不轻。 中年妇女披上衣服推开门，就看到了离自家不远处的火光，一拍大腿嚷嚷起来，“我的老天爷啊，这是谁家大晚上的点火，这该杀的，火烧到我们家来怎么办！” “当家的，当家的！你别睡了赶紧起来！” 这样的声音在周围的民宅里陆续响起。 离得远的，都在讨论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着火的地方是哪里，还有好事的爬到墙头上去看。 离得近的顾不上讨论，拎起桶打上水就往着火的地方跑，能尽一份力的就尽一份力，生怕火烧到自家来。 这一片住房密集，真的连片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 肖自乐手中夹着石片狠狠划向男人的脖子，一道鲜血喷溅出来，手无力松开，肖自乐落趁势地，一个翻身离这人远了些。 熊熊的大火很快就要烧到前院，肖自乐看了眼哭喊的孩童，狠狠心，拉起自己的同伴兄弟就往外跑。 趴在城隍庙后墙上的李玉珍早就傻了眼，她想到了今天这伙人会转移，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水火无情，大火着起来就不是人能掌控的了得。 顾应云也没想到会着起火来，光是火还没什么，最可怕的是今晚还有大风。 顾应云在离开的时候知道了今晚辛木游会有行动，自然不会什么表示都没有。在将事情禀告给太子之后他就带了一队人过来，原本是打算跟在后面看看辛木游怎么做的，顺便在她处理完坏人后跟着善后。 这会儿眼见着大火之着起来了，也顾不上隐藏着等结果，着急着赶过来救火。 辛木游站在城隍庙的高墙之上，看到了顾应云他们，也看到了正在赶来救火的士兵，还有拎着水桶从家里出来的百姓。 不过他们都太慢了，那点水救不了这么大的火。 “在这儿等着，顾应云到了之后让他帮忙看好孩子们，其他人都别进院子里。”交代了李玉珍一句就跳下了墙头，转瞬就到了宅子外，门口的胖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晕了过去。 正往外冲的肖自乐一个踉跄呆在了原地，砰砰砰三声，又从院子里扔出三个昏过去的人形物体。他听到有清冷的女声响起，“把门口的孩子都带到城隍庙去，别乱跑。” 接着他就看到一个又一个小孩儿被送到了大门口，肖自乐回过神来，指挥着稍微大一点的、还冷静的孩子们将更小的孩子抱远点，领着他们往城隍庙的方向去。 最后一个小孩被抱出来，肖自乐听到砰的一声，大门被关了起来。 院子里的温度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很灼热，对于辛木游来说还造不成伤害。 她站在院子里思考怎么灭火，翻了翻自己的道具，没有专门用来灭火的。 她从最底层翻出来了一枚降水符，将它拿出来辛木游就感知到在这个世界使用的话这个符箓的效果会被削弱很多，出来的那点水恐怕灭不了这里的火。 眼看着火越着越大，辛木游准备回雾山一趟，将水灵脉捉出来用一下。 这时小紫灵从她的衣袖里钻了出来，迎风而长，身体越变越大，很快身体就长到了水桶粗，十多丈长，院子里已经快要放不下它的身躯。 辛木游知道了她的意图，想了想停下了动作，站在旁边继续翻自己的道具。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汇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不知道什么时候卷起的风停了下来，天怒之下，大地都显得格外寂静。 附近的人们都察觉到了这种天地异常，奔过来的人们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他们忽然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压迫感。 顾应云刚刚和李玉珍会面，收到了辛木游留给他的话，将孩子们安排进城隍庙，地上几个晕倒的大人也都看管了起来。 乌云汇聚，顾应云若有所感的抬头望向了天空。 闪电在云层中穿梭像是在积蓄着力量，地上泛黄的树叶微微颤动，刚刚停下来的风又起来了，起初是轻微的，像是温柔的低语，裹挟着树叶缠绵的摆动。 但很快，它就变得狂暴起来，呼啸着卷起树叶与尘土，顾应云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忽然，一道亮光划破天际，如同利刃劈开乌云，一道粗壮的雷电目标十分明确的劈向了宅院。 一瞬间光芒大亮，人们似乎看见了在宅子中蠕动的巨物，又好像是强光映射下的错觉，再看时宅子里空荡荡的哪有什么巨物。 在雷电落下的刹那，辛木游快速的扔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座巴掌大的水晶小塔，小塔落地就长，长到了半人高。原本向着巨蛇劈去的闪电在即将击中的时候转了个弯，劈向了透明的小塔。 紧接着，更多的雷霆怒吼声响起，伴随着闪电接踵而至，它们或弯曲如蛇或笔直如枪，携着万钧之势而下，将天空都撕裂成碎片，从外面看，这处宅院已经成为了一片雷池火海。 无论是远处的，近处的，正在赶来的还是在家中观望的都僵在了原地。 没人说话是因为他们已经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趴在墙头观望的人一个不稳从墙头栽了下来。 “城，城隍老爷降雷降妖了！”不知道是谁哆哆嗦嗦说了这么一句，被镇住的人们忽然回过神来，哗啦啦跪了一地。 跪着的百姓们脑袋低垂，都不敢直视天威。 顾应云没有跪下，但他同样被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 身处雷暴中心的一人一蛇却还相对轻松，绝大部分雷电都落在了小塔上，只有一小缕劈在了紫灵身上。 第43章 灭火 噼啪的雷电在鳞片上跳动，自从上一次被劈过之后紫灵的雷抗属性就变高了，遗漏的这一小缕雷电还不足以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雷电闪烁，阴云积聚，大雨终于倾盆而下。雨水连成雨线，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像是天河倾倒，很快就汇聚成流。还没来得及蔓延出去的大火被尽数浇灭。 随着雨水的降落，紫灵的身体也不断缩小，很快又变成了手指粗细，缠回了辛木游的手上。 地上的水晶塔又缩小，被辛木游拿回了手上。手掌大小的水晶塔不再透明，紫色的闪电在里面闪烁游弋。 小塔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它只是一个能量储存转换器。虽然功能单一，但是单凭它能自动吸纳储存天雷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宝贝，放在修仙界不知会引来多少人争抢，能抵抗雷劫的法宝可是不常见。 现在的它的塔身内存满了狂暴的能量，辛木游十分满意的将它放回了空间之中，这些能量现在没用，放起来哪天说不定就用上了。 顾应云已经把人都聚拢在了一起，后续的事情辛木游自觉没有再用到她的地方，没有出去与他会面，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回了客栈。 辛木游离开之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也渐渐停了下来。 这时候众人避雨的避雨，回家的回家，街道上又安静了下来，众人回家之后再怎么讨论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今天许多户人家的灯光亮了大半夜，第二天的时候城隍庙的香火前所未有的鼎盛。 要说这些人里面谁受到的冲击最大，还得是李玉珍，她才是亲眼看着辛木游进入宅子的人，之后就迎来了漫天的雷电。 虽然她之前经历了冤魂托梦事件，但那都是她听别人讲述的，远没有这样直面来的震撼。 这雷霆专挑着一个院子劈的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没有人会相信这是巧合，更不用说之后紧接着的暴雨，直接将一场可能带来严重后果的火灾消弭于无形。 李玉珍呆呆的问顾应云：“她，她还活着吗？” 顾应云没有回话，他已经出了城隍庙，来到了宅院门口，直直的望向紧闭的大门。 李玉珍紧紧的跟在他后面追了出来。 他们等了半天都没有都没有等到大门打开，顾应云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三两步踏上台阶，推开了大门。 院子里没有人，刚刚暴雨积蓄的水流顺着下水口流走，燃烧过的房屋一片焦黑。大雨来得急去的也急，火焰刚刚熄灭，凑近还能看见青黑的浓烟。 只有大火灼烧后痕迹，却没留下雷电劈过的痕迹。 顾应云绕着宅院找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又退了出来。 李玉珍问：“辛老板呢？” 顾应云也着急知道她的消息，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先回了城隍庙，安排人将这些孩子清点又询问了一遍。 有父母记得家的，等天亮之后将人送回父母家中。没有父母的再另行安排，年纪小一点的送育婴堂，大一点的也要给他们安排能生存的活计，不能让人就这样在街上混着，成为社会治安的不稳定因素。 被辛木游打晕的这些人也要送官查办，他们只是小喽啰，还有幕后黑手没有查出来。 …… 辛木游是直接回了雾山的客栈中，大火熄灭之后她接收到了一股能量，这能量一部分进了她的身体，一部分则直接给到了她绑定的客栈。 之前提到客栈目前是损伤状态，降落在小世界里需要通过接纳客人来获得能量，恢复升级。 现在除了接收客人这一途径之外，辛木游又有了以一种获取能量升级恢复的方法，那就是世界馈赠。 她与客栈作为外来者，帮助这个世界解决问题，在这个世界行善积德，做一些对本世界有利的事情，就有机会获得世界馈赠。这种馈赠都是世界被动给予的，这也是世界规则的一部分，只要做出了贡献，世界不想给也得给。 只是帮一座宅子灭火，辛木游不认为这样简单就能得到世界馈赠。 辛木游猜测，今晚如果没有她的帮助，这场大火可能会蔓延开来，附近是紧密的居民区，最后的火势一定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再回到雾山，原本简陋的茅草屋已经变了样。 房屋的布局与洞穴结构十分完美的结合，紧贴石壁的房屋是上下三层的结构，由石台构成的阶梯分别从二层与三层延伸下来。最上层有一节空出来的平台，平台下面是中空的结构，平台的边沿处是一块凸出来的木头，上面架着一座秋千，秋千刚好垂落在二层的平台处。 在下面有一湾环形的水潭，泉水汩汩的冒出，一暖一冷，中间由天然的石阶分开。 伸手拘起了一碰水，感受到水中蓬勃的生命之力，水灵脉彻底被客栈吸收，化作了这两汪清泉。 看到客栈的变化辛木游很开心，她有预感，经过这一茬，她能比预计中更早的攒够离开这个世界的资本。 …… 另一边，顾应云安排好事情后就赶回了客栈。 客栈离城隍庙不远，客栈里面沈平安等人也被惊醒。他们不知道自家老板也在现场，远远的看了会，等雷雨停了就回去睡觉了。 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打工人睡觉，睡眠不足第二天还要工作的滋味真是谁试谁知道。 李玉珍跟着顾应云一起回来，他们没走前门，直接回了后院。 后院里黑漆漆的，李玉珍抬头望过去，小楼上也是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板这是还没回来？ 她让顾应云先在院子里等着，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辛木游的房门关着，她敲了两下没人应声。她们有的时候房门只是简单的关上，外面没有上锁。 李玉珍轻轻一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屋里也没有上锁，屋中无人，老板她没有回来过。 第44章 丹药 李玉珍有点慌，老板她不会真的被雷劈死了吧。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雷劈呢？想到在电光中看到的那一闪而逝的庞大身影，难道老板是什么妖精化形？ 李玉珍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许多仙侠志怪小说中的情节。比如原本好好的隐藏在人间，安安分分的做生意妖精，为了救火不惜暴露自身，在城中化为妖形，引来了天雷降落，最终舍生取义。 满怀心事的李玉珍下了楼，不用说话顾应云也知道了结果。 “辛老板不在屋子里。” 李玉珍点了点头，“我去屋中看过了，老板她没有回来过。” 想起第一次见面辛木游也是突然出现在客栈里，她现在不在也许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顾应云倒是没有李玉珍那么悲观，认为辛老板已经被雷劈死了。 在院子里等了一会，一直不见人回来，顾应云对小姑娘道：“先回房间休息吧，辛老板兴许明天就回来了，关好门窗注意安全，我明天再过来。” …… 皇宫里。 皇帝面前的桌案上白瓷盘中是六枚滚圆的丹药，丹药大小一致，外边呈现橙红色。 这是定安公主敬献上来的，据说吃过之后能身轻如健，快速恢复精力。 这些年定安公主生活不顺，儿子的病没有良医可以治疗，她的心渐渐的投向了求仙问道，期望能通过另一条路解决自己的问题。 她的府上养了一批“方士”，据说能够参悟仙道，懂得长生之法，这些事情皇帝都知道一些。 皇帝原本不信这些，前朝时皇帝多爱服食丹药，没见有谁得了长生，反倒是大多壮年而亡。 要说是蜕去凡胎，尸解登仙，皇帝十分不屑。他求长生求的是在凡间作为帝王长生久视，不是所谓的灵魂飞升。 没经历过谁知道死后是真的飞升了，而不是真的吃丹药吃死了呢。 只是皇帝也知道定安公主的心结所在，她这些年过得不好，皇帝对她也是多有怜爱，不忍苛责，蓄养方士也好，求仙问道也好就全部放任了。 现在皇帝盯着瓷盘里的丹药，神色晦暗不明。随着年龄的增加，他的身体也不再如年轻时候一样。这两天身体略微不适，早上起床总觉得身体疲乏沉重。 伏案批阅奏折时间久了，还会感觉身体有短暂的僵硬。这两年他已经很少参与大型的祭祀活动了，不是为了培养太子，而是他的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昨天他只是身体略为不适，起床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下，他甚至没有传唤太医。今天这据说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消除百病功效的丹药就呈到了他面前。 大殿里服侍的宫女太监在皇帝目光扫视过来的时候的深深的低下了头，连呼吸都收敛了起来，生怕发出大的动静，引来上位之人的注意。 他的目光又转向周元海：“定安怎么说的，怎么就想起来给朕进献丹药了。” 周元海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答：“回陛下，公主殿下说这是她府上新来的道长进献的丹药，她已经试过效果绝佳，特意来献给陛下。”他只说公主殿下的孝心，丝毫不敢提及皇帝身体有恙。 皇帝没有被女儿关心的熨帖，只有被人窥视到自己状态的不悦。 来历不明的药品食物他是不会入口，哪怕这药是自己女儿敬上来的。 他指着盘子吩咐身边的大太监周元海，“东西收起来，拿走吧，传旨给定安，让她日后不必再进献丹药。” 又道：“换一批新的宫人上来。” 周元海躬身应诺，托着盘子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到了大殿外面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后背已经被浸湿。 定安公主这次失了谨慎，犯了忌讳，以后恐怕会失了圣心。 …… 东宫，书房之中。 有个小太监站在段斯年旁边，汇报的正是定安公主进献丹药的事情。 “进献丹药。”口中咀嚼着这几个字，段斯年轻笑出声。 段斯年猜测自己这位皇姐大概是想要通过进献丹药为皇帝举荐方士，只是她太自负了，这些年她因为自己的家事拖累，放在宫中和她皇帝老爹身上放的关注就少了。 现在的定安公主已经拿不住皇帝的心思了，要不然不会这样大喇喇的让人进献丹药。 段斯年与这位皇姐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们不是同母，定安公主是长女，从小很得皇帝偏爱，可是自从有了段斯年这位嫡子做对比，一切都变了。皇帝还是偏爱她，但是段青颖知道，皇帝对她的偏爱与对段斯年的偏爱是不同的，小的时候段青颖嫉妒过他，也在皇帝老爹面前陷害过他。 随着年纪增长，定安公主出嫁，他们之间也就没什么联系了。 定安公主婚后命不太好，过的也不顺遂，段斯年作为男人又是太子，幼时那些浅薄的恩怨争斗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真到了日后他也不会特意针对这位皇姐。 想到顾应云白天汇报的那些事，他这位皇姐要是真的做了某些不该做的事情，不用等到以后，他爹可能也不能容她了。 西城方向的电闪雷鸣，倾盆暴雨只限定在那一片区域，京城最中心的皇宫里还是一片晴朗。 所以第二天顾应云找上门来，段斯年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你确定辛老板昨天进了宅子就一直没有出来？”段斯年问道。 “我确实没有看到辛老板出来，之后我们回客栈找她，发现她也没有回客栈。”顾应云谨慎的回答。他只是说没有看到辛老板出来，没有说她没有出来。 也许她从别的方向离开了，没有被他们看到。 也许，她不是以人类的方式离开的，顾应云在心里说道。 “都有谁知道这件事情？”段斯年的关注点非常奇特，他没有去想辛木游是不是有被雷劈死了这件事，显然他对辛木游比顾应云和李玉珍等人更多了一份信心。 虽然没有证据，他内心已经确认这暴雨雷电是辛木游搞出来的。 他现在就是担心辛木游的异常被更多的人知道。 “只有我跟李玉珍知道，就是那个差点撞到成玉的小姑娘，我昨天跟你说过的那个。” “你一会儿再过去看看，要还是没人的话我安排人去雾山看看。” 顾应云：“放心吧，昨天说好了的，我一会儿就过去。” 第45章 不是偷的 辛木游还记得严老夫人的乔迁宴，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回了京都。 卧室门前一大一小面面相觑，辛木游绕过门口蹲着的小孩，推开了卧室的房门，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才招呼门口蹲着的小姑娘。 “进来，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蹲我门口做什么？” 李玉珍揉揉蹲麻的腿，跟着进了屋：“我在等你，你去哪里了？” 借着烛光，李玉珍打量在桌边坐下的人，“你怎么连衣服都换了？” 辛木游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拉了一张凳子出来推到了小姑娘面前：“淋湿了，就换了，你怎么没换衣服？”说完才想起了李玉珍是自己一个人跟过来的，什么东西都没带。 辛老板十分体贴道：“明天放你一天假，去置办些衣服日常用品之类的东西吧。还有钱吗？没有可以提前支用一个月的工资。” “嗯。”李玉珍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我没淋湿，不用换。” 李玉珍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辛木游没回来的时候，她固执的等在门口，有许多疑惑堆积在心口。等到人回来了，这会儿面对面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又该说点什么？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李玉珍站了起来。 “那，那什么，我先回去了，赶紧睡吧，快天亮了。” …… “老板，早上好。”沈平安笑着跟辛木游打招呼。 只睡了两个小时的辛木游精神满满，“早上好，今天吃什么？”辛木游探身望向餐厅的方向。 “老板，你来尝尝，魏师傅做的蛋炒饭，特别好吃。” 因为辛木游态度和善，这些员工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没那么拘谨了。 辛木游不想吃炒饭，她自己取碗盛了一碗鸡蛋汤。 魏大厨做的汤包馅料鲜嫩，透过薄薄的面皮可以看到里面晃动的汤汁，一口下去是满满的幸福感。 现在时间还早，除了客栈的员工，楼下吃饭的客人没有几个。 辛木游正在剥鸡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谁来了。 “顾大人这工作很清闲呀，你怎么天天往我这里跑。”说着指了指旁边摆放餐饮食物的桌面，“碗筷在那里，吃什么自己盛。” 顾大人拒绝了辛木游的进餐邀请。 坐到辛木游对面，直接说明了来意：“昨天晚上陪李玉珍回客栈没有见到你的人有点担心，所以今天过来看看。” 吃完最后一口鸡蛋，擦了擦手才道：“多谢关心，我没事。” “你想问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还是想问我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顾应云：？ 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昨天那惊鸿一现的身影，不仅李玉珍看见了，他当然也看见了。 顾大人被辛老板的直白震惊了。 他试探着问：“昨天那雷电是辛老板你引来的吗？” 辛木游手肘撑在桌子上，手背托着下巴，对他浅浅一笑，吐出两个冰凉的字眼：“保密。” 那你还问我，逗我玩？ 顾大人瞬间收回了自己的好奇。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就是作为朋友想来关心一下辛老板的安危。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顾应云站起身，出了客栈的门。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顾应云也不是真的啥事没有的大闲人，他有正经官身，也要上值打卡，跟辛木游打完招呼就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辛木游冲人摆了摆手，也没有客套的起身相送。 “喂喂，你这小鬼，偷吃也就罢了还要偷拿。”客栈里传来廖小武的声音。 辛木游回过头去见他手中正提着一个小孩，那孩子瘦弱，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实际年龄应该比他看起来的年龄还要大一点。 这孩子被廖小武拽着后衣领，拘谨又尴尬的缩在那里，也不敢出言辩驳。 他的手中抓着一枚鸡蛋，见辛木游看过来，想要用衣袖将鸡蛋裹住，衣袖太短，他遮掩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可笑。 许多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在门边收拾的沈平安也跑了过来。 “林林？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辛木游示意廖小武将人放开，她带着人到了柜台后的工作区域，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廖小武气愤的解释：“是这孩子，不知道在哪儿听说了咱们这儿的早餐能免费吃，就跑过来吃，吃也就算了还要拿走。” 廖小武也有弟弟妹妹，刚开始见小孩过来吃喝，心生恻隐没有揭穿他。但是他吃完还要拿走，廖小武就不能当做看不见了。即便是吃食也是属于客栈的财产，老板对他那么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老板的财产受损。 “老板您也说过，只有入住的人和员工才能免费来咱们这里吃早餐，要是随便外面什么人都能过来吃那不就乱了套了。” 辛木游听廖小武说完，也没有责怪他没有爱心。虽然一顿饭不算什么，这小孩看起来也确实可怜。可廖小武也是在维护客栈的规章制度，维护客栈的利益，他也没有做错。 辛木游问旁边的沈平安：“平安，你认识这孩子？她是谁家的？” 沈平安刚要解释，旁边就传来一声女人愤怒中又有点焦急的声音：“苏林，谁让你乱跑的，我不是说了让你在家里好好照顾你爹？” 带着怒气冲进门的女人，看到辛木游几人，她略显拘谨的止住了声音，又快步走到了自己儿子身边。 女人也不傻，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不对，她一眼看到了儿子手中握着的鸡蛋，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迅速涨红，抬手就往小孩身上打去。 她们家是穷，但是也还没穷到要孩子出去偷的地步，偷的还是自己做工的主家，沈艳茹只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敢去看辛木游她们的神情。 “我想给爹吃。”小孩子声若蚊呐，在场的只有辛木游听清楚了这句话。 她抬手制止了女人打人的动作，笑着给两人解围。 “是我给孩子的，不是他偷拿的。” 第46章 加柴 沈平安看准机会，适时的上前给辛木游介绍几人的身份。 沈艳茹，也就是小孩的母亲，她们家就住在附近，与辛木游的客栈离得不算远，她丈夫一直在太平街上做摆摊做一些小生意来维持一家的开销。 前段时间她跟随丈夫一起上街摆摊，被地痞流氓轻慢调戏，丈夫一时气急跟人打了起来，被打断的腿，因着是双方互殴，告到官府也拿不到赔偿。 断了腿只能在家休养，不能再上街摆摊，男人又担心自己老婆一个人出门摆摊再受到欺辱，就不允许她去，一家人就这样断了生计。 沈艳茹是沈平安的一个远房堂姐，偶然知道了他们家的情况。 正好客栈开业，辛木游又对客栈里卫生要求高，床单被褥都要日日换洗，沈平安就将洗衣的活计分了一部分给她们。 这些床单被褥都是她们在自己家里洗好晾干了再拿到客栈里来的，沈艳茹今天是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家儿子不见了，一路问人才找了过来。 家里少了一个挣钱的劳力，日子过的也是紧巴巴的，还要省出钱来给丈夫治伤。沈艳茹家里自从丈夫受伤以后，就将家里的三顿饭改成了两顿饭，最多早上的时候给她丈夫这个伤员热点饭。 苏林这小孩其实也挺懂事的，知道自己家里的条件艰难，即便是饿了也没有跟爸妈撒泼打滚的要吃要喝，反而很能理解家里的状况，母亲平日里洗衣做工，家里的卫生打扫，照顾父亲的活都是他来做。 这次也是从沈平安这个堂舅口中听说了客栈这边有免费的早餐，才跑过来蹭饭吃的。 闹了这一出沈平安也很尴尬，都是因为他没有提前跟老板说才造成的。 辛木游打断沈平安的道歉，她看到沈艳茹两只手局促不安的扣在一起，手指通红发皱，显然是手指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被冷水冻伤了。 夏天暖和的时候还好，现在已经立冬，一直用冷水洗衣，过不了多久这手就不能要了，冻过的手指蓝紫肿胀，以后还会年年冻伤。 现在这个时代也没有洗衣机烘干机这种高科技产品，只能使用人力。 老百姓居家过日子，不做饭的时候都舍不得劈柴烧水，何况在城里这柴也是要花钱买的。夏天用凉水洗澡，到了冬天也是舍不得天天烧水洗澡的。就更不会因为冷去烧水，用热水洗衣服了。 “你叫什么名字？”辛木游问女人。 “沈艳茹。”女人不知道面前这位老板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再用她了。但是她也没有脸去求情，只能被动的等待审判，她有些歉意的看了眼沈平安，这个工作是堂弟为了照顾她们家才把活给她的，只怕会一并连累堂弟了。 然而辛木游却并不如她想的那样要把活收回去，只听这位貌美的女老板用柔和的语气说：“艳茹是吧，你接了客栈里的洗涮工作，也算是客栈里的员工了。” “客栈里管员工的一日三餐，你家离得也不远，以后要是来不及做饭就来店里吃，你们过不来就让林林打回去吃也行，这也是咱们店里的员工福利。” 说着她又招呼廖小武：“小武你再去拿五个鸡蛋，给林林他们带回去吃。” “对了，等小张回来了，你告诉他，所有长期从咱们这里接活洗被褥的，除了应给的报酬之外，每户每月再加五百斤柴，一直到冬季结束。”辛木游先对沈平安吩咐。 又对沈艳茹说：“天气冷了，以后再洗衣的时候添上热水，不要把手冻坏了。” 沈艳茹听完眼眶就红了，按着苏林的头两人一起给辛木游鞠躬道谢。 辛木游摸摸小孩的脑袋，又问她：“你家孩子读书了吗？现在在家做点什么？” 沈艳茹摇摇头：“就是在私塾里认了几个字，最近他爹不方便，家里也不宽裕，回家正好还能照顾他爹。” “孩子大了有什么打算呢？”辛木游又问。 提起儿子的未来，沈艳茹脸上有了期盼，显露出几分笑意：“我们对他也没有什么他大的要求，林林将来要是能像他堂舅一样找到个正经活计，养活自己养活妻儿，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就行了。” 说着又流露出几分落寞：“原本我跟孩子他爹打算自己多努力，将来能在城里租一间铺子，也不用天天起早贪黑的去摆摊，将来也给孩子留下分家业，让他以后得生活能少点困难。” 说完又有些局促，她低头撩了撩垂到眼前的头发，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看我，说了那么多。” 辛木游安静的听完，没有说什么小孩子必须要去读书的话，一直读书对这个时代许多家庭来说是不实际的，能送孩子去学堂，认几个字已经是很有远见的人家了。 都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真正有能力去读书的，读书又有天赋的却只有少数人。而最后考中秀才，考中举人，真正能够做官的更是少数人中的少数。 能够认清自己，不好高骛远，把生活过好也是一种平凡的伟大。 辛木游沉吟了一下道：“我们客栈里有一些杂活，小林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店里帮忙，只需要来半天就行，工资按照正常杂工的一半来发。” “你们可以回去考虑一下，愿意来的话就告诉沈平安。” 小孩儿在他母亲回答之前率先替自己做主，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辛木游道：“辛老板，我有时间，我愿意来店里做工。” 见小孩的母亲没有反对，辛木游道：“那行，你明天就能过来，来了以后先跟着你小武哥哥。” 几人陆续离开去忙自己的工作。 李玉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靠在门边，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她小声嘀咕：“一点也不像妖怪。” “你说什么？”辛木游绕过李玉珍去倒热水，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她大大的黑眼圈笑了，“困得话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说着拿出一柄小镜子举到了李玉珍面前，“你看，你现在像不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的样子。” 第47章 赴宴 李玉珍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是啊，被你这个妖精吸干精气了。” 辛木游：。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怜爱的掐了一下小姑娘娇嫩的脸蛋，“少说乱七八糟的话，你小小年纪可不要变油了，那样就不可爱了。” “变油？什么意思？” 不懂，但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 小姑娘也不多纠结，她反驳，“是你先说的怪话，我就是变油了也是跟着你学的。” 她的视线很快被辛木游手中的玻璃镜吸引，从辛木游那里讨要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镜子，材质跟现在常用的铜镜不一样，这是玻璃吗？照出来的人可真清晰。”将小镜子拿远了一点，镜子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像，圆脸蛋，细细弯弯的眉毛。 “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看到过自己。”这就像是面对面的看到了另一个活生生的自己，连她眼睛下面的青黑眼圈都映照的一清二楚。看起来确实没精神，怪不得辛老板说她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其实古代高品质的铜镜经过精心打磨抛光之后的清晰度也是十分高的，照人清晰，透光情况与后世的玻璃镜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但是这种高品质的铜镜对对合金配比，铸造工艺，都有一定的技术要求，成本不低，只有王公贵族之家能够用上。 普通平民百姓使用的铜镜材质和质量都要差很多，也没有那么高的清晰度。 李玉珍不仅喜欢机关术，她还喜欢研究各种有意思的新奇玩意，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镜子，她一眼就喜欢上了，拿在手中舍不得还回去。 挪到辛木游身边，她讨好的笑了笑，试图露出自己最可爱的一面：“辛姐姐，好老板，这个小镜子能不能借我观摩两天啊。”她举起两根手指发誓，“我保证肯定好好爱护它，绝对不会弄坏的，求求你了，借我玩两天吧。” 镜子是折叠的化妆镜，巴掌大小，外壳是黄铜包边，证明有山水刺绣，用的时间太久，保养不到位，刺绣被磨出了一层毛边。这块镜子不是辛木游从盲盒抽到的，是她从自己的世界带过来了，是末世前朋友送她的生日礼物，不贵重但是很有纪念意义。 辛木游不是小气的人，这块镜子不能送人，她想起来之前似乎抽到过一套小镜子的礼盒，她借着回卧室找东西掩饰，从空间里翻找了一下。 是一套十二花神样式的手持铜柄化妆镜，正面是玻璃镜面，背面是铜铸的外壳，上面有不同花卉的纹饰。 辛木游选了一把芙蓉花纹饰的小镜子送给李玉珍研究。 “透明的玻璃是怎么做成这种镜子样式的，不知道制造工艺困不困难？” 辛木游只知道大致的制造步骤，具体怎么操作她也不太清楚。 跟李玉珍讲了讲自己知道的步骤：“玻璃镜与铜镜也有差不多的工序，需要先抛光打磨，确保玻璃表面平整光滑，然后镀银，涂漆。”整个制造过程中涉及到许多化学反应，比如说镀银环节涉及到的银镜反应等。 “最后还要检验、裁剪、抛光打磨。”一个小小的镜子其实涉及到很多复杂的工艺步骤，对技术和操作的精确度有很高的要求。 李玉珍听的晕晕乎乎似懂非懂，最后她只听出来这种镜子想要大幅度的投入生产也不太容易。 严老夫人家的乔迁宴是在中午，辛木游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严老夫人家的位置离辛木游的客栈不算太近，她家正好是在辛木游活动范围的最边沿。 虽然她速度很快，但是今天辛木游没打算走着过去，早就提前租好了马车，辛木游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打算早点出发。 礼物是上次老夫人花钱从她这里买的杜松子酒，当时酒还剩下了六瓶，辛木游取了两瓶出来，又拿了一瓶自己泡的山楂酒。想了想她又取了了一柄腊梅花图案的小镜子放进去，传说中十二月腊梅花的花神是佘太君，用它来送给严老夫人也算是相配。 不同于地方官，京城的官员都需要自己解决住房问题。京城人多地少房价高，想要临时租到或者买到合适的房子很不容易，严家这个房子也不是临时准备的，而是早就看好买下的。 严大人的夫人楚秋心就是京城人士，有娘家在这边帮衬，回了京城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这处大小位置都合适的宅子就是在岳家的帮忙相看下，提前买下的。 辛木游将礼物递上，跟随带路的侍女穿过游廊，到了后院宴会的花厅。 严大人的夫人亲自站在花厅门口处迎人，她身材高挑气质优雅，衣服是素雅的天青色，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就自有一种安静从容的气度。 今天前来的客人多是官宦之家的夫人小姐，只辛木游这一个没什么身份的平头百姓。楚夫人接待她与其他人并没什么不同，依然客客气气的，没有丝毫的轻慢。 辛木游进门前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严大人很有福气，娶到了一个好的夫人。 辛木游来的还算早，花厅里也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紫色衣服，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是成远伯夫人，也是严家的姻亲，她是楚秋心的亲大嫂，这会儿正坐在严老夫人身边说话。 还有其他几位夫人坐在一起说话，这都是大理寺官员的夫人，她们的丈夫都是大理寺少卿的下属，来的都比较早。 严老夫人见辛木游进门，抬手招呼她过去坐。 坐在旁边的成远伯夫人看到辛木游眼前一亮，她主动跟辛木游打招呼：“这位妹子可真俊，以前没有见过。” 她的声音引得其他人也都看过来，严老夫人笑呵呵的介绍：“这位是我住店的时候认识的小友。” 听到她不是什么有身份的贵女，众人都不再关注，有人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暗暗不屑，觉得这严家到底是从小地方来的，太不讲究，摆宴什么人都邀请。 第48章 旧事 客人陆陆续续的到齐，最后到的是一位明艳的大美人，火红色的衣衫看起来就热烈明亮。她一进门就给了楚夫人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一笑似是暖阳融雪，百花初绽，花厅四角摆放的鲜花都短暂的低下了头去。 “秋娘，十几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辛木游猜测，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会给楚秋心一个大大的拥抱。 楚秋心也抿唇轻笑起来，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明明风格迥异却又分外和谐。 楚秋心拉着自己的好朋友先去拜见严老夫人。 有老家不是京城人士的夫人好奇两个人的关系，她身边就有人小声给她解惑：“这是许华黎，她们两人原本是闺中密友，楚夫人嫁去了外地，两人就没有再见过。” “没想到十几年没见两人关系还是这么好。” 只是一个照面，众人就能看出，时光很善待她们，没有带走两个人的友谊，分别十几年却不见丝毫的生疏。 “可不是善待她们，不仅没带走两人的友谊，还没带走两人的青春美貌。”刚刚还在心里嫌弃辛木游身份低不应该被邀请的夫人，这会儿忍不住插话，话语满满的都是羡慕嫉妒。 她与两人同龄，都是豪门闺女出身官宦之家，少年的时候也有过交集。 当时年少，她也正是青春，容颜姣好，活泼明媚，几人一同出现，没有太清晰的对比，她并不觉得对方比自己好看多少，大家都有好容颜，都在好年华。 不过想想也是，青春靓丽的少年人再丑能丑到哪里去，青春本来就是美，只是大家美的各有不同罢了。 如今十几年过去，她们都成了别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再次相见就发现了时光对她们的格外偏爱，这些年的生活过的好与坏一眼就能看穿。 楚秋心与许华黎的容貌看起来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面色红润，神态放松，一看生活就过得很不错。十几年的生活没有将她们打磨的不成样子，反而平添了一份从容得气度，再与少年时相较又是不同的美。 反观她自己，因为常常皱眉，心情不畅快，眉心有一条竖纹。平时板着脸不苟言笑，嘴角下垂显得有些刻薄。皮肤状态也不好，皮肤不是白皙水嫩，反而有些蜡黄，身体上也有些微的浮肿，眼中无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比眼前两人老了十来岁的样子，状态差的用脂粉都难以遮住。 这一对比让她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很差，嫉妒之外，对只会往家里纳小妾的丈夫和动不动的就找事磋磨媳妇的婆婆更多了几分怨恨。连带着对父母都多了不满，要不是她们没有选好人，将自己嫁入这样的家庭，嫁给这样的人，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磋磨成这样。 身边其他听到这话的人也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除了羡慕之外，对严家也多了几分好感。严老太太看着就是个直爽之人，不是爱故意磋磨儿媳妇的恶婆婆。 想来平时严大人也是对自家夫人尊重爱护，没惹出那些个糟心事来让自家夫人烦忧。要不然一个人心态再好，她所处的环境不好，也是会消耗她的精神，这种精神上的疲惫是很难掩饰的。 许华黎就更不用说了，她根本就没有婆婆需要伺候，夫君是当世大儒，却没有书生的迂腐之气，是真正的风流名士，不入朝为官，专心做学问。与许华黎可谓是志同道合，琴瑟和鸣，两人经常一起出去游，访名山寻古刹，遇到让人难忘的美景，就一人作画一人题诗记录下来，正是一对神仙眷侣。 除了那种追求身份地位的，这种生活其实是很多女人羡慕的。找一个情投意合，志趣相投的丈夫，一起奔赴未来，彼此不辜负，不背叛。 有的夫人问：“严大人应该没有妾室吧。” 更了解情况的夫人道：“没有，听说严大人就只有一位夫人，两人共有两儿一女三个孩子。大儿子今年十五，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 “听我们家老大说，严大人家的长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功课很是不错，相貌也生的很好。” 一些家里有孩子的夫人这会儿就动了心了，严家家风不错，人员简单，没有小妾庶子，主母看起来也温柔可亲。严大人年富力强，正是拼搏的时候，以后说不定这位置还能往上升一升，要是能结为儿女亲家也不错。 先记下来，以后可以再托人打听打听，看看严家的孩子到底是怎样的。 正在说这话，门口进来两位小少年，一男一女七八岁年纪，两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充分继承了父母的美貌，看起来乖巧可爱，这正是严大人的一对龙凤胎儿女。 由侍女带着给众人行礼问过安，又被丫鬟带了下去，走之前还被许华黎抱在怀里好一番揉搓。 她拍拍楚秋心的手，为好朋把生活过得这么好感到高兴。 要不说世事无常呢，当年楚秋心被迫远嫁的时候许多人对她是有同情的，如今看来嫁出去反而过得不错，这也算是误嫁良缘了。 有人祝福那自然就有人看不得别人过得好，尤其是在自己过得不好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太嫉妒了，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居然在别人举办的宴会上砸场子，不给主人家面子，公然提起了以前的旧事。 “当年觉得楚夫人莫名其妙被人抢了未婚夫，实在是可怜，如今看来还得感谢公主，要不然也嫁不到这么好的人家来。” 她声音不大，花厅里的人却刚刚好能听到她的声音。 成远伯夫人瞬间就拉了下来，面色不善的看着说话的人。楚秋心、许华黎两人也收敛了笑容。 说话的人不是楚秋心也不是严家人的亲友，她今天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她的丈夫是大理寺寺正，刚好是大理寺少卿严清越的副手。 与她坐的近的夫人们都默默地挪动身体，离她远了点。 不分场合，说话不过脑子，这是生怕自家男人在官场上太顺利，要给他上上难度。还是夫妻不和，想给自己丈夫添点堵。 这人原本只是嘲讽楚秋心当年订过亲个，被人抛弃才不得已选了严家。只是不会说话，她这话一说出口，算是把三方人都得罪了，不仅针对了楚秋心，揭了她的伤疤，还嘲讽了严家是因为楚秋心当年被退过亲，他们才有幸娶到伯府小姐。 这句话更是把当年纷争的另一方定安公主给得罪了，众所周知，这些年定安公主过得不顺心，生下的孩子不是夭亡就是有病，谁知道她午夜梦回有没有后悔和现在的驸马成亲。 也就是定安公主不在这个场合，要是在还不得生撕了她。 现场这么多人，就算公主她没在场听不到，谁又知道之后会不会传到她耳朵里面去。 原本与这人交好的夫人也都默默打算，以后还是少跟这家人往来。 能说出这话，就能看出来这人简直是又蠢又毒，跟她走的近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不注意就被她给坑了。 辛木游没想到今天参加一个乔迁宴，还能吃到陈年老瓜的后续，这位温柔娴雅的楚夫人竟然就是当时顾成玉讲到的被定安公主抢婚的女子。 有人觉得楚秋心算是因祸得福了，就辛木游来看这位楚夫人却不是一位毫无主见的弱女子，不能否认严大人是位还不错的男人，严老夫人看起来也是个好婆婆。但辛木游却觉得，就算楚夫人当年嫁的是别的人，这位外柔内刚的女子也能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好。 第49章 传召公主 其实这位夫人把话说出来她就后悔了，她也是嘴快，说出来之后也察觉了这句话的不妥当之处。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 她内心慌乱后悔，却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语，唇角下压，冷着一张脸僵在了原地。 气氛尴尬之际，还是严老夫人笑着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是我们家大郎有福能娶到秋娘，不仅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给我生了几个好孙好孙女，老婆子我这辈子啊，值了。”她拉着儿媳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秋娘以后要跟大郎好好的，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楚秋心温温柔柔的笑了起来：“有娘在，咱家的主心骨就在，怎么都能把日子过好。” 婆媳两个的一番话把宴会上的气氛回转了过来，花厅中的气氛又重新热络了起来。 有人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你们昨天晚上看见城隍庙那边的动静了吗？”这位是住在西城附近的人家。 有人住得远，睡得早，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问：“怎么了？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天晚上那雨大的呦，我还以为是闹妖精了，城隍庙后面有一栋宅子，那宅子被劈了几十道雷。” “昨天下雨了吗？”有人疑惑，她们住的地方离城隍庙远，不在降雨范围内。 “什么情况？”有人追问，往常也经常有雷雨，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过雷电可着一处劈的的情况。 最先提到这个话题的夫人：“不清楚，今天早上我家老爷派人出去打听消息，附近的百姓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被劈的那宅子原本就闹鬼，换了好几处主家，肯定就是因为宅子里面住着妖精，昨天城隍爷出面降雷把那妖精给劈了。” “也有人说是有人贩子买了那处宅子当据点，被拐来的孩子都关在那宅子里，昨天晚上那伙恶人要带着孩子们转移，被城隍爷发现，降雷劈了他们。” 这事听得人们连连称奇，不过有道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大家心里各有猜测，却没有人去应和着鬼神之说。 严老夫人想起辛木游的客栈就离城隍庙不远，转头问她：“辛丫头，城隍庙那边的雷电，你昨天晚上看见了吗？” 辛木游点点头：“昨晚那边是先着起火来，救火的人还没有赶过去就下起了雷雨，这雨来的也及时，直接把火浇灭了。” “这可真是巧合。”有人感叹。 住在附近的人道：“昨天晚上风还挺大，要是没有那一场雨，估计大火会蔓延开，到时候那损失就不可估量了。” 这样看来到确实像是神灵保佑了，众人的话题自然的转移到了城隍庙上。 以往去城隍庙进香的大多是普通百姓，像她们这样的官太太参拜神灵更喜欢去城外的菩提寺，三清观等地方。 有了昨天的事情，想来城隍庙的香火会重新鼎盛起来，在场的众人听了这么一桩奇事，都打算以后也要去城隍庙多拜拜。 不同于严家这伙夫人们的好奇闲谈，将昨晚的事情当做奇闻来讲，顺天府尹杜大人是真的焦虑了。 昨天救下的孩子们，有父母的已经被父母领了回去，没有的也被顾应云安排了去处，不过要官府问过话才能离开。 几个被辛木游打晕过去的人也被捉拿审问。 经过一上午的讯问，结合孩子们留下的口供，顺天府尹杜成道已经知道，现在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人口拐卖案，案子涉及到了京中的贵人们，尤其是定安公主还疑似牵扯其中。 这就是难办的地方啊，他总不能凭借几句口供就去公主府拿人吧。 但这事也不能不管，昨天雷劈宅院的事情许多人都看见了，那是做不得假的。 好好的天雷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劈到宅子里，还一下劈下那么多雷，别处不劈单单选中了这间宅子。 不说普通百姓了，就是他这个读过书考过科举的官员都忍不住怪力乱神一下，猜测这是不是上天示警，降下的天罚。事情如果不查清楚，案犯不找出来，后续老天会不会继续降罪。 杜成道在前堂溜达了好几圈，最后决定将事情上报。 必须上报，他得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最终该怎么决断还由圣上定夺吧，怎么说这定安公主也是皇帝的亲女儿，亲女儿的事得亲爹来管。 杜成道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下了决定后，他立马将口供资料整理了一番，带着简单明晰的案件汇报就入了宫。 …… 乾清宫内。 皇帝听着杜成道汇报的案件情况，以及昨天晚上的天降雷霆，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怒。 皇帝对于京城的掌控力还在，昨晚接连暴雨，天降雷霆的事情在杜成道来之前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在这个君权神授的时代，许多天灾都与皇帝的行为联系在一起，发生个日蚀地震等天灾，引发严重一点的后果，皇帝都要下罪己诏。 对于这种特殊天象变化，皇帝是很在意的。他不仅召集召集钦天监官员调查本次雷暴事件，还让人引导舆论，避免事件被民间一些有心人利用，引起动荡。 等杜成道汇报完，皇帝没有立刻询问拐卖事件，而是先问了别的：“你是说，雷霆降下来之前那宅子就先着了火？” 杜成道：“是，昨晚风大，如果不是后续的暴雨，火势可能会难以控制。” 这样看来，昨晚的雷电未必全是上天的示警，或许也有上天垂怜，不忍百姓葬身火海。 对于一位皇帝来说，儿女自然比不上他的江山稳固。这个女儿这些年越发左性，行事也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前段时间不仅将吴妃的兄长打了，完全不给吴妃这个新晋宠妃面子。吴妃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女人，还是比较喜欢的女人，定安这样行事果然就同吴妃说的一样，是没把他这位父皇放在眼中。 明明已经出嫁还时刻关注宫中动态，在自己的皇父身边安插眼线，简直是胆大妄为。 现在又牵扯进拐卖儿童的案件中去，与天罚扯上了关系。 皇帝神色阴沉，吩咐身边的太监：“传召定安公主入宫。” 人就是这样，爱你宠你的时候千好万好，等你彻底惹了他厌烦，再看你做的事，处处都是错。 就说吴妃这事，是他兄长主动招惹了定安公主，被打也是活该。原本皇帝也不觉得有什么，吴妃是吴妃，她娘家人是娘家人，一个妃子的娘家人能与公主相比吗？ 但是当公主逐渐失了圣心，又听多了吴妃的枕头风，渐渐地也就觉得，公主这样做就是没将他这位父亲放在眼中。 第50章 公主驸马 “都给我去找，找不到人不要回来，滚，都滚出去。”公主府中，定安公主此刻正在发脾气。 驸马偏头躲过了当头砸来的花瓶，在门口站定。 现在屋内一片狼藉，丫鬟小厮全部退了出去，只有段青颖一人在。阳光从门口照射进去，刚刚好停留在她的身前，披头散发的公主被留在了黑暗里，就像是留在了过去的时光。 驸马和公主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好好说过话了。 驸马季淮波就是那种含蓄内敛，情感不外露的人。他很少去表达自己的情感，无论是喜是悲，是乐还是怒。他们这种人讲究喜怒不形于色，跟他在一起，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内心不够坚定的人就总会患得患失。 段青颖在这段婚姻关系中是处于心理下位的，她总觉得这段婚姻不是驸马愿意的，是她段青颖从别人手中抢来的。 婚后的生活并不如段青颖想象的那样，婚前的时候觉得驸马就是天上月，远山雪，怎么看怎么美好。当她如愿嫁给他，揽月入怀，才发现月亮清幽又冷寂。 这本来就季淮波的本性，定安公主却认定这就是因为季淮波不爱她，不愿意对她展露温情，他的心里始终有另外一个女子。 她嫉妒，她怨恨，她哭闹，她用尽所有的手段都无法改变他。 她生下的孩子他不爱，她的孩子死去他不悲，失望怨恨不满隔阂就这样日日积攒起来。 如果她的孩子都能顺顺利利的长大，天长日久之下，她可能就能看开了，放下对情爱的执念，从另一个角度去重新审视这段婚姻，重新去认识自己的枕边人。 但是命运没有给她这个选项。 “你来做什么？”段青颖问？ “来看看我多么狼狈，多么可怜吗？”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的高兴，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想要告诉我不是自己抢到手也留不住？” “你的未婚妻回来了。” “听说她现在过得挺幸福的，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人家心里可一点都没想着你，没有留恋你这个前任未婚夫。” “你娘的病好了吗？恐怕这心病不好医吧，她又给你准备了什么样的美人？” “季淮波我告诉你，我过得不顺心，你也别想好过，娶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纳妾。你只能和我段青颖有孩子，我儿子要是没了，咱们一起绝嗣，百年之后一同去地底下做对没人供奉的鬼夫妻，我们生生世世都要绑在一起。” 季淮波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像往常一样，听段青颖一个人喋喋不休，听她口出恶言，听她发泄心中的怨恨。 哐啷一声，又一个瓶子砸了过来，在季淮波的脚边碎开。 看着他不反驳不变色，段青颖越说越生气，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可怜又可笑。 “滚吧，我不想见到你。” 季淮波吐出一口浊气，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他迈过摔成碎片的青花瓶，向阴影里的段青颖走去，走上前将头发散乱的人影抱在怀里。 她瘦了很多，也老了，原本明艳的脸庞在含怒带怨的神情下显得有几分刻薄。 “我派人去找那个道士了。”虽然段青颖不想跟他见面，不让他见儿子，但是夫妻这么多年，公主府这边的消息他还是能知道一些的。 段青颖昨天晚上被雷电惊醒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想请道长过来议事，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日常用品还在，但是金银财物已经消失了。 没什么好怀疑的，这人带着钱跑路了。 再将门房拿过来讯问，虽然两人都打死不承认半夜里放走了老道士，经过一番严刑拷打，才知道那两人没有一直守在门口，晚上喝了点酒又去赌钱，中间有一段时间门口是没人看守的，那道士就是这个时间溜走的。 段青颖挣扎了两下没有挣扎开，在驸马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也不是个蠢的，那道长一跑路，段青颖已经知道这人有问题了。 季淮波抱着人，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生活过成这样，同段青颖一样，他在这段婚姻里也感觉很疲惫。 与段青颖认为的有所不同，季淮波其实并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段青颖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他曾经有过未婚妻，她觉得他爱的人始终是他的未婚妻。 但是爱是什么呢，他对爱情的理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给他与楚家定亲他就对楚姑娘好，他的妻子成为定安公主，那他就对公主尽责。 他没有非谁不娶的观念，所以他不理解定安公主非他不嫁的执着，也不理解她耿耿于怀的爱情。他觉得自己做的够多了，已经尽己所能，为什么公主她还是不满意，永远不满意，他已经不知道还要怎么做。 不管他解释多少次，她都不信任他对之前的未婚妻没有什么爱情，也没有对她念念不忘。 她把他们之间所有的问题，性格不和，理念不同统统归结于他爱着前未婚妻。 这不可笑吗？时间久了也就懒得争辩，沉默就成了最好的回答。 儿女接连夭折的时候他不是不痛苦，丧子之痛，谁能不难受呢，谁又不想要儿女绕膝，子孙满堂呢。 他习惯了不表露自己的情绪，没有崩溃，也没有大哭，很冷静的处理完丧事。他知道崩溃大哭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儿女都是正常夭亡，不是被人害死的，他没有怨恨的对象，他不能去怨恨谁。 定安公主却把一腔怨恨发泄在了他的身上，认为他的冷静是因为无情。 自从长女长子去世之后，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越发的冷淡，他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有先天疾病，多年来请名医治疗也只能缓解控制却不能根治。 关系冷淡后定安公主就很少让季淮波去接触小儿子了，他知道定安公主这几年没放弃，她求神问道走了偏路，他想管也管不了，也不知道她走到什么地步了。 但他隐约能察觉段青颖恐怕做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他不敢去猜测也不敢详细的去调查是什么事情。 第51章 怪物 “好了青颖，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定安公主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她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回答。 季淮波将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心里，她的手瘦弱冰凉，指尖还在轻轻地颤抖。 季淮波放低声音释放自己的善意，他继续问：“那人是你从哪里找来的，他都做了什么？是不是跟衡儿有关。”季衡是公主与季淮波的小儿子。 儿子的名字触动了定安公主的情绪，她又激动起来，猛地推开了抱着自己的男人。季淮波没有注意，被大力一推，登登退后两步，险些跌坐到地上。 正要再问，门外传来了慌乱又略显密集的脚步声，来人正是定安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环锦。 一向稳重的大丫鬟这会儿神情慌乱，来不及顾及公主与驸马之间的氛围，声音有些颤抖的对定安公主道：“殿下，小公子他咬伤了堆玉跑出去了。” 因为季衡的情况特殊，最近又在用药，定安公主没有在他身边放太多人，人多嘴杂容易走漏消息。日常只有大丫鬟环锦和堆玉还有公主身边的朱嬷嬷三人跟在身边照顾，这三人都是在定安公主还没有嫁人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的，都是她的心腹，是定安公主最信任的人。 朱嬷嬷年纪大了，这两天感染了风寒，留在了偏院养病，只留下了环锦和堆玉两人照顾小公子。 今天环锦去厨房准备吃食，只留下了堆玉一个人看守在季衡身边，这孩子平时很乖巧听话，日常安安静静的，只是不怎么说话很沉默，这还是他第一次攻击人。 堆玉就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不会功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自家的小少爷扑上来一下子咬住了脖子，她不敢用力去伤害自己的小主子，完全摆脱不了她。等季衡主动松开嘴的时候堆玉已经无力的倒在了地上，脖子上被撕下了一大块肉，鲜血流了一地。 环锦端着点心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恐怖的场景，堆玉还活着，虽然没有咬到大动脉，伤口状况却是很不好，不及时处理性命难保。 二人相识十几年，看到她这个样子，环锦心中又悲又痛，还有一丝她想要极力隐藏的恐惧。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哪怕堆玉现在性命垂危，环锦也不能一直守在她身边，奴婢的命哪里能与小主子相比，哪怕这个奴婢忠心耿耿的陪伴了主子十几年。 环锦飞奔出去喊人去找府医，又让人在堆玉身边看着，用帕子给她按着伤口，等府医赶过来。她现在得赶紧跟公主汇报，派人将小公子找回来，小公子现在的样子是绝对不能出现在人前的。 定安公主听到儿子不见了也顾不得发脾气，赶紧跑出去跟着一起找人，驸马跟在后面，他的眉头蹙起，他想不通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咬人，还能把人咬成重伤。 公主府里更热闹了，之前已经分了一批得力的人手出去找消失的道长，府里只剩下一些丫鬟仆妇，这会儿全发动起来在宅子里面搜寻。 …… 皇帝身边的周元海亲自来公主府宣定安公主入宫，刚迈进门就被什么东西抱脸扑了过来。 周元海年岁不小，身体却还敏捷，虽然是太监也有些内家功夫傍身，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 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出宫来的，他躲了过去，身后的小太监却没有躲过，被扑了个满怀。那竟然是一个孩子，手指弯曲变形，长长的指甲就要向小太监的耳朵插去。 小太监慌了神，惊叫出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被那孩子压在了身下。 周元海看到这孩子的样貌，心下一惊，将孩子的身份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公主府的孩子除了公主唯一活下来的儿子还能有谁，看年龄也对得上。 周元海惊的是这孩子相貌奇特，举止诡异。现在却来不及多想，只见这孩子将小太监压在身下之后，动作更便利，放过了他的耳朵，反而抬手向着小太监的眼珠子刺过去。 周元海动作极快的从后面抱住了小孩儿，要将他从小太监身上扯下来，没想到这孩子挣扎起来力气极大，其他几个小太监见状赶忙上前来搭手，抓手的抓手，抓腿的抓腿将孩子从小太监身上拖了下来。 倒在地上的小太监脱离了压制，两手撑地，惊慌的往后面挪了两步。 刚刚小太监的尖叫声惊动了公主府的人，这会儿小孩被几人合力擒住，公主与驸马也赶了过来。 一向镇定从容，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驸马在看到被人抱着不能动弹的儿子的时候脸上从容的面具裂开了。 他震惊的停下了脚步，望向跑的气喘吁吁的公主。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咙里面，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怎么会变成怪物的模样？这真的还是他的儿子吗？ 这也是周元海想知道的问题，作为乾清宫的总管太监，他是见过定安公主的小儿子的，那孩子虽然有先天疾病，很少露于人前，但是他作为公主唯一的儿子被养的很好，不发病的时候看起来也是玉雪可爱。 现在这孩子，手如利爪，指甲又硬又长，手臂上脸上覆满白毛，一双眼睛赤红，盯住人的时候就像是野兽。这哪里还像是个普通的孩子，就像是个骇人的怪物。 此情此景，想到来公主府的目的，再想到昨晚被雷劈的宅子，周元海现在真的确定，定安公主她可能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孩子，这孩子怕不是遭了天谴，要不然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变成怪物的模样。 一瞬间，周元海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念头，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他锐利的眼神扫视过在场的众人，扫过震惊失态的驸马，最终视线落向了要来抱儿子的定安公主身上。 周元海不敢松手让公主抱孩子，他不知道这孩子还有没有理智，他松了手再伤了定安公主怎么办。 “公主殿下，陛下宣您入宫。” 第52章 后悔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抱着的孩子道：“带着小少爷一起去吧，今日是江太医当值，江太医医术精湛，擅长各种疑难杂症，让他给小少爷诊治一番。” 驸马季淮波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他从周云海手中接过了自家儿子，将儿子紧紧地箍在怀中，冲身边呆愣愣的下人道：“去找些棉布和柔软的布条来。” 定安公主怒道：“季淮波你要做什么，这是我的公主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 季淮波神色莫名，对于定安公主的怒火毫无畏惧：“那还请公主吩咐人找些布条来，将衡儿的手脚捆住，你要看着他这样出现在人前，继续伤人吗？” “还有这府中的下人，还请公主看管好，衡儿的事情不要传扬出去。”说完又看向周云海，以及他身边跟着的小太监。 周云海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今天跟随他的小太监都是自己人，他吩咐几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心里都警醒点，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了出去，小心你们的皮，到时候就是咱家也保不下你们。” 他这话说的严厉，这话不仅是说给跟随他的小太监听，也是说给这公主府的每一个下人听的。 说完他又躬身催促：“公主殿下，赶紧着收拾好咱就走吧，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 定安公主眼神哀痛的看了眼自己儿子，儿子这个样子，逃跑的道士还没有找回来，她不想入宫。她知道这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周云海是来通知她的，不是来征询她的意见的。 她强打起精神：“周公公稍等，容我去梳洗换身衣服。” 又转头吩咐驸马：“你带着衡儿回去，看住他，有什么事情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说。”她这是不想带自己的儿子入宫。 季淮波抱着儿子蹲在原地没有动，周云海这时候也出声打断了定安公主的安排：“公主快去梳妆吧，小少爷要与我们一同入宫。” 他的语气温和，态度却很强硬，这是摆明了一定要带着孩子一起入宫。 僵持几息，定安公主冷冷的看着周云海，周公公低头垂目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定安公主转身离开。 公主走后，现场安静的像是空气凝滞了一般，周公公不说话，驸马神色茫然，大脑中一片空白，怀中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公公，不知道陛下宣召公主入宫是为何事？” 周公公审视的盯着季淮波：“驸马真的不知？” “还请公公解惑。” “你知道昨天晚上城隍庙附近的雷雨吗？昨晚城隍庙前有座宅子被连劈几十道雷。” “今天上午顺天府尹杜大人入宫觐见，之后皇上传召公主入宫” 周云海说了两句看起来似乎是毫不相干的话就不再出声。 “雷？”季淮波脑子里有闪电划过，像是突然明悟了什么，那道人就是在昨天晚上雷雨过后失踪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联系，跟他儿子也有关。 公主府派出去找人的仆从还没有回来，府中要留下管事的人。 定安公主收拾好，拿了一件小孩子穿的斗篷出来，她到底舍不得将自己的儿子捆起来，现在儿子又安静了下来，选了两个力气大的婆子跟着，将季衡抱在怀中。 两个婆子都是公主府的普通下人，第一次见到自家小主子这个模样，心里都很害怕，却也不敢拒绝公主给的任务。 “你留在府中吧。”路过驸马的时候，定安公主冷冷的留下这句话。 季淮波手指动了动，还是追了上去，拉住了定安公主的手，低声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衡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定安公主甩了下手没有甩开，她转过身来正面对着驸马似嘲讽似悲戚：“再说这些还有用吗？你之前不管不问，现在何必假惺惺的装成一位好父亲的样子，你母亲不是很嫌弃衡儿不是个健康的孩子，一直不想认他吗？衡儿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他怎么样我没必要告诉你。” 季淮波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我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们的孩子，从来没有。我说过衡儿的病需要慢慢治疗调养，会得到控制减少发作，控制的好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是你想要一个完美的孩子，想要他快速治愈。不是我不管，是你不允许我看孩子。” “呵。” 定安公主甩开季淮波的手，“说的这么云淡风轻，是因看着儿子一次又一次发病的是我，不是你。说什么控制，正常生活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不让你看儿子，不是正好顺了你的意，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用管了。不让你管你就真的不管，现在又来说这些话，是来推卸责任吗？” “段青颖，我不是跟你来吵架的，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季淮波我后悔了，我真的很后悔嫁给你，你把我的一生都毁掉了。” 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没有疯狂，没有歇斯底里的怨恨，段青颖很少这样哭，季淮波也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脆弱又悔恨的神态，他的心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轻轻地颤了颤，不再质问，就这样看着段青颖转身离开。 周公公站在门口等候，等两人分开，定安公主上了马车，他才上了另一辆马车跟着离开。 …… 马神修收拾好细软，骗过门房，得住机会连夜跑路了。 他自然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把定安公主坑惨了，也没看到季衡那小孩身上的变化，纯粹是因为姓马的这人虽然又坏又贪财，为人却很谨慎，天生直觉又比较准。 他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早就预备着跑路了，今晚刚好找到了机会。 刚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了城隍庙附近漫天的雷霆，看得他那是眼皮子突突的跳，他是个假道士，做多了坑蒙拐骗伤天害理的事情，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神。 这会儿停下来看着那雷霆，心里却直突突。知道自己做的什么勾当，也知道孩子都是哪来的，更是知道城隍庙前有个关孩子的据点。 这个地点定安公主都不知道，每次选孩子都是去另外的地方，有人负责把孩子领过去给贵人相看。 马神修这个公主府供奉的的道士门客，却比公主知道更多。 如今那地方被雷劈了，不管是天意还是意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来朝廷的探查。 马神修再次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他不敢耽误，继续赶路，打算早早赶到城门口，等天一亮就出城。 第53章 相好 马神修一路上靠墙溜边，即便是晚上没人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大路，就怕是让人给抓住。 京城中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他一路向南穿街走巷，很快就到一处民宅附近。没有直接去城门口，他在一处房门前站定，嘟嘟嘟的敲起了房门。 敲门声三长一短，是早就约定好的暗号。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来开门的是一位衣衫不整的小妇人，她明显是已经上床入睡，又被敲门声吵了起来。 披着一件小袄，扣子都没有来的及系好，露出一片白嫩嫩的胸脯。拉开房门时还在打着哈欠，被人吵醒心情不佳，也没了往日的笑脸。 一阵风过来，顺着敞开的衣领潜入，带走了身体的温度。女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彻底驱散了那一丝困意。 她拢了拢衣领，一边系扣子一边没好气的对来人道：“你有病啊，早不来晚不来，大半夜的来找我做什么？” 得亏她今天晚上没有留人住宿，要不然这撞上了算什么事。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直接过来，没这样的规矩。 马神修不理会妇人的抱怨，推着她进了院子，又回头左右看了看，将大门关好。 妇人抱臂站在旁边，问他：“怎么了你？鬼鬼祟祟的，跟做贼一样。” 小炉子上热着水，马神修也不要妇人招待，提起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热水下肚，才驱散了这一路的寒意。 女人是马神修的相好，在他还没有扒上贵人的时候两人就好上了，这几年一直有来往。 马神修不是京城人士，原本在老家也曾娶过妻，不过他不是正经做事的人，好吃懒做，奸懒馋滑，还好赌。赌的输光了家底，被人打上门去，他老婆的日子苦的像是泡在黄莲水里，一眼能看到头，没有半点希望。 眼看着输光了家业还死性不改，他妻子是彻底死了心，再不离开只怕哪天他再赌输了拿不出钱来，就要拿老婆去抵债了。 在一个十分普通的日子里，他妻子带着家里仅有的钱财跟着过路的货郎跑路了。 之后，他又在老家里得罪了人，实在混不下去，才离开家乡讨生路。 这人虽然道德水平不高，也没什么拿手的本事，好在嘴皮子灵活，脸皮又厚，在路上结识了摆摊算卦跑江湖的，拜人做了师傅，也跟着入了这一行。 之后兜兜转转的来到了京城，过惯了一个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也没有再成家立业的打算。 没家眷就没弱点，也没牵挂，那是想去哪里去哪里，偶尔寂寞了就去窑子里跟窑姐儿聊聊人生谈谈理想，认识女人也是个意外。 女人是个寡妇，丈夫死了，她没公婆也没儿女。 她不是挂名出来卖的，却也有几个固定的相好。女人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不用照顾孩子，伺候老人，她也没打算再找个男人回家当大爷伺候着。 什么情啊，爱啊，孩子呀，家庭呀，这都不是她在意的，那些跟她交往的男人们她也不在意，他们只要给她钱，帮她做活就行。 这些人里面，马神修算是她比较满意的。他长相还可以，不经常过来，给钱还大方，两人都不过多的过问对方的生活，不探寻对方的秘密，只有寂寞的时候见一面，谈谈心，聊聊天，抒发抒发感情。 这段感情就这样维持了下来。 马神修这次过来很明显与往日不同，没有了平日里的放松自在，还是在这样一个深夜，身上背着包袱。 女人像往常一样，什么也不问，给炉子里添了几块炭，生好火，在男人对面坐了下来。 “我要走了，天亮就出城。”还是马神修先开口说话。 “去哪？”愣了愣，女人又问：“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马神修心里这样想着，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好说，看情况吧，也许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马神修摸了摸，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十两大小的银锭子放到女人面前：“给你的。” 女人也没客套推辞，将银子收了下来。 “距离开城门的时间还早，再睡会吧。” 马神修望着女人秀美的脸，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初那个跟人跑了的媳妇。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孩子，怎么着应该也比跟着当初的他过的好吧。 果然不成家不娶媳妇是对的，要不然准备跑路前他还得纠结一番。现在嘛，只需要跟老情人来道个别，也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说走就走，轻轻松松无挂碍。 将这种杂乱的情绪抛诸脑后。 “不睡了，你给我烧点水来，有剃须刀吗？” 剃须刀这东西，女人这里还真有，她先将银子放到柜子里锁好。炉子上温着的茶壶太小，只够喝水的，用来洗漱就不够用了，她去厨房生火烧水。 将男人需要的热水，擦脸的干布巾，剃须刀都准备好，又钻回了厨房里。火已经生起来了，只烧这么一碗水也是浪费，她舀水和面，打算给男人做一碗面条。 马神修洗过脸，拿起剃刀将脸上的胡子都刮掉。为了显得更仙风道骨，更能取信于人，他留了一簇山羊胡，这会儿他将特征明显的胡子刮掉，虽然说不上是大变样，乍一看去跟之前也有了几分不同。 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对着镜子在脸上涂抹起来。 这都是他跑江湖那些年学到的手艺，技术不说有多么娴熟，倒也看的过去。 一番捣鼓过后，镜中人就变了个模样，五官看起来和之前只有三四分像，脸色却是比之前看起来更黄了一些，人也变的比之前更普通更不起眼，再换一身利落的短打，就是一幅进城做工干苦力的老百姓的样子。 女人端着面从厨房出来，有些惊讶的看着马神修，将碗放到他面前，拿起了一个小瓶子，惊奇道：“你还有这手艺，挺厉害啊。” “这瓶子里是什么？女人用的护肤品吗？” “我一个大老爷们，用什么护肤品，护肤品可比不上我这宝贝。”马神修说着话将瓶瓶罐罐都收了起来，这东西是他从别人手里买来，自己可不会做，用一点少一点。 女人听了他的回答顿时没了兴趣，将瓶子给他放了回去。 第54章 问话 马神修很谨慎，想的也不错，先乔装打扮，改头换面，避免被人追上认出来。可惜他运气不太好，让这份谨慎落了空。 收拾好，吃碗面，距离开城门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 在离开之前，他得好好的养精蓄锐，保存体力。没有做运动的兴致，他穿着衣服躺在了炕上与女人聊天，这一走他可能就不回来了，他们两人这辈子恐怕就不能再见。 熄了灯，灭了火，屋里就只剩一片黑暗。 夜晚太过静谧，躺在黑暗中的人也不免有了一丝平时不会有的离愁别绪，他侧过身，将女人揽在了怀里。 “喵——”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在门外响起，很快又戛然而止。 正在说话的人警觉了起来，他闭上了嘴巴，竖起耳朵静静地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安安静静的，猫叫过之后再没有别的什么动静。 “是野猫，附近有好多只野猫，因为平时能帮着大家捉捉老鼠，也就没人驱赶。”女人小声的解释，马神修却并没有放松下来，他示意女人不要再说话，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站到窗户边上。 月亮被云遮住，户内户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紧张的气氛感染了女人，她小心翼翼的起身，穿好衣服，不敢弄出一点动静。 在窗边站了半天，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来，他才慢慢放松下来，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嘟、嘟、嘟。”他这口气还没有吐完，门外就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 皇宫之中。 周云海不仅带回了定安公主，还带回了她似人似怪的儿子。 大殿之上隆德帝面色铁青，看着跪在地上的定安公主，也失了往日的和煦。 大殿之上的宫人都被挥退，只有看到了孩子真面貌的周云海，与定安公主本人，连顺天府尹杜成道也退出了大殿。而定安公主的儿子与两个跟随着进宫的嬷嬷都被安置在偏殿里，被人看管了起来。 杜成道也没有什么不满，这种涉及皇家阴私的事情，能少知道还是少知道，他安安稳稳地坐在偏殿里喝茶，等着皇帝传召。 定安公主狼狈的跪在地上，她现在后悔也晚了，一切都晚了，她的儿子还能救回来吗？ 定安公主以首叩地，绝望的哭诉祈求：“求求父皇，求求父皇救救我儿子，救救您的外孙。” 皇帝只是坐在上首，冷冷的看着这个曾经疼爱过的女儿，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朕没有一个食人脑髓的怪物外孙，也没有一个你这样愚蠢恶毒的女儿。” 以幼童的脑髓入药，皇帝不敢相信他堂堂大雍王朝的公主，居然会听信这种偏方，还敢真的用在自己儿子身上。 都不敢想这消息传扬出去，会在民间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皇室还有什么威严，还有什么形象。 定安公主这行为，不仅仅是在挑战王朝的法律，更是在挑战世间的伦理道德。 “这个偏方是谁告诉你的？这件事都还有什么人知道？” “你现在好好配合，将事情的经过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朕还能饶你儿子一命，不然你们一家人就一起去地下作伴。” 皇帝绝对不允许定安公主的行为泄露出去，这会儿已经派人将公主府包围了起来，今天在府中看到季衡真正样貌的人能不能活下来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周云海安安静静地站在皇帝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希望皇帝能忘记他这个差点被季衡抱脸扑的无辜路人。 定安公主虽然骄纵又傲慢，但到底是皇帝的女儿，从小接触过高等教育的公主，如此愚昧之事皇帝不相信是定安公主自己一拍脑门想出来的。他更相信这是有人故意引导，并且这个人对定安公主很了解，能够说动她去做这样一件事情。 这个人是谁，针对的是定安公主一个人，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皇帝探究的眼神落在定安公主身上，他更相信这是一个针对皇室的阴谋，希望自己这个女儿不要那么愚蠢，被人卖了还要帮人隐瞒。 “好好想想是谁告诉你的偏方，不要愚蠢的为那人隐瞒，想想是谁让你儿子变成这个样子的。” 定安公主从昨天晚上见到儿子的改变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情绪一直不稳定，脑海里的思绪也像是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 这会儿她才稍稍清醒反应过来，这个偏方确实不是她自己看到的，是有人告诉她的。 定安公主的眼中有悲痛懊悔，最终全部都转换成了无边的恨意。 “朱嬷嬷，是朱嬷嬷告诉我的。她说在她们老家有一种巫医偏方，用幼儿脑髓做引，可以治疗癫痫。” 这位朱嬷嬷虽然不是定安公主的奶嬷嬷，却也是她十分信任亲近的人。她原本是公主母妃容妃宫里的宫人，后来容妃病逝，她宫里的宫人重新分配，这位嬷嬷就到了公主这里。 这些年，这位嬷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坏心思，她一辈子没有出宫，据说外面也没有什么亲人孩子，对公主一向忠心耿耿又关爱有加，照顾她就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孩子。 并且因为她曾经是母亲宫里宫人的身份，定安公主对她十分信任。定安公主脾气算不上好，在外面的名声也是骄横跋扈，但是对着身边的老人，她却很少打骂发脾气，态度向来不错。 如果朱嬷嬷是诚心想害她，那她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年她对她不好吗？又在哪里亏待过她？ “嬷嬷说脑髓不能直接食用，需要有特定的药方配药才能够使用，她也不知道药方是什么，就是年轻的时候听到过这样的传闻。” “有一段时间，衡儿发病很频发。我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马道长，他给了我一些药丸，说是能减少发病的时间，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一直在用的药物变得没有用，不得已才用了马道长给的药，没想到衡儿用过之后竟然真的有好转，很长时间都不再发病。” “之后马道长说他的药也只能暂时缓解，想要根治还缺一味药引。” 定安公主的思绪回到了几个月前，她好像是魔怔了一般，听到要用人的脑髓入药，不仅不害怕厌恶，就那样信了那人说的话。还因为他说的药居然与之前嬷嬷说的偏方对上了，她就更相信这真的是能根治自己儿子的药方了。 恶念一起，就这样走上了一条绝路。 第55章 再见程少爷 定安公主将自己知道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出去，皇帝目前不想将事情闹大，只是派人秘密调查，将定安公主以及驸马等人囚禁在了公主府中不允许她随意走动。 找了太医来给季衡进行诊断，太医院的太医虽然都是博学之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目前对他的状况无能为力。 定安公主情绪激动，不允许自己的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皇帝将孩子一同送回了公主府。 案子被移交出去，顺天府一身轻松的出了皇宫，这种可能会涉及皇家秘辛的案件他可不想参与进去。 不过这种好心情只停留在他回到府衙之前。 …… 让人将一直喊冤的男人带下去，他问验完尸体的仵作：“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仵作恭恭敬敬的回禀：“大人，这人是昨晚死的，他的脸上做了易容，他连同屋里的女人都是被人一刀割喉，手法非常利落，杀人的绝不是普通人。” 其他办案人员跟着补充：“死者跟户主不是夫妻关系，根据我们调查街坊四邻得到的线索，女性死者名叫张韩儿，是个寡妇，丈夫死后没有再嫁，平常就有邻居看到有不同的男人出入她的家门。” “刚刚喊冤的那个男人，就是女性死者的一个相好，据他所说是跟女性死者说好今天过来帮她修一下柴房的房门，进门以后就发现了两名死者，一个倒在门边，一个倒在炕头上。” “邻居昨晚都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大的动静。” “女性死者来往的男人有固定几个人，根据调查，这几个人都是普通人，除了刚刚喊冤那人是单身汉自己一个人居住，其他人晚上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最后，综合仵作得出来的判断，他总结道：“我认为情杀的可能性不大，凶手应该不是冲着女人去的。” 女人的生活简单，生活圈子也很小，应该不太有机会招惹到这种能将人一击毙命的敌人。 杜成道听完后忽然问：“你说那个男性死者经过了易容？” 他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忽然想起定安公主府上在昨晚失踪的道士。 他虽然不清楚定安公主具体做了什么，但是在交接案子的时候，知道了她府上有位失踪的道士，与案件有关系，锦衣卫已经在画像捉拿他。 他招呼人：“请谢大人过来认认尸体，看看是不是公主府上的人。” …… 辛木游从严家出来，回到客栈的时候，在柜台前面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正是之前见过的程少爷，程少爷站在柜台前，不知道正在与李玉珍说什么，看起来兴致勃勃，连说带比划。 还是李玉珍先看到了已经到门口的辛木游，她打断程少爷的话：“行了，有什么以后再说吧。” 程少爷拦住跳下椅子准备离开的李玉珍：“哎，等等，等等。” “你家大人在哪里？你回去跟你爹娘说说，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 “你有天赋，留在客栈做个打杂的就是浪费天赋。你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肯定好好培养你，等店面做起来了，我还能给你按比例分成，这不比单纯拿死工资合适。” 这小孩能力出众，言语成熟，程志远不自觉就将她当做大人看待。 程志远还在挽留，李玉珍已经不想再听他啰嗦。 说实话，程志远提出来的条件不错，要是以往她可能还要考虑考虑，暗地里考察考察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能不能信任。 只是她这人好奇心强，现在提前遇到了辛老板，见识了的神秘之处，她暂时就不想走了，想留在辛老板身边，看看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辛老板也不着急进门，站在门口看程大少明目张胆的挖人。 见李玉珍过来了，她才笑着开口：“这位客人是在挖我的墙角吗？” 程少爷不愧是做生意，就是脸皮厚，挖人员工被老板撞破也丝毫不心虚，还想看看这老板是何方神圣，想要跟她掰扯掰扯。 不料他一转身，看到辛木游的时候就愣在了当场。辛木游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还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 明明是没见过的美人，他却有些莫名的害怕是怎么回事？ 咳嗽两声，找回了状态，他熟练的堆起来套的笑脸，“哈哈，原来这客栈的老板竟然是位女人。”随后又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辩解：“这可不是挖墙脚，我只是真诚的欣赏这位小姑娘的手艺。” “好人才也要放在好位置上，才能发挥她最大的作用，我想老板娘也能看出来，这位小姑娘的天赋不在看账记账，接人待客上。” 辛木游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接着他第一句话反问：“你看不起女人？” 这话问出来，李玉珍看程少爷的眼神渐渐就变了。虽然她长的小，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女人，还是有真本事的女人。 亏得她之前对这位程少爷感观还不错，觉得他眼光好，有识人之才，能看到她的价值，又能不在意她小孩子的样貌，没有轻视之心的与她平等交谈。 程志远赶紧出声辩解：“误会了，误会了不是。我是觉得女子在外行走做事，总是会比男人更艰难不易。” “老板娘你能在京城之中开起这样一座客栈，了不起，实在是才貌双全的女中豪杰，程某我可真是没有半分轻视之心。” 没想到这程少爷还挺会说话的，比那日雾山初见，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多了。 辛木游拿起柜台上的一个木质玩具，按下开关，骑着狗的小木人咔哒咔哒的动了起来。 拿起还在动的玩具，招呼李玉珍与程志远去旁边的桌子上坐下来聊。 沈平安很有眼色的提了茶壶过来，给三人一人斟了一杯。 “程少爷是想让玉珍帮你做什么？”她把小人放在桌子上，“是做这种玩具吗？” 程志远：“对，这玩具的机关很精巧。普通人家不会花闲钱做这种玩具，到时候可以将外形做的更精巧一些，采用更名贵的材料，到时候营销一番可以高价卖给官员富户之家的公子小姐。” 辛木游点点头，这是要做高端产品。 “甚至咱们还可以仿照番邦来的物品，以海外番邦来货的名义出售，价格上面还能再翻一翻。不能多做，物以稀为贵，咱们不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程志远越说越兴奋，“咱们”两字张口就来，脑海里已经开始畅想美好未来，好像李玉珍她们两个已经决定跟着他干了。 “这不就是作假？”李玉珍不是商人，她对这些是纯粹的热爱。所以她不太能接受程志远说的做假的行为，好像她们原本创造出来的东西不值钱，需要披上一层外来物的外衣才行。 对于李玉珍的造假之说，程志远也不生气，“不想做外来物就不做，重要的是核心技术！” 他拿起桌上的玩具对两人说：“值钱的是让玩具动起来的技术，这个小狗如果不能动，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木头摆件，不值什么钱，但是他能动，那就不一样了。” “是骑狗的人。”李玉珍纠正。 程志远大手一挥：“外形无所谓。” 不管是做玩具还是赚大钱，对辛木游来说都没有特别大的吸引力，桌上的主角也不是她，能不能做还要看李玉珍的态度。 她问：“玉珍你怎么想的，你对程少爷说的这些感兴趣吗？” 第56章 打两份工 虽然程少爷提到的规划也很有吸引力，但李玉珍更想留在辛木游身边。 程志远得到答案之后只是略微有些失落，一开始就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想要尽力争取，没争取到就算了。 辛木游觉得程少爷说的这些要是能够落实，对于李玉珍来说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所以对于自己的员工多一个选择她也不介意，相反他们能多一条退路，辛木游是很乐见其成的。 她想了想，提议道：“根据程少爷的说法，玉珍只需要提供一些技术上的指导，不需要时刻跟在那里，玉珍如果接受的话可以两头跑，我这边没有什么意见。” 程少爷听到这话又重新支棱起来，目光转向了李玉珍等他的答复。 李玉珍考虑了一下也答应了下来。 “不过最后怎么分成，怎么工作咱们还要详细商定。” 得到准确回复的程少爷心情不错：“这是自然的。” 看到李玉珍的相貌，他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这事你自己能做主吗，还用不用通知你父母一声，虽然老板娘大度，不介意你两头跑，我这边也没什么问题，那你父母能同意吗？” 李玉珍看起来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在程志远看来，她就是京城本地人，家里可能与辛木游还有一些关系，她父母才放心她这样小小年纪在客栈里做工。 李玉珍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的言谈举止哪里表现的像是个小孩子了，还是做生意的，这点眼力都没有吗？ 她可是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异常，不知道是外表太具有欺骗性，还是这种情况确实很少见，程志远从来没有往她是个长不大的成年人这个层面想过，只是觉得她是个更加成熟的小姑娘。 古代的孩子都成熟的早，十来岁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若是生在贫苦人家也能顶起半个家了。 程少爷这种短时间内看不出来的才是正常，相反辛木游这种一眼看出李玉珍不是个孩子的才算是异常。 这么多年李玉珍已经习惯了孩子的形象，有时候她还会利用自己的外表去做事骗取他人的信任。之前她为了查探消息故意被人绑走，就是让他们误认为自己是真正的小孩子。 想通了这一点她也就不怪程少爷没有看穿自己真正的年龄了，毕竟他们刚刚确定合作关系，以后还要一起做事，对方也算自己半个老板了，李玉珍也就没有隐瞒，很坦然的说了自己的情况。 她也要看看这人的真正反应，如果他露出嫌弃鄙夷的神色，那之前商谈的就作罢，自己也不会去他那里工作的。 程少爷别的不说，对于这种稀奇的事情接受度还是非常高的。 毕竟一般的老板也做不出自己带人进山抓蛇的事，都是花钱找人做事，自己在家等结果，绝对不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他只是短暂的怔愣了片刻，很快就回过神来，看向李玉珍的眼神充满了惊奇，却没有李玉珍预想中的厌恶鄙夷。 李玉珍满意了，也有了说笑的心情：“程老板很惊讶吗？我以为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 程志远很实诚：“程某确实没有见过李姑娘这样的奇人。如此正好，李姑娘可以自己决定，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之后几人又详细商谈了下具体的工作能容，以及待遇分成。 主要是李玉珍两人在谈，辛木游在一边旁听，帮自家员工压阵。 等几人商议完已经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程志远提议出去吃他请客，辛木游刚从外面吃席回来，拒绝了这一邀请，最后李玉珍也没有跟着出去吃，让魏大厨发挥自己的手艺，做了几个他的拿手好菜，凉菜热菜汤品摆了一大桌，看起来比外面酒楼做的也并不差。 那些护卫员工都不习惯与自己老板坐一桌，最后还是辛木游三人，外加一个张道长坐了一桌。辛木游店里的伙计与程少爷带着的护卫又单独开了一桌。 见到张道长的时候辛木游还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和程少爷还在一起，想起几人在雾山里的表现，这位张道长也没展现出什么特殊的本事。虽然说辛木游更改了几人的部分记忆，但是一路走出去，程少爷应该也能看出一点来，这位道长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花架子。 也不知道他怎么说动了程少爷，这次来京城还将他带在身边。 事实上，跟辛木游想到的一样，出山后程少爷也派人详细查探，知道了的这张道长行走江湖，凭借的只是这一张伶俐口，也就是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妖精，所有的妖魔作祟都是人为或是一些雇主的心里作用，这些年走街串巷，入宅进户也没有露馅被人戳穿。 不过对于程少爷这种商人来说，有没有真本事无所谓，要看能不能用。 张道长多年行走江湖还是有些关系的，能跟着程少爷来京城，还能与他同桌吃饭，看起程少爷对他态度还不错，凭借的自然不仅仅是张道长这张三寸不烂之舌。 程志远这次进京是来拉关系拜码头的，正好张道长以前认识的一位同道有幸结识这位大人物，程志远也是想借着着七拐八弯的关系在贵人面前得个露脸的机会。 众人热热闹闹的上桌吃饭，辛木游又将剩下的杜松子酒拿了一瓶出来招待客人。 程少爷不是什么酒鬼，却也是出身富贵人家，能品尝出酒水的优劣。这酒晶莹剔透，清新爽口，纯度又高，喝起来还有种特殊的风味，一看就是上品佳酿。 透明的玻璃装着清澈的酒水，看着就很高档，适合拿出去送礼。辛老板这里剩下的三瓶酒就全部被程少爷包圆了。 辛木游和李玉珍都不好酒，两人都是浅尝辄止，打开的那瓶酒被程少爷与张道长两人喝了大半。 这酒度数高，五杯酒下肚，张道长已经喝的东倒西歪，说完话舌头都有点打拌。 程少爷比较克制，喝了两杯就不再喝，吃完饭人还是清醒的。 时人都喜欢在饭桌上套交情，辛木游舍得拿出这样的好酒来招待程志远一行人，让程少爷非常的受用。 吃完饭跟辛木游的关系已经有了单方面的飞速进展，想着不管怎么样先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地方。 第57章 狐狸 张道长摇摇晃晃的上楼，忽然有一道白影从楼上冲了下来，张道长闪身躲避，险些从楼梯上栽下来。 “我的狐狸！”喝醉的张道长没看清楚，跟在他后面的程少爷一眼就认出冲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那狐狸速度飞快的向门口窜去，廖小武眼疾手快的就关上了房门。 那狐狸也灵巧，在门口一个急转弯躲过了扑上前抓它的人，它还回头看了眼，尖尖的嘴巴咧了咧，很像是对那人的嘲笑。 狐狸踩着桌椅板凳在大堂里一阵乱窜，捉它的人也是手忙脚乱，屋里乱哄哄的，辛木游看到有人被椅子绊倒，还有撞到一起的。 她无奈扶额，怪不得那飞撺的小东西逃命的时候还有闲心回过头来嘲笑众人，这是真没用啊。 在狐狸窜进后院之前，辛木游出手了。 没人看到她什么时候拦在了后门处，刚刚还在飞撺的小东西被她拎在手中瑟瑟发抖。 对着辛木游嘤嘤的小声叫唤，黑豆眼睛水汪汪的，还挤出了几滴泪花，哪个好心人看到了不心生怜悯。 魏大厨这会儿就在啧啧称奇：“这是哪来的小狐狸，可真是有灵性啊。” 廖小武这会儿也面露不忍：“这小家伙还挺可怜的。”因为这狐狸现在被辛木游捏住后脖颈拎在手中，刚刚程少爷又喊出声，大家都知道这是他的怀里，廖小武同情归同情，也没有说出放了它吧这种话。 程少爷这会儿已经冲上来冲辛木游连连道谢，还转头把看管狐狸的小厮骂了一通，又示意人上去将狐狸接回来。 被骂的人也不敢还嘴，乖乖的上前将辛木游手中的狐狸接了过去。 在辛木游手中还乖乖巧巧可怜兮兮的小动物，被交接出去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扭头就要往抓着它的人手腕上咬去。 还是那人机警，动作快才没让他咬中了。 程少爷都要被这有两副面孔的家伙气笑了，这年头连动物都懂得欺软怕硬了。 都说动物对危机预判最为精准，它们比人类更能察觉出对手的实力。没想到这小狐狸最怕的居然是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老板娘，程志远心底下对辛木游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认定辛木游是有真功夫在身的，刚刚那么多人都没抓住这狐狸。而众人都没看清辛老板的出手动作，狐狸已经被她拎在了手中。 程少爷对辛木游的态度更加客气了一些，再三对他道谢。 李玉珍早就知道自家老板不一般，这会儿震慑住一只小狐狸，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后，她对自家老板产生了一种迷之信心，觉得就算一只斑斓猛虎跳出来，老板也能轻轻松松的收拾它。 因此李玉珍的注意更多的放在了这只小狐狸身上。 灵慧又漂亮的生物很容易受人喜欢，不管这种生物是人还是动物。 这只小狐狸皮毛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刚刚抓捕的过程也见识到了它的机灵。这会儿李玉珍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贵人们身上穿着的狐皮围脖，狐皮大氅。 她问程少爷：“程老板出门怎么还带着一只狐狸，这狐狸长得可真好看，是准备带回家去做宠物吗？” 因为以后也要给程少爷做事，她很自然的将对他改换了称呼。程老板这人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小动物，爱好养宠物的，李玉珍更想问的是，他养这狐狸是不是为了它的皮。 程少爷摆摆手让人将狐狸带回去关起来，这才回道：“不是宠物，我可没有耐心养这些，这是要送人的礼物。” “哦。” 李玉珍不再说话了。 如果是程老板自己养的，她还能花钱买回来，现在这是要送人的，那就开不了这个口了。 她只能在心里帮小狐狸许个愿，祈祷程老板要送的人家是把它当宠物养，而不是直接拿它来做围脖吧。 …… 程志远几人一直住在客栈里，辛木游见他们出去过几次，可能没搭上贵人的船，那只小狐狸也一直在客栈里放着，没有机会送出去。 不过程志远心态到是很好，也没有见到他多么焦虑，每天除了在京城里逛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商机，就是跟李玉珍一起讨论新开的玩具店都要做一些什么样的玩具，最好最够新奇有趣才能入贵人的眼。 期间，辛木游想到现代流行的招财猫。 黄白配色的卡通猫咪，外型可爱，举着左手的形象象征着好运和财富，在现代的小店中很常见。不过招财猫是一种外来物，这古代做出来说它有招财进宝的象征可能会没人买账。 程志远听后也不是很看好，不过他对招财猫能够一直晃动的左手很感兴趣，询问李玉珍能不能做出来。 后世的招财猫手臂能够晃动是通过电机与机械组件的协同工作，以磁铁和线圈产生的相互作用力来实现的，辛木游有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或许有纯靠机械达成这种效果的方法。 辛木游给李玉珍讲了讲其中的原理，具体怎么做能不能做出来，还需要李玉珍自己去研究。 辛木游十分大方的将小院一层的房间整理出来作为李玉珍的工作室，让她忙完自己交代的工作有地方做自己的研究，李玉珍对此十分感激。 …… 这天程志远出门逛街再回来的时候给辛木游带回来了一件礼物。 “放这里，放这里，小心一点。”两人抬着一个大水缸，跟着程志远进了门，将水缸放在了柜台左前方靠近门的地方。 “这是什么？”客栈里的人都好奇的上前来查看。 只见水缸里游着一尾金鱼，天冷了，这鱼看起来却精神奕奕的。只见它有巴掌大小，全身红似火，背部却是一片金黄，在阳光的照射下看着金光闪闪的。 一人合抱宽的大水缸里只有这一条鱼，它摇头摆尾，游的正畅快。 “这是？”辛木游不知道程志远怎么想起来给自己买鱼了，她也没跟他提过。 “这不是之前听辛老板你说招财猫嘛，我这才想到了，这不光猫能招财，这锦鲤历来也有聚财招福的效果，将它放这里保管辛老板你财运连绵。” 张道长也跟着连连应和，他虽然没有抓妖捉怪的本事，相面看风水却也真的懂一点，也是看在辛木游为人豪爽待人诚恳的份上，免费帮他相看一番。 “这锦鲤可是我挑了一上午才挑中，要不是在京城之中不好运输，我都想将它带回去了。”程志远立在水缸边上感叹，显然对于自己选的这一条金鱼十分的满意。 辛木游探头看了看，这鱼的品相确实不错，看着也机灵，没有反对将它放在这里。 第58章 荷花 水缸不小，金鱼不大，这样就显得略微有些空旷，辛木游又从空间里摸出了两棵荷花种子，直接扔进了鱼缸里。 这种子没有什么特殊功效，唯一奇特的地方就是遇水就长，四季开花，并且非常好养活。 等第二天众人再工作的时候，就惊奇的发现水缸里违背时令的长了红白、黄粉两株并蒂莲。 程志远看到的时候眼珠子都瞪大了，趴在鱼缸边上研究了半天，抓住路过的沈平安问：“怎么回事，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莲花？大冬天的开花不说，还是双色并蒂。” 程志远狠狠地心动了。 想要！ 沈平安也惊讶，不过他向来沉稳，没有一惊一乍的。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应该是老板昨天种上的。”昨天给客人退房的时候，他好像看到老板往水缸里扔了两棵种子。 “昨天扔的种子，今天就开花了？”程志远一脸你在骗鬼的表情。 沈平安笑笑说他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等老板起床了再去问老板好了。 见他也不知道答案，程老板不再纠缠，等辛木游起床再问个究竟。 心里记挂着，这一个早上程志远吃饭都吃的心不在焉，不时间要向后院张望一下看辛木游起床了没有。 最近员工都很用心，店里也没有什么大事情，辛木游不经常在大堂前守着，今天她就回了雾山那边，这会儿正在惬意的泡温泉，完全不知道昨天随手扔的荷花种子已经在店里引起了轰动，还有人在巴巴的等着她解惑。 泡完温泉后她又去山里溜达了一圈，等到下午的时候才回了京都。 程志远早就等的心焦，今天他也没有出去转悠，见辛木游出现在了客栈里面，赶紧迎了上去。 “辛老板去哪里了，一天也没有来店里，可是让我好等。”他作为一名男客，不好直接上辛老板这位女老板住的后院去找她。等见到李玉珍，托她去看了看才发现辛老板的屋子里根本没有人，至于她去哪里了，也没有人知道。 辛木游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程老板是找我有事？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程志远直接领着辛木游到了鱼缸面前，看到昨天扔下去的种子已经发了芽开的灿烂，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的水缸看着就好看多了。 “辛老板，这鱼缸里开的是什么花？” 程志远眼含期待的看向辛木游，不知道是想从她口中听到什么非同凡响的答案。 “荷花。”辛木游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 他又绕着鱼缸转了两圈，这鱼缸里的花看起来确实是荷花，要说与他夏日里观赏的荷花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花是非常少见双色并蒂莲。 可是普通的荷花怎么能在冬天开放呢？ 昨天他去逛花鸟鱼虫市场，可没有看到这样的花。 “你是怎么做到让这花在冬天开放的？”程志远又问。 “种子的特殊性吧，这种种子种下去就能在冬天开花，要说是什么原理我也不知道。”这是她抽到的一袋低阶灵植种子大礼包里的。 这些种子开出来的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就是生长快，开花时间长，生命力顽强。 除了用掉的两颗荷花种子，还有香气浓郁的蕙兰白芷，防风固沙的沙枣、红柳、骆驼刺，助人睡眠的好梦花，会唱歌的风铃花等等，种类繁多。 程志远在早上看到这花的时候就惦记上了，普通的荷花不值钱，但是这种一夜长成，还能反季节开放的奇花那可就不普通了，这东西连皇宫之中都没有。 自己要是能弄到，到时候不管是留着送礼，还是自己开个赏花宴显摆，那都是长脸的事情。 他也不问辛木游这花的种子是哪来的，两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嵌了两盏灯笼进去，就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辛木游。 他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舔着脸问：“妹子，这花的种子你还有吗？匀给老哥一些吧，要多少钱你说，我肯定不还价。” 辛木游直看的辣眼睛。 说起来程志远长得也不算磕碜，年少的时候稍微捯饬一下，再配上他富贵之家养出来的气度，也勉强算得上是风度翩翩。可是他这会儿已经人过中年，身材微微发福，那眼睛瞪的再亮辛木游也感觉不到他的可爱之处，辛木游只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无语的将靠近的大脸盘子推开，“我不缺钱，你正常点，这副谄媚的表情不适合你。” 被推开的人不死心又凑了上来，跟在辛木游身后：“这么说你手里确实还有了！” “你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跟你换。” “这样，你看那狐狸怎么样，我用我那只狐狸跟你换种子可以吗？我那狐狸品相绝佳，又聪明灵慧通人性，这样纯种的白狐可不好找。” 辛木游等程志远说完了才道：“你那狐狸不是要送人的。” 程志远找了个地方坐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去了，那贵人家已经被官兵围了家门，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 说完他又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还好我们这样的小虾米入不了人家的眼，没能搭上人家的大船，要不然这会儿就得跟着沉船一起淹死了。” “我这还是第一次感谢那傲慢的门房，之前两次上门，见我们没人引荐，不是京城人士，也没什么身份，那门房恨不得拿鼻孔看我们，跟本不带搭理的，更别说给我们去通传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你想要办事还不给人送点礼。” “我送了啊，送了礼那门房也是糊弄我们，态度到是和气了些，顶多是不赶人，却不办正事。” “一个门房还想要狮子大张口，我是什么冤大头吗？”程志远这次来京城本来也不是抱着必须要搭上关系的决心来的，只是拗不过家中的老父亲，又想来京城探探路，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生意，这才带着伙计护卫来了京城。 那门房不办事，程志远也不是特别生气，能见到贵人最好，见不到也无所谓，他在这事上比较随缘。给贵人送重礼还行，让他大出血给门房送礼，那是不可能的事。 说完又笑起来，“我果然还是有福气，这祸事就让我给躲过去了。” 辛木游最近没怎么出门，消息就有一些落后，她问：“是哪家贵人被问罪抄家了？” 第59章 相约 程志远放下茶杯，凑过头来低声说道：“是显亲王府。” 程志远因为要跟人家搭上关系，对显亲王府就提前调查了一番，知道的消息反而比辛木游这个刚刚来京城开店的老板娘要多。 “这个显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弟，为人低调和善，在宗室之中人缘很好。这位王爷也没有入朝参政，平日里的兴趣爱好就是种植果树，饲养奇珍异兽，还喜欢听戏，家养的戏班子不比外面有名的戏班子差。” “听说这位王爷种植果树很有一手，他的庄子上种出来的水果连皇帝吃了都说好，宫里有时候也会从他庄子上采买水果。”对于这一点消息是真是假程志远也不清楚，都是他听别人说的。 “为什么没有入朝当值，这位王爷就这么淡泊名利？”辛木游有点疑问。 在本朝，亲王不就藩，在外没有封地，都在京城居住，无故不得离京。不过也没有像前朝一样宗室子弟不能入朝为官的规矩，只能在家吃老本，当蛀虫。 只要有能力，有才学，都能入朝当官，做实事，掌实权，不是只能当一个空有爵位的王爷。 除了真正不喜欢当官就爱混日子的，大多数人还是希望自己的抱负能得到施展。毕竟，就算是亲王，有权的王爷与无权的王爷也是有区别的。 辛木游更好奇的一点是，“还有，听你说的，这位王爷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闲散王爷，你上他这里送礼拉关系，他能为你办什么事？” 程志远四下看了看，再压低声音给辛木游解释：“这位爷没有入朝为官可能跟他的身份有关吧。” 没有等辛木游提问，他接着说下去：“他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弟，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前太子的儿子。当年前太子被废，诸位皇子夺嫡争储，最后高宗皇帝顺利登基。” 听到这里辛木游就懂了，因为高宗皇帝的皇位是名正言顺的从太宗手中继承过来的，作为皇位的最终优胜者，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高宗也没有将废太子的血脉赶尽杀绝。 说白了，当年的废太子并不是高宗的竞争对手，和高宗斗的最凶的反而是废太子倒台后其他几位意图争夺皇位的兄弟。 “高宗登基后没多久方面的废太子就去世了，高宗就将他儿子封了郡王。当今陛下登基后，又加封这位堂兄为亲王。” 可能是深知自己身份的尴尬，这位亲王一直表现得温顺恭敬，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也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喝玩乐。 至于程志远为什么拜码头拜到他头上。 “这位王爷虽然没有在朝为官，但是却交友广泛，门道挺多的。我们家有走水路的生意，老王爷有位女婿就是这漕运上的主官，原本想着走走关系，在运输和税收方面能给些便利。” 现在老王爷出了事，他女婿恐怕也会受牵连，对程家来说倒是好事。 …… 辛木游觉得程志远办事挺糊弄的。 他带来的小狐狸确实毛色雪白，狐狸本身也机灵聪明，但是，“这狐狸算得上是奇珍异兽？” 程志远耸耸肩，两手一摊无奈道：“奇珍异兽哪那么好弄，差不多得了。” “我之前听说山里有十分少见的大蛇，带人进山去抓，差点折在山里，还有个人出来就疯了。” 刘老二出山后一直疯疯癫癫没有好，给程志远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唉，我可付出的太多了，能弄来一只这样的白狐我已经尽力了。” “说这么多，咱们也算朋友了，妹子换两颗给我吧。” 辛木游拿了两个一样的荷花种子给他，道：“一会儿让人将狐狸送后院去。” 程志远看着手里的两粒种子继续讨价还价：“说换两粒就真的只换两粒呀，这也太少了，再多给点吧，哪有种子按粒卖的。” 辛木游朝他伸手：“没有了，你不换就把种子还我。” “嘿嘿，要要。”程志远见好就收，麻利的将两个种子收起来，放进荷包中贴身放好，又安排小厮将狐狸给辛木游送过去。 辛木游看李玉珍挺喜欢这小狐狸的，直接送去了她的工作间。 …… 第二天一早，辛木游又见到了许多天没见的顾应云。 顾应云是过来给辛木游送请帖的。 三天后是顾成玉的生辰，她要在城外的庄子上办生日宴，邀请辛木游前去参加。辛木游打开帖子看了一下，那庄子在五应山脚下，距离京城不远也说不上近。 五应山离京城的东门比较近，出了城门再走十里地就能到。辛木游的客栈靠近西城门，这宴会她是去不了了。 人不到，礼到了就行吧！ 辛木游已经在思考送什么生日礼物了，却见顾应云还站在柜台前。 辛木游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辛老板不好奇定安公主案件的后续进展，以及幕后黑手吗？” 辛木游：“不是很好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见顾应云好像很期待她问点什么的样子，辛木游配合开口问道：“案子都调查清楚解决了？” “差不多吧，有了线索调查起来就快了，之前能隐藏住是没人知道这件事，自然也就没人调查。” “公主要选那些小孩儿是为了给她儿子治病。” “以人入药来治病？” 顾应云沉默了一会，点头：“嗯。” “那肯定没有治好。”辛木游没有追问，直接下了结论。 顾应云：“公主的儿子出了点问题，太子殿下想找辛老板你聊聊。” 辛木游：“让他来吧，这几天我都在店里。” 顾应云犹豫了会儿还是解释道：“殿下在城中有一个别院，殿下的意思是在那里见面。” 辛木游眉眼温柔却很坚定，比顾应云更加不容反驳：“我就在店里，如果有事就来店里找我，去别处见面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顾应云沉默了一会，在辛木游的坚持下只能道：“好吧，我回去会告诉殿下的。” 第60章 礼物 顾应云走后又过了好几天，辛木游都没有再见过顾应云，当然也没有见到段斯年，不知道是不愿意自己来店里与辛木游见面，还是最近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忙，顾不上来找她聊天。 他没来，辛木游就照常过自己的日子，她没有多想，也不在意是不是自己之前的拒绝让对方生气了。 程志远在住了几天后，就带着仆从伙计赶回去了，走的时候给辛木游留下了联系地址。他这几天在京城里也不只是无所事事的闲逛，前两天正好赶上有家铺子正要出售，大小位置都挺合适，就是价钱有些偏高，程志远考虑了一番最后咬咬牙买了下来。 他们家的生意其实大头还是掌握在老爷子手里，做的还是一些传统的粮食布匹，倒买倒卖的生意。 程志远这人爱玩，脑子灵活，喜欢创新，又有胆量和勇气敢想敢做，在做生意的理念上与他爹并不完全相同。 他要跟李玉珍一起设计新奇的玩具，因为做的都是高端产品，面向的也是有钱有权的客户，这店要是能开在京城更加合适，就算这个生意没做成，买下来的铺子也能做别的，最不济还能租出去收租金。 正好赶上了，如果现在不买下来将来他肯定会后悔。 留了个踏实稳重的伙计看点，并将人介绍给了辛木游，方便两边联系。以后辛木游想跟他联系沟通，也可以经过这人。 李玉珍没跟着一起走，将一张画好的图纸给了程志远，让他先拿回去找匠人试做。图纸很详细，不仅有整体的构型图，还有各个零部件的图纸，以及怎么拆分组装都标注的清晰明确。 程志远在京城多留两天就是为了等李玉珍这张图纸。 “你要不要休息两天？”看到顶着两个黑眼圈来送人李玉珍，心木游忍不住询问，这样子让比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她在虐待童工。 李玉珍挂着黑眼圈，眼睛却亮晶晶的，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疲累的样子。 李玉珍一直是个实操派，她会做，动手能力也很强，以前的时候画图也是简略的拆解图，这次给程少爷的图却是十分精准详细，还细心的标注出了尺寸。 这不是一件容易得小事情，真做起来也很耗精神，李玉珍感觉比让她自己上手操作还要困难。不过这次画图她又得到了辛老板赠送的一整套画图工具，纸、笔、标尺一应俱全，全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用起来也十分顺手。那纸，比现在市面上有的纸张质量都要好，洁白光滑细腻。 李玉珍不知道那些贵人用的上等纸张是什么样的，反正她是土包子，辛老板送她的这套东西她一下子就爱上了，让她在工作室里干一整天都不觉得累。 程老板拿到图纸的时候第一眼也被这洁白无瑕的纸张吸引了，要不是行李都收拾好了，他都不想走了，就要留下来跟辛木游讨论讨论这纸是怎么造出来的，顺便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辛木游只能用纸是别人送的这点将程志远给打发走了。 不仅有全套的画图工具，辛老板还将小狐狸送给了她，这狐狸还真有点灵性，接触了两天它就不怕人了，将它从笼子里放出来它也不跑了，忙的有点累了就起身撸一把小狐狸，瞬间回血！ 最让李玉珍兴奋的还不是这些，是辛老板送的一本《钟表大全》。里介绍了各式各样现代化的钟表，除了巨大的塔钟、摆钟、发条钟外，还有小型的怀表。 里面不仅有钟表简洁的示意图，还有清楚地讲解了钟表的内部构造和运行原理。 在这个朝代还没有钟表出现，人们用的还是沙漏、水钟这种比较古老的计时工具。书中各式各样的钟表，精密复杂的构件，直接震惊了李玉珍，简直是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给程老板的图绘制完成了，她现在除了吃饭睡觉就想好好研究书中的钟表，研究钟表中令人着迷的机械原理。 如果不是身体的需要，她现在连吃饭睡觉都想省掉，专心的投入知识的海洋。 辛老板送她的这份礼物可算是送到了她的心巴上，她现在看辛木游就像是在看什么神仙，要不是被辛木游严词拒绝，她都想刻个雕像将辛木游供起来。 她现在也不在心里猜测辛木游是什么妖怪了，给她打开新世界，现在向她传授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的老板就是她心里的神。 “注意休息，劳逸结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好了才能做更多的事情，身体垮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辛木游拍了拍李玉珍的肩膀，真心劝慰。 “嗯嗯。”李玉珍顺从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真心听进去。 昨天是顾成玉的生辰，辛木游没有去参加她的生日宴，安排了沈平安将礼物送过去。 之前那一套十二花神的镜子，已经送出去了两个，不再完整，辛木游就将它拆分，选了六个出来。又加了两瓶杜松子精油，并十克麝香打包好，作为生日礼物。 麝香辛温，无毒，通诸窍，开经络，透肌骨，是一种非常珍贵的中药材，即使在现代医学中也有大用处，对中枢神经系统有苏醒、激活作用，可以提高机体耐缺氧能力，有效治疗冠心病、心绞痛等疾病的效果。在现代也是一种国家战略储备物资，一克的价格远超黄金。 这份礼物拿出去，即使在一众贵女之中也不算寒酸了。 对于辛木游送的小镜子，顾成玉十分喜欢，生日宴会当天正好五公主也在，见到后从顾成玉手中选了一柄小镜子走。 李晨歌学医，对其中的麝香更感兴趣，在本朝麝香多为贡品，在民间也很少能买到品质好又货真价实的。见到这样品质好的麝香，还是没忍住，宴会后私下从顾成玉那里将麝香换了过来。 “辛姐姐，你不会怪我吧。”见昨天的生日宴会辛木游没去，顾成玉今天就跑过来找她了。说起昨天的宴会和辛木游送的生日礼物，顾成玉就解释了一下，担心自己将收到的礼物送出去辛木游会不高兴。 辛木游：“怪你什么？送你的礼物就是你自己的，你怎么安排都行，东西就是放在喜欢她的人手中才是有价值的。” 顾成玉笑嘻嘻地应和：“是啊，那麝香珍贵，在晨歌手中比在我手中有用多了。” “你不知道，昨天晨歌找我来换，她还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半天才说明来意。” 第61章 谣言 ‘男不言内，女不言外’是封建社会的传统，辛木游现在所处的这个朝代虽然对女子的限制减小，也许多女子也能立女户，出来经商，热闹繁华的街道上也有女人走动，但是总体而言还是遵循着这样的社会标准。 为病人出诊的医生多是男性，传下姓名的女医更是极少数。 李晨歌很幸运，她有出自杏林世家的祖母，更幸运的是她家庭环境的开放，父母祖父母都支持她学习，祖母甚至主动教导她学医，而她恰好对医学方面有运气，也有天赋。 所以李晨歌与顾成玉去交换麝香辛木游一点也不介意，她很支持。正如她之前对顾成玉说的，珍贵的物品也只有在需要它、喜爱它、重视它的人手中才是有价值的。 麝香在她手中只能被当做珍贵的礼物，在李晨歌这样的医者手中才能发出价值。 她对顾成玉说：“我手中还余下了一些麝香，如果晨歌还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来兑换。” 顾成玉高兴起来：“那我回去告诉晨歌，她肯定会高兴的。” 见顾成玉有谈兴，辛木游领着顾成玉回了后院。李玉珍今天没在，刚刚出门去了，她看了一天的书，早就心痒难耐想要自己主动上手操作一下。她回了之常住的地方，要把以前常用的工具搬回来。 小狐狸被留在了院子了，最近辛木游没有放出威压来吓唬它，又经常投喂它，这只看起来机灵的狐狸早就忘记了当初辛木游对它的恐吓。见到辛木游，它呲溜一声就窜了过来，把跟在后面的顾成玉吓了一大跳。 “这是只狐狸？” “长得可真好。”顾成玉虽然是一个爬宠爱好者，但是她也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辛姐姐，这也是从紫灵在的山里捡回来的？”顾成玉发现辛木游也是个隐形的颜控，连宠物都只养好看的。 “不是，别人送的，刚刚养的，你小心一点，别摸它，当心被咬到。”这小东西有点灵慧，但不多，和紫灵这成了精的不同，性格还有点野，之前除了辛木游，也就只有李玉珍近身它不呲牙。 顾成玉是有分寸的人，不熟悉的小动物她不会不管不顾的上手。 辛木游抓了半把茶叶进茶壶，给顾成玉倒了一杯茉莉花茶，又拿了一盘子小点心出来放到了门口的石桌上。 石凳上铺着毛茸茸的坐垫，坐上去一点也不冷。 顾成玉这次过来除了感谢辛木游送的生日礼物，还带着其他的任务。昨天收到的小镜子，有一把被五公主段青妍选走了，对于这种照人清晰，与当下的铜镜材质有完全不同的镜子，五公主十分喜欢，也很感兴趣。 “还有二十多天就是圣寿节，五殿下想要做一面大一点的镜子作为陛下的寿礼，所以让我来问一下，能不能做出来。” 辛木游这镜子都是她抽盲盒抽出来的，不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她就算是懂一些做镜子的大致流程，这么短的时间也做不出来。 要考虑这个朝代的工艺水平，也要考虑这个世界材料，就算是辛木游给出从头到尾做一个镜子的完整视频，短时间内也不一定能够做出来。 还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试验，调整。找到专业的技术人员，告知他们操作流程，时间拉长一点或许是有可能做出来的，现在只有二十天就别想了。 之前李玉珍有点兴趣，拿到镜子后也想研究研究，后来被其他事情耽搁了，现在她又一心投入到了机械的海洋，一心研究钟表，新鲜了两天就彻底把小镜子扔到了一边。 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像李玉珍这样的专业型人才，做研究还是要以兴趣为基础。 顾成玉早有预料，听到辛木游的答案也没有多失望，她就是过来帮五公主传句话，既然没有，那她回去如实回复五公主就好了。 辛木游拒绝之后，又将那天给李玉珍讲过的镜子制作的大概流程给顾成玉讲了一遍，告诉她短时间内做不出来的原因，如果她有兴趣的话可以回家找人自己研究一下。 顾成玉对于这种需要耐心和长时间投入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兴趣，想到五公主可能会感兴趣，征求了辛木游的同意后，找了纸笔将辛木游说的流程都记了下来，打算下次再入宫的时候交给五公主。 顾成玉虽然是个大家小姐，也没有自己做过什么生意，她也知道辛木游告诉的的这些详细的流程已经能够算得上是行业机密，一些更加细节的地方可以慢慢探索，知道了大致流程就有了探索的方向。 顾成玉可以想象出来，这种玻璃镜要是真的得能做出来，上架出售，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这种贵重的东西也不能白给五公主，辛姐姐信任我，我却不能拿辛姐姐的东西去做人情，五公主要是有兴趣的话就让她将这个制作流程买下来。” 顾成玉家教良好，人品方正，完全没有将这据为己有的想法。虽然辛木游本人表示只是随口一提，不是什么重要的，顾成玉却没有真的这么听。 要是五公主不打算买的话，她就自己留着，不会随意说出去。以后不管是有人感兴趣想做这方面的生意，还是自己要用，都要给辛木游一份分成。 顾成玉不打算留下来吃饭，辛木游正要从前门送她离开。就听到大堂的客人子一脸惊奇、震惊、不可置信的在聊什么八卦。 “什么？公主府被人围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哎呀，不是谣言，是真的，好多人呐，我那兄弟亲眼看见了。” 那人又压低了声音，“听说公主修炼邪术，晚上就会变成妖怪出门抓小孩吃，今天围了公主府的那些人都是受害者家属。” 被这人勾起好奇心的听众，正被他这小心翼翼神秘兮兮的动作吸引，凝神细听，结果听到这样一句，直接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那前倾的身体又坐直了回去，瞬间没有了兴趣。 这也太离谱了，话本子里都不能这么写，你就算是传谣言也传的可信点啊。传这种谣言，那谁能信，大家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还有好心人提醒说话的人：“可不能瞎编排皇室的谣言，小心祸从口出。” 或许八卦真的是人类的天性，绝大多数人把这当个笑话听了，也有一部分爱凑热闹的没事人，也不嫌远，直接就出了门，亲自去公主府门口验证一下流言的真假。 顾成玉和辛木游两人当然也听到了，多少知道点内情的两人觉得这人说的话也不一定全是假的。 辛木游嘱咐顾成玉：“回家去吧，路上小心点。”顿了顿，又道：“最近少出门吧。” 顾成玉点点头，她也隐约感觉到了最近几天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她二哥不知道在忙什么，这几天都没有见过他。 顾成玉想问辛木游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对辛木游摆了摆手，怀揣着心事上了马车。 第62章 杀人 辛木游很确定，这消息一定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 这种有损皇家威信和颜面的事情，皇帝是一定不会传扬出来的，经办此事的官员也绝对不敢外传，甚至将公主圈禁都是用的别的名头。 到了晚上，出去看热闹的人回来了，有人问她们：“什么情况？你给讲讲，真的有人敢围攻公主府？”关于有没有公主吃人的事情，这人没敢说出口。 那看热闹的人先灌了一大口水才说：“我去的时候人群都散了，官府正在拿人，公主府门口的，散播流言的人全部都被捉走了。还好我去的晚了，不然也就摊上事了。” “听说锦衣卫、五城兵马司的人全部出动，只要有乱传谣言的人，不问缘由，直接拿下。”这人小声说道。 众人听到这话，左右看看都不敢再说什么，就怕有那没安好心的，将说话的人举报出去，再摊上官司，众人就直接散了。 这种八卦，谈过也就过了，这些达官显贵都离百姓太远，听过之后如烟散去，百姓们很快又投入自己的生活中去。 由于官府出手迅速，手段严厉，及时控制了谣言的源头，没有让这一则谣言扩散开去。谈论了几天，被抓的人太多，很快大家就默契的闭嘴了，市井间没有什么人再大胆的讨论这件事，辛木游猜测这应该没有达到幕后之人的目标。 这一伙围困公主府的的人有一部分是丢过孩子的受害者家属，更多的是找来的托，故意混在人群里挑事。 这可是公主府，就是再虎，普通的老百姓也没有几个敢在京城之中直接打到公主府里面去的，那几个暗中拱火，散播谣言的人也不敢。 因此没了人带头，当时只是那伙人只是围住了公主府，没有人闯进去。 皇帝怀疑有人在背后捣鬼，故意引导定安公主做下这样的错事，对公主府进行了彻查，将公主封府囚禁。涉及到皇家颜面，也没有直接派官兵在外坚守，看管调查的官兵都是在公主府之中。 被哄骗来的围困公主府讨说法的人不知道这一点，普通的百姓最怕的就是有人带头，有人领着，那些一时上头的受害者就跟着过来了。 刚刚到达公主府聚集起来，大戏还没有演上多久，就被公主府中冲出来的官兵直接拿下了，起哄看热闹的人也一起被拿下。 市井之间引起的流言风波过去了，上层之间的暗流激荡却还没有结束。 辛木游听后来的段斯年提到，公主的儿子季衡，在众人围困公主府这一天又一次发病，哪怕是变成了怪物，公主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儿子绑着，关起来。 从皇宫出来之后，她与驸马就一直陪在儿子身边。 众人围困公主府那天，她儿子季衡忽然发病，咬住驸马不撒口，定安公主情急之下抄起花瓶向着儿子的头部打去。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命该如此，发病时看起来凶狠异常的小怪物，就这样被一瓶子砸死了。 驸马因为被咬住了命脉，也重伤垂危。 “公主呢？”辛木游问，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吞金自杀了。” 辛木游也沉默了，说来也唏嘘，她得到的不是律法的审判，而是命运的裁决。 …… 亥时，已经入睡的辛木游突然睁开了眼睛，仔细听，外面的街道上还有细碎的脚步声，声音不大，但人数众多，像是刻意压低了脚步声。 辛木游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后门处传来的动静，才穿衣服起身。 下楼的时候正好撞上从工作间出来的李玉珍，李玉珍还没有睡，她也是听到了声音出来查看的。她没有辛木游的夜视能力，左手提着一盏风灯，右手捏着改良后的手弩，见到了正在下楼的辛木游，站在楼梯边上等她。 刚刚她听到了后门处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呼喝，声音不大，因为夜晚太过安静这才被她捕捉到了。 辛木游走在前面，轻缓的拉开了房门。 入眼就是凶杀现场，凶手还是两个熟人。 一个矮胖的老人倒在地上，粗糙的麻绳套在他的脖子上，他身下的泥土已经被蹬挠抓踹出一个小土坑，绳子深深的嵌入颈间的肥肉中，被勒住脖子的老者眼球暴凸，面部涨红，眼看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他身后的一男一女却还在死命拽着绳子，神情看上去狰狞恐怖，两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恶行被人看到。 李玉珍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她到底是个不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也是见过死人见过尸体，没有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住，大脑还没有下达指令，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抬起手弩，小指粗的小箭直接射中了挥刀砍向凶手的高壮男子。 李玉珍的箭还是那么准。 辛木游她们两个出现的太突然，在场的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被射的男人来不及躲开，直接被射穿了脖颈，鲜血喷溅出来。 改良过的手弩比李玉珍之前用的不伦不类的‘暴雨梨花针’威力可大多了，男人无力的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刀，无力的倒了下去。 那头正在杀人的两人也停下了动作，被勒住脖颈的老者已经没有了气息，停止了挣扎。 两人汗如雨落，脱力般的坐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李玉珍出手杀了人，心情十分的不好，她不给两人休息的时间：“韩蓉，李全你们两个杀的是谁？” 李全现在还手软脚软，麻绳在他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的双手还在忍不住颤抖，这人挣扎的太厉害了，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要失败了。 他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还是他身边的女人最先恢复过来，她挣扎爬起来，对李玉珍道了个谢。刚刚没有李玉珍那一下，现在死的就是他们夫妻两个了。 可以死，她们也做好了死的准备，只是在仇人彻底断气之前死那就太怄了。这样她就是死了，也咽不下心中那口气。 第63章 出城 女人对李玉珍不仅有谢，还有歉意。 李玉珍能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这里，除了各种机缘巧合之外，也能看出这里是李玉珍新的落脚点。今天这事要是没有处理好，可能还会把她们两个人牵扯进来。 “我们是来报仇的。” 辛木游与李玉珍反应都不慢，她这话一出，两人就知道死的人是谁了。 李玉珍难掩震惊，辛木游神色平静。 “显亲王？” “嗯。”女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李玉珍神色复杂的看着女人，虽然早知道两人要去报仇，却没想到两人真能做成这样一票大的，这可是亲王。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盯上的人，又怎么在今晚的时候杀死他。她太震惊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一位亲王，就这样死在了一对普通的市井小民手中。 一直没有说话的辛木游打破沉默，她不是正义使者，缉拿凶手也不是她的职责，更没有劝两人去自首。 这两人去自首了，李玉珍也要同样跟着受牵连。 她只是提醒三人：“你们还要在案发现场待到什么时候，一会儿就来人了。” 听到来人，男人一惊，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期期艾艾的看向女人，等着妻子拿主意：“蓉娘，现在怎么办？” 韩蓉弯下腰，要去拖拽地上的尸体。 “把尸体搬走。”又对李玉珍承诺，“你放心，这两人都是我们两口子杀的，不会牵连到你。” 辛木游看着门前的血迹，叹了口气，这很难不被牵连。 有经验的仵作很容易根据现场的血迹，尸体上的伤口，判断出射箭之人的身高以及站立的位置。 都说死人是死沉死沉的，显亲王本来就是个略显肥胖的老头子，这会更是不好移动。 李全与韩蓉两人一起上只将人移动了一点的距离，在地上留下长长的拖痕。 辛木游打断了两人的动作，她实在不信任两人处理尸体的能力。 “尸体放那里，你们走吧。” 韩蓉两人听出了辛木游的话里的意思却犹豫着没有立刻离开，出于对辛木游的信任，李玉珍也摆摆手催促两人离开。 两人搀扶着向巷子深处跑去，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沉默的给两人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彻底跑进了黑暗里。 “你也回去。”辛木游安排李玉珍。 李玉珍：“啊？” 她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问：“他们两个怎么办？” “你别管了，回去睡觉吧。” 看到辛木游态度这样坚定，李玉珍犹犹豫豫的回了院子。 辛木游将两具尸体移到别的地方，又将现场的痕迹清理干净，等明天早上起来自然有人能发现这两人的尸体。 后院门前又恢复了原样，连拖痕都没有留下。 李玉珍回了屋却睡不着觉，巴巴的等在门前。 辛木游回来的很快，李玉珍不知道辛老板怎么处理的尸体，但她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她还有好多别的话想说，跟着挤进了辛木游的卧室。 “老板，你说韩蓉她们能逃走吗？” “那人真是显亲王？”虽然是夜晚，也没有旁人，李玉珍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显亲王府不是被抄了吗？那显亲王应该早就被收监入狱了，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诏狱是那么好逃出来的？” 诏狱必然不是那么好逃出来的，皇帝亲自掌管的诏狱让人逃了出来，除了显亲王府暗中潜藏的势力强大之外，还有可能是掌管诏狱的人员中出现了叛徒，更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位上那位出现了问题，才对他的直属机构失去了掌控力。 今夜的意外事件不仅仅发生在她的后院门边，城门口有隐约的骚动，巷道里有暗藏的兵马。 辛木游遥遥的望向皇宫的地方，一切权力汇聚之地恐怕才是今夜的主战场。 “不管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都与咱们没有关系，你今晚可没有见到什么显亲王，记住了吗？” 李玉珍：“明白明白，这点警惕我还是有的，这样的大事我可不敢往前凑。” 辛木游笑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刚刚杀人的时候你不是很敢嘛。你最好祈祷那两口子能逃走不被人发现，她俩要是被抓了，免不了会查到你，到时候我可没能力保住你。” 李玉珍沉默。 “他们两个应该不会供出我的，我也是为了救他们，再说了今天也是情况紧急。咱们开门刚好与他撞上，就算不出手帮忙，杀了韩蓉她们两个，那人也会对咱们出手灭口的，到时候一样要杀他，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呢。”对于韩蓉的人品，李玉珍还是信任的。 李玉珍这话是有道理的，但是，“人心难测，很多时候一个人会不会出卖你，看的不仅仅是你们之间的交情，还有他面对的利益选择。” “出手了就会留下痕迹，你也不能保证每次出手都能天衣无缝，又幸运的没人发现吧，幸运的击中目标吧。” “这是有朝廷，有律法的社会，以后三思而行，把你那手弩好好收起来，这玩意我记得是违禁武器。”现在所处的封建王朝虽然不是后世的法治社会，尤其是杀人，不被人发现也就罢了，被发现了也是要论罪处置的。 辛木游一个外来的都能遵守这点，她希望李玉珍这个本土居民也能谨慎一点，最好不要犯禁触线。 “嗯嗯，那我把它收起来，再改回原来那种。”李玉珍十分的听劝。 “快回去睡觉。” 不想半夜谈心的辛木游将李玉珍赶回了自己的卧室。 …… 第二天一早，城门正常开启，守城的士兵已经换了一批人。等着入城的百姓有秩序的排队，一切好像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只有城门口街道上残留的血迹能证明昨夜并不平静。 “哎，这，这是血吗？”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还不等他的惊呼引来众人的围观，已经有守城的官兵向着他走过去。 发现异常的其他人也不敢再咋呼，只当做没看见，还十分心照不宣的离这人远了点。 血怎么了，城门口有血迹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有尸体。 尸体都在昨晚都已经被抬走处理掉了，在处理士兵的尸体的时候，显亲王的尸体也被发现抬走。只是昨晚混乱，没有人追查杀死他的凶手。 韩蓉两人昨晚连夜赶到的南城门，今天一大早城门刚开就出了城。 第64章 探监 这个时节的地牢里，不仅潮湿，还阴冷。段斯年在狱卒的指引下，走向了地牢的最深处。 空荡荡的牢房没床，没被褥，也没有窗户。一片漆黑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垂着头靠坐在墙边一动不动，像是一个僵硬的雕塑。 随着段斯年的走近，烛火将黑暗驱散，他就这样站在牢笼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牢房里的人影。 两个人好像是在比拼耐性，没有人先开口说话。狱卒与跟来的护卫也不敢随意出口呵斥，他们沉默的护卫在段斯年周围。 最后还是牢房里的人先忍不住，他抬起头，眯着眼像是很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他强迫自己将眼睛睁大，十分不屑的看向段斯年，语气嘲讽又怨恨：“你过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段斯年，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啊。” 段斯年作为宫廷政变的胜利者，他当然很得意。 已经有伶俐的狱卒搬过来凳子，又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干净，请太子入座。 段斯年优雅入座，将腿上的衣料抚平，才慢悠悠的开口：“我能这么得意，还要多谢老二你。” 段斯年是太子，他又不是圣父，对于在振山府发生的刺杀，他可一直没有忘记。如果不是遇见了辛老板，他可就真的孤零零的死在了雾山。 人死如灯灭，他要是死了，就是让凶手付出再大的代价还有什么意义。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他的身份地位，会被抹除，千秋之后，史书不会留他姓名。 他的妻妾儿女，他的亲信属官，生活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需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看他人脸色过活。 现在他活着，凭的全是自己的运气，他不会因为自己还活着就降低对刺杀者的仇恨，减轻刺杀者的罪责。 主谋自杀了，段思华这个相关人员还活着，淑妃降位，吏部尚书董藏锋停职，在段斯年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 他的父亲看中他，却还是选择了保下段思华等人，这到底是发自一片爱子之情还是对他这个太子的钳制段斯年不置可否。 想到承乾宫中现在的情形，段斯年心下不禁嘲讽一笑，父皇以为只有自己是他的敌人吗?他是太子，他拥有正统的身份，只要他的地位稳固，他才是最不会皇位上的他做什么的人，他还年轻，他可以等下去。 可笑他父亲看不透这一点，他能等下去，别的人却等不了了。 “呸，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你已经赢了吗？你的敌人可不止我一个！” 段斯年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一点也不生气，还笑眯眯的分析他的行动：“你不应该这会儿动手的，这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白白的给别人做嫁衣罢了。”段斯年口中这个别人当然不是他，段思华也知道。 段斯年：“话说你不是有更大的把柄在显亲王手中吧，这么着急动手，是怕他供出什么吗？你看，这会儿他逃了，你倒是代替他成为阶下囚了。” 说完这些段斯年还觉得不够，摇摇头又加了句评判：“老二啊，你怎么还是这么蠢。” 段思华气的不轻，他真想一拳锤爆他这张得意的脸，可他这会双手双脚都被粗壮的镣铐拷着，跳起来也冲不到牢房门口，只是将铁链弄出哗啦的声响。 他与显亲王之间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自己在这里的冒险，那老银币却借着这机会逃了出去，他心里怎么能不恨，不过这点恨意还远远比不上他对段斯年的恨。 他输了，如今已经是阶下囚，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要死了。显亲王那个老东西不是什么好鸟，谁知道这些年他暗地里培养出了怎样的势力，居然能把他从诏狱里面劫出去。如今他跑了也不错，留下他给段斯年天天赌，有这样一条毒蛇在暗地里盯着，他不信段斯年有他现在表现出来这样轻松得意。 想到这里，段思华收敛了愤怒的表情，平静了下来：“大哥有心在这里嘲讽我，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赶紧去搜捕一下那逃出去的老东西，小心刚坐上皇位就让人拉下来。”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搭理段斯年，又靠坐回了角落里。 段斯年安静的欣赏他的变脸，对于他这么快就平静下来还有点小小的遗憾。 段斯年听到他对于自己坐上皇位后面临什么都想到了，忍不住想要问问他：“你就这么想要父皇死？父皇对你也不错，杀父弑君，老二你就没有一点心虚愧疚吗？”他老爹现在可还没有死呢，他也还没有登上皇位。 段思华原本不想说话，只是这会儿不说以后也就没机会说了吧，他对皇帝也是积怨已深：“不错？他只是对你不错吧。凭什么呢，就因为你是皇后嫡子？” “说什么对我不错，看中我，也不过是拿我来做你的磨刀石，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皇位传给我，他只想把刀磨好，可有想过磨刀石的下场？”愤怒的嘶吼，在地牢中响起。 “他自己是嫡子，登基前吃了苦头，就对你处处维护，皇后去世还要亲自抚养你，处处给你优待，怕你受到一星半点的委屈。我母亲，也是跟随他二十多年的老人，却连她一句辩解都不听，说降位就降位，说封宫就封宫，我还要谢恩，谢他的宽宏大度。” “自己不行了，昏迷之前还要惦记着将调配禁军的虎符给你。” “当上皇帝的有几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杀父弑君的事还少吗？不是我错了，只是我输了而已。”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除段斯年之外的在场其他人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 段斯年听完也忽然没有了再交流下去的兴致，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即将登上皇位，他居然对还昏迷未醒的皇帝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怜悯。 皇帝坐拥四海，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怜悯他。段斯年却又觉得他真的有点可怜，他贵为君王，坐拥天下，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儿子的真心敬爱。 段斯年收敛了笑容，静静的等待段思华发泄完自己的情绪，才平静的道：“忘记告诉你，显亲王的尸体在今天早上已经被发现了，就不用二弟你担心了。” “你放心，九泉之下不会让你孤单。” 诏狱之中的人员已经暂时被他的人手接管，皇帝还在昏迷之中，他不会现在处置段思华，但是昨晚能让人从诏狱逃走，那么所有的相关人员已经不值得他信任。 第65章 弃婴 从诏狱出来的段斯年已经回到了乾清宫外。 朝中重臣都被段斯年请进了宫中，这会儿正在焦急的等在门外。他们也是今天早上才听说了昨晚的宫变，都惊出一身冷汗。还好太子殿下掌控住了局面，要不然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段斯年简单说了下昨天的情况，和几个重臣讨论了一下后续的工作。皇帝昏迷不醒，但是国家机器不能瘫痪。一切政令下达，官府运转还要照常做。 夕照宫中，吴妃瘫坐在地，整个皇宫之中，除了朝中重臣，只有她是最希望皇帝没事醒过来的。 皇帝在她宫中出事，就算她说自己毫不知情，跟她无关也没人会信。这可是关乎弑君的大事，皇帝若是醒不过来，她和她背后的吴家就全完了。 现在夕照宫已经被禁军监管起来，没有太子和太子妃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出入。吴妃生的十皇子也被抱到了咸福宫，暂时由贤妃照顾。 她到底是皇帝的女人，皇帝没醒来之前太子也不能随意拿人审问，只是暂时将她关着。 吴妃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没有哭闹着找事，她最好的结局就是等皇帝清醒过来赦免她，皇帝若是醒不过来，之后的一切就都由太子来安排。她若是哭闹折腾不仅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还会引来新君的厌恶。 不用人管，她爬起来冲进了偏殿的小佛堂中，第一次点燃香烛，跪在地上虔诚的祈祷。 …… 宫中关乎君王生死的大事，丝毫不影响城中百姓的生活。 城门口嚷嚷着有血迹的人，在守军的友好教育之下，十分有眼色的闭上了嘴，挑起担子麻溜的走了。 李玉珍昨天睡得晚，今天却很早就起来了。 她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的坐在一边吃早餐。 “玉珍姐，你没事吧。”苏林拿了个包子，坐到桌边有些担心的问。 “你昨晚做贼去了？”廖小武也拿着食物坐过来。 李玉珍来客栈里有段时间了，大家也都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只是身体上长不大，虽然有些惊奇，但是他们在客栈里做活，来来往往什么客人都能遇见，都是很有眼力劲的人，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李玉珍跟他们是同事，日日相处，惊奇过后也就习惯了，跟她说话交流的时候自然也就换成了成年人的模式。因为外表的缘故，苏林这个真正的小孩子倒是非常喜欢找李玉珍说话。 不过李玉珍日常很忙，尤其是这两天，很少见到她的人。 李玉珍看了几个一脸轻松没有心事的人，默不作声。 无知可真幸福。 李玉珍最近一段时间接受的冲击太多了，有惊有喜。昨天晚上的事，她看似不在乎，心里其实一直提着一口气，晚上睡觉都没有睡安稳。 死的人毕竟是亲王，往常这样的皇亲国戚，是她们这样的市井小民见都见不到的人物，这样的人昨天死在了自己面前，他的死自己还出了把力。官府若是真的有心调查，韩蓉他们恐怕都逃不过去。 也不知道那两人的尸体，老板昨天是怎么处理的，她今天早上起来去后院门口查看，什么痕迹都没有。 一直到现在，也没听到在哪儿发现尸体的动静，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李玉珍也算是安下心来。 她要跟过去的生活做个割舍，以后她要好好生活，不能跟这些亡命之徒掺和在一起了。 生活作息也要调整回来，顶着疲乏的身体，做事效率太低了。 …… 辛木游没有出来吃早饭，店里的伙计都习惯了自己老板的作息，有时候接近中午了她才会露面，也不用给她准备食物。 实际上是店里人员齐全，有掌柜有跑堂，能够自然良好的运行，也能将辛木游解放出来，不用她时时刻刻守在店里。 辛木游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她不露面的时候多是回了雾山那边。 雾山的客栈里，相比于外界来说就是一处洞天福地，收服水灵脉后院子里灵气充足，待在那里比待在外面舒服多了，回去之后辛木游就总想化出蛇尾懒洋洋的泡在池子里。 辛木游闭着眼睛，进入了一种冥想入定的状态，很快水池周围蒸腾起浓厚的水雾，将她遮掩包裹起来。 紫灵也跟着辛木游回来，她化出原型，盘在洞中粗壮的石柱之上，也慢慢合上了莹紫色的眼睛。随着她的一呼一吸，下方池子中的池水化作水汽盘旋而上，萦绕在她的周身。 虽然不能积云降雨，一人一蛇感悟水灵脉，已经简单入门，能够小幅度控制水汽。 餐风饮露的一人一蛇不需要吃饭，好在她们还记得在京城那边有家店，等到晚上的时候又回去了。没有直接传送到卧室里，辛木游是从客栈的正门处进去的。 一进门就听到了小婴儿的咯咯笑声，侧头看过去，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布包，廖小武等人正在那里逗弄着小孩儿，没有发现自家老板回来了。 辛木游问一旁的崔掌柜：“什么情况，那是谁家的孩子？” 崔掌柜正在发愁：“是小武他们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的，那间房里住着的客人今天中午退房走了，把这孩子留在了屋中的床上，再追出去已经找不见人了，也不知道是出城了，还是去哪儿了。” “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这孩子，等东家你回来处置呢。” 辛木游上前看了看，小孩子看起来一两个月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躺在那里不哭也不闹，看着乖巧又可爱。 包裹她的小包袱是细棉布做的，不是簇新的，应该洗过很多次，布料的颜色已经有些褪色，摸起来却干净柔软，正适合小孩用。 “扔孩子的不是富贵人家，那包裹上也没打补丁，应该也不是吃不上饭的人。”李玉珍试着分析。 “你还记得那屋子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吗？”李玉珍问。 “是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看着像是母女，但是两人之间又没那么亲密。”沈平安细心，记忆力也不错，还记得那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李玉珍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孩子软嫩的脸颊，可能是联想到了自己，话语里带着几分怒意：“既然不想要这孩子，就不应该把她生出来，她什么都没做错，也没有选择，生来就要被抛弃。” 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玉珍，沈平安岔开话题：“现在怎么办，这孩子总不能养在客栈里。” “有人能收养她吗？”辛木游看向客栈里的这几名员工。 这样一看，辛木游才发现，他这客栈里的员工，那是老的老，小的小，不是未婚的，就是已经上了年纪，要含饴弄孙的。 闻言众人谁都没出声，这是个孩子，不是个小猫小狗，抱回去就能养，不想养了还能送人。 他们虽然对着小孩有喜爱，也有同情，事实却是，他们都没能力再养这样一个孩子。 最后廖小武开口：“要不，还是送育婴所吧。” 第66章 找奶水 几个人坐在一起讨论了一会儿，没有讨论出什么更好的结果，最后采用了廖小武的提议。 “天晚了，明天一早再送过去吧。”辛木游拍板定下。 “她能吃点什么啊，能喝米汤吗？咱们这里也没有尿布，她要是尿了怎么办？”李玉珍提出新的问题。 李玉珍这问题，直接把没有育儿经验的几人给问住了，沈平安犹犹豫豫的说道：“这个，应该不能喝吧。” “她看起来也就一两个月，这个年龄好像只能喝母乳或者羊奶牛奶之类的。”廖小武刚得了小弟弟，时间上跟这孩子也差不多，回家的时候没见到父母给小弟弟喂米汤。他娘奶水少，他小弟饭量又大，奶水不够的时候喝的就是他爹从外面淘换回来的羊奶。 “这个时辰了，上哪里找羊奶牛奶去。”早上的时候还有入城贩卖的，现在都太阳落山了，有卖的也早就卖完了。 “这样，苏林你家去，将你娘喊过来，看看她能不能帮忙照顾一晚上孩子。”紧跟着又吩咐沈平安和张春生，“平安你去附近问问，看看有没有邻居刚生了孩子还在哺乳期，要是有的话有，又有多余的奶水，咱们出钱让人帮着喂一下孩子。” “小张，你日常负责采买，知不知道哪家有卖牛奶羊奶的，过去问问，还有的话也买一些回来。” 得了吩咐的几人都应下，一块儿出了门。 掌柜老崔也道：“那我回家看看，问问老婆子还有没有能给孩子做尿布用的旧布料。”他记得外孙出生的时候，自家老妻做了许多尿布小衣裳，这些孩子用的东西家里应该还有剩。 辛木游也不跟崔掌柜的客气，又拿了一小袋奶糖出来，让崔掌柜带回去给自家小孩吃。 崔掌柜笑呵呵的接了，他们家日子过的还不错，不差买糖的钱，不过辛老板给的跟外面卖的不同，有钱从外面也买不到。知道自家老板不是个小气的，崔掌柜也不客气推拒，拎着糖回了家。 李玉珍摸了一颗糖过来，剥开糖纸，将糖扔进了嘴里，浓郁的奶香味在唇齿间蔓延，她眼睛一亮：“老板，能用着糖冲水给小孩儿喝吗？这冲开不也是奶水么。” 辛木游抓了一把糖出来放到桌子上，让剩下的人自己拿着吃，自己也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又给小蛇喂了一颗，想到蛇吃东西都是直接吞掉，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尝出味来。 “奶糖冲水跟奶不一样吧。”辛木游没经验不打算给小孩乱吃东西，孩子这么小，吃坏了怎么办。 几人最先等到的沈艳茹，听到自家儿子的话，沈艳茹放下手里的活计很快就跟着过来了。 辛木游对她们家很照顾，又给柴，又管饭，还收留林林留下做工，一个孩子能做什么活，不过是她有心贴补她们家，沈艳茹心里十分感激。对于辛木游说的，带这孩子回去照顾一晚上，沈艳茹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看到辛木游递过去的一串铜钱，她连连推拒：“带着娃一晚上又不是什么难事，哪能还要您的钱，您已经帮了我家很多了。” 见她不收，辛木游将钱塞进了苏林怀中：“安生拿着，一码归一码，你给我做事，我给钱这都是天经地义的，能帮忙照顾这孩子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你不收钱，以后再有事我也不好再找你了。” 听到这话，沈艳茹才不好意思的将钱收了下来。 因为孩子这事，大家都还没吃饭，辛木游让老魏先去做饭，又将沈艳茹留下来，等大家都回来，吃过饭再走。 很快崔掌柜和沈平安陆续回来，崔掌柜家离得不远，还比沈平安先一步到店里。 他手里拿着一叠尿布，还有一个包裹孩子的小褥子，给孩子穿的小衣服，都是她家小孙女穿剩下的。 辛木游笑着接了过来：“多谢婶子了，这想的也太周全了。” 辛木游又留崔掌柜吃饭，崔掌柜笑呵呵的摆手拒绝：“不了，不了，家里已经留好饭了，我还是回去吃饭。那东家你们忙着，我就先回了。” 辛木游知道崔掌柜晚上一般不在店里吃饭，也没有再强行留人。 沈平安汇报他这边的情况：“附近就只有一家奶水充足的，她同意给喂奶，就是她那婆母不是很乐意，怕儿媳妇喂了别的孩子饿到她家的大孙子。”沈平安去的时候那婆子也一直没有给他好脸色。 廖小武听了有些气愤：“咱又不是不给钱，摆什么脸色。平安哥，你别管她婆母怎么想的，她同意了就行。” 沈平安：“话不能这么说。”对他摆脸色是一回事，就怕那家恐怕还要爆发一场家庭矛盾，要是还有其他方法的话，没必要介入别人家婆媳之间的矛盾。 “不行我再去远点的地方问问。” 辛木游：“先不急，等春生回来看看什么情况。实在不行就去你说的那户人家，到时候多给点钱。” 等大厨老魏将饭做好，张春生也从外面回来了，他手里还抱着一罐子羊奶。 廖小武高兴了：“春生哥，可真有你的，咱们给孩子喝羊奶就行了，不用去那户人家看人脸色了。” 这是生羊奶，不能直接喝，张春生带着羊奶去后厨让魏大厨帮忙加热。 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小孩哼哼唧唧的，显然也是饿了，沈艳茹让大家先吃，她抱着孩子去给她喂奶。 天晚了，老魏也没做什么复杂的饭菜，蒸了一大锅馒头，用的是早就发好的面。还做了一锅热汤面，撒了葱花，滴上香油，暖呼呼热腾腾的端上了桌。拌了两个小凉菜，一碟咸菜丝，又炒了两盘青菜，一盘韭菜鸡蛋。 众人也是饿坏了，不再唠嗑，都坐下吃的喷香。 那小孩儿很乖巧也不哭闹，沈艳茹喂好孩子，沈平安也吃完了饭，他接过孩子，让堂姐赶紧去趁热吃饭。 吃完饭，沈艳茹拿着尿布，抱了孩子回家。苏林他爹一个人在家做饭也不方便，辛木游让老魏又炒了一盘鸡蛋，用食盒装了几个馒头，让苏林带回去给他爹吃。 第67章 卖女儿 “我不走，呜呜，我不走，爹你别赶我走，我能干，我什么都能干。”小孩的哭闹之声从隔壁传来，左邻右舍离得近，都听了个真切。 隔壁的人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很快小孩的哭声就消失了。 崔掌柜的老妻叹了口气，“隔壁又开始了，真是造孽啊，栀子这孩子真是命苦。” 隔壁的泥水匠老刘一家之前丢了孩子，后来官府打了人贩子的窝点，找回了一部分还没来得及卖走的孩子，其中就有他们家的栀子。 只是孩子找回来，对于老刘一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喜事。老刘他媳妇当时怀着孕，着急之下提前早产，又不幸的赶上了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将孩子生下来。孩子是生下来了，却不是个健康的，哭声弱弱的跟没有一样。 老刘他妻子生完孩子情况不好，在床上躺了半天就去了。刘家丢了孩子又丧妻，可谓是霉运照顶，老刘也因为这事耽搁，丢了两单生意，过得十分不顺意。 这个时候孩子找回来了本是一件好事，却没料到，那丫头被人贩子拐了走，逃跑失败伤了眼睛，成了瞎子，回到家里面，不仅不能帮家里做活，还给这个家里多添了一个拖累。 平时老刘得出去挣钱，孩子的娘又死了，只能由老刘的老娘在家照顾。 人嘛就是自私的，一切都好的时候大家还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日子一旦过得不顺利，那一个人人性中恶的一面就很容易轻易被放大。 这些日子他老娘也不敢出门，好像一出门就能看到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和谴责的目光，所有的声音都在说一件事，那就是她们家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她害的。 推卸责任是一种本能，当需要她照顾的小孙女被送回来的时候，这个小女孩就成了天然的替罪品。 老刘他娘天天在家里骂，怪这小丫头不听话，随便跟人贩子跑了才把她们家害成这样，简直就是天生的扫把星，不仅克死了她娘，还害的她弟弟出生就体弱，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大。 骂的时间长了，刘婆子就更坚定这丫头是扫把星了，没有了一开始的心虚，她自己的过失也被她有意的彻底遗忘。 大部分的普通人都非常容易被环境改变思想，改变行为。 老刘天天听老娘这样骂，日子久了想法也就改了，仔细一想他们家变成这样可不就是从这丫头被拐走开始的。两人都忘了，或者说有意遗忘了，是刘婆子的疏忽才导致孩子被拐走的，那孩子也是一个受害者。 刘婆子不会把罪名主动往自己身上安，老刘作为儿子也不能去责怪自己的母亲，要怪就只能怪这个丢失又回来还没什么用的女儿了。 回来就回来，偏偏还成了个不能干活的拖累，刘婆子早就不乐意了，提议将这个孩子卖了，还能换点钱。继续将她留在家里没准她会继续克她们，克死她娘不算，还要把她们一家子都克死了才作罢。 泥水匠老刘考虑没多久就同意了，今天正是牙婆上门领人的日子。 崔掌柜她老妻坐不住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看看情况，刚刚听那孩子喊不想走，难道是隔壁要将这孩子送人，只是不知道要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 崔掌柜不放心跟着起身一块去，他道：“你慢着点，隔壁就是真做什么咱们也管不了啊。” 前两天就是，隔壁一家子打孩子，看那孩子哭的凄惨，他妻子去劝，被那老婆子一推，脑袋差点磕在墙上，可把崔掌柜吓坏了。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通过这两天的事情，崔掌柜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家人品性不行，不是能深交的，以后还是离他们远着点。 崔掌柜两口在到了门口，只看见一辆青蓬马车停在刘家门口，马车里坐着位老婆子，她怀里抱着的正是刘家刚刚找回没多久的女儿栀子，她被那婆子死死抱着，捂住了嘴巴。 还不待崔氏老两个上前查看，那马车很快就放下帘子遮住了众人的视线，拉车的骡子哒哒的跑了起来，一会儿就出了巷子不见了。 老刘面无表情的看了左右两边的邻居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家另一边的唐婆子见状狠狠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跟崔掌柜一样，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跟这丧了良心的一家子来往了。当初感叹刘家嫂子可怜的那位大姐，也深深的叹了口气，将她家的娃搂紧了一些，关上门回家去了。如果刘嫂子还活着，看到这样的景象，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崔氏两口子对视一眼，也都无奈的回家去了。刘家主动卖孩子，他们这些邻居能怎么拦呢，就是到官府去也不好说，硬要管也只会是两家结仇。 有了这么一出，第二天崔掌柜到了客栈里兴致也不高。 辛木游看出来了，主动问了一句：“老崔你怎么了？” 崔掌柜将他家邻居的事说了一遍，大家听得都很唏嘘。李玉珍更是面色冷凝，很显然她是想到了自己那个渣爹，也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李玉珍希望他活的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上不管父母，下不管儿女的人渣就该是这待遇。 沈艳茹做为一位母亲，对那孩子更同情，她说：“也不知道那孩子会被送到哪里去？” 廖小武说话就不客气了：“送？我看是卖掉了吧。” 沈平安：“崔掌柜说那孩子伤了眼睛，她也做不了活，不知道是被什么人买去了。” 卖去了哪里大家都有一些不好的猜想，也许是卖给什么特殊癖好的人，也许是卖给丐婆，被带着去行讨。还有一些其他的猜想，大家都没有说出来。 人贩子拐了孩子还有官府去管，父母卖自己的孩子谁能管呢？在这个时代，父母对于子女就是有天然的支配权。 辛木游转移了话题，安排起小婴儿的去处：“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小武就带着这孩子去育婴院吧，看看环境，没什么问题了再讲孩子放下。” 廖小武不再耽搁，应了一声就抱着孩子走了，沈艳茹让苏林跟上，帮着廖小武拿上孩子的尿布等物件。 第68章 育婴所 廖小武出了门，其他人也都各归各位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辛木游没事，在客栈大堂，找了个靠边又有阳光的地方，搬了个椅子过来坐那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托着腮观察来来往往的客人。 她之前得了一本有关相面之术的书籍，自己看出来些门道，不过做什么都不能纸上谈兵，还要亲自实践才行，她现在就是在观察客人练手。 正看着客栈门口进来三个中年人，沈平安带着笑迎上去，给三人办理了入住。 辛木游的目光落在了中间那人的脸上，这人大眼睛，四方脸，看着是方正的长相。辛木游却看出这人气色不对，他双眉带惨，印堂发黑，这人近些时日有灾，还不是小灾，是祸及生命的血光之灾。 在看他身边那两人，一个细眉淡眼，双唇削薄；一个横眉压目，眼仁白多黑少，看着就是凶恶之相。这两人正在与中间那人说话，虽然带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笑意没有到眼底，看着中间那人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打量。 中间那人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依旧和和气气的与两人交谈。 辛木游记性好，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就看出了这么多，没有长时间将视线落在几人身上让人察觉。 那细眉细眼的小个子说这话，眼睛也没闲着，四下里打量。目光在辛木游身上停留了两秒，又被旁边开的正艳的荷花吸引。 他问沈平安：“小兄弟，这是什么品种的荷花，怎么在冬天开放？” 沈平安没详细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道：“是我们老板淘换来的耐寒新品种。” 什么新品种的荷花能在冬天开，他长这么大听都没听说过，不着急跟着沈平安去客房，走到了水缸边上，伸手捏了一下花瓣，是真花。 沈平安赶忙上前阻止：“这是真花，客人不要上手摸，店里规矩，还请见谅。” 那长相凶恶的人有些不满：“你摆出来不就是让人摸得，穷讲究什么，我就是摸了又如何？” 沈平安服务态度极好，嘴角翘起来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分毫，保持着完美又客套的笑容：“不如何，弄坏了客人照单赔偿即可。” 之前店里的客人看到冬天开的荷花，都很惊奇，也有上手摸的，还有人打了摘花或者偷花的主意。辛木游就找人写了块牌子立在旁边个，标明了禁止触摸，损坏赔偿的，赔偿的价格也标在了牌子后面。虽然还有手欠的人，但是大部分都是遵纪守法的，十分守规则的文明观花。不守规则的被辛木游整治了两次也就不敢再犯了。 “一千两！你们是黑店啊，怎么不去抢！”小个子看到赔偿金的数额后叫了起来。 辛木游转过身来，说道：“我这花就值这个价钱，客人不必惊慌，只要你们不去故意破坏，也谈不上什么赔偿不赔偿。” “你就是店里的老板？”小个子之前就注意到了辛木游，不过不知道她身份，只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现在知道了这客栈的老板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小个子眼珠子转了两圈，又上下打量了辛木游两眼，就想要说点什么。 辛木游见他转动眼珠子，就知道这人憋不出什么好屁来，她挑挑眉，就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说来也好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人就成了好欺负的代名词。见到是女人，下意识的就多了几分轻视，行事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辛木游相信如果他现在是个彪形大汉的形象，这小矮个屁都不敢放。就好像漂亮的女性能放大人心中的恶念一样，就算不能做什么，嘴上也要占些便宜。 辛木游还在想着这人要是口出恶言她该怎么做，那小个子的话就被他们中间那个看着方正的中年男子拦了下来。 “行了老陈，咱们回房间歇着去吧，累了半天了，下午不是还要去城里转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两人都没反驳，一块儿跟着沈平安去房间里了。 送完人，辛木游招呼沈平安过来，问他那几人住在了哪个房间里，问完又嘱咐他多多注意那两人。 一旁的老崔适时的问道：“东家觉得那两人有问题？” 辛木游：“暂时还没有，多注意点吧，我可不想店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影响咱们的生意。” 廖小武两人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午饭前又抱着小孩儿回来了。 崔掌柜赶紧迎上去问：“怎么了，怎么又带着孩子回来了。” “掌柜的，这育婴所有点问题，我不放心把孩子放在那里。” 辛木游让他坐下慢慢说，沈平安倒了两杯热水过来给廖小武苏林两人。 将孩子递给崔掌柜，廖小武喝了一大口水才道：“我去的时候看见两个小孩正往外跑，那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的，这么冷的天，光着个脚，连鞋都没有穿。后面还有两个在追，看起来凶巴巴的，那些孩子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是不是那孩子太淘气了，不好管？”崔掌柜问。 廖小武摇了摇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好说，后来我又带着孩子去找育婴所的管事的，那管事的态度也不好，说之前送过来一批孩子，朝廷拨款又不够，他们已经管不过来了，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愿收下这孩子。” “我看着那管事的这样说话，那里的孩子过得又不好，没忍心，就带着孩子回来了。”说完他才有些忐忑的看向辛木游。他当时一生气冲动之下做了决定，没有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不说，也没考虑后续的事情。 现在孩子没有送出去，这个孩子怎么安置还是个问题。 这样想着，廖小武咬咬牙站了起来，“我再去一趟，不行我就把孩子放在育婴所的门口，我就不相信这样他们还不愿意管。”这孩子虽然有些可怜，也是她父母抛弃她在前，不是他们对不起他。 辛木游摆摆手让廖小武坐下，育婴所明摆着有问题，又不愿意收容，辛木游肯定不会把孩子再送过去了，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第69章 传送 大雍朝的育婴所是由朝廷出资创办的，也是由朝廷指派的管理人员，每年拨下来的资金有限，条件肯定不是特别好。 但朝廷拨下来的款项少只是一方面，这些钱能不能真正全部用在孩子们身上又是另一方面。对于育婴所内部的管理情况，辛木游无权置喙，她在想能不能联合一些官绅、商户联合创办收留孤儿的民间慈善机构。 不过怎么让这些人联合起来掏钱又是一个问题，一件事，尤其是花钱的事，看不到好处是很少有人愿意去做的，纯粹因为有爱心，怜悯底层民众，为爱发电的还是少数。 就连辛木游自己，想要花费精力花费钱财去做这件事，也是有私心的。 上次灭火她得到了一笔世界馈赠，那笔世界馈赠对她对客栈都有好处，她想试试其慈善行为能不能得到回馈。这事虽然掺杂的私心，但是如果真的能够做成做好，也是能让许多人受益的。 辛木游是认可做事要‘问迹不问心’这一准则的。 当然就算是没有回馈，她也不是很在意，她已经吃喝不愁，不追求更多的财富，也不追求功名利禄，有能力的情况下多做一些好事有什么不可以呢，就当是感激这个世界允许无为客栈在此落脚了。 辛木游将想要牵头建立慈幼院的事情跟众人讨论一下，她还打算找时间跟顾成玉、李晨歌，以及严老夫人她们这些夫人小姐联系一下，如果能说服这些贵族小姐夫人们加入，就更顺利了。 不过这事就算能成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起来的，几名员工对自己老板的善心都表达了支持，还是有人提出当下面临的实际问题。 李玉珍：“那现在这孩子怎么办，不能把她留在咱们店里吧，谁来照顾她呀。” 崔掌柜提议：“要不给这孩子找个靠谱的人家，将这孩子送过去吧，有个好人家收养也比送去育婴所要好一点。” 辛木游：“老崔，你觉得这靠谱的好人家好找吗。”辛木游戳了戳小孩子肉嘟嘟的小脸蛋，“这要是个男孩子还更容易找好人家收养一点。”不是辛木游重男轻女，实在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官府筹办的育婴所中也多是女婴，或者说育婴所这个机构的出现，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革除民间溺杀女婴的陋习，拯救幼童婴儿。只不过这机构创办到现在也出现了很多问题，有很多婴儿因乳母疏于照顾或者营养缺乏夭亡。但是婴儿丢到育婴所门口已经比生下女婴后直接溺杀要好多了。 而生下男孩的人家，如果不是家里实在养不起了，或者是孩子有问题等原因，具有传宗接代朴素思想的当代人，是很少愿意将男婴遗弃的。 那些领养孩子的也愿意优先领养男孩，甚至是家里有女孩的人家，也愿意领养一个男孩，就是为了防止自己死后无人承继香火。 崔掌柜沉默了，崔掌柜有些犹豫自家要不要领养这个孩子，可是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孩子也都成婚，分家另过，再收养一个孩子，他们两口就都有些精力不济。就算要收养，自己白天要工作，带孩子的主要任务还是要落到妻子身上，等他回去了还要跟自己老妻商量商量。 辛木游不知道自家掌柜的已经想了这么多，她安排崔掌柜：“老崔你受累，这些天出去看看，给孩子雇个乳母。” “春生，你还去上次定羊奶的地方，让他们每天给咱们预留下羊奶，他们给送过来还是咱们自己过去取都可以。” “林林，你回家将你娘找过来。” “平安，这几天让沈艳茹先专心带孩子，床单被罩的洗漱工作你先分给别的人。” 苏林听了，跑回去找他娘，其他人都不是很着急，什么时候店里的工作不忙了什么时候再去做。 关于做慈善的事，辛木游没急着联系人，最近朝廷中局势不明朗，对于朝中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也都有影响，连最爱出来玩的顾成玉这两天都不怎么出门了。 到了晚上，小孩儿被沈艳茹抱回来家，辛木游这段时间交给她的任务就是带孩子，工资待遇还是按照之前的标准，之前提到过的每个月多给的五百斤柴也照常送。 羊奶是张春生取了给送过去，在找到奶娘之前都先这样安排。 到了晚上的时候，辛木游还没有回雾山那边，就有贵人上门了。 正是太子段斯年，顾应云跟在他身后，再没有别的人跟着了。之前顾应云就找过辛木游，说太子想与她谈谈，一直有事耽搁，今天才上门。 看到他出现在这里，辛木游就确定这场宫变已经有了结果，段斯年已经掌控住了局势。 客栈里没有更私密的谈话场所，这个季节晚上已经很冷了，坐在外面谈话也不舒服，辛木游引着两人去了自己短暂居住过的那间客房，客房一直保持着辛木游居住过的样子没有整理，没有用作客房接待客人。 刚刚被领进去的时候两个大男人还有一些不好意思，虽然说已经辛老板已经不在这里住了，毕竟也算是女子的闺房。 两人保持着礼仪，进门后目不斜视，顾应云快速的扫视了一圈，想找把椅子，让段斯年坐下。 辛木游关上门，制止了两个人的动作，抓住了两人的手腕。顾应云习武，下意识躲闪，但他的速度太慢，他甚至都没有看清辛木游是怎么抓住他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人已经不在之前的客房之中。 作为客栈的拥有者，辛木游自己传送容易，要想带人传送就需要有肢体上的接触，才能够带人穿越。 回到雾山，辛木游快速的松开了两人的手腕。 雾山之中的待客室，安静隐蔽，温馨舒适，想说什么话都不怕有人偷听。 屋内橘黄色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氛围，透过整面落地窗能清晰的看清窗外的景色，空气中还飘散着一种橙子的清淡香味。 辛木游引着段斯年年两人在沙发上落座，又去厨房端了一个干果盘，一个鲜果盘，一碟子点心出来，热水烧开又给两人上了一杯茶。 这空间瞬移的手段将顾应云震的说不出话来，他难得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辛木游给他们准备茶点。 段斯年的震惊同样不比顾应云小。 第70章 回雾山 猜测辛老板有这种类似于缩地成寸，移形换物的本事，跟自己亲身体验带来的震撼是完全不可比的。 这就是神仙手段吗？ 落地窗外，依然是山洞，但是是这里的布局与段斯年落崖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之前还是非常有隐士风，简单到有点简陋的茅草屋，现在的这种房间的摆设布局，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格。 屋子之中还有很多他没有见过的东西。就说这暖黄的灯光，他没有看到烛台，灯光是屋顶投射下来，他看不出来发光的东西是什么。还有这一整面的玻璃墙，皇家就有烧制琉璃的琉璃厂，但是只能烧制一些器皿，绝对做不出这一整块的玻璃。 段斯年的思维发散，做不出这样的大的玻璃，可以先研究研究小块的玻璃怎么做出来，将住处的窗户换成玻璃的，既能挡风又透亮。 从果盘里取了一块草莓，清甜的滋味在口中爆开，段斯年才确定，他现在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辛木游插起一块草莓小口的吃着，段斯年他们不开口她也不催促，给做了他们反应的时间。 吃完一颗草莓，段斯年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了辛木游面前：“辛老板给看一下，这个盒子里面的丹药有没有什么问题。” 小盒子就是普通的戒指盒大小，里面铺着明黄色的绸缎，上面点缀着两颗鲜红色的丹药。 “这丹药是哪来的？”辛木游很直接的问。 “是定安公主敬献给陛下的。” 辛木游将小盒中的丹药拿出来观察了一下，又将丹药捏开，又放到鼻尖闻了闻，最后才将残渣放回盒子中，又抽出一块湿巾擦了擦手。 “就是很普通的丹药，里面加了丹砂、曾青、雌黄、雄黄等融合炼制而成的，没有加什么血肉，也没有毒药，属于吃不死人，对身体也没有好处的那种。”辛木游当然不会什么鉴定术，只是她身为进化人嗅觉能力很强，之前又研究过当前时代的丹药，大致能分辨出一些成分。 对于辛木游给出的结果，段斯年没有太大反应，这丹药在皇帝中毒昏迷之前已经派人检查过，与辛木游得出的结论相同。今天带给辛木游看，一方面是想再确认一下，另一方面也是想打开话题的口子。 段斯年捏起红色的丹药：“辛老板说这是普通的丹药，而普通的丹药不仅对身体没有助益，可能还会对身体有损伤吗？” 辛木游：。 段斯年这是要与她谈论丹药。 辛木游对丹药其实没有太大的研究，实在是专业不对口，她了解到的只是一些皮毛，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闲的无聊的时候从书上看到的。然而这个世界又是无灵的世界，同样的也不会有传说中让人长生不老，举霞飞升的丹药。 于是她问段斯年：“殿下是对丹药有兴趣？” 丹药的兴盛来源于人们对长生的追求，据辛木游了解，本朝皇室贵族对于丹药没有那么大的兴趣，这主要是有前车之鉴，让他们对于有心人吹捧“服丹药，得长生”的说法抱有怀疑的态度。 前朝的皇帝大多数都沉迷于炼丹修道，他们不仅没有得长生，甚至有很多位皇帝在三四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有些人粗略的总结了一下，发现这些早逝的帝王都沉迷于服用丹药，因此就得到了一个简单的结论，那就是丹药不仅不能帮助帝王得长生，可能还会要人命。 当然这种结论肯定是不够准确和客观的，早逝有很多因素。即便如此，本朝的皇帝也不敢多冒险，自太祖起，不仅自己不服用丹药，还传下家法，后世子孙都不能服用丹药。 段斯年之前对于丹药当然也没有兴趣，连他爹这个上了年纪的人都不沉迷于此道，他如今年轻力盛，自然对于长生也没有执念。 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没有执念不代表没有好奇，以前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仙人，但是辛木游已经在她面前展露了太多不凡的手段，让他对自己没接触过的世界产生了更多的好奇。他也想知道，丹药到底有没有让人延年益寿，得道长生的能力。 他还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仙人，还有没有除辛木游之外的有道高人，他们都拥有什么样的能力，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能不能为他所用。 段斯年笑了笑：“是有些好奇。” 辛木游思考了一下，按照自己的理解谨慎地回答他：“丹药有没有毒，对身体有没有损害，还要看它的用法和服用的剂量。你可以把它看做一种药，是药三分毒，平常无病无痛的时候服药，自然会在身体内积累毒素。有病痛的时候，普通人也要在大夫的指导下用药” “同样，丹药也适用这个道理，不能自己擅自服丹，必须要在大夫或者专业人的指导下服用。还要控制服用的剂量，过犹不及，适量是药，过量为毒。”辛木游知道在古代的医方中就有很多丹方，比如很有名的“红升丹”、“白降丹”，都可以用来治疗疥癣、湿疹等皮肤病。 “太一精神丹”外用可以灭杀细菌治疗皮肤病，内服还能治疗疟疾。 这都是特殊情况下的特殊用法，丹药大多含有重金属，过量服用确实有中毒的风险。哪怕不中毒，对身体也没什么好处，不会让人得长生。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没有长生的基础。 在别的世界，有长生条件的世界，炼丹可能是真的可行的，也有可能炼制出真正的能令人不老不死的金丹。但是这个世界没有，这个世界也没有能够炼出仙丹仙草。 顾应云替段斯年问出了他想问的话：“辛老板，这世界上有服之令人长生的丹药吗？” 辛木游噙着笑反问他：“顾大人有神妙玄奇的仙草吗？” 顾应云、段斯年：。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什么仙草，不，段斯年接触过的唯一的仙草还是面前这位老板娘喂给他的，而且他也没见过那仙草的样子，等醒过来的时候他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现在想来还觉得有些遗憾，那可是仙草，是自己辈子唯一接触过的仙草。 辛木游又问：“那你们觉得世上的凡物能炼制出长生的丹药？” 两人再度沉默。 段斯年似真似假的感叹：“如果炼出仙丹的前提是有仙草，那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辛老板你能炼出了。” 辛木游直白的道：“我手中唯一的仙草已经进了段公子你的肚子。” 段斯年转移话题：“我父皇现在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辛老板有办法吗？” 辛木游摇了摇头。 段斯年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他很矛盾，在与辛木游见面之前，他原本不打算问出那句话。 其实对于他这个地位算不上稳如泰山的太子来说，皇帝就这样不再醒过来，才是最好的结局。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不用再面对年迈帝王猜疑，不用再时刻提防长成或没长成的兄弟。 皇帝不是因为他陷入昏迷，他毫无错处，他是帝国的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然而人之所以为人，那就是因为人有感情，且不可控。自从探望过二皇子，从二皇子那里感受过他对皇帝的怨恨之后，他就对皇帝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同情，想起了很多过往，尤其是他还小的时候。那时候他母亲去世，皇帝因为怜惜，亲自抚养他，对他寄予厚望，那时候他们之间只有纯粹的父子之情。 段斯年不想再去回忆他们父子之间什么时候产生的隔阂，什么时候开始彼此防备。辛老板给了否定的答案，段斯年就很理智的不再追问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第71章 交易 段斯年转而给辛木游说起了定安公主儿子发生异化的事情，这件事被隐藏的很深，之前指向定安公主的流言之中的都没有提到这一点，可想而知，幕后的黑手都没有料到她儿子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公主府被官兵封锁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递出来了，因此没有刻意探听的辛木游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 段斯年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一个人真的能变成妖？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妖怪，会不会对王朝的统治产生影响？ 辛木游不是全知全能的先知，有些情况她也只能去猜测。 按理说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出现妖怪，如果不是世界规则发生了改变，那就是公主儿子的这种情况与人们所理解的妖怪有所区别，在这个世界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虽然少见，但但还是存在的。 辛木游个人更认同第二种说法，世界规则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改变，而她也没有感觉到世界规则正在发生这种变化。 一个无灵世界，向有灵世界转变一定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公主的儿子外表发生了变异，但是却没有什么多出来的能力，不会法术，也没有飞天遁地的本领。 面对段斯年的疑惑，辛木游回答：“或许是因为食人吧。” 段斯年：“食人就会变成妖？” 辛木游：“殿下觉得什么是妖？” 段斯年没有立刻回答，顾应云试探着开口：“由动物或者植物变成，拥有迷惑人的法术，在人间作乱的人形生物？” 辛木游笑了，这个描述还挺精准的，小说话本中提到的就是这种妖。 辛木游：“这种说法也不错，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两位公子，这样的妖怪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动植物受天道限制，无法化形为人。” “太子殿下理解的妖应该是有怪异的区别于人类的容貌，行动做事难以理解的生物。” 段斯年点点头：“是的，我以前见过季衡这孩子，虽然身体不好，有时候会发病，但是不发病的时候跟普通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懂事守礼。但是他变成那种古怪的样貌之后行为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清楚的说话，像是野兽一样扑咬亲人，这难道不算是妖吗？” 辛木游觉得这也许是因为食人脑髓导致他的身体受到某种病菌的感染，不仅让他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还侵蚀了他的理智。 但是这种说法很难解释，辛木游就应和道：“是啊，食人就已经是妖，丢掉了人的道德，人的操守，人的准则，外形的变化不过是一种外显而已。殿下觉得，能吃自己同类的人还能称作是人吗？” 两人沉默了，季衡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他不是主动要去吃人的，不过是母亲作恶，最终却应验在了他的身上，而他母亲却又是因他作恶，这何尝不是一种天道轮回。 辛木游不想只跟他们谈论什妖精神鬼之事，她想到了办慈幼院的事，将想要召集民间士绅与官员家眷合力办理慈幼院的事与段斯年他们说了一下，希望在她联合好人做起来之后，能得到朝廷的支持。 对于辛木游这样有能力的高人，段斯年等人的态度非常和善，“民间的慈幼院能够办理起来能很大的缓解朝廷的办理的育婴所的压力，这样利国利民的事情，朝廷自然会支持。” 段斯年想到定安公主，想到了显亲王，他又道：“不过，管理慈幼院的人一定要选好，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是我大雍朝的子民，不能成为被有心人利用的工具。” “这是自然。”辛木游虽然想做慈善，建立慈幼院等，却不想自己牵头，她十分清楚，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这里。 但是要办的话也不能交到某一个人，某一个势力手中，这是防止慈幼院的孩子们长大后成为经办者家中的私奴或者说私兵。她只是单纯的想做好事，不能把慈善做成某些有心人可以利用的工具。 辛木游想了想跟段斯年沟通，“有朝廷牵头，士绅商贾，共同出资筹建慈幼院，后期管理方面三方出人互相监督，保证机构的纯洁，和财政的廉洁，你觉得这么办怎么样？” 段斯年沉吟了一会儿：“这种无法得利的事情，辛老板要怎么说动士绅商贾去参与呢。” 辛木游：“那就要看朝廷的诚意了。朝廷下令对出资的人进行嘉奖，为这种多出钱做慈善的人开通一定的优惠政策。要名的能得名，要实惠的能得实惠，这样两全其美的事，自然有人抢着去做。” 段斯年放松的靠坐在沙发上，继续提问：“还是那句话，没有好处朝廷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辛木游收敛了笑容，琥珀色的眼睛显出了几分的冷漠，现场的气氛不知道怎么就变得微妙起来，顾应云坐直了身体，肌肉紧绷，这是他下意识的防备发力的动作。 这时候顾应云才有了一些后怕，他们现在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的是神秘的客栈老板，周围没有任何守护，辛木游如果有心想对他们做点什么，他们今天恐怕走不出这里。 与顾应云的紧绷不同，段斯年表现出来的是依旧不变的沉稳和气定神闲。 好在辛木游并没有顾应云害怕的那样对他们做什么，她只是从桌子上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再放下茶杯的时候，那种紧绷的气氛已经散去。再向对面看过去，她依旧是那个好脾气并且无害的辛老板。 辛木游与段斯年得接触其实并不多，他的一句问话让辛木游看到了他温和皮囊下，属于上位者的精明和冷漠。 作为皇帝，带领一个朝廷班底治理好这个王朝，推行更多利于百姓的政策，想办法让普通百姓的生活得到提升应该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因此，要颁布一个什么样的政令，不应该首先想到的是朝廷能得到什么好处。 辛木游忽然有一些意兴阑珊，果然她还是不习惯与这些政客打交道。 洁白如玉的茶杯在她指间转动，段斯年听到她问：“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好处？” 第72章 送书 段斯年哈哈笑着，抬手给辛木游斟了一杯茶，“我很好奇，辛老板你看起来不像沽名钓誉之人，做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辛老板这样的人，应该不在乎名，不在乎利，更不像是喜欢多管闲事的，她为什么要做这些？ 段斯年很好的掩饰起自己的探究。 辛木游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她行善更像投机，看看能不能从这个世界薅到羊毛。 不过“论迹不论心”，就算她有私心，做的也是百姓受益的事情，这是双赢。 只有心没行动的好人，她那一片真心值多少钱，有什么用？ 心里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 辛木游:\"不是有贤者说，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我有能力，见到了人间身边的苦难，自然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前几天我客栈之中，有一位客人将她的孩子丢在克客栈里，等我店里的员工发现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踪迹了。原本打算将孩子送到城中的育婴所里去，却发现那里的条件并不好，我不知道那里的乳母与管理人员，有没有贪污侵占的行为，还是说育婴所真的缺乏资金。” “育婴所中的孩子居然衣不蔽体，在这样的冬天还穿着单鞋，就这样，管理者还不愿意再接收新的孩子。” 说着辛木游又把目光转向了顾应云：“城隍庙后面救出来的那批孩子，有一部分年纪小又没有家人接收的被顾大人送到育婴所去了吧，不知道当时顾大人有没有考察过育婴所的条件。” 辛木游声音平淡，声量也不大，听不出什么情绪，顾应云却听得有些脸红，安排孩子这种事情自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育婴所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那些孩子在育婴所里生活的怎么样。 辛木游没有指责他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 “冬天到了，弃婴可能还会增多，如果没有地方收留这些孩子，那她们就会在这个冬天无声的死去，甚至没有人知道她们曾经存在过。” “育婴所是官方创办的，直接由朝廷出资和派人管理，为的是救助和保护流浪的儿童和弃婴。可是你们看，在京城之中就都有很多孩童在街上乞讨流浪，更不用说下面的州府是怎样的情况。” “那天去送孩子的时候，我的店员看到有孩子正在往外面跑，这些孩子觉得在育婴所里面的生活还不如在外面流浪，这不就是朝廷政策落实有问题吗？” 听到这里，段斯年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两人确实应该脸红。他们站在高处的时间太长，即便有心为民，视线也很难真正的落到底层，真正的落到百姓身上。 他们看到的是政治斗争，是不同派别。 “别的地方我也管不了，我身边发生的事情，我既然有能力就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事实上，育婴所缺乏资金，我想组织人捐献一些，只是不知道这种官方经办的机构，能不能接受民间捐赠。再者，也不知道这笔钱能不能真正用到孩子身上。” “如果官方民间能共同出人管理，相互之间有个监督就再好不过了。当然我个人能做到的不多，自然想要再多联系一些人一起去做，如果能有朝廷的牵头支持就更好了。” “如果朝廷支持那更好，如果朝廷不支持，甚至反对的话，我也不强求。” 辛木游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又问道：“或者说两位有什么想要的，我看情况，咱们做个交易。” 段斯年站起身，冲着辛木游行了一个礼，“辛老板真是折煞我了，育婴所出现问题确实是朝廷的失职，朝廷这边会派人去育婴所查看，商量出章程来我会派人来来告知辛老板，辛老板先等等。” 辛木游笑了：“好的。” 她将果盘往两人面前推了推：“吃水果。” 既然人家答应了，辛木游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辛木游又起身去了别的屋子，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本书。 书是辛木游从盲盒里抽出来的其他世界的书籍，辛木游查看过，这个世界没有相关书籍，挑了几本她觉得有用的，留下原件，拿了几份复印件出来推到了段斯年面前。 辛木游的复印机十分给力，完全是一比一复制，连纸张材材料都与原件相同。 段斯年翻开看了看，有《齐民要术》、《天工开物》、《治河全书》、《河防一览》等，全部都是一些专业性书籍。 顾应云也过来翻看了一下，他虽然不是科举出身，但是从小生在贵族之家，也算是博览全书，这些书籍以及书籍的作者他都没有见过听过。 拿起一本《治河全书》翻看了一下，里面全都是治理河道的经验，里面提到的内容专业有用，翻看了几眼他已经了解到了这几本书的价值。 就拿这几本治河的书来说，没有十几年的治河经验是写不出这样的书的。 治水关系着农业的发展，有些地区降水稀少，就需要修建水利工程，进行引水灌溉。有些地方降水频繁，常年发水，就会给当地的百姓带去特别大的损失。有些地区的人甚至因为洪水泛滥，流离失所，举家逃难。 因此大雍朝也常年治水却没有卓越的成效，因此，朝廷里特别缺少专业的治河能臣。 再说《齐民要术》，记载的都是广泛的农业知识，都是作者搜寻文献，查访民间，观察试验，收录总结出来的重要农业知识。 这些书籍很有用，相较于这些书籍，段斯年对这些书籍的作者更感兴趣，他压抑着兴奋询问：“辛老板这书是哪里来的，你知道这些书的作者都在哪里吗？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征用，那都是朝廷的损失。” 段斯年以为这些书的作者都是一些民间隐士，如果能得到这些人的住址，就算是三顾茅庐也要请人出山。 辛木游：“这些书都是我这些年寻访所得，与其让他们躺在我的书房之中不见天日，不如让他们发挥一本书籍真正的作用，去造福百姓。” “至于这些书的作者，都是一些古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恐怕要让段公子你失望了。” 段斯年确实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情，能够得到这些书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聊完天，辛木游又带两人去外面逛了逛，满足了一下两人的好奇心后才送两人回去。 送完人后，辛木游又回了雾山这边。客栈升级之后，这边的居住条件变得舒适了很多，不考虑客栈之中的灵气，辛木游也愿意经常回来居住。 第73章 老好人 第二天一早辛木游一出现在客栈里就有员工迎了上来。 看着藏不住事的廖小武，辛木游问：“怎么了，客栈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时候沈平安上前解释：“老板是昨天那三个客人，”他又低声解释了一下，“就是昨天您让盯着的那三个客人，果然出问题了。” 离得近的廖小武听见了沈平安的话，看向新木游的眼神刷的就亮了几个度，“老板您昨天就发现那几个人有问题了？您可太厉害，真是料事如神！” 廖小武在客栈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他就发现自家老板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喜欢看侠义小说的廖小武猜测，老板她可能是什么武学高深的隐士传人，因为某些原因，大隐隐于市，潜藏在繁华的城市之中开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她晚上不在，说不定就是出去行侠仗义了。 不会武功的廖小武饱含期待的请求：“老板下次再有这种盯梢的任务，你就交给我吧，光靠着平安哥一人也不行，昨天要不是有位住店的义士挥拳相助，咱们店里就摊上事了。” 沈平安十分好脾气，被抢了话也不生气，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廖小武说完。 听廖小武说他不行他也没解释，相处久了他也知道，廖小武这人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说这话就是单纯的对这项任务感兴趣，不是在针对他。 旁边的李玉珍看不过去了，扒拉开他，“就你这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你还想去盯人，你一露面就露馅了。闪开点，别耽误沈平安给老板汇报情况。” 被从自家老板身边扒拉开的廖小武小声嘀咕：“冷静，好男不跟女斗，男子汉大丈夫不跟小孩子计较。” 李玉珍听到他的话翻了个白眼，是她不跟这个二傻子计较才对。 这些员工里面，李玉珍是知道辛木游秘密最多的人，对她有非常多的猜测。不过她早年自己一个人走江湖，嘴巴很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几天晚上辛木游都不在卧室里，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虽然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见多了老板的不凡，李玉珍也就见怪不怪了。 拉开了廖小武，沈平安这才上前接着给辛木游汇报。 原来是那三人昨天晚上在外面过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有出去吃饭，让老魏给做了一大桌的饭菜，就准备在客栈一楼的位置吃点。 饭菜是魏大厨做的，酒水也是客栈里的，不过不再是辛木游从盲盒里抽取的精品酒，就是本地的普通酒水，是从外面的酒馆里买回来预备着的。 上菜的时候，那细眉细眼的男人一反傲慢的态度，亲自来后厨门口从沈平安手中接过饭菜，沈平安还记着老板让盯着几人的话。那客人将饭菜接过去，沈平安看着他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才继续回厨房取其余的菜。 他们没在饭菜里动手脚，却把毒下在了酒水里面。 同伴热情无比的劝酒，中年男人推辞不过，准备喝酒的时候一颗小石子从斜前方射过来，直接将酒杯打碎。 两个同伴脸色大变，看到是谁坏了他们的麻烦，站起身来就要去找斜前方那位客人的麻烦，最后还是被他们那位老好人中年同伴拦了下来。 那两个同伴还想着今晚的要事，不再闹事，又坐回了餐桌旁。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蠢还是胆大妄为，没想过那位客人为什么要打碎酒杯，还做着毒死同伴，侵吞他的财产，最后嫁祸客栈的想法。 在那中年汉子举杯准备喝酒的时候，之前打碎杯子的客人叫住了他：“酒中有毒，不想死就别喝。” 中年汉子大惊，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裂开来。 辛木游问：“之后怎么解决的？” 廖小武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李玉珍也是同样的表情，老好人她见过，这样的老好人真的很少见。 沈平安神色如常继续说道：“那两人起初还生气的要去打那位客人，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帮忙，那两人就被那位客人两拳放倒在地了。” 廖小武跟着补充：“对对，一拳一个，特别厉害，我觉得能比得上老板你了。”他说完还一手握拳，挥拳比划了两下。 旁边的李玉珍猛地踩了他一脚，这人可真不会说话，你怎么比不好，拿老板跟个彪形大汉比较。 廖小武不明就里，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委屈巴巴，“你怎又踩我，我哪里得罪你了。”说着离李玉珍远了一点，用实际行动表明什么事惹不起躲得起。 辛木游没在意两人打闹，她继续问沈平安：“最后这两人怎么处置的。” 沈平安：“刚好碰到了跟老板你谈完事情的顾大人两人，我们原本要去通知老板你的，顾大人说老板你出去了现在没有在客栈里。然后去外面通知官府的人将这两人抓了。”沈平安很聪明的没有问老板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又是怎么出去的。 这是一旁的廖小武又忍不住插话：“那个被下毒的中年汉子跟那两人是同乡，他还要给那两人求情，让看在两人下毒没成功的份上就放他们一马吧，他们知错能改就行了。” 李玉珍在旁边嗤笑：“简直是愚蠢，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他们是不会改邪归正的。就算是真的放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为他们求情的同伴，说不定还会找别的隐秘的机会再下杀手，这人能活到现在也算是运气好。” 沈平安为那位老好人说了句公道话：“吴先生是厚道人，就是交友不慎。” 刚从外面才买回来，听了两句的张春生：“这不就是姑息养奸，犯了罪不用受到惩罚不就是在纵容犯罪吗？”说完摇摇头，跟辛木游打了声招呼，去了后厨。 大家都喜欢善良的好人，也希望自己遇见的都是善良的好人。只是有时候，无原则无底线的善，就是在助长罪恶，滋生罪恶。 沈平安汇报完情况之后还有点自责：“是我没有完成好老板你的嘱托，要不是有杨先生帮忙，咱们店里就要摊上人命官司了。” 辛木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挺好了，是我没考虑周全，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谁也不能一瞬不瞬不错眼的盯着他。” “再说了，官府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明目张胆的下毒杀人简直蠢透了，到时候查起来那两人也跑不了。” 当然现在没有发生命案是最好的状况，不仅那老好人活下来了，救了一条人命。就说她这客栈，就算不牵扯进人命官司里，店里死了人也会影响生意。 第74章 少女 官府拿了人，那两人也不是专业的杀手，心理素质也不行，一查一审，当下就查清楚了，确实是两人下的毒。 这两人与吴姓客人是同乡，一起出门走商，在半途中其他州府落脚的时候将货物卖出去，赚了点钱。与姓吴的客人不同，这两人拿着钱出去赌，被人做了套，很快就把到手的钱花了出去。 反倒是老吴为人厚道，做生意也热情诚恳，货物品质好，跟他有往来的合作者都很信任他，结账的时候给的价也比别人高。他又跟两个同乡不一样，钱到手了也不出去乱花，既不嫖也不赌，都精心的存了起来。 跟他同乡的那两人本来就品性不佳，一路上是能占便宜就占便宜。不过老吴脾气好，崇尚以和为贵，大多数时候不与两人计较。 这两人输光了钱财，没办法只好来与老吴结钱，老吴要给自己留出本钱来，还要贩一批货回去卖，能借的也不多。这两人借到钱，反而心生贪念和怨恨，觉得这老吴就是个假好人。他卖的货物价格本来就高，之前被两个同乡已经心怀嫉妒，这会儿借到的钱不合自己的心意，就生了恶念，想要杀人夺财。 这老吴是个老好人，但他也不是个大傻帽，更不能跟官府对着干，虽然他这个受害者本人有心原谅两人，官府还是将两人收押了。 他这人还算听劝，听了沈平安等人的劝告，也不再管两人，购买好货物就马上返乡了。 这只是客栈里面的一个小插曲。 辛木游现在对那位仗义出手的客人更感兴趣。 正说着从门口进来一个男人，他一脸的络腮胡子，胡须浓密的看不清男人的真实长相，听沈平安说，这就是那位出手相助的客人。让辛木游觉得意外的是，这位客人长得并不壮硕，他看上起来有些削瘦，再配上他那一脸的络腮胡，整个人显得还有一些潦草。 坐在路边就是一位落魄的流浪汉，完全没有高手风范。仔细打量他就会发现，他有一双十分清明的眼睛，这双眼睛配得上他超绝的武艺。 进了客栈，他也不回屋，在大堂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摸出十个铜钱招呼沈平安：“小二哥，给我来一碗酒。” 大早上的就喝酒？ 辛木游又去后厨招呼了一声，给男人送了一碟子卤菜拼盘，两个烤饼，一碗白粥，一碟小咸菜。 客人看着送过来的饭菜，男人没有立刻动筷子，他叫住沈平安：“我没要这些菜。” 沈平安笑了笑：“这是店里送的，感谢您昨天晚上的帮忙，要是没有您，我们店铺恐怕要摊上官司了。我们老板说了，这几天你在店里的食宿费用都免了。您安心住着，吃饭的时候招呼一声就行。” 辛木游这么安排也是从男人的衣着打扮上看出来这人生活可能不富裕，问过沈平安知道他昨天晚上吃的饭菜也都是要的最便宜的。 男人见店家是真心免单，他也是真的囊中羞涩，就没有再客套，应了下来。 拦住送完餐准备离开的沈平安：“我能去见一下贵店老板吗，我想去当面道个谢。” 沈平安知道老板对这人感兴趣，也不拒绝，他回复：“您先吃饭，我这就去跟老板禀报，有事等您吃完了再说，您看行吗？” 客人同意，重新坐了下来，夹了一筷子卤豆干，就着不算名贵的浊酒，表情享受。 …… 关于慈幼院的事，辛木游要等段斯年的回复，这段时间小孩就被养在沈艳茹家里。 想起昨天晚上跟段斯年提到的育婴所中孩子们的生存环境，她又找来了张春生和廖小武，支了五十两银子，让两人出去采购一批生活物资给育婴所送过去。 “冬天了，不知道育婴所的取暖如何，你们去育婴所那边跟负责人知会一声，统计一下孩子的数量年龄，先送一批棉衣棉服过去，米面粮油，木柴炭火也送一部分过去。你看着买，记好账，钱不够的话再来找我取。”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给育婴所捐钱，那当然是她不信任育婴所的管理人员。 辛木游知道如果真有人贪墨的话，她直接送物品过去也会有人贪。她决定送过去之后，再派人经常过去看一下，看看孩子的状况，以及她送的东西有没有真正用在孩子身上。 …… 吃完饭的客人没有见到客栈的老板。 因为辛木游被事情给绊住了，暂时抽不出时间来。 被捏着后颈的小狐狸，垂着头是，缩着爪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刚从辛木游手中接过狐狸的李玉珍正在点着它的脑袋教训，“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咬人，不准咬人，你怎么不听。我给你说，你犯错误了，这两天都没有鸡肉吃，你给我好好在笼子里反省。” 李玉珍眼睛瞄着自家老板，装模作样的训自家的小狐狸。 辛木游睨了她一眼，也不拆穿，只是叮嘱道：“将它带回去，不要让它在后院里乱跑。” 李玉珍脆生生的应下，拎着自家狐狸就跑回了她的工作室。 狐狸是她要养的，她得对狐狸和其他人负责任，不能让它随便咬人，如果将客人咬伤了，会给客栈里带来麻烦，也会给狐狸本身带来麻烦。不管谁对谁错，动物咬了人首先处置的就是动物。 之前它一直表现的很乖，也不乱跑，李玉珍觉得它很聪明，就放任它在院子里跑了，几乎不怎么关着，没想到今天就闯了祸。这狐狸还挺会看人下菜碟，客栈里这几个员工它不咬，厉害的人它也不招惹，也不知道闯进院子里的小姑娘做什么了，让这狐狸对她下了嘴。 不过，也不全怪狐狸，不是她偏心自己宠物，那小姑娘随便跑到别人的院子里，就该承受这种风险。她这也就是养的狐狸，她要是养一个大型烈犬，那人随便闯进来，还不知道要受多么重的伤。 辛木游对蜷缩在柴堆旁，手掌还在流血的少女伸出了手：“出来，你的手得上药。” 这狐狸不知道是程志远从哪里抓来的，是野生狐狸的几率很大，这个年代没有宠物疫苗，被咬伤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病菌，还是要及时处理上药。 第75章 不为妾 少女伸出手，借着辛木游的拉力从柴火堆里爬了出来。 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桃粉色的衣裳，手腕上是镂空雕花的金手镯，耳朵上挂着一对粉色的碧玺耳坠，发髻上插着米珠攒成的珠花。 这是一个家境富裕的姑娘。 她睁着一双清凌灵的眼睛，神情平静，没有慌乱，就是被狐狸咬了也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呼喊，很快就将嘴巴闭紧，没有再发出声音。这会儿被院子的主人发现也没有惊慌，十分顺从的跟随辛木游上进了她的卧室。 领着人回卧室的途中，辛木游又回头看了少女一眼，少女的眼睛给辛木游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再仔细端详，心有明悟。 辛木游取出医药箱，动作娴熟的帮助她处理伤口。 消毒、止血、上药，用纱布将少女手上的伤口包裹好，收起医药箱之后，辛木游才开始问正事：“说说吧，你的身份，还有是怎么跑到我的院子里来的。” 少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辛木游看到后去从炉子上温着的小茶壶中倒了一杯热水给少女。 她也不催促，态度温和又平静的等她喝完水。 “谢谢。”少女接过水杯，道了声谢。 “后门没有锁，我从后门溜进来的。”喝完水后，少女才回答辛木游的问题。 她还没有说自己的身份，辛木游也不出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说完这句话，少女却没有继续介绍自己的身份，她问：“这里是一个客栈吧。” 辛木游点头。 少女又问：“你是这店里的老板娘吗？” 辛木游继续点头。 “我能不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但是不要让人知道我住在这里？”说完话，少女在身上摸了摸，没有摸出钱袋，她利落的将手上的金镯子撸了下来，放在桌子上，往辛木游那边推了推。“就用这个镯子作为住宿费。” 辛木游没有收下也没有同意，她还是那个问题，要先知道这少女的身份，才能考虑要不要留她在这里住。 少女抿了抿唇，问：“在这里住宿，还需要向客栈提供自己的身份信息吗？” 辛木游笑了：“住店确实要登记客人的身份信息，外乡人要提供路引，本地人要出示户籍凭证，我们这些开店的也要记录客人详细的身份信息，保存留底，预备官方查验。小姑娘，你是不是没有自己出门住过店啊。” 开客栈需要注意什么，登记什么，包括将入住客人详细的身份信息进行登记备案，每个月还要交由官方查验，这些流程还是辛木游来到京城之后了解到的。 越是和平稳定的社会，各项规章制度越是完善。末世，人们流离失所，户籍制度完全作废，缺少法律和监管，一般人也不敢开旅馆，接待客人。谁也不知道入住的是什么人，是不是人。 反向亦然，人们也不敢随便找旅店入住，因为过路的客人也不知道这开店的老板，是好人还是坏人，人们都不敢去赌，赌输了真的会丢命。一般非要外出，中途需要住宿的情况，也会找一个无人的荒屋，凑合着歇上一晚。末世之后，人类减员百分之九十，到处都是荒废无人的屋舍。 这下真的把少女给问沉默了，她确实没有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过店，大多数时间她被关在家中，出门也是跟家人一起，就算是要住店也有仆妇小厮打点好一切住宿的事宜，她被看管着很难注意到这些细节。 辛木游见少女不说话，主动打破沉默，“我看你衣着精致，又戴的起珠宝首饰，应该不是出自普通人家，你讲清楚自己的难处，我也能帮帮你。你要躲的是什么人，需要我帮你报官吗？” 少女立刻拒绝：“不要报官。”顿了顿她又道，“我要躲的是我的家人，”她的神情低落起来，“报官也没用的，官府管不了家务事。” 见少女准备敞开心扉，辛木游安静的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是常州人，家里主要做行船运粮的生意，水上运输，需要打通漕运上的关系，我爹跟京城里的贵人搭上的关系，要送我去那人家里做妾。” “我不想。” 少女这时候才像是一个少女，她的眼睛中积聚起泪珠，倔强又脆弱：“我不想给人做妾，我不想跟我娘一样。” 泪珠滴落，她仰头将眼泪逼回，不想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辛木游默默地看着她眼神从脆弱激动又切换成坚定，“我是从家人的看管下逃出来的，老板如果不能收留我，我马上就离开。”说完她就站起身来，对辛木游行了一个礼，“还要请老板娘不要把我的行踪说出去。” 辛木游拦住了起身准备离开的少女，“我还没有赶人，姑娘不用这么急着走。” 又是漕运，辛木游想到了程志远，他入京也是为了打通漕运上的关系。他当初准备通过显亲王，和他女婿搭上关系。 辛木游听程志远提到过，显亲王这位女婿是掌管漕运的主官。 现在显亲王已经死了，他这位女婿现在是什么状况辛木游不清楚，不过能确定的是他一定会受到牵连。受到怎样的牵连以他与显亲王的关系以及他对显亲王做的事的参与程度而定。 聪明一点的现在就该趁现在皇帝昏迷不醒，朝堂混乱，暂时抽不时间审理显亲王身边人的这段时间，赶紧斩断与显亲王的关系，及时销毁证据。 辛木游不知道的是，显亲王的这位女婿确实是聪明人。听到显亲王被下狱后的第一时间，他这位好女婿就将自己的夫人给休回了家。没有让他夫人病逝不是因为他顾念夫妻情分，完全是因为他不知道现在显亲王已经死了。 只知道显亲王被下了诏狱，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探监。他不想在对显亲王的判决真正下来之前彻底得罪显亲王府。 只是不知道这位少女搭上的是漕运部门的哪位大官，肯定不是跟显亲王府有关系的。 就算她们是外来的，来京城的时候不知道京城的局势，到京城这几天应该也听说了，漕运总督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革职，不会这么不长眼的在这种多事之秋凑上去。 事实上，哪怕她们家里搭上的是别的官员，辛木游也觉得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胡乱动作十分不理智。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不知道太子登基后的朝廷是个怎样的格局。 若是不慎站错了队，跟错了人，也难免跟着受牵连。 第76章 收留 辛木游：“所以你现在是逃婚了。” 少女自嘲一笑：“与人做妾，哪里算得上婚。” 辛木游又问她：“你家人与贵人谈好了，你逃了，不怕家人受到贵人的迁怒吗？” 少女双唇紧抿，半晌才道：“我家也只是与贵人口头上说定的，还是我父亲巴巴的找上门去的，那贵人只是顺势收下。他收钱财，给我家庇护，送妾上门才是顺带的，原本就不是必须的。就算没有我，两家也能搭上关系，只是要多出些钱财。” 有些话只要开了头就能更顺畅的说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辛木游平静的态度给了她更多的勇气，她说：“我知道，家里给了我一口饭，好好的将我养大，我就应该感恩，应该回报，可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回报。” 少女问辛木游：“老板娘觉得我很不孝吗？” 辛木游笑了笑，收下了桌子上那枚金镯子：“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你可以住下了，好好想想之后怎么办吧小姑娘。” 前面客房处人来人往，辛木游没有单独给少女开一间客房，而是将她安排在了李玉珍的隔壁，她的院子里人少，日常除了李玉珍没有其他人出入，就是客栈里的其他伙计没有事情也不会过来，偶尔找她也是让李玉珍来叫人。 “你可以暂时住这里，一日三餐我让人送过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白落梅，我叫白落梅。” 住所多了一个小姑娘对辛木游没什么影响，对李玉珍也没有影响。 李玉珍确实非常有天分，没有有教导，只凭借书本自己学习和反复的试验，对于钟表内部的机械构件，小姑娘已经琢磨出了一些门道。她对组装有了一些想法，就是钟表内部的一些发条齿轮，零件太小太精密，寻常的铁匠根本打不出来。 这几天李玉珍也不天天蹲在她的工作室里了，天天出去跑，要寻找能达成她的要求的铁匠。她还通过程志远留在京城的店铺，给程志远去了信，问他那里有没有相关的人才，让他帮着一起找人。 就算是不做钟表，程志远想做的各种能动的玩具，也需要发条上劲，也需要有能够制造出相关零件的人。 白落梅在无为客栈住下的时候，城南的一处小院里的白老爷已经气炸了。女儿丢了，他不敢大张旗鼓的寻找，也不好报官。虽然已经言语透露过要送一个女儿给贵人做妾，但是双方还没有完全敲定下来。 白老爷也是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他要打通一条新的商路，需要漕运方面的官员配合，涉及利益交换的事情，当然不能糊涂，也不是直接把女儿往贵人后宅里一送就能完事的。中间还有一系列的沟通，拉扯，讨价还价。 要是没谈妥就将女儿送过去，到时候白老爷想要的没得到，还得白白赔上一个女儿，那就亏大了。 这两天，双方谈的差不多，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他那个平时看着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儿居然逃了。 他要是报官，或者大肆寻人，让贵人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们白家的姑娘宁愿逃跑也不给他做妾是不是看不起他，是不是要给他难堪。 因此白老爷只能让人私底下找人，不能看到人就问，把事情闹大了，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找到白落梅。 辛木游后院的小楼是一栋二层小楼，楼上的四个房间，一间空着，剩下三间做了辛木游、李玉珍与白落梅的卧室。与辛木游和李玉珍的卧室不同，因为是临时安排，白落梅的卧室里空荡荡的，只有简单的一床被褥，桌子上有一套喝水的茶杯。 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桌子上还放着一盆水培的绿萝，绿油油的，给这个单调冷清的屋子带了一点生机。 白落梅很喜欢这里，她一点也不觉得简陋。她虽然制定了详细的逃跑计划，也非常果决的执行了，但是，她对于自己今后的生活并没有特别明确的目标。 她凭着一腔勇气去做事，本能的逃离让自己觉得压抑窒息，难以接受的环境和未来。逃离之后该向哪里走，她还没有明确的方向。 而辛木游这位独自开店的女性，给了白落梅这个刚刚逃离固有生活圈的小姑娘一点信心和方向。 小楼最下面的屋子，有一间给李玉珍做了工作间，有一间被辛木游做成了图书室。里面的书籍，全部都是这个世界能够买来的，屋子中放了几个木架，分门别类摆放着不同的书籍。 辛木游不能离开客栈，能去的地方有限，书籍不仅能用来打发时间，还能帮助她了解这个世界的文化、历史、地理以及风土人情。 书籍是重要的精神食粮，是人类文明的瑰宝，辛木游打算将来走的时候，这一屋子的书都要带走。 这间图书室是面向客栈全体员工开放的，想看书的人都可以过来这里借书。 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印刷术，市面上能买到的书种类很多，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书籍的价格依然很贵，不读书科考的人家，家中是没什么书籍的，哪怕是这些市面上能买到的，不算孤本的书。 沈平安识字，也念过两年私塾，不过在读书方面他没什么天赋，家里也供养不起一个读书人，上了两年学，识了些字就出来做工了。 这也是大部分像沈平安这样普通家庭的正常选择，送孩子读两年书，认识字会算数能够更容易得找到相对高薪的工作。 自从辛木游置办了这个图书室后，沈平安就经常过来借书，拿回宿舍，休息的时候看。 廖小武的家庭条件还比不上沈平安，而且他活泼好动，最向往的是仗剑江湖的侠客，对于读书没什么兴趣。不过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沈平安下工后带书回宿舍看的行为影响了他，有时候沈平安带话本子回来，给他讲里的故事，一下就引起了他读书的兴趣，也开始央求沈平安教他识字。 辛木游叮嘱了白落梅，晚上的时候注意炉火，要注意房间通风，小心炭火中毒。还将同住这里的李玉珍介绍给她，不过李玉珍大部分时间在自己的工作室，辛木游也很贴心的嘱咐白落梅不要随意进入李玉珍的工作间。 叮嘱完，将人领到了隔壁：“这里面有书，你无聊的话可以过来看书，只要不随意损坏就行。” 第77章 点菜 白落梅来客栈的第一天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飘飘肃肃的雪花落下，辛木游终于有了一点冬天的感觉，就着飘雪，辛木游想做吃点不那么家常的菜式。 魏大厨之前是在酒楼中做大厨的，因为与酒楼的掌柜起了冲突才不得已离开，他的手艺不差，留在这么一个客栈之中可以说是有点屈才了。 不过魏大厨乐呵呵的一点也不介意，老板给的工资高，工作清闲，同事都不错，工作氛围还好，魏大厨对这份工作可以说是十分满意的，空闲的时候还要琢磨琢磨新的菜式。 听到自家老板来点菜，魏大厨跃跃欲试，虽然是没做过的菜式，但是听到老板口述的制作步骤，魏大厨信心满满，觉得能做出来。 辛木游看着魏大厨的眼神带着赞赏，很好，这就是顶级大厨的自信。 厨师就位，手艺也有，差的就是食材。 魏大厨有些担忧：“鸡肉鱼肉还好说，就是这药材不太齐全，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回来。” 没错，辛木游点的是两道药膳。 辛木游自然不会让厨师操心食材的问题，让魏大厨先去准备其他菜的食材，她去准备药材。 她也没让人出去购买，自己回了雾山客栈去取。 自从上次客栈升级之后，厨房旁边库房也进行了升级，各种食物菜品分门别类，还有分出了一个货架，里面都是一些做药膳时可能会用到的药材。 只是辛木游做菜的水平不怎么好，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偶尔吃饭偶尔不吃，后来，来了京城这边，厨房以及存放食物的库房就更没怎么用过了，简直是白瞎了这么一个好厨房。 如果厨房有灵，肯定会深恨自己明珠暗投，然后立马跑路，抛弃辛木游这个发现不了厨房好处的主人。 辛木游点的两道菜，灵芝白芷丸与川穹白芷鱼头汤。 这两道菜要做出来都需要时间，尤其是灵芝白芷丸，需要先做鸡汤，再打肉泥搓丸子。这个鸡汤就需要将老母鸡洗净剁成块加入水和灵芝，一起锅蒸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灵芝的药香会慢慢的深进鸡汤里。 将鸡肉、鱼肉、虾肉、少量的肥肉、新鲜的白芷一起打成糁，用手捏成大小均匀的丸子。 下水煮熟的丸子还要捞出来放入鸡汤中，再上笼蒸。总之制作起来用时不少，辛木游早早的就通知了魏大厨，下午就开始准备。 辛木游很快将药材取了回来，客栈出品绝对真实正宗，不用担心买到假药。 魏大厨接过药材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家老板有储存药材的习惯。 这也是辛木游只拿药材，没拿其他食材的原因，她要是短时间提着一桶鱼回来，就不好解释东西是哪里来的了。 好在采购小张非常的靠谱，采购食材非常注重营养搭配，除了药材之外，需要其他食材客栈里面都有。 雪一直从下午下到了晚上，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外面的地面已经有一层浅浅的积雪。 今天老魏兴致很高，不仅做了辛木游点的两道菜，还让其他人一人点了一道菜，晚上吃饭的时候已经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不是过节却胜似过节的氛围。 今天一起吃饭的人员不仅有店里的员工，还有白落梅，和姓杨的客人，早上刚刚说过要管人家住宿期间的一日三餐，现在大家一起吃大餐，也不好单独再给他做清粥小菜。 老杨早上说想要与辛木游见个面，当面道谢，等晚饭前两人才真正见上面。 辛木游这时候才知道客人的名字，“杨难敌”，名字很霸气。 昨天他露过一手后，廖小武就对他印象非常好，把他录入自己的高手排名榜第二名，第一名当然是自己亲爱的老板，不接受反驳！ 听到高手的名字后，廖小武十分给面子的称赞：“名字够霸气，跟杨先生你的实力太搭了。” 老杨武功不错，性格却很谦逊，话也不多，见大家友善夸赞，他也笑笑，并不借此机会自我吹嘘。 仔细看就会发现老杨现在有点心不在焉，他的视线总是不经意落到对面穿着鲜亮的小姑娘身上。他的打量很隐晦，不会让人产生被窥视的感觉，大家都没有发觉。 只有辛木游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自己泡的山楂酒，将桌上众人的动作都尽收眼底。 大家一块热热闹闹的吃饭，没有什么男女分席，食不言的讲究。 白落梅却很新奇，她是第一次体验这种热闹的用餐环境。意料之中，她一点也不讨厌，甚至很喜欢这种不看身份，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氛围，很温馨，很有人间的烟火气。 李玉珍没时间感慨，她在认真扒饭，大厨不愧是大厨，第一次做就能做的这么好吃。 老板也不愧是老板，这么会点菜。这道灵芝白芷丸晶莹剔透，入口爽滑脆嫩，放入嘴中有浓浓的白芷香气，药香与肉香结合的恰到好处，跟她爱吃的狮子头是不同风味的丸子。 辛木游动作优雅，伸筷子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其他几人也不聊天了，也加入了抢菜大军，一颗大丸子很快就被几人分食干净。 廖小武还舀了一勺子剩下的鸡汤：“有灵芝的药香，很好喝！” 张春生在一边打趣笑他：“咋了小武，你以前吃过灵芝，你还知道灵芝是啥味。” 廖小武一点不在意他的打趣，喝完又盛了一勺，“不管我吃没吃过，你就说这里面有没有灵芝吧。” 崔掌柜今天晚上也留下来吃饭，他更喜欢这道川穹白芷鱼头汤。 辛木游见老掌柜喜欢，劝他多吃点：“这是药膳，有祛风散寒的作用，最适合在寒冷的季节或风寒感冒的时候食用了，还能缓解头痛，治疗失眠。” 崔掌柜：“这食疗的方子不错，味道好，对身体也好，比喝药好多了。” 辛木游很认同这点，注重日常饮食，吃对也能减少生病，食疗是治本的疗法，还没有药物的毒副作用。 崔掌柜年纪也不小了，偶尔也有一些失眠觉少的毛病，饭后辛木游送了崔掌柜一本食疗方面的书籍，书籍是手抄本，里面有很多药膳的制作方法。 书是辛木游无聊练字的时候自己抄的，没有抄全，装订在一起只有薄薄的一小本。 也是今天正好想起来了，崔掌柜年纪在这个时代算是不小了，正好可以让他照着方子在自己家做，日常调养调养身体。 崔掌柜连连推辞，这种药膳的方子，在普通人家都能做传家秘方了，“东家，这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辛木游现在也是阔起来了，她又不靠着这些吃饭，送出去对她没什么损失，对崔掌柜却有好处。 相处这么长时间，辛木游对崔掌柜也了解，老崔人不错，也希望他身体好好的，多为自己工作几年。 将书放进崔掌柜怀中，“老崔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好好工作吧，在店铺日常经营方面多上上心。” 第78章 认亲 送走崔掌柜准备回住处的辛木游被人拦住，胡子拉碴的大叔看起来还是那么颓废。 辛木游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带着到角落中坐下交谈， 果然，一坐下，杨难敌就向辛木游询问有关白落梅的信息。 秉持着一贯的原则，辛木游没有直接透露他人的隐私，而是对他说道：“白落梅不是我店里的员工，也是客人，暂时住在这里，我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你好奇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呢？” 杨难敌与白落梅有亲缘关系，能看出这些不仅仅是因为辛木游的相面的能力有了进步，两人相似的眼睛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她们二人都有一双深情的桃花眼，那眼睛清澈透亮，一眼看过去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杨难敌的真实样貌被掩藏在胡须之下，辛木游看不出来两人是不是长得很像，不过她猜测，白落梅应该是跟他或者是跟他的某位亲人长的很像，要不然，杨难敌不会一个吃饭的功夫，就确认白落梅的身份，还拦住自己询问。 杨难敌也想过直接去问，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实在太冒昧了。 就像是路边随便有个人，拦住你就跟你说，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这谁看了不觉得是个骗局。什么证据都没有，有的只是相似的相貌，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 而且他内心也不是十分确定，那女孩虽然与自己姐姐长得很像，但是世界之大，也不是没有长得很像但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 所以他才想着先来找老板娘探探口风，等确定下来，他心里有底了再去找白落梅。 看出了客人的为难，辛木游十分善解人意的主动开口：“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吗？我可以帮你带个话。” 杨难敌没有藏着掖着，说出了找上门来的理由。跟辛木游猜测的一致，白落梅与杨难敌的姐姐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杨难敌祖籍在青州，从小就有有胎中弱症，身体不好，没有珍贵的药材养着，原本是活不到成年的。 在他七岁那一年，有一位游方道士路过他家讨水，杨难敌的家人热情好客，见接近饭点，留了那道士在家中吃饭。 那道长很有些真本事，一眼就看出了杨难敌身体的不足，也看出了杨难敌的武学天赋。爱才心起，又为了报答一饭之恩，在杨家留了几日，要帮他调养身体。 过了些日子，这位道长对杨难敌的父母说他有方法能将杨难敌的身体彻底调理好，还能教他武功。但是需要杨难敌拜他做师傅，跟随他游历，学成后才能归家。 杨家父母考虑了许久，他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孩子，那真的是万分不舍。但是为了孩子的身体，最终还是同意了。 辛木游听到这里表情微妙，这杨家夫妻也真是心大，就不怕这道长是骗子，到时候带了孩子一走了之，还能上哪儿去寻他的踪迹。 如果说刚见面这道长就提出要带孩子走，杨家父母肯定不能答应，后来道长在杨家住了几天，又帮着孩子调养身体，杨家两口子看出了道长的本事，又觉得这人人品不差，一番犹豫之后才将孩子送出去的。 辛木游不做评价，只能说这杨家父母很有赌徒心理，而且很有魄力。 幸运的是她们赌对了，这位道长还真不是坏人，他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位高人。不仅武功高强，还精通医术，素有“杏林怪才”的称谓。 杨难敌跟在他身边学了他一身的本事，只是他在医学方面没有天赋，道长的医术没有学到手。 不过道长当初收他，看中的也不是他的医学天赋，在武学方面有所成就已经很不错了。 等杨难敌的功夫小有所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间。 十年，也不知道家中是什么情况，父母身体都怎么样，他们还好不好。 杨难敌的师父答应他，当他小有所成的时候就放他回家探亲，十七岁的杨难敌欢欣雀跃，一颗归家的心早就藏不住了。 他怀揣着雀跃回家，等到的却是两座堆着荒草的坟茔。 他的父母已死，姐姐寄养舅家，等杨难敌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被舅舅家卖给了过路的商人。 这些年他一直寻找姐姐的踪迹，不在一个地方多留，没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今天看来才显得这么落魄。 这次来京城是为了帮一个朋友送信，能够遇到白落梅真的是意外之喜。 辛木游听完了前因后果，又问他：“你姐姐有什么特征，你说说，回头让小姑娘辨认一下，别认错了人。” “而且，没证据的话，小姑娘也不一定愿意与你沟通。” 辛木游将杨难敌的话带到，没有管小姑娘相不相信，之后要怎么沟通，把事情交代完后就回了卧室，又从卧室通过传送回了雾山。 雾山也在下雪，洞穴的正上方有一个圆形的天井，房屋的外面已经堆了一层积雪。 因为没有人走动，积雪是完好的一片，从温暖的屋内看出去，有种寂静的美。 辛木游一把揪住了想要窜出去滚雪的蛇，这种天然的雪景她还要看两天，不能被破坏。 将小蛇放在桌子上，点着她的小脑袋，让她跟自己一起学习画符箓。 辛木游和紫灵都不需要那么多的睡眠时间，最近之所以常常回来就是为了学习画符，在客栈之外，不能聚灵，画出来的符箓也只是一堆画着乱七八糟线条的废纸，没有用处。在外面可以练习符箓的顺序笔画，真正想要实操还的回到客栈里面。 没有师傅教导，没有重点解析，全靠着一本《符箓全解》自学。 在末世厮杀十余年，即便没有客栈，辛木游也是非常强悍的，但是这种强只体现在对战之上，强大的身体，配上娴熟的战技，让她在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了下来，战斗形成的本能支撑她走到今天。 但是像符箓术法，这种战斗之外的技能，辛木游通通不会。 现在有了充足的时间和条件，辛木游想要利用起来，多学一些本事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虽然有客栈的保护，根据辛木游得到的信息来看，在客栈之中她是不死的存在。 但是目前为止她没遇到过生死危机，谁知道不死是哪种形式的不死，而且客栈就真的这么强大，没有任何克制他的存在？ 如果客栈真的无敌，它又是怎么变成刚绑定时那破烂模样的。 就算现在辛木游与客栈是一体的，她也只将它看做是能辅助自己的武器，在修复它的时候也不忘记强大自己本身的力量。 第79章 符箓 木质的桌椅上，散乱的摆放着数百份画废的符箓。 紫灵没有手脚，不能画符，她不想留在这里，想去外面就着雪景泡温泉。 辛木游坏心眼的不让它走，凭借自己客栈主人的权威将她留了下来。 她虽然没手脚，不能画，但是待在辛木游身边，却可以在辛木游画符的时候感受到周遭灵力的变化，等将来化形，再学习时就能更快的上手。 她在废纸堆下游弋，很快就把原本散乱的桌面弄的更乱，废弃的符箓堆满了桌面，有些还飘到了地上。 将准备好的黄表纸、朱砂、狼毫笔放在旁边个，顺手将桌面以及落到地上的纸张整理好放进匣子中，马上又全身心的投入到符箓的学习绘制中去。 “成了！” 辛木游高兴地放下手中的笔，画了好几天啊，练习了成百上千次，这才一气呵成，画出来了。 不是那种画一次就能成的天才，但是辛木游一点也不气馁，对于自己现在的成绩她特别满意。 她看事情向来只看好的一面，人本来就是各有所长，再说她能画出来就证明她是有天赋的，多的是人画不出来。 将刚刚画好的明光符放进另一个空着的匣子里面，她计划着从明天开始练习别的符箓。 还要提前多采购一些朱砂和符纸，除了日常练习的消耗，她还要存下一些，预防下一个世界比这个世界还要偏僻，采买不到想要物资。 她的盲盒异能好是好，就是太随机，不以人的想法转变，而且完全没有规律，不知道会抽到什么东西，有些想要东西可能会一直抽不出来。 虽然辛木游非常喜欢抽盲盒的乐趣，喜欢那种不知道会开出什么惊喜感，但是有的时候也会遗憾，客栈没有绑定连通万界商城，这样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了。 辛木游遗憾了一小会儿就不纠结，做人不能贪心，她的盲盒才是真的好，完全免费不说，惊喜感拉足。 一旦进入心流状态，时间就过得特别的快。等她脱离状态，再看桌子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钟，外面一片漆黑。 小蛇紫灵躺在桌子上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辛木游没管她，抽了一张练废的符纸盖在了她身上，也起身回卧室睡觉了。 …… 另一边的客栈里，两个人聊过之后，所有的信息都一一对应上，杨难敌还拿出来没给辛木游看过的信物，彻底取信于白落梅，舅甥两个认了亲，知道姐姐已经去世的杨难敌，又是哭了一场。 白落梅的母亲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就因为风寒没有得到很好治疗去世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白落梅已经习惯了没有母亲的生活，也消化了失去母亲的悲伤。 她知道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活着，希望她能够嫁给真心疼爱她的人，不要像她一样与人为妾。 她还记着她娘的期许，所以哪怕违背父亲，逃跑也不要被送给别人做妾侍，哪怕之后的生活会过得很苦，会遇到很多的挫折和难处，她都不会后悔，因为这是她自己做主给自己选择的人生。 看着哭的停不下来的大胡子，白落梅内心五味杂陈，除了她还有别的亲人挂念她，惦记她，思念她，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吧。 她娘没有信错人，一直挂在心间的弟弟真的也在挂念着她，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他。 白落梅拿出帕子给男人擦干净眼泪，安慰他：“舅舅快别哭了，娘亲肯定已经转世投胎了，如今你我重逢，娘亲一定很欣慰。等有时间了，咱们一起去寺庙给娘亲点一盏灯，祈祷她能投胎到好的人家。” 杨难敌接过帕子，不好意思的擦干净眼泪。 刚刚一阵痛哭，杨难敌的眼泪鼻涕混合在一起，看着手中素白绣红梅的帕子，他怎么也不好意思拿它去擦鼻涕。 好在他的胡子厚重，挡住了他的脸红尴尬，他将帕子收起来，刚刚已经擦过眼泪了，等洗干净后再还给外甥女。 又起身打了盆水，回屋洗了把脸，将自己收拾了一下才重新下楼。 谈了半天了，白落梅还没有见过这位新舅舅的脸，白落梅好奇询问。 杨难敌摸了摸自己的满脸络腮胡，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形象恐怕不太好看，“呵呵，出门在外，懒得天天刮胡子，冬天留起来保暖，看着还唬人，能省不少麻烦。落梅不喜欢，明天舅舅就把它全剃了。” 以前杨难敌没有个落脚点，都是过一天算一天，现在找到了外甥女一切都不同了，他得想办法稳定下来，挣钱养活他与白落梅两个。 从白落梅口中知道，她是因为要被父亲送给别人做妾才跑出来的，杨难敌简直要气炸了，恨不得立马找到那老头，砍他两刀。 不仅磋磨的他姐姐早早离世，现在还要卖女求荣，简直不是东西。 他是真的心疼外甥女这几年受的苦。 白落梅没觉得有什么苦的，她们家有钱，就算是她家人不喜欢他，为了能将她卖个好价钱也不至于苛待她。 只是这次逃出来的匆忙，她身上没带什么钱，以后两人还不知道要怎样生存，她舅舅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有钱人。 没错，白落梅从与他舅舅相识之后，就决定以后要带着他舅舅一起跑路，她自己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外面行走实在是太危险。 虽然她舅舅看起来没什么钱，但是听说他武功高强，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江湖经验丰富，两人出门在外，起码安全问题不用太担心了。 两人都在琢磨着以后去要去哪里，做什么营生。 虽然杨难敌现在很想打爆白老爷的狗头，但是白老爷毕竟是白落梅的亲生父亲，又不能真的打死他，两边遇上了又是一堆麻烦事。如果白老爷以父亲的身份压迫他外甥女怎么办，他纵然是舅舅，却无权无势，身份上舅舅对比亲爹也不占优势。 所以现在先不要遇上，先带人走，时间久了找不到了，白老爷自然就会想别的办法，或者歇了给贵人送小妾的心思。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用再担心这一点，因为在这个飘雪的晚上，乾清宫中皇帝最终也没有从昏迷中清醒。 皇帝驾崩，丧钟响彻全城。 第80章 国丧 皇帝驾崩，全国的百姓都要给皇帝守丧。 文武百官，全国百姓，一百天之内不能饮酒作乐，婚丧嫁娶。纳妾也不行，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纳妾，那就是荣华富贵不想要了，想去尝尝牢饭什么味道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当然是刚刚相认的舅甥两个，就算是今天白落梅被白家找了回去，现在白老爷也不能将她送去贵人府上了，两人放了一半的心下来。 租下的小院里，听到丧钟鸣响的白老爷心情十分复杂。 皇帝是中毒昏迷，毒发的非常迅速，从不能理事，到彻底身死也就四五天的时间。 防止引发动乱，皇帝昏迷不醒的消息被很好的控制，没有流传出来，只有一些皇帝重用的大臣知道这件事。 从外地赶来京城的白家一行人，能打听到的消息就更少了，因此他根本不知道大雍朝即将迎来皇位交替。 将出去找人的员工都叫了回来，现在不用担心送不成女儿被伯府怪罪下来了，现在就是他敢送，对方恐怕也不敢收。 将跟随自己来京城的几个心腹叫进屋子里，他们需要重新商议一下对长平伯府的态度。还要重新打听一下，伯府与太子的关系，之前有没有得罪过太子，登基后会不会被太子清算。 最后白老爷决定，还是一动不如一静，反正之前长平伯府那边的态度也不热络，那现在他也不用太上赶着了。 商场官场都一样，都是人情薄如纸。 他来送礼，送的是当权者，能真正办事的人。正所谓，人一走，茶就凉，钱权交易就是这样，当你没有价值的时候，上赶着送礼的那些人自然也就不见了。 皇帝一死，不用再担心可能得罪伯府，白老爷的心放了下来，没有那么着急上火了，也不着急寻找女儿了。 白老爷这个人非常势利，对于这个养了多年的女儿，他也有感情，但是不多。 这次她私自逃走，差点让白老爷下不来台，白老爷只体会到被女儿忤逆的愤怒，和精心养了这么多年的用来交易的金贵物品丢失的心疼，没什么对女儿人身安全的担忧。 …… 皇帝大行，辛木游从众换上了素服，白落梅也跟李玉珍借钱，换了一身衣服。 白落梅已经打算跟着舅舅回到她母亲的家乡生活，只是他的家乡距离京城有一千里地，两人决定先在京城工作一段时间，攒点钱再走。 白落梅有些紧张的坐在辛木游对面：“辛老板您这里还缺人吗，我识字，也会算账，您要是不放心，也能考考我，我一定会做好的。” 辛木游确实有再重新招一个账房的打算，李玉珍的心思现在全部放在了研究钟表表芯上面，现在账本又回到了辛木游手上，每天记账的总账的工作又落回了她的头上。 鉴于李玉珍消极的工作态度，辛木游取消了李玉珍的工资，不干活还拿工资对别的员工就太不公平了。 李玉珍不在意，跟程志远确定合作后，程老板已经先预付了她一部分工资。 在等她把钟表研究透了以后，就可以跟程老板一起做钟表生意。现在海外的的钟表没有传入，李玉珍要是能把钟表复刻出来，那这门生意在大雍朝就是独一份，程志远听后已经乐疯了，刚回老家没多久的程志远，已经打算在年前在入京一趟，跟李玉珍详谈了。 由于书籍是辛木游提供的，李玉珍自认为钟表能做出来也有辛木游的功劳，她提出到时候由他们三个共同持股，必须要给辛老板一份分成，程志远完全没有意见，具体怎么分书信里说不清楚，让李玉珍等他见面详谈。 在店里不干活的李玉珍利用还没影的分成，保下了她的工作室和在客栈里白吃白住的资格，心安理得的做自己的研究。 辛木游将这两个月的账本与采购消费清单拿出来，让白落梅汇总整理，这也是向辛木游展示能力的机会。 白落梅很好的接住了这次考核，该说不说，白落梅到底是商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论起管账的能力比李玉珍这个半吊子强多了。 辛木游没什么迟疑的将白落梅录用了。 知道她她与杨难敌认亲的辛木游还贴心的询问：“你舅舅呢，有什么打算，没有打算的话也可以让他留在店里。” 也不仅仅是为了做好事。 之前的时候她就想再招一个会点功夫的伙计，充当店里的安保人员，在有人闹事的时候能帮着保护店里的员工与客人。 杨难敌的武功是真的高，他会的不是三脚猫的功夫，这些年在外面走南闯北，有眼界，又会识人，招他不亏。 正好店里还缺一个车夫，没事的时候还能让他充当车夫，出去办个事跑个腿。 杨难敌原本打算的也是在城里找个看家护院的工作，或者看看有没有武馆，去武馆做个教习也行。 他倒没想着同样在店里找工作，主要是之前辛木游没有招工的意图，杨难敌也觉得客栈里没有能用到他的时候。 白落梅找上辛木游，还是因为收到了李玉珍的提醒。同为女孩子，两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李玉珍听了白落梅的事迹之后对她也很欣赏，她知道外面白落梅她爹可能还在找她，出去找工作一个女孩子一时半会也不容易找到合适，还可能碰上找她的人。 正好之前她交还账本，交出工作的时候听到了辛木游的两句抱怨，就想到了让白落梅去辛木游这里问一下还需不需要人。 辛木游开出条件：“在我店里工作的话，每个月的工资是十两银子，吃住都是店里来管。” 辛木游开出的工资在这个时代同行业来说也算的上是高薪了。 本朝，在豪华酒楼里当跑堂的，每天工资是280文，每个月不休息，不算客人给的小费打赏，一个月的工资就是8400文。 银子与铜钱按照一比一千的兑换比例，每个月的工资就是八两四钱。 辛木游不按日，直接按月发工资，每月还有四天的假期，工作内容相较于酒楼来说也更轻松。 这也是为什么沈平安、廖小武等人日常工作都很认真卖力，对于辛木游这个老板也很尊敬。 因为辛木游这个老板给的确实多，人也随和好说话，算是难得的好东家。 对于辛木游的招聘，白落梅很高兴，但是她没有直接为自家舅舅答应下下来，而是问：“我舅舅出去，等他回来我问过他再告诉您可以吗？” “可以的，不着急。”本来也是要她去告诉杨难敌，而不是让她现在就直接替人定下来。 第81章 皇家慈善机构 出去一天没有找到合适工作的杨难敌，没有过多的犹豫，接受了辛木游的招聘，现在辛木游的店铺里又多了两名员工。 本朝自太宗起就有规定，为了维护政治稳定，新皇的守孝期以月代天，从守孝27个月，缩短为27天。 先皇丧期结束，礼部遴选黄道吉日，太子段斯年完成登基大典，赶在今年结束之前正式登基。 年前还沿用之前的年号，而新的年号将在新的一年开启。 段斯年刚刚登基，一切都需要徐徐改变，关于前朝的各项政策，以及人事变动，短时间内都不能做出重大的改变。 刚好，他虽然忙碌，还记得与辛木游的交易。 当初辛木游提到的是联合士绅商贾共同动建立慈善机构，再由朝廷出面嘉奖，这样求名的能得名，朝廷则能少拨出一些款项。 原本辛木游是打算先联合以顾成玉、李晨歌为首的贵女，以及严老夫人等贵夫人人，成立小型的慈善组织，先改善育婴所的情况。 近期不能聚会，辛木游给几人写了信，着重提到了育婴所的恶劣环境，先勾起几个人的同情，又提出了想要做善事的，建立新的慈幼院的想法，希望得到众人的支持。 辛木游联系的这些人都是她认为有能力，又有善心的几位夫人小姐。 大的朝廷政策登基初期，不能轻易改动，彻查京城的育婴所却是小事一桩。 段斯年对于辛木游提到的慈善机构有更多的思考，这种得名声的事情，应该由他们皇家牵头来做。 段斯年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手头的事情忙完之后，就去找皇后商量。 皇后刚刚处理完公务，刚刚起来溜达，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就听到了门口处传来请安的声音。 段斯年在皇后上前请安见礼的时候就扶住了她，“你我夫妻，私下不必如此多礼。” 皇后温柔的笑笑，没有把这话当真，她们不仅是普通的夫妻，还是君臣，她如今当上皇后，更是要谨言慎行，不能行差踏错。 不过也不能过分多礼客气，她们到底还是夫妻，皇后对于这个度把握的非常好。 亲自取了帕子给皇帝净手，又给他斟好不冷不热温度正好的茶水。 段斯年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才对皇后说起育婴所的事：“朝廷拨款就是为了救助弃婴收留无家可归的幼童，让更多孩子活下来，本来是做慈善的好事，到是给那些蛀虫提供的贪污的便利。” 小小的育婴所，又是只出钱不进钱的机构，也没有什么大的权力，自然就缺少了监管。 还有很多官员认为应该裁撤这个机构，减少朝廷的支出。支持裁撤的官员还认为，办理这种机构就是鼓励百姓抛弃幼童，有那投机取巧的百姓，生了孩子养不起偷偷扔去育婴所，等孩子长大了再领养回去，明目张胆的占朝廷的便宜。 只是去查一个小小育婴所的事情，今天朝堂上就吵了一个上午，让段斯年明明白白的看到了自己目前对于朝堂的掌控力。 朝臣通过这些争吵来试探他这位新上任的皇帝的性格和态度。 段斯年自然不打算取消这一项政府的福利政策，但是也不准备按照原本的制度执行。 他采用的辛木游的方案，却要皇室也跟着插一脚，他想的长远，总觉得辛木游要创办慈善机构是另有所图，而且慈善机构创立起来了，涉及的范围可能就不仅仅是在慈幼院这一方面。 皇后为国母，由她带头就会有更多的官眷贵妇响应，还能避免这个机构落入其他有心人的手里，也能避免官员利用他们的家眷参与其中。 皇后听到皇帝想要她带头成立什么慈善机构，内心怦怦直跳，她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个扩大自己影响力、稳固自己地位的机会。 如果能够接下这桩差事，她就能多一个光明正大接触宫廷之外世界的机会。 皇后也不故作推辞，他跟段斯年保证：“陛下放心，臣妾肯定将这件事办好，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 段斯年与皇后是少年夫妻，感情非常好，他知道皇后能干，也愿意给她机会，这会儿听发妻有请求，他温和的道：“梓潼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皇后：“我想有机会的话带着孩子们去育婴所看看，咱们的孩子享受了人间富贵，我也想让他们见见人间疾苦，将来就算是不能有所作为，也要有怜悯之心，不能做鱼肉百姓之人。” 皇帝又想起了他傲慢的长姐，她不仅是没有怜悯之心，更是没有将普通百姓当做人来看待。 他严肃的点点头：“皇后说的对，咱们的孩子虽然是皇子公主，也要懂得人命贵重。皇后成立慈善机构，成年的公主也可以让她们参与其中。” 皇帝皇后都不是做事拖延的人，顾成玉等人刚刚回复辛木游，就收到了皇后的召见。 朝廷方面也鼓励商贾多投身慈善事业，投资皇家慈善机构的商贾有优先竞选皇商的资格。 辛木游：。 总感觉自己的提议是给别人做嫁衣了，果然是玩政治的，心都黑。 皇家慈善机构的成员，都是上层阶级，贵族夫人，只有辛木游这一个平民。 皇后从皇帝口中知道辛木游之后也很好奇，不过她很有分寸，知道皇帝看中她，却没有想纳她进宫的态度后，皇后也就知道以什么态度对待辛木游了。 段斯年想到之前让辛木游去别院相见她都拒绝，就提前嘱咐了皇后，不用召见她，有什么话让顾成玉转达就可以。 辛木游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求账本透明，每一次捐献的费用，以及善款花费在什么地方必须要要有记账，并且要求慈善机构的所有成员都有查看账本的权利。 这事辛木游已经给段斯年预付过报酬，现在他让皇室牵扯其中，就必须保证辛木游提到的这一点。 皇帝皇后也很给面子，慈善机构由皇后统领，成员共同主管，再有人想要加入，由机构成员投票决定。 第82章 五公主 “娘，这位辛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刚刚跟随严老夫人从宫中出来的楚秋心问。 严老夫人也不清楚，不过老夫人通透豁达，不爱钻牛角尖，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她们与这位老板娘关系友好，没有仇怨。 严家人都是心善的，严老夫人收到辛木游信件的时候就打算亲自带人去育婴所看看，如果情况真的像信中说的一样，那她们家也要出点力。 她做这些不是为了作秀博名声，是真的关心那些生活困难的普通人。严家祖上是商贾出身，在家乡也是乡绅巨富，是在严大人父亲那一辈才开始转型，走仕途。严家在家乡时的名声就很不错，也经常造桥铺路，施粥捐粮做善事。 严老夫人还由育婴所的状况想到了居养院，居养院是本朝收容贫困老人的地方，居养院的老人也是需要关照的人群。 她跟自己的儿媳妇说：“秋娘，等明天咱们去育婴所看过之后，再去居养院看看。” 楚秋心自然没有意见，她温柔地点点头：“都听娘的。” 育婴所的负责人已经被裁撤，管理人员换成了皇后派过去的女官。那些打骂孩子，侵占婴幼儿衣食的乳母也全部被辞退。 育婴所居养院这些部门彻底从朝廷的下属部门中脱离出来，由以皇后为首的女官管辖。同时还设立了许多专门为女性提供的岗位，做的好的女性通过考核不用走宫廷程序，可以直接升任女官。 不仅给女性提供了一部分就业机会，还提供了一部分上升空间。 在亲自考察过新的育婴所之后，辛木游将之前在客栈捡到的小婴儿也送了进去，同时送进去的还有她的照看人沈艳茹。 辛木游手中有一个育婴所的工作名额，让沈艳茹去，一方面她照顾了孩子一段时间，立马分开无论大人和孩子都有些不适应，二来也是怕朝廷这边搞形式主义，还是得有个自己人看着，确保孩子们都得到了好的照顾，人们捐赠的钱财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才行。 皇后确实细致又有能力，现在又有了商户和好心人积极响应捐赠的钱财。育婴所的孩子们，不仅生活环境得到改善，还有先生来给她们授课。 不是教孩子四书五经这些为科举考试打基础的学问，而是教孩子实用的谋生技能，烹饪、刺绣、缝纫、木工等，定期还有医女来教简单的医疗知识。 在这期间，五公主跟着顾成玉来过一次客栈，带着从顾成玉那里得到的小镜子，镜子已经碎了一角，被她从镜子把柄上取了下来，明显是研究过它能看人的原理。 五公主段青妍是一位明艳高挑的大美人，自然微卷的长发，不染而朱的嘴唇，丹凤高鼻梁，双眼即便带笑也能看出她的锐利精明。 辛木游虽然没有见过皇帝，但是他觉得皇室基因应该挺不错的，她见过的几位皇室成员都是身材高挑，相貌出色，即便是肥胖的显亲王，若是瘦下来他的相貌也不差。 辛木游以前听说过一种说法，说丑人的基因特别强大，父母一方要是长得很丑的话，即便另一半是大美人，生下来的孩子大概率也会随了丑的一方。 而段氏的皇子皇女既不矮也不丑，而且相貌都比较偏向大气明艳那一挂，大眼睛，双眼皮，五官立体深邃，不知道是不是祖上有异族血脉。 “辛老板？”五公主打断辛木游漫无目的的瞎想，从身后女官的手中取出了一打已经做好的合同，放在了她面前。 “我对这种镜子的制作方法很感兴趣，已经派人去试验着做了，已经确定制作方向没有问题。我从成玉那里听说过了，这是属于点辛老板你的技术，关于分成我已经写在合同上了，你看一下有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再谈。” 辛木游拿过合同看了一眼，这位公主很有诚意，没有以势压人，将技术占为己有的想法，合同中写明，将来镜子制作出来销售利润，五公主愿意与她四六分成，在整个过程中，辛木游不用再出任何的人员、铺面、材料等投入。 对于这个比例，辛木游没有太大的意见，她虽然出了技术，但是这个技术只能算是一个指导方向，想要具体做出来还需要匠人的不断试验和摸索。 辛木游的客栈已经步入正轨，有老崔这个有经验的掌柜，客栈没有亏损，也处在一个盈利的状态。所以目前她对于钱财的需求没有那么大。 她想了想，对五公主道：“对于这个分成我没有意见，殿下想要怎么经营我也不会插手。不过这个分成的钱，殿下不用定期交给我。” 段青妍有些意外，她挑了挑眉，等着辛木游继续说下去。 “这个钱，公主就拿出来以无为客栈的名义做慈善吧，可以在不同的片区修建私塾书，让附近的孩子能都免费入学三年，有天分的学生就继续资助他们。” 慈善这个词，五公主刚刚从皇后口中听到，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作为段斯年看中的妹妹，她也是皇家慈善机构的成员，她也隐约知道辛木游跟他皇兄认识，还有些关系，具体是什么关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段斯年挺看重这位辛老板的。 而顾成玉这位承恩公府的三小姐，也与辛木游交好。 种种因素叠加起来，才有了段青妍今天亲自过来与辛木游签订合同的念头。她愿意给的那些分成，也很难说有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段青妍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现在知道成玉为什么愿意与辛老板你交好了，辛老板大义，我自无不允，将来有了钱，学堂建起来，一应的花销费用我都会，我都会清晰记账的，这笔钱绝对不会被人贪污，也不会用在别的地方。” 听到五公主的保证，辛木游满意了。 看段青妍的目光更欣赏，比一位美人更让人喜欢的是什么？是一位为他人周全考虑的美人。 要问辛木游为什么不拿钱自己去做这件事。 一是辛木游觉得很麻烦，他能用的人手不多，亲自做这事会占用她很多时间；二是客栈对辛木游的出行限制，让她做许多事情都不方便。 段青妍作为皇亲国戚，一朝公主，许多事情做起来都很容易。 而且她也不差钱，既然给了辛木游分成，就不会再想办法贪污克扣。 这次见面，两人都十分满意。 段青妍觉得辛木游确实风姿出众，和善可亲；辛木游觉得五公主身姿窈窕，仪态万方，两人都将对方纳入了自己的交友圈。 第83章 年前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年底。 还有十天就过年了，早在半个月之前城隍庙前的庙会上就开始卖年货。 各种各样的春联、爆竹、福字。 辛木游已经采购好了部分年货，并且做好了放假的准备。 再过三天她就打算关门歇业，不再接待客人。 这几天在绘制符箓方面，辛木游进步非常大。现在她已经能画出明光符、净水符、除尘符、祛晦符。 大概是万事开头难，只要入了门，一切就变得顺遂起来。 经过两个月的教学，小蛇紫灵说话流利，已经完全掌握了人类的语言，不再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崩了。 辛木游十分满意，学生学习速度快，她这个当老师的也成就感十足。 在她说话没问题之后，辛木游又准备教她认字。 不同于语言学习的进步飞快，小蛇一看见字就晕，学的时间久了，她就躺在桌子上装死。 辛木游将书卷成筒，敲了敲小蛇的脑袋，好气又好笑，“认字就这么难吗？” 小蛇麻木的翻了个身，不回话。 “你已经不是普通的蛇了，你可是扛过天雷的进化蛇，拥有超越普通人类的智商，你就这样甘心当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蛇吗。” 小蛇再次翻身，不说话。 “将来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客栈就只有咱们两个，到时候你就是我唯一的员工，你不认字怎么帮我记账？” 小蛇不滚了，小蛇抬起了头。 辛木游拿了一本书过来，继续引诱她：“你不是爱听故事么，我昨天给你讲了一半的蛇妖的故事就是从这本书上看来的。” “等你把字认全了，你想什么时候看就能什么时候看，再也不用抓心挠肝的等别人的空闲时间了。” 小蛇睁着好看的豆豆眼，爬上了辛木游的手腕。 “老板你居然教蛇认字！”李玉珍脸上的神色真的是一言难尽。 四下瞅了瞅，她凑到辛木游身边，仔细观察着小蛇。 除了格外好看之外她没发现这蛇有什么不同，她问：“它能听懂吗？” 老板已经无聊到这种地步了？ 辛木游将李玉珍的脑袋推开，把书本收起来。 “你真不打算跟程老板去他那边看看，他不是说在那边也给你布置了一个工作室？” 前两天程志远刚刚到京城，跟辛木游与李玉珍两人商谈了一下钟表制作进度，以及未来分成的事情。同样的辛木游让程志远，将给她的分成，当做慈善基金，以无为客栈的名义资助贫困学子，培养有能力的医学人才，兴办基础教育。只要记好账，随时让她了解钱花在什么地方就可以。 她又委托李玉珍对她设立的慈善基金进行监督。 李玉珍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不去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现在过去了年前就回不来了。” “那也可以过完年再回来，现在这边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下次吧，程老板有家有室的，过年的时候都要跟家人团圆，我在那边又没有什么亲朋，现在过去了过年的时候还有孤零零的自己一个人。” 虽然，自从李玉珍爷奶去世以后，她已经很习惯自己一个人过年了，但是这两个月完全不同的生活让她有了别的期待。 辛老板也没有别的家人，老板新招收的员工杨难敌与白落梅过年的时候也会留在客栈之中，她也想要留下来陪着大家一起过年，她都有多少年没有吃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团圆饭了。 “我要留下来跟你们一块过年，你提前买了那么多年货，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吧。” 事实上辛木游也有好多年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跨年了，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她当然不会反对。 李玉珍又说起刚刚在外面听到的八卦，“我刚刚听人说，最近京城来了一位大盗，这人手段很高明，什么样的高墙大院都拦不住他，听说他已经入户偷盗了好几家了，全都是高门贵族，官宦之家，还一次都没有失手过。” 京城之中日日都有新鲜事情，最近议论的最多的就是这名大盗了。 “你知道最绝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惊得正在制造悬念的李玉珍就是一个哆嗦，她看向突然冒出来的人，幽怨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白落梅十分无辜，“我就是正常走过来的啊，是你讲故事太投入。” 她继续询问，“最绝的是什么？” “这贼不仅入室盗窃，还在人家墙上留言，你们说嚣张不嚣张，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辛木游：“顺天府的官员肯定要恨死这个贼了，什么时候犯事不行，偏偏赶上过年。”这个时间朝廷都要封印了，没有大事不再办公，现在还需要加班。 他要是偷的一般人家也就算了，再着急不能拦着当官的休假。可是这偷的都是官宦之家，这不是打朝廷的脸，不破案能行？ 这案子必须得破，还得在年前破案。 白落梅不理解，“一个贼，这么高调做什么？小偷小摸判刑并不重，但是他把事情搞这么大，被抓住说不定会判死刑。” 李玉珍接触三教九流的人比较多，比白落梅更能理解这种行为。人的名，树的影，其实很多犯罪者，就喜欢做这种发扬名声，博取关注的事情。这样高调做事，很容易在江湖上闯荡出名号来。 名声有时候没什么用处，有时候又很有用。 比如说在江湖上有下一名声的义士，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名声，轻易获得别人的信任。 “现在有点钱的人家估计是人人自危，都怕被贼人找上门去，晚上还要安排人轮流执勤。” 白落梅：“可以养几条獒看家护院。” 李玉珍：“你以为那些大户人家没有养狗的吗？好些飞贼都有专门针对看家犬的迷药，一包药下去，狗子叫都不叫一声就被药倒了。” 这八卦辛木游听听也就过了，反正不会偷到她头上来。她的卧室里面也没有放什么贵重物品，贵重物品，大额银钱都被辛木游放到了辛木游的客栈本体那边，随用随取，这边只留下了几贯铜钱。 看白落梅有点担心，李玉珍安慰她：“没事，看这贼的行事风格，他是只偷盗不杀人。而且他偷的达官显贵之家，怎么也偷不到咱们头上来。” “就算偷盗咱们这里，还有你舅舅和老板在，保管叫那小贼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李玉珍比划了几下，引得白落梅放下心来。 她又偷眼看辛木游，他舅舅会武功的事情她知道了，听李玉珍的意思，漂亮的老板娘武功也不错。 不知道她这个年龄还能不能习武，有功夫傍身，在外面行走的安全性能提高一大截。 第84章 杀手?飞贼? 三天过后，辛木游给店里的员工正式放了假，还每人发了五两银子的年底奖金。 家在京都的几人都回家了，店里只剩下了白落梅舅甥两个还有李玉珍这个孤家寡人。 因为最近京城的人家被突然出现的飞贼闹的不安生，虽然那贼来店里的可能性不大，辛木游还是留在了京城这边的客栈里，没有回雾山。 该说不说，李玉珍几人是有点乌鸦嘴属性在身上的。 这天晚上，夜深人静，月亮都躲进了云层之中睡下。 黑暗中，辛木游睁开了眼睛。 一道黑影灵活的翻过了后院的围墙，又翻进了辛木游后来围起来的小院，墙头插满的碎铁片，对黑影没有任何影响。 那黑影目标明确向着辛木游她们所在的小楼走过来。 辛木游躺在床上没有动，人影的行动路线却早已经被她清楚的感知到。 …… “哒、哒、哒，”三声节奏分明的敲门声响起，吵醒了已经入睡的李玉珍。 自从辛木游告诉她睡眠不好会影响记忆之后，李玉珍已经不再熬夜了，每天都按时按点入睡，把重要的工作放到白天来完成。 休息不好，精神就不好，还十分影响第二天的工作效率。 被吵醒的李玉珍心情十分暴躁，她梦游一般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门前，嘴里还在无意识的抱怨，“谁啊，大晚上的吵人睡觉。” 话音刚落，李玉珍就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这可是老板的专属后院，平时除了三个女孩子根本不会有人来，更不要说是在大晚上。 而且根据经验，住在这里的几个人，都不是会半夜起来敲人房门的人。 万籁俱寂之中，李玉珍急速后撤，却还是晚了一步。 隔着木门，男人看到喷溅在洁白窗纱上的液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淡定从容的将剑抽出，看着屋内的人缓缓倒在地上，男人不急不缓的走向另一个屋门。 他如法炮制，“笃、笃、笃，”的又敲响了另一个房门。 …… 杨难敌本就警觉，这两天城里闹贼，晚上他也不敢睡得太实。 白天的时候还在留真的配合之下，在前厅大堂里设置了一些发声的小陷阱，若是晚上有人过踩中陷阱，屋子中的杨难敌就能听到声音醒过来。 “叮”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声音不大，却足以将杨难敌从睡梦中吵醒。 客栈前堂的门口处，有一个矮小的人影站在鱼缸前，看样子是准备将水缸中的荷花捞出来。 客栈中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客人，其他员工那里又没有什么太贵重的物品，要说贵重物品又众所周知的，就只有水缸里这一株冬天开放的并蒂莲花了。 对于有人过来偷花，杨难敌虽然无语却也不是特别惊讶。 发声装置是安在了杨难敌的屋子里面，声音也不大，因此水缸前面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杨难敌出现在大堂之中他才发现。 人影一个闪身倒飞而出，躲过了从远处射来的一枚铜钱，他又登墙借力，踩住放在门口的板凳就要破门而出。 推门，没推动。 再推门，门还没有开。 人影心中一惊，顾不得多门什么时候被锁死。 杨难敌已经提着拳头杀到了人影面前。 人影不多做思量，侧头躲过杀来的一拳，他身体一侧一倒，从杨难敌身侧滑了出去，通过侧门直奔后院。 这人影武功不见得多高，轻功步法确实超绝，这才能在杨难敌的攻击下逃出去。 不过也只是从客栈的大堂逃到后院。 还没等他翻墙而出，从后院一侧的小院中又杀出一道人影，那人出手如电，剑闪寒芒，直指小贼的咽喉。 李玉珍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的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追到后院的杨难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看到院中打斗的两人，他谨慎的没有加入战场。 辛木游向他招手，示意他楼来。 杨难敌贴边闪进了小楼，将战场让给了两人。 白落梅没有李玉珍那么大胆的趴在栏杆上看热闹，见到杨难敌之后，她才打开门出来，站到了杨难敌身边。 白落梅弱弱的开口：“舅舅，这是什么情况，两个贼搞内讧？” 杨难敌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在追出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院子里面还有一个贼人。 他转头看向自家气定神闲的老板，等待一个答案。 还没等辛木游说话，已经看了一会儿的李玉珍率先开口了：“显然不是内讧啊，这两人根本不认识，目标也不同，我猜刚刚被杨哥撵出来的人才是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大盗‘我来也’。” 白落梅好奇：“怎么看出来的？” 李玉珍武功不怎么样，但是眼力不错，“那小个子步伐缥缈，接连躲过了几次杀招，显然他轻功不错。但是他只是一味躲闪，几乎不还手，表明他近身格斗的功夫不行，凭着高超的步法才没有被一击毙命。” “你们看到了吗，他一直向着围墙的方向移动，显然是准备逃跑，他没有喊破对面人的姓名，表示他跟本不认识那人。再者，买对这么厉害的人，他还分心关注杨大哥的动向，应该是防备杨大哥跟那人一起围攻他，表明他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跟咱们是一伙的。” 杨难敌听得连连点头：“玉珍说的没错，那人出手就是一击毙命的杀招，看起来像是专业杀手。” 他再次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辛木游：“这是老板安排在这里的人吗？” 辛木游闲闲的依靠在栏杆上，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她的手上并没有闲着，不时弹出几颗石子帮助小个子抵挡攻击。 要不是有她相帮，那小个子轻功再好身上也要多出几个洞了。 这操作把杨难敌看迷了，不用辛木游回答，他也知道这人不是老板找来的人了。 “这可真热闹啊。” “我觉得顺天府应该给咱们发点奖励，这几个月咱都给官府送多少个犯人了。” “那小偷是来偷什么的，怎么从前院过来？”李玉珍问。 “偷花的。”杨难敌老老实实回答。 李玉珍托着下巴感叹，“那这贼还挺有格调。” 她又问：“那个疑似杀手的人呢，他是来干嘛的？” 辛木游的声音幽幽的想起，像是背后灵一样带着寒气冻人，“是来杀你的。” 第85章 来杀你的 李玉珍僵硬的转身，不可置信，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来杀我的？” 辛木游笑眯眯：“对，杀了你，顺手再杀别人，怎么么样，有没有特别荣幸？是专门为你来的哦，我们只是顺带的。” 李玉珍瞬间冷下脸来，面无表情，“我谢谢他啊，大过年的专程为我跑一趟，一点都不荣幸呢。” 白落梅往自家舅舅身后挪了挪，外面的世界真危险啊。 男人在刚刚踏入这个小院的时候就被辛木游催眠了，他看到的将李玉珍几杀死的场景都是辛木游为他编织的梦境，实际上，他一直都在院子里转悠，根本没来得及上楼。 看戏看够了，辛木游直接出手两人制住。 杀手直直的向后倒去，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而那位准备偷花的贼也在刚刚的对战中脱力，有关生死的对战，让他精神紧绷，不敢有一刻的大意。杨难敌控制住他的时候，看到他的头上已经沁出大颗大颗的汗水。 那人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没有反抗，他也顾不得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子。 “有水吗？给我口水喝。” 在场的人没空搭理他，不管他是不是最近名声鹊起的大盗，都不如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吸引人注意力。 作为留店员工中唯一的男性，杨难敌十分自觉地去找绳子，将昏迷躺在地上的男人捆了起来。又将男人上下都搜了一遍，将身上可能藏着的武器物品全部都找了出来。 看出来刚刚要杀他的人被面前这几个人绑了起来，男人还是有什么不懂的，这男人也是潜入进来，跟店里的主人根本不是一伙的。 想清楚这一点，男人破防了，“有病吧他，老子跟他无冤无仇的，他逮着我不放，要不是他，老子早就跑出去了。” 男人骂着骂着停了下来。 等等，他不会真的是来这里等自己的吧。 难道这人是自己的敌人，自己今天晚上的行动被人提前察觉的。 男人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停，凑近神色凝重的又将人打量了一遍，他很确定，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仇人，确定那些被偷的人家还没有确定他的身份。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完全可以报官抓他，没必要去派人来杀他啊。 见在场的人都不搭理自己，男人眼珠子转了转，又锲而不舍的对几人道：“我就是听人说这个店里有一株冬天开的荷花，很好奇就想过来看看。” “你就看看？看看你不白天过来看，大晚上的潜入进来看，还想带走看？”李玉珍心情不好的，听人说话就开始怼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大傻子。” “好吧，我是想把花带走，我错了。但是，我这不是没成功么，就算被抓了，也判不了，最多也就是罚些钱，关几天就能将我放了。” “要不然，你们直接将我放了吧。我在永安桥那里藏了一些钱，我用这些钱给自己赎身可以吗？” “这样，我告诉你们地址，你们先去取钱，取到钱了再放我走你们觉得怎么样？” 辛木游没理人，李玉珍蹲到男人旁边：“钱在哪里，你先说，我们把钱取过来再放你走。” 男人：“那地方说不清楚，我可以带你们去。” 见到骗不出地址来，李玉珍也不再理他，来到辛木游身边问：“他为什么要来杀我？” 对于这一点李玉珍是真的好奇，她自认为没有招惹到这样的杀手。 读过来人记忆的辛木游还真的知道原因：“因为显亲王吧。” “显亲王？”李玉珍显然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人。 李玉珍神色难看：“他是显亲王的人，过来找我报仇的。” “人又不是我杀的，他找的着我吗？” “不是，显亲王死的时候应该没人看到吧，他是怎么知道我参与其中，难道当时他就在现场？” 辛木游：“那倒没有。” 辛木游从这人的记忆里看到他去过韩蓉夫妻两个曾经的家，找到了被他们丢在地窖里面的尸体。后来他又通过一些调查，查到了那夫妻两人身上，但是也不是十分确定显亲王就是被他们两个杀的。 只是那两人已经出城了，现在去到哪里了也不清楚，也不好查。 这人有几分本事，替显亲王杀过很多人，知道的事情也多。 当日从公主府出逃的假道长也是被他一剑封喉。 作为替显亲王做脏事的人，侥幸没有被捉，还不远离京城，远走高飞，还要继续杀人。 辛木游能查看他的记忆，却不能体悟他的情感，她不知道这人一直调查显亲王的死因是出于忠心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是忠心耿耿下属。 她查到了韩蓉夫妻两个，也查到了李玉珍与两人的关系，以及之前李玉珍与两人的联系。 他不知道显亲王被杀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李玉珍有没有参与其中，不过真相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不确定，就把相关的人都杀了。 进入一间客栈，杀一个李玉珍，也不过是顺手的事，没有什么难度。 杀她跟杀鸡有什么区别。 那杀手就是那么傲慢，很可惜傲慢自有天收。 幸运的李玉珍跟在辛木游身边逃过了一劫。 杨难敌找来巡城军，将一个杀手一个小偷一并送出去，并着重强调了杀手能力，以及小偷可能是近期搜捕的大盗。 让他们注意一点，不要让人跑了，回去好好审讯。 为首的兵卒略带惊奇的看了眼几人，不知道哪位是隐藏的高手。 不过不重要，今晚可是大收获，不说所谓的杀手有什么背景。就说这被抓住的贼，要是真的是最近一直在搜捕的那位‘我来也’，他们不就立功了吗。 看着兵卒将两人带走，之后怎么处置辛木游就不关心了。 看完一场戏，辛木游回去继续睡觉，白落梅今天晚上不敢再自己睡，又不好去跟老板挤一间屋子，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李玉珍。 李玉珍：。 一个小美人用祈求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你，这谁能抗住，反正李玉珍是抵挡不了，只能放她进来跟自己一起睡。 第86章 过年 员工全部放假，魏大厨也回家过年了。 还留在店里的几人只能自己动手准备吃食。 好在几人都是有独立生活经验的人，自己做饭不在话下。 最让人意外的还是白落梅，几人之中她反而是厨艺最好的。 李玉珍咬着一块炸的蓬起来豆腐丸子忍不住感叹，“想不到小白你的厨艺这么好。” 将最后一个丸子放进锅里，又拿筷子将之前放进去的丸子翻个面，提醒在旁边偷吃的李玉珍，“你往边上靠靠，小心被油溅到。” 李玉珍的个子小，面容稚嫩，即使知道她是成年人，也总是让人下意识的将她当做小孩子对待。 李玉珍很配合的往外挪了挪，不给临时厨师添乱。 “在白家的时候，我爹跟我嫡母不允许我学习管家这些，反正我又不是嫡女，他们给我选的未来就是将我送去某个贵人家里做妾，做妾只要学会服侍主君就行了，管家是妻子的职责，我就不用学这些。” “我日常学的就是怎么打扮自己，要懂得迎合男人的审美。还得会女工，嫁人后要亲自做衣物来套主君主母欢心，当然厨艺烹饪这些也是要学习的，偶尔也要亲自下厨做羹汤，让男人感受到家的温暖不是。” 总之她学的都是一些服务别人的工作，她会算账还是自己亲娘在的时候偷偷教她的，再加上她在这方面很有天分，都是自己这些年偷偷自学的。 说着说着白落梅笑了起来，好像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其余的人却都沉默了，李玉珍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劝慰她。说起来李玉珍的成长环境，童年经历也算不上太好，只是跟白落梅相比又是另一种凄惨，谁也不好说谁可怜。 这时候还来厨房取面粉的杨难敌说话，他口才不好，不会说好听的话，心里生气自家姐姐的女儿被这样对待，最终却也只是干巴巴的道：“以后家里都由你做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的咱都不做。” 见自己两句话把大家干沉默了，几个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害怕伤害到她的样子，她噗嗤一下，真正畅快笑出声。 “喂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不会是觉得我很可怜，怕说错话伤害到我吧。” 她摆摆手，一副完全没有阴霾的样子，“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有新生活了，对于那些过往我都不在意了。舅舅说的没错，我以后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而且，多学一些东西也挺好，多项技能多条路。不管别人是什么用意，只要自己转换一下心态，觉得学东西不是为了服务别人，单纯是为了自己，这样就一点都不抗拒了。” “你们看，我现在学的东西不就派上用场了。” 丸子被炸的金黄酥脆，在油锅里上下翻滚，食物的香气充斥了整间厨房。将炸好的丸子全部都夹出来，油锅边的白落梅觉得现在做食物的感觉幸福极了，和在家学习烹饪的感受完全不同。 刚出锅的丸子还带着热气，都不是外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讲究，有了李玉珍带头，辛木游也不客气了，从盆里拿了一个丸子出来直接开吃。 她还催促进来盛面的杨难敌，“赶紧的和面，我和玉珍已经把馅料拌好了。” 辛木游想吃韭菜鸡蛋馅的、李玉珍爱吃羊肉大葱的，白落梅点了猪肉白菜的，杨难敌则乐呵呵的表示自己不挑食，什么馅的都能吃。 往年，如果正好赶上过年的时候在路上，想吃饺子也是吃不上的，只能总干巴巴的饼子填饱肚子。 杨难敌熟练的和面，白落梅将一会儿要炒的热菜先准备出来，将凉菜搬好。 辛木游刀工不错就负责切菜，至于李玉珍只参与了拌饺子馅，体现一个重在参与。 和好面，辛木游要求大家都来参与包饺子。 杨难敌一个人擀皮，三位女士负责包。 小蛇紫灵在水中冲了半天，将自己洗干净，窜到了桌子上，瞪着一双豆豆眼，示意辛木游将切好的面团放到她面前，她要跟着一起擀皮。 辛木游也不扫兴，在她面前的案板上撒了一把面，又放了一小块面团。 只见小蛇将自己绷直，躺在面团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不一会儿滚出一张圆圆的饺子皮。 她这操作看的几人目瞪口呆，手下的动作什么时候停了都不知道。 李玉珍还好，没见过这世面的白落梅结结巴巴：“这、这……挺厉害的哈。” 自诩见过世面的杨难敌也惊掉了下巴，“她还有这种本事！”随后他偷偷的看向辛木游，只是眼神里有些一言难尽，老板是出于什么想法才会训练一条蛇去擀饺子皮啊。 做好一张饺子皮的紫灵骄傲的抬起小身子，示意赶紧把她面前的皮拿走，放下一个。 回过神来的李玉珍，欲言又止，见辛木游又在她面前放了一个面团赶紧道：“哎呀，小紫灵可真厉害，这身子绷的可真直，果然不是一般蛇。”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夸完开始说自己真正想说的：“这么绷着身子肯定特别累吧，您歇歇，饺子我们包就行，我们这么多人，一会儿就包好了，您在旁边玩会吧。” 李玉珍与杨难敌两人也跟着点头。 虽然这表演挺好看的，可是蛇擀出来的饺子皮她们是真的不敢下嘴啊！ 虽然小紫灵她洗的干干净净的，但是只要想到她们吃的饺子被蛇的滚过，她们就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辛木游就在一旁笑，也不插话。 紫灵完全听得懂几人在说什么，但是她不听，她就是想擀皮。 装作听不到，继续在面前的饺子皮上滚来滚去。 滚完了还示意几人往皮上包上馅料。 不能跟条蛇讲道理的李玉珍求助的看向辛木游，示意她管管自己的蛇。 辛木游笑盈盈的拿起紫灵擀出来的面皮，对几人说：“紫灵擀出来的皮就由它自己吃吧，”说着又转向小蛇，问她，“你想吃什么馅的？” 小蛇探头过来，在每个面盆上面点了一圈，表示它都要吃。 辛木游点点头，又拿了一块面放在它面前，这才开始上馅包饺子，又把包好的饺子单独放在一边。 异世的第一年就在这样热热闹闹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第87章 十年 辛木游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 这里的十年与她之前在末世的十年是截然不同的，平静的生活过得很快，对人产生的影响也很少，至少对辛木游的影响很少。 只有客栈的人员流动，才让辛木游对时间流逝有了一些真实的感受。 崔掌柜前两年摔了一跤，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他儿子不放心就想要将老两口接过去一起赡养。 辛木游了解他的身体状况，没有再挽留，崔掌柜在这里也干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走都时候辛木游特地为崔掌柜办了一个欢送会。这里没有退休保障制度，辛木游单独给崔掌柜包了一百两银子做为她这个店老板给的退休金。 沈平安还在店里，这些年他也历练出来，崔掌柜走后就由他接手了掌柜的位置。 苏林也成为了店里的正式员工，这孩子喜欢厨艺，经过魏大厨同意之后正式拜了魏大厨为师，跟在他身边学习。 至于临时工杨难敌和白落梅，在客栈里做了一年就被程志远挖走了。原本两人是准备回家乡发展的，但是白落梅找到了自己的发展方向，她对经商感兴趣，也想要跟着商队出去走走，看看不同州县的不同风景。 杨难敌对这个外甥女百依百顺，自然没有不同意。白落梅虽然跟着杨难敌开始学功夫，由于学的时间晚，学的时间也短，杨难敌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外面走。因为担心她在外面走商的安全问题，也就跟着程志远的商队做了一个武师傅。 准备跟程志远走的时候，小姑娘还有一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跟辛木游说，还是程志远亲自找到辛木游，她才知道小姑娘顾虑。 在社会上行走，太重感情，脸皮太薄也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也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 虽然辛木游在她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那双方之间也只是雇佣关系，谈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 辛木游亲自去开导了小姑娘。 “别想太多，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程老板这人还行，李玉珍也跟着她一起干，以后你们还是同事，有什么问题还能互相帮助一下。” 最后在小姑娘历练出来之后，又将程志远给辛木游的分成交给白落梅管理，让她充当辛木游授权的天使投资人，投资那些有志向有理想又有能力，人品好但却贫困的人。 而廖小武这个武术爱好者，也通过努力，终于拜杨难敌为师，跟随他习武。 在武学方面，廖小武比白落梅更有天分一些，原本只打算指导他一招两式的杨难敌正式将他收作徒弟。 后来杨难敌跟随商队离开客栈的时候，廖小武也纠结了一番，跟着一块离开了。 客栈很好，老板更好，他在客栈里工作很轻松，工资也高。如果没有遇到杨难敌，他可能会一直这样工作下去。 自从跟随杨难敌习武之后，他就明确了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他跟着杨师傅习武，又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也算是圆了他的侠客梦。在学习几年小有成绩的时候，与师父分别，回了京城，用攒下的钱，在辛木游客栈不远的地方开了一个小武馆。 又在家人的介绍之下，与在京城经营杂货铺的姑娘成了亲。武馆与杂货铺的位置离得不远，小两口的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 皇家慈善机构，在皇后的经营之下名声也越来越响亮，这些年做机构为百姓也做了很多事。 不仅在京城之中，还下派女官去地方上建立慈幼院，宣扬禁止溺毙女婴的朝廷政策。 刚开始民间百姓，听到朝廷出资建设慈幼院，有心眼活泛的人就将家中的女儿送到慈幼院，让她们在慈幼院吃喝，在有活的时候又将孩子叫回去干活，还将慈幼院给孩子们的衣物扣下给自家的儿子用，让孩子光着，或者穿着单衣再回慈幼院。 还有人想着，让慈幼院帮忙养孩子，等孩子长大了再接回家。 后来经过调整，改善规则，对于送来慈幼院的孩子有严格的把控和条件限制。父母具在，并且有能力抚养孩子的情况下，再将孩子送来慈幼院，慈幼院是不接收的。 如果那些还有家属的孩子，被父母抛弃，慈幼院劝说无果，考察过家庭环境之后，可以将孩子接收进入慈幼院。但是会在慈幼院的帮助下，经过官府认证，彻底与原本的父母断亲，今后父母都不能再对这些孩子行使父母的权力。 对于溺毙女婴的人家，当家的男人也会受到服役的惩罚。再加上有慈幼院的建立，不想要的女孩可以扔到慈幼院，没必要冒着风险将孩子杀了。久而久之，民间溺杀女婴的事情也变少了。 顾家的家庭氛围很好，李晨歌嫁给顾应云后两人感情甚笃，知道李晨歌从小修习医术，在嫁人之后顾应云也没有限制她，反而对于她行医很支持。休沐的时候，顾应云会陪着李晨歌去慈幼院探望孩子们顺便义诊。 二人成婚两年后有了女儿，在女儿大一点的年纪，见她对草药医术有兴趣，李晨歌也开始教她一些基础的医学知识。 对于医学，她苦读医术，潜心研习病例，也进行临床诊治，除了偶尔义诊之外，也会出诊为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亲朋好友诊治，慢慢的也就积累起来了丰富的临床经验。 医学世界浩瀚广博，李晨歌自认为自己目前只学到冰山一角，但是她已经有了计划，将来她要将自己掌握的知识，临床经验，全部总结记录下来。她会将这些经验撰写成书本，希望有一天，自己撰写的医书也能流传下去。 有更多喜欢医术的女子，也能接触学习到医术，让医学不再独属于男人，更多的女人能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 活泼明媚的少女顾成玉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也嫁人生子，她嫁的人家也是辛木游的熟人，正是严老夫人的的大孙子。 这几年严大人能力出众，被新帝看中，也从大理寺少卿升任为大理寺卿，正式成为大理寺一把手，新皇的心腹重臣。 顾家作为皇帝的母家同样受皇帝看中，这两年两家也互有走动。 在得知两家定亲之后，作为皇帝的段斯年还亲自给两家赐婚，给足了两家体面和荣耀。 第88章 打算 这些年客栈里的员工来来走走，有人留下来，也有人离开，离开的人被新的员工顶替。 虽然生活平淡，但是大家都在往前走，大家忙忙碌碌都在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努力。 相比之下，时间好像在辛木游身上停住了一般，十多年的时间她都容貌没有任何改变。 这些年招待的客人足够多，辛木游也感觉得出来，客栈积蓄的能量已经差不多，马上就能够进行下一次时空旅行，离开这个世界，前往下一个未知的世界。 即便是不能离开，辛木游也打算再过些年就去别的地方开店了。 十年容貌没什么变化，可以理解，可以看做是保养的好。二十年，或者更久的时间，容貌还是没有变化那就太异常了。 这种异常肯定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她不怕有人会给自己带来伤害，只是厌烦可能带来的麻烦。 知道她身份有异的人还是被限制在那几个人里面。 辛木游知道段斯年还注意着她的动向，但是他的分寸把握的很好，只是暗中观察她有没有离开京城，没有做过什么别的事情，登基后的这么多年也很少再来打扰她。 段斯年本人给辛木游的第一印象就是温和谦逊，在他做太子的时候，对外展现的也是他仁慈宽厚的一面。 虽然很小的时候母亲早逝，但是从小到大段斯年的成长环境说不上差。除了先皇后期的猜疑，早期的时候，先皇给了他足够的关照和培养。 在良好环境成长起来的段斯年可以在面对猜疑的时候忍辱负重，对待压力也展现出了坚毅刚强的一面。他有着上位者的骄傲自信，不自卑，不敏感不猜忌。 上位后，他锐意进取，以平和的方式从一些老臣手中收回实权，又给予他们赏赐，放这些曾经的权臣归家养老，让这些前朝重臣也算是有了一个体面的结局。 他用人不拘一格，重用改革派，积极扫除国家存在的弊端。 整顿吏治、改土归流、摊丁入亩、废除贱籍，都是这十年间他在位的时候做出的成绩。 虽然有些政策，执行起来有一些问题，但是总体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王朝在他的治理之下确实开始走向鼎盛。 …… 十年的时间，辛木游已经将《符箓大全》学完，画出来的符箓已经堆满了好几个箱子。 最近她正在练习自己掌握的控制风与水的能力。 操控风沙是她在自己的世界就已经掌握的自带能力，控水的能力是这几年学习到的。 可能是跟水灵脉接触久了，对于水的掌控能力加深。呼风唤雨她还做不到，将水珠作为武器进行攻击她已经熟练掌握。 辛木游决定离开，也不能就这样说走就走。 客栈里的员工她要安置好。 刚刚跟员工开过会，让他们提前准备，找好下家，这些人呢，辛木游都会参考崔掌柜的标准，走的时候给每个人一百两银子作为遣散费用。 对于沈平安这个一直在这里工作的老员工，辛木游打算留给他的遣散费多一点。 走之前，在这个世界认识的朋友，也要道个别，不辞而别不是辛木游的风格。 像是程志远、段青妍这些人，与辛木游有利益往来的，辛木游也要全部安排处理好。 这几年皇家慈善机构的规模越来越大，形成不仅仅由皇室参与的基金会，顾成玉投身慈善事业之中，目前是慈善基金会的主干成员，是慈善基金会京城投资项目的负责人。 顾成玉认真负责，为人人品也很值得信任。 辛木游打算在走之前，将自己所有获得的分成都捐献给基金会，由顾成玉来打理。 …… 当年程志远送的一条巴掌的金鱼还活着，现在已经长到了小臂长，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辛木游蹲在鱼缸前，想着这条鱼送给谁比较好。 不知道是店里风水好，还是养的好，养了这么多年，这鱼看起来又憨又壮，动作却很灵活。 看起来成熟稳重很多的沈平安到了辛木游身边，安静的陪她看了一会儿鱼。 辛木游起身之后，他才开口：“老板，我能跟你聊聊吗？” 自从辛木游说了要歇业关门之后，店里的这些店员心都浮了，都有一些心不在焉，干起活来也没什么精神，明显的情绪低沉，有些焦躁。 沈平安到底是掌柜的，他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见着以前一起工作的员工都陆续离开，其实对于这一天他也有心理准备。 两人入座，辛木游先开口问他：“找我来说关店铺的事情吗？” 沈平安给辛木游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脸上出现了一些怀念的神色，“这里之前是一座酒楼，在老板接手之前我就在酒楼里工作了，说起来比老板您在这里的时间还要长。” 辛木游没有回复，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的时间，说实话我对这里都产生感情了。” 他对着年轻的老板笑了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老板，我不想要什么遣散费补偿金，我想把这客栈买下来，继续经营下去，您看可以吗？” 这，这当然没问题了。 原本辛木游还得在处置完这间客栈之后才能离开，现在沈平安如果能接手就更好了。 辛木游不差钱，她原本打算在离开的时候给沈平安包一个五百两的大红包。 现在他既然想要接手这间客栈，辛木游也不准备问他要钱了，打算将这间客栈直接送给沈平安。 自己要是把这间客栈卖给他，他手中可能就剩不下多少钱了。 自己经营嘛，与给别人打工不同，手中还是要留下一些钱来应对经营中的风险，以及一些可能出现的风险。 辛木游没有现在就直接说将客栈送给他，她问：“店里的这些员工你打算怎么办，是继续留他们在店里工作，还是？” 沈平安：“他们要是愿意留下来的话，就让他们在店里继续工作，找好下家想离开的我也不阻拦。” 辛木游：“那就行，你别管了，我会跟他们几个说清楚的，愿意走的话，工资和遣散费都由我来算，等我走之前再跟你去办过户手续。” 客栈的事情搞定，辛木游只要再去跟一些亲朋好友告别就能离开了。 第89章 消息 去年冬天没怎么下雪，今年开春只下了两场小雨，现在还不到六月份，已经热的不行了，看这情况，今年恐怕会有旱灾蝗灾。 看着由钦天监报上来的天气状况，知道今年可能会有天灾出现。 段斯年眉头紧锁，天灾不是人力能更改的，他能做的就是做好抗灾的准备。 这两年收成不错，收上来的税收也好，国库也稍微丰盈起来。只是钱多了，花钱的地方也多。 段斯年一想到要为要为灾年腾出一笔款项来，户部的老头子又要找他来哭穷，他就忍不住头疼，钱财始终不够花的窘境，让他都忍不住想要去抄家了。 他已经提前派了一批巡察御史去地方上暗中考察，发现有不做事，就爱收受贿赂，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就提前拿下。 他可不想自己省出来的赈灾银子，到时候发放下去没用到实处，先被这些蛀虫给贪了。 “唉~”段斯年无奈叹气，想做一名有功绩的圣德明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等段斯年处理完紧要的奏折，窗外已经是夕晖晚照，落日余霞。 看着余下的不重要的奏折，段斯年将手中的毛笔搁下，起身活动了活动身体，又去外面溜达了一圈，看看远处已经覆盖新绿的树木，放松一下疲劳的眼睛，这才回来继续看余下的不太重要的奏折。 顺手拿起一张监察使递上来的奏折，奏折中的内容是京都中一些重要人物的近日动向。 经过几代帝王，由太祖设立的锦衣卫，听从皇命令，监察百官的职能已经降低。锦衣卫指挥使多由朝中勋贵自己担任，并不是荣誉型虚职，也大差不差了。 所以段斯年上位掌权之后，就又设立了监察使，由太子府私卫转化而来，专门为皇帝监察朝堂民间动向，充作皇帝耳目。 一目十行的看着汇总上来的情报，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无为客栈之上。 这十年来，辛木游基本不怎么踏出客栈，活动范围非常有限，当然这都是他们能够检查到的活动范围。 交往的人也很固定，她开着客栈，与许多人都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属于熟人见面只是点头打招呼的程度，真正交好的朋友反而不多，又大多是段斯年能够信任的。 监察无为客栈的动向是这些监察使做的最轻松的工作，在他们看来无为客栈的老板是一位生活非常简单的人，要说有什么兴趣爱好，那就是爱好行好事，做慈善。 每当有灾情的时候，她都十分积极的响应捐款。 京都附近的州县之中也建立起了好几座由无为客栈出钱建立的私塾学堂。学堂建立的费用，以及学堂里先生的授课费用，都由无为客栈出资，私塾还设立免费的图书馆。 给孩子们发笔墨纸砚，虽然发的不多，但是只要不浪费，也够用。有些家庭贫困又勤奋好学的孩子，都是在家的时候先自己在沙土上练习，字都练得差不多了才舍得上手。 辛木游提供技术与五公主合作办理造纸坊，不仅提高的造出来的纸张质量，还降低了成本。辛木游没有要分成，只是要了一些纸张的份额，开的私塾中，这些孩子用的纸张都来自五公主的造纸坊，节省了纸张方面的成本。 这些私塾中，大多数孩子学习一两年，认得几个字就不再学习，或是为家里做活，或是外出打工。 但是也出了一些有天分的孩子，她的资助可以说是改变了这些孩子的人生。 就这种种行为，谁见了不称赞她一声大善人。 在需要监督的一众达官显贵之人，辛木游这个小小的客栈老板非常不显眼。 刚开始的时候许多监察使不知道皇帝指明要关注她的用意，后来见她修学堂，做慈善，资助贫困学子，又纷纷猜测她是不是要利用这些学子做什么。 一个普通的书生学子没什么用处，要是这位学子入朝为官，那他的影响力就大了。 但是怎么说呢，监察使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位客栈老板根本没有接触过自己资助的这些人，不管他们有没有成就，就是单纯的做好事。 这样暗中监控她的那些监察使更好奇了。 以为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的监察使陈五发现，这位生活规律的老板居然准备转让客栈关门走人了。 虽然皇帝没有表现出对这家客栈的特别关注，但是陈五还是第一时间将这件事上报了。 在太极殿中的段斯年看到这则消息则是怔愣了一瞬，神情中有几分恍惚。 与监察使不同，段斯年认识辛木游许多年，也见识过她的本事，这么多年对她的观察下来，还是觉得她是一位很神秘的人。 就像是他不知道十年前辛木游为什么从雾山来京城，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忽然离开。 他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最终决定在她离开之前再去见见她。 段斯年也是个行动派，就怕晚一步辛木游已经跑了，晚上的时候，带着可以信任的内侍护卫就直接微服出宫了。 …… 皇后宫中，久等皇帝不至，皇后准备准备派身边的大宫女去去请人，看看皇帝那里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段斯年是一位传统的帝王，虽然他也有三宫六院，但是他并没有对哪一位妃嫔表现出专宠。对待皇后，他向来也是尊重爱护，说来她这里很少有失约的时候，更不要说今天十五本来就是来皇后宫里的日子。 身边的嬷嬷劝慰皇后：“娘娘别着急，这些年陛下对您的爱众大伙都看在眼中，陛下没过来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皇后笑了笑，没有解释自己派人去找不是担心皇帝被哪位妃子勾走了。 夫妻十几年，彼此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只是原本说好的，今天要是要商量太子妃的人选，要不然平时她是不会派人去皇帝宫中请人的。 只见那大宫女才出门不久，就领着一位小太监又回了长乐宫。 这小太监是皇帝身边掌事太监的干儿子，平日也很得重用。 他笑嘻嘻的上前给皇后见礼，“陛下说了，让娘娘你今天早点休息，陛下他有事要出宫，今天就不过来了，事情等到明日再商议。” 将自己的行踪说明白了是不想皇后多想。 皇后温柔的应下，让人给了赏钱，又将小太监送走，这才吩咐众人宫人要卸妆洗漱。 第90章 离开 梳妆镜前大宫女白芷为皇后卸下头上的钗环，朱嬷嬷站在皇后身后欲言又止。 皇后看着镜子，背后却像是有眼睛，“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朱嬷嬷道：“现在这么晚了 ，也不知道陛下现在出去哪里，要不然奴婢去找人问问吧。” 皇后表情没什么变化，镜子中的眼神却冷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能得到皇帝爱重，坐稳皇后的位置，依仗的不仅是两人之前的情分，更是她规行矩步，用心经营的结果。 她很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然而她的身边人就没有她那么清楚了。 这些年她与皇帝只生了太子一个儿子，当上皇后之后就再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她没有着急，皇帝也没有着急，她娘家倒是着急了。 不仅从民间给她搜罗药方，还想要送家中女孩进宫，美其名曰帮衬她，最好再生下一位有着她们许家血统的皇子。 当时朱嬷嬷就被她娘家人说动，在她耳边说再接一个女子来宫中的好处。看在她是自己奶嬷嬷的份上，皇后没有计较，只是不再重用她，重要的事情不再让她知道。 现在她又说这种话。 她知不知道窥视帝踪是什么罪名，她有没有想过皇帝明明派人来告诉她要出宫，自己还去私下调查被皇帝知道后会怎样？ 或许朱嬷嬷没有坏心，但有时候蠢比坏更可怕。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她对朱嬷嬷道：“嬷嬷的儿媳妇生了吧。” 提到孙子朱嬷嬷忍不住露出慈和的神色，“娘娘记性真好，我那儿媳妇刚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下我家可算是有后了。” 侍立在一旁的川穹站在旁边，忍不住皱了皱眉，很快听到皇后后面的话，神色又恢复了平静。 皇后：“陛下仁慈，今年秋要放一批宫人出宫，本宫已经将嬷嬷你报上去了，嬷嬷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去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朱嬷嬷欢喜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她觉得自己年岁不大，还不到出宫的时候。 别的她不懂，跟在皇后身边的奶嬷嬷，与回家荣养的奶嬷嬷还是有区别的。 朱嬷嬷张了张嘴要说什么，皇后却不想再多说，她表示要去休息，旁边白芷就机灵的上前揽着白嬷嬷下去了。 皇后的消息并不像是朱嬷嬷想的那么闭塞，朱嬷嬷不清楚皇帝行踪，皇后却是有一些猜测，不过皇帝去哪里，皇后不是很在意。 皇后知道辛木游的存在，也知道她曾经救过皇帝的性命。 曾经有人隐晦的提醒皇后，不如贤惠大度主动一点，将人接进宫。 为皇帝管理后宫也是皇后的职责，接人进宫这种话，皇帝不好直说，皇后主动提了皇上肯定会特别高兴。 皇后没当场将人骂出去，却再也不允许这人入宫觐见。 只要皇帝不开口，这种事情她是不会主动提起来的。 虽然据说这位辛老板相貌出众，但是皇后就是有种感觉，皇帝没有接人进宫不是为了脸面或是种种顾虑不好提，而是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 不管皇后怎么想，段斯年现在已经又一次坐在辛木游的客栈之中。 与上次过来，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 客栈内部的布局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窗外的景色随着季节变换，院子中没有了覆盖的皑皑白雪，是规划好的一片花园。 从落地窗望出去，院外一片亮晶晶，仔细再看，是开的正艳的花朵。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发的光的花莹莹盛开，美的像是梦境中的场景，仿佛天上的星星坠落在了院子里。 这样的场景，只是单纯的坐在这里，段斯年就觉得内心一片宁静。 为了避免扑空，他是先派人通知了辛木游，才带人去了京城那边的客栈，见到了辛木游又提出了向来雾山这边。 辛木游很好说话，反正之前也带人来过，再带人来一次也没什么问题。 辛木游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过几天再见一见顾成玉几人，她就要离开了。 她自认为与段斯年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也没有想过要与他告别。 不过人主动过来了，辛木游也没有拒绝。 段斯年原本想问问辛木游怎么忽然决定要离开京城了，现在来到了这里反而觉得没必要再问了。 这样的神仙之地才与辛老板这样的修行之人更相配，之前他一直很疑惑，辛木游这样热人，为什么要在城市中开一间客栈，这一点也不符合他对修行之人的理解。 如今听说人要走，也没有太大的意外了，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辛木游这些年除了开店就是行善，段斯年关注她自然也知道她与人合作，改进了许多工艺，也弄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宫中的一座自鸣钟，听说就是在她的指导下完成的。那种精美复杂的机械工艺，准确的报时见惯好物的段斯年都忍不住赞叹。 这现年辛老板应该赚了很多钱，这些钱她却一分都没有用到自己的身上。 难道行善积德，也是修行的一种？ 那以往的所有君王寻仙炼丹求长生是不是都走错路了？ 他这样想，自然也就这样问了。 寻求永生不是帝王的专属，永生是许多人的追求，这种追求甚至跨越时代、阶级与人种。 段斯年是理智的人，但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生出妄念。哪怕他现在还算是年轻，哪怕他的身体素质很好，这么多年都没有生过病。 如果说真的有长生之法，段斯年认为应该没有比眼前之人更加清楚了。 现在不问，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辛木游沉默，她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想问的是，如何获得身体上的长生，并且还能坐在皇位上，长久的统治这个国家，坦白来讲，我不知道答案。” 段斯年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也就是说帝王不能成仙，想要求长生，就要放弃君王这一身份？” 问完段斯年也沉默了，把这个选项抛出去，给前朝那些最热衷于修道的皇帝，让他们去选择，他们恐怕也做不出舍弃皇位的选择吧。 他们是全都想要，不是二选一。 他们想要得长生，是想要长长久久的掌握权柄，享受这世间荣华。 辛木游补充了一句：“是先要抛弃身份，才有可能得长生，并不一定，还要看个人机缘。” “就像那些隐居修行之人，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仙。” 这个世界没有长生之法，辛木游能想到的方法就是通过客栈，带人离开去其他世界寻找机缘，能不能遇到这个机缘当然就是看缘分了。 “能够成为君王，本来就是天大的机缘，站在了比众人更高的起点，能够做出影响亿万人的决策。当好一个皇帝，造福万民，比普通人积小德，行小善，更容易获得天道馈赠的功德。” 总而言之就是，别瞎折腾了，当了皇帝就好好干吧，干得好了不仅能名垂千古，说不定还能有其他机遇。没道理自己能得到世界馈赠，这个世界的本土生灵得不到。 肯定能得到，只是表现形式不同，反映在本土人的身上的功德就是不明显的，也没有直接的作用，但多做好事，总归是没错的。 段斯年没有再追问，彻底掐灭了自己的那一点小念头。 他是不可能放下皇位去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机会的，而且就算他现在能够退位，太子还没长成，也不能平稳快速的接手一个王朝。 离开之前，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辛木游送给段斯年一个礼物，并嘱咐他：“等我走了再打开吧。” 那是一个精美的小木盒，盒子轻飘飘的，里面只有一张羊皮卷。 羊皮卷是在雾山的时候刘老三遗落的那半张藏宝图，现在被辛木游补全，成为一张完整的藏宝图。 当时刘老三得到的那张藏宝图是真的，只是藏宝的位置在水灵脉洞穴的更深处，有水灵脉作为天然的屏障阻挡，这么多年才没有被人找到。 事后辛木游过去看了，除了黄金，里面还有各种精美的珍宝玉器。 她挑选了一些好看的宝石玉器，摆件首饰收藏，还取了一小盒黄金备用，其他的东西都还放置在洞里没有动。 见年天气多地天气异常，恐怕会有一场很严重的旱灾，蝗灾。 自己没有施云布雨的能力，将这些钱财留给段斯年，可可以让他用在赈济灾民之上。 准备离开这个世界，辛木游有一些离愁别绪，但是这种情绪不是特别强烈。 这些年她遇见的所有的人不管关系是好还是不好，都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没有了她，她们还有许许多多的朋友家人，有自己丰富的生活，有她和没有她并不会对别人的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 没有特别的牵挂，辛木游走的很安心，在与顾成玉等相熟的人道别之后，辛木游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等段斯年拿到藏宝图，派人再来雾山的时候，悬崖之上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客栈，一片平整的石壁中，连一个洞口都没有。 第1章 沙漠 “呸、呸、呸。” 辛木游吐出口中的细沙，侧着头，躲过迎面吹来的风沙。 她抬手一挥，眨眼之间就换了一身装扮。 银色蛇皮制成的防护服，紧贴身体的曲线，同款颜色的头盔挡住了吹来的风沙。 她站在紫色的巨蛇身上，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风沙大的时候沙丘还会随之变动，没有参照物，无法准确的辨明方向。 辛木游呆呆的站在原地，问脚下的大蛇：“紫灵，你说有人能活着进来这里吗？” 紫灵是一条比辛木游还没见识的蛇，她这辈子就没见过沙漠。 没有防护面具的它蛇嘴紧闭，避免吃一嘴沙。 辛木游叹了口气，接受了身处沙漠深处这个无奈的事实。 好在客栈经过升级，客栈的范围变大了，因为客栈这个圆心变大了，向外扩展十公里，辛木游能探索的范围也变大了。 她调出客栈自带的地图，略过一片黄沙，选中地图上一片粉紫色的小圆圈。 现实中，一望无际的黄沙上面出现了一条只有辛木游能够看到的蓝色加粗箭头。 “出发！” 辛木游给紫灵指路，不用辨别方向，一人一蛇很快停在了一处湖泊面前。 她们两个完全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 湖泊不大，辛木游目测只有五平方公里左右。湖泊的颜色不是常见的蓝，是从深紫向着玫红色过渡，过渡到最边沿已经是浅淡的粉，继而是清透的白。 无论见过多少次，辛木游还是会被这种大自然天然的美所震撼。 大概是秋季的原因，湖泊已经进入了枯水期，水位下降，辛木游看清楚水底铺满了玫红色的晶体，是像是散落细碎宝石。 辛木游走上前去，蹲下身，捏起一撮颗粒在在手中细细的研磨，看起来很像是盐。 凑到鼻尖轻嗅，不是盐的苦涩，反而有种奇特的香甜。 辛木游来不及阻止，凑上来的蛇头已经伸出蛇信子舔了一口粉色的颗粒。 这股香甜还引诱着她往湖水中游去。 辛木游能理解她的这种冲动，她能感受到这些晶体里面蕴藏的能量，应该对身体很有好处，她的身体也在叫嚣着要扑进水中。 这个世界很不一般啊。 通过客栈，辛木游接收这个世界的信息。 与上一个世界不同，这是一个世界规则正处在变化中的世界。这个世界也有其他小世界的碎片，散落在这个世界的碎片正好与这个正在变化中的世界规则相契合，被这个世界吸收利用，补全本世界变化中的规则。 撩动着湖水，辛木游有点遗憾，不能像上个世界的水灵脉一样，将它完全收为客栈所有了。 这个湖泊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也是很重要的物资，不是长在这个世界上的毒瘤，自己作为客人，也不能强行抢夺。 不过，这个玫瑰湖既然在客栈的范围之内，本着无主之物谁先发现谁先拥有的原则，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里，这个湖泊就暂时归客栈所有了。 刚刚向湖中探了一个脑袋的紫灵退了回来，她调转身体，浅紫色的眼眸盯着湖边平静的沙地，杀意逐渐凝聚。 辛木游比她反应还要快，护目镜后的眼睛早就变成了冰冷的竖瞳。 她的手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提了一刀一剑，左手剑青翠如玉，右手刀黑沉如夜。 她右腿后撤，蓄势待发。 唰唰唰！ 一人一蛇面前的沙地下面窜出来了数十只沙蝎。 那蝎子通体漆黑，一只有一米那么长，弯起的尾巴上，尾针寒光凛凛，一看就是剧毒无比。 面对这样体型不正常的蝎子，辛木游没有害怕，反而涌起一股兴奋的情绪。 十年未动刀，她的本事却没退化。 她脚尖一点，弹射而出，直接杀进这群沙蝎之中。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有四头杀蝎被她斩于刀下。 再看紫灵那边，几乎与辛木游同时动作。 她没有防护服，皮肤鳞片还没有练成刀枪不入的境界，不知道敌人的底细，不敢硬抗沙蝎的毒针。 她口中吐出一股冰雾，将向着她杀过来的两个沙蝎的尾部冻结，又一个冲刺，将几个沙蝎卷住绞杀。 安逸十余年，一场厮杀又唤回了辛木游的记忆。 从兴奋的情绪中平复过来，将防护镜上的血迹擦干净，才拿着刀准备将几个沙蝎尾部的毒针砍下来。 这几个蝎子皮肤坚硬，其实普通的刀剑很难将它们一刀毙命，只可惜它们遇见的不是普通人。 辛木游手中拿着的一刀一剑，是她从盲盒中抽出，珍藏已久得绝世名剑。 昆吾剑与断玉刀，刀剑锋利无比，切金断玉，分山裂石轻而易举。 紫灵直接一力降十会，利用她强大的绞杀能能力，不用破开它们的皮肤，直接挤碎了它们的内脏。 取好毒针，看着一地的尸体，辛木游在思考要不要将它们带回去。 这些蝎子的外皮还算坚硬，可以剥下来做护甲，以后有入住的客人可以卖出去。 想到客人，辛木游又叹了一口气。蹲在一边还没有想出什么的辛木游忽然大喝一声，“紫灵，闪开。” 她抽刀一挡，“叮”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后，却没有看到任何生物的身影。 只是一个格挡，辛木游就知道这个体积小，速度快还无色透明的生物比之前的沙蝎加起来来还要强。 她让紫灵退远一点，对付这种小东西，庞大的体型完全派不上用场，而且还很容易成为靶子。 辛木游面向湖泊，全面调动自己的六感，感知空气的流动，感知危险袭来的方向。 “叮叮叮叮。” 她收起左手剑，双手持刀，接连挥出，挡住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 “撕拉，铛。” 辛木游胳膊上的防护服破了一个小口子，有汩汩的鲜血从中冒出来。 疼痛后知后觉的传来，好久没有受伤了啊。 她刚刚好像将那东西拍下去了。 胳膊上的血滴落，还未落地就被什么东西截住。 辛木游垂眸在地上看到了一个手指长的小东西，它不再追着攻击，而是围着辛木游，等着接着她落下的血液。 很快这小东西就由透明变成了血红色。 辛木游抬手覆住自己的伤口，手掌下的伤口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变成红色的小东西，喝饱之后在她脚边摇晃了两下，一头扎在了地上。 辛木游：？ 什么情况，这家伙醉血了？ 掏出一个透明的瓶子将小东西装进去，隔着瓶子，辛木游终于看清了小东西的样子。 这是一条手指长的小蛇，不，也不能说是蛇，在它都头顶还长着两个小角，很像是一条缩小的龙，这龙却没有爪子，龙的角，蛇的身子。 像是真的喝醉了，被抓进瓶子里面也没有反抗，晃悠了两下在瓶底盘了下来。 第2章 客人 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又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状况，应该没有什么其他躲藏的动物了。 辛木游就没有再阻拦想要往湖里冲的蛇。 站在岸边目视她下了水，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就先带着十几具沙蝎的尸体传送回了客栈之中。 这块玫瑰湖与客栈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三公里，不迷路的情况下，以紫灵的速度不到十分钟就能回来。 离开湖水，再走一点就能够看到客栈的轮廓，所以辛木游也不担心她回不来。 之前看不到客栈是因为她们走的太远，到了行动范围的边缘。 回不来也没关系，到时候再去接她也行。反正紫灵是客栈的正式员工，辛木游可以感知到她的状况。 带着动物尸体，没有直接传送回屋里，而是停在了门口。 刚刚在门前的草地上站定，辛木游就察觉到客栈里来了人。 她停顿了一瞬，挑了挑眉，有些惊奇自己的幸运，刚刚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有客人上门。 还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 这种概率，比得上中大奖了。 换下防护服，换上了一身宝石蓝的长裙，腰间系着黄金嵌宝石腰带，袖子挽起来，露出一节白嫩的小臂，和手腕上的黄金手镯。 金色的卷曲长发，发带松散的绑起，垂落在胸前。整个人看起来贵气非常，又十分具有异域风情。 不像是开客栈的老板，更像是隐居的贵族小姐。 这也是苏璀的第一印象。 屋子中的两人警惕的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人，身体紧绷却没有表现出敌意。 这样大剌剌的进屋，没有掩饰自己动静的人，肯定不是追杀她们的人。其实从她们逃进死亡沙海的时候，身后就没有追兵了。 那些人捉拿她是为了领功，要是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就太不划算了。 谁不知道乌素沙漠的西北面，库伦沙山的后面就是生命的的禁区，那里不仅有捉摸不定的风暴，还有各种隐藏在沙漠底部，有着致命杀伤力的动物。 即便不是在狂沙季，没有难以抵抗的风暴，这里常年变换的沙丘也会形成天然的迷宫。 没有水源，不够幸运的人类，根本不可能穿越这片沙漠，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去。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莫里的父亲进了死亡沙海，还走出去了。 两人进入这里也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另一方面也有赌的成分。最重要的是，莫里从父亲的经历中知道，死亡沙海不是绝地，幸运的话他们真的可以活下来。 而且，当年父亲还从里面带出来十分珍贵的东西。 莫里陷入回忆，他忍不住想，如果外面的人知道这危险重重的沙漠里藏着珍贵的资源，那些人还会惧怕这片沙海吗？ 恐怕就是九死一生，也有无数的人想要用性命来搏一搏富贵。 不得不说，苏璀两人真的很幸运，虽然没能横穿这片沙漠，却在夜晚来临之前发现了沙漠中的绿洲。 看到沙漠中的建筑的时候，两人都惊呆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踏上绿洲，两人才确定，这是真实的地方，不是海市蜃楼。 这一片风格非常奇特的建筑。 不再是中式的客栈庭园，那是一片外墙涂着深浅不一的蓝色的高大房子。 红蓝黄绿这种鲜明活泼的色彩，就像沙漠中的一碗水，解除了沙漠旅人视觉上的疲乏，让人眼前一亮，整个人像是喝了一口冰水般清爽起来。 他们两人进了院子，再进到屋子里面。 屋子中也是彩色明艳的布局，各种摆设处处透露出生活的气息，然而房子里却没有主人。 这种场景本来就很超出两人认知，莫里也没有从父亲口中听到过沙漠里面还有这样地方。 两人进了屋子，不敢乱动，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苏璀的豹耳竖起，直直的盯着门口走进来的人。很快她的视线从来人身上转移到了她手上拿着的，装满粉红色砂晶的瓶子。 进门的辛木游，也将视线落在了两人有兽化特征的身体部位上，主要是耳朵和爪子。 这个世界的人居然可以半兽化，真的是很有趣啊。 苏璀两人也察觉到了辛木游的视线，她的一只手变成豹爪子，锋利的爪刃探出，上面还有殷红的血迹。 她们这一路奔逃，除了风沙还遇到了许多其他的风险。 这个世界的人，向来以能够兽化为荣，可以兽化是拥有力量的象征。 但是现在这个场合，露出利爪更像是挑衅，她将爪子收回，变回了人类的手掌，表示自己的友善。 辛木游回以友善的微笑，她走到柜台前询问两位客人：“要住店吗？” “住店？” 莫里与苏璀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莫里结结巴巴：“你说这里是一个店铺？” 辛木游纠正：“客栈，也就是旅馆。” “要住店吗？”辛木游又问了一句。 这次是苏璀回答：“我们是从沙山南边的千湖城过来的，请问你知道怎么离开死亡沙海吗？” 千湖城不是一个城，在乌素沙漠的最南端，同样是沙漠景象，但是与有生命禁区之称的死亡沙海不同，那里分布着数百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湖泊。 有了水，自然就有了人。 不同的部落沿湖而居，形成了不同的村寨，这些村寨又汇聚成一个与众不同的城池。 因为地理位置与环境，这个城池不受任何人管辖，不属于任何一个帝国。 这里人员复杂，除了本地的村民，还有从其他内陆城镇逃过来的，或者是被流放到这个地区的人。 苏璀他们不能在原路返回，只能通过另一条路离开。 可惜她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沙漠何其大，辛木游的客栈也不过是占据死亡沙海的一角，还做不到囊括整个死亡沙海。 她倒是可以操纵客栈在沙漠里移动，但是这样太消耗能量了，入不敷出，这生意太不划算。 第3章 药剂师 得到否定答案的苏璀两人也没有太失落，或者是说，两人早有了心理准备。 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印着沙豹头像的金币，放在柜台上。 “麻烦给我们开两间客房，谢谢。” 辛木游笑眯眯的收下金币，带领两人穿过草木茂盛，花团锦簇的庭园，来到后面一间天蓝色得房子前，推开标注着1的绿色木门，引着两人入内。 “房屋有三层，每层六间客房，客房布局差不多，客人自己选吧。” 两人没有上楼，选了临近门口的两间屋子。 告知两人客栈免费提供食品，客人可以借用厨房的灶台，当然食材需要辛木游取出来给客人，她们不能去库房取食材。 说完这些，辛木游转身准备离开。 握住门把手的苏璀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辛木游。 “我能看看你手中那个装着砂晶的瓶子吗？” 莫里惊讶的看着苏璀，不知道她怎么会提出这样突兀的要求。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反而上前了两步，不着痕迹的挡在了苏璀面前。 如果瓶子里装的真的是他想的那种东西，他很害怕对面的店主会为了保住秘密，杀他们灭口。 虽然这位老板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无害的少女，莫里却没有忘记，这里是死亡沙海。 死亡沙海中出现一座旅馆本来就很可疑，想也知道这座旅馆的主人绝对不是什么单纯少女。 他莫里从不小看任何一位敢于独自出行或生活的女人。 就算是他这位看上去有些莽撞的同伴，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人，能独自一人躲过追杀来到千湖城。 如果不是在千湖城中，有人告密将她的身份泄露，要抓她的的人身份又太高，别人都不敢得罪，她还在城中混的风生水起呢。 苏璀从莫里侧后方转出来，她没想过要躲在同伴身后。 虽说她这举动有点莽撞，砂晶可是连皇室都会心动的珍贵资源，掌握这样资源的店主可能会因此误会她们两个。 但是她们现在其实没有什么退路和选择。 不能返回去，也走不出死亡沙海，狂沙季要来了，到时候死亡沙海会更加危险。 在店主回答完她之后，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要留在死亡沙海里，留在这片绿洲上。 这是她们目前最稳妥的选择，要留下来不仅要坦诚，她还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所以她率先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药剂师，我可以为你制作进化药剂。” “所以能让我留下来，看看你手中的砂晶吗？” 药剂师？ 辛木游又了解到了新职业。 对于玫瑰湖中的这些晶体，她通过客栈与本世界的联系，有了一些了解。但是这些了解非常的粗浅，只知道这些东西能够强化身体，她还需要从本地的专业人士这里了解到更详细的情报。 辛木游将自己手中的砂晶递了过去，她也不害怕这两人有什么坏心思，这两人不仅打不过她，还可能很需要她。 苏璀打开瓶子，立刻就闻到了一种熟悉的香气，捏起几粒砂晶，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摩挲，感受着手指轻微的刺痛，苏璀确定，这是上等的星砂。 星砂是一种非常稀缺的矿产，不仅仅产自湖泊，也可能出现在高山、密林或者深海之中。 外界发现的星砂矿都被贵族牢牢的把握着。 苏璀家原本也有一座小型的星砂矿，虽然规模很小，还是供养出了她这样一位优秀的药剂师。 同样的，也因为这一座小型的星砂矿，让她家破人亡，流亡到沙漠。 星砂矿之所以让人这样疯狂的追逐，不仅是因为它的数量稀少，还因为它蕴藏着进化的秘密。 几百年前，这个世界还只是普通的世界，人类也只是普通的人类，并不能变成半兽形。 第一个变成半兽形的人类被视为异类，然而随着慢慢的发展，人们发现可以兽化身体部位的人类越来越多。而且这些可以兽化的人类，在身体素质、力量、甚至是寿命等各方面全面提升，远超普通的人类。 可以兽化的人类不再是异类，转眼成为了高等级的人类。 在几百年后的现在，不能化作兽形的人类已经被看做是发育不完全。 化出兽形成为一种常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顺利的化出兽形。 这就像是一种天赋，但是这种天赋十分随机，能够化出兽形的标准是什么，没有人能知道。 即便是兄弟姐妹化出的兽形也各有不同，可见这种兽化并不依赖于血缘。这也让那些贵族无法通过联姻来维持血脉，生出高等级有天赋的孩子。 两个强大的血脉高贵的半兽人，也可能只生出普通的人类孩子。而普通的人类父母，也可能生出有很强天赋的半兽孩子。 这种不确定在早年的时候给世界格局带来了非常大的变动，阶级不再固定。 有能力的下层平民有了冲破阶级的野心，他们真正有可能力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各地战乱频发，新的法则出现，但是还没有出现新的资源分配方式。 有的地方为了阻止平民越级，甚至采用非常激烈的手法，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这样做的贵族，不仅没有达成自己的目标，还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大家都想要更强的力量，更长的寿命，也想要更优秀的孩子。 直到星砂矿的出现，打破了这种依赖命运的随机。 纯粹的星砂普通人直接使用，会非常痛苦，普通人还可能留下暗伤。 但是如果有药剂师，就能将它们淬炼提取，制作成不同作用药剂。 最重要的一种就是促进人的进化，没有天赋不能自行兽化的未成年的普通人类，服用进化药剂后，有百分之九十九获得兽化的能力。 成年人服用几率会降低到百分之四十，但是依然有机会。 除了进化药剂，还能制作控制狂化的稳定剂、提升身体强度的强化剂。 从星砂中提取有效成分是个精细活，只有少数人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所以应运而出的药剂师也是非常抢手的存在。 如果苏璀得罪的不是非常有势力的大人物，一般人是不愿意交恶这样一位药剂师的。 第4章 捡人 据苏璀所说，星砂也有等级之分，辛木游手中的星砂是上品星砂。 更少分量的星砂能够制作出更多，质量更好的药剂。 “据说上品的星砂之中还会产生星灵，星灵是星砂矿的灵魂，得到了星灵，哪怕失去了星砂矿，星灵也能制造出新的星砂矿。” “不过这种生灵很难抓，每一座星砂矿中的星灵特性都不同，弱点和饲养方法都不同。” “即便是抓到了，也都很难饲养。” 苏璀想到之前听到的一个传言，洧城城主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抓住了一个星灵，却因为饲养不当，最终星灵不仅死去了，还释放毒气，毒气笼罩了整个城主府。 城主府中的人全部失去理性，发狂化兽，最后只有城主在外游历的小女儿逃过一劫。 她听到过的，唯一饲养星灵成功的就是五皇子，五皇子也是一位药剂师，只不过五皇子身份尊贵，母族势力强大，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能够饲养星灵是每一位药剂师的梦想。 父母还在的时候苏璀也想要饲养，可惜的是她家发现的只是一座中等级星砂矿，没有产生星灵的条件。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中等级的小型星砂矿，也不是她们家这样的普通小贵族能够守住的。 弱小就是原罪，一切的错都是她们家不够强。 苏璀垂下眼眸，不想再去想这些过往。 看着手上残留的星砂。 不知道眼前这位神秘的店长能不能守住自己的这片星砂矿。 这位姑娘将旅店开在死亡沙海，可能就是为了守住这片星砂矿。 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危险的沙漠中将房子盖起来的。还有，脚下的这片绿洲又是怎么来的呢，难道是星砂矿附近自带的？ 她与莫里对视一眼，明白他也不清楚这些情况，他父亲当年从死亡沙海出去之后应该没有提起过。 房子门口有两张漆成彩色的座椅，看两人没有立刻回房间休息的打算，辛木游领着人坐下聊。 两人一路奔逃过来，满身狼狈，嘴唇干裂。 辛木游又起身给两人倒了两杯水。 她从苏璀口中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大概布局。也了解到所谓的星砂矿更具体的情况。 辛木游确定，她能够直接吸收星砂中的能量，用不到药剂师的提取。 紫灵应该也可以，她直接吸收，她下水的时候辛木游在岸上看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她才回来的。 辛木游让两人先在这里住下来，守着这一片星砂资源，她不需要药剂师，外面的其他人却需要。 旅店的存在，相当于在死亡沙海多了一处绿洲和锚点，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死亡沙海的危险程度。 建设分店的令牌只能使用一次，在这个世界不能再去外面开分店，要想死亡沙海接收到更多的客人，就需要她的旅店有吸引客人的地方。 辛木游摩挲着腰包里面的另一个小罐子，它可能就是苏璀口中的星灵。 辛木游笑了笑，让两人先回房间休息，紫灵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她还要出门去接她一下。 还没走出绿地范围内，辛木游就看到了扭着腰游回来的大蛇。 大蛇爬上草地，身子一甩，从身上甩下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这人薄嘴唇，高鼻梁，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受伤没有损毁他的容貌，反而平添了一份脆弱的美感。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紫灵，你怎么随便捡受伤的野男人回家！” 太没有防备心了喂，不小心捡了一条毒蛇回家怎么办。 紫灵疑惑不解，“你不是经常捡吗，有什么不对的？” 辛木游：…… 她是不是做了不好的示范。 紫灵的大脑袋又凑过来，从上往下全方位打量捡回来的男人，不解的问：“他长得不好看吗？你不喜欢？” 辛木游：”这不是我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蛇的审美与人不同，长得再俊俏在紫灵眼中也没有什么不同，她不以人类的审美来评判人类。 见辛木游对这人没什么兴趣，她脑袋顶了顶这人，打算把人甩到背上，再扔回原处。 帮着蛇把人放背上，却没让紫灵再把他扔出去。 大沙漠中遇到一位客人不容易。 一人一蛇带着伤患回了后面的房子。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来找人的莫里，这会儿莫里大张着嘴巴，表情已经石化了。 他，他刚刚好像听到店主在跟蛇说话。 虽然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话，但是他能肯定这是人类的语言，不是蛇的语言。 这个世界的人类虽然以半兽化为荣，但是却很少有完全变成兽形的人类。 大部分变成兽形的人类都会失去人类的理智和智商，不是变得狂躁伤人，就是退化成真正的野兽。 退化成真正的野兽会失去作为人类的一切，包括作为人类的身份，同时也会失去人类的语言能力。 极少数得人因为各种原因变为完全的兽形，即使保留了人类的智慧，但是他们也不能够再口吐人言，同时也很难再变回人类了。 当然这几百年的时间，不止人类有了变化，其他动物也有一部分发生了异变，力量变得更强，具体表现就是，出现了更多体型巨大的动物。 不过这些动物依旧是动物，还没有进化出能与人类相较的智慧。 路过莫里的时候，紫灵侧头看了这人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她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继续目不斜视的跟在了辛木游身后。 处在震撼中的莫里没有发现紫灵的美丽，只觉得这条蛇的那一眼，看的他遍体生寒。 这么大的蛇啊，一口就能把他吞了吧。 它一定也是进化动物，会说话的进化动物，还是说这是完全变成兽形的人类？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莫里贴在墙边，已经忘记了出来找辛木游要做什么。一人一蛇走远了，他才大大的喘了口气。 赶紧溜回了房间，去找苏璀说他刚刚见到的事情。 苏璀是从沙漠外面的大城市来的，比他更加见多识广，不知道她有没有见过会说话的动物。 没有管刚刚入住的客人是什么想法，在这个世界，辛木游没有特意交代紫灵不能在人前说话。 这个世界，人都能变成半人半兽了，动物会说话是什么奇怪的事吗？ 第5章 上药 绕过两人入住的一号楼，推开了二号楼的黄色木门。 辛木游将人放到了床上，紫灵也变回了小蛇的样子缠上了她的手腕。 将人的衣服扒开，露出了他肋下的伤口。 伤的位置非常寸，或者说这人有几分运气，只差一点点这刀子就要将他的右肺扎穿了。 拿来医药箱，给他清创消毒。 又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 想了想又拿了一支麻醉剂出来，刚要给人注射，就对上了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睛。 这个世界的人与辛木游上个世界见过的纯粹的东方人相貌不同，眸色发色都很奇怪。 刚刚入住的两人，苏璀的头发是偏向粉调的烟灰色，眼睛是好看的琥珀色，像是两颗清透的玻璃珠。 莫里则有一双深青色的眼睛。 而现在床上躺着的人，则是辛木游之前很常见的黑发黑眸，唯一不同的是，他得眼睛像是没有星星的夜色，格外的黑。 拿着针管的手顿了顿，辛木游解释，“麻醉剂，我要把你的伤口缝起来。” “局部麻醉，你不会完全失去意识，只会屏蔽你的痛感，你能忍住痛的话我就不用了。” 辛木游拿着药剂静静的等待，过了一会儿男人才开口，许是因为受伤，他的声音很低还有些沙哑。 “不用，谢谢。” 辛木游听到了，她没什么意见，还好药剂还没有打开，将药剂又放回了医药箱里，找出医用的针线，为他缝合伤口。 这人还挺能忍，汗都流到下巴了，他也没有喊叫出声。 处理完伤口，男人躺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喘着气，辛木游站在床边等他平复下来才开口说话。 她伸着手，道：“住宿费加医药费，一共两个金币。” 男人摸索着，从腰间摘下一个荷包，扔向辛木游。 打开荷包看了一下，她挑了挑眉，这还是个大户。 满满一荷包的金币。 摸了两枚金币出来，又将荷包扔回了男人身边。 …… 另一边的客房里。 青色的床铺，暖橘色的枕头，床边窗台上还放着两盆不知名的植物，植物正开着灿烂的花朵。 苏璀凑到花朵边上轻轻的嗅闻，淡淡的香气似乎还带着提神醒脑的作用。 她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勃勃生机的景象了。 心情都好了不少。 透过窗，能看到后花园中青翠的草地。 房门被敲响，莫里说了自己刚刚看到的。 “会说话的蛇？”苏璀下意识反问。 “对，但是她们说的话很怪，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 “你说……那条蛇是不是某个失控彻底兽化的人？” 苏璀也不能确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没见过这种状况，却不能十分确定的说没有。 以往确实有过变成动物还保持着理智的人类，那保留了人类的语言，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 想不清楚就不想了。 苏璀告诫莫里：“店主小姐不主动提起的话，咱们不要去打听她的事情。” …… 辛木游回了自己的屋子，将装透明生物的小瓶子放到了桌子上。 “紫灵你看，它是不是很好看，像你一样。” 瓶子里的生物还蜷缩在瓶子底部睡觉，已经由刚开始的血红色，变成了淡粉色。 变小的紫灵盘在瓶子上，向瓶子里的生物呲了呲牙，见它一直没什么反应，才滑了下来。 “还可以吧，就那样，它之前还攻击你呢。” “我没有攻击过你。” “你最好了，咱们可是认识十多年好伙伴，不是这家伙能比的。放心，你在我心里还是最重要的。” 辛木游日常对着小蛇夸夸，顺势转移了话题：“泡过湖水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什么感觉。” 紫灵只是在湖水里游了一圈，没有停留太长的时间，因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身体上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增强，在精神和情绪上也没什么变化，没有苏璀提到过的烦躁易怒。辛木游不确定是因为她接触的时间少，还是所谓的星砂对她真的没有太大的影响。 辛木游只能确定天然的星砂对自己没有什么负面影响。为了保险起见，她打算留下苏璀，让她先配一些药剂出来给紫灵服用。 “哎呀，忘记那些沙蝎了。” 刚刚躺下准备休息一会儿的辛木游忽然跳了起来。 沙蝎还放在最外面房子的门口。 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休息好也出来散步的苏璀两个人。 其实没有过多考虑，辛木游也打算让苏璀两人留在旅店之中的。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之后不知道还有多久，店里才会有新的人类入住。 有两个人总比一个没有强。 既然撞上了，辛木游跟苏璀两人说了要聘用她做药剂师的决定。成为旅店的临时员工之后，两人之后在店里入住的这段时间都不用再交费。 苏璀作为药剂师，表明了自己的价值。莫里要要留下来，也不能白吃饭不干活。 正好现在就有个活需要他去做。 领着两人去看今天才猎杀不久的沙蝎。 因为旅店里的环境特殊，充斥着菁纯的灵气，那沙蝎即使在外面已经放了几个小时，却没有腐败的现象，看起来像是刚刚死亡不久，只有伤口处的血液稍微凝固。 “你会剥皮吗？”辛木游问莫里。 沙蝎的伤口齐整，钳子与有剧毒的尾巴都被切掉，背部有一条整齐的贯穿伤，几乎将这蝎子一刀两断，底部却还有皮连接着，没有丝毫损坏底部的皮，可见力度手法把握的多么精准。 他们寨子里最厉害的猎手都做不到。 还有几个蝎子是被绞杀的，软塌塌的堆在那里，一看就是那条蛇的杰作。 这里再没有别人了，很明显这十几只沙蝎就是店主和她的蛇一起猎杀的。 虽然早就知道能在死亡沙海中开店的美女老板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这会儿对她的战力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店主实力强大，苏璀和莫里都很高兴。 虽然他们确定追捕他们的几人没有进入死亡沙海，但是谁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不怕死的亡命之徒进来找人。 他们两个虽然想留下来，却也不愿意店主小姐因为她们受到牵连。 这样想着，苏璀的目光又在辛木游脸上走了一圈。 有时候美貌也是祸端。 没有实力的美人，只会沦为玩物，若是被坏人抓住可能不会死，却是会落到比死更可怕的境地。 第6章 烤肉 沙漠中的危险不仅仅是风沙与缺少水源，还有许多本土生物。 这些生物有些发生了异变，个头变大的同时也会变得很凶悍。 千湖城是由不同的村寨组成的部落群，每一个村寨都会自发组织起来定期清理村寨附近的异兽，避免寨子里的人受到攻击。 尤其是很多异变的动物会在食物缺少的时候，猎食还没有自保能力的孩童。 莫里作为沙漠中的向导，也跟随村落的成员出去狩猎过，处理这些生物是村寨里每个人都掌握的基本能力。 他也不矫情，接过辛木游递过来的匕首，蹲下身动作麻利的处理死去的沙蝎。 这些沙蝎比他之前遇见的个头大多了，肉质肯定更鲜嫩。 想到以前吃到的沙蝎肉，他咽了咽口水，这玩意很凶，皮甲又厚，很不好杀，被它的尾针刺中还有性命之危。 虽然它的肉好吃，他们这种普通人能分到的也很少，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 之前店主小姐只说要皮，没说肉怎么处置，莫里想到好吃的沙蝎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问辛木游：“老板，你看这些沙蝎肉怎么处置，这肉烤着吃最好吃了。” 他虽然没说咱们吃肉吧，但他那双亮晶晶的深青色眼睛里已经写满了渴望。 左眼写着想吃，右眼也写着想吃。 辛木游：。 她为什么能读懂他的眼神？ 一定是他的渴望太明显了。 之前看着挺成熟稳重的人，这会儿看着憨憨的，像只没什么心眼的大狗狗。 旁边的苏璀扶额。 这个吃货，简直没眼看。 辛木游没吃过沙蝎肉，看到莫里的眼神她忽然也很想尝尝这肉多么好吃。 “等着。” 她回厨房搬了两大两小四个盆出来。 “肉放在大盆里，皮放进小盆里。” “嗯嗯。”见辛木游同意了，莫里干的更加起劲。 看着正在干活的莫里，辛木游忽然问：“莫里你多大了？” “十九，怎么了？”他抬起头眼神疑惑。 年龄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他就是好奇怎么忽然问年龄。 辛木游挠了挠脸，“哈哈，没什么，问问。” “莫里还是个少年人啊，看着倒是挺成熟的。” 莫里稳重的点了点头，没错，他就是成熟有担当的大人，要不然也不能带着苏璀躲过追捕。 辛木游笑了，她很喜欢少年人，尤其是少年人身上这股精气神。 然后她又转向了旁边拿起一张剥好的皮查看的苏璀。 苏璀秒懂，回她：“二十四。” 又问：“还不知道老板怎么称呼？” “辛木游。”至于年龄，她没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苏璀没有追问，她将手里的皮举起来给辛木游看：“这皮还需要用药水浸泡，防止腐坏，保持韧性。” 辛木游自然也懂这些流程，她对眼前的药剂师说：“你帮我处理吧，处理好之后，我可以为你和莫里做两套护甲。你们之后量一下身体的尺寸，测量好后交给我。” 苏璀与莫里两人听到话后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没想到老板还有这种手艺。 这沙蝎的皮十分坚韧，莫里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用力划下去，也只在皮上留下一道浅淡的划痕。 有了护甲，他们在沙漠中生存，安全性又高了一层。 苏璀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有药剂，她将这些沙蝎的皮取走去浸泡处理。 莫里则是端上剥好的肉去了厨房，在辛木游的指挥下，将肉切成方便炙烤的小块。 辛木游的厨房调料齐全，现在来到了新的世界，那么厨房中的食品大多都是这个世界本地特有的。 不用辛木游再一一介绍，莫里已经找到常用的调料，去腌制肉块了。 辛木游则是去将碳烤炉搬了出来。 她又去洗水果，洗蔬菜，又去切了一些其他品种的肉。 光吃一种肉还是太单调了一些。 烤肉配上蔬菜水果更加解腻，而且水果蔬菜烤着吃也别有风味。 准备好食材，也不等天黑。 莫里两人这一天一直没吃什么正经的东西，美食当前，哪里还能忍。 看着莫里那越发幽绿的眼睛，辛木游大手一挥，招呼刚刚忙完的苏璀一起洗手吃饭。 几人就这样露天席地，在草地上架起了烧烤架，准备烧烤。 每人面前还有一杯加冰的柠檬水。 一口下去，透心凉，简直爽到了天灵盖。 莫里喝了一大口柠檬水，舒服的长舒一口气，起来给几人烤肉。 辛木游也夹了两片菠萝放到烤架上。 紫灵探出头来，示意辛木游给她烤上牛肉粒。 莫里与苏璀叼着肉，齐齐转头看向紫灵。 “老，老板……它，它会说话！” 苏璀，更敏锐，她道：“莫里说他之前在老板你身边看到一条大蛇，就是它吗？” 紫灵也转过头来看着两人。 她与辛木游不同，没有客栈的自动转换，她听不懂这两人说的什么。 不过她学习能力很强，听过就能复述出来，辛木游也帮她翻译完才回答苏璀两人的问题。 “她叫紫灵，是我的同伴。” 又给两个人解释了她为什么变小，“体型太大也不方便，就拿吃饭来说，就她之前那个体格子，这点儿肉还不够她一个人吃的。” 现在这个体型就挺好，小巧可爱还吃的少。 苏璀、莫里两人：。 他们想问的不是它为什么变小，而是它怎么变小的。 不过，她们的新老板既然不愿意多说，两人也很识趣的没有再问。 所有人都有秘密，不去探究别人的秘密，是所有千湖城人的共识。 药剂师到位了就要赶紧做活，辛木游又提了提，让苏璀给紫灵做强化药剂的事。 几人一直吃到月上中天，夜空中挂满星星。 沙漠中虽然很危险，但是也很美丽啊，这种辽阔的壮美很少见。 吃饱喝足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辛木游，抓玩着草缝里的沙粒，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客房里，被忘记的某人，从昏睡中醒过来，又渴又饿。 没人管他，只能自己下地找东西吃。 一路找到了几人烧烤的地点。 看看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烧烤架，又看向地上躺着的几人。 一骨碌爬起来的莫里想起了这人是谁。 看看这人，又看看半撑起身的辛木游。 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莫名有些心虚呢。 第7章 飞沙寨 遭了，忘记还有一位客人了。 在看烧烤架，火已经熄灭了，切好的肉也吃完了。 看着客人还略显苍白的脸色，辛木游道：“你是伤患，不适合吃烤肉，就没叫你。” “你想吃点什么，喝粥还是面条？” 一顿烤肉过后，莫里已经十分有员工自觉了，他爬起来对辛木游道：“老板，我去做吧。” 不知道是客栈的环境太好，还是这个世界的人身体素质强大，受伤的男人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就已经能起来活动了。 吃过了莫里给他煮的加蛋的清汤面，男人提出想在院子里走走。 付了钱，辛木游自然不会阻止客人的正常活动。 至于男人随便活动会不会发现什么秘密，辛木游没有在意，客栈的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秘密。就算有人发现了客栈的异常，辛木游也不带怕的。 几公里之外玫瑰湖中的星砂矿，现在既然属于客栈的财产，辛木游打算最近找时间在附近布置一些陷阱。 同时将星砂矿全部挖掘出来。 她也是从苏璀口中得知，这种星砂名字上带有矿字，与普通的矿石却截然不同。它就像是植物，有生长期和收获期。 只有在收获期内获得的星砂才是有用的，过了收获期就不能再配置出药剂。 这也是为什么星砂矿难以发现的原因之一，不同的季节去，它是完全不同的表现。可能夏天去它就是普通的沙石，等到了秋季它就具备了药性。 是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神奇。 辛木游也算是见识到了。 而离客栈不远的玫瑰湖，正是枯水期，水位下降，露出的晶盐正是处于收获期的星砂矿。 根据苏璀的说法，星砂矿的收获期只维持短短的一个月时间。 她要抓紧时间，把星砂取回来，要不然这一年的星砂就浪费掉了。 …… 死亡沙海里的旅店中一片岁月静好，没有什么事情的几人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死亡沙海之外，千湖城东北方向的飞沙寨中，烛火亮的通明。 整个寨子被一种悲伤的氛围笼罩。 飞沙寨的议事厅前，摆放着一口通体漆黑的棺材。 院子里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身着素服，眼圈通红，却没有人上前哭灵，院子里一片静默。 一位穿着麻布孝服的女人走上前去，在灵位面前上了香，跪倒在灵前，垂眸的瞬间就红了眼眶，眼泪无声的划过她的脸颊。 其他人见状，依照次序跪在了女人身后，痛哭的声音这才响起。很快伴随着哭声，凄婉的乐声也随之奏响。 跪在女人身后的一个中年汉子，偷偷抬头看向女人孝服上渐染的新鲜血迹，心里不由得暗暗庆幸。 寨主死了，以后就是夫人接任当家。 也是他张路英聪明，早就看出来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又跟其余几位当家的有些矛盾，不愿意响应几人。 要不然今天这院子里，还要再添他这一个死鬼。 死了那可就是真死鬼，没有人打幡，也没人送葬，更没有这么体面的葬礼。几具尸体被拖出去，就这样直接喂了沙兽。 哭灵结束，女人站起来转过了身。 “今天我们飞沙寨损失惨重，有内贼竟敢勾结外人，杀害了大当家的。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如今内患已除，剩下的大家都是对飞沙寨忠心耿耿的兄弟，大当家的虽然走了，飞沙寨却不能散，之后就由我执掌飞沙寨，为大当家的报仇，不知道诸位可有意见？” 她锐利的眼神扫视过下面的众人，大多数人都不敢多说什么，接触到他的眼神，纷纷低下头去。 几位站在前面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抱拳单膝下跪，“恭迎成寨主执掌飞沙寨，我等愿为成寨主马首是瞻。” 成净玉勾唇露出了一个笑，额角的伤疤也不能遮挡她的美艳。 留下人守灵，几位有领头人跟随新上任的成寨主入了议事大厅。 成净玉在中间的虎皮椅上落座，跟进来的几人分左右入座之后，有侍从给几位当家的奉上热茶。 身高两米红色爆炸头的壮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率先开口说话：“寨主，老洪我是服你的，也想为咱们老寨主报仇，只是我觉得吧，咱们先寨主刚刚过世，寨子里又出了叛徒，咱们也算是元气大伤，还是应该修养好了再提报仇的事情。” 成净玉没有开口，已经有其他人跳出来反驳：“老洪你说的什么话，那乌鸟寨的人都调到咱们头上拉屎了，还不反击回去，在这儿装什么乌龟，以后让人怎么看咱们飞沙寨。” “那些个虎豹豺狼，看到咱们飞沙寨好欺负，还不得纷纷扑上来咬咱们一口。要我说就应该趁着咱们气势正盛，狠狠打回去，也让他们知道换了新寨主，咱飞沙寨也不是好惹的。” 千湖城不归属于帝国，没有明确的律法管辖，不同的村寨之间相处都不是那么和睦，时常因为争抢水源发生争斗，更不要说匪徒了。 这里沙匪众多，全部盘踞在千湖城东北角，有九湖十二寨之称。 说的是这十二寨的匪徒占据了九座淡水湖，虽说十二寨之间经过无数的争斗，立下了一些规矩，但是争斗依然存在。 成净玉的丈夫，原本的老寨主在位的时候，就与乌鸟寨不和，因为两家寨子相距不远，共同占用一个大的淡水湖，彼此之间时常发生摩擦。 因为两个寨子实力相近，又害怕真的争斗起来让其他人得了利，他们彼此之间虽然有小的摩擦，却没有大的争斗。 平衡是在乌鸟寨招入新人后打破的，这个新人很有本事，一入乌鸟寨就坐上了二当家的宝座，很受到乌鸟寨的寨主——乌长风的看重。 就是他用计策反了飞沙寨的几个小头目，在飞沙寨的大当家外出的时候联合起来动手，害死了飞沙寨的前任寨主沙元义。 不过沙元义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实力远比平时表现出来的高，对于手底下的兄弟也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偷袭只成功了一半，虽然他最后重伤不治，那些偷袭他的叛徒以及外寨的敌人都被他清理了。 剩下少数几个有异心，不愿意臣服成净玉的人也都在不久前被成净玉利落果决的处理掉了。 飞沙寨的局势还没有乱起来，就被成净玉牢牢控制住，所以飞沙寨的损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样大。 第8章 突袭动员 成净玉坐在上首听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等议论的差不多了，坐在成净玉左下手的一位青衫文士站起身来，对着众人一拱手道： “我们飞沙寨失了大当家，他们乌鸟寨也不是没有损失。我已经得到消息，他们新来的二当家被沙老大重伤失踪，乌长风旧疾复发，正在满世界找医师。” 为什么乌鸟寨着急对风沙寨动手，乌长风病重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如果计策成功，顺利拿下飞沙寨最好，如果没拿下，也能让飞沙寨乱起来，再次拉平两寨之间的差距，让飞沙寨没有时间和能力对乌鸟寨下手。 “乌长风的几个儿子都已经成年各有拥护者，现在乌鸟寨内情况混乱复杂，正是咱们出手的最好时机。” 正所谓是趁他病要他命。 以青少文士为首的成净玉一派都不愿意错失机会。 底下还是有人犹豫，“不如等乌长风的几个儿子打的两败俱伤了，咱们再出手，先看他们斗上一段时间，损耗一下他们的实力。”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乌长风是病重，但是他还没死，如果他被救回来，那就又是另一番局势。” “再说了，人家乌鸟寨的人也不是纯纯的大傻子，不可能让咱们白白捡便宜。” 最终由成净玉一锤定音：“我是一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老沙的愁必须得报。” 有人还要说话，被成净玉抬手压下。 “我知道诸位在顾虑什么，咱们也不是孤兵奋战，我也不会带着咱们飞沙寨得诸位兄弟去送死。” “难不成还有外援？”有人兴奋起来。 “外援当然有，只不过……”青衫男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属下跑进来汇报情况。 “寨子外面，外面来了一群狼。”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不就是一群狼，咱们寨子里这么多人，还怕一群狼？”壮汉老洪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出去看看。 来人：“不，不是普通的狼，领头的狼王站起身来有一人高。” 这是一群膘肥体壮的进化狼。 青衫男子抬手拦住壮汉老洪，“不必惊慌，这就是我刚刚说的外援。” 大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狼？” “咱们寨子里什么时候跟狼有交情了。” 寨子跟狼没交情，有交情的是寨主成净玉。 成净玉说起来也是一位身世坎坷的女人，为了供养有天赋的孩子，她在少年时就被家人当做货物卖了出去。 后来随买家进入乌素沙漠，侥幸偷到一瓶进化药剂后逃了出去。 服药后遇到沙兽袭击，还没有激发天赋，就差点死去，又幸运的遇到了过路的狼群。 或许是同类方面的进化，或许有别的原因，狼群猎杀了沙兽，却放过了她。 之后成净玉被飞沙寨的沙元义救回去，又嫁了他做妻子。 成净玉对曾经救过自己的狼群念念不忘，总是回想起狼群围猎沙兽时凶悍强大的身姿，还有头狼望向她时睥睨的眼神。 这眼神让她浑身颤抖，又热血沸腾。 成净玉可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她绝对是一个不认命的狠人。 一位沙匪根本不是托付终身最好的选择，成净玉却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 她不仅没有成为随时可以被抛弃的玩物，还彻底抓住了沙元义的心，在飞沙寨中掌握了权力。 这些年她还偷偷找到曾经的狼群，在多年的经营之下，与狼群建立了友好的关系，飞沙寨中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 狼群聪明、记仇，却又实力强大，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现在狼群出现在飞沙寨外面，就是愿意与成净玉合作的意图。 当然不是成净玉能调动狼群，事情也怪凑巧的。正好乌鸟寨有人抓走了狼群的幼崽，与狼群结下了死仇。 双方有了共同的敌人，自然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多了强大的助力，底下的众人都安静下来，反对之声不再那样强烈。 人心安定之下，成净玉又爆出来一个重磅消息，“老沙离开之前得到了一个情报。” “死亡沙海之中有一座星砂矿。” “星砂矿！”有人噌的起身，急切的问“这消息是真的？” 成净玉点头：“确凿无误。” “乌鸟寨疑似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很快她又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先快速的拿下乌鸟寨，在组织人去探索死亡沙海。 重大的利益面前，生死都能置之度外。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厅内众人的热情。 “拿下乌鸟寨，绝不能让他们占了先机！” “对，不能让他们占了先机。” 死亡沙海虽有人类禁区之称，但是乌素沙漠中的老人都知道进入死亡沙海也不完全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死亡沙海中有最危险的狂沙季，也有短暂的安全期。 安全期的时间不能具体把握，但是就在这几天之内。 时间就是金钱。 成净玉决定今晚，趁其不备突袭乌鸟寨。 …… 辛木游的卧室之内。 床头的玻璃瓶中，一抹淡粉色正在淡去，瓶中生物缓缓消失。 很快，瓶子中传来砰砰的撞击声。 平平无奇的瓶子居然是强效防弹玻璃制成，辛木游抽到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这种规制的瓶子是做什么用的。 被撞击声吵醒的辛木游拿起瓶子来查看。 她只是突发奇想，才拿了这瓶子来装星灵，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好用的，用来装变异生物完全没问题。 白天的时候辛木游已经见识到了星灵的厉害之处，它连她的防护服都能破开，却破不开这个小小的玻璃瓶。 抓起玻璃瓶晃了晃，砰砰的声音停了下来。 将瓶子放到了桌子上，砰砰的声音又响起。 辛木游坐起来，将瓶子盖掀开。 “嗖”的一声，一个透明的身影疾射而出，又被一只覆盖着银色鳞片的利爪抓住。 “做兽呢，不要这么贪，我的血是你想喝就能喝的吗！” 辛木游掐着它的脑袋，尾巴却甩的啪啪作响。 与紫灵不同，这家伙根本听不懂人话。 辛木游与它斗了两个回合，终于又将它关回了玻璃瓶中。 第9章 新宠物 睡觉被吵醒就没了睡意。 躺回床上闭上眼，半天又坐了起来。 拿起玻璃瓶，直接定位传送到了玫瑰湖。 银白色的蛇尾从裙子下面窜出，垂地的长裙也变成了紧致贴身的上衣。 变回了原型的紫灵围绕在岸边，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 入水的辛木游舒展着身体，沐浴着天然的药浴。 湖泊不大，由中间向两边延伸，水位越来越浅。 已经到了枯水期，将近二十米深的湖水，现在只剩下十来米，周围露出大片深浅不一的粉。 这些星砂在夜晚也散发着莹莹的幽光，看起来梦幻迷离。 已经泡够的辛木游伸出手来，有小型的旋风自她手中成型，飞出。 被人操控的龙卷风，将裸露在外的星砂全部卷起，堆进岸边早就准备好的铁箱之中。 随着辛木游一步一步的踏上岸，身上的水汽蒸发，身体上一层淡粉色的荧光也簌簌落下，留下了一路浅淡的光带。 辛木游一挥手，将几箱子星砂直接传送回了客栈的库房之中。 她想了想，拿出小瓶子，将瓶子中似蛇非蛇，疑似星砂的伴生星灵的生物，又扔回了湖水之中。 不能为己所用，还是待在它自己该待的地方吧。 没想到辛木游刚准备回去，那小东西又窜了出来，扑向辛木游。 经过此前的多番缠斗，知道辛木游不是个好欺负的，这次它没有咬人，直接缠在了辛木游的手腕之上。 透明的身躯在黑暗中几乎隐形。 紫灵虽然看不见，跟辛木游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对她的气息十分熟悉，很快她就发现了异状。 身子一扭，也变成了小蛇的样子，朝着辛木游的手腕飞扑过来。 辛木游立刻用另一只手制住了她，没让两只对上。她俩谁更厉害，也不好说，闹不好容易两败俱伤。 将紫灵放在另一边的手腕上，没有直接传送，迎着星光往回走。 脚踩过沙粒，是沙沙的声响，很治愈。 一人一蛇一个不知道什么的物种，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伴随着不时响起的说话声。 辛木游在紫灵练习这个世界的语言。 等她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群星隐陌，朝阳初升。 店里的一个两个店员，一个客人都已经起身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本来就有早起的习惯。 莫里的厨艺还可以，辛木游将大厨这个光荣的职位交给了他。 莫里看着辛木游取来的食材惊呆了。 “老板，你是神仙吗？这食材都是怎么运进来的，看着真的好新鲜啊，就像是刚刚摘下来的。” 他还看到了几种沙漠中没有，只有在外面的大城市才能吃到的蔬菜。 辛木游拍拍他，“好的员工就是少说话，多干事。” 缠在手腕上的小东西没有扔出去，自己要用它就得先将它饲养好，要是养死了就白搭了。 将厨房留给了新上任的大厨，辛木游自己去找苏璀说话。 苏璀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药剂师，刚刚起床就已经开始工作。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上等的星砂矿能够产生星灵，你知道星灵需要怎样喂养吗？” 苏璀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诧异的望向了辛木游。 这话跟打明牌有什么区别！ 这死亡沙海中果然有一处星砂矿，并且就在辛老板的手中。 这座星砂矿还诞生了星灵，疑似被她成功捕捉。 饶是苏璀都不淡定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啊！她怎么敢把这种消息透露给刚刚认识一天的人。 难道她就这么信任自己。 苏璀看向辛木游的目光十分的复杂。 然而辛木游不避不闪的迎上了她的目光，还勾起唇角，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 很明显辛木游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她不在意。 玫瑰湖距离她的客栈很近，本身就是很难遮掩的。日后客栈里如果再入住更多的人，秘密就更难以保守。 而且她怀疑这里有星砂矿的存在，外界可能有人是知道的，只是这里特殊的环境，又没有确切的信息，没人敢大规模的来探索。 要不然苏璀她们刚刚入住的时候，看到自己拿着彩色沙粒的瓶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星砂矿呢。 星砂矿可是稀少的存在，如果不是早就抱有了这种怀疑，没有人会认为随便拿着的东西就是众人追捧的进化药剂原料。 而且，辛木游相信自己的实力，也相信自己绑定的客栈。她不需要遮掩什么，她只需要展露实力，让人不敢轻易觊觎她的东西就行。 苏璀回过神来，歉意的摇了摇头：“每座星砂矿诞生的星灵特性是不同的，需要每一位星灵的拥有者自己去探索。” “不过它的食谱应该与诞生它的环境有点关系，可以在这方面注意一下。” 辛木游点点头，表示理解。 缠在她手腕上的小家伙，冰凉的小脑袋正在蹭她，对于鲜血的渴望情绪，不用辛木游特别解读就能理解。 她打算去厨房后面的冷库找找有没有什么带血的新鲜食材喂给它试试，她自己可不打算给这小东西当移动血包，最多也就是偶尔喂它一点。 苏璀见她要走，赶紧说道：“昨天那些沙蝎的皮已经处理好了，保存妥当了能留存一段时间时间。” 辛木游：“先别收起来，你和莫里的身体围度的数据都给我，说过要先给你们做一套护甲，剩下的再收起来。” 一整套的防护服肯定是不好做，辛木游打算做的是能护膝护腕，以及护住上半身重要器官的防护服。 苏璀没有拒绝老板的好意，她笑了起来，真诚的道谢：“谢谢，有什么工作交代给我就行，等我这边的强化药剂做出来了马上给您送过去。” “不着急。” “对了，有没有可以不用制成药剂直接使用星砂人。还有，强化药剂是只有人类可以使用，动物能不能用？” 苏璀拧眉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是有吧，第一位发现星砂矿效果的人类就是直接使用。但是在长时间的验证过程中，人们很快就抛弃了这种做法。” 第10章 挑食 一来，直接使用星砂会给人体带来一种十分痛苦的感觉，越是弱小的人，这种疼痛的感觉就越明显，曾经甚至有人直接痛死过去，不仅没有激发能力，还搭上了性命，这就让许多人对星砂石的源石望而却步。不到最后关头，或者是没有强烈的渴望不敢轻易使用。 二来，人们发现，直接使用星砂完成进化之后，会给身体留下暗伤，虽然没有严格的数据证明这种暗伤会对寿命有损，但是民间大家普遍认同这种说法。 “当然，这些主要针对的是星砂矿促进人进化的作用。如果本身就是已经进化过，能够半化出兽形的人类，直接使用，没有那么强烈痛苦的感受。即便有，也能依仗强大的身体素质支撑过去。” “不过现在已经有了药剂提纯技术，使用制好的药剂，不仅伤害小，而且效果好，没什么副作用，那大家自然不会去冒险使用没有经过加工的星砂，这已经是现在人类一种普遍的共识。” 这样说，辛木游大概就理解了。 这种药剂，对于人类有作用，当然作为野兽来说也有效果。效果体现在能够使野兽的身体更加强悍，或者说进化出一些其他能力，但是却不会让野兽向着人类的方向进化，变成人形，或者半兽人。 因此，这个世界也不会出现人类和兽类难以区分的情况。 人类还是人类，野兽还是野兽，哪怕人类会拥有动物或者一些昆虫的特征。 这场进化和演变，是有利于人类的。 既然药剂的效果更好，那她以后就可以放心的给紫灵使用药剂了。 厨房里，辛木游刚刚杀了一条鱼，将鱼血放到了龙蛇面前，小东西看都不看，趴在辛木游的手腕上不动弹。 龙蛇是辛木游给这似龙似蛇的家伙起的外号。 它不吃这些普通鱼的血，给它灌进去，它也会全部吐出来。 辛木游又去外面的沙漠里，捕捉了两只沙蜥。杀了放血，将血放到了它面前，小东西还是不吃，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 想到苏璀说的，她的生活地会有它的食物，想将它放回玫瑰湖，没想到这小家伙却赖上她了。 它这无赖的行为，直接给辛木游气笑了。 它不吃，辛木游也就不再管它。 五天后，辛木游又来找到了苏璀，将已经做好的防护服递给了她。 顺便对她道：“你能给我一点血吗？” 苏璀：“啊？” “哦，可，可以。” 虽然不知道辛老板要拿她的血做什么，但是苏璀可以感觉得到，她没有恶意。 在苏璀准备拿刀割手之前，辛木游拿出了抽血用的针管。 她也没有多抽，只取了十毫升。她就是想试试，这个家伙是只吃她一个人的血，还是别人的也可以。 之后她又去抽了莫里和紫灵的血。 绝食五天的小东西终于愿意吃饭了，三份血里面，她最喜欢的是紫灵的血。对于苏璀和莫里的血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不过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全部都吐出来。 辛木游看出来了，它的喜好根据血液主人的实力而定。 之前她给的都是普通的河鱼，沙蜥的血液，所以它不喜欢，就一点也不愿意食用。 如果换成之前杀死的那种进化沙蝎的血，它可能就不会那样嫌弃了。 真挑食啊。 辛木游算是知道为什么苏璀说星灵很难养了。 喝完几人的血，小东西又变成了红色，这次它倒是没有醉血的状态，只是懒洋洋的趴在她手上。还抬起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腕，显然是是对她贼心不死。 将睡过去星灵拿起来，放到了方形的玻璃缸里。 玻璃缸中铺了厚厚一层细沙，做了造景，从外面看起来就是微型的沙漠景观。 小龙蛇盘在沙堆里，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 辛木游伸手推了推它，也没有反应。 吃饱了就睡觉，这日子可真安逸啊。 客栈里养伤的男人恢复的非常快，短短五天的时间就已经看不出这人曾经身受重伤。 这人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掏钱又续住了几天。 与初次见面的时候携带杀意的冷然不同，伤好后的男人看起来很温和健谈。 养伤的这几天偶尔会走出绿洲的范围出去逛逛，但是也不走远，避免迷失方向，不会走出能看到旅店的范围。 辛木游也不怕玫瑰湖被他发现。 她已经把露在外面的星砂都收走了，并且在附近布置了陷阱。 其实沙漠中有很多这样的湖泊，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湖泊都含有星砂矿，星砂矿的表现之一就是颜色很绚丽，并且有一种奇特的香气。 不敏锐的人，没有提前得到线索，没有专业的检验工具并不能看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星砂矿的灵魂，伴生物星灵已经被辛木游收走了。有星灵在，随时可以养出新的星砂矿。 男人每天出去遛弯，莫里等人已经习惯了。 他和苏璀暂时是打算留在店里了，但是这个男人是旅店的客人，不是旅店的员工。他每天出去遛弯，莫里是认为他在查看沙漠的状况，找出去的路。 “回来了，怎么样？” 正在院子里缝衣服的莫里问道。 他虽然是向导，但是那是在死亡沙海外面，拥有地图，熟悉地形的情况下。他对死亡沙海内部的情况不了解，也不敢随便行动。 男人看了一眼缝衣服的莫里，表情也是一言难尽。他还是坐了下来与莫里闲聊，“狂沙季要来了，今天的风比昨天要大很多，沙丘的形状也与昨天不同。” 这也是莫里觉得棘手的地方，除了依靠太阳与星星，沙漠之中还可以依靠沙丘的形态走向作为导航的标志，但是这里的沙丘与外界不同，这里的沙丘是随时都会发生变化的。 所以贸然离开是一个很不明智的举动。 沙漠里的风也是有规律的，莫里觉得哪怕是死亡沙海也不会是完全无迹可寻，可以先观察。等摸索出这里风沙的规律，沙海中的动物，以及其他的危险之后再离开。 现在有这一小块绿洲支撑，有客栈在这里，他们的生活没有问题，完全不用太过于着急。 没钱了还可以给老板做工抵债。 他昨天还看房子后面有一块菜地，种着许多绿油油的蔬菜，完全够他们几个人吃，不用担心食物问题。 这里还有充足的水源，如果不是与外界沟通交流实在不便利，莫里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 他在这里住了几天，觉得这里不管是居住环境，还是其他方面，比千湖城中有权有钱的那些人住的都要好。 第11章 有人 对于莫里的意见，男人笑着接受，他确实没打算现在就离开这里。 顿了顿，他实在是没有忍住“你还会缝衣服？” 会缝衣服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能，他们寨子里成衣铺少，很多人都会自己做衣服。 自己做衣服比从外面买要便宜。穷人家，能省一点是一点。 莫里跟着他爹长大，从小就没有娘，也没有当娘的来帮他做衣服，只能自己学。 男人会做衣服怎么了，技多不压身。他很不理解有些地方那种做什么事情都要分男女的做法。 什么这些活是女人该做的，那些活是男人该做的。 没有该不该做，都是为了生活。 就像他们寨子里，男人可以自己做衣服，寨子里出去清理沙兽的时候，女人也要参加。参加的条件以能力划分，不以男女来区别。 他跟着苏璀逃避追捕，身上来不及带太多的东西，只带了武器食物，和一部分最重要的生存物资。 衣服除了身上这一身，一件多余的都没有。 苏璀还能穿店主的衣服，他总不能也穿女装。 他现在手上用的料子是辛老板拿出来给他用的。 深黑色的细棉布质地柔软，不扎手，还有一些其他的颜色。 不过莫里更偏爱黑色。 这些布料都是辛木游在之前的世界囤起来的，有一些是别人送的礼物，有一些是用剩下的盈余。 更好的布料丝绸都是更适合女性用的，因此只拿了细棉布给他。 不过莫里一点也不介意，他觉得这些布已经非常好了，比外面买到的普通布料还要好一点。 “知道老板娘在哪里吗？”男人问。 莫里给他指了指一个方向。 男人起身，“那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现在店里一共有四个人，三个店员一个客人，客人也省心，只要满足一日三餐，基本没有什么要求。 店里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工作，大家都很闲。 虽然客栈有自动清洁的能力，但是在正常开店的情况下，辛木游不想表现得太过另类，让客栈显露出太多的不同。 所以现在店里的清洁工作就由莫里这位新员工承包了。 苏璀这位药剂师当然是在忙着制药，她对于自己的职业定位非常精准，不接受其他杂活。 客人找到辛木游的时候，她刚刚结束训练，躺在摇椅上悠闲的啃黄瓜。 由于那张脸实在太好，妆扮也精致，哪怕是躺着啃黄瓜这种动作，做出来也有一种慵懒随性的美。 男人只觉得摇椅上的女人，风流秀慧，光艳夺人。 他在庭园的入口处停顿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辛木游好奇的望向他，躺着没动，丝毫没有起来接待客人的意思。 指了指旁边的竹凳，示意他坐。 据男人自己说，他叫季扶留，挺好听的名字，还挺衬他这张脸的。 辛木游视线自然的从从他脸上划过。 “客人有什么需求吗？” 季扶留也不绕弯子，很干脆的道出自己的目的，“我想在辛老板这里谋一份工作，不知道辛老板还招人不招人？” 辛木游有些意外：“你不是打算要离开沙漠？” 男人苦笑：“不把死亡沙海里的风沙情况，沙丘变化，和进化动物搞清楚，我也不敢贸然离开。” “所以接下来可能还会住很长的时间，我身上带的钱财恐怕支撑不了那么久，所以想来问问辛老板可不可以做工抵债？” 辛木游之前看到过他身上带的钱财绝对算不上少，整整一荷包的金币。而她的定价是二十银币一天，管一日三餐。 依照他的财务状况应该还可以住很长的时间。 不管是他对这些钱财另有安排，还是担心那么长时间还是走不出去，辛木游都不太在意。 她问：“你能做什么？” 季扶留：“在下不才有一些功夫在身，可以护卫旅店安全。我也会做饭，自认为还不错，能与莫里换替着下厨，做一些洒扫的工作也行。” 说完他有些微微的脸红，似乎也意识到了，店里可能不需要这么多杂工，对于自己的请求有些不好意思。 辛木游沉吟了一会儿，没有拒绝。 “那你就先将客栈周围比较危险的一些进化生物清理一番吧，正好可以给店里增添一些肉食。 自从上次烧烤之后，辛木游就不再无节制的往外拿一些沙漠里不常见的肉类了。 素食也多是从后院的菜园里现摘的。 辛木游这里只是客栈，她从不打听入住客人的隐私。 她不知道季扶留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功夫到底有多么高强，让他处理沙兽倒可以观察一下。 傍晚吃饭的时候，苏璀与莫里两人就知道了自己喜迎新同事的好消息。 苏璀没什么反应，她只是看着他的脸多打量了两眼，她多数时间在处理药剂，跟这位客人很少碰面。 今天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这人很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在新同事察觉到之前，她低下了头，安静的夹菜吃。 反倒是莫里挺高兴，杂活都是他在做，以后又能多一个分担的人。 夜晚。 遥远的沙漠中传来丝竹管弦演奏的声音，那曲子悠扬动听，清晰悦耳。 苏璀惊奇发问：“这是，有乐队过来？” 辛木游还没有回答，莫里已经先替她解惑：“应该是鸣沙，我听我爹提起过，这是死亡沙海里的一种奇异的现象。在特定的条件下，沙丘能够发出一种奇妙的声音，有的如仙乐，有的如雷鸣。” “这样危险的地方，居然有这样奇妙的景观。”莫里有一些感慨。 几人站在草地边缘的地方静静地聆听。 忽然，辛木游在音乐之中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 她凝聚目力，视线在远处的某一点聚焦，眼中的景象放大再放大，她看到了一群人，正向着客栈的方向狂奔过来。 人数一共有二三十，即便是夜晚，辛木游也能看清这些人的仓惶和疲惫。 在看到前方的建筑之后，这群人的眼中迸发出巨大的喜悦和激动。 第12章 商队 “老大，你看前面！” “房，好像是房子！” “不会是海市蜃楼吧，这里怎么会有房子。” “管他呢，先过去看看，希望是真的。” 被称作老大的人生的高大，鼻直口阔，一双三角眼杀气十足，看起来就面相不善，不像是个好人，最有特点的还是他的右手，是一把黝黑的大钳子，钳子上染上了血，还沾染了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碎肉。 在快接近绿洲的时候，男人忽然停了下来，他右手的钳子恢复成了人手。 甩掉碎肉，又找碎布擦了擦手上的鲜血。 又对着身后一众不是露着猪头就是拖着尾巴，或者长着爪子的奇形怪状的小弟道：“都收起你们的兽形，把自己好好拾掇拾掇，收收你们的凶相。” “前面若是有人，就说是过路的行商，遇上了匪徒，才误入了死亡沙海，都给我记住了，听到了没！” …… “有人来了。” 季扶留侧头看向辛木游，目光中是不着痕迹的打量。 辛木游是在几人离得近了才说，她话音刚落，几人视线尽头就出现了一群人影。 她们都不是普通人，不管是狼还是豹，都有夜视的能力，黑夜无法阻隔视线，莫里与苏璀都看到了过来的人影。 看到对面的人数之后，苏璀与莫里两人的身体都忍不住紧绷，莫里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匕首上。 辛木游：“先回去吧。” 站在这里好像是特意等他们一样，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来了就是客人，客人就应该在店里相见。 …… 真正踏上绿地，众人心里才有了踏实的感觉。 他们早就看到了透出亮光的地方，那是一栋高大的房子，此时房门大开，像是正等着几人前往。 众人心情畅快，为首的壮汉一招手，说了一声“走”，就大踏步的向着正前方的房子去。 前天的时候众人还觉得店里员工比客人还多，这会儿一大波客人马上准备入住，莫里两人反而不安。 这其中除了辛木游，反倒是季扶留看起来最淡定。 壮汉到了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匾额，“无为旅店？”什么怪名字，他小声嘀咕了一声。 扯出了一个自认为和善的表情，进了店，目光从四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柜台前的金发美人身上。 “老板，住店。”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危险的死亡沙海中会有旅店，门上的店名却做不了假。 在他身后跟着进来的人，在发现店里只有四个人后，眼神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来。 “不知道客人从哪里来，要开什么样的房？” “我们这里，有单人间、二人间、四人间和八人间，八人间最便宜。” 她探头看了看跟过来的人，“都是一起的吗？那我建议你们开八人间，你们人多可以给你们打个折，每人四银币。” 壮汉还没有说话，后面已经有小弟嚷嚷了起来：“四银币？你们这是黑店啊。” 辛木游笑容不变：“客人这里是死亡沙海，只有仅此一家旅店哦，而且还提供一日三餐，四银币已经是非常良心的价格了。” 壮汉制止了还想再说什么的小弟，对辛木游道：“不着急，先给我们来些饭菜。” “本店不支持点菜，现在太晚了只有面，”说着她又吩咐莫里，“去煮些面，给诸位客人端上来。” 莫里应了一声就往厨房走。 离开大堂前，他听到老板问那壮汉：“我看着诸位有些狼狈，店里有热水，之后大家定好房间，可以回去洗漱一下。” “我看你们人挺多的，是怎么到的死亡沙海，狂沙要来了，这两天可不是很安全。” 壮汉拿出之前早就编好的理由，也就是出来行商，路遇沙匪的那一套。 莫里听到了壮汉的话，撇了撇嘴，对于他们的说法不是很相信。 对于外地人行商来说，死亡沙海是比沙匪更可怕的存在。 千湖城管理混乱，沙匪众多，因为环境不佳，这里民风彪悍，寨子里全民皆兵。 又因为沙匪众多，彼此制衡，沙匪之间也有规矩，一般只劫掠，很少杀人屠村。 村寨里的人若是不要命的反抗起来，即便是沙匪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而且杀人也不利于持续发展。 这些沙匪把持着一部分重要的交通路口，若果有过路的商人，一般是看情况要钱财，给了钱就放人通过。 这群人连想借口都不走心。 确实不走心，连身上的煞气都收敛不好。 辛木游安排苏璀：“去厨房看看莫里，面煮好了没有。” 辛木游则去找壮汉收钱：“客人我们这里都是先付款后用餐。诚惠三枚银币，三十六枚铜币。” 壮汉没有急着拿钱，“店主这店什么时候开起来的？” “刚刚开店，诸位还算是新客人，开业酬宾，之后可以给诸位打个折。” “哈哈，那感情好。老板娘你这样年轻漂亮，怎么想到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开店。” “沙漠这样危险，诸位怎么跑到这里来跑商？” “也是没办法，都是生活所迫，想要赚钱就不得不冒一些风险。” “客人说的是，都是生活所迫。” 可不是生活所迫么，她又不能决定开店的地址，自然是是落到哪里算哪里了。 两人寒暄了了几句，听到辛木游说店里就她们几人在经营的时候，地下的那些人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们打量过了，这里是一片小型的绿洲，有水有食物，房子还布置的这样高大整洁。 要是能够占下这里，那他们就不用提心吊胆，担心不小心葬身沙海了，还能以此为据点，暂时蛰伏起来。 而且这里还有这样一位美貌的老板娘，这相貌，这皮肤，这身段，可比他们宅子里的女人强多了，看起来比外面的大家小姐也不差。 另外一位女人也不错，和老板娘是不同的风格。 还有男人将打量的目光投向了坐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过话的男人。 恶心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季扶留瞬间杀意沸腾。 因为老大没有发话，这些人也没敢做什么，除了眼睛不安分，都老老实实坐在本来的位置上。 壮汉像是没有察觉自己这些下属的心思，他摸出四枚银币，放进了辛木游的手中。 给出银币的手却没有收回，而是顺势握住了拢着银币的手。 那手又凉又滑嫩，让壮汉想起了以前得到的一座白玉佛手。 辛木游叹了口气，她又不是开黑店的，她真的是想好好的，正经的招待客人的。 怎么就不乖乖的呢。 第13章 厮杀 辛木游这口气没有叹完，对面的人就已经飞了出去。人还没有落地，一柄长剑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里。 动手的当然不是辛木游。 季扶留的剑又快又冷，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收割了一条性命。 这也算是一种让人毫无防备的偷袭，如果给了壮汉反应的时间，他也不会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一剑拿下，甚至来不及变出护甲以及他那招牌大钳子。 变故来的太快，一时间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大厅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等到反应过来，壮汉的手下暴怒，瞬间红了眼睛，不再掩饰什么，抽刀而起就向着季扶留砍了过去。 辛木游静静的坐在原地，没有上前解围的打算。 都说蚁多咬死象，虽说这伙人在辛木游看来大多都不入流，但是这么一哄围攻上来也显得气势汹汹。 季扶留却没有被伤到，他的身法轻盈缥缈，几个腾挪就从围攻上来的人头顶掠了过去，引着众人向着屋外而去。 这房子虽然高大，却还不够宽阔，人多了不利于他这种轻功好的人发挥。 人多了，心思也就杂。 大多数人被季扶留引了出去，却也有一小部分有些小聪明的人留了下来。 几个留下来的大聪明对视一眼，就嘿嘿笑着朝辛木游围拢了过来，还有人谨慎的去将大门关了起来。 “老板娘若是识趣，就乖乖的从了哥几个，等到我们兄弟将杀害大哥的贼人杀了，我们还能留你一命。” 辛木游笑了，这可真是典型的反派发言啊。 “你大哥有你们这样的小弟，可真是他的福气啊。” 反派就该有反派的结局，她收起了笑，面无表情的攻向了最先说话的人。 收拾完色欲熏心的小喽啰，推开刚刚关起来的门。 这一行二十八人的队伍，转瞬之间已经死了十八人。 原本的壮汉一人，留在店里的九人，去追季扶留被杀的八人。 另一处战场已经快打到了绿洲的边缘，一路上散落的尸体，有的被一剑封喉，有的被利爪掏心，还有的唇色乌黑像是中毒而亡。 季扶留功夫不错，但是也没有到那种轻轻松松解决十几人的程度。 路上，苏璀从另一边追了上来。 她腰间插着几管药剂，手中拎着的是从厨房顺出来的剔骨刀，刀尖还在往下淌血。 刚刚她在处理偷偷溜出队伍，潜入后院的人，才没有第一时间跟着莫里追出去，共同支援季扶留。 处理完溜进来的人，她又先回了一趟大厅，没有见到人，只见到了一地被掐断脖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大厅里。 布局明媚的房间里躺了一地的尸体，那场景怎么看怎么渗人，没看到老板娘她很快就退了出来。 同杀之前那些沙蝎不同，杀人并没有辛木游感觉到畅快，她的心情不太好，兴致也不是很高。 “老板，发生什……么了。”这时候的老板娘，与白天温柔亲和的老板娘截然不同，苏璀被她看过来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被冰冷的兽瞳扫过，就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盯住，苏璀浑身僵硬，已经兽化的手臂上毛发根根竖起。 好可怕。 这才是真实的老板吗？ 见辛木游停下等她，缓过来的苏璀赶紧跟了上去。 绿洲边缘的厮杀也已经停止。 季扶留的与莫里两人背靠着背，身上沾着不知道自己还是敌人的血。 与带头的壮汉关系最好的几个小头目被杀之后，其余跟出来围杀季扶留的人就没什么斗志了，眼见着自己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被吓破胆的人也顾不得那么多，掉头就向着沙漠深处跑去。 莫里两人可能是真的受了伤，没有能力再去追逃入沙漠的人。 苏璀赶紧跑过去扶起跪倒在地上莫里，担心的问：“受伤了吗，有没有事？” 莫里摆了摆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咧开嘴露出了一口白牙：“我没事，没想到季哥剑术这么高，那些小贼根本不是对手。” “对了，还有两个人跑到沙漠里面去了，还用去追吗？” 天早已经黑了下来，明月高悬空中，夜行动物开始活动，黄沙之中传来动物爬动的沙沙声。 看着男人青色衣衫上渗出的血迹，辛木游没打算去追逃出去的人，夜晚的沙漠比白天危险多了，他们惊慌失措的跑进沙漠里，失去了冷静也是离死不远了。 “回去吧。” 莫里还要逞强，走了两步腿一软，又摔在了地上。 苏璀上前不由分说的将人架在了肩膀上。 季扶留若无其事的跟在后面，看着没什么事情，他的胸前身后都已经被鲜血浸湿，也不知道有没有他自己的血。 看他还能自己走，辛木游也没有上前相助。 房子外面的草丛中，都藏着地灯，照射出一条通向房屋的路。 几人沉默的走着，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 夜色中，展翅有一米多长的大鸟正冲着浑身是血的季扶留俯冲过来，目力极好的辛木游，从大张的鸟嘴里看见了一排细密的尖牙，被咬上一口，恐怕能刮下一层肉来。 辛木游第一时间上前一步，将两个伤患挡在身后，摸出一枚银币，就要向着飞鸟弹射而去。 因血腥味而激动的飞鸟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翅膀一扇，在空中来了个急转弯，转向了地面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尸体。 黑暗中又传来了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又有几只鸟飞来，停留在了尸体旁边，旁若无人的开始进食。 辛木游皱了皱眉，一条大蛇从旁边冲了出来，直奔几只鸟而去，围着尸体的鸟扑棱棱散去。 散去了又不愿意飞远，扇着翅膀在空中盘旋。 紫灵衔着地上的尸体，一个个进了外面的沙漠里，等蛇走远了，那些飞起来的鸟又一个个冲了回去。 这些尸体很快就会被这些凶残的生物吃光，然后被掩埋在滚滚黄沙之中。 几人回了屋子，辛木游拿出医药箱，让两个男人互相上药，辛木游与苏璀一起，将店里剩下的尸体一起扔出去。 想起卧室里盘着的星灵，在将人扔出去之前，辛木游从壮汉身上取了一些血，在冷库中储存起来。 这壮汉看起来应该有些实力，他的血星灵应该还能入口。 第14章 为什么杀人 大厅里有些沉默。 苏璀端着面从厨房出来，经过一场杀戮，大家体力都有消耗，虽然晚上吃过饭了，莫里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两大碗。 变故发生的太快，厨房里的莫里还没来得及下面条，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然后他就冲出去帮忙了。 “为什么忽然杀人？”辛木游问。 正在咕噜咕噜吃面的莫里停了下来，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刚刚挑起一筷子面条的季扶留。 事情发生的时候苏璀与莫里正在厨房里，根本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到这一步的。 虽然那些人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们说自己是过路行商的，愿意伪装自己，不至于一个煮面的功夫就直接撕破脸吧，连个过场都没有，直接杀起来了。 两人都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听老板问话，原来是季扶留先动的手。 人怎么能这么虎，一言不合就杀人啊。 她们看季扶留的眼神都不对了。 刚刚一起杀敌，有过共患难的情谊，莫里对于季扶留还是很有好感的，“肯定是那群人先动手的，就他们那一身煞气，说自己是商队，这是拿咱们当傻子骗呢。” “是沙匪。”咽下一口面条的季扶留说话了。 “那人是乌鸟寨的五当家，他暴虐好色，却并不怜香惜玉，跟过他的女人没有活的长的。”季扶留没有看任何人，垂眸说完了这段话。 “这人狂妄自大，对老板你有了想法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既如此，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莫里：“知道你是关心咱老板，但是你也太冲动了，要是打不过那群人，今天咱们就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总会发生冲突的，趁他们毫无准备又疲乏的时候动手，总比等到他们修养好了再动手强。” “那也太冒险了，怕他们修养好了，我们可以给他们下毒。季扶留，你应该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吧。”苏璀忽然问。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人是乌鸟寨的五当家。这些沙匪虽然猖獗，也不是是人人都能认出来的。” 三双眼睛盯着季扶留，几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半个月前，玉泉商会会长的小女儿被沙匪劫走了，会长一方面筹措钱财，一方面暗中发布悬赏找人营救他女儿。” “你接了这单生意？” 季扶留：“是的，只是那女孩被劫走之后不久就已经死了，沙匪却依旧向会长索要赎金，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着找人将女儿救回来。” 莫里知道这件事，可以说这也是千湖城轰动一时的一件事。 玉泉商会是一个大商会，商会主人背靠皇族，实力雄厚，他们的总部并不在乌素沙漠，千湖城中有的只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这样的大商会，不仅有自己的护卫队，还与拦路的匪徒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识，让商队能够畅通行走。 虽然不知道商会会长亲自来乌素沙漠的原因，但是他能带女儿同来，肯定是确定安全的。 没想到这些沙匪不仅公然毁诺，还嚣张的劫走了会长的女儿。 这一举动给了往来的商队当头一闷棍，对于这些沙匪失去了信任，胆小的准备换一条商路，胆大且实力雄厚的准备组建更强的护卫队，土匪敢来就跟他们扛到底。 乌鸟寨的行为其实也违背了整个沙匪寨共同制定下的一些规则，但是怎么说呢，一部分人中总有人是不会乖乖守规矩的，何况还是道德水平严重低于平均值的匪徒。 有道是如同律法一般落实到纸面上的规矩，只是一些潜规则，愿意遵守就遵守，不愿意遵守也没什么惩罚。 不过劫杀过路行商，给了赎金还杀人的做法，确实对其他守规矩的匪寨产生一定的影响，引得很多匪寨对乌鸟寨不满。 因此飞沙寨偷袭乌鸟寨，乌鸟寨全面溃败求援，却没有一个匪寨愿意出面相助，更没人愿意接收破坏规矩的罪魁祸首。 所以乌鸟寨的五当家不得已才带着手下逃进了死亡沙海。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是已经潜入过乌鸟寨了？” “是。”季扶留没有否认。 “据我所知，乌鸟寨的寨主乌长风，功夫很是不俗，擅使长刀，有追命阎罗的称号。他的乌鸟寨，在沙匪之中也算是一股不错的势力，帐下不仅仅是已经死了的五当家一个人可用。” “想要潜入再逃出来想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季扶留无奈苦笑，抬眼望向了辛木游，“是啊，如果没有老板，我就要葬身沙漠了。” “老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愿见他辱你。”季扶留盯着辛木游暗金色的眼瞳认真说道。 “乌鸟寨的寨主确实厉害，不过他已经重病昏迷，他的儿子们与底下的几位当家的，为了争夺寨主的位置，打的不可开交。” 莫里小声嘀咕：“总感觉最近乱起来了。” 千湖城最近确实是暗流涌动，城中来了很多中央大陆过来的人，不知道是是有什么想法。 只是为了打通商路，还是对千湖城有什么想法。 暗流涌动之下，连逃入死亡沙海的人都多了。 店里的这几位，都是在外受到追捕逃进来的。不过也对，要是在外面过的好好的，有谁愿意来到这有着人类禁区之称的死亡沙海。 “乱不乱的，与现在的我们也无关。”苏璀现在已经不着急出去了，这里的生活虽然没那么有意思，却也胜在清净。 外面有她的仇人，她即便是有心，却没有报仇的能力，这样想来，局势乱起来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浑水才好摸鱼。 辛木游也有一种预感，觉得日子不会就这样平静下去，之后还会有人误入她这客栈，对于她来说这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有一点却要提前叮嘱：“以后再有外人过来，不要毫无准备的轻易出手。” 她是来开店的，不是来杀人的。 苏璀与莫里都点头应下，他们两个都不是会主动挑事的人。 季扶留垂下头精神有些不佳，“给辛老板添麻烦了。” 都累了一天，刚杀完人，紧张亢奋过后是涌上来的疲惫。 几人聊了几句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休息好了大脑才能充分转动起来，复盘今天发生的事。 第15章 你考虑考虑 夜晚的沙漠安静却不安宁，被扔出去的尸体成为了沙漠生物的免费大餐。 沙漠中的动物对于血腥味十分的敏感，除了第一时间锁定食物的不知名飞鸟，其他生物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有的动物把尸体拖到自己的巢穴，有的直接在原地进食。 二十几条生命，很快就成为了滋养沙漠生命的养分。第二天，风沙一盖，他们就与沙漠彻底融为一体。 群星隐没，朝阳初升。 莫里因为受伤，做饭的工作就暂时落到了苏璀手里。 苏璀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莫里也没有躺在屋子里睡懒觉。 他溜溜达达到昨天的打斗的地方，回来的时候神色奇怪。 “怎么了？”他的表情太明显，一看就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正在和面的苏璀抽空问了他一句。 “地上的痕迹没有了，外面的尸体也不见了？”如果不是他确确实实有伤在身，他简直怀疑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场幻境。 尸体不见了他能够理解，死亡沙海是人类禁区，不是生命禁区，这里生活着许多外界没有的凶残生物。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原因，相较于外界，沙漠里的生物进化率非常高。 巴掌大的蚂蚁，一人长的蜈蚣，长着锯齿的怪鸟比比皆是。 这些凶残的生物连同环境，共同的构成了这一片生命禁区。 以前只是听说，现在亲眼见识到尸体一夜之间消失，他更加体会到了沙漠的危险，同时再次感叹自己与苏璀的幸运。 但是地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见，就不太寻常了。他来来回回转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一点血迹。 难道是有什么以血液为食的动物，夜间的时候偷摸进来将痕迹清理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忧虑了，“你说这房子安全吗，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动物闯进来？” 开在死亡沙海中的旅店本来就不凡，出现再多奇怪的事情，苏璀都不觉得奇怪了。 她再次嘱咐莫里，“只要老板不伤害我们，不要过多的探寻老板和旅店的秘密。” 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想知道太多的苏璀，下午的时候就被辛木游带到了存放星砂的库房。 数十口铁皮箱的箱盖被打开，里面堆满了星砂。 强化剂做出来甜甜的，口感像是某种爽口的饮料，喝完后全身暖洋洋的，全身像是做了一场按摩，非常的舒服。 她和紫灵一下子就爱上了，就想每天来一支。 苏璀知道这俩将强化药剂当饮料喝的时候人都麻了。 不是说浪费，就是这玩意是药，它不能这样喝。喝多了不仅没有益处，身体不能消化的话还会有损伤。 爆体而亡不是说说的，这种情况真的发生过。 有人为了快速提升实力，短时间内频繁使用强化药剂，人却没有承受住药力，不仅实力没有提升，还直接骨骼碎裂，吐血而亡。 每天来一支还没事的，苏璀听都没听过，看一人一蛇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怪物。 而且，强化药剂对于人类的作用是有上限的，或者说每个人的提升都是有限度的，达到一定水平，就不会再有提升，这取决于每个人的天赋，身体素质。 总之不会无限提升下去，超越人体的局限。 可能是辛木游与紫灵身体本来就比这个世界的人类强大的原因，她们确实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也没觉得不胜药力。 辛木游除了吃苏璀做出来的强化剂，还每天晚上去湖里泡天然药浴。每天都感觉能量充沛，精力满满。 就是药剂师的效率不太高，每天能做出来的药剂是有限的， 苏璀如果听到效率不高的评价，一定想吐血，她已经是非常优秀的药剂师了。 没有人像她们这样吃药，自然没有供应不上的困境。药剂师都是高技能人才，哪有像她这样被当成小工用的。 这种药剂不能成规模的生产，而且十分依赖于药剂师。药剂师又很难培养，不仅看中药剂师的天赋，还要有钱。 新手药剂师需要大量的星砂来练手，还要长时间接触星砂来培养感觉。 所以进化药剂、强化药剂的珍贵，不仅仅是因为原料难得，药剂师的稀少也是一方面原因。 之前的时候，辛木游还想着用药剂来吸引外面的人，只要药剂进行出售，现在忽然觉得这买卖可能不好做成。 不说外面的人知道她不仅有星砂矿，还有药剂师，凶悍一点的恐怕不愿意来买，而是想着直接零元购。 就说她自己，这做出来的药剂还不够她跟紫灵的量，哪里还能拿出去卖。 所以不能全靠苏璀自己，她也要跟着苏璀学习制作药剂，把产量提上去。 至于学费，除了对苏璀二人提供保护之外，辛木游还允许她每个月自留两支不同的药剂自用，同时还支持她使用星砂研发新的药剂，研究开发星砂的新作用。 带她来看星砂的存量，就是辛木游的诚意。 “老板，这就是全部的星砂了吗？” 辛木游点点头：“差不多吧，还有一部分不方便收集。” 苏璀点点头。 她的优点就是嘴严不多话，老板不主动说的她都不追问。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也不怀疑老板的能力了，虽然老板就一个人，但她能以一敌百。 …… 利益确实能动人心。 另一边，成净玉面无表情的坐在乌鸟寨的议事大厅之中。 她的对面还坐着几人。 一位穿着黑色纱衣，将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一个枯瘦矮小的老头子，还有一位光头的壮汉。 枯瘦矮小的老头子先开口了：“我们有向导，更熟悉死亡沙海的风向变化，咱们合作，有利无害。” “你们飞沙寨刚死了大当家，又经过了一场大战，还经得起多大的损耗？” “咱们这里只有九个淡水湖，却有十二座寨子。啊不，现在还有十一座了。现在你们飞沙寨独占一处湖泊，却还有其他的寨子是与人共用湖泊，成寨主，你说他们心动不心动。” “十二座寨子，一直都是这样，如今格局被打破，人心异动，就怕飞沙寨，会成为下一个乌鸟寨。成寨主，孤狼是走不远的，咱们合作，对你对我们都好，你好好考虑考虑。” 第16章 你叫什么名字 “你放屁，寨子打下来了，你们跑来摘桃子了，主意打得挺好啊。”洪承大嗓门反驳。 说话的老者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成净玉，等她的答案。 被人直白的无视，洪承气的不轻，还要再说些什么，成净玉抬手制止他。 “马寨主说的是，合作才能双赢。我们打算三天后就去探索死亡沙海，马寨主若是要与我们同去，就提前回去安排人员准备物资吧。” “这件事，有咱们两个寨子知道就可以了，马寨主应该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再跳出来分一杯羹吧。” “哈哈，好说好说，成寨主不用多虑，老马我的嘴严的很，那咱们三日之后再见。” 全身笼罩在黑纱下的女人一言不发，见话已经说完，直接起身离开，看起来凶恶的壮汉倒是对着几人和善的点了点头，跟在小老头身后离开。 柳从南给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的洪承倒了一杯清心降火的菊花茶，又给成净玉倒了一杯纯粹的热水。 “马进安这人奸猾狡诈，小肚鸡肠，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我怕他们进了死亡沙海会给咱们使绊子。” 成净玉双手捧着热水杯，眉头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来，“有人给咱们探探路也不错。” 她虽然觉得死亡沙海中有星砂矿的消息真实度有八成，但是死亡沙海这么大，恐怕也不是很容易找到，虽然攻下了乌鸟寨，但是她们寨子里也有人重伤身亡。 吞并乌鸟寨，人员方面得到了补充，但是两个寨子之间还需要进一步磨合。 她需要的是一个完全在她掌控之下的寨子，不是一个规模大，却有很多刺头，有很多不同声音，难以指挥的寨子，她不能走上乌长风的后尘。 柳从南：“马家寨的向导不可信，咱们也要带上自己的人。” 成净玉没有反驳，这不用多说，是早就定好的。没人能说对死亡沙海完全了解，只要对于死亡沙海中风沙的规律有一部分了解就可以了。为了保险，成净玉还与狼群做了交易，会有两匹狼跟随他们进沙漠。 相较于人类，动物有他们自己的辨别危险的方法，狼群也曾经出入沙海，可能会起到用处。 “这次有马家寨的人，为了预防他们使坏，这次我会亲自带队，从南你顾好寨子里的事情，尤其是乌鸟寨归顺过来的人，若有异心直接处决。寨子里人可以少，但是不能有两面三刀的叛徒。” 这次柳从南没有利落的应下，他道：“这不行，哪有寨主亲自犯险的，我带人去沙海，寨主你留下。” 成净玉打断其他人的劝阻，“我已经决定了，就这样。” 柳从南知道成净玉的固执，明白自己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了，无奈叹了口气，转而说起从乌鸟寨地牢里解救出来的一些女孩儿。 光看乌长风的儿子众多，还都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就知道他是一个风流好色之徒。 一个领导人严重影响着队伍的风气，与飞沙寨主沙元义爱财好武，且对妻子忠贞爱护不同。乌长风本人好色，女人在他这里不是什么妻子夫人，只是一个随时能舍弃的玩物，他的那些下属也大多如此，甚至有人行事比乌长风更加不济。 乌长风个人更偏爱年长有风情的女人，最好是心甘情愿跟他的那种，即便不是心甘情愿，表演出心甘情愿也可以。 但是他的手下就没有这种风度了，比如对辛木游动了色心的五当家。寨子里的人经常出去掳掠女子，乌长风也从不阻拦。 被抢回来的女孩都是千湖城中好人家的女孩，许多都还是真正的未成年，未进化的小女孩，十来岁的年纪就被残忍的玩弄致死。 乌鸟寨倒是很符合人们对匪寨的看法，风评非常差，整个寨子里没什么绿林好汉，整一个渣宰聚集地。 大部分的头目都被成净玉斩草除根了，只有小部分识时务，与飞沙寨还算风格相融的人被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这些人，成净玉也没有彻底放下心来，还在观察期。 成净玉凝视着被带到她面前的女人们，这些人中有一多半还是少女，她们大多数神情怯怯，惊惧恐慌，不敢与她对视。 也有一部分少女桀骜不驯，眼睛中是难以遮掩的仇恨，这是刚刚被抓过来，还没有受到迫害的女孩。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她们神情麻木，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惧怕也没有仇恨。她们毫无无生气，像是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这些木偶有人顶着兔子耳朵，有人有一双猫猫耳朵，还有人身后藏着没有收起的长尾巴。 这些都是觉醒了天赋的人。 要知道这个世界，觉醒了天赋的人，除了能够化身半兽人，各方面的身体素质都会提升，能够无限拉低男女之间力量上的差距。 现在这些人却被当成玩物一般关在地牢之中，化出的兽耳兽尾成为调情的工具，却无法化出能够保护自己的尖牙和利爪。 成净玉脸色难看，这是禁药的效果。封禁力量，却能维持着兽化的特征。 这样的禁药，比进化药剂还难得，经常被某些贵族用在不服顺的进化者身上。 拥有天赋又如何，顺利进化又如何，掌握力量又如何。一管药剂下去，就能将她打回原形。 追求力量的成净玉最明白，失去力量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怎样痛苦的事情。 她对于这样的事情是深恶痛绝的。 对于乌鸟寨更加厌恶。 对于这些女人有些想法的某些手下，见到成净玉的脸色，也都纷纷闭紧了嘴巴。 没人不长眼的去触她的霉头，问她要人。 这群或麻木，或怯懦，或痛恨的人里，有一个人十分显眼。 她不麻木，不痛恨，虽然竭力伪装怯懦，下意识挡在众人面前的动作还是出卖了她。 成净玉眼力非凡，直接将人点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来到乌鸟寨的？” 被点出来的人，轻轻抬眸看了一眼成净玉，又很快垂下了头。 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小声回答。 “莫寻雁，我是被乌鸟寨的人抓回来的。” 第17章 留下来吧 成净玉没有理会莫寻雁装出来的柔顺，示意她在对面坐下，又让人将剩下的女孩子带走。 莫寻雁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束袖上衣，下身是方便行动的裤装，成净玉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荡了一圈，似乎透过衣服，看到了她身体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欣赏的态度自然流露。 “你还有亲人吗？”成净玉问。 莫寻雁诧异她的提问，静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也是。”一身孝服，鬓簪白花的女人笑了起来，“在我小的时候，我父母就将我卖给了过路的商人，为了拿钱买进化药剂供养我哥哥。” “他快成年了，还没有自主进化，需要用药剂辅助，错失机会就会成普通人。普通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总是更艰难一点，他们不想去赌成年后服药，一半对一半的机会。” “从那时候起我就没有亲人了。后来嫁了我丈夫，哦，就是飞沙寨的寨主，如今他也死了。” 莫寻雁没有说话，不知道这位疑似在孝期的女寨主对她说这些是有什么目的。 她不认为她是倾诉欲太过旺盛，即便太旺盛也不会对着一位阶下囚讲太多自己不堪的过往。 成净玉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呢，是怎么失去亲人的，又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你应该不是千湖城的人吧。” “嗯……我家人都死了，”她没说怎么被抓的，反问道，“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千湖城的人？” “口音，你的口音不像，虽然你学的很好，”成净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的耳力很好，听出了不同，你的口音融合了多地的特色，这些年应该是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城市。” “而你的气质，又不像是奴隶或者仆婢。怯懦谦卑讨好也会形成习惯，在不自然间流露出来，你身上没有这种特质。” “你真的是被抓来的吗？” “哦，还有，莫寻雁是你的真名吗？” 莫寻雁一脸受教的表情，人啊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也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 她不说，莫寻雁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的破绽。 被人拆穿她也不是很在意，她动了动身体，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不再刻意表现出怯懦的姿态。 “莫寻雁是我的真名，我行得端坐的正，真名没有什么不能透露的。” “不知道成寨主寻我有什么事，应该不是准备杀我的吧？” 成净玉挑眉，“我没报过姓名，看来你知道我。” 莫寻雁：“出门在外，黑白两道上的人总要有些了解。” “如果我是来杀你的呢？” 莫寻雁爽朗一笑：“那我肯定是要反抗一下的。” “那你恐怕是逃不出去了。”成净玉也是十分自信。 莫寻雁耸耸肩，“人固有一死，或是早死，或是晚死，若是真的死了，也是我命该绝。” 成净玉收了笑容，认真的看着她：“你很豁达，我喜欢你，留下来跟着我吧。” 在莫寻雁说出拒绝的话之前，成净玉又道：“让我猜猜，你不是主动被乌鸟寨的人抓过来的，你是故意混进来的对不对？” “为了这些女孩，不，或者说是为了某一个女孩？” “玉泉商会会长的女儿。” 玉泉商会会长的女儿被沙匪劫走，商会会长确实在暗中发布了营救任务。季扶留说他接取了任务，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莫寻雁确是真的接了这个任务。 只不过任务要失败了，在潜入之前，会长的女儿就已经死了。 “你任务失败，就是我放你回去你也拿不到赏金。” “莫小姐这样善良，应该很在意刚刚那群女孩吧。现在乌鸟寨已经没了，如果莫小姐留在飞沙寨，就是飞沙寨的人，对于这些女孩的安置就能提出意见，我会酌情采纳。” 莫寻雁收敛了笑容，她虽然是很同情那些小女孩。不过她不是那种会受到别人要挟，决定自己选择的人。 她的善良是在做自己的前提下的附赠品。 她是一个永远把自己的选择放在第一位的人。 成净玉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莫寻雁态度的变化，她若有所思，越发觉得她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她若无其事的改变了自己的话风：“活着还是很美好的，你好好考虑考虑。当然你最后选择离开，我也能理解。” 成净玉说到做到，很痛快的放莫寻雁在寨子里自由活动。 莫寻雁在成净玉起身离开前还是问她：“成寨主打算怎么处置这些女孩？” 成净玉作为一个女人，目前又是飞沙寨的话事人，她不会像其他男性寨主一般将这些女人当做战利品分给底下的人。 这不仅仅是出于女性身份的同情和感同身受。 她不能将自己同性别的人打为玩物，她不能让寨子里的其他人将女性这一群体看做是低贱的可以玩弄的，这不利于同为女性的她管理寨子。 如果其他人打心底里看不起女性，自然也会轻视她这位寨主，哪怕她有手段有能力。 所以她虽然收到了某些手下的暗示，却不会开这个口子。哪怕身份不同，她与其他女人在某些方面来说，也是利益共同体。 寨子里目前的格局还是男多女少，所以看到令她喜欢的莫寻雁，她才想要招揽她。 她要尽量让寨子里的人，以实力论高下，不是以男女论。 但是这些人也不能随随便便放了走，就不说她们家人还接纳不接纳，她们。 她手下的这些人也会有意见，她刚刚上位，虽然肃清了一部分反对者，却也不能太过于独断专行。 “调查登记，等着她们家里拿钱赎人，没有人赎的，留在寨子里做工。” 反正她们是匪寨，不是慈善家，相较于乌鸟寨来说，她们这已经算是仁慈的做法了。 有了收入，下面的人也不至于太过反对。 对于莫寻雁，柳从南问她：“需要派人跟着吗？” 成净玉摆了摆手，“不用，先去调查一下乌长风手里的禁药哪来的，现在还有没有。” “这种东西沙漠里不常见，反而是中央行省里常见。” “还有绑架玉泉商会会长女儿的事情，也不是很寻常，不太像是临时兴起，不管不顾绑错了人，去调查一下。” “还有，派人联系一下其他寨子，以及玉泉商会那边。”玉泉商会不是毫无背景的普通商队，事情是乌鸟寨做的，她们别的寨子不能替他们背下这个仇恨。 第18章 太苦了 辛木游晃了晃玻璃瓶中的药剂，“怎么颜色跟你做出来的不一样？” 苏璀做出来的强化药剂是浅淡的粉色，辛木游现在拿着的确是接近血液的深红，看着就有不祥。 将瓶子凑到鼻子闻了闻，没有什么怪味道。 在苏璀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辛木游就已经拿起玻璃瓶尝了一口。 一股霸道的灼热自喉管一路向下，又从小腹直冲天灵盖，一股澎湃的力量充斥她的身体，转瞬又消失不见。 旁边盯着的苏璀几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药剂没有问题，辛木游凝神感受了一下，与苏璀制作的药剂有点不同。 它能够瞬间提升人的爆发力，没有太明显的后遗症。 持续时间短可能是药剂有问题，也可能是她身体特殊，药剂无法对她发挥太长时间作用。 没有对照组，目前这一点无法判断。 力量提升了将近一倍，不知道是根据每个人自身的数值提升，还是提升的程度是一样的。 如果每个人都是提升自身力量的一倍，那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所有人提升的是辛木游的力量一倍，那别人服下了可能会有危险。 她们的身体强度比不上辛木游，恐怕不能承受这样强大的力量。 “你们有谁来尝尝吗？” 辛木游的视线在三人一蛇面上划过，最终定格在了季扶留身上。 季扶留面色僵硬，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内心明显在做激烈的挣扎。 苏璀也不是很赞同，但是看到自家老板没有什么事情，又有一些犹豫。 旁边的莫里倒是跃跃欲试。 在季扶留做出选择之前，他上前一步，接过辛木游手里的另一管药剂。 “我来试试吧。” 苏璀想阻止，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少喝一点，尝尝就行。” 莫里笑嘻嘻的说了一声“没事”，拿起药剂就往嘴里送。 他的动作很豪爽，实际上喝的时候却很小心。 药剂刚刚落入嘴中，莫里整个人瞬间僵住。 脸色一下子由白变得通红，像是烧熟的大虾。 苏璀骇了一跳，赶紧要上前查看，辛木游在药剂落地前麻利的接住，季扶留则是一脸的的后怕。 只有紫灵好像在状况以外一般，停在原地看戏。 莫里掐着脖子弓着腰，使劲的往外吐。 他这个样子更像是大虾了。 然而药剂他只是浅尝了一点点，这会儿吐出来的只有他的口水。 “水、水……”莫里拨开上前的苏璀，就要去找水灌下。 他只是轻轻一拨，苏璀就像是被什么撞击到了一样，整个人噔噔的连退好几步。 还是辛木游从后面撑住了她的腰，才让她免除摔一个屁股蹲的下场。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莫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吐着舌头哈气，不仅脸色通红，眼眶也红红的，像是哭过一场。 “你感觉怎么样？”苏璀站在他旁边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辛木游从后面加了一块糖进去。 接过水的莫里要哭不哭的看着辛木游，“老板你还不如直接把糖扔我嘴里。” “这也太苦了！” “我就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 极致的苦，后调又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辛辣。 他的舌头就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摧残。 莫里感觉他的味觉已经失灵了，现在口腔里全都是苦味，还有点恶心，水都喝不下去，也不想吃东西。 莫里有一种直觉，这种苦味可能会维持很长的时间。 苏璀放下心来，又有些无语，吓死她了，还以为把他吃坏了，没想到只是苦而已。 莫里抗议：“什么叫只是苦而已，那不是一般的的苦，它的苦已经能作为武器攻击人了。” 不理会莫里的嚷嚷，苏璀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除了苦还有什么别的感觉吗？” 说到别的感觉，莫里就来劲了。 他攥紧拳头，给众人展示他的肱二头肌，“我现在感觉充满了力量，能够徒手扛起一头骆驼。” 这力道刚刚苏璀已经感受过了，她没什么怀疑，接着问：“还有别的感觉吗？” 莫里摇了摇头，他问：“这就是强化药剂吗？这效果也太强了，而且立竿见影。就是这味道……” 味道真的是一言难尽。 他偷偷抬眼去看面色如常，唇角勾起标准弧度的辛木游，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老板她的舌头还是人的舌头吗？难道是没有味觉？ 这也太强了，这样都还能一点表情都不露。 是个狠人！以后坚决不能得罪老板。 辛木游也没想到，她丝毫没有付诸武力，就已经震慑住了一众员工。 莫里感觉自己的力量增强了有四五倍，与辛木游只有短暂的感觉不同，这种增强的力量到现在依旧持续着。 辛木游感觉有点委屈，不能因为她比较强就区别对待啊。 为啥别人都有增益buff，只有她持续时间这么短。 而且这药剂味道还不好，连当做小甜水喝都不行。 苏璀心里默默回答莫里刚刚的问题：“这肯定不是普通的强化药剂。强化药剂是对身体持续性增强的，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身体素质增强是一个持续的的过程，绝对不是立竿见影。” “这种不像是强化剂，更像是爆发药剂，短时间内可以增强人的实力。”到底是不是，等一会看莫里的力量会不会消退就知道了。 莫里感觉一身力气无处发泄，跑出去做运动消耗。 苏璀看了莫里的状态，科研人员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也拿起了一管药剂，深呼吸，做好了准备，慢慢往嘴里面送去。 虽然提前做好了准备，药剂入口的时候，苏璀还是感觉苦味直冲天灵盖，连灵魂都要染上了苦味。 苏璀表情都扭曲了，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不考虑味道，这效果是真的好。 经过苏璀莫里两人的验证，一口药剂的产生的效果，持续时间是三到四个小时，要看剂量和服用的人。 完事过后除了有点疲惫，没有太大的负面影响。 这股力量是药剂本身的力量，然后附加在人体上，不是单纯的激发人自身的力量，所以对人体不会有太大的消耗。 第19章 出发 季扶留也没有抵挡住诱惑，同样试了试新出产的药剂。 药剂除了口感上一言难尽在效果上可以说是非常好。 苏璀非常兴奋，这种提升爆发力还没有负面作用的药剂目前市面上还没有。 要是能够推出肯定能够快速占领市场。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可是一种新型药剂。 她问辛木游：“老板，你是按照教的方法制作的吗？” 辛木游眼神游离，“那个，在你教授的方法的基础上，我又加了点东西，”她说着还伸出拇指跟食指比划了一下，“只加了一点点。” 苏璀：…… 乱加药也就算了，你怎么敢下口的。 还好结果是不错的。 不过药剂还需要改良一下，现在的药效还是过于强烈，把控不好可能会超过普通人的承受极限，需要再降低药效。 同时，莫里强烈提议，在口味上面要改良一下，这味道实在太苦了，让他再喝一口都得提前做一阵心里建设。 苏璀认同这一点。 辛木游是在制作药剂的时候突发奇想加入了甘草。甘草为百药之君，能解百毒，有调和众药的功效。 她就想试试，这种药材与星砂在一起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结果惊喜是惊喜，就是这味道是不是不对。 甘草味甜，是一种纯天然的强效甜味剂，星砂制成的药剂也是清甜的口感，不知道这二者结合为什么会出现苦味，难道这就是甜到深处自然苦。 辛木游只觉得是药材问题，丝毫没有觉得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 苏璀照着辛木游的方法做了药剂出来。 虽然效果上比不上辛木游做的，但是味道上真的好多了，虽然甜的发腻，总比苦的不能入口要好。 药剂师是拥有特殊精神力的进化人类，她们可以感知到星砂中对人体有益的成分，并且有效提取。 所以不同的药剂师，制造出来的药剂是有一定的差别的，没有一个统一的量化标准。 辛木游之后又试过不添加任何材料，完全按照苏璀教的制造进化药剂，做出来效果是有的，但是口感依然不佳。 她已经决定将苏璀制作好的药剂留下自己喝，自己制作的可以卖出去或者留给别人使用。 苏璀从辛木游的操作中得到了灵感，这几天都在兴冲冲的研发新的药剂，看看还能不能碰撞出具有其他功效的新型药剂。 值得一提的是，甘草这种在上个世界中极为普遍的药草，这个世界居然没有，至少苏璀就表示她从来没有见过。 辛木游这里只有已经被制成药材的甘草， 手中却没有这种植物的种子，不能在这个世界大规模种植。 同时也表明，制造出来的强化药剂也是有限的。 别的人即便拿到了配方，掌握了方法，因为缺少材料，也做不出有同种效果的爆发药剂。 这些天辛木游跟着苏璀一起捣鼓研究药剂，季扶留照常每天出去溜达，观察沙漠里风沙变化的情况，很快他也发现了客栈后面的玫瑰湖。 沿着河床往下走，一直走到可以接触到水源的地方。 由于湖水的周边以及浅水区的星砂被收走，湖水已经成为了正常的透明的颜色。 只有最中间，湖水最深处，从远处看去。还是一片玫红色。 季扶留想了想，还是没有下水，他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个圆环。 圆环的造型很简单，材质上面有些特殊，像是某种玉石，又像是动物的牙骨。 从腰间解下一段充做装饰性腰带的细绳，绑上圆环，将绳子抛了出去。 圆环落入水中逐渐沉底，一刻钟后，季扶留拉动绳子，将圆环拽了回来。 乳白色的圆环已经变成了粉红色，凑到鼻间细闻，还有一种十分浅淡的香气。 季扶留勾起唇角露出个笑来。 将东西收好，转身回了客栈。今天出来的有点远，要快点赶回去。 ………… “老大你说这死亡沙海里真的有什么宝物吗？” “不知道。”坐在骆驼上的马寨主淡定的摇头。 “啊？”问话的人不淡定了。 不知道就能带着大家过来，这不是带兄弟们去送死！问话的小弟心里已经嚷嚷开了，话却不能说出来，他的表情僵住，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连旁边裹在黑纱里的女人也转头看过来，她没说话，知道必然还有后文，安静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成净玉那个女人敢来沙漠里冒险，应该是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不必担忧，咱们准备的充分，跟紧她们，大家都见机行事。” 黑衣女人又回头看过去，飞沙寨的成寨主正侧头跟人说话，面纱遮住了她的表情，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你们是来沙漠里找星砂矿的？”莫寻雁惊讶询问。 死亡沙海的威名她也是听说过的，这种地方真的会有星砂矿？ “就算真的找到了星砂矿，你们要怎么开采，又怎么把星砂带出来。这其中的成本有多高，你们算过吗？”莫寻雁真诚提问。 “找到了再说。” 高风险自然也对应着高收益，想要有所得，就要有付出的觉悟。 星砂是稀少的资源，以往沙漠中根本没有出产过星砂矿。 想要进化药剂，就必须要从外界购买。 与沙漠接壤的岚星城迎来了新的领主，这位领主控制了进化药剂的出售渠道。 再想购买药剂就需要数倍于之前的价格，就这样还很难买到。 一个进化人，顶十来个普通人，没有了进化药剂，也就变相的削弱了她们的实力。 原本他们飞沙寨与过路商会达成了协议，商会愿意出售进化药剂和强化药剂给他们，却因为乌鸟寨劫走并杀害玉泉商会会长女儿的行为受到牵连。 生意是做不成了，不仅与玉泉商会做不成了，与其他商队也做不成了。 劫道也只是一锤子买卖，一次能劫到，还能次次都成功？对于这种紧要的物资，需要有稳定的获取渠道。 所以成净玉怀疑，乌鸟寨劫杀玉泉商会会长小女儿的事是有意为之，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是单纯的对付十二寨，还是为了对付玉泉商会。 或者就是一箭双雕。 第20章 下去探探 找到了自然就有办法带出来。 莫寻雁伸手拉了拉遮住口鼻的纱巾，又挥刀砍中了一只跳起来攻击她的沙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跟着她来探索死亡沙海。 骆驼不多，莫寻雁与成净玉坐在一起，跟随指南针向着西南方向前进。 小老头马寨主驾驭着骆驼凑到了成净玉等人的身边，“停下来休息一会吧，走了大半天，大家都累了。” 沙漠炎热干旱，放眼望去不见一点绿色，行走其中确实容易迷失方向，感到疲惫。 在看一眼众人，都有些无精打采，成净玉也不跟马寨主他们对着来,找到一处高大的沙丘，在沙丘的阴影处停下来休息。 看成净玉坐在沙地上写写画画，马寨主好奇了，也探头过来看。 成净玉也不避人，任由他看。 “你这是在画地图？” “你画这个有啥用，这里没有河流，没有标志物，沙丘还是会变化的，等下次再进来时已经换了个样。”马寨主有些不以为然，见成净玉没有搭理他，也不在这里自讨没趣，回了自己的队伍。 莫寻雁靠坐在骆驼旁边小口的喝水，趁着休息的时候好好的恢复体力。 沙漠里水资源珍贵，不知道她们在这里会待多久，她没有多喝，喝了一口就将水袋又放了回去。 她观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现在正是最热的中午时段，为了避免在最热的时候出行，队伍会在这里停留最少两个小时。 她问身边的成净玉：“你要睡一会儿吗？” 成净玉摇了摇头，她不困，而且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旁边又有意图不明的外人在。在这种中途休息的时候，她是不会睡过去的。 莫寻雁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得到成净玉否定的答案后，丢下一句，“那我睡一会儿，你帮我警戒，”之后就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成净玉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是，她是怎么理直气壮安排自己的。 她就这么信任自己，在这种地方也能安心睡下？ 信任当然是有的，成净玉既然有心招揽她，那肯定就不能放任她出事，她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当然，她握刀的手也没有松开，这些年在外行走，莫寻雁已经练就了睡眠时保持警惕的本事。 她能快速进入睡眠状态恢复精力，也能够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瞬间清醒过来。 成净玉作为领头，她不仅时刻保持警惕，记录路线，还要观察环境做好统筹规划。 因为对于死亡沙漠里面的环境不够熟悉，等到下午休息好再启程的时候，她们需要提前找到适合安营扎寨休息的地方。 休息好一行人重新启程上路。 风越来越大，沙粒拍在脸上生疼。 “大家走近一点，不要掉队。”熟悉死亡沙海风向变化的向导喊话。 喊完又追上两位领头人，“两位当家的，沙尘暴要来了，咱们得赶紧找能躲避风沙的地方扎营，避开沙尘暴行进的路径。” 沙漠行走安全最重要，两位寨主都没有什么意见。 众人打算按照向导的指示，绕路往西走一点，先避开沙尘暴的前进路径。 刚刚下达指令，成净玉腰间别着的木筒盖子忽然被顶开，先是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接着是毛茸茸的小身子。 接着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毛绒绒的熊峰类似的生物钻了出来。 它先是绕着成净玉飞了一圈，然后煽动着小翅膀，向着南边一个方向飞去，飞一段路还停下来等着成净玉等人跟上。 马寨主看到这只蜂的时候，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抬头看过去，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 接着他露出巨大的喜悦，忍不住看向旁边的成净玉。 成净玉此时也是万分激动。 这是人工饲养的寻宝蜂，或者说是专门搜寻星砂矿的一种生物。 每一只都价值千金，也不知道成净玉是哪里搞来的。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市面上已经有了许多探查星砂矿的手段，但是最好用的还是这种寻宝蜂。 这种蜂对于星砂矿的敏感度非常高，不需要近距离接触，它能够在很远的地方捕捉到星砂矿散发出来的一种独特的气味分子，并且追寻而去。 现在它有了反应，就证明成净玉得到的消息是真的，这里真的有星砂矿。 成净玉与马寨主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下定了决心。 寻宝蜂能有反应，就证明星砂矿离这里不远了，最多就只有几里地。她们加快速度，应该不会与沙尘暴撞上。 众人都精神起来，跟随寻宝蜂的指引前进。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众人就站在了玫瑰湖的边缘。 这些人向西南方行走，路上为了躲避风沙绕过沙丘，走了一些弯路，导致他们绕过了辛木游的客栈，直接到达了玫瑰湖。 到达玫瑰湖之后才隐约看到了绿洲以及辛木游客栈的的轮廓。 只不过现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湖泊之上，暂时没人注意远处的绿洲。 辛木游原本在湖泊附近布置了陷阱，不过自从她将大部分星砂采集回去以后就撤掉了这里的陷阱。因此，之前季扶留过来的时候才没有触发什么陷阱，受到什么伤害。 现在也便宜了这群刚刚到达的沙匪。 寻宝蜂在湖泊中心位置的上方跳八字舞，它降落在湖面上，想要进入水下，又因为害怕水只能在水面附近徘徊。 现在大家已经完全看明白了，星砂就在这湖底。 成净玉抬起竹筒，召回了她的寻宝蜂。 “没想到死亡沙海之中还有湖泊，星砂矿还就藏在这湖泊之中。” “千湖城那么多湖泊，怎么就没出一座星砂矿，非得出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这不是难为人么。”马寨主在一边感慨，又忍不住有些抱怨。 成净玉淡淡道：“要是出现在千湖城，也轮不到你我去瓜分。” 马寨主不再纠结这些，他哈哈一笑，“说的也是，为那点水源就争个不停了，要是再出了星砂矿，那得打成什么样。” “不知道这水下有没有危险，湖底有多深？” “成寨主，你那里有水性好的人吗？下去探探。” 第21章 偷袭 探肯定是要去探的，但是不能他说去就去。 谁也不知道水下到底有没有风险。 马进安的意图很明显，丝毫不加掩饰，就是想让她们的人做探路的炮灰。 “马寨主，这样就没意思了，咱们两家是一起来的，自然也要一起行动，你们出一个人，我们出一个人，一起下去查看一下。” 马进安笑了笑，没有再跟她争辩，本来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又不用他亲自下水，没占到对方的便宜也无所谓。 他抬手一指，招呼了一个人出来。 这边成净玉也点了一个人出来。 虽然是沙匪，但是这里湖泊林立，会水的人还是有不少。 水里的星灵早就已经被辛木游取走，周围的沙兽也被她清理了一遍又一遍，水下自然也是没什么危险的。 很快下水的少年就冒出头来，手里捧着彩色沙粒一般的东西递到了成净玉面前。 两边各自使用手段查探过后都兴奋起来，这确实是星砂，还是上品星砂。 不过兴奋的情绪也没有维持太久，众人还面临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如何把这些星砂采集上来。 根据刚刚下水的小年轻所说，这些星砂都集中在水底。虽然湖泊处在枯水期，湖中心的深度仍然有十多米。 十多米的深度，普通人潜下去都困难，更不要说将水底的星砂挖上来。 她们到底是是沙匪不是水匪，水性好的不多，水生生物方向进化的人类更少。 只靠几个人来来回回的下水采集，效率实在是太低。 是先回去，重新组织好人员和工具再进来，还是先想想其他办法。 成净玉拧眉思考。 马进安走路无声，在成净玉皱眉思索的时候已经到了她身前。 不怎么说话的黑衣女人也跟了过来，站在了成净玉的左手一侧。 莫寻雁好奇的看了一眼黑衣女人，站在了成净玉的另一边。她在接玉泉商会会长任务的时候对于附近的匪寨也做过一些简单的了解。 情报里倒是没有提到过马家寨寨主身边有这样一个人。 成净玉对于这人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她是马进安不久前从外面带回来，一直以黑纱覆面，也不怎么说话，很神秘。 成净玉动了动身，与这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这人谨慎惯了，不会让不清楚底细的人距离自己太近。 跟来的两匹狼趴在成净玉的不远处，看似慵懒放松的在休息，眼睛却一直盯着这里。 “现在怎么办，成寨主有什么章程没有。”马进安问。 “马寨主觉得呢？”成净玉反问。 “肯定是不能先回去，”马进安先否定了这条路。 他们一天就到达了湖边，由此可见这一处是在死亡沙海的最外围，离外面并不远。 之前一直没有发现，应该还是归功于死亡沙海中特殊的地理构造，沙丘构成了天然的富于变化的迷宫。 她们一天就能找到目的地可以说是运气爆棚了。 “现在出去了，再找进来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沙暴在未来几天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大，这次没遇上是幸运，再来一趟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而且……” 马进安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而且什么，成净玉等人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站在成净玉左手侧的女人忽然出手，一把药粉撒出，与此同时马进安手中出现一把匕首就向着成净玉的脖颈划去。 她的反应已经是极快，还是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一些粉末。莫寻雁双手覆盖鳞甲，一只手飞快的探出抓住了马进安刺过来的匕首，另一只手也向他的脖颈处抓去。 马进安只能后退回挡，成净玉趁此机会不退反进，狼爪向着黑衣女人的脸上抓去。 女人惊慌后退，还是被指间扫，半边脸出现巨大的抓痕，瞬间鲜血直流。 变故来得太突然，成净玉想过他可能有什么阴谋，却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 她手下的人也因为疏于防备，有几人被马家寨的人偷袭成功，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偷袭，飞沙寨的人也没有站在原地等着被杀，纷纷拿起武器，捉对厮杀起来。 洪承还想过来帮自家寨主，马家寨那边的人却没有给他机会，作为飞沙寨的小头目，马进安早在之前的时候就已经跟手下的人交代过。 洪承也是马家寨的人重点关注攻击的对象，在他顺利躲过偷袭之后，迅速有好几个人围上前来，将人与成净玉隔开。 成净玉也是个狠人，这种时候也不再追问为什么动手，放心的将马进安交给莫寻雁，她与两头狼族朋友，分别从前面以及左右，成品字状攻向黑衣女人。 女人覆脸的黑纱已经掉落，面对三方共同袭击，她也不敢托大，扯掉覆体的黑色纱衣。随着彩色的蝶翼展开，粉色粉末也纷纷扬扬的洒落，弥漫在空气之中。 成净玉紧急刹车，不愿意沾染上这些不知名的粉末，两匹狼却没有停下追击的步伐。 到底是进化狼弹跳力惊人，女人虽然能飞，速度却不快，撒下的粉末虽然对人对兽都有影响，效果却不是立竿见影的。 药效发作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兽类少了人类的智慧，同时却也少了人类的权衡利弊，多了一分原始的野性和凶悍。 面对药粉，成净玉的第一反应是退让，两只狼却要去扑杀敌人。 黑衣女人缺少与野兽战斗的经验，错估了两匹狼的反应，直接被撕碎了蝶翼，从空中扑了下来。 一边战斗，一边分心注意着这边动静的马进安瞳孔骤缩，心神大震间露出了破绽，被莫寻雁持刀刺中。 顾不得伤痛，他对着成净玉大喊，“别伤她。” 狼当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将人扑下来后，张嘴就向着女人脖子咬去。 马进安目眦欲裂，抬手将手中的短刃甩了出去，直奔狼头。 莫寻雁没有站在旁边看戏，直接趁此机会将马进安拿下。 短刃被狼头避过，女人也趁机滚向了一旁，躲过了致命一击。 马进安被制服，其他在打斗的手下也在各自寨主的命令下停了下来。 这场偷袭以双方两败俱伤画上了休止符。 第22章 先解毒 在成净玉的制止之下，黑衣女人没有被一口咬掉脑袋，却被巨大的狼爪踩在了脚下。 马进安也不矫情，见自己这边形势不好，立马出声言和，“成寨主，别伤人，咱们好好聊聊，再打下去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成净玉还没有说话，暴脾气的洪承却气笑了。 “你说打就打，说叫停就叫停，那老子的兄弟们都白死了？”他指着一地的尸体质问。 “寨主，别听他巧言令色，他刚刚动手的时候可没有想着对咱们手下留情，直接砍了他给咱们兄弟报仇。” 洪承这话一出口，现场气氛又紧张起来。 刚刚被自家寨主叫停的小弟又全部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飞沙寨这边的人是满眼仇恨，看上去绝不是想要和谈的架势，马家寨那边的人也是攥紧了武器，防范戒备。虽然自家老大在人家手里，他们也不想束手就擒。 如果投降的结果还是被杀的话，那他们还不如拼一把。 成净玉也很生气，对比了一下双方在场的人数，暂时压下了火气。 她在想要不要现在就杀了马进安这个老狗，将剩下的愿意投降的马家寨其他人收编。 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马进安自然能够认清局势，就怕成净玉手快，他也不耗时间，说一堆没用的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成寨主，我也是有苦衷的，我也不想主动挑起两个寨子的争端，有人捉了墨儿的孩子要挟我们替他做事，你说这世间哪一位母亲受得了这样的威胁，自然是别人怎么说我们怎么做。有人想要整顿十二寨，对你出手也是因为你们飞沙寨做了出头鸟。” “呸！甭在这儿装可怜。”马进安的话还没有讲完，洪承就打断了他，“你有苦衷就拿我们的命来抵账，咋地，我们的命不值钱啊，我们没得只是一条命，你们可是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啊。” 都是匪徒，谁不知道谁。 马进安讲这些，也不是为了装可怜，赚同情分，跟沙匪卖惨，那不是搞笑吗。他说这些主要是想告诉成净玉，不是他们马家寨要对付她，背后还有其他势力。 洪承嚷嚷几声，有成净玉在也不能真的做些什么，马进安的嘴没有被堵上，他接着说：“据我所知，乌鸟寨也早就被渗透了，你们拿下了乌鸟寨已经坏了对方的计划，是其余的寨子里面最优先被针对的。这次是我们错了，你放了我们，我会把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诉你。” 成净玉神色淡淡，这些话并没有打动她，好像对于幕后的势力是谁有什么打算，她不是很在意。 只敢暗地里使阴谋，恰恰证明这背后的势力没有推平十二寨的力量。暗地里的针对不知道的时候是威胁，等知道了自然就能有所防范。 “遗言交代完了吗？” 要结束了？墨儿应该就是那位黑衣女子吧，莫寻雁其实还挺好奇这位马寨主与她的关系的。 听说她的孩子被人捉走，这位马寨主这么着急跳出来，也顾不上结仇和后续寨子的发展了，难道那也是他的孩子？ 莫寻雁看了看马寨主，又看了看躺在一边凄凄惨惨的女人，看起来年龄相差有点大，不太像。 成净玉的耐心看起来快要告罄了，莫寻雁也没有再问什么不相干的问题，收起了自己的八卦之心，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只等着成净玉一声令下，就为他割喉放血。 马进安的汗珠滴落，在他继续说话之前，却是黑衣女人开口了：“你中毒了，只有我能配制解药。” 像是验证她的话，面前的两只巨狼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成净玉瞳孔骤缩。 洪承也是第一时间来到了女人身前，像是怕她的毒，没敢近距离接触她，站在了她的后方，用剑尖对准了她的脖子，“把解药交出来。”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废话，看了眼成净玉，洪承一狠心，就准备上前从女人身上搜寻解药。 女人像是看不到横在脖子上的剑，慢吞吞的从地上爬坐了起来。 “我身上没有解药，需要现配。” 洪承没轻信她的话，最后从她身上搜出了一堆瓶瓶罐罐，确实不知道哪个是解药。 倒在地上的狼还有呼吸，但是很快就开始口吐白沫。 成净玉虽然没有吸入那些粉色的粉末，但是在女人忽然偷袭她的时候，她不小心之下也吸入了一些药粉。 这两种药应该是不一样的，要不然这会儿她也应该与这些狼一般倒在地上了。 不过她的状态也没有好多少，她的狼爪已经变回了人类的手掌，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用不上力。 “你先替我的狼解毒。”她还好，两只狼看起来真的是要不行了。 “先放了我爹。” 爹？众人看向了被莫寻雁制住的小老头了然，原来是父女关系。 以前也没听说过马进安有孩子，不知道在哪儿留了个女儿，还这么大了。 莫寻雁有些稀奇，马进安这样的沙匪居然对一个不是长在自己身边的女儿这么上心，他很难理解，有点打破了她对沙匪的刻板印象。 成净玉却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沙匪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欲望和执念。 同乌长风孩子一大堆不同，马进安这些年一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他跟沙元义也不同，不是那种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后的人。 想要一个孩子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这种执念随着年纪的增长不仅没有释怀，反而越来越深。 在这种情况下忽然冒出来一个女儿，女儿还给他生了个外孙，他可不就失了理智。 退一步说，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外孙，他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如果能够没有太大损失的拿下飞沙寨，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至于抓了他外孙的幕后之人，他可以先稳住他，慢慢的再想办法救人，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没打算一直做别人手里的刀。 成净玉：“我不信任你们，你先解毒。” 第23章 休息一会儿 成净玉毫不退让，就算是同归于尽也是马进安他们这边更惧怕。 “你们想要跟我一起死，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不知道你们死了以后，你那被人抓走的孩子还能不能活。” 黑衣女人妥协了。 他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挑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扔给了成净玉，之前撒的是让人虚弱的药粉，有对应的解药。 两匹狼中的毒才是她进化出来的，毒性非常复杂，她将几个凭自己的药粉倒在一起，粉末的比例各有不同，确实是除了她现场没人能配置出解药。 将调和好的药粉加水给两匹狼灌下，“等一刻钟的时间。” 成净玉也守信，让莫寻雁放了姓马的小老头。倒不是她如何大度，死亡沙海危险又情况不明，杀了他如果马家寨的其他匪徒不愿归顺，或者归顺后再闹事，对她们来说也是很危险的。 有什么仇，什么账可以等出去以后再算。 人虽然放了，马进安他女儿身上的毒药却是全部被搜走了，她们不能在同一个事情上吃两次亏。 经过刚刚的战斗，有点眼力的人也看出来了，那女人功夫不算好，身上的那点本事全在用毒上面了。 收了她的毒药，大大降低了她的战斗力。 马进安之前也被莫寻雁刺中，伤口一直流血。放人之前又废掉了他右臂，现在他的右臂松松的垂在身侧，也是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 双方在此也算是撕破了脸皮，两个寨子的人分列两方，各自戒备。 成净玉虽然服用了解药，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让药效发挥作用。 另一边，马进安他们也需要上药休息。 …… 苏璀将新制出来的药剂整理好，放进冷藏箱中。红紫蓝绿，不同的药剂有不同的功能。 辛木游拿了一管绿色的药剂，紫灵见状也凑了过来，目光在这些药剂瓶上转了一圈，选了与她身体颜色一致的紫色， 辛木游将她选好的药剂拿出来，帮她打开了瓶盖。 苏璀在一旁看的眼角直抽搐，不管是见到多少次，她还是为眼前这一人一蛇吃药如喝水的态度感觉到震撼。 “怎么样？”她问辛木游。 绿色的是她新制作出来的，提神醒脑，清热解毒，味道是类似于黄瓜汁的清淡口感。一口喝下去就像是做了一次灵魂清洗，舒爽轻快，疲劳全消，辛木游非常喜欢。 如果不是有苏璀在旁边控制着，这些药剂恐怕经不住两人造的。 药剂充足之后，之前还每天去湖中泡澡的辛木游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去过。制造出来的药剂口感丰富，药效上佳，不用再自行去耗费心力去梳理进入体内的能量，确实比直接使用未经处理的星砂效果要好。 不得不感慨人类的创造力，对于自然界中物资的运用是其他动物不能比拟的，也许这也是人类在这个物种繁多的世界中能够占据主导地位的原因之一。 辛木游躺在靠窗的摇椅上，神态自在悠闲。 这间二层的小楼位于最僻静的西北角，被辛木游设置成了实验室，平日里除了她只有苏璀能够自由出入。 实验室右边的屋子是堆放各种材料的库房，被打通，与实验室相连，需要取什么材料的话可以直接从实验室进入。 外间是一个小的客厅，与实验室规整清冷的风格不同，布置的温馨明媚。 周围的墙壁被刷成浅淡的黄色，墙上挂着大漠黄沙、夕阳落日的油画。窗户边上放着一个木制的小桌，上面盖着小雏菊的桌布，桌子上面摆放着饮料和点心，旁边还放着一张供人休息的沙发。 不过苏璀很少在做到一半的时候跑出来休息，这间客厅反而成了辛木游给自己准备的休息室。 “非常不错，味道清爽。” 苏璀：“……我不是说味道。” “提神醒脑，我觉得你这样的工作狂很需要。”辛木游指了指旁边的摇椅，“过来坐呀，工作是忙不完的，要适当休息，你看今天阳光多好。” 苏璀不想扫兴，虽然她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高强度的工作，是老板她太懒了。 自从试着做过几次药剂之后，发现不管是哪种，她做出来的药剂口感都不太好，她就彻底摆烂了，完全把这件工作交给了苏璀，过这边来的时候也是躺摇椅上看书晒太阳。 “季扶留这两天好像没怎么去沙漠上遛弯了。”辛木游忽然说道。 “应该是狂沙季要来了，风沙越来越大，听莫里说，最近沙漠里的生物都很躁动，也不知道沙尘暴来了会不会影响到咱们这里。”苏璀有些忧虑。 “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辛木游回答。 见苏璀没有应声，她温声安慰：“你不用怕，无论多大的风都吹不进这里的。” “在这里生活的这段时间让你感觉到不安了吗？”辛木游问。 “呃，没有的事情，”事实上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可以说得上是她的家庭出事后过得最安逸的一段时间了，安逸的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还在被追杀，旅店外面就是危险的死亡沙海。 她像是回到了以前，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安心的研发药剂，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就好，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作为旅店的员工，我有权保证你的安全。”辛木游露出一个笑容，给她看自己覆盖着银白色鳞片的手指，“而且我有这个能力。” 苏璀笑了笑，老板的实力她已经见识过了。旅店里四个人，单论武力值而言，苏璀觉得老板的武力值是在季扶留之上的。 说道季扶留，她有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辛木游，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苏璀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季扶留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而且，”苏璀顿了顿还是说道，“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苏璀说完沉默了下来，她感到有些局促，就像是在背后说同事的坏话，并且都是一些没有理由的揣测。 第24章 心神不宁 辛木游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她，也没有苏璀想的那样用奇怪的眼神看待她。 她托着下巴沉思，“季扶留那张脸要是见过的话应该很难忘记。” 苏璀：“也是。”不管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如何，他确实长了一张好看的脸。面如明月，目若朗星，高鼻梁，薄嘴唇，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冷，很能吸引那种不谙世事的少女。 她又想起了这些日子里季扶留对于老板的殷勤举动，他的分寸拿捏的很好，展现出恰当的关怀，又不容易让人反感。 不过老板怎么看都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美人计大概是不好使了。 想起老板展现出来的实力，苏璀在辛木游的安抚中放下心来。 不管他有没有问题，老板大概率都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到了傍晚的时候，客栈外围的风沙变大。 那天晚上听到的鸣沙之声想起，这次不再是悠扬的的乐曲，是雷声般的轰鸣之声。 让听到声音的众人都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声音的的变化与沙漠中的环境有没有关系。 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沙漠中的其他细小的声音。 辛木游有种危险的预知，傍晚的时候以绿地边缘为界限，打开了客栈的防护功能，一层无形的屏障升起，隔绝了一切可以进入客栈中的生物。 像是那天晚上飞过来捡食的怪鸟，今天就绝对飞不进来了。 晚饭后休息前，辛木游交代给其他人不要随意走动。防护屏障是单向的，出去之后就进不来了。 虽然不知道辛木游是通过什么判断沙漠里的情况的，大家都相信她的判断。 莫里第一个响应：“我肯定不会出去的。” 晚上的沙漠比白天危险，本来平时晚上莫里也不会出去，苏璀更是很少出门。敢在夜晚出门溜达的除了老板和她的蛇就只有季扶留会在距离旅店不远的地方转转。 有好几次辛木游感觉到季扶留跟在自己的身后，不过辛木游的速度很快，她又是漫无目的的溜达。 跟丢过两次的季扶留害怕在沙漠里迷失，找不到回去的路，之后就不再跟了。 季扶留又不是蠢，不用莫里再叮嘱他，他也不会出门了。 辛木游回了卧室，玻璃缸中的细沙已经变成了鲜红的颜色。今天的星灵有点反常，小家伙将自己埋在沙子里面，辛木游进屋它也没有出来缠着她。 拨开沙粒，将已经变回透明色的星灵揪出来，小东西反抗激烈，刚刚暴露在空气中，就继续甩着尾巴往沙子里钻。 从冷藏箱里拿出之前储存好的进化沙狐血液都吸引不到它。辛木游见状也就不再逗弄它，还贴心的帮它把玻璃箱的盖子盖上。 …… 玫瑰湖边，带着点零星绿意的草地上，两个寨子的人都搭好了帐篷，帐子双方相距五百米，各自戒备，都害怕晚上的时候对方会攻击自己。 “是个咸水湖，这水不能喝。”洪承骂骂咧咧的走进帐篷里。 正在生火的矮个子男人头都没有抬起来，“就算是淡水，你敢喝啊，浸泡过星砂矿的水，谁知道还是不是正常的可食用水源。” 洪承找地方坐下，“有什么不敢的，那强化药剂你不喝？” “哎，这又不一样。”男人将肉干撕碎扔进煮着粥的砂锅里，不再和他争辩。 帐篷外，橙红色的天空正向着淡蓝色转变，一队沙匪正在帐篷的不远处挖坑。死去的同伴不方便带回去，只能就地挖坑掩埋，曝尸荒野的话不久就会被沙漠里的生物分食。 虽然埋起来也是早晚的事，入土为安总能给人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挖坑的工具不趁手，勉强挖出个一米左右的浅坑。 陈河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冲旁边的同伴喊道：“刘山把人搬过来吧。” “刘山，刘山？”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声。 “你干嘛呢？” 陈河往蹲在那儿不知道干什么刘山身上重重一拍，刘山身体一抖，手中捏着的黑褐色的小东西跟着掉落。 他下意识伸手去捞，却被那东西咬了一口，他惊呼一声，赶紧抬起手来查看。 手指一侧被撕下一块米粒大小的肉，鲜血从中流出，滴落在了沙地上。 陈河有点尴尬，在对方没开口前赶紧甩锅：“我叫你半天了，结果你蹲这里玩虫子。别玩了，这沙漠里的动物都凶得很。” 他又看了一眼刘山被撕掉一小块肉的手指，小声嘀咕，“这虫子再多一点就能吃人了吧。” “赶紧的，把兄弟们埋了，去吃饭了。” “马家寨的人真踏马不是东西，要不是他们搞偷袭，这会儿躺在地上的人是谁就不知道了。” 刘山想解释自己不是在玩虫子，陈河已经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回头看了一眼虫子掉落的地方，刚刚还有很多只的虫子，这会儿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刘山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他记得他们刚刚到这里的时候没有这么多的虫子。 晚上的时候找人要点杀虫药吧，要不然总觉得会睡不踏实。 不再想那么多，他随意撕了一块布将手指裹起来，跟着去将同伴的尸体搬进刚刚挖出来的浅坑里。 晚上吃过晚饭休息之前，提前安排好了轮流值夜的事情。成净玉作为寨主，自然不用跟着值夜。 为了减轻负重，她们这一趟带的帐篷不多，队伍里跟随过来的女性被安排和成净玉这位寨主一同居住。 她们安排了轮流值班计划，莫寻雁也在其中，中午的时候她已经在路上睡了一会儿，这会儿就被安排了前半夜值班的任务。 淡蓝已经被深黑代替，夜色彻底降临。 “早点去睡吧。”莫寻雁来喊还站在帐篷外的成净玉去休息，越是在危险的环境中，越要保持良好的状态。 充分的睡眠是保持良好状态的必要条件。 手持风灯的成净玉正抬头看星星，根据星相完善她的地图。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成净玉总觉得有一些心神不宁，开局不顺就像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身体摆脱了乏力不能动弹的状态，但是自那之后她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喊向导来问话，根据当前的风向和风沙情况来看，又都说目前扎营的地点是安全的。 她只能压下心底的烦躁。 撸了一把趴在帐篷口处的狼头，查看了一下这两位特殊成员的状态。 见它们也恢复的良好，成净玉才回了帐篷里。 入睡前嘱咐莫寻雁，“第一天晚上，你受累警醒点，有什么情况立刻叫醒我。” 莫寻雁态度良好的应下，“放心去睡吧。” 第25章 鸣沙 莫寻雁拨动着快要熄灭的篝火，外面响起了如雷鸣般的轰声，忽然她拨动篝火的动作停了下来。 掀开帐篷出去查探，已经有许多人被声音吵醒，都拿着火把，出来看着天空。 “打雷了？” 莫寻雁第一时间也是这反应，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雷鸣的声音。 她想到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游记，里面提到了鸣沙现象。 很快她听到了有人维持秩序的声音：“别慌，这是鸣沙，是正常现象，都回去休息吧。” 莫寻雁没有立刻回去，站在帐篷门口听了一会儿。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到，原来文字在某种时刻也是单薄的。 没有亲身经历，很难真正想象到。 等她返回帐篷的时候，成净玉已经坐了起来，这一晚上，她睡得不是很踏实。 “多久了？”她问。 “刚刚过去两个小时，还不到凌晨，继续睡吧。” 成净玉又躺了回去，她的睡眠状况没有莫寻雁那么好，中途醒过来就很难再入睡。 既然睡不着，成净玉索性坐了起来，换其他巡夜的人去休息。 沙漠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还晒的人要晕过去，太阳落山后又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季节。 这时候拥有另一个形态的好处就出现了，人类的皮肤不保暖，带着皮毛的兽皮却很暖和。远远的看过去成净玉就像是故事中说的狼外婆，人类的姿态，狼的身体，是能吓哭普通小孩的样子。 她很少露出自己这样的形象，与寨子里其他沙匪喜欢露出兽形展现自己的强大不同，成净玉习惯伪装柔弱。 柔弱有时候也是攻城略地的武器，她凭借这件武器成功拿下了沙元义，又降低了人们的防备，顺利拿下了飞沙寨。 莫寻雁没有皮毛，只能裹紧厚实的大衣。成净玉起来后她又将快要熄灭的火升了起来，围坐在火堆旁边要暖和很多。 成净玉的思绪纷杂，一会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决策失误，不该这么着急来死亡沙漠探索，一会儿又想到了马进安提到的阴谋。 “玉泉商会的会长，你对他了解吗，他有没有什么仇家？”成净玉想从玉泉商会会长这边推测一下幕后之人。 莫寻雁想了想道：“仇家我也不好说，他们家生意做的很大，竞争对手不少。” 想到了曾经听到的一则小道消息，她看了眼对面的成净玉，压下想要脱口而出的吐槽，“玉泉商会的会长姓东，听说他们祖上是水贼出身，杀人越货攒下了本钱，后来洗白上岸，置办下了自家的商队。” “经过几代经营，买卖越做越大，到了会长这一代，还跟皇家搭上了关系。” “帝都那位上了年纪，逐渐露出了颓势，压制不住下面的人，据说这两年底下的皇子皇女斗的厉害。说起仇人，也不一定只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还可能是涉及夺位之争中不同阵营的人。” “既然是水贼出身，那他们的根基应该在水路上，怎么会来沙漠这边。”成净玉问。 莫寻雁耸了耸肩，“谁知道，为了开辟新商路吧。” 乌素沙漠中的千湖城是一片不在帝国管辖之中，独立又混乱的一片土地。只是人们都快忘记了这片沙漠明珠也曾数次纳入过帝国的管辖之中。 只是由于这里特殊的地理环境，复杂的人员构成，以及一些历史原因，又数次从帝国的版图中脱离。 这里民风彪悍，匪徒众多，又难以管理，打下这里的成本太高，所以之前帝国对这片地带都采取放任的态度。 如果想重新将片土地纳入帝国管理之中，盘踞已久且已成规模的的匪寨确实是最先需要铲除的。 听说三皇女因为犯错被贬到了帝国的边缘地区，她的领地正好与沙漠相接。如果能将千湖城拿下，重新将其并入帝国的版图，这确实可以算得上是她的政绩。 当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她随手为之，既能挑动各个匪寨之间的联合，又能打击这个投靠了其他皇子皇女的玉泉商会会长。 莫寻雁最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以前她家还在的时候她就不喜欢管理这些俗事，经常出去游历冒险，看山河壮阔，也正因如此，她才能逃过一劫，顺利活下来。 与成净玉说完她知道的一些消息，见对方不打算去睡觉，她准备再去眯一会。 “困了的话及时叫我换班。” 不知道什么时候鸣沙声已经停了下来，营地又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还没有走到草席边上的摸寻雁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一阵惊叫之声。 刘山的一声惊叫，惊醒了帐篷里刚刚睡下的人。有脾气火爆的，骂骂咧咧的冲了出来：“喊喊喊，喊什么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刘山惊恐的指着之前埋葬同伴尸体的地方。 “虫，虫子，那里有虫子。”他的手指被咬后虽然很快就止住了血，但是他的手指僵硬麻木，被咬的地方很快就没有了知觉。 晚上值班巡夜的时候也总感觉心神不宁，刚刚出来小解，鬼使神差的往之前发现虫子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然，他又看到了那种虫子。 虫子正在往他们挖出来埋葬尸体的地方爬，再定睛细看，就见到了埋尸地的沙土正上下翻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只怪他想象力太好，看到这一幕脸都白了，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喊叫出声。 “虫子有什么好怕的，滚一边去，我看看。”被惊出来的人不以为然，一把推开刘山，就要上前查看。 刘山已经腿软了，被他一推，踉跄两步坐在了地上。 每个人恐惧的点不同，刘山小时候就目睹过一整头羊被沙蚁吞噬的场景。密密麻麻的沙蚁将羊身整个覆盖，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一头活蹦乱跳的羊就成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这一幕给少年刘山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让他对这些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昆虫有非常深的恐惧。只是看到聚集在一起的昆虫他就想起了那头羊被吞掉的一幕。 他想阻止同伴的行动，想让他小心一点，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正在涌动的沙土被他用刀片剥开了一片。 第26章 虫潮 黑色带甲壳的虫子瞬间喷涌而出，在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顺着刀片爬满了他的身体。 过往又一次重演，只不过这一次换了物种，羊换成了人，沙蚁也换成了另一种虫子，结局却没有什么改变。 “嗬、嗬”刘山被这一幕惊住，口中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他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却只移动了一点点的距离。 看到这一幕的莫寻雁反应十分迅速，挑了一把燃烧的正旺的木棍，问：“有没有酒，或者火油？” 火油没人携带，刚刚走到成净玉帐篷口的洪承解下腰间的酒囊，“我这儿有，就是不多了。” 喝住惊慌逃窜的众人，“都冷静，有酒的都拿出来。” 酒囊破开扔进了沙坑之中，火把也顺势扔了进去。火焰迅速被点燃，沙坑中的虫子在火海里翻腾爬窜，很快最表层的虫子就不再动弹。 众人大喜，“真的有用。”火焰果然是自然界中众多生物的克星。 众人脸上喜悦的表情没有持续太久。 隔壁的马家寨帐篷处也传来了惊叫声，很快有人员跑动了了起来。 马进安被人护在中间，护在他身前的两人正在挥动火把像是在驱赶什么。 “你，你们看！” 成净玉被声音拉回了注意力，视线又放回了己方这边。 黑暗中，沙漠深处还有更多的虫子在窸窸窣窣的向这边爬过来。 这下洪承也慌了，问：“寨主，咱们怎么办啊？” 虫子不可怕，一大片的虫子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虫子他吃人啊。几分钟就能将一个大活人啃成骨架子，这谁能不怕。 火攻有点效果，但是对付不了源源不断冒出来的虫子。很快大家就顾不得其他，不得不沿着还没有被虫子包围起来的一侧撤离。 躲到水里去？这方法完全没有用。 先不说虫子什么时候能退去，人类能不能在水下憋气那么长时间，这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虫子还不怕水。 莫寻雁眼睁睁的看着有虫子从爬下水，又很快从水底下爬上来，再爬上来的虫子都比其他的虫子大一圈。 如果让辛木游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全身不适。她之前可是将这里当做天然游泳池来着，不知道这游泳池的水下有没有往年虫子残留下来的尸体。 两匹巨狼带路，成净玉等人跟在后面狂奔，帐篷等物品也顾不上收拾，这种时候什么也没有逃命更重要。 跑的慢的吊在队伍的末尾，刘山侥幸活了下来，他陈河拉拽着才勉强没有掉队。 虽然在黑暗中看的不真切，他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望过去，耳朵里都是虫群爬过的沙沙声，总感觉下一秒这些虫子就要扑上来将他啃食干净。 原本情况下，没有了生物的踪迹，虫群就会安静下来，互相攻击，抉择出最强大的虫。 现在有了成净玉一伙人，她们的速度没有快到将虫群远远甩在身后，一直被它们紧紧追着。 成净玉现在脑海里什么杂乱的思想都没有，只有逃命的本能。 死亡的利爪再一次攥紧了她的心脏，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弱小的时候，比当时的情况还要糟糕，除了逃跑，她做不出什么有效的反击。 虫群前进的路上，往常一到天黑就出来活动的小动物们全部不见了踪影。 即将绝望的当头，洪承忽然拍着身边的人大声的喊道：“前面有房子，前面有人。” 看到前面景象的人都是精神一震，快要跑不动的双腿又重新灌注了力量。 不管是真是假，是不是幻觉，前面的房子就是目前唯一的生存希望，众人都憋着一股劲向前跑去。 跑在最前面的两匹狼停在了绿地边缘，追上来的成净玉也怔愣在当场，前方的建筑应该是真实的，却有一股无形的阻力，阻止她前进。 一向冷静理智的成净玉大脑有一瞬间空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赶了上来，发现了绿洲却不能进入，这比眼前的房屋是海市蜃楼还要让人绝望。 很多人已经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莫寻雁靠在了空气墙上，转身看着即将追上来的虫群。 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喜欢冒险，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死亡方式，无能为力，无处可逃。 要说恐惧，有一点，但是并不像旁边崩溃大哭的人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很遗憾，她还不想死，面对死亡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坦然，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美景没有见过，有那么多美食没有吃过。 去她家抢夺星灵，导致全家人死亡的那个人还没有找到。 “对不起。”虽然进入死亡沙海就要面临死亡的风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成净玉还是感到自责。是她的决策失误，对于死亡沙海的危险没有充分的预估，才将大家带到了一个即将全军覆没的局面。 洪承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可是生死关头说些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莫寻雁则是重新点燃了在奔跑中即将熄灭的火把，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拿着匕首做出了进攻的姿态。 就算要死，她也不要哭哭啼啼的被动等死。 她的行动感染了周围的人，洪承也一甩袖子，将自己的大举了起来。 一伙人全部贴着空气墙，最大程度的想要与虫群拉开距离。 马进安也顺利的到达了这里，他的伤严重，为了护着他逃跑，更多的手下被虫群吞噬。 如果说成净玉后悔，那马进安更加后悔，最终他偏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儿，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马进安的女儿擅长用药使毒，靠着她除虫的药剂，才带着众人杀了出来，她现在身上的药粉也用完了，虫群再追上来就是她们身死的时候。 靠着空气墙，摸着口袋里的竹哨，眼前出现她儿子的笑脸。看了一眼百米外的成净玉等人，不知道她们一起死在这里算不算完成任务，那些人会不会放过她儿子。 门口一片凄风苦雨，辛木游踩着紫灵过来，隔着老远就感觉到了周围弥漫的死寂绝望的情绪。 不再耽搁，她挥手将周围的屏障打开。 第27章 危机解除 精神紧张，已经做好拼死一搏准备的一伙人毫无防备的向后倒去，砸在了松软的草地上。 绿地之上不知道何时已经亮起了灯，倒在地上的莫寻雁动作迅速的翻身爬起，一抬头就对上了一个巨大的蛇头，亮紫色的眼睛还闪烁着幽幽的冷光。 “进，进来了，太好了！”没看到辛木游与紫灵的人兴奋的大喊。 还没到庆祝的时候，喜悦过后，又有人爬起来看虫群的动向。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虫群距离他们只有咫尺之遥，在晚几息的时间就要被虫群包裹。 顾不得思考忽然跌进来的原因，求生欲的驱使下，地上的人爬起来就要往有房子的地方跑。 一转身，就撞上了横在路边的巨蛇，升起来的毛骨悚然之感，在看到蛇头上站着的人的时候稍稍缓解。 情况危急，也来不及猜测来人的身份，成净玉大喊道：“虫群要来了，那虫子能吃人，先进屋堵住门窗，救命之恩，我等一定重谢。” 她喊完话，拦在路中间的一人一蛇却依旧没有动静。 成净玉蹙眉，不知道这她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她还在思考，如果绕过这一人一蛇，跑到屋子里面去，不惹怒她们的概率是多少，惹怒之后自己这些人能不能抵挡。 几番思量纠结，最后还是对于虫群的恐惧占据了上风，刚要准备带着手下的人绕过阻拦冲过去，就被旁边的莫寻雁碰了碰手臂，打断了思绪。 与成净玉面向辛木游等人的方向不同，莫寻雁已经转身看向了沙漠上虫群袭来的方向。 凶悍的虫群在半空中组成一道薄薄的虫墙，就像是刚刚她们遭遇的那样，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她们却被阻隔在绿洲之外。 半空中的虫墙在这会儿展现出一种滑稽又诡异的效果。 众人被震撼在当场，今晚遇见的事情实在是太冲击她们的三观，这会儿暂时安全之后，众人脑子里都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没有了虫群的威胁，成净玉总算松了一口气下来，对着辛木游郑重道谢。 辛木游这时候才从紫灵的脑袋上跳了下来，扫了一圈众人，也不管他们的防备，说了一声走吧，就带着人向客房走去。 这种时候，谁都不敢挑事，安静的跟在辛木游身后。 辛木游进了门，紫灵却没有跟进去，她大大的身子绕房一周，将脑袋搁在房顶之上，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后面跟过来的人。 路过门口的时候众人都神经紧绷，尽量装作放松的样子踏入房门，不敢抬头去看上方的蛇头。 胆子小的人进了屋子，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地上，刚刚逃命已经耗光了他的体力，这会儿没人搀扶他是爬也爬不起来了。 成净玉也没有去呵斥不争气的下属，刚刚死里逃生后，有这种表现算不得什么。经过这一连串的危机，这群沙匪都十分的老实，不多说话，眼睛也不随便乱瞟，跟之前那伙来客栈的沙匪相比，素质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成净玉刚刚进门的时候也看清了门口的挂牌，知道了这里是一座旅馆。 虽然死亡沙海之中有这样一座旅馆实在太诡异也太离谱了，但是面前的老板娘一直表现的很友善，对她们也没有什么敌意。众人又不能出去，还需要旅馆给她们提供庇护以及休息之所，她就只能忽视旅店的种种异常，将这里当做正常的旅店来看待。 众人的家当，大部分都在逃跑的时候丢在了沙漠之上，成净玉跟众人凑了凑，凑足了资金，跟辛木游要两间八人间，两间四人间的客房。 一是为了省钱，也是为了安全。虽然老板娘没有恶意，在陌生的地方还是要保持警惕，能不分开就不要分开。 马进安那边也是咬了两间多人间，又要了一个双人间的套房，他有伤在身，队伍里又只有他女儿一个女人，两人打算晚上住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这个点，店里的其他员工都已经睡下了，大晚上的辛木游也没心情给一群人做饭，将人领进了客房就没再管了。 “晚上不要乱跑，有事找我明天起来再说。”交代了一句辛木游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精神放松下来疲惫感就席卷而来，但是众人还是分好工轮流换班值夜。 莫寻雁躺在床上不想动弹，成净玉逛了一圈，将房间查看了一番。 就旅店来说，这房间的布置可以称得上是精致，还有各种她们没有用过的设施，旁边还有贴心的使用说明。 她按照指示打开淋浴的水龙头，温热适宜的水泼洒下来，旁边还摆放着清洁洗漱的用品。 如果不是身体真实的疲惫提醒着着她，她都怀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好的有点不真实。 从盥洗室出来，成净玉道：“里面有热水，你要去洗一下吗？” “热水、洗一下。”捕捉到关键词的莫寻雁从床上爬起来，用行动表示自己必须要洗一下。 她一向心态好，即使看到这个旅店的种种不同之处，也没有太过忧虑，反而是既来之则安之。 很快她带着一身水汽出来，经过一天的劳累之后，能放松的洗一个热水澡，实在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不仅疲惫消除不少，莫寻雁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她强烈推荐成净玉也去洗一下，洗完之后好好的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见莫寻雁洗漱出来，成净玉也很心动，她没有硬撑着，也起身去洗了一个澡，躺在柔软的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的时候，辛木游出去客栈边缘查看，昨晚的虫群已经退走，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他们忽然出现一般，又忽然消失。 莫里几人昨天晚上睡得非常好，房间的隔音效果又好，他一点没有听到昨天晚上的动静，还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店里又有了新入住的客人。 有过之前那伙土匪的事情，莫里差点和这群来历不明的人产生冲突，还是辛木游及时出现安排他去做饭，才将一场冲突消弭于无形。 人不少，起床遛弯的苏璀也主动去帮忙做饭，只有季扶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出现，一直到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第28章 错过采集期 莫里去他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 成净玉几人吃完饭，又去客栈外面逛了一圈，看到没什么危险了，就想派人回去收拾一下昨天遗落的东西。 至于已经死去的兄弟，现在已经成为一堆枯骨了，已经没有了再收敛尸体的必要。 辛木游听了她们昨天的遭遇，跟着人一同去了玫瑰湖，在湖里看到了许多虫子的尸体，她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成净玉看着她变了的脸色，有些不明就里，她问：“辛老板之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啊，”脸色臭臭的辛木游还是回答了成净玉的问题。 成净玉想到了什么，“那……你知道这水里有什么吗？” “有什么？你是想说虫子的尸体，还是星砂矿？”辛木游冷着脸回答。 之前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在湖底发现虫子的尸体，也不知道这里也是虫子的进化池，如果知道的话，她肯定不天天过来泡澡。 不行，一会儿还得回去洗洗，要不然，她总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 成净玉沉默，根据谁先占领谁就拥有的原则，这片星砂矿已经是有主之物。 付出这么多，死了这么多兄弟，牺牲这样大，如果是别的时候，她肯定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但是昨天辛木游才救了她们的性命。而且，能够在死亡沙海里建起一座旅馆，这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普通人能构建空气墙，阻挡虫群入侵？反正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别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辛木游她们虽然人少，成净玉却不会小瞧她，也不敢有什么别的不好的心思。 这时候有成净玉的下属过来将她叫到了一旁，还小心的看了辛木游一眼，离得远了才小声的对成净玉汇报，“寨主，湖里面的星砂已经不能用了？” 说到这里属下遗憾不已。 “什么叫不能用了？” “就是，就是那些星砂已经变回普通的玫瑰盐了。莫小姐说，这是错过了星砂的生长期，它已经失去了药用价值。” 成净玉听到这些，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遗憾，星砂矿的变化肯定与昨天的变故有关系。 如果他们能够早点过来，遇不上虫潮，也不会损失这么多兄弟，更不用面临要不要放弃的选择。 当然她们现在也不用纠结该怎么选择了，星砂矿失去了药用效果，她们就算采集回去也没有用了。 经历的事情多了，成净玉起伏的心绪很快就平静下来，招呼人将同伴的尸骨掩埋，把还能用的，便于携带的物品带走。 昨天她们各自逃命，也没有来得及管带她们过来的驼兽，现在几头骆驼，有一头被虫子吃了，剩下的都跑没影了。 她们要想回去就得靠自己的双腿走回去了，太重的东西都带不了，只能带上紧要的物品。 帐篷之类的大件物品不知道能不能从辛老板这里换一些物资。 正想着，马进安凑过来说话，她隐晦的看了眼辛木游的方向才道：“成寨主有什么打算。” 双方早就撕破了脸，经过一晚上的共同逃命关系也没有缓和多少，成净玉冷着脸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没有给他一刀已经是修养好了，不知道他还怎么好意思舔着脸凑上来找她说话。 马进安脸皮厚，被人无视也不觉得尴尬，依然自顾自说出自己的担忧，“昨天那位辛老板，可能早就知道这里有星砂矿了。” “虽然现在过了采集期了，咱们什么也没得到。但是你觉得她会不会担心咱们出去后把消息泄露出去，会不会安然的放咱们离开。” “咱们是有一些矛盾，我觉得这种时候咱们还是需要摒弃前嫌，毕竟咱们有共同的目标。” 成净玉没有说什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话，马进安不过是站在沙匪的角度上以己度人罢了。 换成飞沙寨掌握这样的资源，可能也害怕别人将消息泄露出去。将人拘禁看管或者杀人灭口都有可能。 但是她觉得这位店主不会这样做。要说就是直觉。 成净玉有很敏锐的直觉，这些年凭借这种直觉混的风生水起，她觉得辛木游对她们没有什么恶意，也不会像是马进安说的那样行事。 不得不说她的直觉挺准的，辛木游确实没有那么生气，对于她们发现这块星砂矿也没有那么紧张。 成净玉却因为她这种宽和从容的态度，对她实力的评价进一步提升。这种态度何尝不是一种不将她们这些人放在心里的傲慢。 她认定她们即便把消息泄露出去，带更多的人过来，也不能从她手里夺走这片星砂矿。 收拾好东西，众人很快回了旅店里，今天不离开，她们还要再住一晚上，观察一下晚上沙漠里的情况，确定不会再有虫潮这样的危险了才能离开。 等辛木游一众人回到旅店里，季扶留还是不见踪影，莫里又去敲门他卧室的门还是没人应答。 莫里有些担忧，“他不会是昨天晚上出门了吧。”昨天的晚上的虫潮，他光是听说就觉得毛骨悚然。 苏璀一直对他怀有戒心，没有莫里那么担忧，“别担心，他那么精明的人能出什么事情，说不定他已经确定好路线，离开沙漠了。” “他离开前怎么也不知道跟人说一声。” 看了一眼昨晚入住的人，苏璀意有所指：“也许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吧。” 成净玉提出要将帐篷抵押给客栈，辛木游低价收购，以后客栈里来了别的人还可以将帐篷租借出去。 作为珍贵的药剂师，苏璀在千湖城虽然低调，还是小有名气，沙匪中就有人将她认了出来。 成净玉在知道沙漠中有星砂矿之后，就派人打听过有关药剂师的信息，关于成净玉的信息也有听说过，知道她是被人追杀才进入了死亡沙海。 追杀的人也是从外面来的，成净玉第一时间就想到针对十二寨的人。都是同一时间段出现在千湖城的人，也是背靠大势力的人。 具体是不是同一拨人，就不太清楚了。 没有采集到星砂矿，能与药剂师交好也不错。苏璀跟成净玉等人聊完天回来的时候，辛木游正靠在躺椅上拿着两枚金币研究。 第29章 金币 昨天成净玉一行人入住的时候，拿出来的金币同苏璀之前拿出来的金币一样，金币一面印着突起的豹头。 当初季扶留入住的时候留下的金币上却印着不同的图案。 将金币有图案的一边对准苏璀，辛木游问道：“这金币上的图案有什么说法吗？所有的地方用的都是一样的金币吗？” 即将入冬，天气渐渐转冷，辛木游旁边的桌案上还摆放着开的正艳丽的花朵。清淡自然的香气在客厅中弥漫开来，提神醒脑，极大缓解了自身的疲惫。 苏璀接过辛木游手中的金币道：“豹头金币是乌素沙漠外帝国颁行的金币，过路行商多用这种金币。不过各地的领主都拥有铸币权，不同领地的钱币上会有不同的图案，以作区分。” “千湖城村寨分散，人员复杂，什么金币都可以在这里通行，千湖城本地的金币上银铸的则是一种水鸟的图案。在千湖城中最常用的还是这种豹头的金币，和水鸟图案的金币。” 苏璀疑惑，“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辛木游摇了摇头，将季扶留留下的一枚金币递过去给苏璀看。当初从季扶留的钱包中摸出来的金币中，掺杂着以一枚造型很独特的金币。 金币正面的图案是一株风姿摇曳的睡莲，造型优美而精致。 由于本世界人类的特性，这个世界的人崇拜兽形，所以制造的金币上大多也是各种兽类的图案，像是这种印着植物的金币是很少见的。 将金币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苏璀脑海中原本散乱的信息串联起来。 “这种莲花图案的金币现在市面上很少见，可以说已经绝版了。” “绝版？”辛木游的好奇心被勾起，她追问，“为什么？” 苏璀幽幽叹了口气，“因为曾经发行过这款金币的城主已经死了，”她的思绪陷入回忆当中，“这种金币不是常用的金币，是当年城主为了庆祝他的小女儿成年发行的纪念款，只制作了一批，数量不多，现在市面上已经很少见到了。” “原来如此，”辛木游没有再继续追问，苏璀却陷入回忆之中，又一次想起了曾经的好友。 “老板，我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季扶留眼熟了。”苏璀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几分冷意。 辛木游侧头看她，苏璀薄薄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 苏璀曾经有过一个好友，同样是一家小贵族家的小姐，她曾经在这位好朋友的马车上看到过一位男性，当时虽然没有看清楚脸，但是那人的身形和轮廓都记在了苏璀的脑海之中。 因为，后来苏璀的这位好友家中进了飞贼，全家被灭门，自己的这位好友更是被奸杀。 那飞贼嚣张至极，不仅夺财杀人，还在现场留下血字，赤裸裸的挑衅城市的执法系统。 但是最终也没有将贼人抓捕归案，只是查出曾经跟着苏璀好友的男人具有重大的嫌疑。 时间久远，她只是觉得季扶留的身形熟悉，却没有想起是什么时候见过，在哪里觉得熟悉。 如今想起来了，她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就是最终的凶手，而且他消失不见，就是想问也问不到了。 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在辛木游的陪同下，苏璀打开了季扶留的房门入内查看。 之前莫里只是敲了敲门，客栈里的房间自带保护措施，没有经过入住者的同意，外人不能进入，对于辛木游就没有这份限制了。 房间中十分的干净整洁，有一些生活的痕迹，但是季扶留的私人物品确实已经不见了。 苏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房间里冲了出去，直奔存放药剂的实验室。 因为店里有了客人，今天一整天苏璀都没有去过实验室。 如果季扶留真的不是什么好人的话，她害怕他临走之前会把药剂都顺走。 普通的房间非入住者都不能随便进入，这种存放重要物品的地点更是如此。辛木游慢吞吞的跟在苏璀后面，也没有出声提醒她。 “还好，药剂还在。”少的几个也经过辛木游确认，是被紫灵偷偷喝掉了。 “怎么这么多死掉的小动物？”跟过来的莫里嘀咕。 苏璀这个时候才看到门边小动物的尸体，她神情复杂。 “他真的来过了。” 她说的不清不楚，莫里有点莫名，“谁来过了？” 苏璀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了辛木游身上，她猜测季扶留肯定也动过不好的心思，只是老板她实力不明，又有些神秘，他的美人计没有起作用，他不敢动手。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莫里有些气愤：“老板怎么说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老板他早就死沙漠里了，简直是忘恩负义！” 莫里觉得不管他的想法有没有实施，只要他产生过不好的想法都是错的。 辛木游对此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人心复杂，有善有恶，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农夫与蛇的故事。 她比较在意的是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段离开，辛木游不觉得这个时间是沙漠上最安全的时间，尤其是晚上刚刚发生过虫潮。 排除掉他早就做好打算准备离开的因素，只能是因为昨天入住的那群人了。 “不是这群人中有人认识他，就是这些人中有他的仇人。” 探讨不出结果，辛木游也不再纠结。 在辛木游的示意下，辛木游打算与成净玉等人做药剂生意。 星砂矿落空了，多一个购入药剂的渠道也不错，辛木游她们这里的药剂不仅种类多，药效还好，确实能够满足她们多方面的需求，还可以打破外界对于乌素沙漠众人的药剂封锁，不过…… “寨主，咱们没那么多钱了。” 进死亡沙海，本来就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大家带的钱都不多，昨晚又在路上丢了一些，剩下的钱交了房费。 再凑出来的钱只够买两三瓶药剂的量。 洪承对于能短暂提升实力的爆发药剂很感兴趣，又想要普通的强化药剂，在选择上陷入了两难处境。 辛木游思考了一番，最终咬咬牙，花费了一些能量，将客栈移动到了死亡沙海的边缘附近。 出了客栈，辛木游可以送他们到十公里之后，过了十公里，再走一二公里就能走出死亡沙海，这么短的距离，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成净玉她们来往客栈与外界之间也方便。 第30章 回寨 柳从南面色严肃的站在寨子门口搭建的简易城楼之上，他身边是一群持弓搭箭的弓箭手，弓箭齐齐对准了围在寨子外面的人。 乌鸟寨的战败重组给了其他寨子一个信号，本来就互有竞争算不上多么和谐的寨子，瞬间就起了小心思。 又有别有用心的人暗中挑拨，飞沙寨临近的寨子立马抓住机会，在成净玉离开之后带人攻打飞沙寨。 柳从南作为飞沙寨的智囊，一直关注着周边几个寨子的动向。在察觉到他们意图之后，第一时间就安排了防御。 经过一场大战，飞沙寨虽然有损伤，也是战意最浓的时候。在柳从南的有效调配下，守住了寨子，跟来攻击的人形成了僵持拉锯。 “柳从南我看你也是个人物，你就甘心这样雌伏在一个女人身下？” “就算你愿意，你有没有想过其他兄弟愿不愿意？” “成净玉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们黑风寨照样能给。成净玉说不定已经死在死亡沙海里了，你何必还要带着兄弟们无辜丧命。” “只要你肯带人投降，还让你做二当家，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底下的兄弟跟我们黑风寨的兄弟们待遇一样，我保证说到做到。” “柳从南你考虑一下，飞沙寨的兄弟们你们考虑一下。” 强攻不下来，就使用攻心计。 柳从南心如磐石，根本不听底下的人在放屁，但是寨子里一些心志不坚的人已经出现了动摇的心思。 冷眼扫过众人，有小心思的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能守在第一线的都是柳从南选出来的飞沙寨原本的成员，乌鸟寨并过来的人都在下方作战，还有人看守，他们并入的时间太短，柳从南不是很信任他们，也害怕他们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 没有外人，柳从南有些话就说的直接，“你们也别信什么并入黑风寨待遇等同的话，想想乌鸟寨，想想你们，待遇是不是一样的。” “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你们都好好想想，想清楚了飞沙寨跟别的寨之间的区别，想想这些年寨主有没有亏待过你们。” 飞沙寨的寨主在十二寨里确实称得上仁义，对于手下的兄弟们向来大方又照顾，与一些寨子将底下人当消耗品的态度完全不同。 成净玉接手后基本沿用了沙元义在时的各种制度，虽然不允许底下的人像乌鸟寨一般随意祸害劫掠少女来玩乐，却在银钱方面提高了他们的待遇。 说完之后，柳从南也不跟下面的人打嘴仗，一挥手，箭矢如雨般向着下方飞射而去，僵持打破，又一波战斗再起。 刚刚还在喊话的男人一个飞扑，躲进了护盾之后。 他恨得直咬牙，“艹，给脸不要脸，兄弟们上，把那个小白脸给我打下来。” 成净玉她们一行人回来的正是时候，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在攻打自家。一路上胆战心惊，人困马乏的众人直接爆了。 离开了危险的死亡沙海，她们好不容易能到家，经过虫潮过后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 现在就想赶紧回家，好好洗漱休息一番，结果居然遇到有人来偷家。 这还能忍？ 洪承这暴脾气是第一个忍不了了，他咬开一罐爆发药剂就往嘴里灌。只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壮汉，整个人僵在了当场。 吓得其他人纷纷看过来，焦急询问：“怎么回事，药剂有问题？” 问题是没有问题的，作为第一波客户，为了给客户更好的体验，苏璀卖出去的药剂都是辛木游制作的强效药剂，效果比她做的要好。 药剂经过改良之后，正好适用于普通人，一管下去，也不会有力量爆体的风险。按照苏璀的意见，原本要将两人制作的药剂分开售卖，效果好的药剂自然要要价高一点。 不过看在这是她们店里开出的第一单上，苏璀都是按同样价格卖出去的，两人做的药剂掺和着一起卖。 壮汉非常幸运的选中了辛木游制作的那一管。 至于口感，苏璀表示，效果都这么好了，还在意什么口感，又不是卖饮料呢，口感它重要吗？ 如果让洪承来回答，他想说，“口感挺重要的，麻烦你优化一下口感吧。”还没开始战斗呢，就已经先给服药的人来一波灵魂冲击了。 不过这口感，可能会大大降低服用者药物成瘾的概率，喝它太考验心理素质了。 反正洪承以后能不喝就不喝了，提升再多的力量他也不……他也会考虑考虑再喝。 艰难压下味觉上带来的冲击，洪承身形猛涨，上衣寸寸碎裂，上身化作半兽形态。 他仰头长啸一声就冲入了战场，去他的口味不佳，他现在感觉棒极了，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感觉能一个人打一百个。 下次再有药剂，他还喝！跟力量相比，口感不叫个事。 他这一变身惊呆了身边的同伴，有人双眼发直，盯着临近三米的身躯喃喃：“洪，洪哥以前变身有这么高大？” 继而眼睛露出亮光，惊叹：“这是什么神药，喵的，这效果也太好了。” 众多亮晶晶的双眼一起望向了成净玉，好像在发光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药剂珍贵，除了像洪承这样高层有分到药剂，其他药剂全部都在成净玉这位寨主手中。 由于钱财不够，她们购买的爆发药剂不够每人一支，只能挑选一些战斗力强的人分发。 拿到药剂的人都兴奋异常，只是喝下药剂后他们都露出了与洪承一样的表情，有些承受力差的人当场呕吐起来，让没有分到药剂的人又庆幸又好奇。 成净玉带人从黑风寨众人后方加入战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在爆发药剂的加成下，战斗力提升了一大截，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两匹狼也活着从死亡沙海回来，跟着一起跳入战场。 站在城楼上的柳从南心神大定，带人直接杀出去，将黑风寨的众人包抄。 这一战最终以黑风寨败走落下帷幕。 另一边的马家寨也面临同样的围攻，只是他们运气不好，又没有柳从南这样擅长指挥的人才，等马进安回去的时候，马家寨已经被另一个寨子拿下。 当初跟着一起去见成净玉的高大男人是马家寨的二当家，他重伤后带着一部分人马逃跑撤退，留下的其余寨众，活下来的则选择了投降。 偷鸡不成蚀把米，损失惨重的马进安没有忍住，当场一口血吐出晕了过去。 第31章 地动 飞沙寨议事大厅中，已经恢复原本身形的洪承懒懒的靠坐在椅子上，体力消耗过大，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就想早点回去休息。 只不过作为飞沙寨的三当家，他还得跟着一起开会，对今天的战斗做一个复盘。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什么不适？”柳从南问。 正在往嘴里塞点心的洪承被噎的两眼直翻，喝了一大口水将食物压下去才道：“就是感觉有点累，没什么别的不适。” 成净玉已经将她们这一趟出行的情况跟柳从南讲了一遍，听着她们差点被虫群吞噬，也是一阵后怕。 “能平安回来就好。”虽然结果不是尽如人意，但是能活着就是最幸运的事，只要活着就有以后。 而且她们这一趟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寨主，你说那所旅店真的可以移动？” 成净玉点头，她方向感极佳，来去的路上又做了记录，她敢肯定，去的时候的路程要比回来的时候要长。 而且她们回来的路上也是十分的安全，没有遇见袭击他们的沙兽，也没有遇到风暴，也没有迷失方向，对比去时的路程，可以说是顺遂的有些过分。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不过她直觉能这么顺利出来，有旅店老板的功劳。她派了跟在她身边的大蛇，一路护送她们到沙山脚下。 “旅店的事稍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十二寨的情况。” 柳从南已经从成净玉口中得知，有不明势力，在暗中挑拨十二寨的关系，想要引起混乱争斗。根据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飞沙寨是首当其冲受到针对的。 既然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就得想办法破局。 “目前已知对咱们寨子里有明确敌意的是乌鸟寨、黑风寨与马家寨，这三个寨子，这三家已经对飞沙寨动过手了，动手的原因各有不同。” 张路英插话：“咱们寨子再强也经不起车轮战，现在重要的是从剩下的寨子里面找盟友，咱们寨子呢也抓紧时间休养恢复。” “你说的轻巧，你能看出来哪些寨子能做盟友，又有哪些是心怀鬼胎的。”洪承接话。 柳从南倒是没有两人这么悲观，就算有第三方势力，那他们也没有直接对他们飞沙寨动手，能被挑动的本来就是对他们不太友善的寨子。 “既然分辨不出来哪家寨子里有别人安插的内鬼，那就把这个消息暴露出去，让各个寨子自查。一旦把事情挑到明处，哪个寨子再想制造混乱就思量思量，会不会引起怀疑。” 洪承拍掌大笑：“真是妙啊，大家有了防备，那些躲在背后搅风搅雨的臭鱼烂虾，也就不敢大剌剌的出来做乱了。”他敬佩的望向柳从南，“还是你狡猾，不愧是咱们寨子里的军师。” 柳从南：“……老洪，以后多读书。” “学它干嘛，不顶吃不顶穿的，再说我都多大了，我可吃不了读书的苦，让我老洪真刀真枪的跟人干架还行，读书不行，不行。”高壮的汉子瘫在椅子上，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 柳从南无语，狐疑的望向洪承那张看起来憨厚的面容。 这大傻个是真的听不懂好赖话，还是故意的？ 张路英低头憋笑，只是他抖动的肩膀还是将他暴露。 柳从南只能当做看不见，将话题转回了辛木游的客栈之上。 旅店老板这样的本事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不由自主想到了小时候听过的奇幻故事。 能移动的房子，简直闻所未闻，还是在死亡沙海之中，她真的还是人吗？ 没有亲眼见过，不好做评价，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去，柳从南很快就权衡好了利弊。 “寨主，这旅店老板将房子移动到死亡沙海边缘附近，除了护送你们展现善意，恐怕还有意与外界加强联系，正式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如此，咱们也要把握好机会，不管她什么来历，交好准没错。” 成净玉点头，她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辛老板那里的药剂效果很好，价格又不高，之前钱财不够没有多买，我打算事情处理清后再去一趟，多囤一些药剂回来。” 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对，这可是实际能提升战力的东西，以往这种药剂都被外界的大贵族大商人把控在手里，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这种药剂有购买渠道，谁都不嫌多。更何况洪承之前吃过的没什么副作用的爆发药剂，她们之前根本没听说过。 市面上有的那些都是禁药，不仅价钱昂贵数量稀少，还会透支寿命和身体潜能，不到性命垂危的地步，是没有人愿意使用的。 照辛木游给出的价格，虽然也说不上多便宜，但是在柳从南等人看来已经称得上是做慈善了，也只比材料的成本价高出两三成而已。 之前提到的旅店老板有意与外界接触都是他们的猜测，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又离开了。 柳从南道：“黑风寨这次损失也不小，等我把寨主你说的消息散布给其他寨子，我就带人再进一趟死亡沙海。” 听过自家寨主提到的客栈，张路英蠢蠢欲动，既然自家寨主说了，有了旅店的庇护，危险程度大大降低，那他也就不必那么担心了，一起跟过去长长见识，顺便自己多囤几支药剂。 听说旅店里只有一位药剂师，星砂原料又有限，那这种药剂肯定不是可以无限量供应的，先到先得，捞好处的机会不能放过。 他正要说话，桌子上的茶杯剧烈震动起来，杯中的茶水溢出，脚下踩着的地面也随之晃动起来。 这么多年没遇见过地震，没有什么经验的张路英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一下子弹跳起来，大喊：“快跑！” 喊完才尴尬的发现，其他人早就已经跑到门外了，能兽化的人类速度一个比一个快，以至于没人想着去搀扶同伴。 毕竟，这么点距离你都跑不出来，不是吧，不是吧。 如果是的话，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懈怠了，是不是耽于享乐，没用功没训练。 作为沙匪，自己不努力提升实力，死了也是自找的哦。 第32章 水枯 成净玉等人跑到空旷的练武场上的时候震动还在持续，陆陆续续有人从不同的方向向着练武场汇聚。 震动越来越剧烈，有些奔跑在路上的人站立不稳，摇晃着跌倒在地，后面的人顾不上摔倒的同伴，推搡着向前跑。 脚掌在摔倒的人面前放大，没能爬起来的人只来的及护住脑袋蜷缩在地上。 眼看着一场踩踏事故就要发生，洪承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都别慌，房子塌不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轰隆一声，远处有房子坍塌陷落，还在建筑笼罩范围内的人们更惊慌了，更多的人跌倒在地。 惊慌失措跌倒的大多是普通人，一位原本从乌鸟寨投靠过来的小卒跌倒在地，绝望的等待着不知道谁的脚落在身上，一把巨力从上方传来，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有异化形态的人类纷纷变出了兽形，在洪承等人的带领下开始引导疏散人群，将跌倒在地的人拎起来。 很快一场可能造成伤亡的混乱就平复了下来，虽然各处还能看到逃命的人，却渐渐有了秩序和章法。 地震过后又经历了几波余震，才彻底平息下来。 这场地震来的突然又强烈，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却造成了不小的建筑财物损失，一些年久不坚固的建筑倒塌了，一些地方还形成了地裂沙坑。 人员方面，死了7人重伤14人，轻伤有四十多人。 成净玉看着这些报损，揉了揉胀痛的额头，这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医生呢，医生有没有问题？”飞沙寨虽然是匪寨，也有擅长医术的人员。 柳从南：“他们没事，已经去救助伤员了。” “那就好，死亡的人安排好他们的亲属，倒塌的房子选址重建，这段时间就先找地方挤挤住下，不行就搭帐篷。” 成净玉将事情一条一条安排下去，她也渐渐恢复了从容冷静的样子。 现在成净玉不知道，这些损失还不算什么，地震还引发了更严重的后果。 相较而言，飞沙寨的损失还算不上大。 …… 另一边，死亡沙海边缘的无为客栈也经受了地震的洗礼。 地震来的时候，莫寻雁与苏璀正在一起说话，而辛木游在外面剪花，准备做插花。 辛木游卧室的后面有一片小花园，莫寻雁初见时着实震惊了一把，见过的，没见过的，不同时节的花开在一处，姹紫嫣红，绚烂夺目。 莫寻雁喜爱探险，好奇心强，出于对客栈的好奇，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在了这里。 成净玉也没有强求，莫寻雁就像一阵风，风就是自由漂泊的，不会在一个地方扎根停留，她早就做好了她随时离开的准备。 而且，莫寻雁与成净玉是很不同的人，虽然互有欣赏，却很难成为好朋友。相反苏璀这样纯粹的人更能入莫寻雁的眼，两人现在关系好到已经能够谈起过往。 地震发生的第一时间，苏璀与莫寻雁就从屋子里面飞奔了出来，辛木游也停下了剪花的动作，不过她脸上没什么焦虑的情绪。 不管是地震还是天灾，她的客栈里都是最安全的地方。哪里的房子塌陷，她的房子都不会塌。 苏璀两人受到感染也放下心来。 莫里却不能放心，与苏璀莫寻雁这两个孤家寡人不同，莫里虽然没有了父母，却还有亲朋在村子里面。 他和苏璀能够顺利躲过追杀，也少不了村里人的通风报信和暗中掩护。 在辛木游将客栈移动之后他就想回村子看看了，现在发生了地震，他更担心，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受伤。 余震停止后，辛木游送莫里出去，顺便探查一番客栈外的沙漠里是怎样的情况。 …… 过去这么长时间，蹲守莫里两人的人早就耐不住离开了，他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危险。 莫里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后，村中人正在组织救援。 见到莫里安全回来，老村长愁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安全回来就好，安全回来就好。” 村子里有人伤亡，村中的氛围不太好，见到莫里回来，大家也都是强打起精神打了个招呼，没拉着他说话，也没组织什么庆祝活动。 莫里完全能理解，看到从废墟中挖出来的孩子，听着家长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他心里也不好受。 不用别人招呼，莫里就跟众人一起加入了救援队伍中。 人员的伤亡，房屋的倒塌，还只是少数几户人家，最悲痛的也是这些人家。 余震过去后，在村里人的帮助下，他们还能重建家园，但是很快就有一件关系到全体村民的事情发生。 关系到的甚至不仅仅只是他们一个村庄。 “村长你说的是真的，泉眼真的消失了？”有村民冲到村长身前焦急的询问。 “巴丹叔，这咋能有假，是我亲眼看到的，周边几个村子都传开了。” “村长这可咋办，没有了湖水，以后让大家伙怎么活啊！”有人情绪激动已经哭嚎开了。 也有人更冷静，询问其他淡水湖泊的状况，“是只有咱们这儿的湖水出现了问题，还是其他湖泊全部都出现了问题？” “不知道，出去调查的人还没有回来，等等看吧。” 乌素沙漠之中，之所以能形成独特的部落聚合体，形成闪耀于帝国之外的塞北明珠、千湖之城，全部仰赖于沙漠中的这些淡水湖泊。 在淡水湖的最下方，有数百个细小的泉眼，源源不断的向湖中注入地下水，这些地下水不仅养育了人类，还养育了其他生存在这片沙漠的生物。 现在泉眼消失了，周围的这些村落要去哪里取水？ 很快，打听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来不及喝水润口，顶着村里人焦急的目光，说道：“不是全部的泉眼都消失了，有的淡水湖跟咱们这边一样消失了，有的还继续存在，总而言之，就是湖泊变少了。” 当场就有人哀嚎起来，“天杀的，怎么泉眼干涸的偏偏是咱们这里的泉眼，这该怎么办啊。” 一片嘈杂声中，村长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冷酷起来。 第33章 会议 自家没水了，那就只能去争夺别人家的水。 村长这个在莫里眼中十分和蔼的老人，此刻展现了他的果决与狠辣。 有限的淡水湖早就被各个村子划分好，想要去争夺别人的湖泊自然是一件不占理的事情。 但是生死面前，谁还顾得上理。 就算他不主动组织，那些失去淡水湖，活不下去的村民也会主动去争去抢。 还不如提前规划，整合村里人的力量，提前占得先机。 “要变天了啊。” 村长磕了磕烟锅子里的灰，吩咐自己的小儿子：“去通知村子里的人来开会，告诉他们，事关咱们村子的存亡，每一家都要来人，正办丧事的人家也要来。” 村长儿子应了声，赶忙出去叫人了。 这不是只涉及一个村子的事，是关乎整个千湖城的大事。 无论是现在占领着有水湖泊的村寨，还是湖泊中泉眼消失的村寨，在得到消息之后都开始与自己人商量接下来的动向。 但是像归仓村长这样直接下定了去攻打其他村寨，争夺水源的人还是少数。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村长确实是一个有决断力的人。 去争水必然会打破千湖城各个村落之间原本的和谐场面，流血死人都是难免，有些村寨之间甚至会打出世仇。 虽然自从部分湖泊中泉眼消失的时候就各个村落之间的平衡就已经被打破，流血战斗在所难免，千湖城的资源需要重新分配，建立新的秩序。 但是总有人心存侥幸，已经和平了几十年，他们天然的害怕再回到那种混战的生活中去。有人觉得也许湖泊中泉眼消失是暂时的，再观望一段时间也许就会重新恢复。 有远见，愿意面对现实的，如归仓村长这样的人，已经开始提前规划布局，尽量避免将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之上。 人员很快聚集起来，莫里也到场了。那些在地震中有伤亡的人家也派了人过来，随着会议的开始，悲伤的氛围逐渐被凝重取代。 村长的声音沉稳低缓，很好的安抚了焦虑不安的众人。 “叫大家来是为了什么，想来大家都知道了，我现在要说的就是咱们经常饮水的湖中泉水断绝的事情。” “这源源不断补充进来的地下水没了，湖中的湖水，也迟早会干涸用尽。” “我知道有人心怀侥幸，觉得这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了。但是我要说，这个情况恐怕是地震导致的，咱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下面的人群议论纷纷，有人想到什么说什么，他直接问：“地震怎么会跟湖水有关系？” 村长二儿子听到有人质疑他爹的话，直接大声道：“怎么不可能，地震会导致地面下沉，地形改变。好多房子地震后都被埋到地底去了，你又看到了吧。” “看到是看到，那跟水有什么关系？”这人是真的不懂。 “咱们喝的湖水是哪里来的？都是底下水渗透出来的。有的地方地面沉降，那地底下的地形自然跟着改变，地形改变了，阻断了原本地下水的流经路线，那些湖水可不就没了。” 这人这会儿听懂了，没有再质疑。 村长继续说：“咱们这里没水了，别的地方还有，总归不会让大家伙渴死。开完会我就去找其他村长商议，看看能不能与有水的村落合并，大家都做好搬迁的准备。” “村长，人家的水源怎么愿意平白无故的让给其他村子里的人。” 众人又纷纷议论起来。 “是啊是啊，要是没水的是别的村子，跑来咱们村要与咱们共同用水，我也不愿意。” “可以让他们用，但不能免费，用一桶水交一个铜币。” “对对，一个铜币不算多了，那可是水。”水在沙漠里是稀缺资源，是很珍贵的。允许别人与自己共用，别人分走一部分，那自己能用的水就更少了。 “那个，现在没水的好像是咱们村吧。”一句话打破了众人先前的幻想。 但是这些话也确实符合大多数人的想法，具有同伴爱，大局观的还是少数人，更多人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受到侵犯。 村长回答之前那人的问话，他的声音平静的有些冷漠：“大家都是千湖城人，千湖城的水源都是大家共享的，我们取水还需要经过别人的允许吗？” 坐在底下的村民都听懂了这句话，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继而是高亢的应和声。 “村长说的没错，水是无主的，他们能用，咱们也能用。” 有些人神情激愤，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也有人眉头依旧紧锁，担忧着如果去别人的地盘取水会不会顺利，不顺利的话又会造成怎样的伤亡。这时候他们希望其他村寨的那些人能够大度一点。 莫里也是眉头紧锁，他看到了千湖城比之前更加危险的暗流涌动。不知怎么的，他想到了辛木游，“辛老板会有什么办法吗？” 他也惧怕着伤亡，不愿意看着自己从小认识的亲朋好友，街坊邻里就这样染血湖边。 一片湖泊是几个村子共用的，不管是去抢水还是去其他村落那里争取共用水源，都要联合其他村子一起行动。 村长让自己的儿子将口信带给其他几位村长，大家还需要碰头商议一下，早做打算。 他们这些即将失去水源的村落焦虑恐慌，那些还拥有湖泊的村落也没有那么欢喜。没有谁会想象不到，那些村子彻底失去水源之后会做些什么。 他们虽然庆幸也同样恐慌，也在召集众人商议应对的方法。 有的村子态度强硬，表示只要有人敢来，他们就打回去。也有的村子态度软和，想要和平解决可能发生的争端。 这些谈话在千湖城各地发生着。 那些共用同一个湖泊的村落，有个意见一致达成联盟，有些意见不一，还在争吵。 总之意见达成一致才能行动，那些不再有源源不断的地下水注入的湖泊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冲突短时间之内还不会爆发。 莫里找了个时间离开，打算回店里问问自己店长有没有什么办法。 自从辛木游将客栈移动到沙海边缘附近后，莫里就对她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和一些不切实际的认知。 第34章 求助 归仓村长跟其他村长商议过后很快就达成了共识。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淡水湖在九公里之外，由三个村子共同拥有。 归仓村长他们这边同样是有三个村子，商议过后，他们打算先礼后兵。 先去最近的湖泊询问，看他们态度怎么样愿不愿意共享水源。如果能够和平解决眼前的缺水危机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村长他们要失望了，那三个村子不仅不同意与他们共用水源，态度还十分强硬。 可能是怕他们偷偷取水，还安排了人在湖边日夜巡逻，有人出现在湖泊附近就举弓箭威慑。 有归仓这样果决好战的村长，村民也柔和不到哪里去，很快双方就从言语争斗升级成了肢体互殴。 看着一身是血，被抬回来的儿子，村长的脸色十分难看，其他两个村子的村长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脸村长恨恨道：“他们竟然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给，要我看咱们就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对咱们越不利。咱们现在就回去组织人手，带人杀过去，他们不仁，别怪咱们不义。” 另一位村长是位中年女性，她冷冷的开口，“本来平时关系就不好，这样的结果也是可以想到的。” 两个湖泊附近的村子，祖上都有仇，当年也是因为争夺水源，结下世仇，延续到后代。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对方明显要把这个仇一直记下去，宁愿流血牺牲也不愿意解。 既然如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三位村长都回到各自村中做动员准备。 …… 千湖城这边是腥风血雨，辛木游的客栈里还是一片岁月静好。 这两天从聊天里，莫寻雁与苏璀双方都得到了一些线索和信息。 苏璀有些惊讶，那枚印有水莲图案的金币竟然是就是莫寻雁的父亲当年为她庆生特意发行的。莫寻雁爱花，所以父亲以此纪念。 虽然提到过往，莫寻雁已经平静，但是种种温馨幸福的过往依然会进入她的梦中。 “众人都知道我家是因为饲养星灵不当，才导致全家灭族，却不知道是因为有人前来抢夺不成故意用计杀死了星灵，才导致了那一场覆盖整个城主府的大祸端。” 苏璀：“你觉得季扶留就是那个抢夺你家星灵的仇人？” 莫寻雁：“我不确定，但是根据你的描述很有可能，如果他就是你说的那名杀你朋友全家的飞贼的话，这个可能性还要更高。” “我当年一直追查过，只是这人非常谨慎，行踪不定，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 “我得去找他，如果真的是他，我必须要杀了他。” 苏璀：“你之前说不能活在仇恨里，我以为你已经放下过往，好好投入到当下的生活中了。” 莫寻雁笑了笑，她轻声道：“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冲突不是么？我不沉浸在仇恨里，并不意味着我要对近在眼前仇人视而不见。” “事实上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我的仇人，我只是不想让仇恨将我异化，活成一个只知道复仇的傀儡。毕竟，世界这样美丽，活着也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苏璀有些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说的没有错。” 莫寻雁一语惊醒梦中人，解开了苏璀很长时间来的一个心结。 她和莫寻雁有着很相似的遭遇，但是她没有莫寻雁的洒脱自如。仇恨像是毒液日日浇灌她的内心，现实的无力又让她选择逃避，现在她大概知道应该怎样做了。 辛木游坐在旁边没有插话，像是一个局外人安静的倾听两位小姑娘的悲痛过往。 期间看了眼缠在她手上像是一弯血镯的小家伙，没想到它竟是这样的星灵，死都这样霸气，怪不得养它的不多。 除了难寻外，恐怕也是害怕没养好，它死的时候将自己一并带走了。 莫寻雁要走，苏璀知道轻重也不再留她，只是提醒她：“季扶留擅用毒，我怀疑他的兽化形态是毒蝎，你要小心。他擅长用剑，剑术非常高超，要是打不过的话就先跑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完话又给了她许多药。 有一沾倒的毒药，武力拼不过的话可以试着用毒。 也有解百毒的万能解毒剂，提前服用，避免中了对方的毒。 更有以星砂为原料的各种药剂，大多数是她与辛老板一同新研发出来的。 听闻季扶留的实力之后，莫寻雁也没有推辞，将药剂全部收了下来，以后她还活着的话会在别的地方回报。 辛木游则送给了苏璀一件小礼物。 当初毕竟是她将季扶留救回来的，如果当时不管，他说不定就成为沙漠里一具新的枯骨了。 不过莫寻雁并不觉得要怪辛老板，她只是好心罢了。而且报仇，当然要自己手刃仇人才痛快。 辛木游送给莫寻雁的是一枚水晶吊坠，她早就发现了季扶留的不对劲，并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点小记号。 莫寻雁拿着水晶吊坠，到季扶留附近的时候吊坠就会发热，如此方便莫寻雁寻找仇人吧。 要不然世界之大，季扶留又善于伪装和躲藏，光是要找到他就已经是困难重重。 莫寻雁将吊坠接过来，郑重的谢过了两人。 还没等她离开，回村的莫里又回来了，还带回了关于千湖城的消息。 几人这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什么样了。 莫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辛老板有什么办法吗？” 辛木游：。 辛木游不知道这孩子对自己有着怎样的认知，地表塌陷暗河改道这可是天灾，天地伟力，人类怎么去抗衡改变。 更何况她都走不出这一亩三分地。 客栈太偏僻，没有多少客人入住，已经没更多的能量去再次移动了。 不过她没有直接回绝，她想到了一个方法，只是在她看来也算不上最佳策略。 将苏璀几人叫过来，一起讨论讨论，听听她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苏璀突发奇想：“既然是地震造成的地面沉降，暗河改道，能不能找到地下暗河新的流向，人工挖地遭湖？” 不能说不行，只是：“怎么探查底下河走向呢？” 苏璀摊手：“那我没什么想法了，不如搬出去吧，沙漠外面的生活条件也不错。” 莫里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大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是不会愿意离开的。” “而且，我们愿意离开，外面的城池真的能接收我们吗？” 苏璀沉默了，别的领主不好说，新来的三皇女必然是不会接收难民的。 之前安排在千湖城内搅风搅雨的暗手已经被三皇女调回去了，不用搅，现在的千湖城也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她想接手的是有价值的千湖城，不是一片混乱的千湖城，现在将千湖城纳入帝国管辖，这些人成为了帝国子民，她是不是还要为他们解决缺水的问题？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第35章 方法 辛木游忽然开口：“我可以探寻地下水脉，测量出地下暗河的深度和走向。不过只能在死亡沙海之内，我的旅店附近。” “如果你们村子愿意的话，可以搬到死亡沙海之中，旅店附近，我可以为你们探查水脉，挖沙造湖。” “搬进死亡沙海之中！”莫里惊讶的张大嘴巴，这是他没有想过的。 老板的旅店可以在死亡沙海生存那是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旅店，老板她也不是普通人。 普通的村民能够在死亡沙海中生活吗，就算能他们愿意来吗？莫里没什么把握能够说动村长。 如果他们不愿意来，那辛木游也是爱莫能助了。 在上一个世界她得到了水灵脉，水灵脉中有水灵，水灵能够探查和调用周边的所有水源。 辛木游出不了客栈附近的范围，那她自然也无法为外面的人探查水源，而她也不可能将水灵借出去。 一来他们不一定能控制水灵，再者说水灵失去了她的控制，还会不会回来，在外面又会做出什么都不好说。 辛木游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你可以回去跟你们村长商议一下。” 莫里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点头应下。 莫寻雁问：“沙漠中应该也有擅长探查水源的人才，也可以让你们村长去找找。” “有是有，但是这样的人才不多，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接触到的。”莫里他们的村子不在千湖城的中心，地处边缘，临近死亡沙海，没有什么太好的资源和人才。 而且人力探查也不是指哪儿，哪儿就能挖出水来，非常看重概率，同时也是一件耗费人力的事情。 莫里思考了一会儿，问：“如果我们村里人，他们愿意搬过来，老板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吗？” “只要他们在我指定的范围活动，不离我的店太远，同时他们要将名录记在客栈中，定期向我缴纳土地租赁费用。”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会在你们村子遇到重大危险的时候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助。” “保证我是无法给你的，难道你们在外界也需要别人给你保证住在这里一定安全吗？就算有人能保证，有人自己作死别人也拦不住。” 莫里忙摆手：“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死亡沙海之所以叫死亡沙海，就是这里的危险程度太高，在外界人看来，搬来这里居住恐怕与找死无异。大家都没有老板你这样的能力。” “我刚刚提到的几点，他们如果能够遵守，就与外界生活一样。” 听了辛木游的解释，莫里才放下心来，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土地租赁费用等，全部了解清楚了，才更方便莫里回去劝说村长。 莫里已经没有了血亲，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村长他们愿不愿意搬家，他愿意留在旅店之中打工。 土地租赁费用并不高，辛木游并不依靠这个钱来经营客栈，这笔费用，是这些村民与客栈建立的契约。 有了这笔钱，村民就算是客栈入住的旅客，只有入住的旅客，才能为客栈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只要在客栈范围之内，包括辛木游可以活动的范围，只要交了费用，都可以算作是入住客栈。 莫里赶过来已经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客栈中心距离真正出死亡沙海还有一点距离，莫寻雁与莫里都打算明天再一起出发。 …… 已经在客栈里睡下的莫里不知道，村子里的局势变化那么快。 前天还在开会商议后续行动方案，在莫里离开的这天已经有了伤亡开始准备械斗。 第二天莫里回到村子里，村里的青壮年已经集结好，一副斗志昂扬的姿态。 有人拉住莫里：“你小子去哪里了，昨天一天都没有找到你，还以为你又跑。” “我没跑，我有正事要办。”他蹙眉，“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青年：“哦，昨天你没在，归二哥去旁边的湖泊附近查看情况的时候被那几个村子的鳖孙打伤了，情况挺危险的，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这也太憋屈了，那群龟孙子太不做人了，这不是挑衅是什么，大家决定今天就打回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湖水是大家的，凭什么不让我们用，他们说不让就不让，我们偏要用。” 这青年情绪激动，也顾不上要用词文雅，说到愤恨处脸颊涨红，额头青筋胀起来。 莫里一看觉得不好，情绪这样激动，很容易打上头。虽然也可以说是士气高涨，借着这一腔愤慨能够短暂的提升自身实力。 但是一旦打的失了分寸，双方也就是彻底结下死仇了，要打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是结束，莫里不敢想。 这是一场零和博弈，只有一方彻底吃掉另一方，没有了双赢的余地。 不能打出人命来。 莫里有些焦急，“村长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村长说。” 青年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他不知道莫里要找村长做什么，不过见他着急也没有再说别的。 “村长在家呢，你在这儿等吧，村长一会儿也样过来的。”既然是去找场子，亲儿子受伤的村长必然要跟着一起去的。 在这儿等不就晚了么。 知道村长在哪里，莫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村长家，医生刚来过一趟，给村长儿子换了一次药，只是人还在发烧昏迷。 医生也没有办法，如果有药剂师在就好了，药剂师跟普通的医生不一样，有时候她们的药会有一些特殊的功效。 药剂师那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吗？整个千湖城都找不出两个药剂师。 他们寨子里以前倒是有一个，只是那人已经逃往死亡沙海不见踪迹了。 药剂师太珍贵了，这也是村长当初为什么愿意帮助苏璀逃跑的原因之一。他希望能交好苏璀这位药剂师，如果她能活下来，还能回来这里。获得药剂师友谊的他们就能在关键时刻求她帮忙了。 “唉……”村长叹了口气，这一晚上他整个人都好像衰老了几分。 叹完气村长忽然顿住，莫里那小子不是回来了吗，他当初可是跟药剂师一起走的，他都活着回来了，那苏璀肯定也没事。之前事情太多，他都忘记询问莫里苏璀的情况了。 村长又兴奋起来，就像是以为丢了的钱在另一个口袋里找到了。 在村长想起莫里的时候，莫里也刚好跑到了村长家门口。 第36章 水灵 村长大喜，只觉得想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他上前迎了两步，“莫里，来来，苏璀小姐呢，你还能联系上她吗？” 莫里来找村长之前就已经听村里人说过村长家的归二哥受伤的事情了。 这会会看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中年人，莫里也知道村长现在最想听的是什么，他没说什么废话，直接从挎着的包里将苏璀给他装的药剂拿了出来。 当时也不知道村长的儿子受伤了，只是觉得先是地震，又要去争水，可能会有人受伤，提前准备了能用到的药。 有外伤用的效果很好的金疮药，将药粉递给村长，让村长给他儿子换药。又从包里拿出一款姜黄色的药剂递给村长，“这是能够激发人体自身修复作用，补充生机的药剂，村长你给归二哥喝下吧。” 村长接过药，问：“这是苏璀小姐给你的？她……” 莫里知道村长要问什么，“您先把药给归二哥喝下吧，详细情况我稍后再跟您说，正好我也有事要找您。” 村长对苏璀这位药剂师很信任，知道是她给莫里的药后放下心来，不再耽搁，坐在床边将儿子半扶起来，把手中的药剂给他灌了下去。 药剂发挥作用需要时间，安排家人照顾儿子之后，将莫里带出去谈话。 外面还有村里人在等着村长，莫里将自己与苏璀进入死亡沙海后的经历简单的交代一下，又说了辛老板提出的解决方法。 为了说服村长，他着重说了辛木游的本事，与对她身份的一些猜测。 村长沉默思考，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莫里有些着急，又说了自己的担忧，“就算咱们能把水源抢回来，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就算咱们抢过来了，被夺水的村子能善罢甘休吗？” “只有挖掘出水源，矛盾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要不然以后大家不仅要防沙兽，还要分出精力来提防其他村子的人。” 这些道理村长当然比莫里更明白，但是这可是关乎整个村子的大事。而且莫里的提议太离奇，太让人难以接受，这简直颠覆了他这么多年以来的认知。 他甚至怀疑莫里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这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看出来村长的怀疑，莫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村长您要是不信可以跟我去死亡沙海看一下，您去看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苏璀现在就在死亡沙海里，您不信任我还不信任苏璀小姐吗？正是因为她还活的好好的，才能制作出药剂让我带出来。” 归仓村长到底是一个有魄力的人，他只犹豫了下一小会儿就拍板决定，“我去跟你看一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口中的店长真的能做到她说的那些，她的那些条件我们都答应，还愿意为她建庙，祭祀供奉。” 在村长的想法里，能有这样能力的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 但是队伍已经集合起来了，在此之前他要去给自己儿子讨回公道。只不过这次要克制一些，不能打出真火来，造成人员伤亡。 村长同意了，莫里也放松了下来，作为一名成年人，他也要跟着村里人一起行动。 …… 辛木游推开卧室的门，顺着楼梯下楼，通过一段走廊，推开一扇彩色玻璃大门。 门后的空间陡然宽阔起来，像是叠加了什么空间阵法。 细碎的沙土将中间的深潭围拢，潭水一半深蓝一半浅红，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型鸳鸯锅。 随着辛木游的进入，两道光影破水而出，分别从不同的水池中窜出来，缠上了辛木游的两个手腕，水蓝色的是一条带着五爪的小水龙，浅红色的似龙似蛇，有角无爪。 两个小家伙，一个水灵一个星灵。 辛木游答应了莫里要庇护他们村里的人，自然不会是嘴上说说。不管最后他有没有说动村长，他们愿不愿举村搬迁，辛木游都需要提前准备起来。 她先是看了许多与地下暗河有关的书籍，还找出了几本河流动力学方面的书。 现在她打算将水灵带出去，实地探查一下附近地下水脉的情况，提前找出合适的位置。 右手上的星灵小脑袋蹭蹭她的手腕，也要跟着她一起去。不知道是不是用鲜血喂养的缘故，辛木游感觉自己与星灵之间的联系更紧密了。 星灵不会说话，与紫灵这种开智的妖不同，它没有明显的智慧，除了想要吃东西，很多时候辛木游并不理解星灵的一些行为。 但是最近她能够模糊的感知到星灵的一些情绪和想法了。 之前星灵一直被她养在沙子铺垫的玻璃缸中，有一天她忽然感受到，星灵对于水的渴望。它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动作，但是辛木游就是理解了，好像是它的一些意识被传达给了她。 辛木游想想觉得是自己疏忽了，星灵本来就是从湖中而来，水中是她习惯和喜欢的生活地点，之后辛木游就将它转移到了这里。 因为有水灵的存在，辛木游这里的水质量比外面的要好的多，搬家到这儿的星灵没有任何的不适应，从它传达过来的情况来看，她非常喜欢这里的环境。 两边的潭水本来是一样的，清澈的潭水因为够深，远远看去是一种幽蓝的颜色，另一半有了星灵入住，很快潭水就从幽蓝向着玫红色转变。 这里很快就会形成一个新的星砂矿。 在辛木游将客栈迁移的时候，就已经准备放弃沙漠中原本的星砂矿，以后有没有别的动物或者人类将它占据，辛木游也都不在意。没有星灵的星砂矿品质会逐渐下降，最后慢慢消散。不过这是个漫长的时间，短时间内占据星砂矿的人不必有这种顾虑。 水灵一头扎进黄沙之中，一路向下。借助水灵的视线，很快一条地下暗河在辛木游面前呈现。 水灵潜入水中，透明的身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融化，与暗河中的水流融为一体，最后一张水网的简易图形出现在辛木游的眼前。 她很快就选定了一处两条水流交汇之处。 第37章 建房 村长带着村里人去给他儿子讨公道，不过因为有了莫里的提议，归仓村长有心控制，没有发展成大规模械斗，只是看准机会，重伤了对面村长的一个亲人，就带着人回了村子。 叫住准备离开的其他两个村长，归仓村长将莫里的话给两人转述了一遍。 大家都是一体的，如今也要一起拿个主意。 两个村长听的一愣一愣的，用眼神将归仓村长上下扫视了一遍，“你没出什么事吧？” 他们知道归仓他儿子伤得不轻，这是气得失心疯了？要不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莫里站在旁边，赶在村长发飙前赶紧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两位村长要是不相信，可以明天跟我们去死亡沙海探查。” 两位村长相互对视一眼，各自沉思起来。老归不是个爱说瞎话骗人的，看来这离谱的消息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两位村长也都是爽利人，没有纠结太久，真不真的都得眼见为实。 三位村长约定好明天出发的时间，两位村长就离开去安排人手了。 第二天三位村长汇合，这种大事三位村长都决定亲自去看看，每位村长身边又跟着两三位强壮的年轻人。 莫里手中拿着指南针在前面带路，真的就如他说的一样，一行人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在他们进入辛木游可以活动的范围之后，辛木游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的动向，带着紫灵与苏璀前去迎接。 村长几人首先被紫灵庞大的体型，绚丽的色彩震撼，之后又看到了站在旁边笑盈盈的药剂师苏璀，心里就对莫里的话更信了几分。 村长对着辛木游拱手下拜，说明了自己一行人的的目的。 知道几人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什么，没有客套的寒暄，辛木游直接问道：“几位村长已经决定好要举村搬到我这旅店附近了吗？” 还是由归仓村长上前搭话：“辛老板我们想知道，这里真的能挖掘出水源吗？” 辛木游直接用实际行动说话，将水灵唤出来，水灵迎空飞涨，身躯拉长到十几米，它盘旋而起，又一头扎进沙漠之中。 干燥的沙漠在它出现的时候带来了清凉的水汽，村长几人只觉得脸上一凉，瞬间就清爽了几个度，带走了沙漠跋涉的疲惫燥热。 有人露在外面的金属配饰上凝结出了水珠，他忍不住惊呼：“有水！” 这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看清楚之后，平日里威严的几位村长再也维持不住严肃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辛木游，眼神中充满期待。 辛木游带领众人来到早就探查好的地点，水龙破土而出，伴随着呼啸的水浪，最后又化作一点流光回到了辛木游的手腕之上。 指着脚下的土地，“这里是地下水流汇集之处，如果你们愿意过来，可以在这里开凿湖泊。” 辛木游昨晚已经在附近种上了沙漠里适宜生存的植物，是她之前抽到的灵植种子，生长迅速，适应性强，一个晚上就将这片沙漠覆盖。 脚下踩着嫩绿的草芽很快就商议好的村长几人决定先派人过来将湖泊挖出来，之后再过来建村修寨。 辛木游：“不用。” 人工挖湖效率低速度慢，既然他们已经决定搬迁过来，那她就帮他们将这湖泊开出来。 让莫里领着村长一行人先回店里休息，只有辛木游与紫灵留下。 紫灵问她：“你准备怎么做？” 辛木游拿出上个世界储存的天雷的水晶小塔。 跟着莫里离开的几人，实在是好奇，站在足够远的地方看着辛木游这边的动静。 万千雷霆带着万钧之势劈向，辛木游指定的地点辟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水灵再一次飞出，钻入深坑之下，扩大这坑定的缝隙，将地下河中的水引出，让他们在湖底迅速积聚。 辛木游再回来的时候，归仓村长等人看待辛木游的眼神完全变了，看她就像是看待什么非人类的存在，对她充满了敬畏之情。 这次几人整齐的对着辛木游行了一个郑重的礼节。 人工开凿出来的湖泊中，地下的河水正在源源不断的向湖中注入淡水。 村长等人回去之后，召集村中的人手，建造新的村子。三个村子的围绕新开出来的湖泊，根据之前他们之前的格局，相邻近而建。 村子还没有建好，村长已经让人按照辛木游先前提到的要求，将租金奉上，又将村子里的人员在辛木游的客栈中登记。 辛木游对于村长的主动很满意，从盲盒空间中搜寻了一番，将可用的建筑材料，免费提供给村长他们使用。减少了他们从外面运送材料进来的困难，只需要出盖房的人就可以。 不同的匪寨之间也面临着和村里相同的缺水危机，争斗同样一触即发。 为了在后续的争斗中占据优势，成净玉又拨了一笔款项，让柳从南带着来辛木游这里购置药剂。 越过沙山，还没有进入客栈之中，就被沙山后忙碌的景象给震惊了。 他拉过一个跟着成净玉进过沙漠的人问道：“这都是什么人，这里之前就有湖？” 被叫出来的人也懵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之前来的时候他见到有什么湖，除了客栈老板之外也没有什么人。 有人犹豫的说道：“看穿着，这些人好像是外面普通的村人。” 正在干活的人也看到了这群人，他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面露警惕之色。 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情况，柳从南等人也不想跟人发生冲突，带队绕过，在众人的目送之下，带着人向着已经看清楚轮廓的客栈走去。 莫里也留在村子这边帮忙，见到了熟悉的人，跟村民解释了一番，众人才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 到达客栈的柳从南，从苏璀口中知道外面情况之后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一瞬间脑袋里就冒出了诸多想法，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选好要购买的药剂，柳从南才试探着问道：“不知道辛老板还能不能允许别的人搬过来？” 第38章 帮助 苏璀听明白了柳从南的意思，但是这事她做不得主，去厨房中将正在煮奶茶的辛木游叫了出来。 日子实在是无聊，除了日常修炼，培养生活情趣之外，辛木游有空闲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进厨房做些好吃的东西。 美味的食物会让人产生幸福的感觉，好像所有生活的劳累疲乏，辛酸悲苦都可以在吃到美味吃食的时候短暂的放下。 辛木游现在非常想念大厨，虽然莫里的手艺也还行，也只是好吃的家常菜的成程度，吃的时间久了总觉得差点什么。 她打算等附近的村民搬过来之后，就招聘几个厨子来给她轮流做饭。 煮好的焦糖奶茶倒进煮好的透明茶壶中端出去，给柳从南与苏璀一人倒了一杯，才听柳从南说了他的问题。 端起奶茶饮了一口，浓郁的奶香在口中溢开。浓郁的奶香平衡了红茶的涩感觉，两者相互融合，口感柔和风味独特，做的很不错没有翻车，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示意两个人尝尝。 这边很少喝茶，这种将茶与奶相结合，加入焦糖的喝法两人还是第一次尝试，独特的口感与风味直接将柳从南征服了，是他喜欢的，走的时候又从辛木游这里买了几包红茶和焦糖糖浆。 这种口味的饮品感觉自家寨主也会喜欢，带回去让她尝尝。 “你们也想要搬进来吗？”辛木游问道正事。 “这个我也做不得主，”柳从南苦笑了一下，“辛老板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真的不是很好，我们也需要做好别的打算。”柳从南很坦诚，没有隐瞒什么，他们寨子确实需要一条退路。 辛木游估量了一下，又听柳从南他们报了寨子里的人数，根据土地和水源情况算了一下，接纳他们也不是不行，但是再多的人就超出环境承载力了。 又将自己之前提到的要求跟柳从南提了一遍，柳从南听后觉得这些要求算不得什么，都是他们可以接受的。 柳从南拜托辛木游先为他们预留一个位置，等他回去与寨子里的其他人商议一下。 想到飞沙寨到底是一个匪寨，外面住的又是普通的千湖城村民，辛木游提醒道：“你们要想搬过来，还是要与邻里打好关系，不要在我的客栈附近发生争斗造成人员损伤。” 当然柳从南他们还没有决定要过来，辛木游只是预先提醒一番，柳从南很好说话的答应下来。 休息一晚上过后，柳从南就着急的赶了回去。 外面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因为水源引发的大乱斗才刚刚开始。 柳从南将辛木游这里的情况告诉了成净玉，他离开的时候已经看过，短短一个晚上，人工开凿出来的湖泊已经成型，积蓄了三分之一的水源。 回去路过湖泊的时候他还从莫里口中知道了湖泊开凿出来的过程，更加确定这非人力所为，对于人工开凿出来的湖泊的水会不会很快消失没有了顾虑。 只是短时间内，成净玉很难做出决定。不是她一个人搬，而是整个寨子一起搬，那寨子里的其他人愿不愿意搬去死亡沙海呢。 按照辛老板的意思，要想搬过去，她们就要从良，这其中又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她本人对于从良没有意见，但是寨子里的其他兄弟有多少愿意从良，从良之后他们依靠什么生存？ 是留下来与其他寨子斗个你死我活，最后赢家通吃，还是离开这里？ 另一边，几个村联合起来守着湖，但是自从上次干了一场仗后，就再也没有人去骚扰他们跟他们争夺湖泊了。 虽然这是一件好事，但是不知道原因，几个村长心里很不安，就怕归仓他们在偷偷搞什么幺蛾子，现在没有行动是要憋个大的。 敌人不来他们就主动出击，派人去归仓他们村子附近探查，被人发现之后暴揍一顿扔了回去。 派人的村长这个生气，但是自家自家偷偷派人监察人家，发现被打也是自找的，也不好带人打过去。 但是没探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又很不甘心，再派人去查，这次派了一个机灵的人过去，就远远看着不靠近，被人发现了赶紧跑。 这次让他查到了，但是那人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看的一点也没错，他们就在死亡沙海附近进进出出，还在往死亡沙海里搬东西，转移家当，看样子是想搬过去。” 隔壁几个村的村长当然不相信这种说法，又陆陆续续派了几波人过去查看，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他们这才确定，归仓他们这群野蛮的家伙是真的放弃跟他们抢水，打算搬进死亡沙海中去了。 这事情很魔幻，但是只要对他们有利无害，他们也就不再过度探究。 过了一段时间更加确定之后就将守着湖泊的人撤了回去。 故土难离，举村搬迁是一件十分有魄力的事情，哪怕搬离的距离并不远。 由此可以看出来三个村子的凝聚力，以及村长在村子中的话语权。 他们每一个单独的人都很弱小，聚集在一起却又强大的力量，不恐惧不畏缩，靠着毅力与信念在这片生存艰难的土地扎下根去。 死亡沙海的恐怖传说一直流传在千湖城，这些人愿意相信村长的话，跟随他们搬迁到这里，辛木游十分佩服他们的勇气。 搬过来之后需要建房子，适应环境，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很艰难，这里虽然有了水源，土地却还没有养起来，周围一片黄沙，辛木游却很少听到这些村民抱怨，遇到困难就想办法解决，也没有什么事=事情都来找辛木游帮忙。 对于这一点，辛木游十分的欣赏，愿意再多帮帮他们，她让莫里将每个村子的话事人叫过来。 几位村长被叫过来的时候都有一些茫然，不知道这位辛老板找他们是有什么事情。 等辛木游说出叫他们过来的目的之后，几位村长心脏猛地跳了跳，不敢置信的睁大的眼睛。 归仓村长舔了舔干涩的唇，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说的都是真的？” 第39章 息壤 三玖带领众人在村子的不远处选定了一块沙地。 手腕翻转，她的手中出现一块湿润的泥巴团。泥巴团黑色有粘性，仔细盯着它看会觉得这东西充斥着一种奇特的生机。 它静静地躺在辛木游的手中，归仓村长却觉得它像是活物一般扭曲生长。 辛木游随手一扔，泥团被抛飞出去，神奇的一幕发生。飞出去的泥团落地生长，将漫漫黄沙覆盖，向外延伸而去，很快就不见边际。 黑色的土地呈环形将客栈环绕，在沙漠之中形成一种奇观。 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村长一行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连语言能力都失去了。 过了良久，他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是黑土。” “这是一种适合种植的土壤，肥力高锁水性强，你们可以在这里种植庄稼作物，休养生息。” 归仓村长转动僵硬的身子，面向说话的辛木游。忽然，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后又是一片人接连跪倒，很快还站在原地的就只剩辛木游，满脸惊愕的苏璀和呆滞的莫里。 反应过来的莫里也效仿村人一同跪了下去，两手在前，额头抵着黑色的土地，村长的泪滴进土地之中。 土地啊，这是肥沃的土地！ 他们的选择没有错，今后他们也有肥沃的土地可以耕种了，比外面更好的土地。 沙漠中的客栈忽然轻轻颤了颤，辛木游有短暂的失神，但是没有人发现，他们都沉浸在刚刚得到土地和见证神迹的巨大冲击中。 澎湃的情感在他们胸间鼓动，汇聚成巨大的能量投向一片黄沙中五彩斑斓的客栈。 这次不是天地馈赠，得到的能量却同样精纯量大，辛木游一瞬间明白，这是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啊，原来这样也可以。 这比仅仅通过接收客人，收集他们自发散溢的能量要高效的多。 归仓村长等人现在已经把辛木游看做了神明，黄沙变厚土，这不是神的力量是什么？ 从普通的敬重到狂热的崇拜就在这一瞬之间。 建神庙，必须要建神庙！ 不能等了，现在村子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可以腾出人手来。 神庙建起来后，他们就是神的第一批信徒，神肯定会更照顾他们吧。 辛木游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顿时心情大好，不过有些话该说清楚还是要说清楚。 【息壤*伪：一种神奇的土壤，无限生长，永不消耗是它的特性。不过我们可是伪造哒，哈哈哈哈！在它消失之前好好使用它吧(?ˉ??ˉ??)】 不知道是什么人创造的，抽到的这块息壤自带说明。 这块息壤拥有真正息壤的一定特性，但是不能够无限增长，增长程度有限制。同时最需要注意的一点，它是有使用时限的。 “一百年后这块土地就会自动消失，在这期间你们还要改造沙漠，创造出真正可以长久耕种的土地。” 这样一番话丝毫没有打击到村长，一点点的遗憾很快被他抛之脑后。 能得到神明的垂怜已经是万幸，贪心不足就会遭到神的厌弃。 辛木游让他们自己商议划分。飞沙寨的人没有过来，不知道她们商议的如何，但是辛木游按照约定还是留了一块地给他们。 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辛木游的心情更加放松，以后有源源不断的信仰传来，她不用再担心客栈位置偏僻。 有了这个意外之喜，辛木游估计她可以更快的离开这个世界。 呆愣愣的莫里被村里人留下来问东问西。 跟在辛木游身后的苏璀心情复杂，她总觉得在归仓村长一行人下拜的时候，自家老板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如果说之前的老板给她的感觉是一个很神秘的普通人，现在就像是褪去了尘埃，展现出内里光滑的本质。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神？ 苏璀感觉自己的观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苏璀将自己从小听过的神话故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没有找到能够对的上号的神明。 不过这也不好说，故事里的神都喜欢以化身在世间行走。每一位神灵的本性不同，有的喜欢红尘喧闹，在人间行走与许多美丽的女子发展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不仅在世上留下他们的传说，还留下他们的血脉。 有人坚定的认为，能够自由幻化兽形的人类都是拥有神灵血脉的后人。但更多的没有什么信仰的人认为这是在扯淡。 任何一个家庭都可能出现不借助药剂顺利进化的孩子，难道大陆上的人都是神的孩子？ 也有的神灵热爱热爱权柄，喜好战争，化身在人间行走，参与到人间的权利争斗之中，也有传说塔桑帝国的先祖就是战神的化身。 不过皇室贵族总爱将神灵与自己联系在一起，来标榜自己的身份的高贵和皇权的正统，懂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没人真的相信。 现在苏璀却有些怀疑了。 有喜欢热闹繁华的神灵，那么再有像老板这样低调喜欢安静的神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一缕信仰之力从苏璀的身上飘过来被辛木游感知到，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要她不问到自己头上来，辛木游都打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这些村民入住之后，辛木游又积攒了很多次抽盲盒的机会，沐浴净手之后，将香点燃。烟气从博山炉中缓缓飘出，辛木游沉下心神开始抽盲盒。 抽完盲盒又将自己的盲盒空间整理了一番，在靠近外界的地方选了一个房子，挂牌做了一间杂货铺，将自己从盲盒中抽到的一些她用不到生活用品出售。 这样村民如果不想长途跋涉去外面的话，可以从她这里购买日常生活所需。除了钱币，杂货铺里也支持用沙漠中猎到的动物或者一些其他特有的物资来兑换。 偶尔她的杂货铺中还卖一些后面菜地种的新鲜蔬菜，这些蔬菜在沙漠中很难见到。不过有了息壤，有种子之后，村民想要自己种也可以种活。 第40章 决定 刚开始的时候，村民对于辛木游充满了敬畏，没有特殊事情，很少靠近她的客栈。 后来人们发现她和善可亲，又有莫里的宣传，在各村村长带头之下，偶尔也来杂货铺买东西。 杂货铺目前是莫里在照看，村民很少与辛木游打照面，即使遇见了也不会像普通村民那样闲聊，对于她心理上面带着一丝敬畏。 息壤制造出来的土地和她的庇护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她总是要离开的，息壤也会失去作用。 辛木游教导人们在村子周围搭建草方格，防风固沙，人为将自己生活的这片区域与死亡沙海深处隔绝开来。 同时利用滴灌技术，在有水的湖泊附近种植红柳，梭梭，沙枣等植物。植物的根系可以锁住沙丘，枝干能够锁住风沙。 这些植物有一部分是由辛木游倾情提供的低等魔植，生长速度快，适应能力强。 草方格与沙漠植物共同作用，在沙丘坡面使用草方格，在阶地上种植耐旱植物，形成沙漠梯田。 从来没有想过还能用这种方法来防风固沙的村长惊叹不已，更加相信辛老板不是凡人。 这种方法不仅他们能用到，外面其他荒漠中的村民也可以用起来，抵挡风沙侵袭。 归仓村长还过来小心询问这种方法能不能外传。 辛木游当然不会阻拦村长将这种技术传授给其他人，越多的人掌握这种方法，共同自觉的去维护自己的生存环境，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有利的。 归仓村长精明的很，外面都快打成一锅粥了，他们有了新的生活，可不会现在再搅和进外面的争斗之中，等他们争出结果他再去与他们做交易。 日子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去，村人们在彻底入冬之前将房子建好，搬了进来。 飞沙寨的人后来也一直没有来过，辛木游也不在意。 一转眼的时间已经接近年关，神庙是个大工程，他们没有太多的预算，三位村长商议过后决定慢慢来建。 不需要多么精美，但是一定要宽阔高大、神秘庄严，村里人凑在一起，商量了许久才选出了一座符合众人心意的图纸。 期间还托莫里来问过辛木游的意见。 辛木游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总觉得有些尴尬，辛木游心想她脸皮还是不够厚啊。 不过拒绝是不会拒绝的，这确实是一件对她有益的事情。 信仰之力虽然一大部分被客栈吸收，仍有一小部分反馈给了辛木游，借着这股信仰之力，辛木游进入了一种更玄奇的境界之中。 仿佛脱离了肉身的，在存与不存之间，她听到了细碎的嘈杂的心声，来自客栈外的村民，来自附近其他的草木生灵。 作为客栈的主人，像是拂去了无形存在的阻碍，她与客栈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她第一次看清了客栈的运行机制，客栈是如何吸收利用人类散发的情绪能量。 辛木游有所感悟，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闭关巩固，不吃不喝，也顾不上之前想的多招几个厨师。 村长再找上门的时候，莫里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村长，我已经许多天没有见过老板。” 路过的苏璀知道的更多，让村长先回去，有什么事情，等老板出来后她会代为转告。 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情，还是建庙的事情。 神庙的图纸是有了，但是神像的图纸还没有定下来。他们虽然见过辛木游的人形，但是没有见过她的兽形。 本世界的人类崇拜兽形，本土的神灵本体大多也是以兽形出现，或者是半人半兽的形象。 比如千湖城中人们信仰的本土守护神，掌管湖泊与水源的神灵，就是鸟身体人首的形象。 很怪异，但是在本土人看来，这才是神灵该有的形象。 一位神灵的化身，肯定有自己的行程安排，不是信徒说想见就能见的。 没见到人，村长也不沮丧，带人回去了，只离开前请求苏璀，见到辛老板之后第一时间给他带句话。 …… 另一边的飞沙寨中，成净玉漠然的看着曾经居住的房屋冒出的青黑浓烟，她身边跟着不少人，但是这些人明显比柳从南当初对辛木游提到的人员要少。 柳从南将消息带回寨子里之后，成净玉还没有拿主意就引起了底下许多人的不满。 事实上，成净玉上次从死亡沙海回来之后，没有带回来什么好处，还损失了许多人，就已经影响了她的威信。 那些之前对于她上位不满，却又迫于她的力量，被迫臣服的那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又接连遭受天灾人祸的打击，当水源问题出现，各寨子之间的平衡被彻底打破。 不用人挑拨，各寨子之间就斗了起来，甚至有寨子不再守规矩，带人去屠了附近千湖城的村落，占据了他们的村庄水源。 多久没有出现屠村的事了，之前还在打的各村落立刻又联合了起来。 有人率先吃到了好处，其他人也蠢蠢欲动，都是匪徒，底线十分容易被打破，屠村的事一旦做了，自然就不会对自己再有任何约束。 这些匪寨也许是靠近震源，受到的影响比千湖城中其他普通的村落还要大，大部分水源都出现了问题，人员还在地震中损失惨重。 有多个匪寨联合起来去村庄屠杀劫掠，成净玉不想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事关生存，在懦弱的人都被激发出了凶性，千湖城的村落也不都是任人宰杀的小绵羊。 生存环境越恶劣的地方，当地的民风越彪悍。 匪徒的入侵还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各村寨之间的矛盾。 即便不从道德方面去考虑，成净玉也不想跟其他匪寨一起行动，不仅是因为她还有良心不愿意屠村，还因为她有理智，她习惯去思考利益最大，损失最小的方案。 她这样想，但是飞沙寨中的反对者却不这样想，只认为她软弱，心理上看轻了她，反叛也就随之而来。 飞沙寨内部动乱分裂，成净玉却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简单角色，寨子里有多一半的人愿意追随她。 如今内乱被清理，看着在大火中燃烧的寨子，成净玉不用再纠结，她转身，带领着众人，“我们走。” 说完率先朝着死亡沙海的方向行去，柳从南洪承等人率众跟上。 第41章 惊喜 成净玉带人穿过沙漠，看到成片的黑土地，她沉默了，侧头看向柳从南。 柳从南也呆在原地，他之前来的时候虽然看到了村民在建房，但是他肯定绝对没有这种肥沃的看起来根本不会出现在沙漠中的土地。 成净玉带着的人有两百之众，身上还都背着贵重的物品，这么多人出现引起了归仓村长等人的警觉。 辛木游要他们搞好邻里关系，所以之前柳从南离开的时候后跟几位村长打过招呼。 虽然对这位即将入住的邻居有些意见，但这里是辛木游的地盘，她已经通知，村长他们也没有过多的抗拒，只要这些沙匪在这里扎根之后遵守规矩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成净玉出现在客栈附近，辛木游就感知到了，她久违的在再次露面。 飞沙寨都已经付之一炬，她们也不能像几个村子一般先将房子建好再一趟一趟把家当搬过来，除了身上带着的钱财和一些个人重要的物品，她们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来逃难的难民。 成净玉也觉得自己是逃难而来的，上次在死亡沙海遇险的事还历历在目，今天她就拖家带口的过来打算在这里定居。 在成净玉交上费用后，成净玉安排这些人暂时入住这里。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旅店从原本高大的具有异国风情的彩色建筑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小院，院子房屋的风格就是本地的建筑风格。 入住的人数太多，辛木游不想给他们做饭，现在每个小院都有单独的炉灶，他们可以分配好以小队或者家庭为单位入住，自己开火做饭。 在成净玉一行人入住旅店的时候，归仓村长他们也跟在后面。 有了辛木游是神灵化身的认知，再见到什么归仓村长等人都不会特别惊讶了。 那可是神啊，能凭空变出一大片肥沃土地的神灵，将房子变个样子有什么稀奇的。 他们再看向像当时的他们一样惊呆了的众人的时候，内心竟然有了几分说不明的优越感。 即便是冷静自持的成净玉也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她怀疑自己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眼睛都被她揉的有些刺痛，这些建筑还好好的存在这里。 成净玉不敢置信，不理会被这神迹震惊跪倒一地的人，她轻轻颤抖起来，嗓子好像被堵住，吐不出一句话。 良久之后才恢复镇定，飘忽不定黄惶惶不安的心终于镇定下来。 她理解了人为什么要有信仰，此时此刻见到了辛木游的力量，她掩饰的很好的焦虑不安都得到了抚慰。 归仓村长上前，跟众人讲了辛木游的身份和之前施展的手段，成净玉一行人也没有任何怀疑就接纳了一个说法。 同三个村的村民一样，在她们身上有信仰汇聚，又分别投向辛木游与客栈。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辛木游已经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这个假身份，面对对她崇拜信仰的人已经不会再尴尬。 也许是有了共同的信仰，成净玉等人又表现的礼貌和善，归仓村长等人对她们态度也好了很多。 他们之前盖房子还剩下很多原料，有从旧房子上拆下来的，还有辛木游友情赞助的。 归仓村长还提出，盖房子的时候后如果她们忙不过来，他们可以帮忙。 成净玉带着的人并不都是青壮年，还有很多的老弱妇孺，更多有野心不安分的青壮年都选择了另一条路。 成净玉谢过归仓村长的好意，先安排人入住。 成净玉收敛了一下众人带着的财物，这些钱并不能完全支持她长时间的住店到修建房屋采购家具日常生活等。 辛木游虽然还给她们留了一块地，但是作物生长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产出。 不能再出去劫掠，成净玉只能厚着脸皮去找辛木游赊账借钱。 辛木游已经为她们提供了很多的帮助和优惠，她并不会把这些帮助视作理所当然。也没有神明里当泽被众生的想法，她们这里的神明不是这样的。 相反，辛木游展现出了这样的身份，成净玉对待她的态度更多了郑重和小心，不敢欺瞒她，占她太多便宜。 帮人帮到底，辛木游同意了成净玉要赊账的想法，只要她们能在三年内将钱还上就行。 辛木游也没有说将东西免费给她们用，人心不足，给的太多不仅不会让人心怀感激，还会滋生他们的欲望，降低他们的信仰，她不能开这个口子，只要在适当的时候为他们提供适当的帮助就好。 辛木游想了想，让人将三个村的村长都叫过来。 之前发现的那片星砂矿辛木游已经不需要了，她可以将这片星砂矿让给他们，同样的需要他们为她交付一定的租金。 成净玉的心砰砰的乱跳，面上还保持着镇定的神情，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馅饼砸到她的头上，辛木游提出的租金相比于整片星砂矿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成净玉的惊喜溢于言表，她比归仓村长他们更清楚这是多么大的好处，毫不犹豫的就要对着辛木游拜谢。 这便宜她不能推拒，她们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来钱的路子。无法答谢辛老板，她知道村长他们在建神庙，她们飞沙寨也会加入进来，日后虔诚供奉。 成净玉她们不知道辛木游是哪路神明，她没有告诉她们名号，只是让她们以‘辛老板’相称。 村长和成净玉他们都认为是她还在人间行走的原因，不能暴露名号，都没有什么怀疑。 看着成净玉眉眼带笑，神采飞扬，她不得不为她泼了一盆冷水。 之前的星砂矿已经超出了客栈的范围，所以辛木游着重强调她们再去那里取矿，辛木游不会为他们提供任何保护，她们需要自负伤亡。 成净玉的喜色收敛了一些，还是对着辛木游郑重下拜。当初她带队前去探寻星砂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没期待得到什么保护。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她们现在居住的地方要是再去挖矿，会比她们之前更近也更安全。 几位村长也心绪激动，他们急匆匆离开，又约好下次再聚。辛老板说的是将星砂矿分给他们四方，所以他们还要开会商讨分配方案。 第42章 邪神 客栈建筑已经恢复成色彩明丽的高大房屋，辛木游正透过玻璃窗欣赏难得一见的沙漠雪景，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书籍和热腾腾的奶茶。 书是在辛木游提过自己的要求后村民们从外界收集回来的，满满一大箱子的书现在已经全部摆放在了她的书架之上。 喝一口奶茶，惬意的翻动书页，这本书讲的是本土神话故事。 不能离开客栈的辛木游支着下巴出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客栈可以任由她随心所欲的指使，想去什么地方就能去什么地方。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无法离开的辛木游养成了看书的喜好，她不能亲自去看，却能从书本中，从人们的口中了解这个世界的地理风貌、风土人情、文化故事。 沙漠雪景很美，但是冬天的沙漠之中却意外的寒冷，这里的其他人没有辛木游这么耐寒，冬天的时候都窝在家中不怎么出门，建了一半的神宫也暂时停工了。 在飞沙寨的人过来没多久之后，村长等人就见到了辛木游的半兽形。美丽强大，神秘威严，气质与人形时截然不同，让这些崇拜力量的沙漠居民更加的狂热和崇拜，神像的图纸也是如何都不满意，改了又改。 石质的神像难以精确的还原，只能在神韵和气度方面下功夫。 除了看书辛木游还喜欢听人给她讲外面的故事，讲什么都行，辛木游一点也不挑剔，可以是个人的过往经历，也可以是听过的故事，国家部落的历史，不同地区的自然风貌。 归仓知道辛木游的喜好之后就精挑细选会讲故事的人过去陪辛木游聊天讲故事。 外面的黑土地上，在辛木游的指导之下搭建起了保温的大棚，大棚中种上了蔬菜。往年一到冬天就只能吃肉干的村人今年居然可以吃上新鲜的蔬菜，大家对于离开原本的居住地后一些恐慌和惆怅的情绪终于消散。 星砂矿在每年的秋季进入开采区，几个村落的人商量好如何分配开采后就不再惦记，只等着来年秋季的到来。至于得到的星砂矿要怎么处理，成净玉也有想法，有药剂师的话她们就制成药剂直接售卖药剂，没有就直接出售星砂矿，她们虽然是沙匪却也还有一些销售渠道。 在这些都定下来之后，她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提高自己的实力。无论是在死亡沙海中更好的生存，还是为了守住自己的货物和财富，防止他人的觊觎和抢夺，都需要她们有实力做底。 她们不能全部依靠辛老板，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识。正如辛老板说的，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而她也会有离开这里的那一天。趁着辛老板还在，她们还能受到一定程度的庇护，要抓紧时间提升自己。 飞沙寨的训练比几个村落更加规范化，几个村子分成不同的小队，几个村子在一起商讨制定出最优的训练计划，大家联合训练。 有了不同村寨的人做对比，每个村子都不希望自己村的队伍是最弱的，为了不被比下去，大家都铆足了劲训练，训练成果喜人，大家都进步飞速。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的一年到来，外面的争斗也趋于缓和，一些城中心的强大部落联合，制定了新规则，组建部落联盟，对水源进行了重新的分配，对打得最凶的几个村落进行调停，虽然还有些不符合心意的地方，但是总体上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些杀人屠村的匪寨，也在众多村落的联合之下被清除，虽然有大规模的人员伤亡，但是大家都觉得是值得的。 以往匪寨盘踞东北，与各个村寨之间相隔着距离，他们日常又以收取过路费为主，很少对村人进行残忍的屠杀。如今这帮沙匪打破了自己原有的规则，屠村杀人，还搬到了村寨聚集的地方，让这些村民怎么能忍，就算付出代价也要将他们打出去。 大部分匪寨被除掉，一小部分的匪寨回到了原来的地盘之上，这里还留存着小的湖泊，能支持这些人数减少的匪寨活下去。 黄杨寨中大多是青壮年，拿下马家寨之后野心飞速膨胀，最先带领沙匪屠村的就有他们寨子。 这些沙匪膨胀久了，也就忘记了他们当初制定不大规模屠杀千湖城其他村寨的原因。 不是因为他们匪寨仁慈，而是因为在这荒漠中落地生存下来的村民同样彪悍，面对比他们更凶残沙匪，为了生存下来他们会选择退让妥协和俯首，但是沙匪要真的一点活路也不留给他们，那他们也不是不能拼命。 虽然联合起来清除这些沙匪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但是命都要没了，谁还会在乎代价大不大。 黄杨寨损失了三分之二的人，黄杨寨的寨主也受了伤，带着人灰溜溜的跑回了原来的寨子，还没等他重振旗鼓，想好是去争夺匪寨附近的其他水源还是再杀回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刚喝完酒醉醺醺的黄杨寨主就被人割了脑袋。 头颅悬挂在寨子门口，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马进安杀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当初他带人截杀飞沙寨的成净玉没有成功，回来后寨子也被黄杨寨抢夺，侥幸逃了出去的马进安，外孙也没有救回来，一下子失去了所有。 如今报了仇，杀了黄杨寨主，他也不想留在这里，他的背影消失在沙漠之中，没有人知道去向。他女儿没有跟在他身边，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是去给自己的儿子报仇了。 黄杨寨群龙失首，没等他们选出新的寨主，就被其他的寨子兼并，附近的匪寨重新整合成一体。 千湖城重新恢复基本秩序，商队又开始通行。 归仓村长他们在死亡沙海边缘重新定居的事情，在他们原本村寨附近传开，有人知道了这个地方，好奇之下也会过来查看。 这天，沙山之后，归仓他们村子中有了新的访客。 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却精神抖擞，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下颌白色的胡须也编成的小辫子一翘一翘的，指着归仓村长怒喝：“归仓你个老东西居然供奉邪神！” 第43章 合作 归仓村长神情冷淡，他跟面前这个老头子关系没有那么好。 当初他们村寨的湖泊出了问题，他上门去找，这老东西却将他拒之门外，还和那些人站在一起来对抗他们。 归仓不知道他现在上门来的意图，没有像当初的老头一样拒绝见他，却也没有像接待普通客人一样接待他。既没有请人入座，也没有奉上热茶。 能当家理事的人脸皮都厚，老头像是不会看人脸色一般，自顾自的找了椅子坐了。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也是村长，当然要以自己的村子为重。现在他们占领的那片湖又不是他们一个村子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不再提当初的事，现在看来归仓他们也算是安定下来了，还是继续说邪神的事情。 千湖城一带的人有自己的信仰，他们信仰的神灵是一种人首鸟身的怪鸟。 在本地人心中，祂不仅是本地居民的先祖和保护神，还是掌握着荒漠中众多湖泊的水神，每年的五月初七，都要在湖边举行热闹且盛大的祭祀仪式。 感谢神灵对他们的庇护，让流亡的先祖在贫瘠的荒漠之中扎下根来，给了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你供奉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神，就不怕被神庙的人找麻烦？供奉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建庙立神像！” 以前的时候，敢进入死亡沙海的都是亡命之徒，现在这里也不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会有越来越多察觉到危险降低的人来到这里。 千湖城的神庙，由千湖城中最大的几个势力共同建立，由千湖城的村寨共同供奉，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自己的威信，神庙的人都不会对归仓他们的行为坐视不管。 归仓村长却狠狠地瞪了老人一眼，恨不得扑上去将他的嘴捂住。 人类的信仰很难改变，有时候又不是那么坚固。 一个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从来没有在人前显圣的神灵，和一个他真正见识过，疑似在人间行走的神灵化身，归仓村长没有过多考虑就做出了选择。 哪位能给自己和村人带来好处，他们就信仰谁。 归仓呵斥老人：“你别乱说话！”说完还向着远处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就像是有什么强大的存在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能听到他们说话一样。 白头发的老人虽然看到了这里实打实的变化，却还是不愿意相信是所谓的神灵所为，他还是有些怀疑：“不会是骗子吧？” 这下归仓是真的扑上去捂他的嘴了。 老人也若有所思的看了远处一眼，配合的不再乱说话。他又不是神殿那些人，祭祀神灵在他看来就是一种习俗而已。 他过来这里本来只是因为好奇，想看看情况。但是这里的情况实在是太超乎他的预料了。 他站起身，伸手揽住归仓，高大的身躯比归仓高出一个头。“哎，那个叫大棚是吧，咱们过去看看。” 归仓挣脱不了，被他拖着往外走。 大棚的顶层覆盖着多层薄膜，四周挖了半米多深的防寒沟，沟里填充着干草。 进到大棚里面，绿油油的一片，除了主食小麦，还有油菜、菠菜、韭菜等一片见过或者没见过的蔬菜。 另外一边，是一小片红彤彤的草莓，这是供奉祭祀用的，辛木游爱吃。 老爷子路阿三看的眼睛都直了，他觉得，这样的邪神也不是不能信奉，如果邪神也能给他们这样的黑土地，这样的大棚，还有能在冬天种出来的蔬菜。 归仓一眼就看透了他心里所想，乜了他一眼，“别想了，这样的沃土是我们这些第一批信奉大人的人才有的福利。” 路阿三叹了口气，看了旁边得意的归仓一眼，心道这老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都是人精，他明白土地是没办法了，但这大棚和蔬菜之类的还能争取一下。 虽然两个村子之前有些摩擦，但感情是感情，利益是利益，两个小老头出了大棚又回了归仓村长家，这次路阿三面前多了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 归仓他们现在虽然住在这里，也不能断开与外界的联系。他们现在拥有的这些，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他们也需要拉拢更多的同盟，还有什么关系能够比利益关系更加稳固？ 等路阿三离开的时候，双方已经签订了一系列的合作，路阿三还从归仓村长这里薅了一篮子蔬菜走。 沙漠里能吃到绿叶蔬菜的机会少，归仓他们与其他村寨做交易，冬天的时候还能赚上一笔。 至于星砂矿的消息，在他们实力强大起来之前，暂时还不打算暴露出去。 路阿三走后，归仓又将成净玉与其他几个村长叫了过来。 除了与外界进行蔬菜方面的交易，路阿三还提到了路过的商队。 现在有商队开始通行，但是东北有沙匪盘踞，沙匪人数少了，却比之前更危险。为了能顺利通行，商队不得不增加护卫。 成净玉脑子灵活，归仓一提，她就明白了，“你是想抓住这个机会与商队合作？” 归仓村长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没错，如果商队能从死亡沙海绕一下，就能绕过沙匪。而我们可以可以收一些过路费，允许他们通行，还可以为他们保驾护航。” 梁白凤对于这个计划却不是很看好，允许他们从村中绕路没问题，但是她们有护送能力吗？如果引起了沙匪注意，他们过来找麻烦怎么办？其实说白了，一切都还是实力问题。 除了实力问题，还要看收益怎么样，值不值得他们去冒险。 “如果利益够大，就想办法分化除掉这群沙匪。” 成净玉的话引得其他三人侧目，不愧是沙匪，没有什么同伴情谊。 成净玉的身份转换又快又自然，之前还是沙匪的一员，现在已经可以自如的跟他们商议除掉沙匪的计划了。 梁白凤总结：“还是要徐徐图之才行，先攒钱，再提升实力，实力提升上去就能赚更多的钱。” 至于提升实力的方法，除了日常训练，就要依靠药剂这种外物了。 辛木游拥有效果非常好的药剂，却不会免费送给她们，他们需要用钱去购买。 几人都没想着白嫖，各自回去琢磨赚钱的法子。 第44章 找茬 归仓村长他们彻底在死亡沙海中扎下根来，辛木游开始慢慢的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更多的专注自己的修炼。 归仓村长他们三个村子比邻而建，外界来人逐渐将三个村子看做一体，将他们合称为三合村。 路阿三离开没多久，果然有神殿的人找过来。 为首的神官是个中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一张白白胖胖的小圆脸上长着一个猪鼻子，看起来不仅没有威严，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好笑。 在生活中，有人喜欢露出半兽化的样子，有人喜欢以全然的人类形象生存。不管是以哪一种形象生活，不是为了美观就是展露能力。 辛木游经常看到长着或是兽爪或是尖牙活动的人类，这还是第一次见顶着个人脸猪鼻子的人。 辛木游以为是自己审美不同，所以她好奇的问身边的苏璀：“这样在你们眼中是好看的象征吗？” 苏璀一言难尽，不要凭空污蔑他们啊，她们的审美可是正常的！ 旁边的成净玉嗤笑了一声，为辛木游解惑：“这是他能力有缺陷的表现，不能在人形与兽形之间自由转换，露出哪一方面的兽形特征他自己也无法自控。” 苏璀：“那这位神官心态倒是挺好的。”顶着一张猪鼻子也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看起来并不觉得自己这种形态是一种缺陷。“他这种乐观自强的精神还是挺值得学习的。”苏璀总结。 “这位神官是千湖城中某位大人物的亲戚，家中有权有势，没有人敢当面嘲笑他，他说是自己喜欢猪鼻子，才保留了这一特征，别人就这样应和他。恭维听得多了，就信以为真了吧，对于自己这形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 “据说这位神官还动过将神像改做猪头人身的形象。”成净玉继续爆料。 “真的？那他胆子还挺大。”苏璀又给了他一个新的评价。 成净玉摇摇头，“不知道真假，我也是听人说的。” 辛木游感觉挺惊奇的：“这都能听说，看来你的消息渠道还挺广的。” 成净玉柔柔一笑，看起来温柔又无害：“也不能只知道打打杀杀，消息是很重要，不仅能决定战斗的成败，财产的积累，甚至还会影响个人的生死，往大里说还能影响王朝的更迭。” 辛木游理解，要不怎么说各个国家都有情报系统呢，将军之所以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就是因为掌握了敌方与己方的信息才做出的正确决策。 神庙之外，双方人马还在对峙。 白胖子腆着肚子将三位村长上下打量了一番，“就是你们不经上面批准，私自立庙供奉邪神？”他忽然拔高音量厉声呵斥，“左道异端，巫民惑众，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来人，给我将庙拆了，将这几人抓回去问罪。” 梁白凤冷笑一声，对着白胖子就啐了一口，“问罪？问你爹的罪！千湖城有个屁的律法，真以为这沙漠是你一家的，猪鼻子插大葱，你还装上象了。” “想要抖威风，回你们寨子里去抖，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老娘想供什么神，就供什么神，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随着梁白凤的话语落下，群情激奋的村人亮武器的亮武器，露爪子的露爪子，都是一副准备战斗的状态。 千湖城是一个统称，它的范围非常大，说是城邦，其实更类似于一种部落联盟的形式。以最强的几个部落占据水草最丰美的中心区域，其他的小村落零零散散散落周边，有时候还要依附于这些大的部落，向他们按时递交保护费，一定程度上要要遵守他们制定的规则。 神庙是这些大的部落，出人组建，他们垄断了向神明祭祀以及建庙的权力。 周边的村落要想建庙，需要向他们申请，还要供奉上一定的财物。神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些人不知道，也不在乎，对于神庙的人来说这不过是他们敛财的工具。 对于千湖城的普通村民来说，拜神只是一种精神寄托。 但是对于归仓村长这些人来说，神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还给他们庇护，帮助他们改善生活，他们现在的信仰无比虔诚，就算是拼命也不能让人破坏他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神庙。 而且归仓他们这样的村寨，原本只是千湖城边缘的小村落，贫瘠又落后，以往的时候根本见不到白胖子这样的“大人物”。他们的湖泊断流的时候，也没见这些高高在上人出来帮助他们，现在有好处了，他们跳出来了。 说是神官，他们有屁的信仰，只不过是看归仓他们这里的土地肥沃，想方设法的据为己有而已，所谓的私自建庙不过是一个借口。 而且，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聪明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跑过来耀武扬威了，也不知道是被谁推出来的马前卒，是为了他们，还是单纯的与这白胖子有仇想要趁机除掉他。 以前有家族和部落作为后盾，白胖子走到哪里人们都对他恭恭敬敬不敢得罪，什么时候见过这真的要拼命的架势。 “一帮野蛮人，”下马威没成功，还将三合村的村民给激怒了，白胖子被架在这里不上不下，他强撑着不露怯，一挥手就让身后的人动手，自己躲在后面则是在思考怎么跑出去。 他带的人不算多，跟这伙村民没法比，这里的村民对他又没有什么敬畏之心，真动起手来自己这伙人还真的没有什么胜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他出去了再带更多的人来剿灭这帮蛮子。 神庙中，跟着看戏的成净玉偷偷去看辛木游的脸色，想知道她是什么神情什么态度，想看看她有没有生气。 神庙是神灵在人间的居所，神庙被砸是大不敬行为，脾气暴虐的神灵可能会降下天灾。 神灵化身虽然不是真正的神灵，却代表了一部分神灵的意志，化身的性格与神灵自身的性情存在趋同性，成净玉虽然知道辛老板这位化身性情宽和仁慈，但是还是害怕她因不满对她们一同降下惩罚。 归仓村长和外面的这些村人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们一开始面对神官这群人才表现出了绝无可能缓和的强硬态度，这也是在向辛木游展示他们的立场。 辛木游又不是真正的神，对于种种争斗她也心知肚明，当然不会真的生气。 她早就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白胖神官带来的人也不全是酒囊饭袋，真要打起来，也会出现伤亡，这实在没有必要。 只见她双手快速掐诀，一道紫色的雷霆从神殿内射出，在众目睽睽之下劈中了躲在人群之后的白胖神官。 第45章 告别 白胖神官被劈成了焦炭，直接惊住了跟随他过来的一干侍从护卫。他们神色惊恐的望向了神庙的方向，神庙的大门敞开，阳光却无法抵达高大神庙的更深处，高大的石制神像，有着人身蛇尾，巨大的蛇头环绕在祂的周身。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与震惊，他们好像看到了那巨大的蛇头缓缓动了一下，耳力好的人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环境中听到了沙沙的声响，这是巨物游走时，鳞片摩擦发出的声音。 “神，真的有神！”有人低声喃喃。 想到自己这些人刚刚做了什么，一张脸变得惨白。 不是错觉，一个巨大的蛇躯体从神殿内游了出来，围绕着前来闹事的人群，巨大的头颅给这些人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他们想逃，身体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不受大脑控制的身体根本不能移动分毫。 与这些人的惊恐不同，梁白凤痴迷的看着这个高大的身影，手指动了动，极力控制住想要上前撸上一把的冲动。 紫灵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这眼神，比当初的顾成玉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可怕，她现在要是人身，一定会出一身鸡皮疙瘩。 太过受人喜欢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受不了，溜了溜了。 恐吓完一众闯入者，紫灵又退回了神庙之中，神庙的门自动关闭，挡住了外面窥探的目光。 大门彻底关闭，梁白凤收起了眼中的痴迷，面对神官一行人的时候，非常自然的换了一种态度。 刚刚的超自然力量，以及出现的庞然大物已经彻底打消了他们的反抗之心。 一场争斗在瞬间消弭于无形，除了被雷劈成重伤的白胖神官，现场没有更多的人受伤。 归仓村长等人没有处理掉这些不善的闯入者，却也没有直接将他们放走，而是要了一大笔赎金才将人放走。 这一次试探有了结果，外面大部落的人暂时都不敢再对客栈附近的村落打什么坏主意。 外面有消息灵通的商队听说了他们这里的情况，有好奇的特意绕路来到这里。三合村与飞沙寨的村民们，对于抱着友善态度而来的客人也热情相迎。 久而久之，这里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个相互交易的大集市，辛木游的客栈之中也迎来了更多的客人。 辛木游不让归仓村长等人将她自身与外面的神殿和神像联系起来，客人们入住的时候也只觉得能在这里建起这样大一座旅店的人很厉害，没有更多的其他想法。 这段时间，成净玉将寨子里的日常事务都交给了柳从南处理，她自己专心的跟在苏璀身边学习制作药剂。 早在辛木游将沙漠之中的那一处星砂矿给几个村子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商量过，最好培养自己的药剂师。 药剂师是珍贵的人才，拥有天赋才能成为药剂师，有天赋的人如果这么容易找见，药剂师群体的人也就不会这样少了。 四个村寨中只有成净玉这个飞沙寨的寨主是拥有天赋的，做好决定，征得苏璀的同意之后，成净玉就跟在苏璀身边学习了。 由于这里有一些外面没有的物品，来这里交易的人越来越多，辛木游客栈中的客人也增加了，辛木游从村民中招聘了几个厨艺好的人来店里做厨师。 由于辛木游给出的福利待遇十分的好，这些人还发生了一些争夺，还是最后通过比试，大家公投出了手艺最好的厨师进入辛木游客栈工作。 一晃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苏璀他们把握好时间，避开虫潮，开采过一次星砂矿，开采过程很顺利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几个村子合计过后决定前几年制造出来的药剂仅供村里人使用，暂时不对外出售，先把村里人的身体素质，各方面实力提升上来，再对外出售药剂赚取收益。成净玉作为几个村子唯一的药剂师，给自己的村寨争取到了更多星砂。 离开寻仇的莫寻雁寻仇任务还没有完成，每次快要找到人的时候就被他逃脱掉，季扶留就像是条鱼一样滑不留手。他确实很有本事，要不然也不能做下多起大案还能逍遥这么长的时间。 不过莫寻雁的心理素质非常的好，她没有着急，也没有将复仇当做自己的人生主线，她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跟季扶留慢慢磨，总之她的心态非常稳。 她的足迹遍布塔桑帝国的各个地区，中间还给苏璀与辛木游来过几次信，讲述她在外面的经历，以及帝国局势的一些变化，辛木游看信看的津津有味，还托人给她带信回去，让她多写信过来。 苏璀看到信件之后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她离开了客栈，回到了帝国之中，凭借这些年研发出来的不同类型的药剂，投靠了同为药剂师的五皇子。 帝国的皇帝陛下已经进入了衰老期，权力争斗也逐渐白热化，除了明争暗斗之外，三皇女还派遣杀手刺杀其他有竞争力的皇子皇女。 其中五皇子这位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也在三皇女的暗杀名单之上。 选择五皇子投靠，苏璀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同为药剂师的身份更容易得到对方的看中和接纳，二来她们两人都有共同 的敌人，利益方面是一致的。 苏璀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家族的仇恨，三皇女原本是她不能撼动的大树，她一直在静待时机，如今终于被她等到，无论哪一位皇子皇女登上帝位，都不能是三皇女这位与苏璀有灭族之仇的人。 外界的一切纷争动乱与辛木游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她的客栈静静的待在沙漠的边缘，渐渐成为沙漠中的又一个传说，收获了更多的信徒。 几十年后，归仓村长已经去世，三个村子彻底合并，村长换了一轮又一轮。 辛木游看着熟悉的面孔被一个又一个新面孔替换，她终于体会到了一丝长生的寂寞。 她明白了什么，渐渐的不再对这些注定成为她漫长生命过客的人类投注太多的感情，只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对待他们。 满头霜雪的成净玉在又一个雪夜的时候见到了青春依旧的辛木游。 几十年过去，成净玉没有再婚，也没有留下后代。但是她的晚年一点也不凄苦，她为人公正严明，睿智聪慧，又是药剂师，很受村里爱戴。飞沙寨在她的带领下，生活过得越来越好，如今的新生一代已经忘记作为沙匪的过去，过着像普通人一样富足平和的生活。 成净玉的身体很健康，不需要别人照顾也能自己生活。 不过这几天她总感觉有些疲乏，像是总是睡不醒一般，白天的时候也昏昏欲睡，有时候睡过去再醒来已经过去一天一夜。 村里的知道她这个症状后吓坏了，开始安排人轮流来陪伴她。 今天晚上她将陪着她的人赶回去了，她总有一种预感，今晚会发生点什么，她的感觉向来很准确。 辛木游过来，是与她道别的，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总会有这一天的，成净玉一直知道，只是她以为自己会在辛木游之前离开的，心中也说不出是一种怎样怅然的感觉。 她又困了，在道别之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有村民急匆匆的跑过来找她，跑的太急，还左脚绊右脚摔在了院子里，顾不得爬起来，这人就嚷嚷道：“成奶奶，您去看看，外面的那座旅店消失了。” 喊了半天没有人应声，也没人出来，年轻人跑进屋子查看，床上躺着的老人已经彻底陷入了沉眠，这次不会再醒过来。 她看起来离开的很平和，脸上还带着安详的笑，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 第1章 姐姐救我 幽暗的丛林之中，有人在跑动穿行，踩断树枝的声音惊动了的森林里的小动物，一只正在觅食的小松鼠咻的一下窜上了了树，干果掉落在地上。 红衣女子神情紧绷，她一脚踩在松鼠掉落的食物之上，顾不得树枝上跳脚的松鼠，飞速的从这棵树下掠过。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来人追踪的情况。 一道雪白的拂尘从后面急射而来，红衣女子瞳孔骤缩，一个翻身躲避，肩膀被柔软的拂尘擦到，衣服撕裂，渗出鲜红的血迹。 女子顾不得疼痛，继续向着树林的深处飞奔而去。在这期间，女子数次被打中，但是又多次险象环生。 一把金刚剑擦着她的脖颈过去，躲避之间手中抱着的东西脱手而出，滚落在一旁。女子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一个飞扑过去，捡起掉落在地上毛发被血染红的小兽继续逃命。 希望就在前方，她不敢停下来跟追击的人决一死战，只能默默运气，希望自己的速度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身后传来男人猖狂的大笑，他不急着将逃命的女子击杀，不知道是不是确信这一人一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欣赏着她们狼狈奔逃，绝望挣扎的姿态。 红衣女子怀中的小兽忽然开口：“阿锦，你放下我吧，我还能阻挡他一下，这样咱们两个谁也逃不掉的，我不想连累你。”说完小兽身体臌胀想要从红衣女子怀中跳下去，变回原形阻挡追兵。 红衣女子抬手死死按住她，恶狠狠的道：“别添乱，你不想连累我也连累了，这个时候就别捣乱了，快到了，咱们能逃掉。” 小兽不知道女子说的快到了是快到哪里了，一下没从女子怀中跳出啊，反而牵动了红衣女子的伤势，她不敢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再乱动，焦急绝望之中只能频频回过头去看追击者的情况。 在小兽计划着等那男人追过来她就变回原型扑上去给妹妹争取逃跑的时间的时候，红衣女子忽然惊醒出声，“到了！” 生机就在眼前，因为大量的失血与长时间的奔跑，女子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这会儿看到了希望，身体里忽然又聚集起一股力量，在追击者下一波攻击到来之前，蓄力冲进了挂着红灯笼的客栈之中。 “姐姐救我！” 她这一扑动静不小，直接惊醒了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的紫衣女子。 女子抬起头来，露出她还带着些残存睡意的紫色眼瞳，柜台上的书本堪堪翻开了一页，被她压得有些褶皱。这也是个绝色的美女，惺忪的睡眼，歪斜的发钗没有丝毫损伤她的美丽，只是更添了一份慵懒的风情。 她将翻开的书页合起，无视红衣女子的狼狈和满身伤痕，从旁边抽出登记的账册，随口问道：“住店？” 红衣女子忙不迭的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从身上摸出一把金叶子：“对，我们要住店，紫灵姐姐给我们开一间客房吧。” 紫灵从桌子上拿起一片金叶子聚到眼前看了看，“这次不是幻术。” 红衣女子，也就是赤锦，她有些尴尬，知道客栈的厉害之处，她怎么还敢用幻术来忽悠人，被人抓住一次就够丢脸的了。 还好这客栈的主人是个大方的，虽然是实力强大的大妖，却不会随便杀妖，她们这些来住店的小妖只要能遵守客栈的规则，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赤锦怀中的白色小兽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她常年混在乡野之中，很少到这种少有人烟的深山老林，对于这间客栈没有什么了解，在她的记忆中，十几年前过来这边的时候，还没有这样一间客栈。 知道面前充作前台的紫衣女子应该也是妖，只是她如今失了妖丹，看不出她的深浅。与赤锦一进入客栈中就放松下来的状态不同，白芝芝还是有些担忧，她提醒道：“外面有道士追过来了，他道行很高，身上的法器也多。” 紫灵摆出招牌的待客微笑：“客人请放心，我们的客房绝对安全，没有您的允许没人可以擅闯。” 顿了顿，又补充道：“本店禁止打斗，禁止出手攻击店内其他客人，以及店内员工，请客人遵守店内规则。” 客栈之外，中年大汉停了下来，看着房子外挂着的招牌，没有无脑的闯入，他虽然嚣张，该有的谨慎却也有。 “无为客栈，”男人嗤笑一声，他认定这是妖怪开的客栈，居然还敢用无为二字。 他单手掐诀，在双眼前一抹，再定睛向客栈望去。 身着道袍长相凶恶的男人顿了顿，有些惊讶，面前这座客栈在他眼中没有任何变化，不是幻术构造而成，也没有冲天妖气。 不，可以说这间客栈没有丝毫的妖气。他刚刚明明追着两只妖到了这里，里面却一点妖气也没有，这间房子有隔绝妖气的功能，或者做了什么隔绝妖气的手段。 男人在门外站了片刻，又摸了摸身上的法器，大笑一声，抬脚进了客栈之中。 进门的道士刚好看到正转身上楼的赤锦两个。 他没有犹豫，大喝一声，“妖孽休走，”抬手向着红衣少女的方向攻击过去。 然而他的攻击还没有落到实处，就被一方紫色的丝帕全部挡住，坚硬如钢针的拂尘也在帕子的包裹下重新变回柔软的质地。 红衣女子转过身来，对着他恶劣的笑了笑，再不理他，继续上楼，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之中。 道士这才正眼看向了刚刚拦住他攻击的紫灵。 “你要帮她们？” 紫灵尽职尽责的重复客栈的规则：“店内禁止争斗，请遵守客栈的规则。” 道士还维持着开眼的状态，进入客栈之中，没有了客栈的遮挡，他看出了少女身上的妖气。虽然这妖气很很少，被收敛的非常好，他还是认出了她妖的身份。 道士眨眨眼，想要看清她的真身，这一看不要紧，喜的道士瞬间睁大了眼睛，心脏砰砰跳，连刚刚跑掉的红衣少女和白色狐狸都顾不上了。 那两个妖以为进了这客栈就安全了？还敢挑衅他。 他要先拿下眼前这只妖，稍后再去收拾楼上的两只狐狸。 这可是灵骨啊，一只妖，居然拥有灵骨。低贱的妖，她配拥有灵骨吗？ 哈哈哈，这合该是他秦天道的机缘啊。 紫灵被男人冒犯的眼神看的十分不适，她的笑容慢慢收起，漂亮的紫色眼眸变成了竖瞳，杀机弥漫开来。 第2章 我能吃吗 紫灵伴随灵脉而生，身体经过水灵脉的淬炼与寻常妖物不同，一身灵骨加成之下，修炼资质比之备受天道钟爱的人族天才也不差。若是能得了这灵骨，炼化成法宝，辅助自己修炼…… 中年道士畅想未来，心情激动，出手也更加凌厉。 中年道士本来就不是什么正道修士，说起来他也是有些天赋，早些年跟随师傅在山上隐居修行，他们这一派，有一卷天书，有悟性有缘分之人能从中悟出上品道法。 他师傅后来收的小师弟偏偏就是这个有天赋有缘分之人，记恨之下他入了魔，暗算打伤了师傅，带着师门的法宝秘籍逃下了山。 中年道士已经走歪了路，入了魔道，休说是妖骨，就算是人类的灵骨，他看上了也会想方设法夺过来。 他想的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手中的宝剑寸寸断裂，整个人也倒飞出去，砸在了门框之上。这个客栈之中仿佛有什么禁制，他的许多手段都无法使用，抛出去的阵旗落在地上却不能成功结阵。 紫灵提着昆吾剑不急不缓的走向中年道士，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紫灵停住了脚步，他的影子之中有什么东西扭曲蠕动，很快膨胀起来，向他身前蔓延开。 最终影子汇聚从地面上爬起，三米多的高大身躯挡在了中年道士面前。 影子形貌狰狞，身上浮现出无数张鬼脸，挣扎着想要冲破束缚，死气犹如潮水般翻滚蔓延，鬼脸嘶声尖叫，音浪荡开，对着客栈内的所有生灵露出死亡的嘲讽和狞笑。 将白狐狸放到屋中又偷偷出来观察战况的赤锦，以及其他躲在暗处偷看的人或妖，在这一刻灵魂一痛，全部受到重创。 众人各使手段纷纷将自己护住，有些支撑不住的也顾不上看热闹，纷纷向着自己的房屋爬去，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了外面，连同直击灵魂的声波攻击也挡在了门外。 在楼上，有见识的人纷纷变了脸色，这人居然以邪法炼魂，这是什么邪魔歪道。有正义感强的，举着法宝就要跳下楼来相助。 “叮……”的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客栈的一角放置的八宝鎏金铜炉中有白色的烟雾缓缓飘出，朦胧的烟雾很快将客栈全部笼罩，连同狰狞巨大的鬼影。 在雾气中，原本有门有窗，有墙有顶的屋子消失不见。中年道士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虚无之中，前后上下不见边际。 他摸索着向前走去，视野骤然开阔，入眼的是尸横遍野，满目残骸，在两具年轻尸体之下，忽然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之后一双大手将尸体挪开，抱出了被藏起来的一个小小的婴孩。 中年道士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方。 大手上的小婴儿费力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双悲悯温和的眼睛。小婴儿张了张嘴巴，伸手够出去，想要摸一摸眼睛的主人。 “师傅。” 小少年丢下木剑，向着身着青布道袍的男人飞奔过去。男人刚从外面回来，身后的背篓里放着各种生活用品。他将背篓放了下来，在里面翻了翻，摸出一包糖来递给小少年。 小少年接过糖果欢呼一声，围绕着男人讲述自己今天的修炼成果。 轰隆一声，大雨泼洒而下，这是一个雷雨之夜。 男人抽出了手中带血的长剑，猩红的眼睛对上了一双不可置信的双眼。 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疯狂执拗，“师傅，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太偏心了。” “上等的功法为甚他能学，我却学不得，明明我才是先入门的一个。” 手受伤的人似乎说了什么，双眼猩红的男人更加激动起来，“什么叫我没有天赋，我不信，我怎么会没有天赋。是你偏心，一定是你偏心偷偷给那个狗崽子开小灶，还不想让我看到。” 场景转换，又是尸体堆叠，血流成河的场景。被人从尸山上抱出来的小婴儿，变成了手持长剑的恶徒，看向满地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 “叮、叮、叮。”三道声音响起，声如击罄，铜声泠然，震醒了恍恍惚惚被拉入幻境中的中年道士。 站在尸堆中的男人冷笑一声，“别在那里装神弄鬼，以为读取我几段记忆就能对付我了。” 他的声音落下，就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兜兜转转总是会绕回这间宅院，不知过了多久，中年道士烦躁慌乱起来。 一道苍老的叹息声忽然想起来，“痴儿啊痴儿。” “你有罪……你有罪。”跟在苍老声音后面的是无数人声音的混杂。 “你怎么不以死谢罪……你怎么不以死谢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又平和到愤怒，最后化作凄厉的尖啸，像是钢刀一般刮擦着中年人的魂魄。 中年道士怒目圆睁，额角青筋跳起，他愤怒的挥刀劈砍，“滚开，都滚开，我没罪，我没罪，是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 男人死不悔改，不愿意认罪伏诛，不过在这里他愿不愿意都没有了意义。 他的道法全部失效，不能使用。 躺在地上的尸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前赴后继、源源不断的向着男人扑去，很快就将他淹没在尸山血海之中。 外界，白雾缓缓的聚集，涌入了高大鬼影的身体之中。 浓黑的鬼影被白雾包裹，长在它身上怨毒的鬼脸变的平和了下来，很快黑影被分割成一个个残缺的灵魂。 白色的雾气将他们残缺的伤口填补，呆愣愣站立着的人影眼中慢慢的恢复了神采。他们转身对着楼梯上走下来的人影缓缓下拜，最后排成一队，走出了客栈，在客栈的门外彻底消散，前往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同时，一道金光从众多灵魂消失的地方而来，消失在了辛木游的掌心之中。 熟悉的功德金光，辛木游毫不客气的全部笑纳。 楼上楼下悄悄观察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爷子，将脚从楼梯的栏杆上收了回来，问题解决了，不需要他去帮忙了。 见证这一幕的妖怪心情激动，人类则心情复杂。 鬼影消散，中年道士还躺在地上，他张大嘴巴，脸上残留的是惊恐的表情。 这样的恶人原来也会害怕。 站在他面前的紫灵看了一会，忽然变回了原型，一只巨大的蟒蛇几乎将整个客栈占满。 闪亮的眼睛盯着地上的男人，她忽然出声问辛木游：“我能吃了他吗” 第3章 口下留情 烟雾散去，辛木游才从楼梯上走下来，她没有化妆，脸却白皙透嫩，赭褐色的裙摆如同飘散的烟雾，头发在脑后挽成松散的发髻。 百十年的时间，她的气质与刚刚绑定客栈的时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说之前的她是出鞘的利刃，锋锐无匹；现在的她就是温润的美玉，沉稳内敛。 在客栈里住的久的人知道，这位才是客栈真正的老板。 与紫灵的身上有还带着浅淡的妖气不同，不论是修为深浅，都看不透这位老板。她身上没有一点妖气，由于在上一个世界受到的供奉，辛木游的身上还有一些若隐若无的神性。让人分辨不出她是人，还是道行十分高深让人看不透的大妖。 她的来历也成谜，没人知道她此前在哪里，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有一天这里忽然就出现了这样一座客栈。 有些大胆的妖进行试探之后，发现这里真是一个宝地，在这里修炼几乎抵得上普通的洞天福地，而且十分的安全。他们只要付出一些金银或者这其他有价值的草药法宝等物，就能够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客栈禁止争斗，隔绝探查，是一个修炼和避难的绝佳场所。 很快客栈就把名气打了出去，尤其是在小妖怪中流传甚广。他们平时占不到什么洞天福地，又面临人类与大妖的欺压，生存环境并不比底层人类好上多少。 体会到客栈的好处之后，许多小妖怪开始攒钱，就是为了能在这里租到一间客房。没钱也挖不到物资的妖怪也不要紧，住一段时间，没钱了再出去赚点钱，或者找点财宝再住进来，在这里修炼的速度比在外面要快上许多倍。 期间也不是没有人或者妖想试探客栈的底细，故意上门找茬，但是目前为止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就像是躺在门口的中年道士一般。 他的下场给让无心闹事的客人更安心了几分，也警醒了一些有坏心思的客人。 辛木游到了紫灵身边，伸手拍了拍她身上光滑的鳞片，巨大的蛇头微微低垂下来，轻轻的碰了碰辛木游的身体，又看了看躺着的男人，询问她的意见。 辛木游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男人，这无疑是一个大恶之人。对于紫灵的想法，辛木游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不是对于妖怪吃人有什么看法，只是这人也太埋汰了，要是她的话她肯定是下不了口的。 人分善恶，妖也一样。正如人类修道有正道邪道之分，妖也一样，有兴妖作怪为祸人间的，也有修正道的。 那些走正道，期待能够得道成仙的妖怪，除了一心向道，在深山老林中潜心修炼，还需要人间行走，救苦救难，积攒功德。 积攒功德无非是行善与除恶两种途径，吃掉大奸大恶之人，也是妖怪修行的一种途径，只要吃够足够多的大恶之人，也能够功德圆满，得道成仙。 只是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走这条路的妖并不多。 一来需要去鉴定这个大恶之人是不是已经到了可以吃他的程度，同时还要有吃掉他的能力；二来世上多是小善小恶之人，大部分人都是有会做好事也会做坏事，大奸大恶之人并不常见，想要吃够这样的人并不比做善事更容易；三来，人类最是推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他们厌恶吃人的妖，即便吃的是恶人，也会引来人族修道者的追杀，风险太大了。 所以综合以上几个条件，辛木游不太赞同紫灵吃掉这人。不过她要是坚持的话，辛木游也不会阻拦就是了，每个人每个妖都有自己的道要走。 大蛇的身体盘旋在男人的头顶，眼中的光明明灭灭，不知道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嘴，还是在考虑要不要吃他。 这时，楼上忽然跑下来一个胡子稀疏的干瘦老头，还没有到近前，就先喊道：“口下留人。” 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刚刚跑下来的瘦老头，老头也是个道士，对紫灵这个蛇妖还很客气，拱手行了一个礼才道：“这位是我师兄，还请道友行个方便，口下留情，将他留给我处置吧，老道感激不尽。” 紫灵看看老道士又看看地上躺着的男人，替大伙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你师兄，你怎么比你师兄还要老？” 老道士幽幽道：“他也不年轻了，只是我这师兄修炼邪法，以他人的精气补益自身，自然比老道我显得年轻。” 老道士看了眼师兄，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这位师兄，在正法上修行速度一般，修炼邪法却很有天赋。 当年他知道师父被杀，情绪激动之下修炼出了岔子，身体留下了暗伤。一直没有将自己这位叛逃的师兄捉拿回来给师傅谢罪，李兆安心魔难解，这些年在修行上难有进展，原本有望成仙的苗子，就蹉跎到了如今的地步。 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一种形式与自己这位师兄重逢。 紫灵“哦”了一声，脑袋让开，将中年道士让给了他。这人失了魂魄，已经死了，李兆安是要带他回山上，向师傅谢罪。 老道士又道了一声谢，右手掐诀，一团火花从手指上飞出，落在了中年道士的尸身之上。 这么大个人，带他回去不方便，还是带骨灰回去好了，想来师傅也不会怪罪的， 那火不知道是什么火，落在尸体上快速燃烧起来，只燃着尸身，却没有对周围的建筑产生任何的影响，很快那还残留着惊恐表情的尸体就化作了一团灰，飞卷着落进了老道士拿着的坛子之中。 至于中年道士留下的法宝，许多都是邪器，而且大多数在之前的打斗中损毁了，剩下的老道士也不要，拜托辛木游将它们处理了。 李兆安现在迫切的想要回山上去，他租房的期限还没到，辛木游要退钱给他，他拒绝了，让辛木游将房间先给他留着，以后他还会过来的。 辛木游没什么意见，她的客栈在外面看着虽然算不上多大，内里却像有空间法阵，房间非常多，来多少客人她这里都能住得下，暂时为客人留下一间屋子，完全没什么问题。 紫灵维持着原型，还没变回人形，忽然一声大叫声音响起，接着是“噗通”重物落地的声响，咕噜噜噜的从楼梯上滚下来一个头戴儒巾的书生。 第4章 白老太太 这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将大家的目光的吸引了过来。辛木游向着不知道是摔晕还是吓晕的客人走过去，还吩咐紫灵，“变回来。” 紫灵蛇身一晃，又变回了慵懒美人的模样，有些心虚的她自觉的跟在辛木游的后面去查看客人的情况。 这可是深山老林里的客栈，入住的大多是妖鬼或者是有道行的人类，谁能想到居然有一个普通人混进来了，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可怪不到她。这人要是吓死了，自己肯定不会为他去盗仙草的。 辛木游将书生检查了一番，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见人还活着，没什么大碍，应该不久就能醒过来。为了他的身心健康着想，辛木游伸手盖上了他的脑袋，将他刚刚的那段记忆删除。 “让一让，让一让。”挤开看热闹的人群，从楼上跑下来一个穿花衣服的小老太太。 有妖认出了她，扒着栏杆探头探脑的问：“白三姑，这年轻后生是你带过来的呀？” “你们家不是一心走正道，吃饭都是只吃素吗，怎么对人类男子感兴趣了。”说着又往外探了探身子，想要将地上的男人看的更清楚一些，“不是我说，你这眼光不行啊， 这小子虽然元阳未失，但他身体单薄瘦弱，精气不足，气血不旺，看着就没什么嚼头。” 老太太也没忍着他，直接怼了回去，“黄一笑你个老东西，迟早死在你这张破嘴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就在这里胡咧咧，小心被道长当成恶妖抓了去，做成皮子大衣。” “老身可没有对这后生怎么样，这是我家请来的教书先生，我们可是给了钱的，我们一家子都是守规矩的妖，从不害人性命。”老太太着重解释了一下自己一家子都是好妖精，就怕这里还住着一些好管闲事，喜好斩妖除魔的道士，将自己一家子给除了。 黄一笑嘴贱惯了，经白老太太这么一提醒，这会儿他也回过神来，心虚的扫视了一下四周。 这一扫视不要紧，直接对上了好几双若有所思，暗含大量的眼睛，吓的他热闹也不敢看了，留下一句“俺也是走正道的好妖”后，呲溜一下钻进了房门之中。 打量他的几位人修都默契的收回了视线，看的出来这妖气息清正，确实不是什么恶妖，用眼神吓唬了他一番后，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只是正如楼下的白老太太所说，这妖如果再管不住自己的嘴，迟早给自己惹下祸来。 “你们一起的？”辛木游询问白老太太。 老人家点点头，又摇了摇，她解释，“这位公子是我家请来教孩子们念书的，原本教的好好的，只是我家孩子年纪小玩心重，控制不好自己露了原型出来，不小心让这位公子看到了，他就从我家逃了出来。” “老身担心公子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就跟在了后面，没想到危险没有遇到，他却迷路了。”他这一迷路就迷到了辛木游的客栈附近，因为下雨还住了进来，白老太太只能不顾危险跟了进来。 也算是因祸得福，没发现什么危险，还遇到了一处宝地，这里灵气充裕，住着非常的舒服，白老太太已经决定将杜公子送回家之后，将家里的孩子也接过来住几天。 白老太太一家虽然是妖，却为妖方正，对待请回来的教书先生很是尊敬，辛木游对于她们一心向学的态度很是赞赏。 白老太太却叹了一口气，“都说读书开智，我们野妖修行艰难，想要读书更是不容易，即便有钱也很难请到合适的教书先生。” 她也能理解这些普通人类对于她们这些妖的惧怕，即便她们真的没有恶意，谁又敢真的相信呢，毕竟她们拥有伤害普通人类的能力。 至于读书识字的妖？能够读书识字的妖精，哪一个不是有本事有见识的大妖。妖与人不同，他们不喜欢聚群而居，有本事的大妖又各有脾性，对于小妖怪更是有天然的压制，又怎么会愿意分出心神去教导它们。 “只要有心向学，就总有办法的。”辛木游简单的宽慰了她两句，正想让她将人带回去，地上躺着的男人就幽幽的转醒了。 他摸了摸脑袋，只觉得一阵钝痛，脑子还有点不清醒，“我，我这是怎么了？” 紫灵凑了上来，俏脸在男人的眼前放大，她笑盈盈的道：“你刚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我们正准备将你带回客房里呢。” 书生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呆呆的应了一声，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众人道了谢，想起自己下楼是来做什么的。 从白家逃出来之后，已经有一天的时间，他之前吃的那些食物都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他是想下楼来问问店里提供不提供餐食。 原本她们店里是只提供住宿，不提供饭食的，这里住的都是修行者，能够辟谷，一顿两顿不吃也饿不死。主要是她们没有厨子，辛木游与紫灵两个都不是爱做饭的，在厨艺上也没有什么天赋，谁饿了想吃东西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她们这里是客栈，又不是饭庄。 这会面对有点摔晕了的书生，紫灵还有点心虚，普通人也经不得饿，她的良心短暂的上线，打算去厨房给他弄点吃的。复杂的弄不了，煮碗面还是可以的。 还没等她离开去厨房，又有其他的客人跳了下来，很自觉的往桌边一坐，对着紫灵道，“我也要吃，加我一份。”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紫灵的脸都要黑了，白老太太出来解围，毕竟是自家的先生先提出来要吃东西的，这这位蛇妖大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做饭的，“紫灵姑娘，我去做吧。” 紫灵引着白老太太去了厨房，与她想象中不同，这客栈的厨房，也太豪华了，白老太太觉得这厨房，比城东富户王老爷家的厨房还要好，厨房里的食材更是种类多样，琳琅满目。 看的她忍不住对紫灵都流露出了一丝谴责，暴殄天物啊，这样的厨房不用它，就这样闲置着，这也太浪费了！ 看着干净整洁的厨房，白老太太心情大好，也不用紫灵帮忙，自己超常发挥，原本只想煮一点面，听到紫灵说厨房食材随便用，她就大展拳脚，整出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能吃饭谁愿意挨饿，脸皮厚的闻到饭菜的香气都跑下来吃饭了，连躲起来的黄一笑也顾不上害怕，从房间中出来吃饭了。 第5章 厨娘梦想 白老太太的手艺确实非常不错，辛木游尝过以后也非常满意，询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做厨娘。 白老太太眼睛刷的亮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搓着手指小心翼翼的问，“这是真的？” 她这么激动，不仅是因为客栈的环境好，还因为辛木游对她的肯定。 年轻时候的白老太太也是有一个厨娘梦想的。 “那你怎么没有去做？是因为妖的身份问题吗？”紫灵有些好奇。 白老太太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全是吧。” 她是鼠妖，就出生在富户家中的厨房里。那时候他还没有修炼成精，做为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躲在角落里闻着饭菜的飘香，他就对厨师这个行业有了非常大的向往和崇敬。 白老太太端起起清凉的米酒喝了一口，记忆又回到了从前。 “都是喝酒误事啊。”她有些感慨。 “早年间我也拜过一个师傅，她是一位手艺非常好的厨娘，早些年间曾经在京中工作过，后来才回了我们这样的小地方。” 在这个年代，一位优秀的厨娘出场费是非常高的。她们不单独受雇于一家人，而是谁家有宴席上门邀请，她就去谁家，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之家。 刚刚化形的白三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位这样的娘子。 陈娘子看的好学又有天赋，就动了收徒的念头，原本已经定了下来。 “我现在还记得那一年是八月十五，师傅她孤身一人没有什么亲眷，就和我一起过节。我们两个人做了一桌子好饭菜，喝酒，赏月。” “师傅提前告诉了我她准备收我为徒的打算，那晚的月亮可真好看呀，我太高兴了，不小心多喝了两杯。” 哪怕已经时隔多年，白老太太在谈起这件事时还是有一些怅然。 “都怪我不谨慎，得意忘形，喝多了酒，不小心露出了原形。” “酒喝的太多，我都有有些记不太清师傅当时是什么反应了，我只记得他没有惊慌惧怕的叫喊。就这样守着变做原形的我，一直到我清醒过来。” “然后她告诉我不能收我为徒了，说她的厨房之中不能出现我这样的生物，让我自行离开。” “然后你就真的离开了？”紫灵问她。 没老太太点点头，这是一段非常久远的往事了。 “不离开怎么办呢？人妖殊途。她没有趁我醉酒的时候找人来抓我，已经是很有善心了。我怎么还能赖在人家身边给她带来困扰呢？” 紫灵从灵智出生开始就跟在了辛木游的身边，她没有相关经历，自然也不懂这个世界中人妖的极端对立。 辛木游放下筷子抬头看了白老太太一眼，心想当初那个厨娘让她离开可能不是因为她妖的身份，是因为她老鼠的身份。 人类对于老鼠的偏见可并不比对于妖的偏见小，尤其是当一只老鼠出现在厨房的时候。辛木游只是自己在心中想了想，非常好心的没有将这话说出来打击白老太太。 酒酣饭饱，外面已经是圆月高悬，今天也是十五，月亮又亮又圆。清冷的月辉洒落，那些夜行的妖怪都纷纷打开窗户，在窗边打坐修炼吸收月华。 书生早已经吃完饭回了自己的屋子，虽然有些东西记不清了，但是作为一个中过秀才的人，他也不是真的傻。 他也能隐隐感觉到这个客栈的不对劲，首先它出现的位置就非常的不对劲，哪有人会把客栈开在密林之中呢，这还怎么赚钱？ 其次是客栈里的客人们，这里的客人都很古怪，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不是普通百姓的样子。刚刚吃饭的时候还有客人不走寻常路，直接从二三楼跳了下来却毫发无损。 虽然有些异常杜天留却不敢深想，也不敢点破这种异常。天这么晚了，如果他执意要回家，现在走出去路上只会更加危险。 就目前店主的态度来看，她们没有想做什么，他留在这里还算安全，只要今晚提高警惕，把这一晚上熬过去，明天天一亮他就离开。 第一缕朝阳撒向客栈的时候，杜天留正在办理退房手续。 顺利的退了房，走出了客栈，杜天留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安全了。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朝阳中的客栈，接着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他没有发现有一位穿着花衣服的小老太太，不远不近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路到了无为客栈之中。今天他走出去却十分的顺遂，很快就看到了村庄模糊的轮廓。 许久没有回来了，不知道他娘怎么样了，杜天流提起衣摆就向着村庄中跑去。 他娘前段时间摔伤了，卧病在床，急需要钱买病，买药治疗，所以他才会接受白老太太家的聘请。 白老太太他们不仅给的银钱多，还能提前预付给他，要求只是让他上门教学，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要不是因为钱财问题，他是不会跑那么远，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教书的。 还差一点儿落在妖怪窝里回不来。当然这都是杜天留自己的想法，白老太太一家请他教书是真的教书对他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抵不过普通人对妖天生的惧怕。 杜天留兴致勃勃的冲进了村中，他离开前花钱请了人照顾自己娘亲，也不知道他娘怎么现在怎么样了，那人照顾的用不用心？ 与杜天留的兴奋不同，白老太太神情凝重的停在了村口处。 在她的眼中，整个村子被一股红黑色的煞气笼罩着。这村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竟然养出了这样怨煞冲天的厉鬼。 白老太太在村口踌躇，不知道是冒险进村将杜天留一家带出来，还是不管不顾的赶紧离开。 这鬼虽是新生的，却凶厉非常，她又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妖，可能真的不是这鬼的对手，一个弄不好，说不得还要折在这里。 杜天留他们这个村子是临近大山的一个非常偏僻的村子，与其他的村镇都隔着一段距离。 现在整个村子发生了这样的祸事，要是没有人管，就这样放任，整个村子可能都保不下来。 第6章 谁去帮忙 白老太太在村口转悠了两圈，最后一跺脚转身往回跑。这样在白天都如此浓郁的鬼气，村中那位必然不是好对付的，她还是回去搬救兵吧。 这位杜公子还算是幸运，若是往日没有人能救得了他，而现在他还有一线生机。 那客栈之中住着许多的人与妖，虽然大多数都是像她一样弱小，但是也有一些厉害的人物，说不定可以解这个村子的困局。 …… 无为客栈之中。 有人趴在柜台前面，哼哼唧唧的跟紫灵装可怜，说好话。 紫灵丝毫不为所动。 “行了，别磨叽了赶紧走吧，等你赚够了钱再回来开房就是了。” 那人脸上有些愁苦，幽幽的叹道：“紫灵姑娘如何知道赚钱的难处啊？” 紫灵：“你赚钱难不难与我没有关系，我家客栈可容不得你白嫖，赶紧的，再想耍赖，我就吃了你。” 黑胖子一个激灵，终于记起来眼前这个女子不是普通的客栈掌柜，她还是一个比自己厉害很多的大妖。 若是平常他绝不敢这样跟一位大妖痴缠，客栈带来的好处和服务人员的身份，让他暂时忽略了这一点。 黑胖子准备离开，赶紧赚到钱再回来，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在离开之前，他指着坐在柜台上的小娃娃道：“为什么她不用给钱，紫灵大人，你们不能区别对待啊，不能因为她长得可爱像个小娃娃就格外优待她。” 小娃娃生的圆滚滚，胖嘟嘟，头顶用红头绳扎着一个冲天辫。身上穿着小红裤子，红肚兜。左右手和脚上各戴着一个金手镯脚镯，脖子上还套着一个金项圈。红肚兜下的小肚子鼓鼓的，戳起来一颤一颤的，别提多么可爱。 那小童对着黑胖子咧嘴一笑，“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能卖身呗，你要能你也可以卖呀。” 说完她还得意的晃了晃手上的金手镯。 作为一个贫穷的妖怪，这一套行头都是辛木游给她搭配的，该说不说，小孩子的形象确实很讨喜。 黑胖子：。 卖身，怎么卖？把他称吧称吧论斤切肉吗？就算是论斤切肉，他又能卖上多少钱呀？ 他现在就非常的遗憾自己为啥不是草木精灵。知道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黑胖子沮丧的往外走。 其实有客人入住这件事本身对于辛木游的客栈来说就是有益处的，而她的客栈厨房中源源不断的食物又可以供应所有人。 实际上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但是辛木游明白，一个东西、一件事、一个人，人们越是容易得到，越是觉得廉价，越不会去珍惜。 如果很轻易的得到好处，他们不仅会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天长日久之后还会对自己获得的这种好处习以为然。不仅没有感恩之心，等哪一天要收回这种好处，他们反而会心生怨恨。 这就是人性，妖也一样。 所以辛木游会为入住设置门槛，这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晃晃悠悠往外走的黑胖子，被急匆匆的白老太太撞了个倒仰。 他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白老太太还有急事，顾不得理他。 “紫灵姑娘，紫灵姑娘，山下出大事了，山下的村子出了一个实力超强的厉鬼。”白老太太一进门就嚷嚷开。 这时客栈的大堂里坐着零星的几个人正在喝酒。辛木游这里的酒全部都是好酒，有她从盲盒之中抽到的，还有在这漫长的时间之中，她自己学会的酿酒之法。 客人们能选择的酒的种类很多，有普通的美酒也有滋养身体，增进修为的灵酒，充分满足了不同客人的需求。 有些酒鬼忍不住从楼上跑下来喝酒聊天。 有责任心强的修士听到了白老太太的话，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直接冲到柜台前询问：”怎么回事？是什么样的厉鬼？有多强？” 白老太太有些尴尬：“我，我没敢进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鬼。不过整个村庄都弥漫着一股鬼气，即便是在白天也有一种阴森和冰冷的感觉。” “人一走进去就好像走进了某种结界之中，当时杜公子刚刚踏进村庄之中，我在后面喊他，他却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头也没有回，径直的往村子里走。” “听到白老太太的话，众人都神情凝重起来。” 白老太太这会眼含期待的望着紫灵：“紫灵姑娘能不能去山下看看，救救这一村的人。村子里的人要是全被那厉鬼杀了，她的实力肯定会更进一步，咱们这客栈与那村子离得也不远，说不定会被她找上门来，引起麻烦。” 白老太太明白很多妖是不愿意去管人类的事情的，所以她说的话中将客栈与村庄联系起来，希望这客栈的主人能够有所顾虑，在厉鬼进一步成长起来之前控制住她。 可惜紫灵是一个没什么好奇心的妖怪，她也不担心有人闯到客栈中来，客栈就是自家老板的绝对领域。不管是妖还是鬼，不管他们有多么厉害，都不会在客栈之中讨到好处。 紫灵还没有表态，在楼下喝酒的道士坐不住了，“我去村子里看看，”说着扭头询问其他几个在大堂里喝酒的人，“你们去不去？” 有人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不太愿意去趟这潭浑水。说不得人没救回来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就不是去救人，而是去添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的辛梦游忽然开口，“我给客栈里的客人发个任务吧。” 紫灵好奇的转过头，“什么任务。” 辛木游又看了一眼楼下大厅里的这些人，相比起总共入住客栈的客人来说人数不多，实力也不强。除了一两个人类修士，大多数人还是心怀犹豫了。 辛木游自己不打算下山，但是如果有更多的客人愿意去的话，多一个人也算是多一份帮助。 “就算是我这位客栈老板尽一份心吧，所有愿意去山下帮忙的人或妖，我愿意为他们延长一个月的住宿时间。” 不需要一间客房一间客房的去通知，辛木游的声音在所有的客房之中响起，循环播放了三遍。 大厅里，最先决定去帮忙的道士冲着辛木游拱了拱手道了声谢，转身离开，直奔山下而去。 第7章 寂静村庄 在辛木游的话音落下之后，不同的房门吱呀打开。 有手持铜铃拂尘，身背桃木剑，头戴九梁冠，身着八卦衣打扮的的花里胡哨的道士。也有衣着朴素简单，只背着一口金丝大环刀的壮汉。还有头戴珠钗，颜色淑丽的小娘子。 最先出门的大多数是人类，后面又有一些妖陆陆续续跟出来。这里毕竟是深山密林之中入住的人类并不多，大多还是在深山修行或者是逃命至此的妖。 有心怀正义，对人类有好感的妖出去帮忙。也有实力不太强，但是胆子大好奇心强，又对辛木游给出的奖励感兴趣的人或妖跟了出去。 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他们跟过去看看情况，要是实在危险还能逃。 一间客房之中，赤锦推开窗户，任由阳光洒落进来。床榻之上，有个小身影正蜷缩着呼呼大睡，赤锦忧心的看着她。 客栈之中灵气充裕，似乎还有一种特殊的疗愈效果。白芝芝住进来之后，感觉到舒服安心，很快就放松下来沉沉睡了过去。灵气自动向他汇聚，修复着她受伤的身躯。 但是这些修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失去了妖丹，她已经不能再化作人形，说不定很快就会慢慢的失去灵智，退化成普通的兽类，能不能再次修炼成精还要看机缘。 在赤锦的上方，四楼的一间客房之中，一位金色衣袍的男人双腿盘坐在靠窗的榻上，闭目修炼，周身似有金光流转。 清冷的女声在房间中响起，男人短暂的睁开双眼，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睛是夺目的金红色，绚丽更胜天边的晚霞。 他只在声音响起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很快又重新阖眸入定，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只要没有危险，他不关心外界任何动静。 楼下大厅之中。 柜台上摆着一个鎏金漆画的盒子，里面是满满一盒子的珍珠，珍珠都是浑圆的形状，表面光泽柔和，几乎没有瑕疵，打开盒子，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能看到一层莹莹的宝光。 是一盒子上品珍珠，且颜色多样，白金黑粉各不相同。上面一层有龙眼大小，下面一层是更小一些的米珠。 紫灵正与小萝卜头玉参凑在一起选珍珠，商量着做什么首饰更好看。辛木游不用考虑穿什么衣服以及搭配问题，她有搭配神器。不过她的手上还是戴着一串紫灵穿好送给她的珍珠手串。 这一匣子珍珠的是入住的客人拿来抵房费的，由于客栈入住的大多是妖精，他们很多并不是拿金银来与辛木游交易。 许多付房费的物品都很有个人特色，比如这匣子珍珠，比如玉参用来付房费的人参须须，还有妖拿来的是他们退下来的皮。这种皮可比人间售卖的布料皮货好多了，遇水不浸，遇火不焚，格外轻薄还冬暖夏凉，放到人间也能卖出千金。不过直接拿来与辛木游进行交易比转一手更方便也更安全。 这边热热闹闹的选着珠宝首饰，外面的朱马村中一片死寂。杜天留着急着回家，没有察觉到村子的异常之处。 平日里热热闹闹的村庄，今天格外的安静。 聚在村口闲聊的大爷大娘不见了，街道上也没有小孩子嬉笑跑动，平日里觉得十分聒噪的蝉鸣都消失了。 “怎么关着门？”杜天留有些疑惑，他们村子里平时很少有外人过来，村子里可以说是夜不闭户。 推了推，门被从里面锁住了，这情况更反常了，大白天的锁什么门。 “娘我回来了，”砰砰的拍门声骤然打破了寂静，屋子中没有回应，但是很快又响起了噼里啪啦东西掉落的声音，接着是拐杖落在地上的哒哒声。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只粗糙长着老年斑的手伸出了，抓住了杜天留的胳膊，将他往院子里面拽。 杜天留顺着力道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啪的一声，院门又立马关了起来。 “娘，”杜天留的刚开口喊了人就被打断，“安静，别说话。” 神经大条的杜天留这才发现了诡异之处，他吃惊的望着自己的娘亲，“娘，你怎么……”还记得刚刚他娘的训斥，杜天留把声音压的很低。 这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是他娘无疑，只是他好像就离开了一个多月吧，怎么他娘看起来像是老了好多岁。 脸上，手上都长出了老年斑，要知道他娘还不到五十岁，即便是农村妇人显老，但这老的也太明显了。 他的惊骇表现在了脸上，声音也卡在了喉咙里。 母子两人进了屋，屋子的门也牢牢的关上，杜母才沉沉的叹了口气。 她望着自己的儿子年轻俊秀的脸，无声的哭了起来，“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么就偏偏在这时候回来，这下我们母子是要共赴黄泉了。” 杜天留还在惊骇中没有回过神来，母亲这一哭让他又惧又忧，他蹲在母亲面前，握着她的手问：“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叫儿子心中更是忧惧。” 杜母不敢哭出声，她强忍了悲痛，压下恐惧，说出了杜天留没设想过的答案，“儿啊，咱们村，咱们村闹鬼了。” 她抹了抹眼泪，叮嘱道：“进了这村子就出不去了，儿子你留在屋里，千万不能闹出大的声音，不要大声说话，不能让那鬼发现你回来了。”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村子里怎么会闹鬼，这鬼是什么身份，村子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杜天留有太多的问题想知道。 他虽然同样恐惧，却知道，他娘只能依靠他了，他不能先乱了分寸。 镇定，一定要镇定，他在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 杜母正要将村子里的情况详细给儿子说说，忽然隔壁传来一声哀嚎，接着是老妇人的怒骂之声。 第8章 厉鬼身份 杜母一把拽住想要出门去查探的儿子，“别去。”杜天留望着目前苍老的面容，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出去。 隔壁的哭喊声实在是太寻常了，只是在往日响起的都是年轻女子的哭喊声，今天传出来的却是老妇人的。 杜家隔壁住的是一家三口，一对小夫妻带着他们的老母亲。这家人成婚几年，一直没有孩子，男人母子两个对于娶回来的妻子十分不满，对女人是经常打骂。 两家隔的近，有时候男人会把女人拖到院子里鞭打，女人的喊叫声音有时候能传遍半个村子，村子里的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有的人还会再男人打媳妇的时候特意跑过来看热闹，男人见到有人观看，不但不觉得丢脸，反而打的更起劲了。 在偏远落后的村子中，没有给夫家留下孩子就是重罪，大家都觉得男人没有将她休回家已经算是仁慈了，挨几顿打怎么了，这村子里有几个男人不打媳妇的。 杜天留一个明事理的读书人，自然不能接受这种野蛮的做法，刚开始的时候在男人打媳妇的时候，他过去劝了几次，不仅没有帮到女人什么，还在村里引起了流言蜚语，跟个隔壁的男人结下了梁子。 在这个时代流言对于男人来说可能不算是什么，对于女人来说确是致命的，隔壁女人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流言一起就更加是火上浇油。 即便知道杜天留是在帮自己，女人见也不敢再和他有什么接触，每次见到他都是避着走。 杜天留也知道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都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连官都不是，对于这种情况更是无能为力。 今天隔壁传来的是一连串的咒骂之声，间或传来男人的忍痛的闷哼，却没有半点年轻女人发出的声音，杜天留既好奇，又恐惧，这情况实在是太反常了。 杜母指挥杜天留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又用草帘子将窗子遮住，亮堂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在配上杜母的老脸，更显得阴森诡异，杜天留只觉得发生的这一切，比他发现白家人是一窝老鼠精的时候还要可怕。 好在杜母还是杜母，并不是什么鬼怪变得，她今天这副模样都是女鬼造成的。村里的许多女人像是被吸走了生命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杜母的情况在村中还算是好的，有情况严重的直接一瞬白头，化作枯骨，比如直接害的女人化鬼的一行人。 杜天留从他娘亲口中知道，鬼祸事是从村子最东头的那一户人家引起的。那家人姓吕，原本十分贫困，家中的男人又其貌不扬且不务正业，拿不出彩礼，在村子中也根本娶不上媳妇。 有一天姓吕的不知道从哪里领回来了一个女子，也没办酒席，就直接成了婚。吕家对女人看的十分严，就连村子里的人都没怎么见过吕家这个媳妇。 杜天留在去白家教书之前，听村里人闲聊，好像是有人见到吕家的那个媳妇怀孕了。怀像应该十分不好，当时那那两个唠嗑的大嫂怎么说来着，杜天留回忆。 一个人说：“吕家那个，我今天看到了。怀了，你是没看见，她那个人瘦的哦，像是麻杆一样，肚子显得大的出奇，我看着都吓人，估计不好生呢。” 两一个人感慨了两句：“真是作孽哦，也不知道吕老赖从哪儿娶回来的，你看她怎么样，是不是个傻子？” “傻子？没看出来，不过那女人看起来确实呆呆愣愣的，我喊她，她也没什么反应。”说着女人冷哼了一声，“娶回来的？吕老赖哪里有钱娶媳妇，有钱他还要拿着钱出去玩呢，我看这女人说不得是他用什么手段弄回来的。” 大家都知道这姓吕的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都是一个村的，对于他从外面弄了个女人回来，也没有什么人多管闲事的去报官，只是在背后蛐蛐几句。 没有人知道吕老赖的妻子叫什么，甚至不知道她姓什么，只用‘那个女人’来代替。 这会杜天留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顿了一下，他的心情很复杂，意识到这个可怖的女鬼在生前是个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可怜女人。 他很快又把这些杂乱的思绪从脑海中扫除出去，她现在已经不是人，是鬼，情况已经倒转，再用怜悯的态度去对待她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他问：“所以她是难产而亡，对村人做的这一切都是报复？” 杜母苦涩的摇摇头，“也不全对吧，她是被剖腹取子而死。” “剖腹取子！”杜天留惊呼，这种骇人的事情是人能做的出来的吗？ 女人确实如同村里人讨论的那样难产了，吕老赖觉得她要是死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下一个媳妇。自己不能绝后，既然她要死了都生不出来，那他就直接将她的肚子剖开，将孩子取出来，不能让孩子死在母亲的肚子里。 他确实狠辣也敢动手，可惜他不是大夫，没有什么专业的手法，将女人的肚子破开，取出来的孩子也没有活下来。 也许是觉得实在晦气，这家人连一具薄棺都没有准备，直接将女人连同死去的婴孩，用草席随便一卷，当天晚上就将母子两个在离家不远的山脚下给埋了。 没人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生孩子死去的女人多了去了，死去的孩子也多了去了，也没见她们有哪个死后会变成鬼回来，不仅报复他的夫家，连同整个村子都牵连其中。 昨天是十五，女人死的时候正好是子时，吕家给他选中的埋尸地又是大阴之地，天时加上地利成就了复苏的厉鬼。 女人被剖腹而死，怨气深到极点已然成煞。而鬼中最厉害的就是女鬼与鬼童，现在两者煞气叠加，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这鬼一出世就是能够自成鬼蜮的大鬼，现在鬼蜮将整个村子笼罩，只能进不能出，村中又都是普通人，要是没有高人路过收服厉鬼，他们这个村子里的人就全完了。 第9章 剖腹取子 杜天留现在已经知道为什么他母亲一回来就抱着他哭了，这种情况确实应该哭。 杜天留的神情灰败，即便读了那么多书，此时此刻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的情况。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问：“娘，你说女人被那女鬼抽走了生机，那男人呢？村中的孩子呢？”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了进村时的异状，“村里人都死了吗？所以才这么安静。” “咱们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就是真的在等死了。现在还是白天，女鬼的力量应该没那么强，我刚刚从外面回来都没有见到她现身，我现在出去看看，说不准能找到什么出去的方法。” 杜母死死的拉着杜天留的胳膊：“不要出去，没有用的，鬼祸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鬼祸刚起的时候村子里就已经组织着人出去探过了，没办法的走不出。” “也就是村里的祠堂还有点用处，女鬼不去祠堂，对村子里的孩子还算是友善，村里的小孩儿都被藏在了祠堂之中，留了几个可靠的人看管，其余人都回了自己家。” 杜天留问：“既然祠堂对女鬼有影响，那为什么大家都不去祠堂里。” 杜母摇了摇头：“不行，大人多了会引起女鬼的注视，她，她现在只在村子里游荡，不进家门，不出门不让她撞见就还算是安全。” 女人们被抽走了生机，男人们也面临着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最离奇的事情。 “村里的男人肚子都大起来了，他们说是怀上了鬼胎。” 杜天留的心头猛地一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是顿刀子割肉，是比抽走生机还要可怕的事情，杜天留甚至能够想到，怀上鬼胎的人是如何在恐惧中度日。 隔壁的房子里，老妇人的咒骂声突然停止，接着传来的是男人由小至大的呻吟呼通的声音，很快这呻吟就变成了哀嚎。 高大的男人好像是是被肚子里的胎儿抽走了全部的营养，整个人变得干瘪瘦弱，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具干尸，唯有那个肚子大的出奇，肚子上的皮肤光滑细嫩，肚皮不时的凸起，是肚子了胎儿在挥动他的手脚。 被男人常年打骂的媳妇站在门口，离他远远的，低垂着头，头发披散着，显得十分的阴郁。 这些天她一直是这样，任由婆母辱骂，就这样离得远远的看着他们，她看着男人的神情越来越奇怪，刚开始时恐惧，后来慢慢变成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 她躲在一边阴恻恻的看着男人的肚子的时候，男人都母亲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惊悚，只能用不停的咒骂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恐惧。她这样骂，就好像女人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儿媳妇。 忽然，女人动了起来，她向着男人走过去。 男人的母亲感觉她的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她抱着还在不断哀嚎一无所觉的儿子，惊恐的看着懦弱的儿媳妇一步一步靠近。 “怦、怦、怦……”她耳中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了，儿子的哀嚎声也被她隔绝，只能听到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 这时，老妇人听到她儿媳妇开口说话了。 “天雄快生了，娘您要有孙子了，老赵家要有后了，您开心吗。” “你再说什么鬼话，”老婆子想要反驳，却依然说不出话来，她拖着儿子用力的往后拽，想要离这个不正常的女人远一点。 她以为自己拽动了，实际上，男人躺在地上没有移动分毫。 女人将手轻轻的放在自己丈夫高高耸起的肚子上，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 “天雄你要有儿子了，这是老赵家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你可可得争气，”她的声音变得森冷起来，“你就是拼了命也要将老赵家的儿子生下来。” 疼的快要失去理智的男人勃然大怒，“贱人！”他抬手就想要像以前那样将女人扇翻在地。然而又一轮剧痛骤然袭来，将他拉入新一轮的疼痛旋涡之中。 他的脸上被冷汗浸湿，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晕死过去。 “娘，天雄难产了，”女人平静的声音响起，在这个场合下显得有些阴森。“孩子出不来了，将他的肚子剖开吧。” 刚刚还在挣扎着拖儿子的老妇人忽然停下了动作，她脸上的恐惧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欣喜。 “对，孩子不能死，剖开，将肚子剖开。”她颤颤巍巍的起身，要去院子中找劈柴的砍刀。 “娘……”男人已经发不出哀嚎，开口也只有虚弱的气音，他再也没有平时嚣张的模样，巨大的恐惧让他出口的话都带上了颤音。 可是此时此刻没人关心他是不是恐惧，也没有人在乎他会不会死，他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躺在案板上的猪肉，就等着人选好下刀的方位。 老妇人很快提着柴刀进了屋，男人剧烈挣扎起来，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摆脱了女人的束缚。 他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又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女人扔下自己手中染血的陶罐，将倒下的男人继续往回拖。 她板起脸来训斥，“天雄，你怎么这么不乖，伤了赵家的乖孙你担当的起吗？赵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就是这样回报的？连个孩子也生不下来，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血混着泪从他的眼角滑下，他绝望哀求的看着举刀的母亲，却没有唤回她的理智。 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响起，惊得隔壁的杜天留母子两个齐齐一抖。 很快声音戛然而止，隔壁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好浓重的鬼气。”来到村口的道士妖精齐齐变了脸色。 跟过来凑人数的黄一笑当下就打起了退堂鼓，这可不是他们这种小妖能掺和的，溜了溜了，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走之前拽住了还要往前凑的白老太太。 “白三姑你至于吗，那姓杜的不过是你们家请回去的一个教书先生，还因为发现了你们一家的身份逃了出去，你现在还准备搭上性命去救他？” “咱们都是妖，有必要为人类做到这种地步吗？” “你可是有家有室的妖，做事之前你想清楚了！” 第10章 邻居复活 白老太太当然想的清楚，她家还有十几口，孰轻孰重自然能够分得清楚。 白三姑下意识摸了摸客栈老板送给她的符箓和护身法器，拽出被黄一笑拉着的胳膊。 “你躲远点儿，别添乱，我过去看看。” “哎，哎。”黄一笑喊了两声，没将人喊住，在跺了跺脚，“真是，怎么这么不听劝！” 想了想，黄一笑还是没有跟上去，他又往更远的地方走了走，找了棵能看到村口的树，蹲在上面观察情况。 身着法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王道长，已经率先一步进了村子。 一进到村子之中，先是一片寂静，所有的人言鸟叫都停歇了，之后是骤然的喧闹，一声又一声的凄厉哀嚎响起，让听到的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道长几人向着发出声音的屋子飞奔而去。 白三姑跟在最后入了村，她知道杜天留的家在哪里，先去了杜家确定杜公子的情况。 白三姑十分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没办法跟厉鬼硬碰硬的，这次入村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将杜公子一家保住。 杜天留母子两个听着隔壁渐渐小下来的声音，俱是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杜天留从隔壁发出来的声音中想象出了隔壁的景象，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杜天留隔壁，鲜血氤湿了整个地面，男人双目圆睁，表情狰狞恐怖的躺在血水之中。他的肚子破开了大洞，一个青紫色干瘪瘦小的婴儿在他身上爬上爬下。 他的妻子老娘僵直的站在他身边，嘴角像是被人撑起，挂着十分僵硬的假笑，他母亲手中的砍刀还在不断地往下淌血。 在这诡异的安静之中，杜天留听到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他的身子一颤，和母亲紧紧挨在一起，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杜先生，我是白三姑，你别怕，村里闹鬼了，我是来救你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杜天留一下子就听到了之前主家的声音。 他没有放心，心里反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白家人知道他跑了，追了过来。 鬼祸未解除又遇妖，杜天留只觉得天要亡他，在这种仿佛必死的绝望之下，他莫名的生出了一股胆气。 “你要怎么救我，你能带我出村子吗，你能解决掉厉鬼吗？”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下来，杜天留回话，白三姑基本确认了他现在没什么事，也稍微放下心来。这位杜先生虽然胆子有点小，但是为人还算不错。哪怕他们家的孩子天性难收调皮爱玩闹，杜先生教导起来也十分用心，并没有因为孩子小不听话就敷衍了事，对于跟随一起学习的女孩子也是一视同仁。 有这方面的原因在，白三姑才愿意冒险来查探一下他的情况。对于杜天留没有给她开门的行为，白三姑并不介意，这只是人之常情，为了保护自己做出的行为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安静了几息之后，白三姑回答，“我除不了厉鬼，不过你放心吧，来村子里的不只我一个，还有其他几位道长。” 说着她将几张符纸从门缝中塞了进去，有敛息符、隐身符，还有两张五雷符，白三姑给杜天留讲了符箓的用法，又向他询问厉鬼的出身来历以及村子里现在的情况。 到了这种危急的关头也容不得他在顾虑什么，杜天留一个普通人，在厉鬼的鬼域中无法自救，只能依靠其他人。 他现在希望外面的妖精说的都是真的，又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全部一五一十的告知白三姑。他顿了顿，又说起了自己刚刚听到的隔壁的动静，以及自己的猜测。 白三姑听完后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世间的鬼祸大多都是源自人祸，所有厉鬼生前必然有悲惨的过往。 极端的怨恨不甘以及特殊的条件催生了厉鬼，她们复苏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复仇。被害死的人变成鬼来报复伤害她的人，从某些方面来说这还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只是鬼之所以为鬼，那她已经区别于人，受到怨恨支配的厉鬼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感情和理智，复仇完成之后她们还会无差别杀人。 害死她的那一家人确实很可恨，村子里的村民对于她的的遭遇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可是这种态度也是一种人之常情，大家都不愿意去管别人家的闲事，虽然说这样的行为很冷漠，但是这些村人也没有到罪可致死的程度。 很多时候不管也是因为不能管，正如杜天留之前想要阻止隔壁的邻居打媳妇，不仅没有成功，还将自己牵扯进去，给了男人更多打他媳妇的理由，让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白三姑让杜天留留在家中别乱跑，保护好自己。她则是给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一张敛息符，潜入了杜天留的隔壁邻居家。 辛木游这在这百十年的时间里，练习积攒了非常多的符咒，就算是散着玩也不可惜。因此这次她友情赞助了一摞符箓，每个人都分到了，白三姑凭借着员工身份拿到了更多，还额外得到了一件法器。 隐去身形的白三姑悄悄地来到了隔壁的家门口。 与杜家不同，隔壁的房门大开，好像根本不害怕什么厉鬼。一家人围着桌子坐着，桌子上摆着冷掉的饭菜。 男人的的肚子上，伤口已经愈合，重新微微的鼓起，像是又怀了二胎，脸上惊恐痛苦的表情被拉扯成了诡异的平和危险。 如果忽视地面上一大摊血迹，根本看不出男人的肚子曾经被剖开。 他生出来的青紫色的小婴儿，正趴在他的身上。男人表情慈爱的仰起头来，露出他不算白净的脖颈。 一家人维持着相同的笑容，看着小婴儿将尖锐的牙齿刺进男人的脖子，贪婪的吸食着他的血液。 男人之前产子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液，这会儿小婴儿的‘奶水’不足，他大力的吮吸也吸不出多少血液，小婴儿瘪瘪嘴，像正常的小孩子一般哼唧起来。 第11章 先去祠堂 小婴儿先是哼唧，很快就嚎啕起来。他的声音尖锐高亢，如同魔音入耳。 白三姑被这音波攻击刺的脑仁一疼，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在这孩子哭起来的时候，她居然从这三位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的人形生物身上看到了焦急和紧张。 男人急忙站了起来，手掌轻轻的拍抚小婴儿，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两个女人也站了起来，她们嘴角诡异上扬的弧度被拉平，冷冷的注视着男人。白三姑将她们变化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觉得这样反而没有那样诡异了，这才符合他们的状态。 真实展露出来的冰冷恶意，比假笑着伪装幸福一家人要正常多了。 年长的女人手中提着刀，一步步朝着男人靠近，仿佛是打算再给他一刀，帮帮自家小外孙，她已经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忽然这一家四口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小婴儿也不哭了，她们齐齐望向了白三姑藏身的地方。 白三姑悚然一惊，她快速的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隐身符和敛息符，没有过时，还在持续的发挥着作用。 那怎么？ 忽然一滴血滴落在了地上，两条蜿蜒的血迹就像是两条小蛇从白三姑的鼻子里流了出来，她都没注意到。 应该是刚刚小婴儿的哭声伤到了她，还让她的反应变得迟钝起来。 血腥味暴露了她的位置，也吸引了这群怪物的注意。 白老太太心跳猛地加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不过是几个小怪，又不是厉鬼的本体，她白三姑再废物也是修行多年的鼠妖。 不过她没有亲自上阵跟这几位法，她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枚符纸，随着她念动咒语，一道雷霆在房屋中炸开，被劈中的小婴儿瞬间就化作了飞灰。 雷霆涤荡邪祟，这些鬼物比白三姑还要怕这些雷。那个小婴儿果然没有实体，被劈了一下就消散了。 受到雷霆波及的男人直挺挺的向后面倒去，他的肚子快速的瘪了下去，肚子上又重新出现了狰狞的伤口。 两个女人就像是失去了控制的人偶，呆呆的站立在那里。 白三姑没有在邻居家多耽搁，抓鬼的事还是道长们更有经验，她打算先跟道长们汇合。 村里的其他人家陆陆续续上演着与邻居家相同的剧情。已经成亲的人家，男人的肚子全部都鼓了起来，有女人正提着刀准备剖腹取子。 那些被及时制止的人家，都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鬼胎留在了身体里，没办法清除。另外一些如邻居那样没来得及干预的人家，被被剖开的肚子的人已经气息渐无。 “这些都是被鬼气影响的村民，那些鬼胎不能被根除，只能短暂的控制，必须得找到厉鬼本体，清除她才能打破鬼域，拯救这个村子。” “进来这么半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谁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 “村里已经没有清醒的人了吗？要是知道村子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能追根溯源，找到厉鬼本体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村子里没有正常的小孩子。”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向他看过去。 这确实是个问题，他们只看到了鬼婴，真的一个孩子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就算是这些孩子全部被厉鬼杀了，也应该有尸体留下来。 这时刚刚赶过来的白三姑找到了发言的机会，“孩子们都在村东边的祠堂里。” 她这话一说完，众人又齐齐的向他看过来，王道长代表众人询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去过祠堂了？” 白三姑摇了摇头，想了想，她将杜公子告诉自己的情况跟众人说了一遍。 “呵。”忽然有人发出了嗤笑声。 “这鬼祸还是你们人类人为搞出来的，”他拉长了音调问王道长，“道长你说是人该死还是鬼该除。” 王道长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一并前来救人的同伴起什么争执，他念了一声道号，催促道：“当务之急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咱们还是赶快将这事解决为好，天马上就要黑了。”他提醒众人。 天黑之后厉鬼的力量会大增，到时候就更难抓住她，他们还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哼，常白羽，你别在这里妖言惑众，那吕家人做了恶事，就要全村人来为他抵债吗？” “冤有头，债有主，她即便有冤屈，要报仇，直接去找那姓吕的就行了，如今她将村子里的人全部牵扯了进来，手上沾染了多少条人命？” 王道长为人和善又客气，马方洪确是一个暴脾气，他可不会让着这个有心挑事的鸟妖，说着又扫了眼身边的众人，“你们也别对这恶鬼心怀什么同情，这可不是个善的，村里人可没有对不住她。” 对于马方洪暴脾气的一顿输出，常白羽一点也没有生气，他只是挂着嘲讽的笑，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漠视怎么就不是为恶？她们知道女人是被骗来的，却没人报官，帮着恶人隐瞒，难道不算为恶，只有真正动手的那个人才算是恶？” 说完也不等他反驳，又斜眼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眼，“要不说你马方洪比不过咱们王道长呢，不仅为人修养方面不如，就连这学艺也是没学到家，本事不精就敢出门行走了，你也不怕什么时候把自己搭进去。” “难道你从来没见过厉鬼，鬼之所以为鬼，那就说明她有别于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与情感，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厉鬼的本能，就像你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本能行事，能叫恶吗？” “你能人类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马方洪被他这一通言语挤兑的双目发红，正要再说什么，被其他人拦了下来。 “现在不是辩经的时候，也不是吵闹的时候。正事要紧，咱们先去祠堂。” 说着众人没有再给他发挥的时间，都往村东头的祠堂而去，常白羽路过马方洪的时候还故意对他露出个笑来。 马方洪被气个仰倒，他也没办法，冷哼一声，运转功法，脚下生风，很快就将一行人抛在了身后。 第12章 分头行动 众人在岔路口的时候分头行动，一部人去祠堂查看，一部人去了后山脚下，查看埋尸地点。 后山是村子里的一个乱葬岗子，早夭的孩子，没有嫁人的老姑娘，出嫁的女儿，总之这些不能入祖坟的人都被她们的家人埋在了这里。 女鬼虽然说可能是吕家骗过来的，但怎么说也算是吕家的媳妇，还生下了吕家的孩子，本不应该埋在这乱葬岗。 也许是吕老赖一家根本没有将她当做家人，二来这吕家在杜家村中也算是外来户，所谓的祖坟就是从自己的田产中选出一块地方安坟用，地方本来也没有多大。 再者，这女人死状实在是有些凄惨，吕老赖下手剖腹取子的时候狠辣，事后人死了，他反而生出了一点点的心虚和害怕，就想着将她早早埋了，这种情况自然不能将人埋在自己的祖坟里，跟自己的祖宗挨着。 将人扔去乱葬岗，她即便是做了鬼，也找不到家，不能回来报复。吕老赖想的挺好，可惜他不懂什么是鬼，也没想过被他害死的人真的会变成过回来复仇。他在被厉鬼杀死之前恐怕也没想到，这世上有这么多枉死的人，怎么偏偏就让他遇见了真正的鬼。 等一行人到了后山脚下全部都傻了眼，这里不是普通的坟山，埋在里的人，不竖坟，不立碑，根本看不出来哪里埋了人。 原本新埋进去的人，即便没有坟头，应该也很容易看出来。但是现在这里草木茂盛，根本看不出土壤和植物被挖掘过的痕迹。 “确定是这里吗，咱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白三姑神情凝重，她相信杜公子不会说谎话骗她的，这对他什么好处也没有啊，作为村子里的人应该最希望村里的祸事能够早些被解决。 “常白羽，你能感应出来哪里埋了尸体吗？” 常白羽闭目细细感受了一番，最后眉头微微皱起，“感觉不出来，这里生机太旺盛了，不像是乱葬岗，有些不合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这里是乱葬岗，那这里应该是阴气汇聚之地，不应该比村子里其他的地方生机还要旺盛。 白三姑想起了杜天留说的村子里的女人被吸走生命力的事情，会不会跟这里的情况有关。 明慧大师双掌合十，念了一声佛号，“若是按照道友所说，那我们就没有找错地方，这里异常的生机可能正是那女鬼造成的。” 用玄学的方法不能确定，只能用肉眼来找出异常了。众人划分区域，一寸寸的搜寻起来，观察起与其他土地不同的地方。 一刻钟后有人喊起来，“找到了，你们过来看，这里的草比别处更茂盛，而且你们看这里的土地还有些松散。” 白三姑撩开挡路的杂草走了过去。 知道要来挖坟，他们在来的时候就从村民家里拿了铁锨。一铲子下去 ，确实感觉这土松软非常，没有多深，很快众人就挖出一个草席。 离得远远的，拿着铁锨小心翼翼的将草席拨开，众人预想的恐怖情形没有发生。散开的草席中，露出一个头发花白干枯的老妇。 几人都沉默了，半晌有人问：“这应该不是女鬼的本体吧，不是说女鬼是个年妇人，你们看她的腹部什么伤口都没有。” 几人又轮番查看了一番，将尸体拨来拨去也没有引发尸变，怎么看这都是一具普通的尸体，尸体上既没有浓重的煞气，也没有别的什么气息。 几人又在附近探查了半天，还是没什么收获。天空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变成了深蓝色，很快天就黑了起来。 “天黑的好快呀，什么时候夏天也黑的这么快了？” 没给众人思考的时间，这时祠堂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鬼哭之声，常白羽率先反应过来，向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振翅而飞。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祠堂前面，王道长护住身后的孩子们。如果村子里的大人全都救不回来，这些孩子就是村子里最后的希望。 他一时之间有些忧心，村中的青壮男子大部分被剖腹而死，即便清除了鬼祸，村子里失了壮劳力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过这些都是官府要考虑的事情了，王道长赶紧收敛心神，他念咒掐诀，随手甩出一串铜钱，铜钱按照方位结成阵法，在他面前形成一道带着金光的屏障。 屏障阻挡住了被操纵的村民，也暂时隔绝了鬼婴的声波攻击。 “能不能想想办法，解除鬼物对村民的控制。”这样实在太让他们束手束脚了，他们又不能对村民出手，许多手段都用不出来。 那些小鬼也是精的很，全部都躲在村民身后。 王道长摸出身上的五雷符，交给身边的人，“想办法将那身边的小鬼引出来，用天雷劈他们。” 他们判断这个村子里共有两只鬼，女鬼还有鬼婴。这么长时间，女鬼一直没有现身，这次鬼婴出现了，就先除了他。 田信忽然对着伸身后大喊：“将孩子都给我看好了，别添乱。” 他的话刚喊完就有孩子挣脱了看护人的束缚，喊着娘亲直接向着王道长构建出来的光阵后冲去。 这些孩子年岁都不大，最大的也才十二三岁，这两天离开父母，被聚集在祠堂之中，他们早就情绪焦躁，如果不是村里还留了几个熟悉的大人看护，这些孩子早就哭闹不止。 现在有孩子带头冲了出去，其他的孩子瞬间就管不住了，也挣扎着要往外面跑，去找自己的亲娘。 光阵能阻隔外面的人，却挡不住阵中人向外突破，而且能挡住鬼却挡不住实实在在的人。 小男孩冲出光阵向自己亲娘跑去，以往对他疼爱有加的娘亲，现在看着他的眼神确是冷冰冰的，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在他即将靠近的时候，女人举起了手中的镰刀。 小男孩被她娘冰冷陌生的眼神镇住，生存的本能要求他停下脚步，身体的惯性却带着他向前扑过去。 第13章 吕家看看 鲜血浇灌在金光构筑的防护屏障之上，像是雨水浇在了燃烧着的炭火之上，发出刺啦的腐蚀之声音，屏障闪了两下消失下去，铜钱掉在地上，交叠时发出叮叮的声音。 躲在村民身后的小鬼都冲了出来，贪婪地本性让他们暂时忘记了危险，扑到男孩的身上，疯狂的吮吸着他的鲜血。 田信看准了时机，将手中的雷符撕碎，念起咒语，天雷降下，涤荡污秽，来不及逃跑的小鬼全部消散在了雷光之中。 “除掉他们了？”有人犹豫的出声。 王道长的眉头依然紧皱起。 从村民挥刀砍人到天雷降下也不过数息的时间，原本在向外跑的孩子们跌倒在了半路，一瞬的僵硬过后，这些孩子忽然咧开嘴哭嚎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个看护人根本阻止不了，急的在原地团团转。 没有了小鬼的控制，哭声唤醒了持刀的村民。 最前面的大婶先是低头看到了刀上的血迹，她又僵硬的缓慢抬头，看到了倒下去的小小身影。鲜血已经被鬼童吸收，反而显得他的伤口格外的狰狞。 她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她想大喊大叫，声音却堵在了她的喉咙中，双腿被灌了铅死死的钉在了原地。孩子们整齐的嚎啕声成了一片杂乱的背景音，她的世界一时是嘈杂的嗡鸣，一时又仿佛寂静无声，忽然她整个人没有预兆的倒了下去。 她亲手杀了她的孩子，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身体帮她选择了逃避。 田信走的是刚猛的路子，让他用武力降妖除魔，他不比任何人差，但是对于到现在还没出现的鬼物他却是麻爪了，这完全不在他的专业范围之内，他也没法直接将村民一起砍了。 鬼童没有人性，却知道怎么样去对付这些人类。 母亲是最爱孩子的，他却能控制这些女人。被控制的女人将鬼童看做自己的孩子，面对自己真正的孩子时却露出了刀锋。 现在是同样的情况，母亲恢复了理智，他们的孩子却齐齐转身，扯起嘴角对他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幼童的声音一声又一声逐渐变得诡异齐整起来。 他们站在原地不动，笑容就像是无声的嘲讽，嘲讽着害怕停住脚步的母亲。 有人的母爱压制过了对鬼物的恐惧，哭着就向自己的孩子冲过去。 忽然从侧方射来一道蛛丝，紧紧束缚住了她。又有更多的蛛丝射出，将孩子们捆缚在了一起。 刚刚从后山赶过来的明慧法师立刻原地坐定，开始念诵经文。在这些修行的人眼中，随着明慧法师的念诵，一个又一个的裹挟着金光的咒文向着被捆缚在中心的孩童而去，从他们的天灵盖没入。 一缕缕轻薄的黑色烟雾从孩子们的眼耳口鼻散溢而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鬼气污染的孩子逐渐苏醒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孩子的周边燃起了香，苏醒过来的孩子歪歪扭扭的倒下，沉入了深沉的梦乡。 刚刚从惊惶之中出来的母亲们，心又提了起来。 “别慌，这是安神香。刚刚他们被鬼气所侵，现在睡过去也是在修养身体。”王道长赶紧解释。 众人还来不及道谢，天空中忽然有黑灰色的雪花飘落，白三姑伸手接过飘落的雪花，低声喃喃，“六月飞雪啊。”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清醒过来村民，又变回了无知无觉的麻木状态，她们转身，都朝着自己家中走去。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空中看不见星辰与月亮。 原本黑漆漆的房屋之中，陆续亮起了微弱的烛光。 一个又一个的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安静的站在门边，像是殷切等待着妻子回家的贤惠丈夫。刚刚赶到的白三姑等人这才意识到，刚刚聚集在这里被鬼婴操纵的村民都是女性。 常白羽忍不住搓了搓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这只鬼是多么喜欢营造家庭和睦，夫贤子孝的假象。搞这么多虚的做什么，她这么厉害，还不直接出来大杀四方，难道她不知道反派不仅死于话多，还死于磨蹭吗。手起刀落就完事了，男人怀孕铲子的戏幕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不好看呢，男人生子，生的还是鬼婴，这样的猎奇的剧目放在哪儿不吸引观众。不是宁愿剖腹也要留个孩子么，现在好了，想要孩子可以自己生。”连蛛在旁边道，她的语气就像是在什么好玩的热闹，与忧虑的王道长等人完全不同，她一点不关心这些村民是死是活，跟过来不过是为了看热闹。 王道长叹了一口气，“这样没用的，得找到鬼物的本体才行，要不然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循环，这些男人产下的鬼婴越多，鬼婴的力量就越强大。” 先前众人已经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 “天黑了，也许会有什么不同，再去查探一圈，先去吕家看看。” 这次还是分了两拨，一部人离开去吕家查探，一部分人留下看护这些孩子们。 路上，王道长这边的人才抽出时间问后山那边的情况。 白三姑：“后山什么没什么女鬼的尸体，我们只挖出来一具老妇人的尸体，看起来像是吕老赖他娘。”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从咱们来到这个村子里面，不仅没有见到女鬼的面，见到的这些事情也不像是女鬼所为。”有人提出自己的看法。 “操纵男人怀孕，怎么就不像是女鬼所为了，这不是非常好的报复手段吗。”常白羽虽然觉得这样做太不干脆利落了，但不得不说站在女鬼的角度来看，还算是解气。 “但是你们别忘了，这些男人怀的都是鬼胎，他将鬼胎生出来，增强的也是鬼婴的力量，之前白三姑不是说，村里的许多人都被吸走了生机，假如说怀孕就是婴儿抽取母体营养的供养自身，这个村子里的鬼能抽走生机也情有可原，也许这就是他们力量的一种显现。 但是你们看，男人怀孕，抽走的依然是女人的身上的生机，也就是说女人依旧是受害者，男人怀孕只是一种表象，这种表像之后依然是女人生命力的流失。 如果是女鬼，她会希望女人依旧是受害者吗？只有鬼婴才不会在意这一切，反正无论男女，父亲还是母亲，都是他的血包而已。” “虽然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我要说但是了，男人是没有被抽走生机，但是怀孕的男人都死了啊，这还不是受害者吗？”没别的意思，常白羽就是想杠一下。 那人也不恼，“所以说男女都是滋养鬼婴的血包嘛。” “到了。”走在前面的王道长忽然开口打断几人的讨论。 在家家亮起灯光的村中，只有吕家还是一片漆黑。 第14章 是幻境吗 他们提着照亮的烛火，由王道长打头，轻轻推开了有些散架的木门。 几人捏着符咒，只要有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就会立刻引爆雷符。 常白羽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忽然，他停了下来。 太黑了！ 他的手中握着火把，还是觉得周围一片漆黑，黑暗将他手中的火光全部都吸收进去，他像是走进了一片虚无之中，前后左右已经不见了其他同伴的身影。 常白羽的神情凝重起来，忽然像是有人推了他一把，他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倒。 这怎么可能？常白羽惊得睁大了眼睛，怎么说他也是一方大妖，怎么可能轻轻一推就被人给推倒了。 刺目的光在黑暗中亮起，他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眼睛。伴随着光亮起的瞬间，他的感官恢复，他听到了嘈杂的蝉鸣声，还有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干枯犹如老树皮的手上，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瓷碗，碗中的却有一些甜丝丝的味道，这是一碗糖水。 老妇人端着碗，说道，“喝点吧，他出去了。” 常白羽没有搭理老妇人的动作，他将遮挡阳光的手拿开，看到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苍老面容。 是后山那个被草席裹着的老婆子。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个老婆子果然是那个女鬼的婆婆。 他干枯如鸡爪的手，覆盖上了高高凸起的肚子，那胎儿在动，肚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常白羽又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胳膊上同时传传来疼痛的感觉。 常白羽忍不住喃喃：“太真实了，这个幻境。” 身处这样诡异的地方，他不会乱吃东西。见她一如既往的没有反应，那老婆子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破陶碗放在了桌子上。 “碗我放这里了，一会儿你记得喝。” 说完话，老婆子转身去出了门去拌鸡饲料，她的身体佝偻着，看着年纪很大的样子。 常白羽在她离开之后，起身走到门口观察外面的情况。吕家真的是很穷，只有两间泥土垒起来的破房子。厨房在门外，四面透风，只搭了个草棚遮住了顶，旁边的鸡舍里只有三只鸡，在老婆子的招呼下跑出来啄食。 院子很小，院墙不高，有人从墙外路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常白羽的目光忽然对上了两个刚刚路过的妇女，女人对上他的视线也怔愣了一瞬，然后十分隐晦的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转头和身边的女人窃窃私语。 常白羽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却能肯定她们在说他。他从女人眼中看出了一丝的鄙夷和厌恶，这可能不是对他，而是对这个在村中不富裕又不讨喜的吕家，还有一些微妙的同情，不过也不多，两人很快携手从他们的门前走了过去。 老婆子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直盯着外面看的常白羽，她转身过来拉他，“别看了，回屋里好好歇着吧，你都快生了。” 看了眼桌上放着没有动过的糖水，老婆子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也想做点好的给媳妇补补身子，只是她们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好东西都被他儿子放着，她也做不得主。 她想给孕妇煮个鸡蛋吃，但是鸡蛋若是少了一个，她儿子回来就要大闹。平日闹也就算了，如今儿媳怀着孩子，他若闹起来伤了她，那就要一尸两命了。 那碗糖水还是她偷偷攒下来的饴糖化的水，儿媳妇不喝，她自己也是不舍得喝的，将水小心翼翼的捧到一边，在柜橱里放起来，什么时候她想喝了再拿出来。 老婆子没那么刻薄，她有一点理解儿媳妇，只是她的理解没有什么用处，也改变不了她的处境。在小事上的理解，都抵不过在大事上她依旧是儿子的帮凶。 她儿子经常去外面瞎混，不经常在家中，有很多次机会，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将放儿媳离开这个家。 多年来形成的习惯和压迫让她不敢违背自己的儿子，同时，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合理化的理由，她又在心里劝自己，她儿媳看起来是有点傻的，放她离开她又能去哪里呢。 女人嘛，嫁了人时间久了不就认命了，不管多么苦，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啊。 就算她回了自己的娘家，娘家还能容得下她吗？还是要自己想开一点。 她儿子不常回家，这样挺好的，她们娘俩相依为命。等生下小孙子，她们好好教养她，让她别像他爹那样，以后也算是有个依靠了。 老婆子这样劝自己，也这样唠唠叨叨的劝儿媳妇。 她的儿媳妇这会儿变成了常白羽，常白羽听得烦躁非常，他呵斥，“别说了，烦死了。” 声音不大，却说的老婆子愣在了原地。她儿媳平常是不怎与她说话的，她都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这么长时间，几乎没有听她说过什么话，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她是哑巴。 老婆子呐呐的闭了嘴，出门去找活干，常白羽跟在她后面。 在她接近大门的时候，被老婆子拦住了。之后不管常白羽说什么，老婆子都不让开。他也想直接上手将她推开，然而他成为了这个女鬼死之前的身份，同时也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力量。 老婆子虽然年老，却经常干活，力气比他这个身体不佳的孕妇要好多了。 没有再强行突破，常白羽在这里从太阳高照，待到了日落西山。期间什么诡异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正常的就像是村庄里普通人家的日常。 没有异常发生，那么那只鬼将他们拉进这样的幻境中是为的什么？为了体验她绝望无助的日常生活，理解她变鬼是情有可原？ 天正式黑了下来，这个家的男人还没有从外面回来。 常白羽的肚子忽然剧烈的疼痛起来，常白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来了。” 这是她死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常白羽有一种直觉，他绝对不能按照原本的结局发展。 然而难产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即便没有难产，他也不能在幻境中生下鬼胎。 第15章 被迫受困 民间向来有“建村先建庙”的说法，而杜家村却是一个小村庄，王道长等人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什么庙宇。 众人一脚踏进吕家的时候，全部陷入了幻境之中。与常白羽等人不同，白三姑与连蛛睁开眼见到的是跪在地上虔诚的上香磕头的妇人。 迷迷糊糊之间，白三姑听到了妇人的心中祈愿。 她想要一个孩子。 妇人走了又有人来，来的多数是女人，愿望也都大差不差，有人祈求孩子平安，但大多数的人还是来求子。 恍恍惚惚间，白三姑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座送子娘娘庙。 供奉的送子娘娘也没有什么身份什么指代什么传说，就只是乡民自发供奉。 顽石染了香火，也有了几分灵慧，只是这几分灵慧无法实现所有祈愿者的愿望。 春去冬又来，庙宇越来越破败，门口的杂草已经长到半人高，很久没人来过这里了。 最后，庙宇彻底倒塌，石像碎裂深埋地下。没有光亮透进，没有声音传入，白三姑的时间感知已经模糊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地底过了多久，慢慢的一切的又重归寂静，石像又回归了石头本身。 忽然，一片黑暗之中，白三姑看到了一张灰败却秀丽的脸。 看到她的第一眼，白三姑自己意识就回笼过来，她福至心灵，认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她是那个一直没有露过面的女鬼。 女人苍白的脸埋在土里，有微弱的光从她的身下飞出，钻进了女人裂开的肚腹之中。她的身体开始透明消失，最后融化在黑褐色的土地之中。 白三姑现在明白了，她们为什么找不到女鬼的尸身。 活着的时候，她对于这个村庄来说是一个不知来历，不知姓名的陌生女人，死后她彻底在这个村庄中消失。 光亮消失，白三姑的眼皮渐渐沉重，她再次陷入黑暗。 …… 另一边，常白羽努力保持着镇定，思考着脱身的方法。 不能让鬼胎出世，不能让男人来剖腹。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常白羽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思考一个小村庄中被拐来的女人是怎么想的，又该怎么做。 连绵不断的疼痛刺激着常白羽的神经。 艹，他一个男性鸟妖，怎么知道一个人类女性想要什么。 肚子中传来的疼痛来快要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时间临近的紧张也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 他已经分不出神来去听老婆子在说什么，忽然，他看到了炕边箩筐里的剪刀。 他挣扎着摸到了剪刀，努力提起精神，看着高高耸起不断鼓动的肚子下定了决心。那一刻，他的思维从幻境中挣脱，眼神也变的冷厉起来。 不再犹豫，伴随着老人惊恐的尖叫，手中的剪刀毫不犹豫的向着肚子刺去，正中在肚子中上演全武行婴儿。 老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常白羽扩大着腹部的伤口，等到伤口足够大的时候，他将手伸进去，准确无误的捏住了婴儿的脑袋。 所有的疼痛在这一瞬间消失，常白羽将肚子里的鬼婴提出来，狠狠的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鬼婴撞在了墙上，常白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扔下了一座背负着的大山。 这不是他本人的情绪，是女鬼的，这情况实在是太反常了。据他所知，鬼母与鬼婴通常是站在一边的，杜家村中的这两只鬼却不是这样的情况。 在鬼哭声响起之前，常白羽好像听到了一声女人的轻笑，还没有等他再仔细回味，寻找笑声的来源，他就重新出现在了窄小的院子里。 王道长安然无恙，田信似乎是受了伤，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腹部已经被剖开，男人是修道者，生命力比普通人更强，暂时没有性命之危，王道长等人正在给他上药。 相较于他们这边的凶险，白三姑与连蛛两位女性这边只不过是在幻境中见证了小庙的兴起与衰落。 好在也不是一无所获，几人终于从幻境中得到了女鬼有关的信息。 “后山埋女鬼尸体的地方，有一座娘娘庙，庙中的石像受了香火信力，后来娘娘庙倒塌，石像被埋到了地底。” “最后那个女人被埋进去的时候，神像中的那一点灵光进入了女人的身体里，与女人融为一体。” 常白羽也交代了他们这边经历的事情，还说了自己的猜测，那个女人根本不想要她怀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我是自己剖腹取出了鬼婴，才打破幻境出来。”其余人都是差不多的操作，只有受伤最重的那个人，由于没有及时操作，经历了女鬼的遭遇，被后来赶回来的男人剖腹取子。 “你们想，同样是剖腹取子，自己剖与别人剖的区别是什么？” 连蛛抵着下巴思考，“大概是不管生与死，她都想自己做决定吧。从你们幻境里经历的可以知道，她婆婆的生活环境应该也没有比她好多少，但是她是个认了命的女人，接受了自己的不幸，也接受了自己奸懒馋滑，专横跋扈，为非作歹的儿子。” “即便这个儿子如此不堪，她还是对他倾注了爱和期待。”这就是母亲啊，连蛛有些感慨。 她继续分析着，像是破案一般抽丝剥茧，这让她有些雀跃，“很显然，这名女鬼是一位有格调的女鬼，是非比寻常的女鬼，她被强迫着认命，却并不接受这个别人强加给她的孩子，所以常白羽你在将孩子扔出去之后才会有一种丢掉负担的轻松感。” “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女鬼的情绪反应，更是因为这场寄生关系在两人死后依然存在着，鬼婴寄托在女鬼腹中，继续吸食着她的力量。” “都成为鬼了，女鬼应该比鬼婴更强大吧，她自己不能将鬼婴剖出来，还需要用拉他们入幻境的方法，借他们的手剖出鬼婴？”有人提出疑问，同时还有些怨念，他可是差点死在幻境中。 这时候白三姑忽然开口：“是因为娘娘庙中留下的那一点灵光吧。” 连蛛一拍手掌，继续接话，她询问众人，“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娘娘庙吗？”不等其他人回答，她就率先公布了答案，“那是送子娘娘庙啊。” 它因人们求子的希望而存在，又因为无法送子而被废弃，保留的最后一点灵光就是为了送子。 “因生子而死的女人遇见它，这不是巧合了嘛，它没有灵智，也无法知道女人的意愿，它最后遗留的一点力量，主动的与女人结合，帮助她将孩子留了下来。” “你们说这巧合是多么的奇妙，这一点力量恰好束缚住了她，将孩子与她牢固的捆绑在了一起，她在死后依然不能将自己与孩子分割，孩子在她死后依然有能力将她困在原地。”这对于女鬼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王道长也发表自己的看法：“所以说其实不是女鬼困住了这个村子，而是这个村子将她困在了原地。” “我们之前都想错了，村子是被鬼婴的鬼域笼罩着，不想离开也不想放任何人与鬼离开的不是鬼母而是鬼婴。” 第16章 鬼祸解决 一阵清风吹过，吹散了层层乌云，露出了澄净的夜空。 原来今天的月色这样好。 月亮的清辉洒落下来，像是给大地铺上一层银白的霜花。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之中，常白羽这些借助月华修炼的妖只觉得无比舒畅，真想这样坐下来就地修炼，可惜还没有结束。 田信走到木门旁边，看着远处其他人家黑下来的灯光，问了一句：“结束了吗？” 一声不同于先前任何时候的凄厉鬼哭声响起，那声音又哀又怨，还有恐慌和愤怒。 众人也不知道怎么从鬼哭中听出的恐慌愤怒，总之他们现在十分不好受。 这鬼哭不仅是声波攻击，震的他们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哭声还引起了他们的情感共鸣。 众人心头一震，纷纷使出手段清除这种情绪影响，王道长更是盘腿而坐，为众人念诵清心咒。 受到影响最深的还是白三姑，并不是她的道行比其他人低，而是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她是一位有众多孩子的母亲。 没有哪一个母亲能够抵挡孩子的绝望挽留和怨恨控诉。 但是，女鬼可以。 一直没有显形的厉鬼终于被人看见。 原本干瘪枯瘦的身躯重新丰盈起来，破旧的麻衣也被轻如薄雾的黑纱取代。相貌还是白三姑在幻境中看到的那张脸，却比那时候多了几分生机。 眼前这名人们心目中的厉鬼，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却也是明眸皓齿，粉面桃腮，她只是站在那里便是静若幽兰，衣袖无风自动，若仙若灵。 与众人预想的不同，她的眼睛清凌凌的，不含丝毫的煞气，完全不像是丧失了理智的厉鬼，看着竟然比她活着的时候还像个人。 她只是淡漠的看了众人一眼，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然后，径直转身，脚步坚定，似慢实快的向着村口走去。 “快，拦住她。”还受伤躺在地上的那位道长出声。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十分的正常，与寻常的厉鬼并不相同，好像也没有准备大开杀戒的样子，但是他们也不能被表象迷惑，这位突破了桎梏的厉鬼，显然比寻常鬼物还要强大，他们就这样将她放走，还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别的祸事， 常白羽、连蛛等人都是懒洋洋的，没有动弹的想法。 得饶鬼处且饶鬼，能不能打过人家还不好说呢，她现在又没有做什么，只是想要离开，获得自由，何必紧追不放呢。 人类与妖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们太自以为是，以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衡量其他物种，并按照这套标准选择打杀或者拘禁。 几只妖没有动，王道长等人也没有动。 他们这些外来者都没有什么动作，目送女鬼远离，这时有一道黑影从他们身后的房屋中急射而出，直奔女鬼而去。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眨眼间就追上了女鬼。 女鬼转身，躲过了他撞过来的身影，小小的黑影纠缠不休，他冲撞着想要再次钻进女鬼的腹中，口中不停的发出尖啸，像是愤怒的控诉。 他的所有怨恨与愤怒，引不起女鬼的半分情绪，她的神色未变，看着鬼婴的眼神无波无澜，银灰色的双眸映照不出他的半分身形。 鬼婴更愤怒了。 很快他的愤怒戛然而止，刚刚左冲右撞的鬼婴被女鬼捏在手中，他身上的煞气化作黑色的烟雾，融入了女鬼轻薄的纱衣之中。 鬼婴安静了下来，他的身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了一只透明的丹丸，丹丸之中是一个闭眼蜷缩的婴儿。 女鬼捏着鬼婴化作的玻璃球，将他放进了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中，她向山上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王道长拿出罗盘，罗盘静止不动，已经捕捉不到厉鬼的踪迹。 “她走了。”不知道谁低声说了一句，这场鬼祸就这样结束了。 祸事解决了，常白羽、连蛛等妖，没有留下善后的心情，直接走了。白三姑又去了一趟杜天留的家，告诉这位教书先生，鬼祸已经解除，他们可以出门了。 知道他害怕自己，白三姑也没有非要与他再见面，隔着门板说了一声之后也追随常白羽他们的步伐离开了。 白三姑走后，关的严严实实的木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隙，接着缝隙越开越大，有个人挤了出来。 很快村中各家各户都响起了哭声，杜天留知道，白三姑没有骗他，这场鬼祸是真的解决了。 经历了这一遭，杜天留的心情十分的复杂，杜天留不是极端仇恨妖的那种人，他的偏见还是源自于恐惧。现在白三姑在明知道村中闹鬼的情况下还进来找他，他心里是有些感动的，知道她是善意的，杜天留对于白三姑一家子的恐惧也稍微减轻了一些。 这种时候，他的脑袋里居然不合时宜的考虑起来还要不要继续回白三姑家教书，她们家给的报酬确实是比别的地方多很多。 还没等他考虑清楚，她娘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她们家没有男人，没有小孩儿，杜天留母子两个平时心肠又好，与人为善，杜母损失一些生命力，对比其他人家，他们家受到的损伤可以说是最小的。 杜母低低的叹了口气。鬼祸是过去了，他们这些普通人面临的困难才刚刚开始，村里的男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这个村子以后就是货真价实的寡妇村了。村里失去了重劳力，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们留在村子里，免费给村中做了一场法事，又在天亮之后去官府报了官。 这些问题还要官府出面，王道长他们这些道士能做的已经做完了。 在树上蹲了大半天的黄一笑，见到白三姑出来，从树上跳了下来。刚刚女鬼与鬼婴出现的时候他大气都不敢喘，就怕被发现。 现在没事了，见白三姑也安然无恙的出来，黄一笑又得意起来。虽然他没有进村，但是他在村子外面替大家守着，也算是参与其中吧，可以在客栈白嫖一个月的住宿时间了。他们虽然是妖，想要正经搞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心情不错的黄一笑摸了摸翘起来的小胡子，跟在白三姑后面询问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第17章 先去看看 一行人先后回到客栈之中，客栈门口的红灯笼依旧散发着幽幽的烛光，大厅里已经没有了喝酒聊天的人。 平常守在柜台前的紫灵不知道去了哪里，客栈的老板娘一人躺在竹编的摇椅上，在看具有本世界特色的人妖相恋的话本子。 楼上的每一间客房之中，入住的客人都在抓紧时间修炼，很少有人或者妖浪费时间在堪比洞天福地的客房之中睡觉。 黄一笑跟着白三姑一回来就笑眯眯的凑到辛木游身前跟她讲他们此行成果，虽然他没有进村，但是邀功的意味明显。 辛木游十分守信，所有前去的人员不管他们出了多少力，都给他们续了一个月的租房日期。 有跟黄一笑相熟的妖见他安全回来，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跟着去。 黄一笑这个惜命又鸡贼的，肯定没有出多少力。错失良机啊，只盼着下次客栈还发布这样的任务。 三楼的一间客房中，窗边的小塌之上，赤锦绘制了一个吸收月华的阵法，将白芝芝放在其中。 轻柔的月光化作朦胧的白雾，将榻上的小狐狸包裹，形成了一个月光茧。 她的小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像是进入了梦乡。 确认对方已经睡熟，赤锦从她身边起身，轻手轻脚的向着门口走去。 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板之前，一条月光化作的白纱缠上了她的手腕。她回头看过去，刚刚还在熟睡中的小狐狸已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你去哪里？”小狐狸问。 “我出去看看，”赤锦随口应和着，小狐狸站起身，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带我一起去。” 赤锦顿住，从地上抱起小狐狸，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去做什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待在这里好好修炼，别到时候真的退化成普通的野兽。” “到那时候你失了灵智，在丛林中乱跑，随便拉屎撒尿，你想想要是让其他的那些交好或是交恶的妖看见了……啧啧，那是多么尴尬的场景。” 小狐狸身体僵住，她现在要是人形现在已经是脸色爆红，羞愤的小狐狸抬起爪子，对着少女欠揍的脸就是一顿啪啪啪，直接给她脸上印上了几个小红花。 赤锦不满的捏着小狐狸的两个前爪，做出这样那样的求饶道歉的动作，嘴里还带着配音。 姐妹两个一通打闹，气氛又松缓了下来，白芝芝忽然问：“你是要去找孟子文吧。” 提到伤害好姐妹的小人，赤锦的脸色冷了下来，这次她没有回避，直接道：“他取你妖丹，这件事绝对不能这样算了，我要去把你的妖丹取回来，还要剖出他的心肝，看看他那心肝是什么颜色。” 白芝芝叹了口气，她不是不恨，也不是就这样平和的接受了几百年修行毁于一旦的结局，只是，她自己这样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好姐妹再为自己去冒险。 赤锦却没有那么忧虑，孟子文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能这么顺利取到白芝芝这只有近千年修为的狐妖的妖丹，不过是凭借着白芝芝对他的信任，率先在她的酒水中下了针对妖族的毒，又联合妖道，这才险些将她们姐妹两个都留下剥皮拆骨。 现在妖道已经死在了客栈之中，正是取回妖丹的好时机。 白芝芝知道自家姐妹的固执，心知自己劝不住她，只能再三叮嘱她：“那你先去看看，有危险不要硬上，也不要把事情闹大，城里毕竟是人类的地盘。” 赤锦心里有数，她不是个莽撞的，想要为自己的好姐妹讨回公道，却没有将自己搭进去的打算。 她看了眼门外的方向，对白芝芝交了底，让她放心，“我去找他，如果他那里还有什么后手，我就回来客栈，找老板娘帮忙。”只要能拿回白芝芝的妖丹，为她报仇，哪怕是让她付出代价也是值得的。 白芝芝没有再阻拦，赤锦在天亮起来之前离开了客栈，向着府城的方向而去。 …… 孟子文家境贫寒，他家只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举全家之力供养他这一个读书人。 他以为自己只要读书考中科举，面对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然而入仕也不过是另一条艰难路程的开始。 第一个难关就出现在了赴任的途中。 官员赴任，路途艰辛，不仅有很多的风险，还要花很多的银钱。 孟子文在路中就十分不幸的遇到了盗贼堵路，是白芝芝路过相助，才免了他成为刀下亡魂。 孟子文长相清俊，为人又斯文有礼，白芝芝与他相谈甚欢，很自然的就成为了好友。又因为感念白芝芝的救命之恩，孟子文在后期知道白芝芝妖的身份，之后对待她的态度始终如初，对她没有抱有什么偏见。 妖是很难交到纯粹的人类好友的，白芝芝以为自己很幸运，也十分珍视这段友谊，对孟子文十分的关照，解决了他很多财政方面的困境。 或许在这一时期，孟子文对白芝芝这位异类朋友也是真心的。 只是人心本来就很复杂，人类之间恩将仇报，反目成仇的事情都是比比皆是。当其中的当事人换成一人一妖，那么出卖的举动就更少了几分道德上的约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出卖一只妖而已，能叫做出卖朋友，出卖恩人吗？ 他只是改邪归正不再受到妖魔的蛊惑，协助道长斩妖除魔而已。 孟子文读书有些天赋，但是做官与读书是完全不同的，他没有治理好一地的能力，又有一些假清高，不会巴结上峰，在朝中又没有显贵做靠山，多年来仕途不顺，升迁无望。 他与白芝芝品茶论诗，总是表现出一副不慕名利，潜心学问，以风月为友的样子，实际上他是十分想上进的。 所以中年道士找上他，告诉他有机会帮他攀上贵人之后，孟子文想到了自己多年来不顺的仕途，他没有多犹豫就将自己妖精好友的信息全部给交代了，并且主动配合捉拿她。 …… 孟子文在地方上为官期限已满，正等待吏部考核，重新授官。 赤锦从无为客栈出来后一路疾行，第二天日落之前就赶到了孟子文的落脚点。她悄无声息的化作黑烟，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房间中还残留着居住过的痕迹却不见人影，赤锦在屋中等了小半天，直到月上中天都不见有人回来，她也知道，这人怕是心生害怕已经跑了 第18章 借气续命 孟子文没等到中年道士回来，就知道他已经遭重了。 妖丹留在他手里是十分危险的，也顾不得其他。孟子文直接去了玉成公主府，求见长公主。 公主府外，赤锦循着孟子文的气息找了过来。 气派的大门外，两尊威严的石狮子，挡在了赤锦面前。 公主府不同于其他地区，不仅有王气护佑，还有神兽镇宅，妖邪不可近。 “何方妖孽，速速退去。”洪亮威严的声音响起，震的赤锦这只狐妖向后踉跄了几步。 石狮没有还没有攻击她，只是戒备的守在门前，赤锦不确定她再多停留一会儿，那两只狮子会不会扑过来。 咬咬唇，赤锦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退去。 她环视了一眼四周，看见了不远处的一栋茶楼，二楼有个靠窗的位置，刚好有能够看到公主府的正门。 赤锦叫了一壶茶，就在这里等着，她不相信那人能永远不出公主府。 …… 公主府中。 穿过层层庭院，假山游廊，花园后的一间房屋中，推开门最先看到的是一扇屏风。屏风上绘制的是公主府的花园景色，在假山的一角，露出一只黑色的猫猫脑袋。假山后、花丛前，或慵懒或威严，画景中处处都有玄猫的影子。它的神态生动，活灵活现，可见这个府邸的主人是极其爱猫的。 屏风前面摆着一座两尺高的香炉，香炉中燃烧着一炷香。烟气不散，凝聚成形，似乎受到了什么牵引，飘飘忽忽的向着屏风后面而去。 屏风后，有一名雍容华贵的女人坐在床榻边上，她正是府邸的主人，玉城长公主。 让人意外的却是，床榻上躺着的不是什么人类，而是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黑猫，黑猫与屏风上的猫一模一样。 公主将刚刚到手的妖丹放到它面前，耐心的劝道：“听说这只狐妖已经有将近千年的道行，应该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你将它吸收了吧。” 玉城长公主对这只猫耐心又温柔，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又像是对待至亲好友。 在她喋喋不休的念叨下，床上的黑猫终于睁开了眼睛，它金色的瞳孔中是人性化的包容和无奈。 “璘娘，这对我没有用处的，你不要随意听信妖道的胡言乱语，妄造杀孽。”这颗妖丹光滑圆润，气息平和内敛，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一看就知道妖丹的主人，数百年来多行善事，不曾为恶食人，如今却因为她惨遭杀身之祸，何其无辜。 “妖族修行不易，几百年不知经历了多少天劫和磨难，才走到这一步。” 玉城长公主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不想听她再说下去。 “别的妖与我有什么关系，这妖又不是我命人去杀的，是有人拿着她的妖丹主动找到我，来换取富贵的。我不管这妖丹他是怎么得来的，用了什么手段，那只妖又有多么可怜，这些通通都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怪只怪她识人不清。” “反正妖丹已经拿到了，就算你不用，那只狐妖恐怕也已经死了，你若不用就要浪费了。” 玉城公主纤细的手指划过黑猫油亮的皮肤，只觉得她这些日子瘦了一圈，心里越发的心疼。 “你答应过我，要一直陪着我，一直到我百年之后，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和阿粟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你们两个我谁都不想失去。” 乌九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在邓玉璘很小的时候就与她认识了，那时候她刚刚经历过一重天劫，受了重伤，只是一只猫。那时候的玉城长公主的兄长还没有造反成功，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一人一猫在一起度过了三十年的时光，三十年对于妖来说可能不算是什么，对于人来说，已经是小半生的光阴。她们之间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在邓玉璘心中，乌九不是一只普通宠物的猫，也不是什么妖，只是她的亲人，是她的挚友，还是她女儿的救命恩人。 乌九现在理解了，为什么不能与人类有太深的牵绊。 如果所识非人，就会像是这颗妖丹的主人一般，枉送了性命。遇见了太好的人，也会像她一样，为了人类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加深彼此间的因果。 玉城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得了绝症，看遍名医不能救治，乌九深知女儿对于邓玉璘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她也不忍心看她肝肠寸断。同时，乌九也太了解邓玉璘是一个怎样的人，她担忧邓玉璘会为了救自己的女儿被有心人利用，使用一些邪法，损了自己的福寿和阴德。 她是猫妖，猫妖会借气续命。 但这可是续命啊，逆转生死，逆天改命，天道难容，所以续命的能力一生只能用一次。 所谓的借气续命，不过是一命换一命，她用自己的命来换公主女儿的命。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长公主，而是直接对她说有办法救阿粟。是她之后越来越虚弱，甚至无法变出人形，才叫长公主察觉。 长公主哭着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如果知道是这样的后果，她是绝不同意的。 乌九不想让长公主做选择，虽然这样做真的很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人类搭上自己的性命实在太不值得了，她们妖修炼成人多不容啊，需要学人言，需要行善事，还要历天劫。 人类想要成仙，有天赋的只需百十年修行，她们却要几百年上千年。 “唉，”也许都是命，在她当初被邓玉璘捡回去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 既然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那就听天由命，顺应自己的心意好了，她已经做过的事情，就绝不后悔。如果有下辈子，她也希望能做一个人，早日脱诸漏苦，成仙得道，不受羁绊，自在逍遥一生。 乌九之前对玉城长公主说的不是什么假话，她不是丢失妖丹，而是生气散尽，就算用了妖丹对于她来说也只有短暂的延缓效果。她总不能为了给自己续命，隔一段时间就去杀一只妖。 而且，吸收太多不同的妖丹，驳杂得的妖力混合在一起，对于吸收者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邓玉璘的固执，乌九将妖丹收下，以吸收妖丹为借口，将长公主打发了出去。 感受到长公主彻底走远，乌九将妖丹叼起来，跳下了床，翻墙出了公主府。 第19章 拿回妖丹 翻墙出来的乌九在墙根处站了一会，观察四周的情况，然后抬头望向了茶楼的位置。 她一眼就看见了茶楼上的红衣女子，没有什么犹豫的，径直向着茶楼的方向跑去。 黑猫身姿轻盈敏捷，虽然状态不佳，仍旧快的像是一道闪电，在茶楼中的小厮没有察觉的时候，蹿上了二楼，跳到了赤锦面前的桌子上。 一人一猫大眼瞪大眼，很快赤锦就察觉了什么，她的眼睛瞪圆，不敢置信的盯着黑猫看。 黑猫眨了眨眼睛，从口中吐出一颗圆溜溜的珠子。 正是白芝芝遗失的妖丹。 在珠子吐出来的一刹那，赤锦出手快如闪电，将珠子攥在了手心中。 她的心怦怦乱跳，勉强平复下来，左顾右盼，查看有没有人盯梢。 “别看了，没有埋伏，我自己来的。”黑猫开口，说的不是人言，只有赤锦听懂了。 黑猫出现的突兀又弄明奇妙，妖丹回来的轻而易举，赤锦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有很多话想问，但是茶楼里人员混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示意黑猫跟着自己走。 乌九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瘫在阳光里，明显不想跟着她走，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赤锦看得出来，这只黑猫状态不佳，比失去妖丹的白芝芝还不如，她恐怕不久就要死了。 她送来了妖丹，赤锦虽然十分警惕，依然很感激她。 又走回桌边，将黑猫抱起来往楼下走去。 刚走出茶楼不远，赤锦就感觉到了怀中黑猫的不对劲，她的身体好像僵硬了一瞬。 然后，乌九挣扎着从赤锦怀中跳了出去，冲着不远处的女人喵喵叫了一声。 那女人身着锦衣，头戴金钗，赤锦一眼就认出了女人的身份。 因为她周身紫气环绕，还有一条小金龙探出头来，冲着赤锦龇牙咧嘴。 小金龙是皇族气运的显化，来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看黑猫心虚的反应也知道她的妖丹是从哪里来的，赤锦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黑猫面前。 玉城长公主看见赤锦的动作简直要气笑了，此刻黑猫心虚的就像是在外偷腥被抓包的负心汉，负心汉还将妻子送的贵重礼物，转手送给了新的相好。这会儿相好的面对正室还做出了保护性动作，显的她们两个多么的情深。 乌九尴尬的爪子都麻了，她探出头来夹着嗓子喵喵两声，见长公主还是挂着似笑非笑表情，就知道这事不能这么糊弄过去了。 不过，想想璘娘已经将妖丹给她了，那就是她的东西，处置自己的东西还要心虚吗。 她昂首挺胸，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两个女人中间，左右看看，最后说道，“要不咱们坐下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呢，每个人立场不同，必然没有妥协的余地。 不过最后长公主还是带着赤锦进了公主府。 有了主人家带路，这次石狮子端端正正的蹲坐在门前，依旧是石狮子的模样。 会客厅内只有一人一妖一只猫。 “这妖丹是我耗费资源换来的，我不管它的前任主人是谁，又是别人怎么得来的，它现在就是我的。”玉城公主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说完还忍不住在心里痛斥黑猫，趴在桌子上的黑猫无所谓的抬起爪爪舔毛。 不是她有多么的大公无私，而是这妖丹真的救不回她的性命。既然这妖丹于她无用，为什么还要浪费呢，这只小狐狸将妖丹拿回去，还能救下一只妖的性命。 她劝道：“璘娘，算了吧，就当是为我积德了，下一世说不定我还能投个好胎。” 玉城长公主听到这话瞬间就怒了，她现在听不了死啊，投胎之类的字眼。 就算真的有来生，有转世，那转世之人也不是她的猫了。 赤锦沉默。 说到底白芝芝丢掉妖丹，也不是长公主与这只黑猫害的。 孟子文得到了妖丹，就算是不送来公主府，也会用在别的地方。 也正是他送来了公主府，拿妖丹来换前程，赤锦才有机会将妖丹拿回来。 对于黑猫，她是感激的。 而且，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如果可以，她也希望黑猫能活。 忽然，她想到了无为客栈客栈的老板。 她对长公主道：“如果你信得过我，让这位乌姑娘跟我走吧，有人可能有办法救她。” 长公主却不为所动：“若是有人有这样的能力，你还用得着回来寻找妖丹。” 赤锦：“……情况不一样。” 说实话，如果没有找回妖丹，她也是打算去找辛老板的，不求太多，只要能保持住白芝芝的灵智就好。 若是退化成普通的没有过往记忆的野兽，与转世投胎有什么区别，所以赤锦是能理解长公主的心情的。 同为妖，她能看出来，白芝芝的妖丹是救不了黑猫性命的。 她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就算我将妖丹交给你，它对于乌九姑娘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帮助，既然可能有机会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 长公主沉默了。 乌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为自己做主：“我跟她一起走，在人类的世界里太久了，许多年都没有出去走走了，我也想看看外面的景色。” 乌九也是独立的生命，不是长公主的所有物，只要她有了决定，长公主也不能阻拦。 最终，长公主缓缓点了点头，但是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跟你们一起走。” 不等乌九劝说，她就果断的说道：“就这么定了，我让人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咱们就出发。” 赤锦与乌九对视一眼。 如果长公主不跟着去，她们两个完全可以使用遁术，能更快的返回无为客栈。 “要不你再去劝劝她，她就是跟过去也没什么用处啊，而且她一个公主，皇亲国戚，跑去全是妖怪的地方她不怕吗？” 乌九与长公主两人都是了解对方的，她没有多费口舌的打算：“算了，让她跟着吧，如果不成，我还能跟她道个别。” 乌九这样说了，赤锦也不再说什么，慢点就慢点吧，反正白芝芝那边情况还算是稳定， 第20章 到达客栈 从府城到辛木游客栈的位置，赤锦以遁术全力赶路的话只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长公主跟着一起坐马车出行，她们却需要走上七八天。 马车里的氛围格外的安静，没有人说话，长公主静静地打量着赤锦，她还没有接触过乌九以外的妖。 她看起来与人类没有什么不同，就像是普通的人类少女，无论是在外形还是在气质方面，都没有流露出非人的特点。 这样看起来，妖好像也没有多么可怕。长公主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了。 赤锦：“……” “殿下才见过几只妖，最好还是不要对妖留下固有印象。” “人有恶人，妖也有恶妖，不管对人还是对妖，时刻保持警惕心才是正确的。” 赤锦饱含深意的目光看过去：“公主殿下还是不要乱跑，少与妖打交道为好，不是所有的妖都像乌九姑娘一样心善。 如果遇上有本事又心不正的，即便你有皇族气运护体也白搭，龙气对某些有心的人或妖来说也是难得的宝物，也不是没有办法剥离。” 赤锦不是特别亲近人类的妖，尤其是发生了白芝芝这样的事情之后。只不过她恩怨分明，不会随意迁怒其他人。 她对长公主说这些是希望她能在城镇的时候停下来，不要再跟着她们。这都是看在乌九的面子上，乌九是个很不错的妖，赤锦对她的印象很好。 而她跟这个人类牵扯又太深了，如果长公主出了什么事情，乌九一定会非常伤心自责。 感受到赤锦的善意，长公主邓玉璘对她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一时间如百花初绽，端的是明艳动人。 忽略之前的剑拔弩张，抛开不同的立场，长公主对于她认可的人确实很不错，她宽容没有偏见，与她相处起来会十分的舒服。 也不怪乌九对她掏心掏肺，连性命都能搭进去。真是红颜祸水，哪怕她的笑容里还带着一丝隐藏起来的忧虑，她依旧是这么好看，比赤锦这个以美貌着称的狐妖也不差什么，赤锦偏头不再看她。 乌九开口接上长公主之前的话，对她解释：“会露出妖相的妖不是本事不精就是有特殊的个妖癖好。前者不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类聚居的地方，后者是不喜欢跟人类混居，大多在深山避世修行。” 听说赤锦要找的人在深山老林之中，那里是个客栈，看在荒野深林中的客栈，住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乌九也有些担忧她遇到危险，继续劝她，“到了地方你就在附近的城镇等着吧，不要跟着我去了。” 长公主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转移话题：“你说的客栈老板也是妖吗？” 赤锦迟疑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看不出来。” 乌九理解，赤锦看起来不过是个几百年修为的小狐妖。如果有大妖在她面前隐藏妖气，她也是看不出来的。 事关乌九的性命，长公主也顾不上讲究舒适度，一路上疾行，很少停歇，用了五天的时间就到了刘安镇。 她下了马车，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又让人安置好行李，带了两个武艺高强气血充沛的护卫，抱着黑猫跟在赤锦后面，向着无为客栈的方向走去。 想要达到客栈，需要穿过一片山林，对于妖和随行的护卫武者来说这点路算不得什么。 对于长公主这种平日里走的都是人打扫干净的石板路的富贵人来说，走的是真的艰难。 乌九早就从长公主怀中跳了下来，她落地无声，轻盈的在树林中穿梭，轻松的不像话，这会儿她正站在一棵伸出来的树杈上等着几人。 赤锦对于这慢吞吞的速度实在是忍不了了，照现在的速度走下去，还没到无为客栈天都要黑了。 她上前一步，直接将长公主抱了起来，不等她说话，脚下一动，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黑猫乌九跟上，两个护卫勉勉强强的紧随其后。 等到了客栈门口，放下长公主，赤锦欢欣雀跃了起来。不管乌九的情况怎么样，店主有没有救治她的能力，自己都已经拿回了妖丹，白芝芝那个傻子有救了。 她一脚跨过客栈的门槛，就看到了坐在柜台之上的小狐狸。小狐狸嗖的一下窜了出来，跳进了赤锦的怀中。 赤锦离开的这些天她都不能安心休养了，每天过来坐在门口等着她回来，有新入住的客人，还将她错认成了客栈的员工。 赤锦拿回了妖丹，心下安定，不再着急，将自己这一路的情况与白芝芝讲了讲，又给她介绍了长公主。 “辛老板在不在，这位长公主有急事想要求见她。” 白芝芝摇了摇她的小脑袋，“辛老板不在，她跟那个小萝卜出去了，不过应该快回来了吧，你们在大堂里坐下等会儿吧。”她后面一句话是对着长公主说的。 跟乌九相处久了，这会儿见到一只狐狸口吐人言，长公主也没什么意外。 “小萝卜？”赤锦有些奇怪，她出去这几天，客栈里又来了一个萝卜妖？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棵人参。 赤锦无语，“玉参知道你这么称呼她吗？” 那小萝卜头看着个头小又可爱，但她修为可不低，作为千年人参精，就算是受限于原型，不善于打斗，要打一个失了妖丹的狐狸还不是绰绰有余。 “辛老板跟着她去哪儿了？” “不清楚，好像是玉参的朋友遇到危险了，辛老板跟她出去救人了。” 赤锦是真的酸了，“小孩子的形象真是讨喜啊，辛老板对那人参也是够照顾的。都是一千岁的老帮菜了，还在那儿扮孩子，装可爱，可真是不要脸。” 她说完才发现自家好姐妹正幽幽的看着她：“一千岁，老帮菜？” “呵，呵呵，那个我又没说你，别代入啊，姐姐你还只是个九百九十岁的青春美少女，你一点都不老。” 她越说白芝芝的脸色越难看，在好姐妹压迫性的目光下，赤锦最后手动闭嘴。 这时两个护卫也跟在黑猫身后进了屋，见到长公主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才暗暗松了口气。 黑猫一脚踏进客栈之中，就感受到了不同，她金色的大眼珠子动了动，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的心忽然动了动，多了一丝期待。 如果能活着，她也不想死。 第21章 打开盒子 白三姑现在已经是客栈的一员，除了日常在厨房里忙碌，有时也会招待一下大堂里的客人。 辛老板与紫灵姑娘都不在，她就出来给等在大堂里的长公主等人上了一杯酸甜可口的热果茶。 果茶甜滋滋的，不比公主府中做的差。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客栈里的布局和人员，才发现客栈的大堂里没什么人。安静，却并不叫人觉得阴森，在这里坐的久了反而有一种舒畅的感觉。 即便如此，两名护卫也身体紧绷，时刻戒备着。 白芝芝与赤锦陪着几人等在这里。 如白芝芝所说，辛木游几人没过多久就突兀的出现在了客栈门口。 辛木游最先进门，后面跟着的小娃娃正在絮絮叨叨的数落跟在后面的一名青年。那青年文士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个文弱书生，一头的长发顺滑乌黑，发质看起来比精心保养的长公主的头发还要好。书生脾气非常好，不管小娃娃怎么数落，他都挂着温和的笑意，并不出口反驳，也没面露不耐。 最后反倒是小娃娃没办法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何九真你就不能长点心，不要轻信于人吗？你怎么光长年龄不长脑子，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我只是觉得不应该见死不救，在将人救活之前谁也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不能因为怀疑他是坏人就选择冷眼旁观，玉参这不仅是在积攒功德，我也希望若是有一天咱们倒在路边性命垂危，也有人能主动伸出援手救下我们。” 小娃娃听到他这话更气了，叉腰转身怒喝，“没有不让你救，救活了你就不知道远着他一点吗，人心险恶你知不知道！” 见着众人都看在看自己，她的声音又小了下来，整个人蔫蔫的，“咱们两个要是快死了倒在路边，不会有人伸出援手的，他们只会伸出罪恶之手，将咱们捡走入药。” 何九真沉默了，玉参说的这种情况才是最符合现实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们的原身是有用的药材呢。 何九真也怕把自己的小伙伴气出个好歹，不再跟他顶嘴，好好的安抚她，“你别气了，我下次不会随便跟人搭话交朋友了，都怪我自大，没有将普通的凡人放在心上，失了警惕之心，以后肯定不会了，还要多谢玉参你来救我。” 他又转身对着辛木游拱手道谢：“也要多谢辛老板出手相助。” 辛木游摆摆手，“不必言谢，支付报酬就可以了。”至于报酬是什么，辛木游没说，他也没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 刚刚听到两妖的对话，坐在一旁的白芝芝与赤锦沉默了，这经历怎么越听越耳熟，白芝芝感觉跟她像是她自己也被狠狠骂了一通一般，脸上的毛都快烧起来了。 赤锦还在旁边添火，她戳了戳小狐狸，“听到没有，你以后不要轻信于人。” 小狐狸端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一旁的长公主也是听得一脸惊讶，她与黑猫对视了一眼，心想山里的妖精都这么单纯好骗吗？ 辛木游进门也看到了小狐狸，觉得可以出一版妖精版本的安全指南了。将妖精被骗身骗心骗内丹的经历都写成小故事刊登出来，所有刚从深山出来的妖先通读一遍，将全部的套路烂熟于心，通过考核之后再去人间行走，与人类接触。 不再说笑，辛木游让紫灵从她身上下来，带着何九真去开房。 小娃娃玉参这时候说道：“让他跟我住一间吧。” 客房的内部空间并不小，住两妖也不显得拥挤，既然他们两个都没有意见，想要住在一起，辛木游也并不反对，挥挥手示意两人去吧。 辛木游则招呼长公主一行人跟她去后院单独开辟出来的会客室说话。 辛木游认真听完了赤锦的讲述，其他几人都眼含期待的看着她，辛木游则是看着安安静静蹲坐在那里的黑猫，手指轻轻动了动。 随着生机的流逝，她的皮毛稍稍暗淡了一些，但是看起来还是软乎乎的，很好摸的样子。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安静又平和，深沉而严肃，镇定的姿态，让她的颜值都拔高了几个等级。所有的猫猫中，辛木游最喜欢的就玄猫。自古以来被誉为镇宅辟邪的灵猫，辛木游也很想养一只。 “我有保住她性命的方法，但是你们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长公主立马开口：“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名利身份，哪怕是想要爵位，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说着她又望向了赤锦与白芝芝，“你的妖丹是我送还给你们的，你们是不是也应该付出点什么。只要乌九能活，我还可以将孟子文交出来任你们处置。” 孟子文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拿来交易，此刻刚刚换了一个住所，正做着升官的美梦。 赤锦在回来的路上就早有准备，现在长公主明确提出来要让她们姐妹出力，赤锦也没有什么异议。 听到长公主最后一句话之后，赤锦就更没有什么犹豫的了。 她的双手伸出，手掌之上出现了一朵幽蓝色的火焰，在火焰出现的瞬间，会客室内瞬间变得阴冷起来，长公主身体一僵，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室内又恢复了原本的温度。 这下轮到赤锦惊讶了，辛老板的客栈之中居然能抵抗幽冥之火。 幽冥之火，这可以说是她拥有的最重要的宝贝，她也只有这一朵，原本是要拿来融入炼化进她的狐火之中的，这样肯定能够使她的实力大增。 不过现在拿出来，赤锦也不觉得特别遗憾，宝物没了以后还可能再得到其他的机缘，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伙伴，这点付出就是值得的。 反到是白芝芝，在看到这朵火焰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继而是后悔和愧疚。显然这朵幽冥之火是赤锦刚刚得到的，她既没来得及炼化，也没有告诉过白芝芝。 辛木游静静看完了众人的反应，随后取出了一枚盒子。 “我不要你的火，”她先是对着赤锦说道，接着又对长公主说道，“我也不要什么金银。” 她指了指黑猫，又指了指狐狸，“我要你们两个留下给我客栈工作一百年。” 她将盒子推到了长公主面前，如果同意的话就将盒子打开吧。 辛木游笑眯眯的等待他们的回答，她相信她们都会同意的，很快在有蛇之后，她又要过上有猫又有狗的生活。 果然双方都没有过多的犹豫，一百年而已，她们都不是贪恋红尘耐不住寂寞的妖，这点要求没什么不能答应的，真要计较起来还是她们占了便宜。 客栈的灵气远超其他地方，客栈的老板又实力高强又好说话，将消息放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妖争着抢着要这个机会。 毕竟，既安全，又能好好修炼何乐而不为呢。 盒子被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枚滚圆的珠子，但从外表来看与白芝芝的妖丹没有太大的区别。 几人惊讶的望向辛木游，等着听她介绍，这枚珠子怎么解决黑猫的情况。 第22章 心甘情愿 现场就有两只狐妖，她们对妖丹的气息很敏锐，几只妖面面相觑。 赤锦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是狐妖的妖丹？” 说完她又自己反驳自己，“不，气息不太对。” 乌九细细感受了一番，她的眼睛中有了些许的神采，比两只狐妖更敏锐的察觉到这珠子对自己的用处。 辛木游回应，“这是狐妖妖丹，却不是你们理解的那种妖丹。这是狐妖借用九十九个人的精气蕴养的宝珠。” 说着她又看向了乌九，“你用秘法，借自己的气为她人续命，普通的妖丹自然对你没什么用处，因为你损失的不是妖力，而是本源，是生命力。如此，自然需要用他人的精气生机来补足。” “但是，直接采补他人是没用的，别人与你气不同源，而且一人之气也不能补足你，你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即将碎裂的陶罐，又像是干裂的土地，单独采补他人而来的那点精气就像毛毛细雨，对于干涸的大地没有太大用处。即便你能一时间吸收大量的精气，这些精气也会顺着碎裂的缝隙很快的流散。” “但是这颗宝珠不同，它能在补回你流失的生机时，修补你的身体，让生机不再散溢。” 长公主听的眼中异彩连连，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些疑虑与担忧，现在她就只剩下全然的欢喜，她急迫的问道：“只要使用了这枚宝珠，阿九她就能够恢复了吗？” 辛木游打断了长公主的激动。 她将盒子拿在了手中，饱含深意的望向长公主，“这枚宝珠只是半成品，”话一出口，长公主的一颗心仿佛从云端坠落，还没等她发问，辛木游继续说道：“能不能让它成为真正的宝珠，能不能救下这位乌九姑娘，全看公主你的意愿。” 长公主愣住，下意识反问了一句，“我？”很快她反应过来，果断道：“我之前已经说过，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能治好阿九。辛老板，还请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辛木游：“我之前说过，这枚宝珠需要经过精气蕴养，之前已经吸收了九十九人的精气，这九十九人，全部是大富大贵，或者是在某些方面有突出才华与成就之人，现在只差最后一人的精气，它就能真正的养成了。” 辛木游直视着长公主的双眼，对她说道：“公主你就是符合条件的最后一人，你愿意吗？” “这颗珠子会吸走你部分精气、寿命、才气和福运，公主做决定之前还要考虑清楚。” 乌九听到辛木游的话，心情很复杂，她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既不希望长公主受到什么伤害，又想要看看她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对等的，她之前的付出值不值得。 人是经不起考验的，乌九从来没想过要去考验长公主，在此之前她为长公主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也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只是当长公主被迫面临这样需要付出与取舍的场合的时候，乌九又忍不住动心起念，带着一种复杂的期待与愧疚沉默了下来。 长公主没有让这瞬间的沉默持续太久，也没有让乌九失望，她之前说的，愿意付出她拥有的一切，确实不是说说而已。 乌九能够舍弃她漫长的生命去拯救自己的女儿，现在只是让她放弃一半的寿命，这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至于才气与福运，她已经是公主，早就富贵已极，她不需要用才华去争名夺利，损失一些福运也能让她富贵安稳的活到寿终。 长公主伸手接过宝珠。 辛木游再次跟她确认，宝珠一旦激活就不会停止。 在乌九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仿佛与她心有灵犀的长公主出声阻止，“阿九这是我的选择，就像你之前的选择一样。你什么都不用说，也不要阻拦我，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亲人已经胜似亲人，你也不想我后半生都活在愧疚之中吧。” 她垂眸眼神柔和的看着手中的宝珠，“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又看向辛木游，“谢谢你，辛老板。” 宝珠凌空飞起，飞到了长公主的头顶之上。 时间好像静止了下来，一瞬间长公主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虚无之中，又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自己的身体攥住，有什么东西在从身体中剥离。那种感觉说不出来，没有身体上的疼痛，却还是让她十分的难受。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从她的身体中抽离，而身体本能的想要挽留，最终这种挽留也是徒然，巨大的失落空茫与恐慌将她笼罩。 长公主再次清醒过来，好像只过了一瞬，又好像度过了漫长的时间。 长公主呆愣了片刻，在乌九担忧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她冲她安抚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将视线转向了飘浮在空中的宝珠。 宝珠散发出七彩的灵光，漂浮在半空之中，对于满屋的人还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 白芝芝失了妖丹，抵抗力下降，很快她的眼神就开始涣散游离，不由自主的向着宝珠的方向走去。 赤锦发现了不对劲，眼疾手快的将小狐狸捞了回来，死死的抱在怀中。 乌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她的瞳孔不断的变换，根据光线与宝珠的距离进行着调整，眼睛死死的盯着目标，身体蓄力紧绷，尾巴微微的摇晃，轻盈无声的向着宝珠的方向靠近。 她完全进入了狩猎的状态。 在场的众人受到气氛的影响，全部都闭紧了嘴巴，放缓了呼吸，生怕将她惊扰。 一直飘浮在半空，原地不动的宝珠，在黑猫靠近到一定的距离之后，忽然光华收敛，就要向着远方飞遁而去。 一道道细微的水线织就的牢笼忽然出现，将宝珠逃跑的路线牢牢的封锁，黑猫后腿肌肉紧绷，向着宝珠的方向瞬间发起冲刺。 水网消失，宝珠被黑猫吞入腹中。 长公主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再看刚刚吞掉宝珠的黑猫，已经在桌子上躺了下来，她灿金色的猫眼已经合上，呼吸渐渐变得平缓。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吸收，等她吸收完就会恢复先前的实力。”或者说会比之前的实力更强，修行速度更快。 这颗汇集了百位贵人精气与福运的宝珠，会让黑猫今后的修行之路畅通无阻，福分不可限量。 这是难得的机缘，乌九也算是因祸得福。 赤锦有点羡慕，不过看到怀中已经清醒过来的白狐狸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她们姐妹也很有福气，她将白芝芝的妖丹塞进她的口中，再修养一段时间，白芝芝也就能恢复如初了。 第23章 客栈日常 长公主也没有立刻离开，她留下来看护乌九，等她彻底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乌九与辛木游正式签订了契约，她要留在客栈之中，从今往后就要与长公主分别。 恩情抵消，再次苏醒过来的乌九，与长公主之间的缘分已经彻底断绝，乌九隐有所感，却没有太多的悲痛，早在之前她就做好了分别的准备。 只不过之前是阴阳两隔的那种分别，现在是正常的分开。人与妖，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缘分，总是要经历这一遭。 人类寿命短暂，除非他们都能修炼有成，不然迟早也会迎来分别。 长公主虽然不舍，却也知道不能长久的留在这里，她的家中还有孩子，她离开这么长的时间，孩子恐怕早就想要找母亲了。 长公主还记得答应过赤锦的事情，离开前告诉赤锦，“孟子文现在还有官身，等他彻底被革除官身，我再来通知你。” 他为官多年，不可能不犯错，只要上面的人有心，稍作调查再运作一番就能将他或是贬官，或是革职。 赤锦欣然同意，白芝芝的妖丹回来了，身体与修为也在渐渐恢复，她心情好，没有了那么重的杀心，这点时间还是等得起的。 赤锦带着长公主过来，自然也要带着她出去。 虽然这处山脉都在算做是辛木游的地盘，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妖邪恶徒会在这片区域搞事情，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客栈的辐射范围没有普通妖王的地盘那么广阔。 也许不久之后，这些聚集依靠而来的妖，会围绕客栈形成自己的势力。到时候，辛木游就能安排别的妖去周围巡视了。 现在嘛黑猫乌九也不是很放心长公主一个人离开，她在征得了辛木游的同意之后，跟着赤锦一起送长公主离开。 …… 远离红尘喧嚣，在客栈的生活难得的宁静安逸。 黑猫现在接替了紫灵的工作，趴在前台上接待入住的客人。她发现店主更喜欢她的兽形，她自己也觉得原型更自在一些，没有特殊的情况她都是保持着普通猫猫的外形。 她也是在与客栈签订契约成为正式的员工之后才知道，为什么辛木游要让她们将自己的事情全部处理完，再来入职。 与客栈的契约刚刚定下，她就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降临在了她的身上，她们被彻底束缚在客栈之中，不到与客栈解约的时候，不能离开客栈的范围。 乌九后来去试过，她们真的不能到距离客栈太远的地方，只能在附近活动。 真不知道辛老板是什么人，什么妖，居然有这样的能力，她完全理解不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既然已经入职了，也没有了反悔的余地，往别的地方想，也是好处多多。她们这些客栈的员工全部受客栈保护，之后客栈来了不讲理的客人，也不能对她们造成什么伤害，这里灵气还充裕，在这里她们可以安心修炼，还不用交房租。 最近这段时间，客栈的名声在辛木游的鼓励之下流传了出去，更远地方的小妖，听说了这个地方，也都背着行囊，跋山涉水，来到了这里。 许多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实力的小妖，有一些连完美化形都做不到，他们的人形中还保持着兽类的特征。 客栈门外，杨端一把拽住还在往前走的杜天留，“杜，杜兄，你别往前走了。” 杜天留疑惑的转身，询问自己的好友，“杨兄你怎么了？你放心虽然这客栈是开在山里，但是这绝对是正经客栈。现在天晚了，咱们现在出去也赶不回村子里，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露宿野外太危险了。” 杨端指着客栈之中，哆哆嗦嗦的问道：“杜，杜兄，你真的觉得这是正经客栈吗？你看，那个长着耳朵的姑娘，她的耳朵应该不是什么特殊的帽子吧。” 杨端的话音刚刚落下，兔耳少女就敏锐的回过头来，她的眼睛竟然也不是正常的颜色，那是一种红，但是这种红色并不可怕，如果他们能收起恐惧之心，正常的与她对视，就会发现她的眼睛像红宝石一样美丽剔透。 杜天留这些天虽然已经跟客栈里的妖有点熟悉了，也差不多克服了自己的恐惧心理。可是他之前遇见的妖都收起了自己妖的形态，他这样肉体凡胎的普通人类是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的。 只要不看见妖的原型，那种恐惧感就减轻了许多。 现在冷不丁对上兔耳少女的视线，杜天留也忍不住倒退了两步，见对方没什么动作，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过头去继续跟柜台上的黑猫说话，杜天留缓过来，暗暗的骂自己胆子小，明明都经历过那么多事了，妖鬼也都见过了，还是这么不镇定。 他缓了几秒，转过头来跟自家好友解释，“杨兄不用害怕，她们虽然是妖，但是不伤人的，就当正常的客栈住就行，住宿条件比正常的客栈还要好。” 他越说发现杨端看他的眼神越不对劲。 这是连他一并怀疑上了。 杨端只觉得被杜天留握着的地方凉飕飕的，杜天留的神态也变得僵硬不自然起来。有道是疑心生暗鬼，杨端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他觉得带他来妖怪客栈的杜天留有问题，那么杜天留正常的说话神态在他眼中也变得不正常起来。 他一把甩开杜天留的手，转头就跑。 匆忙之下没有看路，砰的一声，他撞到了‘一堵墙’，整个人被弹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背着竹篓的黑壮汉子骂了一声，“不看路啊。” 黑大汉长得又高又壮，比起杜天留来要高了两个头，背着的背篓都快比地上杜天留的身高。被撞了他也是纹丝不动，没收到什么影响，也就不搭理这个冒冒失失的人类了，绕过他进了客栈之中。他背篓里装的好像是满满一背篓的红薯，堆的都冒了尖，红薯的个头很大，品相看起来很好。 杨端被撞得晕乎乎的，一时之间都爬不起来，杜天留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来，主动说起了之前他们村子的遭遇。 “当时就是有一些道长，和客栈里的这些，”杜天留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杨端的表情才继续说道，“这些妖，才解了我们村的鬼祸。” “听说店里的老板，是一位隐士高人，有她在，这些妖都不敢伤人的。”虽然他也不知道客栈的老板是人是妖，就当她是人吧，对于人类她确实很友好。而且，杨端也经不起吓了。 杨端晕晕乎乎的，杜天留说完他也没有反应。 见状杜天留叹了一口气，说了声，“你在这里等我，我找人去陪咱们下山。” 说完他就进了客栈，如今他也只能厚颜去找白三姑送他们一程了，在这客栈里，白三姑是他最熟悉的妖。 不是他非要麻烦别人，而是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入夜的山林里行走真的不安全，就不说什么妖邪，遇上几只野兽他们也吃不消啊。 第24章 入住条件 自从杜家村的鬼祸被解除之后，杜天留感念白老太太的帮助，想起自己提前收了白家一大笔束修，时间还没到自己就提前跑回来了，实在是有点不守信用，重新安顿好母亲之后，杜天留又去了一趟白老太太家。 打算按照约定，继续教白家的孩子读书识字。如果抛开人妖偏见的话，白家的孩子其实都很可爱，他们大多尊师重道，很听话，不顽皮，也不捉弄先生。 也是赶巧，杜天留到白家的时候，正好赶上白三姑一家准备搬家。 她们在客栈附近重新开辟了一间洞府，白三姑现在作为客栈的临时工，在客栈之中有一间员工宿舍，与客人们住的客房并没有什么不同。白三姑这一大家子，若是全部以人形过去肯定是住不下的，要是全部变回原型，在客栈里蹭蹭灵气还是可以的。 日常蹭灵气还行，要是一大家子全部入住在一间宿舍之中就不是很方便了。 所以白三姑在客栈附近选了合适的地段，重新盖了小院。 见到杜天留回来，白三姑十分的惊讶，“你不怕我们了？” 杜天留有些尴尬，他对着白三姑等人鞠躬致歉。白三姑将人扶起来，对于杜天留当初逃跑的行为很能理解，惧怕可能会对自己有伤害的生物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处在杜天留的立场之上，他也不能肯定，作为妖的白家人对他是不是真的是善意的，在他看破他们的真身之后，会不会吃人灭口。毕竟，妖怪吃人的传说在普通的乡下民间还是流传甚广的，已经成为了大人吓唬小孩子的经典话语。 杜天留跟着白三姑他们到客栈附近的新家。 由于杜家村刚刚出了变故，杜天留也不放心长时间的将老母亲一个人留在家中，就不像是之前那样一直住在白家教学生，很长时间才回趟家。 他隔两天就回一趟家，两地来回跑。白三姑见他这样挺辛苦的，也不是很安全，已经与他说好了，之后就不用他来这边教书了，让他安心在家中侍奉母亲。 起初杜天留还不同意，白三姑说了孩子们已经有了新的老师，他才同意下来。 今天是他在白家教书的最后一天，趁着天亮他早早就下山去了，结果在半路上遇见了迷路的书生杨端。 杜天留跑回客栈里去找白三姑，余光瞥了一眼正在柜台前讨价还价的小妖精们。 客栈不仅收金银灵宝，为了让小妖怪们能顺利入住，还收一些土特产或者妖怪在修炼过程中生成的副产品，这就涉及到了兑换与估值。 好在这件事不需要客栈的员工去做，将物品放在客栈柜台下的阵法之上，客栈会自动兑换出可以入住的天数，十分的方便省心，可以说大大的提高了效率，减轻了员工的工作量。 乌九没骨头般趴在柜台之上，尾巴顺着柜台边缘滑落，甩来甩去。 她的脑袋垫在爪子上，对前来的小兔妖说，“这是客栈，你见过哪家客栈是能讲价的。”她将房间的钥匙卡扔给了眼睛红红的兔耳女，“二楼右拐第三间客房，自己去找吧。” 客栈对这些小妖已经很优待了，黑猫的视线转向了兔妖的背篓中，背篓里冒几只毛茸茸的小脑袋，小脑袋在接触到黑猫的视线之后又受惊般的缩了回去。 客栈里的规定，客房之中入住的人员没有限制，只要能住下，只开一间客房，多带人入住也没问题。只不过客栈分配给每间客房的灵气都是一样的，客房中入住的人多了，灵气自然也会被分薄，这就需要客人自己考虑了。整体上来说对于没钱，没实力的小妖还是有利的，因为她们拿不出更多的钱财去兑换更多的客房。 黑壮汉子是客栈的常客了，知道客栈的规矩，也没有多说什么，在兔妖走后，麻溜的将自己的背篓递过去。 紫灵早就看见了背篓里的红薯，这红薯看起来品相就非常好，口感肯定也不错。她从黑猫的身上爬过去，一大半的身体还搭在猫猫的身上，凑近了探头去看，红薯中还蕴含着些微的灵气，很微薄，但是也与普通的红薯区分开来了。 紫灵咂咂嘴，说道：“咱们晚上吃烤红薯吧。” 红薯都是黑壮汉子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对于自己种出来的东西，他是信心十足，拍着胸脯保证，“紫灵姑娘你就吃吧，我老朱敢说，没人能比我种的红薯还好吃。” 要不是因为他也是只贫穷的妖，这些红薯他还舍不得拿出来呢，全部留着自己吃。 对于吃什么乌九没有意见，对于紫灵她很有意见。 在蛇从她身上的时候，她忍不住抖了抖，“你能先从我身上下去吗？我现在很不舒服。” 按理来说，猫是能抓蛇的，但是乌九这只猫不是很喜欢蛇，有蛇从她身上爬过，如果现在她是人形，恐怕身上已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紫灵从她身上爬下来，盘在了一边，水晶一样的大眼睛望着乌九。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说，乌九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解。 紫灵很不解，她长得这么好看，哪一个见了她的人或妖不夸她美丽可爱，怎么这只猫就一副嫌弃的模样，她一个千年大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还怕蛇啊。 摇了摇头，只能归结为这只猫没有审美，看她乌漆嘛黑的，就知道她欣赏不了艳丽的色彩。紫灵没说什么，大美蛇不跟没有审美的猫计较。 乌九嘴角抽搐，从柜台上跳下去，变回了人形，离这只自恋的蛇远了点。 白三姑听到杜天留的请求后，跟紫灵玉乌九打了声招呼，准备先送杜天留两个回家。 她跟着杜天留出了客栈的门，在快要接近杨端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将在往前走的杜天留一把拉住。 杜天留疑惑的回过头去，问道：“怎么了？” 客栈中的乌九也注意到了外边发生的情况，目光在扫到杨端身上的时候也露出了兴味的神色，跟着走出来看热闹。 第25章 以伞抵钱 倒在地上的书生愣愣的，他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地上呆愣了一会儿，似是回想起现在是什么情况，转身就要逃跑。 他两腿发软，脚下跟不上倘，左脚绊右脚又摔倒在了地上。 杜天留看不下去了，就要上前将人扶起来，还大声的安慰他：“杨兄，你别怕，我已经找了人护送，咱们这就下山去。” 杜天留的胳膊还被白三姑抓着，往前走了两步又被迫停了下来。他有些疑惑，又有点焦急的对白三姑道：“白大嫂，您拦着我做什么，杨兄一会儿又跑出去了。”天都要黑了，山路不好走，杨端又慌慌张张的，就算是不遇到什么匪寇猛兽，就算是不小心失足，也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杜先生别着急，你仔细看他的手脚。”白三姑见杜天留还是不明就里的样子，出声指点。 杜天留一怔，这才仔细看过去，刚刚摔倒的杨端正要爬起来，接着跑。 在挣扎着起身的过程中，杨端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再次跌坐在原地，他抬起手来，怔愣的看着。 “我，我的手？” 只见他的手由凝实变得透明起来，刚刚还是血肉之躯，现在已经成为了透明的魂体。 他，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他惊慌的看着自己透明的掌心，记忆像是冲破了什么屏障与限制，如洪水一般冲击而来，他透明的手掌抬起，痛苦的捂住了脑袋。 倒在地上的书箱之中，一把破旧的油纸伞飞出，伞面撑开，清辉洒落，笼罩了书生，帮他梳理着冲击而来的记忆。在这光芒之下，书生抱头的双手放下，记忆重新封锁，手掌也重新变得凝实起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杜天留惊愕的张大了嘴巴，随后想到这一路上他竟然是与鬼同行走，整个人又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乌九没骨头似得靠在门框上，随口解释，“刚刚被那个小妖撞到，受妖气冲击，鬼气被激发了出来吧。” 重新恢复了血肉之躯的杨端，好像又忘记了之前发生了什么，转头看到站在客栈门口的杜天留，他几步走到了杜天留面前，打量着面前的客栈，忍不住感叹。 “这客栈可真气派啊，没想到深山里还有这样的客栈。”说完他又有一些疑虑，眼睛扫门口的乌九以及旁边的白三姑，想要拉着人去旁边说话。 杜天留在他碰到自己之前，动作幅度很大的向着旁边闪躲了一下。 杨端惊讶，“杜兄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视他如洪水猛兽的样子。 杜天留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没事没事，刚刚好像有一只虫子飞过来了。” 杨端皱眉，“有吗？我怎么没看到。” 杜天留不想再这件事情上纠缠，顺着他的意思，离白三姑两人远了些，同时又谨慎的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杨兄，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杨端也不再纠结，他小声说道：“杜兄，你确定这是间正经客栈吗？” 杜天留回头看了一眼客栈，“你刚刚不是还说这间客栈看着气派。” 杨端：“正是因为太气派了，看着才有问题，这可是深山老林之中，哪一位店家会将客栈开在深山老林之中，这不是要赔钱赔死了么，我就怕咱们现在是遇上精怪了。”说到精怪二字，杨端的声音更低了一些，隐晦的看了白三姑两人几眼，就怕她们听到他说了什么。 知道杨端大概率不是活人，杜天留也不说什么带他回家的屁话了。他们村子里刚解决了鬼祸，他可不能再引鬼上门。 知道客栈开在这种地方确实有些反常，杨端看起来也是个读书人，不是什么蠢货，杜天里也就不再想着用什么借口骗他了，直接说道：“这确实不是一家普通的客栈。” “客栈的老板是位世外高人，在此隐居，这里往来住宿的确实有一些异类。”他在杨端问话前继续说，“不过你不用害怕，有客栈老板约束，在这里入住的妖都是不伤人的。这里还住了一些道长和修行中人，在这里绝比路宿荒野要安全的多。” 杜天留又将自己村子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提到客栈里入住的客人怎么帮助他们村子除去鬼祸，保全了他们的村庄。 见杨端还在犹豫，看他的眼神也开始带着打量，知道这人疑心病又犯了，又要怀疑他不安好心了。 杜天留直接道：“杨兄要是不相信，现在就离开吧，我向你保证，没有人会阻拦的。” 之前以为他是人，担心他露宿荒野遭遇危险，现在知道他是鬼了，杜天留也就没有了顾忌。他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走了，他要住在客栈里，等明天中午阳气最盛的时候再下山离开。 他心里还想着杨端不在这里住也挺好，赶紧走吧。 他这样一说杨端刚刚升起来的怀疑又消散了，看他也没有引诱他入住的样子，而且天确实快黑了，宿在山里确实不安全，他之前还在地上看到了大型动物的脚印。 一番权衡之下，杨端下定了决心，跟着杜天留进了客栈。 等到开房的时候，杨端摸出了两枚已经生出铜锈的铜钱放到了柜台之上。 杜天留看着这铜钱陷入了沉默，铜钱有些年头，上面不仅生出了铜锈，铜钱上面隐约可见的年号也与如今的年号不同。 然而杨端就像是没有发现铜钱的异常一般，见众人沉默不出声，只以为是钱少的原因，他露出了尴尬窘迫的神情，又开始从身上翻找，半天也只多摸出了五枚铜钱而已。 他有些小心的问道：“够了吗？” 乌九露出了待客的标准笑容，“客人，您这点钱不够开一间客房呢。” 杜天留接收到了杨端的眼神，心里一咯噔，他可不想跟一个身份未知的鬼住在同一间客房之中。他开始摸身上的钱袋子，打算咬咬牙再单独给他多开一间房，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然而杨端没有这种想法，“杜兄不要破费了，咱们住一间吧。”说着他将那几枚铜钱推到了杜天留面前，“这钱你先收下，不够的等下了山我再想办法补给你。” 听过许多版本鬼故事的杜天留，自然不会收鬼给的东西，尤其是鬼钱。 他有些尴尬的说道，“杨兄，我有怪癖，不习惯跟别人睡一间屋子，要是在一起我整晚都睡不着，我给你重新开一间屋子吧，别提什么钱不钱的，咱们相逢就是有缘，大家都是读书人，在外遇见理应相互帮助。” 杨端还没有回话，乌九忽然将桌面上的几枚铜钱收起来，又看向了书生背着的书箱。 “我看你的书箱之中有把油纸伞，你拿它来抵吧，我们这客栈除了用金银钱财，也能用物品抵房费，这几枚铜钱，再加上那把伞就足够了。” 第26章 杨家过往 杨端将书箱里的油纸伞拿出来，十二根老竹做的伞骨，伞面上绘制着云霞，还有金漆的‘状元及第’四个大字。 这把伞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在乌九的视野之中，伞面已经破损，云霞被割裂，金漆的‘状元及第’也被血水浸染，在血污的映衬下显得斑驳又不详。 杨端爱惜的抚摸了一下伞面，最后还是摇摇头拒绝了乌九的提议。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油纸伞，一柄油纸伞，不是什么传家的古董，也不怎么值钱。只是东西用的久了，自然也就产生了感情，即便它变的老旧，杨端也舍不得将它抵换出去。 乌九思考了一下，退了一步，“我看你这伞做工非常精致，我很喜欢，这样吧，既然你不愿意将它抵做房费，你将它借给我观摩一晚上，作为报酬这房费我就帮你垫付了，等你明天离开的时候，我再将这伞还给你。” 杨端考虑了一下答应了下来，主要他现在身上真的没钱，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让杜天留帮自己付房费。而且，自从他进了客栈里面，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非常舒服，原先的担忧害怕消散了不少，只想赶紧住进客房中，好好休息一番。 在外面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了能够放松休息的地方，杨端才感觉一股疲惫之感侵袭而来，好像他已经在外面跋涉了很长的时间，身体和精神都在叫嚣着让他停下来休息。 它将纸伞放在了柜台之上，还不忘记叮嘱乌九，“这伞上了年头，您观摩的时候还请小心一点。”这伞还是他太爷爷时期的老物，是太爷爷隔壁的一家做伞的匠人送给他太爷的，因为这匠人手艺十分精湛，他做出来伞在当年十分的流行。城中的读书人都喜欢去他那里购伞，生意紧俏的时候，也是一伞难求。 因为两家是邻居，又交好，才特意做了这把状元及第的伞给他太爷，后来他太爷果然高中，这把带着朋友美好祝愿的伞就被保留了下来。 时隔多年，杨家到了杨端这一代已然落寞，为了生计许多家产被变卖，这把看起来不怎么值钱的伞反倒是保留了下来。 制伞的匠人早就去世，他家的后人也改做别的行当，老匠人独特的手艺失了传承，这把伞再损坏已经没人能修复。 乌九看着血迹斑斑伞骨断裂的油纸伞，很显然这把伞早已损坏，不过乌九没有说出来打破书生虚假的幻象。 两间客房相邻，杜天留带着杨端上了楼，与正在下楼的辛木游擦肩而过。 辛木游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将好奇的视线放在了乌九手中的油纸伞之上。 小蛇飞过来缠在了辛木游的脖子上，与辛木游商量起来晚上要吃烤红薯的事情。 客栈收到的房费五五分成，有一部分会被客栈本身吸收利用，另一部分留给辛木游使用。 想到甜甜的，表皮裹着一层糖浆的烤红薯，辛木游也馋了，冬天正是吃烤红薯的季节啊，欣然同意了她的提议。 她从乌九手中接过油纸伞，将伞撑开，听了乌九讲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的手松开，油纸伞自动的漂浮在半空之中，一道虚影在半空之中慢慢的凝实。是一位年轻的女子，她身材窈窕，气质优雅，一身素裳红裙，更显绰约风姿。 只是细看之下，有数道裂痕贯穿她秀美娇艳的脸庞，顿时平添了几分惊悚之感。然而在场的都是修行有成的大妖，没有人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大家都保持着出奇一致的好奇。 红衣女子对着众人盈盈下拜，声音也如莺啼婉转，美妙动听。 “你这样做对那书生可不好。”乌九率先开口，人有人的道路，鬼有鬼的归途，没有特殊的机缘，孤魂野鬼也有彻底消散的那一天。 红衣女子露出了一抹苦笑，“非是奴家故意为之，是公子他自己不愿意接受已故的事实。” 原来这书生杨端原本是要上京赶考的，他家祖上也曾显赫过，高祖还曾官至礼部尚书，只是这种官宦之家与有爵的勋贵不同，能不能将家族的辉煌延续下去，还要看子孙后人争不争气，也要看朝堂局势如何。 到了他祖父之时，朝堂上新帝登基，新帝贪图享乐，任人唯亲，朝堂之上奸佞小人横行，杨端的祖父遭人陷害，一家被贬。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只能在地方上做个小官。他父亲为人清高，不愿意奉承上司，也不与底下的属官同流合污。 然而在一个不好的政治环境之中，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还不与人同流合污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因为不给上官献礼，杨端父亲被处处刁难，最后辞官归乡，不久就郁郁而终。 他们家早年积攒起来的家产也所剩无几，杨母一人抚养孩子长大，又供他读书十分的不易，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子能够科举高中，重新入朝为官，恢复祖上荣耀。 然而，杨端直接倒在了起点之上。他入京赶考之时，为了赶路走了村人口中更近的小路，却因为不熟悉地形迷了路。路上遇见的指路之人还是盘踞此地的山匪，直接将他指到了强盗窝中。 红衣女子说到这里神色哀伤，她原本只是一把很普通的油纸伞，因为伞匠的高超技艺而诞生在这个世界之上，她是伞匠做出的最好的一把伞。 这把伞被送给了杨端的先祖，他的先祖因为高中而对这把伞爱护有加。这把伞这么多年在杨家受读书人浩然之气的滋养，机缘巧合之下竟然生了灵。 死物生灵成精实在是难得的机缘，远比乌九她们这些兽类开灵智化妖要难得多，全看机缘与运气。 如果她的运气能够再好一点，杨端能高中，再跟在他的身边，伞灵很快就能化形，可惜就差这么一点机缘，她虽然生了灵，却不能化形，什么都不能做。 她眼睁睁的看着是杨端被山匪杀害，她一个小妖，阻挡不了一群恶人。 杨端死时，血溅到了她的身上。 她尝到的第一口鲜血，竟然来自她的主人。 鲜血破坏了她的灵体，也赋予了她力量，在混乱之中她屠杀了整个寨子的山匪，却也引得天雷降世。 是杨家残留的一点功德与文气保住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与杨端的命数相连，原本普通的人死后就魂魄会直接前往地府，杨端的魂魄却保留了下来。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死后受执念影响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赶路迷路的行为。 只要一想起过往，他就会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魂魄不稳，还可能在想起自己身死的瞬间化作厉鬼。 厉鬼一般都没有什么神志，只有生前的执念，和杀戮的本能，能如杜家村鬼母那般保留了神志的到底只是少数，她已经是鬼神之流，是区别与普通鬼的另一种存在，可以说是踏上了另类的修行之路。 “杨家世代行善，我不想他变成没有思维的厉鬼，枉造杀孽，损伤阴德，最终不得投胎。” 第27章 灵魄入药 纸伞轻轻的旋转，恢复了她原本破旧的模样，被天雷劈碎的伞骨上还沾染着黑红色的血迹。 客栈之中水汽变得浓郁起来，伞面之上渐渐有雨水汇聚，水珠顺着伞面滚落，辛木游见状甩出一只瓷碗。水珠在落地之前，受到牵引落入了瓷碗中。 很快雨水在瓷碗中汇聚成满满的一碗，淡粉色的水映照着瓷白的碗，还有一种难说的美感。 做完这一切之后，纸伞从空中掉落，乌九眼疾手快的将她接住，放在了柜台之上。 凝结着伞妖灵魄的百年梅雨，能够酿造一碗消愁解忧的灵药，喝下它就能化解执念与怨煞，解除迷障，转世投胎去。 乌九看着碗中的水，久久不语，伞灵要以自己为药，送她的主人超脱，她想问值得吗，又觉得不必问，伞灵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如她当日的选择，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伞灵最后请求众人，将书生的尸骨带出山，送他回家，入土为安。 乌九是很愿意帮她的，只是这件事情她做不了，最后恐怕还是要落在书生杜天留身上，这也是他们之间的缘。 …… 客房之中，杨端坐在书桌之前，将书箱中的书拿出来温习，又拿出纸笔摆好，准备写一篇文章。 他提起笔来，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他今天的感觉很不对劲，总觉的像是忘记了什么，还有一种莫名的心慌。 难道真的是这个客栈的问题，提着的笔悬在半空之中久久未动，有墨汁滴落在宣纸之上化作殷红的血水，杨端大惊，再细看，宣纸上还是一片墨色，根本没有什么血迹。 他放下笔揉了揉眼睛，再看宣纸上的墨迹，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桌子一角的风灯中，烛火闪烁，恍惚之间，映照出杨端颈间狰狞的刀痕。 杨端若有所感，抬手摸上去，颈部细腻光滑，什么都没有。 看来我是真的累了，他低声喃喃。没有心情，看不下书去，他走到了床榻边躺了下去。 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会儿，不管有什么妖魔鬼怪，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应对。 隔壁的杜天留也有些不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他坐了起来，起身打开了房门，先是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门。房门好好的关着，房间之中也没什么动静。也可能是房间的隔音功能太好，即便是有什么动静站在外面也听不到。 杜天留关上房门下了楼，他去找白三姑，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这位杨兄是什么情况，还有他的那把伞有什么端倪。 这些天他也知道了，客栈里的这些员工都是大妖，一个大妖怪不可能只是因为一把伞的做工好就产生兴趣与好奇，而且，他也没看出来那把伞的做工好在哪里，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正好，白三姑听了伞灵的话对她也很同情，想要帮帮她，就碰上了来找她探听消息的杜天留。 白三姑考虑了一下，将从伞灵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杜天留，问他愿不愿意去将杨端的尸骨收殓起来，送他归家。 “这里还有山匪！”谁知道杜天留听完白三姑的话，最先关注的居然是山匪的问题。 白三姑怔愣了一瞬，才回答他，“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现在肯定是没有了。” 杜天留这才放下心来，遇上山匪可不比遇上妖怪好多少，起码现在没有什么妖怪敢在这一带作恶。之后他才想到刚刚白三姑提到的请求。 杜天留短暂的沉默之后答应了下来，他是一位品行良好，端方良善的普通人。害怕，胆小，遇到事情的时候会权衡利弊，但是也抱有同情心。 白三姑说了会同他一起去取回尸骨收殓好，这期间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只需要将尸骨送出山就行。杨端他之所以走不出深山，也与他尸骨被困有关。 不过距离杨端死亡已经过去百年的时间，他的家人肯定早就没了，这百年间又经历了战乱和改朝换代，他家的祖坟还能不能找到也不好说，至于他的尸骨要怎么安置，白三姑提议过后可以询问一下他本人的意见。 客房中，杨端已经躺在了床榻之上，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眼皮沉重的闭合，很快进入了梦乡。 轰鸣的雷声响起，闪电映照出刀光的寒芒，一刀砍下，鲜血飞溅而起。 持刀的红衣女人转身，露出一张陌生的女子面孔，吓的呆愣在原地的杨端却莫名觉得这人很是熟悉，同时他的心中忽然翻涌出一种悲伤情绪，这种情绪让他克服了恐惧。 又一道雷霆劈下，直直朝着红衣女子而去。 “不！”杨端惊呼出声，猛地向着女子扑去，下意识的想要将她护住。 出乎意料的，迎接他的不是雷霆，而是一道锋锐的刀芒。凶恶的男人持刀向他砍来，鲜血喷溅而出，杨端向后倒去，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要死了，这是杨端最后的一点意识。 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猛地坐起，看了一眼正在变得透明的手掌，想起来了，他一切都想起来了。 从床上弹跳而起，他冲出了房门，向着楼下冲过去，他的伞，他要找回他的伞。 客栈外面，一道雷霆划过，之后是大雨倾盆而下。 还没有回房间休息的杜天留，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可是冬天，打雷又下雨是什么情况。 没骨头似的趴在柜台上的乌九忽然直起了身子，一双猫瞳竖起，盯向了大雨瓢泼的夜空。 辛木游出现在乌九身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去处理伞妖和入住书生的事情，她接替乌九坐在了柜台之前，等着迎接即将上门的客人。 乌九放松下来，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她们这客栈可不是好惹的地方，她不再盯着外面的大雨，而是顺手拿起柜台上破烂的油纸伞，又提起刚刚从楼上冲下来的书生杨端，带着他绕去了大堂后面的会客室。 乌九已经伞灵给她的梅雨炼化成了灵药，不等杨端身上黑色的煞气凝聚侵染他的理智，乌九已经捏起他的嘴，壶中的灵药全部给他灌了下去。 杨端捂着嘴呛咳了起来，乌黑的瞳孔盯着乌九，质问她，“你给我喝了什么？” 第28章 出来受死 伞灵以身入药，洗去了书生身上正在涌出的煞气。他的身体彻底变得透明，血红的双眼恢复正常，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追进来的杜天留怂怂的躲在乌九身后，弱弱的问他，“杨兄你还好吗？” 鬼原本没有眼泪，现在惆怅遗憾和怨恨化作了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流尽。 “我死了。”跪坐在地上的杨端低声喃喃。 “你死了，杀你的人也死了。”乌九的话很直白，没有安慰他的意思。这是真相也是事实，他应该接受。 杜天留有些担忧，“你别刺激他了。”可能是有了杜家村的惨祸，他对鬼比对妖还警惕害怕。 杨端没有如杜天留预想的那样暴走发狂，除了身体变得透明，他的反应与正常的人类没有太大的区别。 杨端自己默默的哭了一会儿，将竹伞抱在怀中，忽然问道：“我还能再见她一面吗？” 竹伞灵魄已失，连人形的虚影也无法化出。 乌九抿了抿唇，“她已经在你怀中，你还想怎样见她？” 杨端抬头看着乌九，他不相信她不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 乌九叹了口气，“何必执着于人形呢，竹伞就是她的本体，难道在你们人类眼中，只有人形的生物才有感情，才值得被正眼相待吗？” “投胎去吧，这是她的心愿。” 杜天留也探出头来，说道：“那个杨兄，有人托我为你收殓尸骨。现在离你过世已经过去了百来年的时间，山下王朝历经战乱已经改朝换代，你家人恐怕已经不好寻了，你的尸骨打算埋在哪里呢？” 乌九侧头看了杜天留一眼，心说你小子接受能力挺强的，说话也挺直白的，现在就不怕刺激到他了。 已经百年了吗。 杨端黯然，也许真的如杜天留所说，一切都物是人非，他的家人没了，可能连家中的老房子都不见了。 可是，他还是想回家看看。 杨端流着泪说完了自家的地址，请求杜天留，“杜兄弟能带我回去看看吗？” 前朝与本朝在地名上没有多大的变化，杨端说的地方距离杜家村只有两三百里，杜天留没多做考虑就同意了下来，既然打算帮忙了，就帮人帮到底吧。 他掏出帕子来递给杨端，想让他擦擦眼泪，看到他透明的身体，伸出去的手又尴尬的收了回来。 “忘记你现在没有实体了。” 其实杨端现在还能触碰到东西，不过没必要擦泪了，他流泪一方面是因为悲痛，另一方面也是乌九刚刚喂他灵药的后遗症。 眼泪流的越多，积压在他心中的怨恨不甘与悲痛就越少，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已经平和多了。 “她还能再次化形吗？” 乌九沉默了片刻，这个很难说，就像是在问人死了还能不能复活一般。但是这些死物生灵的妖本就与她们不同，乌九也没有说一些丧气话来打击他。 “如果有机缘的话会吧。” 杨端也沉默了，看机缘，天大的机缘怎么能在同一个人身上降临两次。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既然没有说死，那就是说她还有希望恢复，不管这个希望有多么的渺茫，有总比没有要强。 杨端这样自欺欺人的说服了自己。 “咱们什么时候去找我的尸骨？” 乌九看了眼漆黑的雨夜，“等天亮雨停吧。” 现在刚刚过了子时没多久，距离天亮还有很长的时间，乌九安排一人一鬼赶紧回房间休息。 熬了半天，杜天留是真的累了，他困意上涌，没有再强撑，与几人打了声招呼上楼回了房间。 刚刚恢复记忆的杨端没有睡觉的需求，不过看了眼窗外的大雨，他也没有留下来凑热闹的心情，抱着破旧的油纸伞也回了房间。 紫灵化作了人形，她的眼睛在圆瞳和竖瞳之间不断变换，整个妖显得有些兴奋。 “外面的是什么？”她问乌九。 白芝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大厅之中，她刚刚收回妖丹还在恢复期，眼波流转之间是不能很好收敛的魅惑之意。 “呼风唤雨，动携雷霆，是水族吧。”白芝芝回答。 乌九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不敢说的，是龙族，寻常水族哪里有这样的威能。”她又看了眼暴雨中裹挟着的狂风与雷霆，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一位正处在暴怒中的龙族。”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没有什么担忧惧怕的情绪，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客栈太有自信。 白芝芝浅浅一笑，也没有什么惊慌的情绪，因为当初是为了拿回她的妖丹，所以最后与客栈签约的是她不是赤锦。 同乌九一样，在签约的那一瞬间，她也感觉到了客栈对她的束缚，同时还有那种无形的保护。她有种莫名的感知，没有谁能在客栈之中伤害她。 紫灵在白芝芝说话之后就将视线从客栈外移到了她的眼睛之上，“白芝芝，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紫灵喜爱美丽的事物，她下意识的向着白芝芝靠近了两步。 白芝芝也不知道紫灵这是爱美的本色发动了，还是受了她媚术的影响，努力控制自己，收敛了几分。 乌九笑叹了一句，“不愧是千年狐妖啊。”这样的白芝芝居然会栽倒在一个普通的男人身上，真是不可思议。 只能说是白芝芝太赤诚，而那个男人太贪婪了。她没有对男人使用任何术法，真诚的与他相交，换来的却是心怀鬼胎的暗算。 还是人类的警世名言说的好，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与人交往还是要有所保留。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 白芝芝经历这么一遭也未必是坏事，这也是修行途中的一处劫难，只要没死跨过去就能更进一步。 白芝芝纠正，“我还不到一千岁。” 乌九：“哦，九百九十八岁的狐妖。”与千岁有什么区别，听起来显得更年轻一些吗？ 她一只猫不懂狐狸对年龄的执着。 白芝芝没有理会乌九的调侃，因为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风停雨歇，一道声如雷霆的浑厚男声响起。 “敖杰小儿，速速出来受死。” 客栈有非常好的隔音功能，此刻无论外面的人声音有多大，在客房中的人都听不到。 此刻四楼的某个客房之中的水池里，一条红似烈火，背覆金鳞的锦鲤正在水中游荡。 这客栈之中，竟然连水源都蕴含浓郁的灵气，金红色的锦鲤感觉自己伤口处的魔气都被拔除，伤口已经可以自然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