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甩恶夫携七皇子翻盘》 第1章 沉塘 黑暗中,苏时瑾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向下沉去。 仿佛有无数双带着寒气的手,在疯狂地拉扯着她,要不顾一切地将她拖进那充满绝望的黑暗深渊。 她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挣扎着,却似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如同牢笼一般紧紧地将她捆住,任由她如何努力也挣不开逃不出。 这时,她的胸口猛地迸发出,一阵沉闷且窒息的钝痛感。 这痛感急速蔓延,瞬间侵蚀了她整个身体。 让她本就脆弱不堪的意识,渐渐涣散。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虚无,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她想挥动手臂,无奈那碗口粗的绳子,将她绑得严严实实。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越来越无力。她极力张开嘴巴,呼救:“夫君,救我”。 恰在这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段对话声: “母亲,那个女人死了吗?” “风儿,这底下全是污泥和水草,她肯定活不了。” “这么多年夫妻,我竟有点不忍心。” “风儿,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儿子没忘!” “风儿,不要被她的美色迷惑。女人,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母亲放心,儿子只是感慨一下。这世上,没有人能阻止我。” 那声音,仿佛带着丝丝寒意,让苏时瑾瞬间熄灭了心中最后一丝希冀。 无尽的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闭上眼睛,由着自己沉下去。 这一刻,她内心满是悲凉。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他能好好对待自己的儿女。 那一幅幅与孩子们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在她脑海中不停闪现。孩子们的一颦一笑,仿佛如刀子般刺痛了她的心。 她无力地垂下头,泪水混合着池底的污泥,渐渐糊住了她的面容。 在意识逐渐消散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底涌起了一丝强烈的不甘。 她想当面去质问沈如风,这么多年的恩爱夫妻,难道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戏吗?如果是戏,那他演得,真是太真了些。 在他心中,有没有一丝的真心呢?还是,只有她一人,沉浸其中。 再睁开眼,苏时瑾发现,自己正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之中,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满着绝望与哀伤。 她循着哭声飘过去,只见正堂中间,摆放着一口棺木,自己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的面容,呈现出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 整个身体,由于被水浸泡的缘故,已经变得好似那散发着馊味的白馒头一般。 全然没了,生前的那份娇媚与动人之态。 三个儿女紧紧地趴在棺木旁。 长子沈云亭,刚刚年满六岁,这个小少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紧紧咬着牙关,拼命地想要阻止泪水滑落,然而肩膀却止不住颤抖。哽咽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回荡,显得凄凉又无助。 次子沈云逸才四岁,平日里最是调皮捣蛋。可此时,他却哭得那般撕心裂肺。他的双眼已经红肿不堪,好似希望自己的哭声,能让逝去的母亲醒过来。 小女儿沈月宁,与次子沈云逸是龙凤胎。因是三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儿,平日里格外娇宠。此刻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圆嘟嘟的小脸,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 苏时瑾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如猫抓般疼痛,她发疯一般地冲过去,想抱抱他们。 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径直地穿过去。连孩子们的一根头发丝,都无法碰到。 她试着呼喊,告诉他们:“亭儿、逸儿、宁儿,母亲在这。”却发现声音,在空中消散,没有任何回应。 她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与身体,满脸的痛苦。 对啊,她已经死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沉了塘。再也无法看着,自己的儿女长大成人了。 她的孩子们,深夜独自在灵堂守灵,身旁却没一个伺候的人。 此时,沈如风究竟在做什么呢?她就这般,不清不楚地被沉入塘中? 其中,到底有没有沈如风的手笔?是不是他,联合婆母主导了这一切? 亦或其中,有什么不为她知的缘由和秘密? 那黑暗中的真相,仿佛被一层层迷雾笼罩,不断在她脑中盘旋。 不行,她一定要查清楚真相,哪怕她现在只是一个幽魂。 她回想起生前的情形。 当时她静静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一封信。信封上是熟悉的笔迹——瑾儿亲启,正在犹豫是否打开时。 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喧闹。 沈老夫人余氏带着丫鬟和几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信件,声音尖锐而刺耳:“商贾之女,就是下贱,竟然趁我儿不在时,与外男私相授受。” 她愣了一下,急忙解释道:“母亲,您误会了,这只是儿时邻家兄长寄来的一封寻常家书而已,夫君也是知晓他的。” 然而,余氏并不听她的解释,直接面色阴沉地吩咐粗使婆子,将她捆了起来。 她的贴身丫鬟春兰、秋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夫人,您真的是误会夫人了,夫人的心中只有大人。” 哪料这时,她的陪嫁婆子刘妈妈,却猛然间扑通一声跪下,扯着嗓子喊道:“老夫人,夫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望老夫人,您看在夫人为大人生养了三个儿女的情分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听了刘妈妈的这番话,余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了。 她怒喝道:“都给我住嘴!就算生了三个孩子,那又能怎样?竟然胆敢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来,绝对不能轻饶!” 说罢,她狠狠地一挥手,示意粗使婆子赶紧将她带走。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母亲,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从未背叛过夫君,您不能听信她的片面之词!” 在她的身后,春兰和秋月已泪流满面,依旧不停地磕头求情,额头都磕出了血迹。 随后,她就被一路推推搡搡着来到了府内后花园,当众被沉了塘。 临死前那一段对话。以及陪嫁的刘妈妈,为何平白无故地诬陷她? 向来温柔体贴的丈夫,为何说出那番冰冷的话?他们想谋算什么呢? 第2章 恶魔的一面 想到这里,苏时瑾的魂魄便一路轻飘飘地向着书房飞去。 书房里,传来管家沈富的声音。 “大人,夫人的事情已经妥善处理了。只是这两个丫鬟,刚才竟然妄图逃出府去,想必她们是打算通风报信呢。” 苏时瑾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坐在书案前的沈如风身上。 只见他面容清俊,那高挺的鼻梁,犹如雕塑般完美。微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再配上那轮廓分明的下颌,的确是少有的好相貌。 遥想当年,正是这副出众的相貌,勾走了自己的魂魄,让自己不顾一切地嫁给了他。 沈如风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原本就深邃的眼眸中,有一丝如毒蛇般阴寒的光芒,在缓缓流转。 他冷冷地望向,跪在眼前,被五花大绑着的春兰和秋月。 他知道,这两个丫鬟对苏时瑾忠心耿耿,留着她们恐有后患。 既然,她们要通风报信,那就拔了她们的舌头,再将她们卖到青楼,受尽折磨而死。 这也算是,对苏时瑾的一种变相惩罚。虽然苏时瑾已死,但是让她的贴身丫鬟遭此厄运,也能让他内心的怨恨,稍稍缓解。 他轻启薄唇,一字一句冰冷地道:“把她们的舌头拔了,然后卖到青楼去。” 只见几个下人快步上前,粗暴地按住了春兰,春兰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着,却无法挣脱那有力的束缚。 其中一个下人,用力掰开了春兰的嘴巴。另一个下人,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钳子,将钳子伸进春兰的嘴里,春兰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只见那下人,狠狠地夹住春兰的舌头,然后用力一扯,顿时春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她的舌头被硬生生地被拽了出来,带着淋漓的鲜血落在地上,她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几乎昏厥。 秋月看到这残忍的一幕,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当即便昏死了过去。 可那些下人并没有放过她,秋月在剧痛中醒了过来,书房里响起了凄厉的尖叫声。 书房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而始作俑者却安然坐在案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案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显得格外诡异。 春兰和秋月,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然而,沈如风却没有半分动容。他的心中,甚至涌起一丝快感。他终于,开始主宰别人的命运。 他摆了摆手,管家立马让下人将春兰和秋月拖了下去。 贴身丫鬟杏儿,带人将书房清理得干干净净。 仿佛,刚才的那一幕从未发生,只余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血腥气。 苏时瑾悲愤地注视着这一切,浑身都在颤抖。 记忆中的沈如风,温文如玉。 每当她在婆母和小姑那里,受了委屈。他总会以那般轻柔温和的声音,细语呢喃地哄着她,好似能将她内心的烦闷与不满,一一抚平。 闲暇之时,便会陪着孩子们,读书写字,亦会与孩子们尽情嬉戏打闹。 哪怕是对下人们,他也是极为宽厚仁和,从不曾疾言厉色。 而现在的这个沈如风,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宛如地狱中的恶魔。 也许,温文尔雅清俊不凡的皮囊下,本就隐藏着一颗充满邪恶与罪恶的内心。 苏时瑾的双眼,凝望着那张被邪恶与寒霜笼罩的面容。心中的怒火喷薄而出,却化作一声声无声的哀嚎,即刻消散在空气中。 她想要大声地怒骂沈如风:“沈如风,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残忍地对待我的丫鬟?” 然而,在她怒火中烧、情绪失控的刹那间,一个残酷的现实如重锤般击中了她。 她这才猛然惊觉,自己已不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她只是一缕飘荡在空中的幽魂,无声无息。 她无法开口说话,声音仿佛被无尽的虚空所吞噬;她无法触碰任何东西,手指穿过空气,却触不到一丝实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昏迷中的春兰和秋月被拖走,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不敢跟上去,因为她知道被拔了舌头,又被卖到那腌臜地。 春兰和秋月,必定会受尽折磨,最终落得一个凄惨死去的下场。 她的心中,此时充满了懊悔。悔恨自己竟如此蠢笨,识人不清,害的亲如姐妹的春兰和秋月,落得这般下场。 是她,错把恶魔当成了良配,害得自己惨死,连魂魄都无处可依。 婚后这么多年,她竟然从未看清枕边人的真实面目。 想当年,刚及笄的她,与堂姐苏婉儿一同坐在茶楼闲聊。不经意间,她就瞥见那弄堂之中,有几个少年正兴致勃勃玩着蹴鞠。 其中有一个少年,看样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即便有三四人围堵他,也丝毫未让他脚步慢下半分。 也恰恰是那一眼,使得她将这个少年,深深地刻入了心间,自此以后,便再也无法将其拔出,而那个人便是沈如风。 她差遣春兰去打探,那个少年的情况。 知晓他叫沈如风,家中落魄。他的父亲,原本在南巷经营着一家私塾,不知何故突然离世。 家中,只剩一位老母拉扯着兄妹三人。无奈其兄长胸无半点才学,而他又年幼,最终只能关了私塾。 老母为人浆洗衣物,兄长在酒楼跑堂,小妹操持家务,只供养着他一人读书。虽说家境极为贫寒,但他文章写得极为出色。 苏继平和夫人何氏,婚后八年才得一女,便是苏时瑾。 再之后,何氏便一直没有再生育。苏老爷对何氏情意深厚,抵住了苏老夫人施加的压力,坚决不肯纳妾。 身为苏家大房的独生女儿,苏时瑾自小就被娇纵宠溺着长大,性格可谓是风风火火、毫无半点心机,甚至还颇为胆大妄为。 当下她便上了心,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清俊少年,一心想要嫁给他。 她全然不顾及父亲母亲的反对,竟然采用绝食这种方式来抗争,铁了心要嫁给沈如风。 如今回想起来,就像一场莫大的笑话罢了。 第3章 演深情人设 说来也甚是奇怪,不知为何缘故,那黑白无常,始终未来拘苏时瑾的魂魄。 她看着沈如风伪造了一沓信件,携带刘妈妈去了苏府,召集了苏家上下所有人。 只见刘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构陷她与人有染,相约私奔。不料天黑路滑,不小心跌落池塘丢了性命。 她的母亲何氏,当下就晕了过去。而他父亲,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能做出此等丑事。 不知为何,二叔苏辞平,却在一旁说道:“大哥,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啊!如风作为瑾儿的丈夫,怎会无端玷污她的名誉?况且刘妈妈是瑾儿的陪嫁婆子,定然不会帮着外人污蔑自己的主子啊。” 苏家老太爷向来最重家风,听闻此言,心中已有决断。 他大手一挥,沉声道:“好了,继平,瑾儿这孩子打小就胆大妄为,这谢常卿又是相熟的,许是她又一时兴起。想当年她要嫁给如风的时候……” 说到这,老太爷突然顿住。 他抬起头来,满脸慈爱地对沈如风说:“如风,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对苏府名声不利。不如就对外宣称,她是忽然染上怪病而亡,如何?” 沈如风一脸恭敬地说道:“苏府对我有大恩,况且夫人在世时,为我生养三个儿女,此事就依老太爷所言。我会妥善安排后事,让瑾儿体面地走。” 就这般,她明明是被陷害而死,反而落得个浪荡妇的骂名。而沈如风在苏家面前,还博得了一个好名声。 沈如风早已不是寒门少年,如今的他风华正茂,成为了皇上器重,朝中大臣争相结交的大理寺少卿。 京中人人都道,苏家慧眼识珠。而苏时瑾,也成了京中夫人与小姐们艳羡的对象。毕竟世家子弟好找,但是有才华又专情的男人不好找。 却不料忽然传出了,一个令人惊愕不已的消息。 说是沈夫人突患恶疾,没救回来就这样去了。 这一消息,如一道惊雷在京城炸响。诸位官员听闻此讯,纷纷携带自家夫人,急匆匆赶来吊唁。 当踏入沈府之时,便能看到沈府的里里外外,到处都高高挂起了白幡。 走进去,府中的下人们,皆是一个个沉默不语。仿佛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氛围所笼罩,整个沈府都沉浸在一片压抑的静谧之中。 行至灵堂处,一眼便望见沈如风。他整个人看上去形容枯槁,面如死灰般毫无生气。 众人目睹此景后,纷纷感叹不已,皆言天妒红颜,硬生生将一对有情人残忍拆散了。 于是,纷纷安慰道:“沈大人,节哀顺变。” 沈如风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 户部郎中楼意,劝道:“沈大人,逝者已矣,还望您能保重自己,莫要过度伤怀,您可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呢。” 旁边的楼夫人,也接口道:“是啊,沈大人,您与夫人感情深厚,想必夫人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您如此消沉。” 沈如风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声音沙哑地说道:“多谢诸位,只是我心中悲痛难抑,我与她……”说到此处,声音又哽咽起来。 李御史忙道:“沈大人,您与夫人鹣鲽情深,我们都知晓。可您也要为了沈家,为了朝廷振作起来。” 沈如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振作一些,缓缓道:“我明白,只是这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又说了一些宽慰的话。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看到沈如风那悲痛欲绝、伤心不已的模样。 曾经那个光风霁月的人,仿佛被巨大的哀伤,抽走了所有的生机。 自然,也没人怀疑这其中有何异样。 尽管未见到沈府的小少爷、小小姐,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孩子年幼,估计是长辈怜惜孩子。 当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天际,宾客们纷纷散去…… 夜深人静之时,沈如风站在,苏时瑾的牌位前。 他悠悠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酷,“谁让你是苏继平的女儿呢?这可怪不得我!” “你放心吧。”他继续道:“很快,你父亲、母亲,包括你生的三个儿女,都会下去陪你。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 飘在空中的苏时瑾,心中大惊。她不知道,沈如风与父亲之间有何深仇大恨? 先是设局害死了自己,如今又想对付苏家? 还有三个儿女,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下得了手? 她渴望提醒父亲,保护自己的孩子们,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她与他们,仿佛存在于平行世界,她能看得到、听得到,但他们却无法察觉她的存在,更无法听到她的呼唤。 无奈,她只能继续跟着沈如风。 沈如风一路走进书房,杏儿立刻迎上前去。 沈如风轻轻掐住杏儿的脸蛋,说道:“如今,那女人已死了。往后你也不必端着了,今日爷正好心中烦闷,去换一身衣服前来伺候。” 杏儿闻言,羞答答地道:“大人,可要好好疼惜奴家。” 她转身跑开,不一会儿,便换上一身桃红色的轻纱。 那轻纱似透不透,能隐约见到胸前的沟壑和浑圆,当中系了一条丝带,衬出了杏儿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再往下丰满圆润的臀部…… 沈如风见到杏儿如此打扮,眼中闪过一丝欲望。 他轻轻一带,便将杏儿压在了身下。两人开始忘情地纠缠在一起…… 此刻的苏时瑾,已经麻木了。这几日,她目睹了太多,沈如风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冷冷得看着那二人颠鸾倒凤。 那个杏儿,是他们成婚不久,沈如风带回府的。 当时他轻描淡写地介绍,说是以前街坊家的闺女。 因为担心府里丫鬟不够,所以特地带回来伺候她。当时苏时瑾还心存感激,觉得自己真是嫁了,一个体贴入微的丈夫。 后来,春兰发现杏儿不会干细活,也做不了粗活,禀告她要不就打发走算了。 是她想着是夫君亲自带回来的人,直接打发走,恐落了他的颜面。 一问之下,读过几本书,识得一些字,就让她去书房伺候了。却不知,原来是这么伺候的。 第4章 沈家表妹来了 这一夜房门内,时不时传来低沉而急促的呼吸声。 门外,沈如风的心腹们,面无表情地站立着。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声音仿佛已成了一种常态。 直到寅时,那压抑而急促的呼吸声才渐渐平息,如同退潮的波涛。 房内的沈如风,刚刚发泄完自己的欲望,他瞥了一眼躺在罗汉床上的杏儿,眼中闪过一丝冷漠与不屑。 她不过是他复仇路上的一个玩物,给他带来一丝肉体的慰藉与快感。 不过杏儿那诱人的身姿和媚态,确实比那苏时瑾更有滋味。 沈如风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不知为何,今日交欢他总觉得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但他环顾四周,书房内除了他和杏儿外,再无他人。 想必是今日操办丧事太过劳累,所以产生了错觉。沈如风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不安的情绪抛诸脑后。 他眯了眯眼,想着明日月琴大概就到了,母亲已经念叨她很久了。 想到这,他踢了踢床上的杏儿,杏儿立马乖觉地缩到最角落。 沈如风也躺了上去,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待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沈如风便醒了过来,他起身下床。 而苏时瑾作为一缕幽魂,一到白日,便感受到阳光如同利刃般,撕扯着她的魂魄。因此,她只能依附在沈如风的贴身玉佩上。 此时的杏儿,虽然眼底带着一丝乌青,但她不敢懈怠,立马起身伺候沈如风更衣。 当她拿起那块玉佩,隐约觉得比平日里更加冰凉,仿佛冒着丝丝寒气。 “这天还暖着啊,真是奇怪。”杏儿在心中嘀咕了一声,但并未多说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挂在沈如风的腰间,然后退到了一旁。 沈如风瞥了一眼玉佩,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因家中办丧事,沈如风这几日无需上朝。想着今日也没什么事,索性去陪母亲用早膳,顺便商讨一下,该如何安置月琴。 沈家的这座宅院,原本苏时瑾的陪嫁。当初,苏时瑾嫁给沈如风时,他刚中探花,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一职,所得赏赐只是个二进小院。 而苏府家大业大,苏时瑾身为大房独女,苏继平和何氏将大半身家都给了苏时瑾。还购置了这处宅院,当作苏时瑾的婚房。 苏时瑾嫁过来后,沈老太太每日跟前念叨,说住的不是自家的宅院,哪能安心。 小姑子更是天天在她面前冷嘲热讽,说二哥好歹是翰林院编修,却住着挂在妻子名下的宅院,当真让同僚看笑话。 然后过了没多久,苏时瑾就把这处宅院转到沈如风名下,这样才得了几日的安宁。 余氏如今住在府里最大的院子里,这院子被她命名为“福寿园”。 沈如风步入院中,绿珠忙不迭地迎上前:“大人,您来了。” 沈如风微微颔首,问道:“我来陪母亲用早膳,老夫人可起了?” 绿珠低声道:“自从夫人那事发生后,老夫人便夜不能寐,每日寅时刚过便醒了。” 沈如风心中一紧,步入内室,坐在老夫人身旁,温声道:“母亲,您切勿多虑。苏时瑾之事,皆是因果报应。” 余氏轻轻叹息,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茶具,声音微颤:“风儿,这几日我总是心神不宁,腿也似要疼痛起来。” 沈如风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您的腿疾已经痊愈,不必担忧。来人,摆膳吧。” 绿珠领着一众丫鬟,井然有序地摆上了丰盛的早膳。 只见桌上琳琅满目,皆是老夫人钟爱的甜食:金黄酥脆的油炸糖饼、晶莹剔透的酒酿丸子、香甜软糯的红糖麻薯…… 沈如风眉头微蹙,但并未多言,只是端起一碗酒酿丸子,细细品味。 他边吃边道:“等过了晌午,月琴便到了。我想将她安置在您院中,为您解闷。” 余氏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月儿那丫头,我向来喜爱。有她陪在我身边,我也能宽心些。” 沈如风应了声,继续道:“这次月琴来了,便不走了。她毕竟为您生下了长孙,我理应给她一个名分。” 玉佩中的苏时瑾闻言,心中大惊。沈如风竟然已有私生子?月琴这个名字,她似乎曾听闻过。 午后时分,一顶小轿自沈府后门悄然抬入。轿帘轻掀,一位年轻女子款步而出。 她面若桃花,身姿婀娜,宛如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莲。她牵着一名七八岁的孩童,那孩童眉宇间与沈如风有着几分相似。 沈如风见状,快步上前:“月儿,这一路辛苦了。” 那女子抬头,眼中满是柔情:“表哥,月儿不辛苦。只要能见到表哥,月儿便心满意足了。” 孩童乖巧地唤了声:“父亲。” 沈如风抱起他,眼中满是宠溺:“贵儿,最近可乖?怎的如此瘦弱?要多吃些,才能长得壮实。” 那女子轻声道:“贵儿每日苦读,又日夜思念表哥,所以才这般模样。况且,乡下条件有限,月儿也无能为力。” 此时,苏时瑾脑海中一闪,她便是沈如风姨妈家那位表妹,名唤朴月琴。 据说,从小体弱多病,家中经营着一家裁缝铺子,没有精力照看她。 幼时,她有一半时间都住在沈家,与沈如风可谓是青梅竹马。 直到沈家出了变故,变卖了私塾后,她才被接回朴家。 她曾在大婚之日匆匆一瞥,如今以鬼魂之身,倒是看得真切。 这朴月琴,果真如那白莲花般清雅脱俗,怪不得让沈如风如此上心。 沈如风携着朴月琴,去了“福寿园”。 院门口,绿珠早领着几个丫鬟候在那。 看到沈如风他们来了,立马迎上去道:“表姑娘终于到了,老夫人已经念叨了一上午呢。” “劳烦绿珠姑娘久等了!” “这便是小少爷了吧?果然生得冰雪聪明。” 说完,一行人就进了院内。院内绿树成荫,花香四溢,好一片祥和的景色。 第5章 好一个郎情妾意 房内,余氏已静候多时。一见他们进来,忙不迭地起身,将那孩童紧紧地拥入怀中。 “我的乖孙儿,祖母可算是等到你了!”沈老夫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随后,她抱着孩子坐回榻上,转头看向朴月琴,笑着道:“月琴啊,以后你们娘俩就安心住下吧。” “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有姨母在,没人敢瞧不上你。等过阵子,就让风儿给你个名分。” 朴月琴听到这话,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说道:“谢谢姨母,只要能在表哥身边,月儿就知足了。” 余氏拍了拍朴月琴的手,温柔地说道:“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是一家人。” 那孩童怯怯地说道:“祖母,以后我们真的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吗?” 余氏笑道:“当然了,我的乖孙儿,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听闻这话,那孩子转头看向朴月琴,说道:“娘,我喜欢这里,这里有祖母,还有父亲。” 苏时瑾心中暗自冷笑,这可真是讽刺,他们才像是一家人。 自打苏时瑾嫁入沈家,这个老太婆就一直看她不惯。当初奉茶时,老太婆不是嫌水热了,就是嫌水冷了,横竖都是她的不是。 她尽心尽力,教养子女,未落到一句好。孩子声音稍大一些,老太婆便会呵斥他们没教养。她原以为,老太婆培养出一个探花郎,所以对孙辈期望过高。 却不曾想,老太婆只是讨厌她苏时瑾,顺带着厌恶她生的子女。相反,对于朴月琴生的野种,老太婆倒是疼惜得很。 也不知苏家,是挖了沈家的祖坟,还是弄死了沈家的祖宗?才会让沈家如此煞费苦心,将她娶进门,而后又设局害死她。 寒暄了好一阵子,沈如风开口道“母亲,月儿他们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累了。我先带他们去安置吧。” “对对对。月琴啊,你赶紧跟风儿去歇息。” 一眨眼,沈如风便带着朴月琴,去了偏房。 虽说只是偏房,但福寿园是府内最大的院子。这偏房,比小院子的正房,还要宽敞,竟有五六个房间。其中最大的那间,显然是给朴月琴布置得。 苏时瑾,看着屋内的陈设布置。哪怕她现在是个鬼魂,也气得浑身发抖。 这里摆放的屏风、摆件、花瓶,还有那些名画,无一不是她的陪嫁之物。就连那沉香木制成的梳妆台,也是母亲特意为她准备的。如今却堂而皇之地,摆在这个贱人的房里。 沈如风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就涌进来一群人,细数之下竟有十几人。 这般阵仗,都快能高门主母媲美了。 沈如风面露微笑,轻轻握住朴月琴的手,说道:“月儿,这些都是专门伺候你的人。” “虽说当下,无法给你正经夫人的名分,但是该有的待遇,你尽可放心,一样都不会少的。” 说完,他扫视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冷冷地说道:“往后,月儿就是你们正经的主子。” 说着,又将那孩童拉到身前,说道:“这是我的长子,沈易知,小名贵儿。以后,他便是沈家的大公子。” 朴月琴看着满屋子的人,听完沈如风这番话,心中早已乐开花。然而面上却丝毫不显,轻轻戳了戳沈如风的手臂,娇柔地唤了一声:“表哥。” 这声音婉转悠扬,仿佛含着一汪春水,还拖着长长的尾音。就连跪在地上的下人听了,也好似浑身一颤。 接着,朴月琴转过头对众人道:“都起来吧,给我介绍介绍你们自己。” 下人们纷纷起身。 当中的几个丫鬟,上前道:“奴婢们,等着夫人赐名。” 朴月琴从中挑了两个,赐名“秀兰”、“慧珠”,让她们近身伺候。余下的,便叫她们沿用之前的名字,在外院伺候。 她又给沈易知挑了两个丫鬟,并两个书童。 沈如风见状,觉得还不够,又留下几个粗使婆子。 随后,丫鬟们带着沈易知,去别处安置。 屋内,只余下沈如风和朴月琴。朴月琴,见四下无人,便勾着沈如风的手臂,靠了上去,在他耳边呢喃着:“表哥,月儿每日都在想你,想得茶饭不思。” 沈如风听到这里,立刻紧紧抱住朴月琴。两个人在榻上,缠绵了好一阵子,才分开。 “你先去梳洗一番,等晚些时候我再来。” 听到这话,朴月琴才缓缓松手,面带娇羞地说道:“我等你,表哥。” 随后沈如风一路步入书房,吩咐沈富将刘妈妈带来。 刘妈妈一进书房,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大人,老奴已按照您的吩咐,对自己的主子下了手。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儿啊,要是再拿不出银子,赌坊的人就要砍掉他的手了。” 沈如风将一张银票,甩到刘妈妈面前,道:“这里是一百两,给我看好那三个孩子。” 刘妈妈急忙不停地磕头,道:“多谢大人。老奴定会看好公子和小姐,绝对不会让他们乱跑。” 沈如风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然快黑了,先去看看月儿吧。 这边朴月琴沐浴后,仅身着一袭白色轻纱,斜靠在美人榻上,手中握着一把小扇子,轻轻摇着。 沈如风踏进房内,便见着这样一幅画面。当下摆了摆手,让丫鬟们退下。 接着,他快步走向朴月琴。 朴月琴见他走了过来,便用小扇挡住他的眼睛,笑着问道:“表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那扇面上不知熏了什么香,甚是宜人。仿佛带着他,进入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仙境之中。 他猛地一把夺过扇子,随意地丢在一旁。 看着轻纱下,若隐若现的修长身姿,还有点点红梅,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 他一把搂住朴月琴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苏时瑾在心中,咒骂道:“这可恶的沈如风,昨日才与杏儿在书房中苟且厮混。今日,见了这表妹,又是这般情形。看来,以往所谓的温润公子,全是伪装出来的。私底下,竟然如同种马一般不堪。” 第6章 畜生都不如 两人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后,沈如风才差人送水进来。 秀兰和慧珠低着头进入房间。一眼便瞧见,榻前散落了一地的衣物,二人顿时羞红了脸。 秀兰将地上的衣服收拾起来。慧珠则拿了一件衣物,将朴月琴包裹起来。 随后,粗使婆子赶紧抬了水进来。两人这才搀扶着朴月琴,向浴桶走去。 这朴月琴确实柔弱,身子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软绵绵地靠在秀兰的肩上,任由她们伺候自己沐浴更衣。 待沐浴更衣后,沈如风吩咐下人摆膳。 十几道菜接连摆上,朴月琴看到盘中的菜色后,开口说道:“表哥,你还记得月儿的喜好呢。” “那是自然,无论何时,月儿都是我心尖上的人。” 沈如风和朴月琴两人腻腻歪歪,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半个时辰才用完膳。 用过晚膳后,朴月琴道:“表哥,你打算如何处置苏时瑾那三个孩子?” 沈如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冷:“原本,是打算尽快送他们上路的。可终究,听他们叫了这么多年的父亲。” 朴月琴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倘若表哥下不了手,那她的贵儿,岂不是要排在他们后面? 不管怎样,苏时瑾都是八抬大轿迎娶回来的正妻,而她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甚至还不如一个妾室。 想到这里,她透露出一丝关切地问道:“表哥,可是下不了手?” “不过他们,确实是表哥的亲生骨肉。” “要不就留下,好好加以教养,说不定他们也能忘却他们的母亲?” 接着,她又道:“只是,得防着他们和苏家接触,以免前功尽弃。” 沈如风听到这里,微微眯起了眼睛。可不是吗?他为了复仇,精心筹划了这么多年,连月儿都曾舍弃过。不能因为这几个流着仇人血脉的孩子,而冒任何风险。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今夜就把这桩麻烦,了结了吧。” 朴月琴也跟着起身,说道:“月儿也去,看他们最后一眼,但愿他们能投胎到个好人家。” 说罢,两人便一同前往洛华园。 洛华园,是苏时瑾生前居住的院子。里面种满了木槿花,朝开暮落,但第二日又重新怒放,且比昨日更加绚烂夺目。 苏时瑾的魂魄,跟随他们来到了洛华园。此时,木槿花正处于盛开的季节。已是夜里,花瓣已凋零,显得有些凄凉。 院子里,已没有了下人,只看到两个小厮站在正房外面。 推门进去,只见三个孩子,全都挤在角落里。他们相互依偎着,一个个脸色都十分苍白。刘妈妈搬着一张凳子,就坐在他们面前。此刻她正撑着脑袋,在那里打瞌睡。 沈如风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刘妈妈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看到沈如风来了,她急忙站起身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二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三个孩子听到刘妈妈的话,立刻抬起头来,充满期盼地喊道:“父亲,您是来接我们的吗?” 沈如风面无表情地说:“刘妈妈,出来一下。” 刘妈妈紧跟着沈如风,来到院子里。 “有件事,只有你能做,你愿意吗?” “老奴,谨遵二爷吩咐。” 沈如风凑到刘妈妈耳边,低声说了许久。 刘妈妈听完,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急忙说道:“二爷,这等恶事,老奴可不能做。” “恶事,你做得还少吗?” 刘妈妈摇了摇头,道:“这跟陷害主子,不一样。这事做出来,老奴就活不成了。” 沈如风冷冷地看着她:“你以为,你还能活吗?做了这件事,我就给你五千两,这可是你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五千两,足以购买一座三进的宅院,还能再买几千亩良田,甚至能买几个铺子做买卖。 这样一来,儿子媳妇就不用再当下人了,而她的孙儿也能读书。 刘妈妈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应道:“好的,老奴做。用老奴一条命,换我一家富贵,值得。” 说完,刘妈妈朝小厮们吩咐了几句。 自己则去找了几根绳子,走进屋内,朝着三个孩子恶狠狠地走去。 三个孩子看到刘妈妈去而复返,还拿着绳子,立刻吓得浑身发抖。 这几日的变故,让他们到现在都难以接受。 母亲惨死,父亲对他们不管不问。春兰和秋月姑姑也不见了。一向疼爱他们的刘妈妈,却突然开始打骂他们。 他们哭着喊着:“刘妈妈,你要做什么?” 刘妈妈面露凶光,呵斥道:“喊什么喊?与其留在世上苟活,不如尽早和你们母亲团聚去吧。” 然后,就用绳子将他们捆了个结结实实。 检查了一番后,才关上门,将门锁上。 苏时瑾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沈如风到底打算干什么? 这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一会儿,窗子就被全部封死了。屋子外面,堆起了一堆干柴。 刘妈妈手里拿着一个火把,略微有些手抖。她转头,望向沈如风和朴月琴,沈如风点了点头。刘妈妈,心一横,就将火把扔到干柴堆上。 正值夏日,火势瞬间嗖的一下就蔓延开来。 朴月琴急忙转过头去,哽咽道:“可怜的孩子们,怪只怪他们投胎到了苏时瑾的肚子里。” 沈如风一动不动地站着。 屋子里面的孩子们,眼睁睁地看着火苗朝他们席卷而来。 炙热的火焰,带来了极大的痛苦,他们喊着:“父亲,父亲,快来救救我们。” 沈如风紧紧地捏住拳头,脚步往前挪了一小步。 这细微的变化,朴月琴也察觉到了,她轻轻地拉着沈如风的衣角,轻声说道:“表哥,往后月儿会给你生许许多多的孩子。” 大火熊熊燃烧,不一会儿就听不到孩子们的哭喊声了,一切都被吞噬了。 此时苏时瑾就漂浮在火海之中,她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绝望,那绝望仿佛能溢出来将整个世界淹没。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双手疯狂挥舞着,好似要把这熊熊烈焰撕裂一般,试图将自己的孩子从这火海中解救出来。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这一刹那,她内心深处歇斯底里地呐喊道:“我定要化作那最为凄厉的厉鬼,把你们一个个撕碎!” 她的魂魄仿佛被那熊熊大火噬咬,无数条火舌在拼命灼烧,那种痛苦深入骨髓。她的眼角似乎流淌出了两行血泪,内心是无尽痛苦与悲愤。 第7章 苏家被抄家斩首 待火烧了一刻钟后,沈如风才装模作样,吩咐下人们救火。 院子里的水缸,不知为何今日全空了。所以,不得不去池塘里提水。 这来来回回,一桶一桶提着水,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浇灭了火。 此时的院子,已是一片狼藉,满目疮痍,只剩下焦黑的残骸。角落里的三个孩子,更是被烧得面目全非,仅余些许炭黑的痕迹,其余尽皆化为灰烬。 沈如风站在院子中央,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寒意。 朴月琴站在一旁,看着表哥这副模样,心中也不免有些发怵。她轻声劝道:“表哥,天快亮了,不如先回去歇息一会儿吧。”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去吧。” 朴月琴也不敢再多言,转身便离去了。 沈如风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忍之色。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挪动脚步,朝着那堆灰烬走去。他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地拨弄着那堆尚还散发着余温的灰烬。 当天边闪过一丝光亮时,沈如风突然感觉,腰间仿佛被火灼烧一般,一阵刺痛传来。 低头一看,那玉佩仿若透出红光,再定睛一瞧,却又仿佛恢复了正常。难道是错觉?是朝霞映照上去的颜色。 他吩咐心腹道:“王年,把刘妈妈扭送至大理寺。” “就说,是刁奴纵火,将洛华园烧毁了,还烧死了沈府的三个公子小姐。” 京城中,刚刚才平静了一日,却又传来一个更为惊世骇俗的消息。沈府刚失去了女主人,未曾想三个公子小姐也遭遇意外去了。 茶楼之中,人们议论纷纷。 “方才,大理寺审案的时候,我可是围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那纵火的刁奴,就是沈府的人。” “不对,不对。那老恶婆,是沈夫人的陪嫁婆子,怎能算是沈府的人呢?” “没错,我有一个婶娘就在沈府做事。这纵火的刁奴,是苏大小姐的陪嫁婆子。平日里,就是她照顾着,几个公子小姐呢。” “据说,是这老恶婆的儿子欠了赌债。她曾向沈夫人哀求了许久,沈夫人都未应允。这才起了报复之心,趁着沈府忙于操办丧事,故意深夜纵火。” “在公堂上,她还一直叫嚷着,说苏家乃是皇商,家底如此丰厚。她伺候了苏时瑾几十年,向她要些银子,她都不肯。” “是啊,我还听到,她骂苏家大小姐是毒妇,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暴毙。还说,她这是做好事,送他们母子团聚,黄泉路上不孤单。” 众人都纷纷慨叹不已。 有人觉得,苏家产业庞大,大部分家产都给了苏时瑾,她何苦为了这么点银子,致使自己的孩子惨死呢? 也有人认为,苏时瑾并无过错,但凡与赌徒有所沾染,就得远远避开。可惜的是,苏时瑾断得不够彻底,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些,留下了这样一个祸害在身边。早知道当初,她就应该将这刁奴远远地打发走,以绝后患。 此时,苏府内一片混乱,苏老太君已经昏死了过去,苏老太爷也是面色铁青。苏继平扶着摇摇欲坠的何氏,恨不能立刻冲到沈府去质问。 当下,苏老太爷决定亲自出马,定要让沈如风给自己一个交代。 沈府门前,苏老太爷等人面色阴沉,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家丁。 沈如风听闻禀报后,倒是不慌不忙地将他们迎入府中。 刚踏入客堂,苏大老爷便怒不可遏地高声质问:“沈如风,今日你务必得给我们说个明白。瑾儿才刚刚过世,三个孩子就遭此毒手被谋害了。” 沈如风神色冰冷,缓缓开口道:“岳父大人,此事乃是那恶奴作祟,况且那恶奴还是你们苏家的人呢。”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哼,现今想来,我那孙女死得也着实太过蹊跷。你敢说,与你沈家没有半点干系?”苏老太爷气得浑身颤抖不止。 沈如风的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阴翳,冷冷地回应道:“老太爷,多说无益,此事大理寺自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评判。” 苏家众人面面相觑,大理寺可是他沈如风的地盘。虽说苏家是皇商,有些影响力,但又如何能与大理寺相抗衡呢? 何氏悲愤交加地逼问:“沈如风,当年瑾儿不顾一切地嫁给你。若没有她,你岂能有今日之成就?如今瑾儿尸骨未寒,孩子也不明不白地去了,你却连个交代都不愿给我们。” “岳母大人,您此言差矣。瑾儿嫁与我之后,明眼人都可看出,我们夫妻恩爱有加,我对她可谓是千依百顺。在仕途之上,我亦是从未有过懈怠,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苏老太爷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我们斗不过你。现今,我们只想带走瑾儿和孩子们的遗体,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 “老太爷,瑾儿既已嫁给我,那自然就是沈家之人,而孩子更是沈家的骨血。哪有苏家入殓的道理?” 苏府众人也只能悻悻离去。 不过短短几日,大理寺便已定案,判处罪魁祸首刘妈妈秋后问斩。 就在这时,京城中却传出一则更为可怕的谣言,说是那刘妈妈乃是受苏家指使,故而残害沈家的三个孩子。 为的便是,那苏家大小姐的陪嫁。 众所周知,这苏大小姐过世,陪嫁自然而然就会归她三个儿女。只有她儿女过世,苏家才能讨回她的陪嫁。 谣言如潮水般四处涌起,最后竟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偏巧这时,有人弹劾苏家借着皇商的身份,暗中贩卖私盐。更巧的是,苏家二房大公子的房内,搜出了证据。 而沈如风看似求情,实则推波助澜的话语,更是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当即便撤了苏家皇商的身份,还下达了旨意。 圣旨宣称,苏家倒卖私盐,公然藐视皇权,此等罪行恶劣至极,罪无可赦,责令即刻抄没其全部家产,家中男丁一律斩首示众,女子则统统罚作奴婢。 曾经富可敌国的苏家就这样衰败了,让人猝不及防。 领旨之人,就是沈如风。他目睹着四下奔逃的下人,浑身战栗的女子,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笑意。 苏府的男丁被押解出来,都朝着沈如风狠狠地啐了一口。苏家二老爷怒目圆睁,破口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小人!” 苏家男丁均被斩首,鲜血汩汩流淌,汇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河。女子的哭声凄惨悲切,不绝于耳。 附身于玉佩的苏时瑾,此刻整个灵魂都仿佛燃烧了起来,她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猛地吸出。忽然间,玉佩闪耀出耀眼的红光…… 第8章 重生新婚夜 玉佩中的苏时瑾,忽然觉得有几道红色光芒,猛地将自己扯出。四周,无数道奇异的光芒,笼罩着她。她惊觉,自己的魂魄正在消散。紧接着,空中竟豁然裂开一道口子,将她吸了进去。 苏时瑾猛地睁开双眼,只觉头痛欲裂,仿若无数尖锐细针,在脑海中攒刺一般。 她发觉浑身暖烘烘的,低头一瞧,自己竟在浴桶之中,身上尽是些暧昧红印。 透过朦胧水汽,她看到那雕花屏风上的大红喜字,这里显然是洛华苑的浴房。 她心中满是惊愕与困惑,“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许。 “难道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求,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竟然重生了……”她低声呢喃,心中有惊愕,有庆幸,更有那难以遏制的仇恨。 前世沉塘而死的惨状,孩子们被活活烧死的画面,苏家被抄家斩首的惨景,在脑海中不断翻涌。 她的心猛地揪紧,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浴桶边缘,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一世,我定要让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前世新婚夜,沈如风对她极致索取。 云雨过后,春兰秋月伺候她沐浴时,她因羞涩,就将她们打发出去了。 此刻,她需求证一件事,是否真的回到了新婚之夜。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轻声唤道:“春兰、秋月。”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春兰和秋月两人推门而入,手中捧着寝衣和浴巾。 “小姐,可是沐浴好了?身体可有不适?”春兰率先开口问道。秋月赶忙拿浴巾裹住她。 苏时瑾看着两人熟悉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恙。 “我没事,只是有些想念你们。”苏时瑾轻声说道。 春兰和秋月闻言,觉得有些诧异。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春兰关切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只是有些感慨。”苏时瑾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不过也未多想。连忙给苏时瑾绞干了头发,抹上了香膏,套上了里衣,一左一右扶着她进了正房。 房内红烛摇曳,大红的喜帐绚丽而夺目。榻上叠着的大红嫁衣,宛如前世的大火,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她紧紧咬着嘴唇,一阵腥味从口中传来。 此刻,沈如风就坐在床榻上,看她进来,忙放下手中的书卷,唤道:“瑾儿,我等了你有一会了。咱们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敬茶呢。” 苏时瑾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淡淡道:“好的,夫君。” 沈如风笑着起身,缓声道:“瑾儿,你今日真美。” 前世的惨痛记忆,不断冲击着她的脑海,那时,他便是这样麻痹她,让她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好郎君。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被他蒙骗,她定要与他好好周旋,让他和沈家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如风扶着她坐下,转身吹灭了烛火。房间里,顿时变得昏暗暧昧。黑暗中,苏时瑾感觉到,沈如风正向她缓缓靠近。 苏时瑾觉得,这沈如风真是个奇人,明明那么恨苏家,却还能装出一副深爱她的模样。 他伸手揽过苏时瑾,轻声道:“瑾儿,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被他揽入怀中的那一刹那,苏时瑾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她挣脱他的怀抱,说道:“夫君,我……我有些不习惯这样……” 听到她的话,沈如风微微一怔,柔声道:“无妨,那便慢慢来。” 这一夜,苏时瑾迟迟无法入眠。直至快天明时,眼皮再也睁不开,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日,阳光已然斜照至窗棂,苏时瑾才醒来。她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她撩开床幔,唤道:“春兰,秋月。” 一阵脚步声传来,秋月率先走了进来,今日她身着一身桃粉色衣裙,显得俏皮极了。秀兰紧随其后,穿着件淡青色的裙子,身姿袅袅,手中稳稳端着洗漱用品。 两人一同来到跟前。 “小姐,您醒啦。”秋月笑道。 春兰紧接着道:“姑爷还吩咐我们不要吵醒您,让您多睡一会儿呢。” 苏时瑾冷哼一声,“哼,他倒是会做好人。” 想了想,又说道:“如今我已为人妇,往后你们就称我为夫人吧。” 秋月乖巧地点点头,“是,夫人。” “夫人,今日梳什么样的发髻?” 苏时瑾漫不经心地道,“随便梳一个就行。” 她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肌肤仿若洁白无瑕的白雪,眉毛恰似青黛般秀美。在那浓密且卷翘的睫毛之下,隐匿着一双褐色的眼眸,深邃无比且极具迷人魅力。高挺而秀逸的鼻子,配上樱桃般红润的嘴唇,恰似春日里尽情绽放的花朵,让人垂涎欲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宛如瀑布,垂落在她的肩头。 这容貌当真绝色,清冷的美丽中,还带着一丝异域的神秘韵味。 所以前世,她才如此笃定沈如风深爱着她,想来也是对自己的容貌,过于自信了。 以色侍人,依赖男人终究是下策。这一世,她要依靠自己,让自己成为命运的主宰。 待到将思绪拉回时,才察觉秋月已梳好了百合髻。苏时瑾,则随性地指向了一个银色步摇,言道:“就插上这个吧。” “会不会素了些?夫人正值新婚呢。”春兰说道。 “无事,春兰,你去挑件寻常的浅色襦裙。” 春兰觉得小姐怪怪的,以往见姑爷时,都打扮得格外鲜亮。今日,却打扮得如此素净。 不过她向来是不多言的,随即便转身离开了。没过多久,她就拿来了一件藕荷色的襦裙,悉心伺候着苏时瑾穿上。 苏时瑾,不慌不忙地用完早膳。然后才带着春兰和秋月,慢悠悠地朝着福寿园走去。 蜿蜒曲折的石板路,前世她几乎天天走。正值初春,园子里开着各式各样的花。待过了前面的亭子和池塘,再转两个弯,便到了那福寿园了。 第9章 给沈老夫人敬茶 踏入福寿园,尚未迈入屋内,便听闻里面传来对话的声音。 “二哥,这都什么时辰了?那苏氏,怎么还不来给母亲敬茶?还苏家小姐呢?真是一点礼数教养都没有。” 这尖酸刻薄的声音,苏时瑾着实太熟悉了。这不正是那沈如风的三妹,沈竹茹嘛。 只听得沈如风,故作严肃地呵斥道:“三妹,不要多话。” 沈竹茹气得鼻中冷哼一声:“还不让人说了?” 而此时,沈老夫人余氏也附和道:“茹儿说得对,这苏氏谱儿摆得也太大了些。” 门外的苏时瑾,听到这些言语后,不禁冷冷一笑。 果然呐,与前世一般无二,他们这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所为的不就是妄图消磨她的心气,以便能更轻易地拿捏于她吗? 苏时瑾抬脚迈入屋内,众人皆朝她望了过来。 沈竹茹阴阳怪气道:“哟,总算舍得来了。还以为,你架子大到要母亲亲自过去请你呢?” 苏时瑾冷冷地扫视过沈竹茹,并未予以理会。而是径直走向余氏,微微福身道:“老夫人,儿媳来给您敬茶了。” 余氏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并未言语。 苏时瑾见余氏无反应,自顾自地吩咐道“春兰,去准备些茶水。记得,多备些,冷的热的都要有。” 余氏一脸惊诧,不知这苏氏意欲何为。 待春兰端了一排茶盏回来时。 苏时瑾随意递了杯茶,送至余氏面前。余氏不情愿地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刚欲开口。 苏时瑾便说道:“母亲,是嫌热了?还是冷了?” 顿了一顿,又道:“这里还有呢,母亲若是嫌这杯喝得不畅快,就把这一排都喝了吧。” 余氏看着那一排茶盏,气得险些没背过气去。她这是故意的,知晓她要刁难她。故而,差人准备如此多杯茶,还美其名曰让她喝个畅快。 她若真喝了,岂不是要不停跑茅厕? 她将茶盏,狠狠地搁置于桌上,道:“不必了。” 这时,沈竹茹跳出来,大声道:“苏时瑾,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时瑾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道:“三妹,我是关心母亲,所以多备些茶。” 接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道:“我既已嫁入沈家,便是你二嫂,你对我当恭敬些。否则,外人瞧了,会觉得你缺乏教养,以为是母亲没教好你。” 沈竹茹气得直哆嗦:“你自己没教养,睡到日晒三竿,才来给母亲敬茶。还说我没教养?” “这礼数教养,就不劳三妹费心了。我苏家好歹也是皇商,自是从小教导的。” 说完,苏时瑾扭头一笑,眼含深意地看着沈如风。故作娇羞道:“至于今日起晚了,是夫君怜惜我,让丫鬟们莫要打扰我,这才误了时辰。你说,对吗?夫君。” 沈如风,不是惯会做戏吗?前世,她因为爱他,所以婆母磋磨她,小姑欺辱她,她都忍了,人前从未让他难堪,难做过。 今世,既然他喜欢做戏,那就摆到明面上,看他如何在其中周旋? 余氏和沈如风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回击。 沈竹茹被堵得一时语塞,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苏时瑾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冷笑更甚。 前世的她,过于贪恋沈如风的容颜,又沉溺于他的温柔陷阱中。才过得胆小卑微,处处讨好。 如今,她已经看透了这一家人的嘴脸,便不会再被迷惑。自然,就该由着她的性子来了。 沈如风稍显尴尬,轻咳了一声后说道:“母亲,今日确实是儿子的不对。” 余氏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她狠狠地瞪了苏时瑾一眼,说道:“你有什么错?这媳妇懒散,不早起敬茶,跟你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关系?” 沈如风见劝不了母亲。只好转身,看着苏时瑾,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开口道:“夫人,你就别闹了,快给母亲认个错。” 苏时瑾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就装不下去了?也对,他原本就是恨着苏家,恨着她的。前世,也只敢背地里,甜言蜜语地哄着她。 为的就是麻痹她,好对她下手,好对苏家报复,最后还霸占了她的陪嫁。 最可恨的是,他和朴月琴那个贱人,还亲手烧死了她的三个儿女。 想到这,她大笑道:“我闹?我何错之有?不过起晚了些,你们就不依不饶的?” 余氏怒呵道:“不过起晚了些?你既已嫁为人妇,就应当早起侍奉婆母。” 苏时瑾闻言,低声啜泣道:“那媒婆上门时,说婆母性情和顺,待人宽厚。街坊邻里皆称颂其德行,必定会待我如亲女。” 抽了抽肩膀,又道:“我在家时,祖母和母亲,并未让我早起请安。所以,将婆母当作母亲,是儿媳的不对。” 苏时瑾拿帕子,抹着眼泪,接着说:“既然婆母有此要求,那明日起,儿媳卯时就来。” 春兰和秋月,看到苏时瑾的这番作为,着实有点惊讶。自家小姐从小受尽宠爱,所以行事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 今日,这前半段倒像她的行事风格,这后半段嘛,总觉得茶里茶气不像她的风格。 此时的余氏被她这眼泪闹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倘若继续发难,岂不是代表未拿她当亲女吗? 但要是就这样放过她,以后就更难拿捏住她了。 沈如风心思细腻,他知道如今他才刚入仕途,离不开苏家的财力支持。况且,他要想复仇,首先就要稳住苏时瑾。 他急忙说道:“夫人,母亲自然是拿你当亲女的。不过是一件小事,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沈竹茹再也忍不住了,说道:“二哥,你这么护着她,以后她还指不定怎么嚣张呢?” “够了,茹儿。你二哥说得对,都是一家人,这些都是小事。” 沈竹茹听到母亲的话,虽心有不甘,也只能咬着嘴唇不再言语。 苏时瑾见此情形,又嘤嘤哭了起来,“都是儿媳的错,让三妹这般不喜。” 余氏皱了皱眉,无奈道:“好了,都不要说了。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沈如风看向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夫人也莫要再哭了,伤了自己的身子。” 苏时瑾点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多谢夫君。” 第10章 瞧不上他们 原本,余氏是想借着敬茶,好好立威一番。毕竟,如今住的宅院,挂在苏时瑾名下。只有威立住了,往后才能住得安逸。 却没料到,苏时瑾不按常理出牌,又是闹又是哭的。搞得她威没立住,却闹得一个大大的没脸。 思索一番,觉得实在无趣得很。于是摆摆手,让他们都离去了。 出了福寿园,苏时瑾并未跟沈如风说话,自顾自地想事情。 这老太婆和沈竹茹,还跟前世一样,对她敌意颇深。只不过她变了…… 出嫁时,母亲叮嘱她“瑾儿啊,嫁为人妇后,你可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性妄为了。你要好好侍奉婆母,与小姑子和睦相处。母亲仔细瞧着,如风那孩子是个不错的孩子。所以遇到不平之事,你就忍忍。” 前世她盲目听从母亲的话,又沉溺于沈如风的虚情假意中,才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这辈子,她再也不要忍了,她要果断出击,全力守护自己和苏家。 最重要的是,她要让恶人们付出代价,来祭奠前世惨死的孩子们,来祭奠前世惨死的苏家男丁。 苏时瑾深吸一口气,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她抬眼看向沈如风,只见他剑眉微蹙,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苏时瑾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问道:“夫君,在想什么呢?” 沈如风淡淡笑道:“夫人,我在想明日你回门,该备些什么礼?” 沈家本是寒门,没什么家底,自然也没什么好东西。而且,沈如风才刚入仕,俸禄并没有多少。 前世,沈如风三言两语,就哄着她花了自己的银子,备了回门礼。 现在,她可不傻了,凭啥花她的银子,充沈家的脸面。 想到这,她抿了抿唇道:“夫君真是多虑了,我父亲母亲才不会在乎回门礼呢。” “想当初下聘时,父亲知晓夫君家中困难,便免了金银之物,只让夫君备了些便宜物件。” 苏时瑾顿了顿,笑着说:“这次回门,就备些吃食就好,不用备礼。免得父亲母亲又怪我不体谅夫君。” 沈如风虽家境贫寒,却心气颇高。此时听这话,他心中没有感激,只觉得是羞辱。 苏时瑾在一旁,细细打量着。这沈如风,虽然面色如常,但她能敏锐地感觉到,他眼中不易察觉地,流露出一丝隐藏极深的厌恶。 “夫人说得是,那就依夫人的。备些吃食,作为回门礼。”沈如风虽心中不悦,面上却挂着虚伪的笑容。 苏时瑾看着他,心中冷笑更甚。 也不知前世的她,到底有多眼瞎。才觉得他暖如春风,润似美玉,是真君子好郎君。 苏时瑾故意问道,“夫君,你觉得,我们备些什么吃食好呢?” 沈如风微微皱眉,他觉得今日的苏时瑾,跟以往有些不一样。 一直以来,苏时瑾都对他情根深种,每每偷摸着见他时,总面含娇羞,情意绵绵。 这也是他瞧不上她的原因,这么容易上钩的鱼儿,有何乐趣? 在沈如风的心中,苏时瑾虽有着倾城美貌,却举止轻浮。 况且,她只是他复仇的一枚棋子。一直以来,沈如风都觉得这枚棋子,他捏的紧紧的。 可现在,这枚棋子却跟他想得,有点不一样了。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呢? 明明昨日洞房时,她还情意绵绵说:“往后夫君,便是瑾儿的天。” 似乎沐浴回来后,她便有些不一样了,语气中总带着一丝疏离。 今日更是,半分没将母亲放在眼里,还让他下不了台。他心中,极度不喜这样的苏时瑾。 但他还是得哄着她,为了仕途,为了复仇,他要忍辱负重。 他不得不回道:“不如,就备些时令水果和糕点吧,既简单又体面。” 苏时瑾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两人前行到回廊处,沈如风说道:“夫人,我还有些事,就不送你回房了。” 苏时瑾笑道:“夫君,尽管放心去吧。自家的院子,我还能不识路吗?” 沈如风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竹茹,在后面看到沈如风走了。急跨了几步,追上来道:“苏时瑾,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苏家,不过一个皇商而已,说到底也是商户。而我二哥,可是探花郎,如今又授了翰林院编修。你嫁我二哥,那是高攀。要不是你死乞白赖,我二哥怎么会娶你?” 苏时瑾,回头笑着说:“商户又如何?这年头,有银子才是王道。我苏时瑾的陪嫁,恐怕你二哥几辈子的俸禄都比不上呢?” 沈竹茹,到底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顿时气得指着苏时瑾,骂道:“你满身铜臭,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苏时瑾哈哈笑道:“我原本就这样子,不如你让你二哥休了我?” 苏时瑾重活一生,主打的就是一个怎么畅快怎么来。 沈竹茹跺了跺脚,道:“你等着,我这就叫我二哥休了你。” 说罢,转身跑开了。苏时瑾,望着她的身影,感慨万千。 没想到,重活一世,她竟能跟沈竹茹斗嘴。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充满孩子气。 说来,前世她被害时,沈竹茹已出嫁。所以,她应该未参与其中。 今日,故意拿话激她,她还真的去找沈如风了。 看来,沈老夫人和沈如风,并未告知她沈家和苏家的恩怨。 沈竹茹虽然欺软怕硬,但是并不聪明。若是她知道缘由,从她那入手是最快的方法了。 唉,可惜了!看来,只有沈老夫人、沈如风,还有他大哥沈安国,知晓内情了。 沈如风,心思深沉,难以下手。 沈老夫人,凡事都听沈如风的,从她入手,容易打草惊蛇。 看来,只能找个缘由,去拜访一下沈安国了。 春兰和秋月一路跟着,看着小姐先是暗讽姑爷,后又气走了三姑娘。 此刻,小姐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犹如一尊雕像般,双眼失神,闷声不响地发着呆。 春兰与秋月,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非常不对劲。以前的小姐,并非这般别扭的性子。 虽说常常惹事,却也不会瞧不起人,对她们更是亲如姐妹。可为何面对姑爷和三姑娘,却有着明里暗里瞧不上他们的意味呢? 第11章 果断分房 苏时瑾回到洛华苑之后,并没有等沈如风,甚至连派人去询问一下都没有,就自顾自地用了午膳。 紧接着,她便斜倚在美人榻上,对春兰吩咐道:“倘若沈如风来了,就告知他我昨日未曾睡好,今日要补眠,让他今晚就在书房歇息吧!” 秋月听闻此言,即刻说道:“夫人,您怎能赶大人去书房呢?这不就相当于把大人往外推吗?” 苏时瑾耸了耸肩,回应道:“我如今看不上他了。你是知晓我的,喜欢的时候就是喜欢,不喜欢了便舍弃。好丫头,你可得拦住他。” 秋月向来单纯,苏时瑾说什么她便听什么,从不多加思索。 然而春兰却不同,她向来心思缜密,总感觉小姐发生了变化,可又说不出具体变化在哪里。 她并不相信小姐会是这般薄情之人。 她找了个借口,说道:“秋月,去给夫人拿一床薄被来,今日天气转暖了,可别让夫人捂出汗来。” 待到秋月离开屋子后,春兰说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从昨夜开始,您就显得怪怪的。” 苏时瑾凄然一笑,道:“春兰,倘若我说自己已经活过一世,前世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你会信吗?” 春兰被苏时瑾的话语惊得呆住了。 苏时瑾又苦笑道:“傻丫头,我不过是做了个梦,在梦里发现沈如风并非真心待我,所以我便先将他舍弃了而已。” 春兰忽然开口道:“只要是小姐说的,我便相信。” 苏时瑾双眼泛红,猛地一把抱住春兰,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她哽咽着说道:“真是个傻丫头,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的,你和秋月也会好好的。” 门外的秋月喊道:“夫人,薄被拿来了。” 苏时瑾立刻止住了哭声。秋月这丫头藏不住事,还是别让她知道了。 等秋月进来后,苏时瑾已经恢复了神色,淡淡地说道:“好了,我歇息一会儿,你们俩都下去吧!” 春兰和秋月缓缓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在屋内,苏时瑾躺在美人榻上,却毫无睡意。她回忆着前世的种种,心中的恨意与悲伤交织在一起,使得她的胸口阵阵发闷。 苏时瑾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醒来时,屋内略显昏暗。 她起身,唤了一声,春兰和秋月闻声匆匆进来,点亮了烛火。 苏时瑾揉了揉眉心,询问道:“沈如风来过吗?” 春兰答道:“大人午后来过一趟。” 秋月也急忙说道:“我按照您的吩咐,说了一遍,大人就离开了。” 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道:“嗯,他还算是知趣。” 春兰又轻声道:“夫人,大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呢。” 苏时瑾冷笑一声,嘴角微微勾起:“他高不高兴,与我何干?” 秋月忍不住道:“夫人,咱们这样会不会得罪大人?要是被他赶出去,恐怕对您名声不好。” 苏时瑾眼神一冷,眼眸中透露出一股锐利和倔强,说道:“放心吧,他不会轻易让我离开的。况且,这里是爹娘为我买的宅院,就算走,也是他沈如风走。” 此刻的她,将脊背挺得笔直,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高傲气息。 看着苏时瑾那冷艳决绝的模样,春兰心中暗想,或许小姐真的是重新活过了一世。 而那沈如风,定然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才会被小姐如此厌弃。 反正,自己是小姐的丫鬟,既然小姐厌烦他,那日后定要帮着小姐避开他。 于是,春兰开口道:“夫人,不说这些了。先用膳吧,明日还得回门呢。” 苏时瑾微微点头,应道:“好。” 用过晚膳后,苏时瑾坐在灯下,手中虽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她拿起一盏灯笼,便走出了院子。 春兰和秋月打算跟上,苏时瑾却摆了摆手,说道:“别跟着了,我想独自走走。” 看着她那略显落寞的身影,春兰心疼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宽慰。 一旁的秋月,问道:“春兰,夫人不是向来怕黑吗?怎么会,不让我们跟着呢。” 不远处的苏时瑾,隐隐约约听到秋月的话,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苦涩的笑。 都已经死过一回了,魂魄游荡了那么些时日,还亲眼目睹自己的儿女被烧死在眼前,亲眼看到苏家被抄家斩首…… 如今的她,又还会惧怕什么呢?要说怕,那大概就是怕沈如风过得太顺遂?怕沈家过得太安逸吧?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知不觉间,她就来到了沈如风的书房外。周围静谧无声,月色如水。 她才刚嫁进来,还未曾采买下人。所以,这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其他人。 整个宅院显得格外冷清,石板路泛着清幽的光芒,仿佛一条通往未知的神秘小径。 此时沈如风的书房外,也是空无一人。那扇紧闭的房门,在昏黄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寂静,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些许的烛光,从窗扉之中透逸而出,能依稀望见到沈如风那颀长的身影。 他端坐在书案前,清俊的面庞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一半明亮一半隐在暗影之中,让人看得不真切。似乎,在书写着什么。 或许,是在给他那白月光表妹写情书? 又或者,是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利用她苏家的钱财,去讨好朝中的官员? 苏时瑾也懒得去探究沈如风的想法了。 被这初春的冷风,吹了吹,她觉得自己此刻十分清醒。 往后,沈如风就是她的仇人,在与他撕破脸皮之前,她要稳住他。 不过单靠她自己,靠苏家,恐怕很难将他扳倒。明日回门,她得提醒一下父亲。而后,就要好好地谋划一番了。 夜色越来越深,苏时瑾转身便回到了洛华苑。 静谧的书房里,沈如风正伏在案前写信。只见他笔走龙蛇,一行字跃然纸上,只有寥寥数语。 他小心拿起那张纸,将其放置在烛火上方,烘了片刻。神奇的是,那原本清晰的字迹,就如同变魔术一般渐渐消失了。 随后,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夜色如墨,静谧而深沉。他将信折好,用一根细丝带绑在信鸽的腿上。 然后手臂一扬,信鸽瞬间振翅高飞。沈如风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信鸽,直到它变成一个小黑点。 第12章 回门宴 晨曦初现,柔和的阳光倾洒在窗棂之上,苏时瑾悠悠地睁开眼睛,今日果然是回门的好日子。 她缓缓从床榻上起身,而后轻轻推开窗户,凝神瞅了瞅外面的景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这是重生之后,她第一次感到欣喜与期待。 这辈子,她定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尤其不会再与沈如风有孩子。 而爹娘以及苏家,她定会竭尽全力去守护。 春兰和秋月听到屋内的动静后,旋即快步走进来。 春兰含着笑道:“夫人,今日瞧着心情甚好呢。” 苏时瑾微微一笑,那绝美的面庞在晨光的映照下,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女。 “嗯,今日回门,能够见到家人,心情自然是好的。” 秋月赶忙说道:“那咱们可得快些了,我也有些想我的爹娘啦。” 苏时瑾向秋月吩咐道:“秋月,今日给我打扮得好看些!” 秋月笑着应道:“好嘞,今日必定让夫人艳压群芳。” 转瞬间,秋月就已熟练地绾好了一个飞仙髻,在髻边别上了瑶簪流苏,且在发髻之上插上了一支熠熠生辉的琉璃步摇。 春兰夸赞道:“秋月可真是生了一双好手。夫人本就天生丽质,再经由秋月这般精心装扮,简直就同那瑶池仙女一般。” 苏时瑾微微浅笑,对春兰说道:“去把那条琼花蝶舞裙取过来吧。” 当苏时瑾带着春兰与秋月,行至府外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伫立在那里的沈如风。 今日,他身着一袭绛紫色的长衫,那长衫质地精良,上面的纹路精致而细腻,越发将他衬得玉树临风,气质卓然不凡。 他那一双桃花眼,仿若蕴藏着熠熠璀璨的星辰,微微抿起的薄唇,隐隐携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魅惑之感。 过往的女子,看到这般清俊魅惑的公子时,都情不自禁地多瞧上几眼。 沈如风察觉到了苏时瑾的目光,随即朝着苏时瑾望去。只见苏时瑾正迎着那灿烂的晨光,缓缓走了过来。 她身着一袭琼花蝶舞裙,裙袂在微风中轻轻飘拂,上面的蝴蝶仿若在缤纷的百花丛中翩翩起舞,灵动而鲜活。 面容如凝脂般白皙,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尤其是,那一双犹如琥珀般的褐色眼眸,仿若蕴含着一泓盈盈的清澈秋水,波光粼粼,散发出潋滟醉人的神采。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每一步都显得端庄且从容,就如同画中的仙子一般,袅袅婷婷,风姿绰约。 沈如风一时间竟是看痴了,他向来知晓苏时瑾生得极美。 然而,以往她的装扮,都是那般明艳俏皮。 虽然也很美,但是终归少了一些女人的韵味,和吸引男人的魅力。 可今日她的这装扮,当真是既美丽动人,又仿若仙子临世,径直勾起了男人心底的征服欲。 苏时瑾瞧见沈如风那般神情,心中不禁冷笑,这男人终究都难以逃脱用下半身来思考的本性。 明明对她恨之入骨,但在看到她那绝美的容颜时,依旧会露出如此痴呆的模样。再精明的男人,恐怕也难以逃脱美人所设下的计谋吧。 待走到面前,苏时瑾言道:“夫君,咱们出发吧。” 沈如风这才回过神来,回应道:“夫人,我扶你上马车。” 马车行进了小半个时辰,便抵达了苏府。 苏家大老爷苏继平,以及大夫人何氏,早早地就在苏府门外等候着。 婆子们一见马车到来,立马笑着喊道:“大老爷,大夫人,小姐和姑爷到了。” 听到婆子的呼喊,苏继平和何氏赶忙迎了上去。苏时瑾在春兰的搀扶下,匆匆忙忙地走来。 一见到苏继平,就俯身说道:“父亲,您怎么在府外等候呀?” 苏继平满脸笑意地回应道:“如风已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我出来迎迎也是应该的。况且,我想早点见到你这丫头。” 苏时瑾一时有些语塞,前世父亲便是如此,待沈如风比她这个亲女儿还好,可是沈如风呢?他是怎么回报苏家的? 她摇了摇头,甩开心中的阴霾,转而挽起何氏的手臂,娇嗔道:“娘,女儿好想您呀,虽说才短短几日未见,可我却感觉好似离开您许久了呢。” 何氏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嗔道:“你这丫头,向来就会说些胡话。都已经嫁人了,还这么没规矩。” 说罢,众人便一同迈步走进府中,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氛围。丫鬟和仆人们忙碌地穿梭其中,准备着接下来的宴席。 到了正厅之后,厅内已摆好了各种糕点。宽敞明亮的正厅,被布置得格外精致,雕梁画栋间透露着古朴的韵味。 苏老太爷、老太君端坐在上首位置,一侧依次坐着苏时瑾的二位叔叔以及堂哥堂姐,另一侧则坐着她的三个姑姑,还有表兄以及几个表妹。 苏时瑾和沈如风一同走上前去,对着老太爷和老太君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孙女瑾儿、孙女婿如风,拜见祖父、祖母。” 沈老太爷和老太君满脸笑意,各自给了一个大红封,那红封沉甸甸的,里面显然装了不少银子。 苏时瑾又带着沈如风,去拜见其他长辈。她的神色淡淡的,并无多少喜色。 拜见完长辈后,宴席正式拉开帷幕。一道道美味佳肴接连被端上了桌,众人谈笑风生,气氛极为热烈。 沈如风不时地给苏时瑾夹菜,然而苏时瑾却将他夹的菜一一挑到旁边,丝毫未曾动口。 这一幕落在苏家人眼中,都觉得沈如风对苏时瑾着极度宽容,反倒是苏时瑾在耍着小性子。 苏时瑾则细细地观察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她留意到,二叔苏辞平总会在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向沈如风,眼神中带着探究之意。 堂姐苏婉儿,也会时不时地瞄一眼沈如风,眼中还隐约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情愫。 堂哥苏恒倒是并无异样,正和表兄周晃愉快地交谈。 姑姑们难得回娘家一趟,此刻也都在说说笑笑。 那几个表妹年纪尚小,只顾着埋头品尝佳肴。 回想起,自己与沈如风的相识过程,再联想到前世二叔的种种行径。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二叔必定存在问题。 而堂姐迟迟未嫁,如今又对沈如风露出这般神色,里面定然也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第13章 提防二叔 宴会过后,苏时瑾笑着对沈如风,道:“夫君,你还未好好逛过苏府吧?不如,让堂哥和表哥,陪你逛一逛。” 沈如风刚进苏府时,就注意到苏府气势恢宏,到处都是亭台楼阁,景色确实宜人。 听苏时瑾这么一说,他也产生了游览一番的兴致。 于是他笑着回答:“这样甚好!夫人也可以和岳母大人聊聊天。” 苏家乃是传承了三代的皇商世家,家底之丰厚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江南置有百万顷的良田,每年产出的粮食和收益极为可观;各地都有商铺,真正的日进斗金。 苏家一直遵循长辈在世不分家的传统,以至于这一大家子连同下人,竟有几百人之多。 也正因如此,苏府不但景致宜人,占地面积更是极为广阔,宛如一座城中之城般气势恢宏。 苏家府邸极具江南水乡的韵味,那白墙黑瓦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府内设有一个规模宏大的花园,花园中假山嶙峋、池塘波光粼粼、亭台楼阁精巧别致,各处景色都极为优美。围绕着花园,于东西南北方位,分别设置了四处宽敞的大院。 苏老太爷有三子三女。 长子苏继平和幼子苏佑平,都是苏老太君所生,次子苏辞平则是妾室所生。 三个女儿中,只有小女儿是苏老太君所生,其余两个都是妾室所生。 长子苏继平只有一位正妻,并且只生了苏时瑾这一个女儿。 次子苏辞平有一位正妻和两个妾室。正妻生了长女苏婉儿和长子苏恒,还有一个庶出的女儿苏青莲,年龄比苏时瑾小一岁。 幼子苏佑平是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君的心头宝,他娶了国子监司业家的女儿,结婚两年了还没有孩子。 在孙子辈中,都是统一排序的,所以苏恒是大公子,苏婉儿是大小姐,苏时瑾排行第二,在家里被称为二小姐。 长女苏元萍温柔端庄,嫁给了一名城门官,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周晃,女儿叫周霏。 次女苏灵萍性格泼辣,很有经商头脑,嫁给了商户王家的长子,也生了一儿一女,长女叫王蕊初,幼子叫王文州。 小女儿苏留萍长得最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嫁得也最好,嫁给了户部郎中家的公子。不过她婚后五年,只生了两个女儿。 待苏恒与周晃领着沈如风渐行渐远后,女眷也随之纷纷散去,各自回院子里休憩。 苏时瑾亲昵地挽着何氏的手,与苏大老爷一同回到了东院。 虽说名为东院,却是一处独立的宅院,其中还单独划出了十几个院落。 苏大老爷带着管家,前往书房去处置事务,苏时瑾则随母亲回到了宜兴居。 刚踏进屋内,何氏便开口说道:“珍珠,你带着他们下去吧,我和瑾儿说说话。” 珍珠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回应道:“是,大夫人。”接着便领着一众丫鬟,有条不紊地退下了。 见周围再无他人,何氏询问道:“瑾儿,我看你今日对如风,一直都是淡淡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苏时瑾皱了皱眉头说道:“没什么事,只是单纯觉得厌烦了。” 何氏听闻此言,大为吃惊:“当时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你拼死拼活非要嫁给他,怎么才刚刚嫁过去,就厌烦了呢。” 何氏皱着眉,继续说道:“瑾儿,这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你可不能这般任性。” 看着何氏担忧不已的样子,苏时瑾内心感慨万千。然而,她无法向母亲吐露实情,毕竟人死后又复生这般荒诞的事情,恐怕母亲也是不会相信的。 略微思索了一番,她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母亲,自从嫁过去之后,我发觉好多事情都跟之前想的不一样,他似乎并非是真心实意地娶我。” 何氏轻轻拍了拍苏时瑾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瑾儿啊,你不能仅凭一时的感觉,就草率地得出结论呀。” 苏时瑾轻轻抿了抿嘴唇,说道:“这并非是一时的感觉,我回想与他相识的整个过程,总觉得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而且,总感觉他和二叔之间,存在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娘,您一定要相信女儿的直觉。爹最听您的话了,您可务必要规劝爹小心提防二叔。” 何氏面露惊愕之色,有些难以置信地说:“瑾儿,不可乱说呀,你二叔他……他怎么会……” 苏时瑾一脸认真地看着母亲,急切地说:“娘,女儿是真的有这种感觉,您一定要相信我。” 何氏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瑾儿,此事非同小可,没有确凿证据可不能随意猜测。” 苏时瑾着急地说道:“娘,我的直觉不会错的,您想想,自从我见了沈如风要死要活后,二叔是不是表现得有些奇怪。” 何氏回想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不同寻常……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呀。” 苏时瑾拉着母亲的手,“娘,您就相信女儿这一次,先让爹暗中留意二叔的举动,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端倪呢。” 何氏点了点头,“好吧,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你爹谈谈此事,但你在沈家也得多加小心,万不可轻举妄动。” 苏时瑾应道:“女儿明白,女儿会小心行事的。” 何氏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只是你的错觉,莫要真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才好。” 苏时瑾眼神坚定,“不管怎样,女儿都会保护好自己和苏家的。” 正说着话,珍珠在外禀告:“大夫人,姑爷来了,说是天色不早了,该跟小姐回去了。” 何氏听到禀告,顿时就红了眼。 “瑾儿,这还没说上一会话,你便又要走了。记住,你要好好的,万事都要爹和娘呢。” 苏时瑾故作轻松地道:“娘,都这么大了人,还哭鼻子。放心吧,您看女儿从小可吃过亏,这一次回去,没人敢欺负我。” 何氏噗呲一笑笑出声:“你这丫头,从小皮得跟猴一样。” 说罢,何氏拉着苏时瑾的手,出了屋。 沈如风站在门外,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岳母,我来接瑾儿回家了。” 苏时瑾看着沈如风,神色冷淡。 何氏嘱咐道:“如风,我只有瑾儿这一个女儿,自小娇惯了些,只望你待她好些,别让她受了委屈。” 沈如风点了点头,“岳母,放心。我一定对夫人千依百顺,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苏时瑾心中冷笑,真真是虚伪至极,伪君子。 第14章 打了绿珠 待拜别了长辈,苏时瑾和沈如风一路无语。 马车缓缓启动,沈如风看着苏时瑾,开口道:“夫人,今日和岳母聊得可好?” 苏时瑾冷冷地回了一句:“挺好的。” 沈如风眉心微皱,继续说道:“夫人,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苏时瑾别过头去,并不回应,马车里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马车缓缓来到了沈府门口,待马车停稳后,苏时瑾率先下了车。 她转过身,看着正要下车的沈如风,面无表情地说道:“今日我有些累了,你去书房歇息吧。” 沈如风闻言,淡淡道:“好,那夫人好生歇息。” 沈如风暗自思忖着,现在还不能和她彻底翻脸。既然她不想看到自己,那就随她去吧,反正女人就像衣服一样,这个不听话,那便换一个听话的好了。 苏时瑾独自回了洛华苑,踏入正屋的那一刻,前世的种种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 前世,她满怀憧憬地嫁入沈家,却未曾想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如今,她不会再犯蠢了。 苏时瑾由着春兰和秋月,伺候着自己更衣沐浴,脑海中却思绪翻涌。 苏时瑾坐在窗前,静静地凝视着窗外。此刻的她,如同一朵遗世独立的幽兰,散发着一种清冷迷人的气息。 刚刚沐浴后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还带着一丝水汽。面庞如雪,眸光迷离,似藏着万千思绪。嘴唇微微抿起,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更衬得她楚楚动人。 院子里显得格外冷清寂寥。只几棵青松安静地伫立着,角落里有几丛不知名的小花。沈家并没修整院子,也未采买下人。想必是没银子,最主要是沈如风对她并无真心。前世,这些细节她都未在意,这是有多大的心啊? 这静谧而略显萧瑟的氛围,与苏时瑾此刻的心境似乎格外契合。 一切就从明日开始吧,这辈子她要牢牢掌控沈家,首要的便是把掌家权牢牢地握于掌心。 前世,她并未掌家,沈家一直是沈老夫人余氏做主。所以,她才那般孤立无援。 她身边除了春兰和秋月,好似并没有什么忠心得力的人。哎呀,重生回来,她差点忘了刘妈妈。这个栽赃她,又动手烧死她三个孩子的恶奴,她也得尽快处置了。 这一夜,直至深夜时分,苏时瑾才缓缓睡去。 再度睁开眼眸时,苏时瑾是被一阵喧闹之声给吵醒的。 苏时瑾出声唤道:“春兰,门外是何人在吵闹?” 春兰听到动静后,赶忙推门而入,回应道:“是老夫人身旁的绿珠姑娘,她说老夫人想要请您过去一趟。” “我们告知她夫人还未起身,她便争执了起来。” 绿珠,乃是余氏的心腹。既然今日她主动送上门来了,那也就别怪她苏时瑾了。 苏时瑾披上一件外衣,随意趿拉上一双鞋子,便走出了屋子。 此刻,绿珠正对着秋月责骂道:“都到这个时辰了?夫人居然还在睡着,依我看呐,就是你们故意不想去禀告。” 苏时瑾冷哼一声,走上前去,厉声道:“绿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这里大呼小叫!” 绿珠一见苏时瑾出来了,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夫人,老夫人那边着急见您,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苏时瑾冷笑道:“奉命?所以,你就可以随意辱骂我的人?” 绿珠有些慌乱地说:“我……我只是着急了些,并非有意辱骂。” “哼,看来母亲身边的人不知道,何为规矩?”苏时瑾眼神冰冷,“也难怪,母亲之前未使唤过下人,自然不知如何调教下人。今日,我便代母亲好好教教你,何为规矩?” 绿珠赶忙低头认错:“夫人息怒,是我的错,还望夫人恕罪。” 苏时瑾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继续说道:“仅仅一句认错就完了?今日你这般行径,若不严惩,以后谁还把我放在眼里。” 绿珠一听,连忙跪地求饶:“夫人饶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时瑾面无表情地说:“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一旁的粗使婆子立刻上前,左右开弓,狠狠扇起绿珠的嘴巴,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只几下,绿珠的脸就迅速红肿起来,嘴角也溢出了一丝血迹。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庞,此刻变得面目全非。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像发面馒头一般,上面还清晰地印着掌印。 打了十几下后,苏时瑾才说道:“好了,停下吧。” 绿珠捂着脸抽泣着,却再也不敢吭声。 这时,苏时瑾转身看向春兰秋月,厉声道:“记住,你们是我苏时瑾的人。往后,在沈府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凡事有我给你们做主。” 随后,苏时瑾又道:“走,我们去老夫人那。”说着,便抬脚迈步而去。 苏时瑾知道,余氏此番找她所为何事。 她就想去看看,这老太婆是不是还跟上辈子一样脸皮厚?骗她用自己的嫁妆,来维持沈家的开销,却不肯让她掌家。 前世,她真是太傻太天真了,眼中只有沈如风!所以,才会被这一家人紧紧拿捏。 苏时瑾带着春兰秋月,走进了余氏的院子。 进屋后,苏时瑾只随意低了低身子,道:“母亲,儿媳给您请安了。母亲一大早,唤儿媳来,所为何事?” 余氏正欲张口说话,然而目光却突然瞥见绿珠那红肿的面庞。顿时瞪大了眼睛,怒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绿珠抽泣着刚准备答话,苏时瑾却抢先一步说道:“母亲,是我让人掌的嘴。这绿珠在我院中放肆,辱骂我的人,我若不稍加惩戒,岂不是人人都能骑到我头上来了。” 余氏一听,气得浑身发抖,“苏时瑾,你竟敢打我的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夫人?” 苏时瑾冷笑一声,“母亲,我可是为了夫君着想。如今,夫君已是朝中官员。若下人们还是这般没规矩,今日得罪我倒无事。哪日要是得罪贵客,岂不是连累夫君?” 余氏怒不可遏,却无法反驳。只能咬咬牙,压下心中的怒火:“此事暂且不提,今日叫你前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第15章 想掌家,没门 苏时瑾在心中不禁冷笑,果然还是跟上辈子一模一样的情形。 “母亲,您直说吧。”至于答不答应,那全看她自己的决定。 余氏见苏时瑾并不像儿子口中所说的那般没脑子,于是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如今,风儿才刚刚进入翰林院,俸禄并不多。而且,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家没什么厚实的家底。” 苏时瑾旋即笑靥如花地说道:“母亲,夫君如此年轻就能进入翰林院,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呀。” 余氏一脸得意道:“那是自然,风儿自幼读书就极为出色,我就知道,他将来会有大出息。只是当下,沈家这偌大的宅院,既要采买下人,又要进行一番修缮,这自然是少不了银子的。” 苏时瑾斜了一眼,说着:“母亲,这可不是沈家的宅院,这是苏家给我置办的宅院。” 余氏忙道:“对对对,是我口误了,是苏家的宅院。可不管是哪家的院子,这不都得需要银子来打理吗?” 苏时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目光清冷地看着余氏,慢悠悠地说道:“母亲,是想问我借银子吗?” 余氏一听,脸上就挂不住了。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说道:“一家人,说什么借不借的?你们夫妻一体,你的银子自然有风儿的一份。” 苏时瑾顿感无语,从来不知有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母亲,儿媳的嫁妆,怎么能说是夫君的呢?说出去,别人可要笑掉大牙的。堂堂探花郎,还贪着妻子那点嫁妆。” 余氏一听她拿沈如风出来说事,立马慌了,说道:“我的意思是,如今沈家拿不出银子,让你先贴补一下。你放心,风儿以后肯定能飞黄腾达,不会缺银子的。” 房间里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尘埃落下的声音。 苏时瑾不紧不慢地说:“母亲,要不我们搬到夫君赏赐的院子去?那边院子小,也能节省些开支。” 余氏一听,当即就皱起了眉头,心中暗道这哪能行呢? 那个赏赐的院子,怎么能跟这个院子相提并论呢? 更何况,她还盘算着哄骗苏时瑾,把这个院子挂在沈如风名下呢。 于是,她赶忙说道:“不行,绝对不行,那院子太小了。如今风儿已经当官了,自然是住的地方越气派越好啊。” 接着,她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时瑾啊,我知道你对风儿一片真心。当初知晓我们家贫,你也毫不嫌弃,还铁了心要嫁过来。” 可不是嘛,前世的她就是这般的愚笨无知,所以才会任由他们对她肆意压榨和利用。 最后,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可悲可叹啊,前世的她,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苏时瑾故意面露迟疑之态,缓缓说道:“母亲说得在理,况且这本就是我苏家的宅院,理应我出银子来修葺。” “不过这宅院是我的,又是我出银子来修葺,那往后这家里就得由我说了算。” 余氏顿时哑然无言,她才刚刚过上奴仆成群的富贵生活,还想着好好摆一摆高门夫人的威风呢。 所以今日,她叫苏时瑾过来,只是想着让她出银子,根本就没打算让她来掌家。 想到这,沈余氏仍不死心道:“时瑾啊,这掌家之事可不能这么草率决定。” 苏时瑾毫不退让地说:“母亲,要不就是咱们搬回夫君的小院?要不就是住在这,一切我说了算?随意您选,我都没二话。” 余氏咬咬牙,“可这掌家之事,向来都是长辈说了算。哪有让你一个小辈做主的道理?” 苏时瑾冷笑一声,“母亲,如今是您求我啊?” 余氏气得跺脚,“你这是逼我!” 苏时瑾依旧不为所动,“怎么能说我在逼你呢?我是为母亲好,母亲未掌过家,不知道掌家的辛苦。” “儿媳,这是孝敬您。让您在福寿园好好颐养天年,多福多寿。” “怎的?母亲还想着掌家吗?不怕给自己累病了?” 苏时瑾这一番明里暗里的话语,也不知道沈余氏能够听懂几分。她此刻恨不得直接破口大骂,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余氏见苏时瑾态度坚决,知道拗不过她,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依你吧,只希望你能把这个家管好。” 苏时瑾暗道:她自然会将这个家“管好的”。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前世他们,对自己的“好”呢? 苏时瑾看着余氏,说:“既然说定了,那我就走了。掌家事忙,以后我就不能天天来给母亲请安了。” 余氏在身后,气得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 这苏时瑾倒是长了一张利嘴,性子也不是个绵软的。 沈余氏转过身,这才想起被打得惨兮兮的绿珠。 瞬间,怒火便遏制不住地升腾起来,喝斥道:“你这个不中用的蹄子,让你去喊个人,你居然能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绿珠听闻此言,内心难受至极。明明她是听吩咐行事,而且她也不过是张狂了一些,但也是得了余氏的示意啊。 如今被打成这副鬼样子,恐怕往后在府里都没脸见人了。 越想越是伤心,哭泣着说道:“奴婢仅仅是说了那秋月一句,就招来这样一顿打。奴婢,心里着实委屈啊。” 余氏越想越气,这苏时瑾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再瞧瞧那绿珠的那张脸,骂道:“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赶紧给我滚下去!” 此刻苏时瑾的心情,可谓是畅快淋漓! 重生后,她变了,所以很多事情也变了。如今她掌家,那内宅自然她说了算。 她回头瞧了瞧身后的牌匾,呸了一声,“凭你这恶毒的心肠,也配这福寿二字?” 春兰和秋月面面相觑,小姐怎么变得如此毒舌了。 还没来得及细细思量,便瞧见苏时瑾已然走远了,两人急忙抬脚快步跟上。 苏时瑾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立刻取来纸笔,将府中的所有下人,逐一罗列出来。 第16章 试探陈妈妈 有了前世的经历,她知道,春兰和秋月,是绝不会背叛她的。 而刘妈妈,虽说也是自小伺候她的,但就是那养不熟的白眼狼。 至于其他人,她不甚了解。 她嫁到沈家,母亲将她身边的陈妈妈也给了她。只是前世,这陈妈妈沉默寡言,每每开口都说些她不爱听的。最后,在刘妈妈的挑拨下,她将陈妈妈遣回苏家了。 如今想来,母亲给的人,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那些个院子里做粗活的小丫鬟,苏时瑾就更加没关注过了。 那时候她一心扑在沈如风身上,还想着讨好他母亲和妹妹。哪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下人呢? 苏时瑾看着这份名单,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她还真找不出得用之人。 她转过身来吩咐道:“秋月,我想吃红枣糯米糕。” 秋月笑意盈盈地应道:“我这就去给夫人做。” 待秋月离开之后,苏时瑾向春兰询问道:“春兰,你向来心思细腻。你说说,刘妈妈和陈妈妈有何不同?” 春兰沉思片刻,说道:“刘妈妈伺候夫人已有七八年了,从前倒是尽心尽力。” “可自从她儿子铁柱娶了媳妇之后,她似乎就有了些变化,不像之前那般勤快,显得有些懈怠了。” “此次夫人回门,我回去探望我娘的时候,还见到她与苏府掌管厨房的王大娘闲谈,询问怎样才能赚到些碎银子呢。” 苏时瑾微微一笑,轻声询问道:“如此说来,她近来缺钱花?” 春兰回应道:“或许是吧?夫人怎么突然这么问?” 苏时瑾心中暗忖,看来刘妈妈在这时候就缺钱了,只是前世自己并未察觉。 苏时瑾轻轻点着桌面,说道:“没什么,这不快要掌家了嘛?思索着府内这么多事务,考虑该如何安排呢。” 苏时瑾接着问道:“那陈妈妈呢?” 春兰略微思考了一下,“陈妈妈是大夫人给的。我对她也不是很了解,不过瞧着她平时话不多,做活也颇为认真,应该是个得力之人。” 苏时瑾听完春兰的话,笑着说道:“我怎么以前没发现,春兰你还会识人呢!我可真是得了你这个宝贝。” 春兰羞红了脸,嗔怪道:“夫人,您又在说浑话了!” “好了,好了,我不打趣你了。去把陈妈妈叫来。” 没过多久,陈妈妈便来了。苏时瑾将目光投向陈妈妈,只见她大概五十岁上下,中等身材且略显富态。面容沉静而温和,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着一身深色的布衣,整个人看上去朴素且利落。 苏时瑾就这样静静地打量着陈妈妈,许久都没有说话,而陈妈妈却没有半分慌张之态,反而显得格外沉稳。 苏时瑾心中暗忖,不愧是母亲精心挑选给自己的人,单单看这沉稳的行事风格,确实要比刘妈妈强出太多了。 于是,神色平静地问道:“陈妈妈,我只问你一句,我能否信任你?” 陈妈妈一听,言辞恳切地说道:“夫人,老奴自幼便跟随大夫人,也是亲眼看着您一点点长大的。如今老奴既然跟了您,那自然会一心一意地为您办事,绝对不会有二心。” 苏时瑾微微挑起眉毛,接着问道:“那若是日后遇到一些艰难之事,甚至可能会危及自身,你也会不离不弃,守在我身边吗?” 陈妈妈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夫人您放心,大夫人对老奴有恩,老奴肯定会拼命守护夫人。说句逾越的话,在老奴的心里,您就跟我亲闺女一样。” 苏时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思索的神色,然后说道:“好,那我便相信你。” 接着又说道:“陈妈妈,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和人交往。但是如今,我希望你能和刘妈妈处好关系,最好能够处得如同亲姐妹一般。” 陈妈妈一向看不惯刘妈妈这种偷奸耍滑的人,不过夫人有这样的吩咐,必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于是她神色一正,说道:“老奴一定谨遵夫人的吩咐。” 苏时瑾缓缓说道:“你只需将她的一举一动,告知于我。至于后面怎么做?到时,我自会安排的。” 陈妈妈立刻应道:“夫人放心,老奴明白。” 苏时瑾轻轻起身,缓缓扶起陈妈妈,柔声道:“陈妈妈,起来吧。往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在我面前不必跪着。” 陈妈妈站起身来,依旧恭恭敬敬地说道:“夫人,这怎么能行呢?” 苏时瑾微微一笑,绝美的面庞熠熠生辉,“你既然说拿我当亲闺女,那往后便不必如此生分,别动不动就跪。日后,我便唤你一声嬷嬷吧,这样也显得亲近些。” 陈妈妈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当年村里发大水,亲人都死了。只余下她一人,被大夫人救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始终未曾成家,一直守在大夫人身边。小姐小时候与她极为亲近,后来年龄大些分了院子后,便与她渐渐疏远了。此次小姐出嫁,虽说主要是大夫人的安排,但她也私下向大夫人开口过。 想到这,她动容地说道:“老奴谢夫人抬爱。” 苏时瑾拿帕子,轻轻给陈妈妈擦了擦眼角,说道:“嬷嬷,别哭了。如今我刚嫁入沈家,我身边能信任之人寥寥无几,往后都得靠你呢。” 陈妈妈点头应道:“好的,都听夫人的。” 苏时瑾微笑道:“嬷嬷,先下去歇息吧。明日,我还想请嬷嬷陪我一起去采买下人呢。” 陈妈妈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苏时瑾转头看向春兰,轻声说道:“春兰,去瞧瞧秋月的糯米糕做好了没?” 春兰乖巧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快步向厨房走去。 苏时瑾坐在椅子上,轻轻揉着太阳穴,脑海中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眉眼轻蹙,眼眸如一泓深邃的潭水,似乎饱含着万千思绪。 没过多久,秋月便端着一盘精致的红枣糯米糕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唤道:“夫人,红枣糯米糕做好了,快尝尝。” 苏时瑾闻声缓缓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展露出一抹浅笑。那笑容恰似满树梨花纷纷飘落般,如梦如幻得让人沉醉。 她拿起一块糯米糕,轻轻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滋味瞬间在口中散开,顿时让她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 第17章 采买下人 次日清晨,一辆马车从沈府驶了出来。 这辆马车极为华贵,车身是紫檀木打造的,雕着精美的图案。 车辕和车轮用得上好的黑檀木,帷幕由丝绸制成,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色彩鲜艳夺目。 顶端四角处,各挂着一串金铃铛,随着马车行进发出悦耳的声音。 苏时瑾坐在马车里,双眼微闭,春兰在旁轻柔地为她按摩着太阳穴。另一边的秋月,则在精心准备着茶点。 昨天夜里,苏时瑾仔细地盘算了府里现有的下人情况。 她从娘家陪嫁过来的,有两个婆子、两个贴身丫鬟以及四个粗使小丫鬟。 沈如风身边仅有两个小厮,余氏身边仅一个绿珠,沈竹茹身边也只有一个丫鬟。这些人,都是沈如风安排的。 前世余氏掌家后,倒是颇舍得花钱,给自己和沈竹茹都安排了十几个下人,毕竟花的不是她自己的银子。 如今她来掌家,面子上的功夫总归还是要做到位的。不管怎么说,余氏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婆母。 所以她决定,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安排上四个粗使丫鬟。至于沈竹茹,再安排一个粗使丫鬟就足够了。 还得再买几个厨娘,一二十个粗使婆子。毕竟如今府里人手不够,得找些人为自己做事。 陈妈妈在一旁瞅着,夫人今日穿着一袭浅绿色衣裙,只简单挽了一个发髻,插了一只梅花银簪子。 她双眸微闭,长长的睫毛轻轻垂落,即便无法望见那一双迷人的眼眸。 可单单,只瞧那侧颜,那纤细的脖颈,那优美的锁骨,还有浑身所散发出来的独特韵味,便令人不禁为其深深沉醉。 宛如春日里的一朵娇花,吸引着人前去采摘,却又让人不忍下手。 马车叮叮当当行驶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北市,京城的牙行大多聚集在此。 要想采买下人,自是要来这好好挑选的。 苏时瑾扶着陈妈妈的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微微仰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眸中透露出一抹思索的光芒。 随后,她莲步轻移,向着牙行走去。 牙行的管事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长着一张圆脸。眼睛不大却透着精明,鼻梁稍塌,嘴唇厚实。 尤为显眼的是,他右边脸颊上还生有一颗明显的黑痣,整个人给人一种世故圆滑的感觉。 看着苏时瑾领着下人,缓缓走进来。 管事见她穿着淡雅,身上并无华贵的首饰,但莲步轻移间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宛如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 又望了望门外那辆马车,管事的心中顿时一喜,连忙暗自思忖着,这来得绝对是一个出手阔绰的大主顾啊。 管事忙上前,笑道:“小姐,可是要采买下人。不知,小姐想要些什么样的下人?” 京城的牙行,鱼龙混杂,这里有穷苦人家自愿卖身的,还有被人贩子拐来的,也有因犯错而被主家发卖的…… 还有些官员犯罪,连累子女为奴为婢的,在这牙行中也能见着一些。 苏时瑾微微抬起眼眸,神色淡然地说道:“也就是挑一些丫鬟、粗使婆子,和一些小厮罢了。你这里的人,我都去看一看,但凡有合适的,我便都要了。” 那管事一听这话,顿时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处了,连忙说道:“小姐,这边请。” 说着,管事就引着苏时瑾穿过前堂,来到了后院,只见后院有一排十几个小屋,且都上着锁。 院子里站着十来个打手,这些打手个个身形高大,身着黑色的劲装,腰间系着鞭子。 他们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都透露出一股凶狠与冷漠。 只见管事朝着这些打手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打手上前将锁打开,并且赶着一屋子的丫鬟,让她们来到苏时瑾的面前站好。 阳光斜照在后院,在地上渲染出一片片光影。周围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还伴随着脚步的摩擦声。 这些丫鬟们一个个低着头,发丝凌乱,有的衣角还沾着些灰尘。 她们的脸上,带着既紧张又期待的神情,眼神中流露出希冀的光芒。 苏时瑾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向陈妈妈吩咐了几句。 陈妈妈仔仔细细,一个一个看过去,从中挑选出几个丫鬟。 苏时瑾瞧着陈妈妈挑的人,都是些机灵能干活的。如若好好培养,希望是些忠心的。 正打算挥手挑选下一批时,未被选中的丫鬟中,突然冲出一个女子,踉踉跄跄地扑倒在苏时瑾面前。 哭喊着:“小姐,求求您买下我和我弟弟吧。我弟弟已病了三日,再不医治恐就没了性命。” 此时这女子抬起头来,那满是泪水的脸庞,让苏时瑾心中猛然一惊。 这女子竟有三分神似朴月琴,而且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比朴月琴还要美上七分。 她的脸庞光滑细嫩,在泪水的映衬下,显得楚楚可怜。 眼睛犹如黑葡萄,泪光盈盈。微微颤抖的嘴唇,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今日本是挑选粗使丫鬟,瞧她那柔弱不堪的样子,就不像是能干活的,也难怪陈妈妈没有选中她。 苏时瑾心中一动,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貌美柔弱的美人,况且这美人还与沈如风的心上人有三分相似。 倘若她救了这美人的弟弟,说不定会有大用处。 当下,她便转身说道:“这女子和她弟弟,也一并买下吧。” 那管事谄媚地笑道:“小姐,这女子原本是官家小姐,家中出事才被发卖的。价钱有些贵。” 这管事原本是打算,将这女子卖到富贵人家做小妾,肯定能卖不少银子。 苏时瑾满不在乎地说道:“无论多少银子我都买,你开个价吧。” 管事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赶忙说道:“对小姐您来说,其实也不算贵,只需一百两。” 一般来说,普通的丫鬟也就值个十两银子,有点姿色的顶多也就卖到二十两。 跪在地上的女子听到这话,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焦灼,目光紧紧盯着苏时瑾,似乎在无声地哀求着。 也难怪她如此姿色却没被人买走,应该是嫌这价钱太高了。 只见,苏时瑾眼睛都不眨一下,干脆利落地说道:“行,不就是一百两嘛,我要了!” 第18章 买下两个孩子 那女子听闻苏时瑾买下了她之后,激动得热泪盈眶,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苏时瑾随后吩咐春兰道:“春兰,你带着她和她弟弟,去就近找一家医馆看病。过一会儿,再回来找我们。” 那女子听了这话,赶忙磕头说道:“多谢小姐!往后,您就是我们姐弟的大恩人。” 春兰恭敬地福了福身,领着那女子,抱着一个大约七八岁模样的孩童,快步走出了后院。 苏时瑾接着又对管事说道:“可有擅长厨艺且精通药理的婆子?” 管事赶忙应道:“有有有。” 苏时瑾说道:“把她叫过来,让我瞧瞧。” 管事回应道:“好的,小姐您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打手便带过来一位长脸妇人,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模样,她身形略显佝偻。 脸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皱纹,灰白的头发随意挽着。 苏时瑾仔细地打量着她,然后问道:“听闻你擅长厨艺并且精通药理,那么会不会做甜食呢?” 这婆子回答道:“小姐,老奴擅长厨艺,基本上各种口味的都能做。一般的甜食,那自然也不在话下。对药理也略通一二,擅长做各种药膳。” 苏时瑾点了点头,说道:“行,就她了!陈妈妈,你再挑几个粗使婆子和小厮。” 就在这时,管事轻轻地凑到苏时瑾耳边,小声说道:“小姐,我这里还有些稀罕货呢。小姐,您要不要看看呀?” 苏时瑾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管事,轻声道:“哦!稀罕货?那便看看。” 管事连忙引着苏时瑾,来到一个偏僻的屋子里。 这屋子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屋顶的瓦片有些缺口,有几缕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地面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积着污水。 角落里缩着两个孩童,小小的身影显得单薄脆弱。两个孩子紧紧偎在一起,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 见他们进来,两个孩子怯怯地抬起头,小小的身体不停地瑟瑟发抖。 尽管屋子里光线不强,但苏时瑾还是看清了这两个孩子的容貌。 他们长得极为相似,像是一对龙凤胎。两张面庞极具异域美感,与汉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他们的眼睛深邃如黑宝石;睫毛浓密卷翘得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底投射出一片暗影;鼻子高挺而笔直,充满了立体感。他们的面容,带着一种独特的异域风情。 他们身上的衣服,尽管已经破破烂烂,但上面依稀能看出绣着奇特而精美的图案。 显然,这两个孩子是被拐来的,而且并非汉人。 苏时瑾看着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想起了前世自己的儿女。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她皱眉问管事:“这两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管事有些迟疑地说道:“小姐,这……这是下面的人弄来的,具体从哪儿来的,我们从不过问。” 苏时瑾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两个孩子我买下了,多少银子?” 管事赶忙应道:“小姐,不多,一个二百两。” 苏时瑾望向那两个孩子,他们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她飞快地应了一声“好”。 说完,便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子,温柔地说:“别怕,小家伙们。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啦,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了。” 两个孩子感受到苏时瑾的善意,微微点了点头。 苏时瑾轻轻揉了揉他们的脑袋,一手牵着一个,带他们走出屋子。 陈妈妈这边也挑好了十来个粗使婆子,并二十来个小厮。 这一趟足足花费了一千多两银子,使得那管事笑得脸颊上的黑痣,仿佛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管事一路殷勤地送苏时瑾到牙行之外,谄媚地笑道:“小姐,以后可要常来呀!” 苏时瑾微微颔首示意,目光望向陈妈妈身后那乌压压的一群人。 接着吩咐秋月:“秋月,去雇几辆马车来。既然他们跟了我,自然不能让他们徒步跑着回去。” 秋月听到吩咐后,迅速地一路小跑着就去了。 陈妈妈扶着苏时瑾上了马车,帘子里传来她的声音,“嬷嬷,将那两个孩子一并带上来吧。” 没过多久,秋月就带着几辆马车,匆匆赶了回来。 陈妈妈指挥着那些粗使婆子和小厮们有序地上车,一时间,小小的牙行外变得有些喧闹。 又等了一刻钟,春兰才带着先前买的那女子和她弟弟归来。 许是,怕那孩子过了病气给苏时瑾。春兰径直带着他们,坐上了后面的马车。 待众人都上了车,几辆马车才缓缓行驶了起来。 苏时瑾轻轻掀起车帘,对管事说了一句:“今日,有劳管事了。” 管事赶忙弯腰行礼,连声称谢。 马车里,秋月盯着那买来的两个孩子左看右看,笑意盈盈地对苏时瑾道:“夫人,他们俩可真漂亮,就如同两个瓷娃娃一般,只是稍微瘦了点儿。” 苏时瑾嘴角上扬,柔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呀,家住在哪里呢?” 两个孩子并未答话,眼神中依然流露出一丝胆怯和害怕。 “秋月,把准备的点心,拿出来。” 秋月忙不迭地将四五盘糕点端了出来。有碧绿的翠玉糕、金黄的核桃酥、香甜的桂花糕、精致的豆沙饼…… 苏时瑾拿起一块翠玉糕,递给那个小女孩,微笑着说:“别害怕呀,来,尝尝这个点心,很好吃的哦。”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小手接过了糕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苏时瑾看小女孩接了糕点,又拿起一块豆沙饼,递给那个小男孩,“你也吃一块吧,秋月的手艺可是很好的。” 一旁的秋月,听到苏时瑾夸她,笑呵呵地直点头。 看到他们放下戒心,开始吃东西。苏时瑾接着说道:“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不用再害怕了。” 两个孩子听到苏时瑾的话,眼眶中瞬间盈满了泪水,那泪珠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小男孩哽咽道:“我叫乌苏,妹妹叫丽雅。我们住的地方很远很远,那里有广阔的绿洲,也有金色的沙滩。” 小女孩接着说:“我和哥哥偷溜出来玩,就被坏人抓到这里来了。” 苏时瑾闻言,紧紧拥住他们,安慰道:“往后,我会保护你们,不会再有坏人了。” 第19章 小惩刘妈妈 当马车稳稳地停在沈府门口时,已经过了午时。 此时正午的阳光极为炽烈,苏时瑾搭着秋月的手,缓缓走下马车,仰头望向那尽显气派的牌匾“沈府”,心中顿感一阵烦闷。 如今她已嫁了沈如风,而这牌匾也是她婚前特意让人挂上去的。 若想摘了这牌匾,只能从长计议、慢慢谋划了。 苏时瑾收拢思绪,转身看到陈妈妈正抱着两个孩子走下马车。 随后,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踏入府中。 刚一踏入洛华苑,刘妈妈就急匆匆地迎上前来,口中说道:“哎呀呀,我的小姐哟,今日出门怎么就没带上老奴我呢?” 自从苏时瑾嫁过来以后,已经接连数日都未曾召见刘妈妈,今日出门不但没带她,反倒带了陈妈妈。 小姐往日里对待她,也算是颇为亲近的,虽然比不上春兰秋月那般亲密,但总归是比其他人要好得多。 正因如此,她早早地便候在院子门口。 苏时瑾心中冷冷一笑,果然是平常对这个老巫婆太好了,以至于她这般没有主仆尊卑。 这话听起来好似亲昵,却总是隐隐透出一丝质问。 苏时瑾冷然道:“刘妈妈,如今我嫁了人,你该唤我夫人。往日里,我待你宽厚,所以不与你计较。” “但如今,我既嫁了人,便要端起主母的身份。” “我去哪里,带什么人?也轮得到你,来质问吗?” 刘妈妈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跪地求道:“夫人恕罪,老奴一时糊涂,冒犯了夫人,还望夫人恕罪。” 苏时瑾眼神冰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妈妈,语气不带一丝波澜。 “念你跟在我身边有些年头了,今日我便不重罚了,就罚你一个月月钱吧。若有下次,可不是罚月钱了。” 刘妈妈连连磕头,喊着:“多谢夫人开恩,老奴以后一定谨守本分,绝不再犯。” 苏时瑾轻轻哼了一声,抛下一句:“起来吧。” 随后,根本不瞧刘妈妈一眼,就径直朝着屋子走去。 春兰和秋月紧紧跟随其后,陈妈妈看到苏时瑾对这两个孩子格外不同,便牵着孩子也跟进了屋。 院子中的刘妈妈,这才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望着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甘。 接着她又转过身,看到院子里黑压压站着的那些新买来的下人,心中便悄然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她在心中暗暗思忖道:“我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她不感恩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让我在这群新人面前丢尽了脸,真是可恶至极!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就这般耀武扬威的。” 奔波劳累了整整一个上午,苏时瑾只觉浑身疲软无力,刚一进屋,便慵懒地躺到了美人榻上。 此时的她,鼻尖挂着一丝细微的汗珠,脸庞带着些许疲倦之色,柳眉轻轻蹙起,别有一番风情。 春兰轻声说道:“夫人,可要打些水来梳洗一番?” 苏时瑾缓身道:“不急。你们先带乌苏、丽雅去梳洗一番,给他们换上干净的衣裳。随后再将他们带来,与我一同用膳。” 春兰应道:“是,夫人。”说罢,便和秋月一起带着两个孩子退下了。 苏时瑾指了指一旁的绣凳,向着陈妈妈说道:“嬷嬷,快坐下歇息片刻吧,这里没有外人。” 陈妈妈闻言缓缓坐下,接着询问道:“夫人预备如何安置这些新买的下人呢?” 苏时瑾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腿,而后说道:“今日嬷嬷先将他们安置到外院,待明日再给他们安排具体的去处。哦对了,那姐弟俩就安排在我的院子里吧。” 陈妈妈点头应道:“好的,那老奴这便去安排。夫人,您还是歇一会儿再用午膳吧。” 苏时瑾微微颔首,“嗯,去吧。”陈妈妈起身行了个礼,便出了屋。 苏时瑾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梦见自己身处漫天的火海之中,三个儿女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不断地呼唤着“娘、娘、娘”。 她的心口,仿佛被针扎一般疼痛,又仿佛是被人紧紧捏住了心脏,而后再狠狠地将其捏碎。 她随即不由自主地,哭喊尖叫起来…… 春兰和秋月,正领着两个孩子往正屋走去,忽然间就听到屋内传来的尖叫声,赶忙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只看到苏时瑾紧闭着双眼,双手胡乱地舞动着,正在尖叫嘶喊,脸庞上挂满了泪水。 春兰忙扶起苏时瑾的身子,轻声地呼喊道:“夫人,夫人,快醒醒啊。” 一旁的秋月紧紧抓着苏时瑾的手,满脸焦急地凝视着她。 两个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这个宛如仙女般的姐姐,似乎是做了极为可怕的噩梦。 春兰的呼喊,终于让苏时瑾睁开了眼睛。 此刻,她双眼红肿,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 似乎还未从那可怕的梦魇中,完全挣脱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憔悴和脆弱。 春兰担忧道:“夫人,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苏时瑾先是望向春兰和秋月,接着又将目光移到,站在一旁的两个孩子身上,这才渐渐地缓过神来。 她已然重生了。现今才刚嫁入沈家,还没有孩子。 那么前世的悲剧,定然不会再发生。 苏时瑾轻轻捋了捋头发,开口说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极可怕的噩梦罢了。” 随后她定了定神,面带微笑地说道:“秋月,去摆膳吧!孩子们,肯定都已经饿坏了。” 秋月忙吩咐人摆膳,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菜肴。 有红烧肉、西湖醋鱼、乳鸽汤、牛肉羹、酱鸭子、凉拌三丝,还上了几笼点心。 苏时瑾拉着两个孩子坐到桌旁。两个孩子看到桌上的美食,眼睛都亮了起来,却并未动筷子。 苏时瑾舀了一碗乳鸽汤,递给乌苏,温和地说:“来,乌苏,尝尝这乳鸽汤,可鲜美了。” 乌苏小心地接过碗,喝了一小口,说:“真好喝,谢谢仙女姐姐。你对我们真好,我们可以叫你姐姐吗?” 苏时瑾听到乌苏的话,不禁笑了起来,轻声说道:“当然可以呀,小乌苏。” 乌苏拉着丽雅开心地说道:“以后我们就有姐姐啦!” 苏时瑾又夹起一块鱼肉,将刺挑掉,轻轻喂进丽雅的嘴里。 丽雅忽闪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口说道:“姐姐,这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鱼了。” 听到丽雅的话语,苏时瑾的眼眶微微泛红,却极力忍住了。 这一顿午膳,苏时瑾自己并没有吃多少,大多数时候她都在悉心地给两个孩子喂饭。 春兰在一旁暗暗思忖,夫人明明未养育过孩子,可为何照顾起孩子来却如此熟练呢? 第20章 沈竹茹落水 午膳过后,苏时瑾又睡了一个时辰,才悠悠地起身。 她想起今日新买来的那对姐弟,便对春兰吩咐道:“春兰,去将今日买来的那个美人叫过来。” 不一会儿,春兰便领着那女子进了屋。 这女子已换了府内丫鬟的穿着,虽是一身质朴的青色衣裙,却不仅没有将她的姿容给比下去,反倒映衬得她素雅而又端庄。 她的眉眼比朴月琴更为精致,还多了一分官家女子的高雅。 她身形纤瘦,许是曾习过舞,行走间步伐轻盈,腰肢柔软,别有一番似水柔情,仿若一朵清新脱俗的青莲。 这女子抬头的瞬间,便瞧见了端坐在妆台前的苏时瑾。 此刻,落日的余晖恰好透过窗棂洒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苏时瑾的身上。 她着一身白色的绸裙,头上随意地插着一根玉簪,脸上未施任何脂粉,却依然美得令人难以将目光移开。 顿时,女子心中便生了些许自卑感,原以为自己相貌够好了,没料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位将自己买下的小姐,才是真正的倾国倾城之貌。况且,她还救了自己的弟弟,真是人美心善。 苏时瑾望着跪着的女子,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回应道:“小女本名李嫣然,既然小姐买下了我,那就请小姐为我赐名吧。” “不必改名了,往后你依然叫做李嫣然。这里是沈府,我已经嫁人了,以后你得称我为夫人。” 李嫣然应道:“是,夫人。” 苏时瑾接着又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你?” 李嫣然抬起头望向苏时瑾,心怀感激地说道:“夫人救了我弟弟,对我们而言就是救命恩人。不管夫人让我做什么,嫣然都会遵命照做的。” 苏时瑾看着李嫣然,觉得她是个聪慧的,不禁轻轻一笑。 “你果然是个机灵的,你放心,我会安排人照顾好你弟弟。至于你,现在并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去做,你只需保护好你这张脸就够了。” 李嫣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并不是很理解苏时瑾的意思。 苏时瑾轻轻摆摆手,李嫣然便恭敬地退下了。 苏时瑾今日看到那两个孩子,内心久久无法平复。 晚膳也没用,便又睡了。临睡前,吩咐春兰秋月不用守夜。 沈如风见苏时瑾自新婚夜后,就对自己一直很冷淡,还将他赶到书房。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想着以往苏时瑾痴迷自己的样子。 便猜测,她可能是气恼自己,新婚夜太过粗鲁,所以在耍大小姐脾气。 因而今夜,早早地回到了洛华苑,想着去服个软,好好安慰苏时瑾一番。 况且,苏时瑾的滋味,他还没尝够。既然她嫁给了自己,也得尽妻子的本分。 然而,当他踏入洛华苑之时,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顿时,他心中恼怒至极,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甩了甩手,沉着脸便离开了。 第二日,苏时瑾起床之后,感觉神清气爽。 昨夜点了安神香,很早就睡下了。还好夜里没有再做前世的梦,所以今日的精神相当不错。 昨日新采买的下人,早早就候在院子里。苏时瑾简单梳洗后,踱步来到院子中。 她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下人,神色平静地说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的人。你们所有人的卖身契,都收在我这。” “我这人护短,对我忠心的人,我必然护着的。” “当然了,我这人也小气,对我不忠心的人,我也是不会放过的。” 下人们齐声应道:“一切都听夫人吩咐。” 苏时瑾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陈妈妈说:“嬷嬷,拨四个丫鬟去福寿园,翠竹阁那里拨一个就够了。其余的,你看着安排吧!” 近来,陈妈妈听从苏时瑾的吩咐,与刘妈妈走得颇近。这刘妈妈私底下,跟陈妈妈抱怨过,被罚了月钱,如今日子难过。 陈妈妈想到,早上苏时瑾说的话,“嬷嬷,不如待会举荐她领了府内采买的活,这贪心的人养肥了才好处置,不是么?” 于是,陈妈妈立马答道:“夫人,别的活老奴都能安排。只是,这府内采买,老奴不好分派。老奴瞧着刘妈妈跟了夫人多年,是个能干的。不如,府内采买的活就交给她?” 这刘妈妈见陈妈妈举荐自己领采买的肥差,顿时喜笑颜开地扑到苏时瑾面前,信誓旦旦道:“夫人,老奴向您保证,绝对能办好差事!” 苏时瑾斜了她一眼道:“那你可要好好办,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刘妈妈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称“是是是”。 见院内嘈杂,苏时瑾索性出了院子,径直朝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还未修整有些破败,也没啥景致。 苏时瑾对着前世淹死自己的池塘,思索了许久。 忽然,听见沈竹茹的谩骂声:“苏时瑾,你这个商户女,不遵孝道!竟然敢给母亲气受?看我不撕了你!” 苏时瑾不紧不慢地回道:“三妹妹,不要激动。我倒不知,我怎么给她气受了?” 沈竹茹嚷嚷道:“你不让母亲掌家,便是给她气受!而且,你只给我派了一个丫鬟,简直欺人太甚。” 苏时瑾冷笑,原来并不是为她母亲,鸣不平。 平静地道:“母亲年迈,我是孝敬她老人家,有人伺候着不好吗?非得自己找罪受!是嫌活太久了吗?” “至于给你派了一个丫鬟,已然是看得起你呢。当初,你一个丫鬟都没,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你,你这恶毒的女人,竟然敢诅咒我们!”说着,便要冲上来。 秋月见状,立马挡在苏时瑾面前。沈竹茹怒气更甚,直接甩了秋月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分的力气。秋月的脸瞬间,留下了清晰的手指印。 苏时瑾见秋月挨打,眼中迸射出凛冽的寒气。 她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秋月。卯足了力气,甩了沈竹茹一巴掌。 沈竹茹被打得身形一阵踉跄,嘴角溢出了鲜血,她瞪大了双眼。 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颤抖着声音说道:“你竟敢打我?我这就去告诉我二哥!” 苏时瑾的眸子里,此时透着浓烈的仇恨,仿佛如腊月的寒霜一般,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她冰冷地回应道:“我岂止是敢打你,就算是杀了你又能怎样?” 言罢,她骤然发力一推,沈竹茹便“噗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 一旁的丫鬟梅香,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大声呼喊起来:“小姐,小姐,快来人呀!小姐落水啦!” 第21章 杏儿出现了 碰巧,沈如风路过这后花园。 听到梅香急切的呼救声,他便急奔过来。 一眼瞧见,在池塘里扑腾挣扎的沈竹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纵身跳了下去。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他才将沈竹茹捞了上来。 此刻的沈竹茹浑身湿漉漉的,头上还粘着几根水草,那模样简直狼狈极了。 她一脸怨恨,死死盯着苏时瑾,随后转身扑进沈如风的怀里。 抽抽搭搭地哭诉道:“二哥,是她把我推下去的,她还说要杀了我呢。” 沈如风望着可怜兮兮的妹妹,再瞅瞅苏时瑾那毫无愧疚之色的样子。 心中不由地腾地一下,冒出一股火,那是一股,难以遏制的熊熊怒火。 这股诡异而炽烈的怒火,让他脑袋一热,什么都顾不上了。 径直就冲向苏时瑾,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呼了过去。 苏时瑾捂住脸,眼神冰冷地直直看着沈如风,一字一顿道:“好的很,沈如风。” 只见苏时瑾,那冰冷彻骨的眼神,直直地射向沈如风。 那一瞬间,沈如风的内心深处,好似闪过了一丝异样且难以名状的情绪。 随后,苏时瑾再也没瞧沈如风一眼。就紧紧地拉着秋月决然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春兰看到苏时瑾和秋月的脸时,她惊慌地叫起来,“夫人,您和秋月这到底是怎么了?” 苏时瑾面色冷淡如水,轻启朱唇,冷冷地说道:“没什么,只是被疯狗咬了而已。” 而一旁的秋月,静静地站在那里,根本不敢随意搭话。 虽然平日里她大大咧咧,但此刻她也看得出小姐内心憎恨姑爷,而姑爷似乎也并没多在乎小姐。 这一日,沈如风下朝后刚到沈府门口,就有一个姑娘倏地窜了出来。 这姑娘盈盈一拜,娇声说道:“大人,可还记的我?” 沈如风盯着女子的脸庞,沉吟了片刻,方才记起这是曾经自己偶然救下的女子,遂开口道:“你是杏儿?” 杏儿眼波盈盈,面色泛红,轻声言道:“大人竟然还记得小女子,那也不枉小女子一直心心念念着大人呢。” “自从大人救下小女子那刻起,小女子这心里眼里,便全是大人的身影。今日,小女子便是特意前来报恩的,小女子甘愿为奴为婢,只要能陪伴在大人身侧。” 沈如风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现今他才刚新婚,倘若贸然收下这么个美婢,恐怕苏时瑾会吃醋,进而误事。 于是,他缓缓说道:“杏儿,我救你并非是为了让你报恩。你还是快快回家去吧!” 杏儿顿时泪眼汪汪,哭诉道:“大人,倘若不收留我,那我还不如就在这儿一头撞死算了!” 此时,门口渐渐地聚集起一些人围观,人们指指点点,都在好奇这女子为何跪在沈府门口。 沈如风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言道:“罢了,你随我进来吧。” 沈如风领着杏儿,快步走进洛华苑。 刚踏入院中,就见着苏时瑾一身淡青色罗裙,眉眼如画,慵懒地躺在屋檐下。 院子里还有一白衣女子,领着三个孩童在嬉戏。 沈如风走到跟前,温声道:“夫人。” 苏时瑾瞥了一眼沈如风,见到他身后跟着的女子。 女子相貌娇媚,杏眼粉腮,体态丰腴,前凸后翘,甚是诱惑。 苏时瑾心中不禁冷冷一笑,哟呵,这杏儿可算是出现了。 她微微一笑,说道:“嫣然,大人来了,快来给他倒茶。” 李嫣然忙轻移上前,一双如葱段般纤细的玉手捧着茶,递到了沈如风的跟前。 就在沈如风的目光,触及到李嫣然这张脸的那一刹那,他只觉心中猛地一揪,这女子怎会如此酷似月儿? 开口问道:“夫人,这女子是?” 苏时瑾不动声色道:“她叫嫣然,是前阵子刚买回府的。夫君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如风收回了目光,指着杏儿道:“夫人,这是我以前街坊家的女儿,她想寻一份差事,我想着你这边或许正缺人伺候,便将人给带了过来。” 苏时瑾嘴角含着一抹微笑,应道:“夫君倒是体贴,那就留下吧!” 看来,这沈如风倒是个“多情种”,不过一个杏儿哪够呢? 既然他喜欢处处留情,索性就随了他心意! 这后院,自然是越热闹越好呢,这样他才能分身乏术露出破绽来。 跪着的杏儿,见沈如风将自己给了苏时瑾,眼中露出了一丝委屈。抬头却发现沈如风的目光紧随着嫣然,心中不由醋意大发。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苏时瑾,将杏儿和沈如风的神情,尽收眼底。 沈如风又略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去。 夜间,翠竹阁门外的阴影处,春兰在海棠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上次落水之后,沈竹茹一回到翠竹阁,便对着梅香一顿劈头盖脸地打骂,怪她太没用,连主子都护不住。 这海棠倒是个机灵聪慧的,仅仅几日的功夫,便成功博得了沈竹茹的欢心。 此刻在翠竹阁中,海棠正给沈竹茹一边轻轻地捶着腿,一边柔声说道:“小姐,我听闻大人昨日去了洛华苑呢,还给夫人送了一个丫鬟过去。” 沈竹茹一听,顿时气恼不已,“二哥竟然去了洛华苑?他怎么能去找那个恶女人?那女人可是差点把我淹死了!” 翠玉忙劝道:“不管怎么说,大人与夫人毕竟是夫妻,而且夫人容貌绝美,大人心系夫人,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沈竹茹狠狠地呸了一声,“二哥才不会爱上那个女人呢,二哥心中只有……” 她稍作思索,而后阴恻恻地说道:“我要去央求母亲,把表姐接过来住上一段时日。我倒要看看,那个苏时瑾还怎么能魅惑得了二哥!” 沈竹茹火急火燎地奔去了福寿园,一见到余氏,便“哇”地哭了出来。 “母亲,如今二哥像被苏时瑾迷了心窍。那苏时瑾差点淹死我,他竟然昨日还去给她送了一个丫鬟。” 沈老夫人听到沈竹茹的这番话,心里也不由得涌起一阵担忧。 那日茹儿落水后,她本要去找苏时瑾好好算账的,可偏偏是沈如风拦下了她。 这苏时瑾长了一张魅惑男人的脸,就怕风儿长此以往沉陷其中,忘了杀父之仇。 沈老夫人宽慰道:“茹儿,你二哥他是有分寸的。” 沈竹茹撒娇道;“母亲,不如将月琴表姐接来住一段时日吧!” 沈老夫人想着,风儿说了如今不能让人知道他跟月琴的关系。 随即摇摇头道:“茹儿,不可胡闹,你月琴表姐不方便过来。” 沈竹茹摇着沈老夫人的手臂,“母亲,都这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再不让表姐来,二哥的心要是被苏时瑾勾去了,那表姐可怎么办呢?” 沈老夫人细细想了想苏时瑾那张脸,觉得沈竹茹说得在理,可不能让风儿被她迷惑住。 于是咬了咬牙,开口应道:“茹儿,你说得对,我这就去信叫月琴来住一段时日。” 第22章 白莲花朴月琴 洛华苑刚平静了一些日子,福寿园的丫鬟红玉就来了。 近些日子,苏时瑾总觉得身子疲软,提不起精神。 红玉来的时候,她懒懒地斜靠在榻上,乌发松散在肩头,低垂着头在翻看一本书。 红玉见状,恭恭敬敬道:“夫人,老夫人家的姨侄女来了,老夫人唤您过去见见呢。” 苏时瑾听完,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地回应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随后就来。” 红玉福了一福身子,应道:“是,夫人。” 苏时瑾嗤笑一声,朱唇轻启道:“春兰,好戏要开场了,咱们可得好好打扮一下,去把那件胭脂醉石榴裙取来。” 秋月见夫人要穿胭脂醉,一下子就兴奋起来,笑嘻嘻地说道。 “夫人就该穿得鲜亮一些,这样才不枉费这般好的容颜。春兰,你赶快去,今日我要给夫人梳个牡丹髻。” 福寿园里,沈如风轻扶着朴月琴,迈进了屋子。 沈竹茹一见到朴月琴,立马笑着飞奔上去,极为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臂,叫嚷道:“表姐,你可算是来了呀。茹儿可是想死表姐啦!表姐有没有想茹儿呀?有没有想我二哥呀?” 一旁的沈如风瞧着朴月琴羞红了脸庞,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佯怪。 “茹儿,不许乱说!先别拽着你表姐了,她坐马车一路赶来也累了,快让她先坐下歇息一会儿。” 沈竹茹带着几分戏谑说道:“二哥,我知道啦。好表姐,那你赶紧坐着好好歇会儿。” 朴月琴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一抹娇羞的红晕,那柔美的姿态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她轻依着沈如风,先福身朝沈老夫人拜下,“姨母,月儿好些日子未见着您,不知姨母近日身体可好?” 沈老夫人见到自己姨侄女,心中欢喜,忙道:“月儿先坐下吧!姨母我身体挺好,一切都很好。” 朴月琴这才随着沈如风,一同坐下。 绿珠端上了茶水和点心,沈如风亲手为朴月琴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轻声说:“喝点茶润润喉,解解乏。” 朴月琴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沈竹茹故意打趣道:“哎呀,二哥对表姐可真是体贴,我都要吃醋啦!” 朴月琴红着脸嗔怪道:“茹儿,别乱说。” “三妹妹,这是在吃谁的醋呢?” 伴着春兰和杏儿撩开帘子,苏时瑾袅袅娜娜地款款走来。 只见她身着那胭脂醉石榴裙,裙摆层层叠叠,上面更是用金线精心勾勒出朵朵海棠花。 她每行动一步,好似掀起了一片绚丽的朝霞,当真是艳丽无双,又尽显婀娜妩媚! 朴月琴抬头望向门口,连日来的奔波,她的面上,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仍有着一分楚楚动人。 此时此刻,她凝望着苏时瑾,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卑。 她曾听闻沈如风新娶的苏氏是个美人,却一直未曾亲眼见过苏时瑾。 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可今日却仿佛一下子被比到低进了尘埃之中。 苏时瑾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朴月琴,还是那副如小白花般,清纯无害的模样。 又有谁能料到,前世就是她三言两语,就催促着沈如风,活活烧死了自己的三个儿女呢? 苏时瑾敏锐地捕捉到,朴月琴眼神中流露出的那抹自卑,她在心中冷冷一笑。 沈如风见到苏时瑾的刹那间,心口仿佛停止了呼吸。 呆愣了好一会,才按下心中的涟漪,忙不迭地说道:“夫人,你可别听茹儿乱说。表妹她只是客人,我也不过是尽尽地主之谊罢了。” 苏时瑾朝着沈如风明媚灿烂地一笑,那眼波中仿佛饱含着款款深情。 而后转过身面向余氏说道:“母亲,我来晚啦,想必这位就是表妹月琴姑娘了。” 这些时日以来,苏时瑾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而今却突然朝着沈如风笑得灿若桃花。 沈如风顿时感觉如沐春风,面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喜色。 朴月琴心中妒忌万分,然而面上却丝毫不显,款款站起身来道: “表嫂,月儿这些日子可要叨扰了,还望表嫂莫要嫌弃月儿生在乡下,举止粗俗鄙陋。” “表妹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呀?表妹生得犹如娇花一般,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呢?再说了,我正觉得家里冷冷清清的,人多了才热闹多好呀!” 苏时瑾暗忖,这朵白莲花装得,可真是谦逊有礼。 前世的时候,自己并没有与她有过什么交集。 然而,她和沈如风早就有了苟且之事,并且还生下了一个私生子,这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既然是这样,那不妨就逼她一下。 苏时瑾转过头,瞧了瞧身边的杏儿。 看到她,正偷偷摸摸地打量着沈如风和朴月琴,心中顿时生出一计来。 她款款站起身来,面带笑容地对沈老夫人说道: “母亲,表妹这初来乍到的,肯定缺少衣裳首饰之类的。不如今天,我和夫君陪着表妹去购置一些,就当是我送给表妹的见面礼了。” 沈竹茹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坐得住,赶忙说道:“母亲,我也要去。” 老夫人望了望,苏时瑾那一身艳丽如火的红衣。 又瞧了瞧,朴月琴那一身灰扑扑的素衣,觉得确实是寒酸得很,于是便点头道:“去吧,去吧。” 今日的苏时瑾一反常态,对沈如风表现得极为亲密。 她轻挽着沈如风的手臂,走进了一家首饰铺,拿着一只做工精细的梅花玉簪子。 娇滴滴地问道:“夫君,你觉得这簪子怎么样?” 沈如风见她这般模样,心头不禁涌起一丝异样的情愫,“夫人挑选的,自然都是极好的。” 苏时瑾笑意盈盈地说:“那夫君你说,这簪子是戴在我头上好看呢?还是戴在月琴表妹头上好看呢?” 沈如风一时语塞,“这,这……” 苏时瑾轻点沈如风的额头,娇嗔道:“夫君,我逗你呢。今日,是来给表妹选首饰衣裳的。” 沈如风讪笑不语,回头瞟了一眼朴月琴,眼神中似乎隐隐透着一丝安慰的意味。 跟在身后的杏儿,仿佛觉察到沈如风对朴月琴的不同之处。 苏时瑾似是未察觉任何异样,亲昵地拉着朴月琴,笑靥如花地说道:“表妹,你快来挑挑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首饰?” 朴月琴咬了咬嘴唇,故作乖巧地回答:“谢谢表嫂,月儿对这些不太懂,表嫂帮我选就好。” 第23章 苏时瑾流产 苏时瑾取过一支白玉莲花簪子,轻轻地插在了朴月琴的头上,“我觉着这白玉莲花簪子,与表妹绝配,将表妹衬得愈发冰清玉洁了。” 紧接着又挑选了一对珍珠耳环、一个碧玉镯子、一条红玛瑙项链、一支蝶恋花金步摇…… 足足选了十多样首饰后,苏时瑾这才微笑着说道:“表妹,你觉得这些如何?” 一旁的沈竹茹见苏时瑾如此大方,赶忙冲着苏时瑾说道:“二嫂,我也要挑几样。你嫁给我二哥,都还没给我见面礼呢。” 苏时瑾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三妹妹,咱们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见面礼呢?今日啊,是专门给月琴表妹挑选的,要不改日再来给你挑选吧!今日这天色也不早了,想必母亲还在等着月琴表妹去用膳呢!” 沈竹茹心中气恼到了极点,这苏时瑾明显就是不想给她买首饰,所以才故意找出这些借口来推脱。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苏时瑾和朴月琴,随后“哼”了一声,便气冲冲地转身离去了。 苏时瑾望着沈竹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难被人察觉的笑,还以为多姐妹情深呢。 接着,她转过头来,温柔地对朴月琴说道:“表妹不必在意,三妹妹就是小孩子脾气罢了。咱们也回去吧,莫要让母亲等得焦急了。” 朴月琴轻轻地点了点头,跟在苏时瑾的身后登上了马车。 一进入马车,苏时瑾便直接靠在了沈如风的肩上佯装假寐。 沈如风闻到苏时瑾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清香,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坐在对面的朴月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正挽着别的女人,内心顿时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面色也不自觉地开始扭曲起来。 一旁的杏儿,始终密切关注着,这三人的神态举止。 她向来是个聪慧机灵的,直觉告诉她,大人和沈家表妹之间,绝对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一路上,众人各有心思,车内倒是安静得很。 整整一日,苏时瑾都在热情地招待朴月琴,当然也没留片刻机会,让朴月琴与沈如风单独相处。 用过晚膳,苏时瑾挽着沈如风出了福寿园,二人缓缓走到洛华苑门口。 沈如风轻柔地捋了捋她的碎发,温声道:“夫人,我尚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今夜便宿在书房了。” 今日的苏时瑾显得格外乖巧,浅笑道:“夫君,只管去忙便是,无需挂念我。”说罢,苏时瑾便转身入了洛华苑。 沈如风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随后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在洛华苑内,苏时瑾的嘴角,挑起一抹带着讥讽的笑意。 看来沈如风今夜是要好好,去哄他那位表妹了。 如今沈如风定然不敢明目张胆地,与朴月琴有什么纠葛,他必定会找寻个由头将下人支开。 苏时瑾启口道:“杏儿,你是大人给我的。如今,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 杏儿闻言,心头猛地一惊,难道夫人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了? 当下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奴婢不知夫人想听什么实话?” 苏时瑾面露不屑之色,说道:“说说,你对大人的那份心思。我这人向来大度得很,你若能如实道来,我便成全了你。” 杏儿见苏时瑾不似作伪,随即便铁了心说道:“大人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着实仰慕大人。” 苏时瑾笑道:“哦,原来你还是个知恩图报的,既然如此,今夜便给你一个机会。” “今夜大人宿在书房,你可以在子时无人时过去。” 跪在地上的杏儿,听到苏时瑾这般说,心中不禁大喜过望,连忙道:“夫人放心,奴婢即便得了大人的宠幸,也定会唯夫人马首是瞻。” 苏时瑾挥挥手,让杏儿退下,而后斜倚在美人榻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恍惚间,仿佛跟着沈如风来到了一所寺庙前,只见这寺庙香火极为旺盛,香客更是络绎不绝,耳边也传来阵阵说话声。 “这沈大人可真是一位好父亲啊,三个儿女被恶奴所害,特意出资修建了这座寺庙,为孩子们祈福呢。” “可不是嘛!据说这寺庙,可是花费了数十万两银子哟。” “愿他那三个儿女早日投胎,来生能投个好人家,也不枉费沈大人这一片慈父之心啦!” 沈如风竟然会给死去的孩子建寺庙,这怎么可能呢? 苏时瑾一路紧跟着沈如风来到了后山,只见他停步在一口井边,边上还站着一个和尚。 只见沈如风开口道:“大师,这些时日我每夜都被小鬼缠身,难以入眠。这镇魂井当真有用吗?” 那和尚说道:“你放心吧!我这八卦井深有十八米,井口刻有铭文与莲花,将这三个小鬼的生辰八字沉入水中,那恶魂肯定能被镇住,永世不得超生。” 苏时瑾在听到那和尚的话后,仿若癫狂一般朝着沈如风猛冲过去,想要去撕了他。 然而还没等跑到他们跟前,她便感觉心口一阵滚烫,紧接着“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春兰和秋月听到动静,慌忙推门而入。 刚一进屋,她们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几乎丢了半条命。 只见苏时瑾脸色惨白如纸,美人榻上已是血迹斑斑。 待春兰扶起苏时瑾,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迹,夫人的胸前,已是一片暗黑潮湿。 只因今日夫人身着红色衣裙,远处瞧不出血迹,可到了跟前却是瞧得真真切切。 整件衣裙,仿佛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般。 秋月见状,惊慌失措地哭喊道:“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呀?” 春兰很快便镇定下来,对着秋月急切地说道:“快去请大夫,越快越好!” 秋月跌跌撞撞地奔出了府,片刻之后就拉着一个老大夫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此时的苏时瑾已经被春兰收拾妥当,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大夫忙来到床边,伸手搭在苏时瑾的手腕处。 片刻后,大夫叹息一声说道:“夫人这是小产了,又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于血气亏损才陷入了昏迷。” 接着,他捋了捋胡须,表情严肃地说道:“夫人务必要好好调养身体,否则日后恐怕难以再孕了。” 第24章 杏儿撞见奸情 就在这时,陈妈妈听到主屋传来的动静,也匆匆赶了过来。 当她看到苏时瑾那苍白的脸,又听到大夫的那番话,眼泪如泉涌般落了下来。 春兰见陈妈妈哭了,自己也一下子没了主意,于是便出声问道:“嬷嬷,如今夫人昏迷不醒,要不要去禀报大人呢?” 陈妈妈向来都是心如明镜,她心中思忖着:倘若沈如风的心中真有夫人,那么如今洛华苑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会急忙赶过来。 可是此刻,却丝毫不见他的身影。 陈妈妈面色凝重,沉沉地说道:“不必去禀报大人,而且夫人小产且难以受孕的事暂且瞒着,等夫人醒来后再说吧。” 春兰和秋月连忙点头应是,随即便送大夫出了府。 而在书房这边,朴月琴身着一袭洁白的束腰纱裙,还搭配着同色的小衫,头上仅仅插着一支玉簪。 她独自一人轻手轻脚地朝着书房走来。待到她见四下无人后,这才缓缓走进屋子,嘴里娇声呼唤道:“表哥,表哥。” 沈如风从阴影处倏地一下窜了出来,紧紧抱住朴月琴纤细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道:“月儿来了呀,我就知道你今日会来。” 朴月琴扭动了一下身子,佯装嗔怪道:“表哥心里眼里就只有你那夫人,哪里还会有我的位置!” 沈如风用手指轻轻捏住朴月琴的腰,柔声道:“月儿这是吃醋了呀?月儿放心好了,我对苏氏只是利用而已,我的心上人自始至终唯有月儿一人。” 朴月琴听了沈如风的话,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嗔道:“表哥就会哄我开心。” 沈如风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道:“我可没有哄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朴月琴微微仰头,眼波流转,带着一丝妩媚,轻声道:“那表哥可要证明给我看呢。” 沈如风看着她那诱人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团火焰,他一把搂住朴月琴…… 子时已过半,夜色深沉如墨,四下里静谧无声。 杏儿轻手轻脚地,摸到了沈如风书房外。 环顾四周,见书房外空无一人,这才壮着胆子,疾步走上前去。 就在她刚要抬手去扣门的时候,书房内竟传出了一阵女子的娇喘声。 “表哥……表哥……表哥……” 紧接着,便是男子那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传来:“月儿,月儿,你可真是太勾人了……” 杏儿听到这声音,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石化在了原地,那分明就是大人沈如风的声音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大人,当初那般满心期盼地求上门来,想要做他的婢女,可他却无情地拒绝了她,还将她给了夫人。 她原以为大人是对夫人情根深种,所以才对她的一片赤诚真心,熟视无睹。 却万万没想到,大人爱的竟然是他自己的表妹,怪不得那日见到嫣然时,大人会是那样一副异样的神情。 只因那嫣然与朴月琴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大人便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几眼。 而自己那满腔的炽热真心,大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那么绝情地转手将她丢给了夫人。 想到这,杏儿脸色煞白,内心不甘。 她听丫鬟们私下讨论过朴月琴,说是沈老夫人的姨侄女,家中不过开着一家裁缝铺子。 这朴月琴的家世,说来还不如自己,偏偏得了大人的心。 杏儿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她颤抖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书房。 而此时书房里的两人,正沉浸在浓情之中,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一幕。 直至第二日申时,苏时瑾才悠悠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醒来时,她瞧见秋月正趴在自己的床前,沉沉睡着。 她轻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感觉浑身传来一阵剧痛。 心口如被火灼烧一般难受,肚子也是一阵沉闷的刺痛。 趴在床边的秋月,敏锐地察觉到了动静,急忙睁开眼睛。 当发现苏时瑾醒了时,惊喜交加,“夫人,您终于醒了,可真是吓死我了!” 苏时瑾眼神迷茫地望着秋月,虚弱地问道:“秋月,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秋月听到这话,忍不住啜泣起来,道:“大夫说夫人您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于小产,还导致气血亏损,这才昏迷了过去。” 苏时瑾听了这话,整个人怔住了,她小产了? 她忽然间想起,似乎前世婚后不久便发现自己怀孕了,最后还生下了云亭。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清晰无比的梦,沈如风将三个孩子的魂魄镇压在井中,还要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这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个梦,定然是前世后来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她的云亭没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云亭正朝着她挥手告别,嘴里喃喃着:“母亲,孩儿做不了您的孩子了。” 苏时瑾只觉胸口一阵剧痛袭来,“噗”的一声,竟又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秋月见状,赶忙焦急地扶住她,惊呼道:“夫人,您怎么又吐血了?我这就去请大夫来!” 苏时瑾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秋月,你去将杏儿给我唤来。” 秋月心中满是担忧,但苏时瑾却微笑着连连催促她,“赶紧去吧,我没事的。”秋月这才满心忐忑地去唤杏儿。 杏儿进来后,苏时瑾一眼就看到她那红肿的双眼,心中便已然明了。 昨日夜里,她必定是亲眼目睹了,沈如风和朴月琴的奸情。 她面色平静,不动声色地对杏儿说道:“杏儿,昨日可曾见到大人了?” 杏儿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悲痛翻涌,回话道:“奴婢昨日,并未见到大人。” “这么说来,昨日夫君没在书房歇息吗?我还想着长夜漫漫,唯恐他孤身寂寞,所以才特意成全你,差你前去侍候。” 杏儿眼中含泪,哽咽着道:“大人在书房,只是书房里还有表姑娘,奴婢就没敢进去。” 苏时瑾佯装疑惑地问道:“表姑娘?这深更半夜的,表妹怎么会在书房呢?你是不是看错了呀?” 杏儿再也抑制不住,哭诉道:“夫人,这表姑娘与大人,在书房做见不得人的事。” 苏时瑾抓起手边的茶盏,“啪”地一声摔了出去,怒道:“好你个朴月琴,我当你是表妹,好心好意招待你。你竟背着我勾引我夫君,可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第25章 通房(一) 苏时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正瑟瑟发抖的杏儿,缓缓开口说道:“杏儿,我曾给过你机会,可惜啊,你终究还是没能把握住。” 杏儿闻言,气得面部都有些扭曲了,恨恨地说道:“夫人,奴婢实在是不甘心啊,她朴月琴,到底凭什么得到大人的喜欢?” 苏时瑾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你不甘心又能怎样?夫君根本就没瞧上你,要不然,也不会把你给了我。” 杏儿“噗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道:“夫人,奴婢求求夫人了,求求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日后必定什么,都听夫人的。”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便暂且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先下去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待会儿自会叫你。” 杏儿听了这话,连忙感激涕零地退了下去。 秋月满心疑惑,忍不住开口道: “夫人,昨夜您小产,大人却和表姑娘做出那般苟且之事,您怎么能忍得下来呢?而且,您不去惩治表姑娘也就罢了,您怎么还打算让杏儿去伺候大人呢,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时瑾笑道:“傻丫头,沈如风和朴月琴不可能是这一两天的事,要不然也不会昨日刚来便发生这事。” 秋月气得满脸通红,恨恨地骂道:“枉我一直觉得大人清风霁月,却不料是个伪君子,竟然和自己表妹乱来。夫人,这可怎么办啊?如今您已经嫁给了他,难道要这样跟他过一辈子吗?” 苏时瑾却是不慌不忙,神色镇定地说道:“秋月,你放心。等有机会,我一定会和离。你去将陈妈妈叫来,我有事情要吩咐她。” 待陈妈妈来了,苏时瑾在她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 入夜时分,苏时瑾传杏儿前来,只见杏儿已不似之前那般憔悴模样,经过一番精心装扮之后,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她身着一身桃红色的裙子,显得格外娇俏动人。 那身子相较于一般女子,要丰润不少。虽不似朴月琴那般弱柳扶风的姿态,但也自有一番风流韵味。 苏时瑾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杏儿,你现在就去书房,给大人送鸡汤,一定要记得亲手喂大人喝下。” 书房中,香炉里丝丝缕缕的烟雾,袅袅升腾而出,隐隐约约还夹杂着一丝甜腻的香味。 沈如风端坐在案前眉头紧蹙,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额头。 今夜总感觉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还有些隐隐的头痛,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的缘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大人,夫人差人给您送鸡汤来了。” 沈如风神色淡淡地道:“让她进来吧。” 只见杏儿提着食盒,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那走路的姿态一扭一扭的,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沈如风看到有人走过来,却有些看不太真切,恍惚间像是月儿正款款走来。 待那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杏儿,于是开口问道:“怎么是你?” 杏儿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柔声说道:“大人,夫人差我给您送鸡汤呢。夫人说您处理事务太过劳累,也要多多注意身体,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亲眼看着您喝下去。” 说完,她便端着鸡汤往沈如风的嘴边送去,仿佛清风徐来,带着一阵清香。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沈如风只觉得脑子昏昏乎乎的,他毫不犹豫地接过鸡汤喝了下去。 杏儿也是个胆子颇大的主,见沈如风喝了鸡汤,便将手轻轻搭在沈如风的肩头,娇声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瞧见大人似乎头痛呢,不如我来给大人按按吧。” 此时的沈如风,只觉脑子发热。看着渐渐靠过来的杏儿,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月琴。 于是,下意识地随手一拽,杏儿便顺势坐在了沈如风的腿上。 随后,沈如风脑子里一片空白,紧接着便低下头吻了下去…… 朴月琴昨夜被沈如风哄得心花怒放,今夜她便精心做了一些点心,心想着要给沈如风送过来,好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如今的她身边还没有丫鬟,一直和余氏住在福寿园。她前去禀了余氏后,余氏便指了红玉陪她一同前往书房。 朴月琴来到书房外,见门外的小厮一脸的慌张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表姑娘,您……您怎么来了?” 朴月琴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她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 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连忙快步冲上前去,猛地一把推开了房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呆住了。 只见书房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一些纸张。沈如风衣衫不整,与一女子拥坐在书案上。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苏时瑾的丫鬟杏儿。此时的杏儿,也是发丝凌乱,满脸娇羞。 一旁的红玉,趁着无人注意,将那香炉悄然收入了袖中。 沈如风见到突然闯进来的朴月琴,此时一阵冷风吹来,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急忙一把推开杏儿,满脸焦急地说道:“表妹,你怎么来了?” 朴月琴的泪水瞬间流了出来,嘴唇颤抖不已,哽咽着说道:“我确实不该来。” 说完,便夺门而出,沈如风见状赶忙追了出去。 只留着杏儿一人,孤零零地在这寒风之中,独自面对着众人。 红玉心有不忍,连忙上前扶着杏儿站起来,轻声说道:“我送你回夫人那吧!” 待回到了洛华苑,见到苏时瑾后,杏儿“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诉道:“夫人,求您一定要帮奴婢做主啊。” 苏时瑾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杏儿,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这不已经成事了吗?还要我做什么主呀?” 杏儿咬着牙,恨恨地说道:“那朴月琴突然闯了进来,大人便抛下奴婢去追她了。” “哦,你既成了夫君的人,往后便做他的通房吧。这朴月琴和他没名没分,你还怕她不成?”苏时瑾慢悠悠地说道。 杏儿听苏时瑾说,抬了自己做通房,心中大喜,忙不迭地说道:“奴婢,谢夫人成全。可朴月琴,在大人心中的分量不轻,奴婢怕……怕大人心里只有她,不会给奴婢好脸色。” 苏时瑾轻轻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你只要好好伺候夫君,还怕争不过,一个没名没分的朴月琴?” 杏儿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夫人说得是,奴婢定会尽心伺候大人,将大人的心拉回来。” “行了,下去吧。”苏时瑾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第26章 通房(二) 第二日一早,陈妈妈得了苏时瑾的吩咐,前往福寿园。 陈妈妈福身道:“老夫人,我家夫人前日不慎小产昏迷,昨日才清醒过来。不想,昨夜便发生了那样的事。” 余氏听到苏时瑾小产,大吃一惊,她虽恨着苏时瑾,却仍装样子问道:“时瑾怎会小产?可请了大夫?” 陈妈妈不卑不亢道:“已请了大夫,大夫说夫人身体气血双亏,得好好调养身子,否则恐难再有孕。” 坐在一旁的朴月琴,听说苏时瑾没了孩子,而且以后可能难有孕,内心窃喜不已。 今日一大早,她就来姨母跟前哭诉,说着沈如风与杏儿的荒唐事。 不料,竟然听到这么大的一个好消息。顿时,烦闷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姨母说得对,杏儿不过是个丫鬟,表哥断不会对她用心。 反倒是这苏氏容貌绝色,是个祸害,如今她小产恐难有孕,估计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余氏听到苏时瑾恐难有孕,心中也是一喜,又装着一副痛心的样子,说道:“啊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你可要好好照顾时瑾,一定要给她调养好身子,咱们沈家还指望她延续香火。” 陈妈妈心中冷笑,这余氏跟沈如风一样,实打实的虚伪,“请老夫人放心,老奴定会悉心照顾好夫人。夫人说杏儿已经被大人要了身子,就抬她做通房,特地前来禀老夫人一声。” 余氏见要抬杏儿做通房,又瞅了瞅坐在一旁的朴月琴,想要出声反对。 陈妈妈赶忙接着道:“夫人说如今她掌家,凡事都要顾及大人的名声。况且,她也不便伺候大人,索性抬了杏儿伺候吧。” 余氏见陈妈妈这样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时瑾是个识大体的,如此也好!” 朴月琴捏紧拳头,指甲都抠破了掌心,却仿佛没有感觉。 她内心气恼极了,恨杏儿这个狐媚子勾引沈如风,又恼沈如风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待陈妈妈走后,朴月琴抽抽噎噎地说道:“姨母,您明知我和表哥两情相悦,怎么就同意让杏儿做通房呢?” “原本是我和表哥自小定亲,后来姨夫身故,表哥说晚些娶我,我傻傻地信了。” “可最后表哥娶了苏时瑾,而我和我可怜的贵儿,就成了见不得光的。” “这次姨母接我过来,我以为是要给我一个名分,哪知又是奢望?” 余氏见朴月琴说了这么大一通,心中也有有点烦躁,但仍劝道:“月琴,如今风儿才刚入仕,咱们还得指望着苏家呢?” 朴月琴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我瞧着苏时瑾是个好说话的,这杏儿不是立马抬了做通房吗?” 余氏听到这,有些不喜,“你怎么能跟杏儿比,风儿可是真心待你,怎会委屈你做妾室呢?” 朴月琴委屈万分,“姨母,只要陪在表哥身边,我甘愿做妾室。” 余氏见她这样说,于心不忍,叹了口气,说道:“月琴,我知道你对风儿一片真心,姨母也感激你为风儿生下贵儿。不过,如今时机未到,还得委屈你一阵子,等到合适时机,风儿一定给你名分。” 朴月琴点了点头,又有点不甘心地说:“让我看到表哥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我真的忍不了。” 余氏安抚道:“月琴,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且先忍耐些时日。” 昨夜沈如风干了荒唐事,派人查探了整整一夜,却依然毫无头绪。他只觉此事透着古怪,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刻,他正坐在书房中,眉头紧紧蹙着。正当他陷入沉思之时,下人前来禀报说陈妈妈来了。 他深深叹息一声,“让她进来。”也不知苏时瑾,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大人,夫人说杏儿已被您占了身子,就将她抬为通房,往后就在书房伺候着。”陈妈妈低着头说道,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轻蔑。 沈如风闻言,冷冷一笑,“她倒真是大度,既然如此,那就依了她的意思。” 也不知为何,沈如风见苏时瑾这般毫不在意,心里莫名涌起一丝不痛快。 他略一思索,随即起身,朝着洛华苑快步走去。陈妈妈见沈如风,忽然不由分说地赶往洛华苑,连忙跟上。 他迈进屋子,见苏时瑾斜倚在床榻上,头发披散开来,身着白色的里衣,手中正拿着一卷书。 整个人显得颇为瘦弱、憔悴,但依旧难掩其动人美色。 沈如风见她病恹恹的,脸色也不太好,便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苏时瑾嘴角扯起,笑道:“没什么,不过就是前夜,失去了个孩子。” 沈如风一听这话,惊得不行,急忙追问:“什么叫失去了个孩子?” “就是前夜小产了,想着夫君那时候可能正在忙公务,便没派人告知你。昨晚,差遣杏儿去送鸡汤,原本还想着你会来看我一眼,却没料到……” 沈如风闻言,心中涌起一刹那的难过。可转念一想,他和苏时瑾是绝对没有未来的。 于是便佯装关心地说道:“夫人,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你。不过,我们以后肯定还会有孩子的。” 苏时瑾内心,早已被沈如风的话,恶心得要吐了,但还是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夫君,是我没护住我们的孩子,夫君无需自责。近些日子,我恐怕都不方便伺候夫君了,不过好在还有杏儿。” “夫人,杏儿的事,只是个意外。” “夫君不必解释,作为妻子,我本该为夫君纳妾,此事是我疏忽了。” 沈如风瞧着苏时瑾,那副温顺柔和的模样,也不知怎的,心中竟莫名涌起些许烦躁。 他凝视着她苍白的脸,轻柔地给她掖了掖被角,随后扭头嘱咐春兰道:“好好照顾夫人。” 接着,他轻轻摩挲了一下苏时瑾的脸颊,缓声说道:“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苏时瑾柔柔地望着沈如风,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就那样静静地目送他缓缓离去。 待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时,苏时瑾一脸平静,吩咐春兰道:“春兰,去给我打一盆水来,我想要洗把脸。” 春兰望向自家夫人,只见她眼里的恨意如熊熊烈火,她心中一紧,赶忙转身去打水了。 第27章 风波 小产之后,苏时瑾的日子着实是清静了不少。 每日里,她大多安静地窝在屋里,要么就慵懒地斜倚在榻上,要么就静静地坐在桌旁,专注地翻阅着那些古籍。 今日午膳过后,她的精神头儿还不错,便斜靠在榻上,身上松松地盖着一条薄毯子。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悠悠地倾洒在她的身上,在她周遭留下了一片片斑斓绚丽的光圈,春兰在边上温柔地给她揉着腿。 秋月坐在矮凳上,兴致勃勃地说道:“夫人,您都不知道,这些日子府里可真是热闹。” “那个杏儿可真是个有能耐的。据那书房外洒扫的小厮讲,自从她在书房伺候,大人时不时地就会宠幸她。”这话一出口,秋月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赶忙抬眼去瞧苏时瑾,却见夫人脸上并无愠色。 “夫人,您不生气吗?” 苏时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说道:“秋月,你和春兰都给我牢牢记住,沈如风只不过是我名义上的夫君罢了,我如今对他已没有半分爱恋之情。” 秋月撇了撇嘴,嘟囔着说道:“好吧,夫人,我知道啦。” “接着往下说吧。”苏时瑾轻轻敲了敲秋月的头。 秋月立马笑嘻嘻起来:“这表姑娘呀,每次见到杏儿,都要找点她的错处,然后惩罚她。大人也没去护着杏儿,就任凭表姑娘去罚杏儿。” “这不,昨日杏儿被她罚得狠了,就忍不住脱口而出,骂表姑娘是个见不得人的娼妇,还佯装清高端庄,也不知道私底下是个什么下作货色。” “这可把表姑娘气得呀,哭哭啼啼地就跑回了福寿园,大人得知此事后,狠狠打了杏儿十大板子,如今那杏儿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呢,而那表姑娘也躲在福寿园里不出来啦。” “要我说,虽然杏儿不是个好的,但是她骂得对,这表姑娘就是个装清高的货色。明面上看着清纯无害,背地里却勾引自己的表哥。” 苏时瑾看着愤愤不平的秋月,心想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沈如风和朴月琴本就是一丘之貉,要不怎么能两情相悦呢? 可惜前世的自己,被情感冲昏了头脑,至死都没看清这一家人的丑恶嘴脸,一直活在沈如风所编造的虚幻美梦里。 如今想来,还真是讽刺至极。余氏和沈竹茹那么憎恨自己,沈如风又怎么会真心对待自己呢? 苏时瑾收了收心思,转而吩咐春兰道:“春兰,你去给杏儿送上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再找个机灵点的丫鬟去伺候她。” 接着又询问春兰道:“朴月琴那边,是谁在伺候着呢?” “回夫人,是红玉在伺候。” “嗯,红玉倒是个机灵的,你去嘱咐她要好好伺候着,可别怠慢了。” 春兰应道:“是,夫人,我这就去办。” 一旁的秋月疑惑地问道:“夫人,您为何对她们如此上心?您都不在乎大人了,还管他的女人干嘛?” 苏时瑾端起茶杯,笑道:“我就是嫌弃府里冷清,想看看热闹罢了。” 秋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附和道:“我也喜欢看热闹,我陪夫人一起看。” 忽然间,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春兰神色匆匆地打了帘子,快步走进来,面露焦急,“夫人,不好啦!三小姐领着一群丫鬟,气势汹汹地朝着杏儿的住处奔过去了。” 苏时瑾蹙起眉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哼,看来,上次把她丢进水里,还是没能让她清醒过来,今日居然还敢来我这洛华苑撒野。” “不过上次买首饰的时候,她不是对朴月琴恼了吗?怎么今日还来给她出头?”苏时瑾满心疑惑地问道。 秋月赶忙说道:“哎呀,我忘了说了,海棠说那日买完首饰后,朴月琴就将大半的首饰连夜送给了沈竹茹,而且她们俩还聊了大半个时辰呢。” 苏时瑾暗自冷笑,这沈竹茹是个蠢笨的,倒是朴月琴还真是个精明的主儿,也难怪能一直吊着沈如风的心呢! “去给我拿件披风来,我也去瞧瞧,她究竟要如何给朴月琴出气?” 春兰面露担忧之色,急忙说道:“夫人,您这身子还弱着呢,可不能吹风。” 苏时瑾淡淡回应道:“无妨,也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我这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 春兰无奈,只得取来一件披风,随后苏时瑾扶着秋月便缓缓走出了屋子。 此时,沈竹茹已经进了杏儿的屋子,门口还站着几个粗使丫鬟。 苏时瑾迈步走进屋子,见杏儿正跪在地上。 沈竹茹正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勾引我二哥,爬上了床成了通房。如今竟不将主子放在眼里,还敢辱骂我表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日,我就算是打死你,也绝不会有人为你说话的!” 说着,她便狠狠一巴掌,朝着杏儿的脸甩了过去。 杏儿身旁的小丫鬟小桃见状,吓得脸色大变,慌忙叩头道:“三小姐,杏儿好歹也是大人的通房,还望三小姐您手下留情!” 沈竹茹“呸”地吐了一口,怒声呵斥道:“一个通房而已,算个什么东西!给我狠狠地打,我倒要看看,她下次还敢不敢对主子不敬!” 苏时瑾面色冰冷,“三妹妹,朴月琴算哪门子的主子?” “这沈府是我当家作主,杏儿是我抬得通房。你这般肆无忌惮地打骂她,还在我洛华苑撒野,难不成是嫌上次那水喝得还不够多吗?” 沈竹茹听到身后那冰冷至极的声音,吓得整个身体猛地一抖,险些跌倒在地。 幸亏海棠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二嫂,你……你怎么来了?我……我不过是教训一个通房罢了,我可没在洛华苑撒野啊。” 苏时瑾面带嘲讽之色,目光仿若寒刃般直直地盯着她,不紧不慢地悠悠说道:“杏儿是我洛华苑的人,你想为朴月琴出头,也不先好好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沈竹茹心中有些发怵,硬着头皮回应道:“二嫂,杏儿无缘无故地辱骂表姐,我这也是为了维护府里的规矩。” 苏时瑾闻言,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无端辱骂?哼,那你去告诉朴月琴,倘若她觉得杏儿污蔑了她,那就让她来洛华苑当面对峙。” 接着,又冷冷地瞥了一眼沈竹茹,“还有,往后休要再踏入洛华苑一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竹茹对上苏时瑾那冰冷至极的眼神,内心惧怕得不行。生怕她像上次那样突然发疯,于是拽着丫鬟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苏时瑾望着她们狼狈离去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充满不屑的冷笑,“真是无用。” 第28章 堂姐的心思 苏时瑾使了个眼色,春兰忙上前扶起了地上的杏儿。 杏儿眼中噙着泪水,哽咽着说道:“夫人,奴婢多谢夫人。从今往后,夫人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 苏时瑾瞧着,杏儿红肿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她轻声说道:“没关系,你是洛华苑的人,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你坐下吧。” 小桃急忙扶着杏儿坐下,谁知杏儿刚一挨着凳子,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想来是昨日那板子打得着实不轻。 苏时瑾平静地说道:“如今你也算是半个主子,怎么能被人这般欺负,还如此忍气吞声?” 杏儿戚戚地诉说着:“夫人这些日子在休养,奴婢不敢扰了您。大人心中没有奴婢,奴婢就想着忍一忍。昨日实在是气急了,这才口不择言的。” “你只要用心伺候好夫君,让他迷恋上你的身子,还会惧怕一个朴月琴吗?”苏时瑾缓缓说道。 杏儿睁大了双眼,眼眸中满是疑惑与不解,她实在不明白夫人为何要这般尽心尽力地帮她? 这着实有些不合常理呀,除非夫人对大人毫无情意,否则怎么会把她往大人身边推呢? 苏时瑾凝视着杏儿,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道:“你要记住,杏儿,听我的不会错。在这些日子里,你就好好地休养,书房那边就暂且不要去了。” 杏儿连连点头,她相信夫人,是夫人成全了她对大人的情意。今日,三小姐要为朴月琴出头,也是夫人护住了她。 夫人不仅差春兰给她送药,还安排了小桃来伺候她,夫人是个大好人。 回到房中的苏时瑾,先是发了好一会儿呆,随后提笔写了一封信。 写完信后,唤来陈妈妈,吩咐她一定要将信亲手交到母亲手中。 傍晚时分,陈妈妈带着何氏的信回来了。 信中提及,父亲近日暗中调查了二叔,结果发现二叔所经营的铺子账目有问题。 再仔细一查,二叔竟将大半的收益都悄悄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如今,老太爷已经收回了二叔所管理的那些铺子。 这些日子,二叔正忙着给堂姐苏婉儿找婆家,可是大小姐似乎并不想嫁人,相看了十几个,竟然一个都没看中。 苏时瑾仔细回想回门宴的情景,堂姐看向沈如风时,那眼神中分明透着一种别样的情愫,似乎包含着不甘与眷恋。 苏时瑾仔细思索了一番后,心中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嬷嬷,明日一早还得辛苦你再跑一趟,去求求祖母。要向祖母说说我如今的处境,恳请祖母让家中的姐妹们来陪陪我,好缓解一下我这丧子之痛。” 第二日一大早,陈妈妈就前往苏府,去拜见苏老太君。 见到老太君后,陈妈妈便声泪俱下地哭诉道,二小姐在沈府的日子过得极为艰难,还不慎小产了。 如今姑爷又抬了一个丫鬟做通房,二小姐整日都满心忧愁,希望老太君能让家中的姐妹前去宽慰宽慰,也好让二小姐的心情稍微好一些。 苏老太君孙子辈中,嫡亲的就只有苏时瑾这么一个。老太君一直将她视为掌上明珠,跟其他孙子辈大不一样。 听到陈妈妈的这一番诉说,老太君顿时气得举起拐杖,就要去沈家讨要说法,还好被陈妈妈给拦了下来。 陈妈妈赶忙说道,只要请几个姐妹过去住上一段时间,好好劝解劝解就好了,不能把沈家的面子弄得太难看。 一旁的苏老太爷也劝解着,这才平息了老太君的怒火。 当下,老太君就吩咐苏婉儿和苏青莲收拾好行李,跟着陈妈妈一同来到了沈府。 苏时瑾在花厅中,静静地等候着自己的姐妹。 远远地,就瞧见苏婉儿身着一袭淡雅的紫罗兰色齐胸襦裙,袅袅娜娜地走来,气质超凡出尘。她有着一张小巧玲珑的瓜子脸,下巴微微上扬,全身透着一丝傲气。 她身后的苏青莲,穿着家常的衫子,亦步亦趋地跟着,那模样倒像是苏婉儿的丫鬟似的。 苏婉儿向来摆着一副嫡女的做派,对苏青莲很是瞧不起。 虽说从未明面上欺负过苏青莲,但是总暗地里有意无意地挤兑她,以至于苏青莲每次看到她总是会有些惧怕。 以前,苏时瑾在家中的时候,喜爱胡闹,整天不是翻墙就是到处乱跑,还总和下人们嬉笑玩闹。 但是,她从不挤兑家中的姐妹。所以相比之下,苏青莲反而对苏时瑾要显得亲近许多。 待两人走近了,苏时瑾赶忙起身,面露喜色道:“大姐,三妹,你们可总算来了呀。” 苏婉儿上前扶着苏时瑾缓缓坐下,语气温柔地说道:“二妹,我听陈妈妈说,你小产了,而且还伤了身子。” 苏时瑾听闻,缓缓垂下头去,眉眼间似乎满是哀伤,“大姐,许是我平日里操劳太过,以至于没保住孩子,现今又伤了这身子。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苏婉儿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轻蔑,随后开口道:“你身为当家主母,可不能让人给轻视了去。我听说妹夫还抬了一个丫鬟做通房,你可得把她好好拿捏住了,绝对不能让她先生下庶长子来。” 苏时瑾听后,面露迟疑之色,缓缓说道:“倘若我一直不能生育呢,总不能因此耽误了沈家的香火。如今想来,也只能给夫君纳妾了。要真不行,以后就抱一个庶子养在膝下吧。” 苏婉儿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这怎么能行呢?妹夫往后可是大有前途的,你要是给他纳妾,往后他心在别人身上,对我们苏家有什么好处呢?” 苏时瑾不在意地说:“给夫家延续香火,也是我身为主母的职责。况且我是主母,妾室绝不会越过我去。最近,夫君的表妹来了府上,我瞧着她和夫君有情,不如就成全他们。” 苏婉儿听到这话后,只觉内心一阵酸涩不是滋味。 想当初,她在父亲书房外偶然瞥见沈如风后,便一直心心念念着沈如风。 可恨的是,父亲却偏偏让她引着苏时瑾,去见了沈如风,结果苏时瑾一见之下就对沈如风动了心,而她又怎能争得过苏时瑾呢? 无奈之下,也只能将自己的那份情思,暗自埋藏起来。 如今苏时瑾不仅伤了身子,还有意要给沈如风纳妾,那可就怪不得她这个做姐姐的了。 既然要纳妾,倒不如自己这个姐姐去,不是更好吗? 第29章 苏婉儿和朴月琴初见 姐妹三人又闲聊了一会,苏时瑾派陈妈妈带她们下去安置。 苏青莲安置在洛华苑边上的兰香阁,苏婉儿则安排在后花园边上的水榭居。 水榭居就在后花园的转角处,院子边就是池塘。 苏时瑾还未来得及修葺宅院,所以池塘里并没有种荷花,但这一池湖水波光粼粼,景致倒是不错。 往前转过两个回廊,便是沈如风的书房。 苏时瑾将苏婉儿安排在这,就是想看看苏婉儿,是否对沈如风存有别样的心思。 苏婉儿刚歇下,就叫来贴身丫鬟如意,低声耳语了一番。 不过片刻,如意便回来了,说道:“小姐,奴婢花了一些银子,得知如今沈大人都宿在书房,并不住洛华苑。这几日那通房杏儿得罪了表姑娘,被沈大人打了板子,如今躺在屋里不能动弹呢。” 苏婉儿眼角一挑,“这么说,妹夫对他那表妹确实上心,这刚抬得通房都舍得打。那我倒要去会一会这表姑娘。” 如意忙道:“表姑娘如今住在沈老夫人的福寿园,您作为晚辈前去拜访,也是礼节。” 苏婉儿站起身,说道:“那便备上礼品,叫上苏青莲,现在就去福寿园。” 苏青莲刚想躺上一会,丫鬟玉香便匆匆走了进来,开口道:“小姐,大小姐喊你去福寿园拜访沈老夫人。” 苏青莲嘟囔道:“我们是来陪二姐的,去看沈老夫人做什么?” 想了想苏婉儿的性子,起身说道:“行,那我们便去吧。” 福寿园里,朴月琴正陪着余氏闲话,下人来禀告说,夫人的姐妹来拜见老夫人。 余氏听到禀告,抱怨道:“如今苏氏当家,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接自己姐妹来沈府,都未跟我知会一声。” 朴月琴附和着,“姨母,这苏氏不将您放在眼里,不如让表哥休了她?” 余氏呵斥道:“你懂什么?苏家万贯家财,苏家大房就这一个女儿,陪嫁了大半身家,就冲这风儿也不会轻易休了她。” 转过头,吩咐下人请苏家姐妹进来。 苏婉儿和苏青莲朝余氏行了礼,苏婉儿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我和三妹刚到,特来拜见老夫人您。” 余氏淡淡道:“来者是客,请坐吧。” 苏婉儿示意如意奉上礼品,余氏扫了一眼礼品,这才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说着:“有心了。” 苏婉儿和苏青莲,这才依照余氏的话坐下,苏青莲坐在凳子上微微垂首,低眉顺眼的。 苏婉儿自从坐下来后,就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着朴月琴。 只见这女子生得柔柔弱弱的,身着一身白色的束腰裙,那纤细的腰肢楚楚动人,看上去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确实是男人钟爱的类型。 苏婉儿笑着询问道:“这位姑娘是?” 余氏开口介绍道:“这是我娘家的姨侄女,名叫朴月琴,和你们差不多的年纪,近日也住在府中。” 朴月琴盈盈一笑,说道:“早就听闻婉儿姐姐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气质如兰,让月儿惭愧的很。” 苏婉儿皮笑肉不笑地道:“月儿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呀?月儿妹妹,那才是人比花娇,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苏青莲看着这两人相互吹捧,实在是觉得内心一阵翻腾。不过,她向来就如透明人一般,依旧一声不吭地安安稳稳坐着。 余氏见两人相谈甚欢,便开口说道:“月琴啊,你领她们去园子里好好逛逛。” 正埋头默默喝茶的苏青莲,听到沈老夫人这话,心中不禁感慨,这是将这朴月琴当作自家人了呀。 苏婉儿听到这话后,也是暗自吃惊不已。看来沈老夫人对朴月琴颇为不同,如此想来,苏时瑾在沈府的日子,恐怕过得并不顺遂。 朴月琴乖巧地应道:“姨母,我这就领着婉儿姐姐、青莲妹妹去园子里逛逛。” 苏婉儿和苏青莲,微笑着向余氏拜了拜,而后便跟着朴月琴,走出了福寿园。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沈府事务繁多,苏时瑾根本没有精力,去打理后花园。 那些买来的粗使婆子,也只是按照原来园子里的布置进行打理,致使园子里显得有些许杂乱。 跟苏府的园子相比,着实没什么值得好好逛的。 三人慢悠悠地逛了一会儿,便来到了凉亭歇息,红玉赶忙差人将瓜果茶点摆上。 苏婉儿开口道:“二妹都嫁过来一个多月了,怎么这园子还是这般杂乱,倒不像是有修葺打理过的样子?” “表嫂事务繁忙,想必是把修葺园子这事给忘了。”朴月琴拿着帕子轻轻扇着风,姿态优雅。 两人正说着话呢,忽然就看见回廊处缓缓走过来的沈如风。 他身着一身青色长衫,俊朗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眉眼间透露出一抹淡淡的冷峻,却散发出让人沉醉其中的魅力。 苏婉儿和朴月琴两人,一时间竟看痴了,目光牢牢地黏在了沈如风身上。 一旁的苏青莲,倒是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往嘴里塞着糕点,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如风稳步走上前来,缓声说道:“大姐、三妹,我刚刚回府。听下人们说两位来了府上,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两位见谅。” 苏婉儿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红色,也不知是因为逛园子逛累了,还是别的缘故。 只见她有些慌乱地应道:“妹夫公务繁忙,这不算什么的。” 朴月琴看到沈如风的那一刻,娇羞之态尽显,轻轻拉了拉沈如风的袖子,柔声道:“表哥。” 沈如风满眼宠溺地看着朴月琴,温和地说道:“月儿,你可要好好招待客人。” “这是自然,表哥放心吧。”朴月琴微微抬眼望向沈如风,那眼眸里仿佛闪烁着点点繁星,熠熠生辉。 苏婉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骂道:果真是个会勾引人的狐狸精,瞧着沈如风,对她确实很不一样。 苏青莲在一旁瞧着,心中有些愕然,这朴月琴怎么看着跟姐夫有种不清不楚的感觉。 也不知二姐姐是否知晓,二姐姐还一门心思,想着给姐夫纳妾呢。 她瞅着这情形,说不定姐夫早跟自己的表妹,勾搭在一起了。 第30章 留下苏婉儿 此刻,苏时瑾正仔细聆听着春兰的回话。 春兰说道:“夫人,大小姐拉着三小姐先是去了福寿园,接着又和朴月琴一同去逛园子了,眼下碰到了大人,正在凉亭里说着话呢。” 按理说,娘家姐妹来小住,本应由她领着她们,去拜见老夫人的。 然而,如今的她,实在是懒得去面对那个老妖婆。所以根本就没打算,领着苏婉儿她们去福寿园。 她这个堂姐,倘若对沈如风无心,那定然不会自己刚来就急着去拜见,看来她是有心想要讨好余氏。 “那可听得到他们具体在聊些什么?”苏时瑾出声询问道。 “奴婢离得有些远,听得不是很真切,隐隐约约只听到了‘修葺’二字。” “修葺?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大姐向来都是能干之人,而我呢,向来只会胡闹。倒不如,就让大姐帮我好好修葺这宅院吧!如此一来,也好让她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能跟沈如风多些相处的机会。” 春兰面带疑惑地问道:“夫人,就算您不喜欢大人,那也没必要将大人,往大小姐那边推呀。” 苏时瑾紧紧地皱着眉头,缓缓说道:“我总感觉,我和沈如风的相识,这其中有二叔的暗中操作。” “包括我当初吵着闹着,要嫁给沈如风,也是二叔劝说家中的长辈。我总觉得,沈如风和二叔之间,似乎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如今正好借此试探一下大姐,她要是对沈如风有意,那我便成全了她。也好让自己从这当中抽身而出,顺便还能借助她,来探探二叔的底。” 苏婉儿自幼便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因此二叔苏辞平对她极为偏爱,甚至超过了堂哥苏恒。 她不知道,二叔和沈如风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勾当,只能从堂姐这里入手。 倘若堂姐对沈如风并无心思,那便是她苏时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到时候自然会好好地送堂姐回苏家。 苏时瑾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吩咐春兰道:“你去跟陈妈妈说一声,就说今天姐妹相聚,去珍馐楼订上一桌席面。再去跟沈如风知会一声,让他来洛华苑用午膳。” 午膳时分,苏婉儿听闻沈如风也要过来一同用膳。内心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她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和发髻。 沈如风迈步走进来,目光落在苏时瑾身上。 她身着一身藕荷色的宽松襦裙,腰间随意系着一根带子,头上只是简单地挽了个发髻,插着一根平平常常的桃木簪子,脸色虽尚未完全恢复,却也难掩绝色。 沈如风忙上前扶住她,轻柔唤道:“夫人。” 接着转身跟苏婉儿和苏青莲打招呼道:“大姐,三妹。” 只见苏婉儿身着华丽的金丝织锦礼服,头发高高地盘起,插着一只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在璀璨光芒中显得娇艳动人。虽说相貌比苏时瑾稍逊一筹,可如此装扮,倒显得华贵耀眼,艳丽无双。 她的脸上缓缓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柔声说道:“妹夫。” 边上的苏青莲,还穿着那件家常的衫子,她长着一张可爱的圆脸,还带着些许未褪去的婴儿肥。 她目不斜视地喊了一声:“姐夫。”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才悠然坐下,开始享用起午膳。 待午膳将近尾声之时,苏时瑾轻抿了一口茶,开口道:“夫君,我整日待在这府中,着实有些烦闷。所以我想让大姐和三妹在咱沈府多住些时日,夫君你不会介意吧?” 沈如风应道:“夫人,你这说的哪里话?家中之事,自然是夫人你做主。” 苏时瑾微微低下头,轻声道:“多谢夫君。还有一事,我这身子还需要静心休养,怕是没什么精力去修葺这院子了。” 沈如风宽慰道:“夫人莫急,这都不打紧的。等夫人身体休养好了之后,再去修葺也为时不晚。” “这怎么能行呢?夫君如今刚刚踏入仕途,往后肯定是要请同僚来家中做客的。这宅院自从我父亲将其买下后,就一直没住人,肯定得好好修葺打理一番,这样才显得气派。” “我大姐在家中向来都是极为能干的,不如就让大姐帮着我来修葺这宅院如何?” 说罢,苏时瑾转过头去,满脸恳切地央求道:“大姐,求求你了。你就留下来多陪陪我,顺便帮我把这宅院好好修葺一下嘛。” 苏婉儿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脸上便浮现出一抹笑容,回应道:“咱们都是家中姐妹,何须谈什么求字。你既然都这般请我帮忙了,那我也只能却之不恭了。只是不知妹夫可愿意我留在沈府,帮忙修葺宅院呢?” 说着,苏婉儿朝着沈如风偷偷瞟了一眼。 沈如风连连点头道:“既然大姐肯帮忙,那可真是太好了,那就有劳大姐了。” 一旁的苏青莲瞧着,他们三言两语敲定了修葺宅院的事,心中不禁一阵纳闷,实在不明白二姐为何要这么做。 待苏婉儿唤她回院子里歇息时,苏青莲借口说自己想吃秋月做的桃酥,想再陪二姐多坐一会儿。 苏婉儿听了,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心中暗自骂道:“哼,就是个没出息的吃货,庶女就是庶女,永远都是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做派。”随后,苏婉儿便斯斯然地走了。 看着苏婉儿离去的背影,苏青莲轻声地问道:“二姐,刚刚大姐在这儿,我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说话。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今日我瞧着大姐好像有点不一样?” 苏时瑾微笑着看向堂妹,说道:“连你都看出大姐的异样啦?” 苏青莲低着头,迟疑着说道:“这些日子,父亲给大姐相看了十几个公子,我也在一旁陪着。大姐见着那些人都是神色淡淡的,毫不在意。可今日见到姐夫,我分明看见大姐脸红了好几次呢,恐怕大姐对姐夫起了别样的心思。” 苏时瑾却不在意地淡淡说道:“青莲,我知道大姐对沈如风有意思。” 苏青莲一听,着急地说道:“那你还让大姐留在沈府,帮忙修葺宅院,这岂不是给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吗?” 苏时瑾轻轻捏了捏青莲的脸蛋,笑着说:“青莲,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的。你在沈府呢,就只管吃好玩好,别的事儿都不要管。” 苏青莲望着对自己一脸笑意的苏时瑾,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虽然只是堂姐,但是二姐一直以来对自己都特别好。 小时候,自己身为庶女,经常被大哥欺负。大姐总是视而不见,是二姐帮着自己打跑了大哥。后来,二姐还经常给自己带来好玩的、好吃的。 她轻轻点头,“好的,二姐。我听你的,只管自己吃好玩好,别的都看不见。” 苏时瑾嘴角上扬,笑眯眯地说:“这才对嘛!我让秋月给你装点桃酥,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歇息。” 第31章 逛青楼 夜深人静,整个沈府好似都陷入沉睡之中,静谧无声。 洛华苑的主屋里,没有一丝烛火的光亮。 苏时瑾望着窝在床上的春兰,轻声嘱咐道:“春兰,你和秋月就好好地待在这。” 春兰和秋月,那叫一个无奈啊,这些日子以来,她们看着自家夫人,比往昔消停了许多。 还以为,夫人嫁人之后性子转变了,不会再肆意胡闹了。 哪晓得,这身子才刚养好一点儿,她就盘算着夜里翻墙出去。 春兰劝道:“夫人,这大晚上的,您到底想去哪儿?如今咱们可是在沈府呢,不比在自己家中。要是被人发现了,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怕啥呀,我都已经跟陈妈妈打过招呼了,今夜她会守在门外,不会有别人闯进来的。”苏时瑾满不在乎。 秋月有些急切,忧心忡忡地说道:“就怕大人他一时兴起,跑来咱洛华苑。” 苏时瑾一脸不屑地回应:“你们就放宽心吧!沈如风才没那闲工夫,来我这儿。他这会儿,说不定正和他那好表妹,在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呢!” 苏时瑾摆摆手,随后一个纵身,从窗子里轻盈地跃了出去,嘴里还嘟囔着:“走啦走啦,你们两个别啰嗦啦!这院子里,可都是自己人。” 苏时瑾小时候体弱,因此苏继平和何氏专门请了名师,从小就教导她习武。 不过呢,世家大族大多都觉得女子不适合习武,认为学武的女子粗俗又暴力。 苏家大房便一直瞒着,苏时瑾习武这件事,就是怕传出去以后不好嫁人,所以沈如风自然也不知道苏时瑾会武。 前世苏时瑾嫁入沈府后,因为害怕沈如风觉得她粗鲁。所以,从来都没有在人前展露过武艺,这才会任由那老妖婆将她捆住,将她沉了塘。 苏时瑾眨眼间便来到墙角,纵身一跃便轻松飞过院墙。 随后,她闪身躲进一处阴暗角落,快速地将身上的夜行衣褪去。 再走出来时,俨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她大摇大摆地走上街道,此时的街道空荡冷清。 唯有一处显得格外不同,那便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藏香楼。 藏香楼内热闹非凡,灯火辉煌如昼。 苏时瑾踏入藏香阁,老鸨万留香扭动着水蛇腰,迎了上来。 万留香只瞧了一眼,便知晓苏时瑾是女扮男装。哪家公子,能有她这般细腻白皙的肌肤呢? 即便她身形高挑又特意束了胸,可那耳垂上的针眼,外加不俗的姿色,还是让万留香一眼识破。 苏时瑾见到老鸨,二话不说,直接甩出一个金锭子,高声喊道:“给我来一间上好的包房!” 万留香瞧见那金光闪闪的金子,顿时喜笑颜开道:“好咧!公子您这边请!”说着,亲自领着她来到三楼。 这里与一楼二楼的喧嚣截然不同,格外安静。苏时瑾仔细打量一番,这三楼的包房数量不多,却布置得极为豪华雅致,屋内燃着顶级的沉香,香气袅袅。 苏时瑾优雅地坐下,对着万留香说道:“去把你们这儿最妩媚、最会勾人的姑娘给我叫来。” 万留香笑容满面道:“我这就去,公子您稍等。”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薄纱衣的妖娆女子款步走了进来。 只见她行走时身姿妩媚多情,那一双眸子仿若春水荡漾,眼角微微上挑,朝人望来时,眼中好似透着缕缕丝线,能将人的魂魄都紧紧缠绕住。 她走到苏时瑾面前,盈盈下拜,那腰肢仿若柔软的柳条,轻声说道:“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那声音娇软动听,还带着悠悠绵音。苏时瑾心中暗忖,不愧是藏香楼最勾人的姑娘。 苏时瑾伸出手指,轻轻勾起美人那精致的下巴,嘴角含笑,开口问道:“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柔媚一笑,顺势靠了过来,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公子可以唤奴家如梦。” 苏时瑾揽过如梦纤细的腰肢,眼眸中满是赞赏之意,“如梦,果真是个好名字。听说这藏香阁,是京城达官贵人最为喜欢的地方。那这里,想必有不少有趣的传闻?” 如梦闻言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巧妙地掩饰住了脸上的异色,娇笑着打趣道:“公子真是说笑了呢!这里只不过是达官贵人们,寻欢作乐的场所罢了。都是些男女之间的风月之事,哪来什么特别有趣的传闻呢?” 苏时瑾微微眯起秋水般的双眸,手指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如梦的手,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如梦姑娘,我呀,也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今日我来这里,只是想办一件事。” 如梦不禁反问道:“不知公子想办什么事呢?” 苏时瑾呵呵一笑,说道:“我想请你去我府上,教教我那妾室如何侍候男人。” 如梦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惊。这公子分明是女儿身,如此大胆地跑来逛青楼也就罢了。如今还提出这样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着实让人惊诧。 如梦咬了咬嘴唇,面露为难之色,轻声说道:“这恐怕不行,小女子只是这楼里最普通的一个姑娘,可做不了这个主。” “那便去请能做主的人来。”苏时瑾玉指轻扣桌面,不紧不慢地说道。 如梦忙不迭地应道:“奴家这就去问妈妈,还请公子稍坐片刻。” 在藏香阁最顶层的房间里,整个房间内并未点上烛火,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洒了些许进来。 隐约间,能见到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静静地伫立在窗前。 男子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得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最近藏香阁,可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万留香毕恭毕敬地道:“主子,近些日子楼中一切照常,倒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不过,今日楼里来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男子那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女子?可知晓是什么人?” 万留香小心翼翼地说道:“暂时还不清楚,她是一个人来的,也没乘坐马车,出手却阔绰得很。来了后点名要见楼里最妩媚的姑娘,便差了如梦去侍候。” 这时,门外传来如梦的声音,“妈妈。” 男子微微点头示意,万留香便快步走出了房门,如梦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 万留香听完,赶忙进来回禀道:“主子,那女子提了一个要求,说是让如梦去家中,教教她家小妾如何侍候男人。” 男子沉思了片刻,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道:“有意思,那便答应她。” 第32章 调教杏儿 苏时瑾已喝了数杯酒,却仍不见如梦回来。 于是,她端起一杯酒,缓缓起身走向窗前。 月色皎洁如洗,从这里竟能望见大半个京城,而此时此刻,京城皆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苏时瑾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景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前世在不久之后,沈如风便会被调至户部。在调任半年后,舒县发生水灾,沈如风奉命前往赈灾,幸得苏家相助,他才得以顺利完成皇命。 这辈子,苏时瑾虽无法阻止他调任户部,但是绝对不会让他顺利完成赈灾之事。 正在苏时瑾沉思之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只见万留香手摇着扇子,一扭一扭地走了进来,笑嘻嘻地道:“公子,我听闻您想让如梦帮忙调教家中的小妾。” 苏时瑾扭过头来,月光倾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得她仿若月华般美丽,连万留香都不禁愣了一下,随后她缓缓开口道:“不知鸨母可应允?” 万留香轻甩了甩扇子,捂嘴笑道:“这哪有什么应允不应允的呀?这得看公子您出多少价钱?” 苏时瑾眼眸一沉,说道:“一日一锭金子,可好?只需白日里装扮成刺绣娘子,到我府上教授一个时辰。什么时候出师了,就无需再来了。” 万留香听完,笑意盈盈地道:“公子可真是出手阔绰,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便开始。” “那今日,我就不多做逗留了。记住嘱咐如梦姑娘,不要多嘴。”她抛下一锭金子,直接从三楼的窗户飞跃而下。 只留万留香一人在雅间里。 而此时,桌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探花郎沈府”。 四楼窗前的男子,对着暗处吩咐道:“跟上她。” 暗处立刻闪出一个男子,“嗖”的一声跃出窗外,朝着苏时瑾离去的方向追去。 苏时瑾一路出了东城门,踏入了一片竹林之中,林中有一座普普通通的院子。 院子里漆黑一片,苏时瑾在院子外伫立了好一会儿。看来东方爷爷已然歇息了,原本是想来找他讨要些药丸的。也罢,改日再来吧。 苏时瑾转身朝着沈府飞奔而去。 待回到洛华苑时,苏时瑾只觉浑身乏力。这具身子自幼便孱弱,即便如今练了这么多年武艺,却还是这般经不住折腾。 若不是这身子拖累,自己恐怕早就成为武林高手了,哪会像现在这般,唯有一个轻功还能拿得出手。 苏时瑾轻轻出声唤道:“春兰、秋月。” 两个丫鬟瞬间就醒了过来,春兰赶忙起身说道:“夫人,您可总算回来了。” 秋月则在一旁嘟囔着:“还好今日没人来,也没人发现。夫人,您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任性啦。” 苏时瑾笑嘻嘻地说道:“你这丫头,老是这么啰嗦。别多嘴啦,快去打盆水来,我要洗把脸。可真是把我给累坏了!” 秋月急忙跑去打水,春兰则赶紧伺候苏时瑾换上寝衣。 等秋月回来后,苏时瑾随意地洗了几下,便一下子倒在床上,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起来。 春兰和秋月相视一笑,自家夫人可真是多变。两人收拾了一番,也就下去歇息了。 留香阁的四楼,那暗卫前来禀报:“主子,那女子出了东城门,在一片竹林中没了身影。我在竹林外等了一会,才见她出来,之后一路跟随,见她回了金科探花沈府。” 男子陷入沉思,沈如风的府邸,有意思,“派人在府外盯着就行。” 第二日,苏时瑾一直睡到晌午才醒来。用过午膳后,她悠然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悠着。 李嫣然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倒是将洛华苑的院子,打理得花团锦簇。 前世,沈如风在洛华苑种满了木槿花,这辈子,她可不想再看到这木槿花了。 如今,院子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木,还真是绚丽多彩,美不胜收。 李嫣然的弟弟名叫李景发,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调养,身体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现在,他正和乌苏、丽雅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三个孩子仿佛忘却了在牙行的遭遇,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他们给苏时瑾灰暗的日子带来了许多欢乐。苏时瑾心里琢磨着,是得好好请个先生来教导他们了。 陈妈妈进来的时候,望见院子里其乐融融的这一幕,她笑着禀报说:“夫人,如梦姑娘来了。” 苏时瑾站起身来道:“领她进来吧。” 如梦今日打扮得格外端庄,身着一件青色锦缎裙,头上插着一支珍珠流苏簪子。 她见到苏时瑾,并不感到惊讶,俯身行礼道:“夫人。” 苏时瑾瞧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走吧。” 转眼间,一行人就来到了杏儿的住处。 杏儿见夫人来了,赶忙跪下道:“夫人。” 苏时瑾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她指着杏儿对如梦说道:“如梦姑娘,这是杏儿。从今日起,你每天来我这里调教她一个时辰。” 杏儿瞪大了双眼,一脸茫然。 苏时瑾对着杏儿说道:“杏儿,好好学,你要是能学到如梦姑娘一半的本事,保证任何男人,都会馋你的身子。” 杏儿听到这话,才明白了夫人的用意,连忙磕头道:“夫人,奴婢一定会好好学,不辜负夫人的厚望。” 苏时瑾轻轻颔首,留下杏儿和如梦。 水榭居内,苏婉儿正精心地描着眉。 如意在一旁整理着妆盒,嘴里嘟囔着:“小姐,你为啥要挑选这么好的首饰,去讨好朴月琴那个女人呀?” 苏婉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如意,你难道没看到,沈老夫人和沈如风对她格外不同吗?与她搞好关系,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如意赶忙劝道:“小姐,你该不会对沈大人还没死心吧?如今沈大人都已经娶了二小姐,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呀。” 苏婉儿露出一抹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古有娥皇女英同侍一夫,我为何不能这么想呢?况且二妹伤了身子,以后还不一定能有子嗣呢。我嫁过来,对苏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老太君肯定不会同意的。” 苏婉儿轻轻放下眉笔,“那就从二妹那里着手,她向来都是没什么主见的。倘若让她感受到朴月琴的威胁,她就会改主意了。你多使点银子,看看能不能收买她身边的人。” 第33章 东方宸 这些日子里,苏时瑾清闲得很。府里的诸般事宜,皆由陈妈妈掌管着。而修葺之事,则全权交给了苏婉儿。 自从朴月琴来了,沈如风仿佛彻彻底底地,将她这个正妻给忘了。 不过这样也好,苏时瑾正好懒得,去应付他。 招募先生的通告,已张贴出去好些日子。可却始终,未能寻觅到合适的先生。 苏时瑾单手托着下巴,心中琢磨着是否要写信给父亲,拜托他帮忙留意一下。 忽然,一片阴影倏地笼罩了过来,苏时瑾赶忙抬起头,便瞧见了沈如风。 沈如风面色沉静,似乎隐隐带着点怒气,“我听月儿说,你在招募先生。府里又没有孩子,你招募先生做什么?” 苏时瑾微微一笑道:“怎么没有孩子?前阵子,我在牙行买了三个孩子,夫君不是也见到过吗?” 沈如风蹙眉思索了片刻,好像是有见到过,几个孩子在洛华苑玩耍,不过没啥深刻印象。 苏时瑾看着沈如风那思索的模样,心中不禁暗暗冷笑。 当时,恐怕他的眼中,唯有神似朴月琴的李嫣然。又哪里能够看到,那些玩耍的孩子呢? “牙行里买来的孩子,不过就是些下人罢了,还用得着请什么先生?”沈如风紧皱着眉头。 苏时瑾眉梢上扬,笑得格外明艳灿烂,“夫君,花不了几个银子的。你就依了我吧!” 沈如风看着苏时瑾的脸,一时间竟然忘却了,自己此番前来是要干什么的,不自觉地便脱口而出:“好。” 等这话一说出口,他才隐隐有些懊悔。 今日月儿来找他哭诉,说贵儿这般正经的公子,都还没有先生。 偏偏那苏时瑾,却要给牙行里买来的孩子请先生。 故而,他才来到了洛华苑,来质问苏时瑾。 不过既然话都说出口了,他也不好再改口。 只得甩了甩衣袖,大步跨出屋子,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消的怒意。 苏时瑾见沈如风要走,巧笑嫣然地说道:“夫君今夜,可要在洛华苑歇息?” 沈如风回头望了一眼苏时瑾,只见她浅笑盈盈,颇为动人。 男人那原始的冲动,差点就让他开口说“好”了。 可转念一想,没能阻止苏时瑾请先生,恐怕月儿会为此生气。要是再留宿洛华苑,恐怕她背地里,得闹个没完没了。 随即,他摇了摇头,说道:“不了,你身子还未大好,还是再修养一段日子吧。” 苏时瑾浅笑着挥了挥手,一直等到沈如风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她才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这朴月琴可真是不安分,竟然探听我院子里的事。” 这日刚入夜,苏时瑾就出了府,她再次来到了,城外那片幽静的竹林。 这次屋子里点着烛火,透出昏黄温暖的光芒,苏时瑾推门而入。 屋内有一位老者,正低着头专心捣药,他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不抬,直接开口道:“丫头,你来了?” 苏时瑾轻唤道:“东方爷爷。” 老者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望向苏时瑾,眼中满是慈爱。 “丫头,你好些日子都没来了。嫁给了心上人,最近过得怎样?” 苏时瑾闻言,眼中倏地闪过丝丝恨意,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不怎么样!东方爷爷,我今日前来,是想向您讨要些东西。” “想要什么?尽管说!”老者回答得极为痛快。 “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我的脉象呈现出不孕之态。” “这有何难?这个药,每日服一粒,连服三日,便能让你的脉象呈现出肾气亏虚、精不化血的不孕之象。” 老者随手扔过来一个瓶子,苏时瑾眼疾手快地接住。 “那有没有那种无色无味,能让人全身长满红疮的东西?” 老者斜睨了苏时瑾一眼,瘪了瘪嘴,“你又想折腾啥?” 苏时瑾走上前,双手紧紧抓住老者的袖子,笑眯眯地说道:“东方爷爷,您放心啦。我就是想惩罚一下恶人,不会要人命的,等我出了气,我就给她解掉。” 老者无奈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这里面装着的液体,无色无味,只要沾到一点,皮肤就会溃烂生疮,而且还会奇痒无比。” 苏时瑾一把夺过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收好,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东方爷爷对我是最好的。” “你呀!”老者看了一眼苏时瑾,叹息道:“我一直觉得你这丫头,会便宜谢常卿那小子。却没料到,你要死要活地,嫁给了沈如风。” 苏时瑾凄然一笑,说道:“东方爷爷,我说如今我后悔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你若真后悔了,便大胆地离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者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总得有始有终。哦,东方爷爷,我想以后每隔两日就来您这里学学医术,多一个保命的手段,总是好的。” “当初,我让你跟我学医术,你不肯。如今,又要上赶着学。” 苏时瑾的眸中,好似隐着无尽的深渊,淡淡地说道:“当初小,不懂事,如今懂了。” 老者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好,都随你吧。” 随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苏时瑾理着屋子里到处乱放的药草,老者依然在捣鼓着他的药。 等理好药草,苏时瑾开口道:“东方爷爷,今日我走了,过两日我再来。” 老者应道:“去吧,路上当心点儿。” 苏时瑾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而竹林外有一道黑影,只是她并不知晓。 东方爷爷,全名东方宸,乃是江湖第一神医。 曾经有一次,苏时瑾偷偷溜出府去,跟着谢常卿闯荡江湖,无意间结识了他。 他一生醉心于医术,未曾成家,如今孑然一身。故而将谢常卿、苏时瑾当作自家的孙儿孙女一般看待。 前世,沈老夫人余氏患上了消渴症,双足溃烂,是她求东方爷爷,治好她的双腿。 不过片刻工夫,苏时瑾便回到了洛华苑。 暗卫见苏时瑾回到了沈府,飞身来到一处府邸,府邸内雄伟而气派,处处透着奢华的气息。 男子依旧背对着暗卫,暗卫回禀道:“主子,那女子是沈如风新娶的夫人,皇商苏家大房嫡女苏时瑾。” “她请如梦调教的,是沈如风的通房。今日夜里,她又去了东城门外的竹林,不过属下又跟丢了。” 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剑眉入鬓,眼眸深邃如星辰,鼻梁挺直,薄唇微抿。 精雕细琢的脸上,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显得邪魅不羁,偏偏又是一副俊美无双的脸庞。 他淡淡一笑,开口道:“苏时瑾。” 倘若记得不错,苏时瑾要死要活地非要嫁给沈如风,这事在京城还曾掀起过一阵风雨。 第34章 给她点颜色看看 男子吩咐道:“继续给我死死盯着她,一有情况,立马向我禀报。” 暗卫领命后迅速离去,男子踱步来到窗前,凝望着窗外那深沉的夜色。 苏家乃是皇商,家中产业颇为丰厚。虽说在朝中并无官职,然而也是有些影响力的。 苏时瑾身为大房嫡女,据说有着倾国倾城之貌。京城里有不少世家公子,都想求娶苏时瑾。 但当时,苏时瑾铁了心,要嫁给寒门出身的沈如风。可这嫁过去后,她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苏时瑾浑然不知,自己已被人盯上。 她一觉睡到自然醒后,便掏出那个小瓶子,递给春兰,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一番。 入夜时分,福寿园里的红玉,悄悄来到假山处。 春兰摸出一个瓶子,跟红玉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两人便各自回到院子里。 福寿园的偏房内,屏风后放置着一个大大的浴桶,里面洒满了玫瑰花瓣。 红玉伺候着朴月琴沐浴,她脱去身上的纱裙。 玉足轻点地面,袅袅娜娜地朝着浴桶走去。虽是小门小户出身,但看样子,应该没受过什么苦楚。 皮肤细腻而光滑,宛如上等的绸缎,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 红玉心中暗忖,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红玉极为细心地为朴月琴搓洗着,朴月琴很是享受,这些日子,她早已习惯被人伺候。 沐浴后的朴月琴,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淡雅的花香。 她开口道:“给我梳妆打扮一下,我还有些事,得去和表哥商量商量。” 红玉这丫鬟机灵得很,要不然也不会被沈老夫人,派来伺候朴月琴。 她听到这话,脸上没有丝毫异色,赶忙替朴月琴梳妆打扮起来。 朴月琴依旧穿着那月白色的襦裙,和往常一样的装扮。 她独自一人,朝着书房走去,并没有带红玉。 这些日子,杏儿被罚了,朴月琴便常常在夜里来找沈如风。 书房中,仅有沈如风一人,他伫立在窗前。 瞧见朴月琴,在月光的映衬下,朝着自己款款走来,倒真如那月中仙子一般。 沈如风心中,不禁泛起了涟漪,这才是他的心上人。 他为了复仇大计,娶了苏时瑾,对她毫无感情,有的只是利用罢了。 即便娶了苏时瑾,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会想起朴月琴。 如今多好,月儿来到沈家。虽说,目前还不能给她一个名分,但是能这样偷偷相见,也已是极好的了。 朴月琴推门而入,沈如风立刻朝她走来,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院子外,如意正鬼鬼祟祟,窥探着书房的动静。 她见朴月琴,深夜独自一人来到书房。又模模糊糊地看到,沈如风拥住朴月琴,心中大惊。 不过,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窝在墙角,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才一小会功夫,书房里,断断续续传来,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如意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返回了水榭居。 水榭居里,苏婉儿还未睡下。她坐在床上翻看一本书,见如意回来。 赶忙开口问道:“怎么样?书房那边是不是没有下人?” “小姐,书房里确实只有沈大人一个。不过朴月琴去了,而且他们竟然在书房里,行那男女之事。” 如意低着头,回想起书房里的声音,顿时羞红了脸。 苏婉儿放下手中的书,恨恨地说道:“原以为他们只是有情,没想到早就苟且到一块儿去了。” “朴月琴果然是个不要脸的,小门小户出身的,果然不要脸面。看着整日里装着清高,没想到私下里,倒是会勾人。” 如意有些迟疑地劝道:“小姐,这沈大人不像个好的,你就别惦记着了。还是听二老爷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吧。” 苏婉儿狠狠地剜了如意一眼,说道:“你懂什么?父亲是庶子,给我找的都是些商户之子。” “沈如风他相貌堂堂,又年少有为,我早已对他一见倾心。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只能说朴月琴这个狐狸精,太会勾人了。” 如意听到这话,就不敢再劝。 苏婉儿缓缓道:“看来得好好计划计划。” 书房内,朴月琴靠在沈如风怀里,衣裙略显凌乱。 沈如风低头看着朴月琴,忽地瞧见朴月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红色的点点,在那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吓人。 他惊呼道:“月儿,你的身上,这是怎么了?” 朴月琴低头一看,见到满身的红点点,吓得立马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衣裙,慌慌张张地起身。 “表哥,我也不知道。我先回福寿园了。” 说完,就如逃难一般推门而去。 身后的沈如风,仿佛看到她脸上也开始长那红点点,吓得他浑身猛地一抖。 朴月琴慌慌张张地冲进了福寿园,一进屋子就喊道:“红玉,红玉,快来!” 红玉闻声赶来,一进门也吓了一跳。 她听从夫人的吩咐,将那瓶液体,加到浴桶里。春兰姐说,不会有人发现,是她做的。 所以,她连忙镇定下来,跑过去。 朴月琴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脸上也起了红点点,总觉得有些痒痒的。 她想伸手挠一挠,红玉立刻握住她的手,“姑娘,可不能挠,万一留疤怎么办?” “要不我去请大夫?”红玉一脸担忧。 朴月琴皱皱眉,她刚跟沈如风云雨一番,要是大夫问起缘由,她实在不好回答。 她摇摇头,说道:“还是别了,明日再请吧。你可有什么止痒的办法?” 红玉沉思了一会,“奴婢有一个法子,用金银花泡水擦拭,或许可以止痒。奴婢这就去。” 这一夜,朴月琴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着。怕自己忍不住挠花了脸,她让红玉给自己的手绑了起来。 朴月琴也是个狠人,虽说药水被稀释了,没那么强的毒性。 但是,经过一夜,红点子不仅出现了溃烂,而且奇痒无比。 寻常人估计早就忍不住了,可她硬生生忍到快晌午,才让红玉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后,仔细看了看,说道:“看样子,像是过敏。你今日可吃了什么?接触了什么?” 朴月琴平静地说道:“没吃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呀?也就是上午在花园里走了走。” 大夫笃定地说:“现在还是春日,许是花粉过敏。没事,这个药膏每日涂抹,一周就好了。” 朴月琴忙谢道:“谢谢大夫。” 第35章 好姐妹 话说朴月琴抹上了药膏,按理说应该逐渐好转才对。 然而两日过去,瘙痒虽稍有减轻,可疮口却愈发严重起来。 沈如风多次前来看望她,她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戴着面纱,推说无事,声称过几日便会好。 沈如风也就没太往心里去。 这边苏婉儿差遣如意,去打听朴月琴的情况。 如意回来禀告道:“小姐,听说朴月琴身上过敏起了红疮,所以这几日都没去书房呢。” 苏婉儿一听,暗忖道真是贱人自有天收。她开口问道:“很严重吗?” 如意压低声音说道:“奴婢塞了好多银子,红玉才透露出一点消息,说是特别严重,都已经流脓了。” 苏婉儿闻言,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而后说道:“你去苏府将咱们府上的府医请来,给朴月琴看看。” 如意有些不太理解,急匆匆地问道:“小姐,为何要帮她呀?” 苏婉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意,缓缓说道:“敌人得先取得信任,才能做到一击必中。况且,只是个皮肤过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迟早是要痊愈的。” “女人都极爱惜自己的脸,我送了她这么大一个人情,往后她定会拿我当姐妹。” 如意点了点头,赶忙去苏府请府医。 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备有府医。 苏家家底深厚,自然也有府医,而且医术还颇高。当然,和东方宸比起来,还差得远。 苏辞平在苏家向来惯会收买人心,所以当府医听说大小姐请他,立马跟着如意匆匆赶到沈府。 苏婉儿领着府医,来到朴月琴的住处。 一见到朴月琴,就紧紧握住她的手,亲热地说道: “月琴妹妹,你真是太见外。我无意间听说,你皮肤过敏,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我们苏家的府医,医术可比外面的大夫强多了。这不,我赶忙差人将他请来,给你看看。” 朴月琴这几日寝食难安,看着自己脸上身上的红点点不但不见消失,反而越发严重。 她内心烦躁不安,生怕治不好,留下疤痕。 如今见苏婉儿带府医来,她都来不及细想。 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拉着苏婉儿说:“婉儿姐姐,你对我真好!我这几日都愁死了,抹了大夫的药,总是不见好。” 苏婉儿转身对府医说道:“快来给表姑娘仔细看看。” 朴月琴也顾不得会不会吓到别人,急忙揭下面纱。 苏婉儿猛地看到这张脸,差点吓得呕了出来。 只见这张脸满脸脓疮,几乎都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 哪里还能见到,平日里那柔弱娇美的模样呢? 不过她向来稳重,脸上一点也没露出嫌弃的神色,反而眼中流露出担心的模样。 府医仔细看了看朴月琴的脸,用一根银针轻轻挑了一个脓疮,然后轻轻蘸取一些脓液下来。 朴月琴痛得叫出声,苏婉儿赶忙扶住她的胳膊,安慰道:“月琴妹妹别动,忍一下就好啦。” 府医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过敏,又沾染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倒是没什么大碍。” 说着,拿出一瓶药膏,递过来。 嘱咐道:“每日用放凉的沸水清洗,然后再涂抹上这个,早晚各一次。我再给你开个方子,每日煎服三次,去去你体内的火毒。”朴月琴连声感谢。 如意送苏家府医出门的时候,春兰将府医拦下来,说是苏时瑾近日觉得身体不适。 听说苏家府医来了,索性顺带给她看看。 府医到了洛华苑,给苏时瑾把完脉后,眉头紧锁。 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夫人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仔细将养就行。就是这脉象,倒是像不孕之象。” 苏时瑾听完,眼泪掉落下来。 “前阵子我小产了,当时大夫是说要好好调养,否则恐难再孕。韩大夫,我这是真的没有希望再怀孕吗?” 府医捋了捋胡须,叹息道:“恐怕难。夫人还是不要忧心,子嗣这事也不能强求。”说罢,摇摇头告辞了。 苏婉儿听如意回来禀报,说二小姐确实不孕。苏婉儿大喜,这对她来说可是个好机会。 洛华苑内,苏时瑾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昨日夜里是她固定去学医术的日子,她顺便讨了解药。 她将瓶子递给春兰,“春兰,把这个交给红玉,让她掺在韩大夫给的药膏里。”春兰接过瓷瓶,悄悄去了。 没过几日,朴月琴身上的红疮就开始好转。 朴月琴看着镜子里的脸,瞧见上面留下的坑坑洼洼。 她气恼至极,一手扫落妆台上所有的东西。 红玉大气都不敢出,赶忙上前来收拾。 恰巧在这个时候,苏婉儿过来看望朴月琴。 她一进门就瞧见地上的狼藉,她急忙走上前,宽慰道:“月琴妹妹,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朴月琴一脸凄楚地说:“婉儿姐姐,你看看我的脸,我可怎么见人呀?”说罢,就捂住脸哭了起来。 苏婉儿咧嘴轻声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不过是些疤痕而已,我那里有上好的丹参羊脂膏,去疤效果非常好,现在就让如意给你取一瓶来。” 朴月琴这才止住了眼泪,握住苏婉儿的手道:“谢谢婉儿姐姐!” 苏婉儿朝着如意吩咐道:“去把丹参羊脂膏取来,顺便再取一瓶玉红膏。” 两人坐着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如意便将东西取回来了。 苏婉儿拿起其中一个瓷罐,开口说道:“这便是丹参羊脂膏,你每日涂抹,用不了一个月必定能够恢复如初。” 接着又指向另一个瓷罐讲道:“这是玉红膏,等你脸好了之后,每日涂抹这个,能够让皮肤变得更加细腻白皙。” 朴月琴感动得不行,眼眶红红的,哽咽着说道:“往后,婉儿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苏婉儿赶忙好一番安慰。 日子一天天过去,朴月琴脸上的疤痕果然淡去了不少。 她心中有些急切,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去书房找表哥。 她担忧表哥的心,又被苏时瑾给勾走。于是,还没等疤痕完全消失,她就迫不及待地抹上玉红膏。 如此一来,疤痕确实消退得更快了。 朴月琴瞧着这药膏的效果这般好,心里对苏婉儿充满感激之情,对她愈发亲近起来。 两人时常一起说说笑笑,一起在园子里闲逛。苏婉儿修葺院子时,还会前来询问朴月琴的喜好。 下人们看着,都觉得苏婉儿不像是夫人的姐姐,反倒像是表姑娘的姐姐。 第36章 又出幺蛾子 自打敬茶那事闹得不愉快,苏时瑾便再也没去给沈老夫人余氏请过安。 不过苏婉儿,倒是经常去问候余氏。 这余氏见着苏婉儿,就想到苏时瑾这个媳妇,只觉得真是命苦,娶这么个不讲孝道的儿媳妇。 然后又想起了大儿媳妇的好,心里就动起念头来。 余氏的大儿子沈安国,也是了不起的。在酒楼里跑堂,竟然凭着一张巧嘴,娶得酒楼掌柜的女儿。 他们成婚四年,之前一家子全窝在南巷的那处旧宅子里。 后来,沈如风高中,获赐一座二进院子,便搬了进去。 待到苏时瑾快大婚的时候,余氏、沈如风和沈竹茹就搬进如今的宅院。 余氏气恼苏时瑾不侍奉她,但是又拿她没办法。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让大儿子一家也住进来。 沈如风下朝后,跟往常一样来到福寿园。等踏入主屋,刚刚坐下。 余氏就开口道:“风儿,你这媳妇不是个孝顺的,从未来我这侍奉过。我思来想去,还是把你大哥一家接过来吧。往后,我也不指望你媳妇,只能指望着安儿媳妇。” 沈如风听到这话,眉头紧锁,“母亲,我也没想到苏时瑾这么肆意妄为。不过,接大哥一家过来,我怕她不肯答应。” 余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风儿,你要知道你才是一家之主,这事由不得她不同意。” 沈如风长叹一口气,说道:“母亲先别急,我今夜就去她院子里哄哄她,让她应下这事。” 余氏这才展开笑脸,沈如风见母亲心情舒畅,遂起身说去看看朴月琴。 等沈如风走进偏房,见朴月琴仍然戴着面纱。 他担忧地问道:“月儿,你这过敏怎么这么久还没好?要不要换个大夫再瞧瞧?” 朴月琴柔柔弱弱地说道:“表哥不用担心,再过些日子必会好的。”会比以往,更加娇媚动人。 两个人你侬我侬一番,等天黑,沈如风才出福寿园,朝着洛华苑走去。 朴月琴听说沈如风去洛华苑,心里又急又恼,可又无计可施,只能将红玉膏抹得更勤些。 苏时瑾正在用膳,晚膳极其简单,不过几盘小菜并一碗鸡肉蘑菇粥。 春兰推开门道:“夫人,大人来了。” 刚说完,沈如风便跨步走进来。 苏时瑾倒不觉得惊讶,这男人上门肯定是有事相求。 沈如风见苏时瑾正在用膳,便也坐过来。看到桌上摆得东西,瞬间没胃口。 苏时瑾微笑道:“夫君怎么过来了?可要一起用膳?” 沈如风讨好地说:“我吃过了。我来,就是看看你。你身子可好些?” “我身子好的差不多,夫君不用担心。”苏时瑾喝下一口粥。 沈如风深情款款地看着苏时瑾,说道:“夫人,我今晚便歇在你院子里。” 苏时瑾心中冷笑,也不知这贱男人心中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她装着一副开心的模样,垂下头说道:“好,那我去准备准备。” 说着就打算起身,沈如风一把抓住,说道:“不急!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苏时瑾故作乖巧地道:“夫君尽管说,我都答应的。” 沈如风心中大喜过望,想着这苏时瑾还是好哄的。 新婚夜后她跟自己闹别扭,自己冷她这些日子。今日三言两语,她就又对自己死心塌地。 “母亲有些想大哥一家子,想让他们搬过来一起住,我想着咱们这宅院也大,你看能不能就满足她老人家的念想?” 前世,倒是没这一出事,所以苏时瑾对沈安国一家子并不熟悉。 不过余氏有这个想法,正好给了她试探沈安国的机会,索性将计就计应下。 苏时瑾笑呵呵地说道:“不过是件小事,明日我便让陈妈妈去办这个事。” 说完,她起身说道:“我去去就来,夫君稍候片刻。” 苏时瑾在门外嘱咐春兰几句。 待夜幕降临,沈如风已经沐浴完毕,他身上松松地套着白色的长衫,坐在榻上等着苏时瑾。 屋子里点着熏香,似乎与别的香味有些不同,闻着让人身心放松,渐渐地有些飘飘然。 沈如风等着等着,视线就有些模糊,仿佛看到苏时瑾穿着红色的轻纱走来,与以往格外不同,今日的她特别妩媚妖娆。 苏时瑾冷冷地看着杏儿走进屋里,屋里燃着迷情香。 此时此刻,沈如风估计根本分不清怀中的女人,到底是谁吧? 随即她面无表情,几步便跃出沈府的院墙。 黑暗里,有一双冷峻深邃的眼睛,在紧紧盯着苏时瑾。 暗卫每次都跟丢在竹林外,索性今日无事,他便亲自来瞧瞧苏时瑾到底有什么秘密,每次都半夜三更去小竹林。 这一趟,倒是看了一出戏。 这沈如风歇在她院子里,她自己溜走,却将通房送到自己屋里。 关键是沈如风,貌似还没发现换了人。 男子迅速跟上苏时瑾,果然又去了东城门外的竹林。 刚踏入竹林,男子就感受到这里设置了阵法,难怪暗卫每次跟到这就跟丢。 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凭着他的武艺和对阵法的精通,破解这个阵法不难。 他细细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用石子准确击中几个位置。 竹林中的迷雾瞬间散去,他见到不远处有一座小院子。 他身子轻松掠起,眨眼间便来到院子里。 苏时瑾感受到院子里的气息波动,忙飞身而出,见到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院内。 身姿挺拔修长,面容俊美妖孽得不像人,浑身散发出高贵不可侵犯的气息。 苏时瑾警惕地问他:“你是谁?为何跟踪我?” 男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没想到苏家嫡女竟习得一身武艺,深夜出府究竟有什么秘密?” 苏时瑾皱起眉头,冷声道:“你跟踪我,有什么目的?” 男子耸了耸肩,说道:“没什么目的,只是好奇而已。” 月光下的苏时瑾,束着男子的发髻,只别了一支简单的桃木簪子,便再也没有别的装饰,穿着一件暗黑色袍子。 男子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一番,确实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看来世人所言不虚。 第37章 南宫鸿煊 苏时瑾听闻男子所言,压根儿就不信。瞬间便抽出一把短剑,飞身朝着那男子直直刺去。 男子极为轻松地侧身躲过,手中折扇顺势一挡,苏时瑾的短剑便偏离了方向,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时瑾不禁有些恼了,再度提剑刺去,然而不管苏时瑾如何变换招式,那男子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化解。 苏时瑾愈发急躁起来,招式也越发刁钻。 只见她忽然腾空而起,倒悬着朝男子头顶迅猛刺来,这一次攻速凌厉至极,寻常人怕是根本躲闪不及,不过那男子依旧在瞬间挪移了位置。 苏时瑾见男子躲开,想要收住剑式,无奈发力过快了一些,竟然怎么也收不住,就这般直直地朝着地面冲下去。 苏时瑾闭上眼睛,心中暗叫完蛋了,自己学艺不精,这下怕是要把自己给砸成一个大猪头。 然而并未感到疼痛,只觉有一双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而后带着她稳稳地落在地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面。 她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俊美妖艳得,令人移不开目光的脸。 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好似蕴含着万千风情,仿佛能够勾魂摄魄一般。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一抹轻飘飘的笑意,让人难以捉摸。 男子也正紧紧盯着苏时瑾,在月光的折射下,苏时瑾的脸仿若一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玉。 此刻她那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懊恼与一丝后悔,显得灵动至极。他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 怀中的苏时瑾,不过刹那间便回过神来。男人的美色,如今她已经免疫了。 她迅速从腰间掏出一个瓶子,朝着男子面庞一洒。男子猝不及防,只觉得瞬间便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苏时瑾赶忙从他怀里跳出来,呸道:“登徒子。” 埋伏在周围的暗卫,瞧见主子不知怎的突然就倒下了,瞬间出动,朝着苏时瑾围拢上来。 不过眨眼的工夫,苏时瑾便被制伏。暗卫押住她,问向领头的人:“首领,怎么处置这女人?” 那暗卫头子思索片刻,回说:“先救主子要紧,把她押回去严加拷问。” 东方宸见苏时瑾被人拿住,也顾不得自身安危,立马冲出来,叫嚷着:“误会,误会啊。我会点医术,我来看看,大侠别冲动呀!” 暗卫头领仔细打量东方宸一番,又闻到空气中确实有一股药味。 随即开口道:“好,你先救醒我家主子再说。” 东方宸狠狠瞪了一眼苏时瑾,心中暗想你这臭丫头招惹谁不好,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群不好惹的家伙。 他赶忙上前给男子仔细把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顿时松了一口气,对着暗卫头领说:“不过是迷药而已,没什么大碍,你等着我这就取解药,保证服下后立刻苏醒。” 暗卫头领闻言,杀气腾腾,怒喝道:“你敢骗我?我家主子怎么会被迷药迷晕?” 东方宸急忙解释道:“真的是迷药,只是药力是寻常迷药的十倍罢了。” 暗卫头领将信将疑地收回手中的剑,冷声道:“你若敢耍花招,就杀了你和这个女人。” 东方宸忙道:“不敢,不敢。”说着,便转身去屋里拿药。 待药丸喂下之后,男子果然悠悠地醒过来。他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竟隐隐有着极为危险的气息在涌动。 他抬眼朝着苏时瑾望过去,恰好与苏时瑾的目光直直地碰撞在一起。 苏时瑾的眼中透着一丝恼怒之色,却衬得她整张脸愈发明媚动人。 男子只觉心中倏地闪过一丝异样的波动,眼中原本浓郁的杀气竟在刹那间消散得干干净净,反倒像蕴含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柔情。 东方宸一见男子苏醒,赶忙笑着说道:“哈哈,你看,这人醒了,该放了我家丫头吧?” 男子的嘴角轻轻扬起,勾勒出一抹邪魅而肆意的笑容,接着慢悠悠地开口道:“放人。” 那押着苏时瑾的暗卫,立刻松开手。 苏时瑾连忙甩甩自己有些发麻的胳膊,随后快步朝着东方宸跑去,紧紧地扶住他。 “东方爷爷,我们回去吧。” 苏时瑾搀扶着东方宸正准备离开,那男子却突然出声道:“慢着。” 苏时瑾身形一顿,双眉紧紧蹙起,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想怎样?明明是你无礼在先跟踪我,我迷晕你不过是为了自保。” 只见那男子踱步到她跟前,脸上似笑非笑地说着:“苏姑娘,今日的事,确实是我失礼。我是南宫鸿煊,这是我的令牌,日后倘若姑娘有需要帮忙之处,大可到我府上寻我。” 说罢,便将一个炫黑色的木牌塞进苏时瑾手中,那木牌是上好的沉香木所制,正面雕刻着一个“煊”字,背面则是繁杂精美的花纹。 苏时瑾听完他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石化当场。 南宫鸿煊?这不是传闻中那个变态七皇子吗? 前世,苏时瑾与七皇子从未有过交集。只是听闻他变态嗜血,然而皇上却对他极其偏爱,从不曾过多地苛责于他。 前世她临死前,好似听闻七皇子与边境勾结,意图谋反,被打入大牢。 苏时瑾皱起眉头,瞅了一眼手中的令牌,面露不悦道:“不必了!今日我也将你迷晕,咱们就此两清吧。” 言罢,便要将令牌归还回去。 南宫鸿煊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冷冷地出声道:“你若不要这令牌,那我便好好与你算算伤害皇子的罪过。” 边上的暗卫,内心被自家主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暴击了一万点。 主子今日莫不是魔怔了,不仅变得如此好说话,竟然还上赶子求人家收下他的令牌。 苏时瑾望着他这无耻的行径,顿时觉得一阵无语。这七皇子倒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残暴嗜血,反而有些无赖。 她只得无奈地收回令牌,面无表情地回应道:“行,那我收着便是。你可以走了。” 南宫鸿煊的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苏姑娘,那咱们后会有期!” 南宫鸿煊说完,便带着暗卫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时瑾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眉头依然紧紧皱着,心中思绪万千。 夜晚的风轻轻吹过,仿佛带着竹叶的清香。站在院子里的苏时瑾,给人留下了一个落寞的背影。 可似乎这一夜,命运的齿轮渐渐有了变化。 第38章 安置沈安国一家 第二日清晨醒来时,苏时瑾觉得头部隐隐作痛。 昨夜被南宫鸿煊那么一闹,让她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所以今日才头痛。 不过,她心中仍记挂着沈安国一家的事,所以早早便起了床。 用过早膳后,她唤来陈妈妈,对她吩咐一番。 陈妈妈办事向来稳妥得当,不过一个时辰便回来禀报说: “夫人,人已经接过来了,正在福寿园呢。也没什么行李,我就留两个粗使婆子在帮忙收拾,估计过一会儿行李就能搬过来。” 苏时瑾微笑着轻轻点头,说道:“劳烦嬷嬷了,你先下去歇息会儿吧。” 接着又让春兰给陈妈妈塞了锭银子,陈妈妈赶忙摆手推辞,“夫人,我有月银足够花销,这银子我不能要。” 苏时瑾佯装生气的模样,说道:“嬷嬷,你赶紧收下。为了和刘妈妈处好关系,你可是花了不少银子。你要是不收下,我可真要生气啦。” 陈妈妈这才接过,又提醒苏时瑾道:“夫人,我瞅着刘妈妈最近手头宽裕不少,恐怕是捞了不少油水。” 苏时瑾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淡淡说道:“不急,等养肥了再说。” 陈妈妈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便退下。 苏时瑾领着春兰与秋月,前往福寿园。 还在离得老远的地方,就能听到从福寿园传出那阵阵爽朗的笑声。 当苏时瑾迈入屋内,笑声戛然而止。 苏时瑾环顾四周,发现今日的人齐全得很。沈如风、沈竹茹、朴月琴都在,就连苏婉儿也位列其中。 余氏怀里搂着一个三四岁的幼儿,瞧着颇为瘦弱,这想必就是沈安国与王氏的儿子。 苏时瑾先是朝余氏行了个礼,“母亲。” 余氏面色平淡地说道:“时瑾来了,坐吧。” 苏时瑾并未坐下,而是走到沈安国夫妇面前。 沈安国与沈如风长得并不相像,他长得更像余氏,脸型方正饱满,倒是浓眉大眼,只是身形短小且有些发福。 与沈如风的俊朗容貌相比,他着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边上的王氏,体态丰盈,颧骨较高,有着柳叶眉,眼睛略小,也是相貌平平。 前世,他们并未搬到沈府,所以苏时瑾对他们并不熟悉,只是逢年过节送些节礼过去,平时极少见面,她甚至连他们孩子的名字都不知晓。 看来是沈如风特意不让她,和他的家人有过多接触。 苏时瑾脸上绽放出甜美无比的笑容,朱唇轻启道:“大哥,大嫂,往后这里就当作自己家便是。有什么短缺的,尽管跟我说。” 王氏见苏时瑾如此热情,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说道:“多谢弟妹,让弟妹费心了。” 苏时瑾将目光投向余氏怀中的幼儿,开口问道:“这便是大哥大嫂的孩子吧,长得着实可爱。” 王氏一脸的慈爱之色,缓声道:“他叫沈聪,小名唤作壮儿。” 苏时瑾微微颔首,笑意盈盈地说道:“沈聪,真是个极好的名字。” 言罢,她的脸上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伸出双手拍了拍,朝着壮儿道:“壮儿来,快到我这儿来抱抱。” 说来也是奇怪,沈聪这是头一回见到她。却嘴里“姨姨、姨姨”地叫着,扑腾着自己那小小的胳膊,径直朝着苏时瑾扑将过来。 余氏见孙子朝着苏时瑾扑过去,心中虽略有不悦,但还是松开手,任由他扑向苏时瑾。 苏时瑾稳稳地一把将他抱住,动作极为娴熟,脸上展露的是发自内心喜爱的笑容。 王氏瞧着她真心喜爱自己的儿子,也不由得笑得一脸开怀。 苏时瑾抱着壮儿在凳子上坐下,说道:“我已经吩咐人将明月居收拾妥当,大哥大嫂还有壮儿就安心住下吧。” 余氏见苏时瑾安排得如此周全,眼中闪过一抹疑虑,她这个小媳妇对自己都不甚尊重,怎的对安儿他们这般以礼相待。 不过很快她便打消这份疑惑,或许是风儿将她哄好了。她到底也只是个妇道人家,还得依靠风儿过活不是。 苏时瑾逗弄了壮儿好一会儿,又转而对王氏说道:“一会儿,我让陈妈妈送两个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给大嫂。大嫂要是缺奶娘,我也让陈妈妈去寻觅一个合适的。” 王氏赶忙摆手说道:“不必了,弟妹。无需这么麻烦,壮儿都已经长大了。他自幼体弱,我也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 苏时瑾展颜一笑,那一瞬间,房间内仿若忽然明亮了起来,“好,那就依大嫂的。” 此时,沈竹茹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二嫂对大嫂这般好,倒真是让我难以置信呢?” 苏时瑾轻蔑地扫了一眼沈竹茹,眼中透露出警告的意味。 沈竹茹瞧着她投过来的目光,立马闭上了嘴巴。算了,还是别去招惹这个疯女人,她最近行事可有点不按常理出牌。 一行人在福寿园又寒暄了一会,苏时瑾才起身告辞。 苏婉儿见苏时瑾离开了,也赶忙起身告辞。她走出院子没几步便追上了苏时瑾,出声唤道:“二妹,等等我呀。” 苏时瑾停下脚步,应道:“大姐。” “二妹,我想和你谈一谈。” “好呀,那我们就去后花园走走吧。” 苏婉儿着实能干,这还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她就将后花园整修得焕然一新。 再也看不到那久未居住的衰败之态,整个后花园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曲水流畅,处处皆是美不胜收的景致。 春兰和秋月得了苏时瑾的示意,前去准备茶点,只余下苏时瑾和苏婉儿在这儿闲逛。 苏婉儿仔细斟酌一番,开口道:“二妹,你是不是铁了心要给妹夫纳妾?” 苏时瑾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神情,缓缓说道:“韩大夫都说我恐怕很难有身孕,我总不能让夫君没有子嗣,我打算寻个时机跟夫君提及此事。” 苏婉儿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了咬牙,“二妹,不如纳了我吧?我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那也算是一段佳话。” 苏时瑾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堂姐,自幼起她便如同男孩子一般调皮捣蛋,而且祖母和爹娘都极为宠溺她,所以自小就胡作非为到处惹祸。 但堂姐却不一样,她自小就知书达礼、端庄贤淑,因此祖父对她还挺看重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不管二叔和堂姐在她前世的悲剧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他们终归都是她的家人,不应该将她拉入沈家这个泥沼中。 苏时瑾面色一冷,犹如寒霜,“大姐,你不该有这样的念头,这几日你便收拾行李回苏家去吧。” 第39章 杏儿获宠 说完这番话,苏时瑾便决然地丢下苏婉儿,独自一人径直走了。 原本,她是打算极力促成苏婉儿嫁给沈如风的。然而此刻,她心底却生出了些许不忍。 她只希望将苏婉儿赶走,能让她幡然醒悟,莫要像前世的自己。 苏婉儿愣愣地留在原地,堂妹在家时虽然胡闹,可姐妹间向来是极好说话的。 自己往日看上的那些首饰衣裙,她都能大方地赠予自己。原以为她耳根子软,所以才当面跟她说穿这些事,没料到她不但不答应,竟还要将自己赶回苏家去。 苏婉儿心中气恼万分,她也是被父母如珍似宝般疼爱的,凭什么要受苏时瑾这般的气? 想到此处,她愈发气愤,猛地甩了甩衣袖,转身回到了水榭居。如意可不敢多嘴,大小姐向来极具权威,她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待回到水榭居后,苏婉儿便躺在美人榻上,用面纱遮住脸,挥了挥手示意如意退下。 她心中思绪万千,苏时瑾要赶自己走。倘若自己真的离开沈家,恐怕就再难接触到沈如风,只能嫁给商户之家。 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低苏时瑾一头?她父亲比大伯矮一头也就罢了,凭什么她也要比这个,向来只会惹是生非的苏时瑾矮一头呢? 她越想越不甘心,她必须得找个理由继续留在沈家。 苏时瑾不是想纳朴月琴吗?那她就要让朴月琴,永远也无法成为沈如风的妾室。 傍晚时分,如意前来禀报,说苏婉儿病了,发起了高热。 此时,苏时瑾正悠然地坐在院子里嗑着瓜子,苏青莲也在一旁。 苏青莲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疑惑地问道:“今早我见大姐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呢?” 苏时瑾将手中剩余的瓜子,随手丢进盘子里,慢悠悠地说道:“这病啊,来得可真是时候。” 自己的这个堂姐,偏要执意趟这摊浑水,那就随她去吧。 苏青莲见二姐似乎有些生气,便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二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苏时瑾看着青莲那孩子气的模样,内心顿时一软。这个堂妹,在家里总是显得畏畏缩缩的,但却真心实意地关心着自己。 她莞尔一笑,“没发生什么事,是你想多了。有你陪着我,这些日子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你离家已久,杜姨娘肯定想你,明日我就让陈妈妈送你回家吧。” 苏青莲仔细一想,自己确实离家有些时日,也不晓得姨娘有没有受欺负? 她急忙道:“好的,那我先回去。倘若二姐想我了,我再来看二姐。” 朴月琴脸上的疤痕,实际上已经好得差不多,若不仔细看几乎瞧不出来。 不过,她向来追求在沈如风面前展现出完美无瑕的模样,所以依旧躲着沈如风。 可惜她这次失算了,原本想着多些日子,能将皮肤调养得比之前还要细腻光滑,然后再去见沈如风。 没料到,却被杏儿抢先了一步。 经过近一个月的调教,如今的杏儿已然不是当初的那个她。 如果说之前的杏儿是一朵野花,虽有些味道,但还不至于勾得人难以放下。 那如今的杏儿,便是那一朵摄魂的罂粟花,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轻易地勾得男人失了魂魄。 苏时瑾仔细打量着这个截然不同的杏儿,心中不禁慨叹,连她这个女人都有些心痒痒的,更何况是男人呢? 苏时瑾满意至极,她嘱咐道:“杏儿,你回书房伺候吧。” 杏儿腰肢轻摆,盈盈下拜,而后缓缓退下,只留下一身徐徐飘动的轻纱。 沈如风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与朴月琴在一起。今夜似乎格外地燥热,他有些想念表妹那娇柔的身子。 他踱步到窗前,回想着前不久去洛华苑的那个夜晚。那夜无比畅快,给了他以往从未有过的激情。 正在回想之际,忽然瞧见一个身影,在月色中不甚明了,然而身姿却妖娆万分,如魅如影,行走间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勾人心魄。 沈如风作为男人的本能,瞬间让他热血沸腾起来。 他紧紧地盯着那女子,心中哪里还顾得上他那亲亲表妹。 待女子走近,才发现原来是杏儿,可此时的杏儿似乎与往昔大不相同。 她那眼眸轻轻一转,看向沈如风,仿佛带着钩子一般,千般魅惑源源不断地流露出来。 身上仅仅穿着一件轻纱,见沈如风不受控制地朝自己走来,她轻轻一抖,那轻纱便悄然滑落下来…… 书房里一片旖旎,书房外凉风习习。 几日过后,朴月琴的脸终于大好,而且比之前更加细腻光滑,衬得镜中的她更加清新秀美温婉动人。 她对自己满意极了,扭头吩咐红玉:“红玉,装些绿豆糕,我去给表哥送去。” 片刻之后,她提着食盒,袅袅娜娜地跨入书房。 沈如风正弯腰握着一个女子的手,正在教她写字。 朴月琴见状,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一下子就冲过去,将食盒狠狠地扔在地上。 此刻的她全然忘却仪态,也忘记要在表哥面前佯装柔顺的模样。 她只晓得,表哥从未与其他女子如此亲密过,就连和苏时瑾都未曾有过,这本是她独有的待遇。 可如今,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女人,缠着表哥。 她怒不可遏,几步就奔上前去,扯住那女子胸前的衣服。因用力过猛,只听得“撕拉”一声,那胸前的饱满便露出来。 女子惊慌失措地掩住胸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沈如风。 朴月琴这才发现,这女子竟然是一个月未见的杏儿。 气得她怒骂道:“原来是你这个爬床的贱婢,看来上次板子没打怕,又来勾引表哥。” 沈如风头回见到朴月琴泼妇的一面,以前见她总是柔柔弱弱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杏儿,眸子里噙满雾气,一脸的委屈,却闭口不言,也不为自己辩解。 再瞧瞧朴月琴,裙摆处似乎沾染了一些灰尘,还有些褶皱。 那脸上,满是怒气冲冲的凶狠之态,毫无半分美态。 他不禁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月儿,别再胡闹。杏儿是我的女人,你以后不许再一口一个贱婢地叫她。” 朴月琴听到这话,心仿佛瞬间碎成无数片。表哥竟然为了这个贱婢而责怪她?还说这贱婢是他的女人? 第40章 陷阱 朴月琴哭哭啼啼地跑着离开了书房,而这一次,沈如风竟没有追上去。 他抬起头,望了望朴月琴离去的背影,思忖着或许自己对她太宠溺,才致使她这般拈酸吃醋。 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况且在他心里,永远都将她放在首位的,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杏儿眼见沈如风没有追出去,眼眸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没想到,朴月琴竟是如此沉不住气,反倒给自己帮了大忙。 她凝视着沈如风清风霁月般的面庞,那模样早已深深地印刻在她的心底,难以拔除。 夫人给她这个机会,还花费重金调教她。虽说有些不太光彩,可这些统统都不重要。 只要能够留在大人身边,就算学习那些勾栏里的技巧又有何妨呢? 她内心满是感激,感激夫人给她的机会,往后只要不危害到大人,她定然会心甘情愿地受夫人驱使。 沈如风转过脸来,恰好瞧见杏儿痴痴地望着自己,那眼眸中饱含着深情与媚态,直勾勾地勾得他内心一阵燥热,他的手不自觉地便移了位置…… 其后,沈如风接连好几日都未去探望朴月琴,反倒对杏儿越发宠溺。 朴月琴见沈如风迟迟不来找自己,心情简直郁闷到极点,她内心的伤心与怒火无处发泄。 上次将杏儿抬为通房时,她曾找姨母哭诉,却毫无用处,反而还被姨母埋怨。 她趴伏在桌上嘤嘤哭泣,眼泪将脸庞都糊住了,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 忽然间,她想到苏婉儿,如今恐怕也只有她是真心对待自己的。还给自己送来上好的羊脂膏和玉红膏,看来也只有去找婉儿姐姐倾诉衷肠啦。 她揩干眼泪,吩咐道:“红玉,你去花园的凉亭处摆上酒菜,记得多准备些酒,今晚我要一醉方休。” 说完,她便亲自前往水榭居,邀请苏婉儿陪她一起喝酒。 苏婉儿正发愁,如何才能彻底断了朴月琴为妾的路呢?朴月琴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回想起,那日沈安国目光望向朴月琴时,总是带着那么一丝爱而不得的意味。虽然那神情收敛得极为迅速,不易被人察觉。但她向来心思细腻,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一个阴狠毒辣的计谋,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浮现。 她笑意盈盈地对朴月琴说道:“月琴妹妹,你先过去吧,我收拾一下随后就到。” 待到朴月琴离去后,苏婉儿招手让如意上前,对着她的耳边低声细语了一番。如意随即匆匆地出了府。 随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裙,朝着花园的凉亭走去。 夜色已深,凉亭之中点着几盏灯笼,酒菜摆放其间,倒是营造出了一番别样的情境。 苏婉儿到的时候,朴月琴独自一人已经喝了不少酒。 苏婉儿见她神色满是悲痛,于是出言宽慰道:“月琴妹妹,倘若你心里觉得不痛快。今日咱们便遣走丫鬟,就咱们两人尽情地畅饮一场,好好地谈谈心。” 朴月琴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婉儿姐姐说得在理。红玉,你下去吧。” 苏婉儿点头示意,如意便恭恭敬敬地退下去。 洛华苑内,苏时瑾正坐在烛光下看书,烛光将她的面庞映照得格外柔和。 春兰禀报说:“夫人,如意出了府,还去药铺买了和春散。” 苏时瑾眼神陡然一聚,和春散,这不是烈性的媚药吗?苏婉儿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色诱沈如风不成? “那苏婉儿现在在哪里?” “大小姐正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正与表姑娘一起喝酒。” 苏时瑾当即起身,“我也过去瞧瞧。”她可不能任由着苏婉儿败坏苏家的名声,毕竟苏家的姑娘,可不单单只有她一个。 苏时瑾悄然无声地隐藏在假山处,从这里能够将凉亭里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朴月琴仿若喝醉了一般,趴在桌上,她的身边没有丫鬟。 苏婉儿轻声唤了好几声,朴月琴毫无反应。 苏婉儿发出“布谷、布谷”的声响,如意赶忙从黑暗中跑过来。 “小姐,奴婢依照您的吩咐,将朴月琴的手帕包着她的发簪,从明月居的窗子里丢进去了,这时候王氏正在偏房哄孩子呢。” “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奴婢偷偷摸到那里的,无人发现。” 苏婉儿的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癫狂的笑容,接着她端起一杯酒,往里面倒入一包药粉。 随后,她踱步走到朴月琴的身旁,捏起她的脸蛋,将那杯酒强行给她灌进去。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月琴妹妹,多喝点,这样才能忘却烦恼。” 待灌完酒之后,苏婉儿和如意便搀扶着朴月琴,朝着花园里专门设置供客人休息的静室走去。 看到这一幕,苏时瑾瞬间就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朴月琴的死活,她并不在乎。而且,倘若真的发生什么,她倒是可以推波助澜一番。 她飞身朝着明月居疾驰而去,趴在屋顶上,她轻轻掀开一块瓦片,朝着下面窥视。 沈安国正紧紧地盯着一块手帕,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后花园静室”,这字迹像是月儿的。 他又看了看,手帕里包着的白玉簪子,的确是表妹平日里最常佩戴的那一支。 沈安国的心里顿时翻腾起来,他自幼便对表妹心生爱意,然而表妹一心恋着二弟,他也只能无奈作罢,娶了王氏。 如今表妹相约自己,肯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好。他再也不去多想,急忙抬脚朝着静室快步走去。 苏时瑾在屋顶上看得饶有兴致,却不知在不远处有一双眸子也正紧紧地盯着她。 随后她悠然自得地返回洛华苑,对春兰秋月说道:“我们去书房找沈如风,去看一场好戏。” 苏时瑾来到书房,只见沈如风正在书案前撰写奏折。 她赶忙稳住自己的身形,柔声说道:“夫君,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这些日子你没到洛华苑来,我只好来找你了。” 沈如风抬头看到是苏时瑾,她身着常服,面容平静淡然,倒是有几分娴静的气质。 “夫人,只管说是什么事?我都答应。” 苏时瑾的嘴角微微抽搐,带着些许嘲讽之意,“前些日子,韩大夫已确诊,我日后不能再有子嗣。我想着不能让夫君绝后,表姑娘与夫君青梅竹马,不如将表姑娘纳为贵妾吧。夫君觉得如何?” 第41章 捉奸 沈如风其实并不想,让朴月琴委屈做妾。然而一想到,朴月琴近来的种种行径。他明白她心里没着落,才会这般荒唐行事。 要不,就依着苏时瑾的意思,先把她纳了。等时机成熟,除掉苏时瑾,再将月儿扶为正妻。 沈如风佯装出极不情愿的模样,长叹一声。 “夫人,子嗣之事不必着急,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纳妾这事儿,还是算了吧,我心里只有你。” 苏时瑾心中暗自嘀咕,谁还不会装模作样呢?瞬间,她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而下,仿佛被沈如风这番话深深打动。 “夫君,我晓得你对我是一片真心。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让沈家断后。夫君,我心意已决,还望夫君成全。” 沈如风装模作样地沉思许久,才满脸不甘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依夫人吧。不过夫人放心,倘若月儿有了孩子,我定会抱到你名下抚养。” 苏时瑾暗自翻了个白眼,自己又不是脑子有病,怎么可能帮他们这对狗男女养孩子! 真不晓得前世,到底是看上沈如风哪一点?他居然能如此恬不知耻地认为,所有女人都会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她不过是好心请他去看戏的,他居然能啰嗦出这么多废话。 “好的,我信夫君。既然如此,咱们就去找表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我听下人讲,表妹正在后花园喝酒呢。” 沈如风一听朴月琴在花园喝酒,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快。 “也罢,她近些日子心情确实不佳。咱们就去一趟。” 于是,苏时瑾和沈如风,并肩往后花园走去。 半路上,恰好碰上匆匆忙忙往福寿园赶的如意。 苏时瑾开口问道:“如意,这深更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如意赶忙一脸焦急地说道:“我家小姐和表姑娘喝醉了,我刚扶着小姐回了水榭居,现在正赶着去喊红玉呢。” 如意心里头想着,正好碰见二小姐和沈大人,要是让他们看到那一幕,那朴月琴可彻底没指望了。 苏时瑾清楚如意的心思,便顺着她的话说道:“如意,不用去叫了。我和夫君去瞅瞅。” 如意应了一声,退到他们身后,跟着一同来到后花园。 后花园的凉亭处,仅剩下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却不见朴月琴的身影。 沈如风眉头紧紧皱起,月儿去哪了? 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坏笑,“夫君,咱们去前面找找。表妹喝得醉醺醺的,自己瞎转悠,万一要是出了啥岔子,可就糟糕啦。” 沈如风点点头,两人便一同朝着花园深处寻去。 在静室里,中了媚药的朴月琴,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沈如风推开门朝自己走来。 多日不见,她的思念如汹涌的潮水般滚滚而来,冲垮了她的矜持,她迫不及待地扑上去,“表哥。” 沈安国看到朴月琴如此主动,在月光的映照下,她那微红的小脸,迷离的眼神,眼角还透着一股媚态,跟平日里大不一样,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朴月琴只觉得浑身燥热得厉害,看着眼前的男子,仿佛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她一下子搂住他。 似乎身上的燥热减轻一些,她便越发地贴近了些。 沈安国哪里还能控制得住自己,两人瞬间就紧紧搂抱在一起。 任何男人见到醉酒的心上人这般模样,都会难以抑制冲动,沈安国自然也不例外。 况且今夜的月儿如此迷人,还这般主动,他只觉得仿佛置身于美妙绝伦的梦境中,恨不得永远沉醉其中。 那和春散的药效果然厉害,就算朴月琴平日里再怎么清高,也在片刻之间就卸下她的伪装。 屋子里传出女子的娇喘声,在寂静的夜里,婉转缠绵,令人心潮澎湃。 苏时瑾和沈如风走到后花园的尽头,忽然听到静室里传来动静。 于是便抬脚一同走过去,等到快到门口时,才听到这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呼声,仿佛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女子压抑着喊“表哥”。 沈如风脸色瞬间大变,他心里顿时一阵惊慌,生怕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当即转身说道:“夫人,表妹肯定不在静室里,咱们换个地方找找。” 苏时瑾哪能轻易放过他们,“夫君,我瞅着静室里有动静,还是进去看看吧!” 说着,眼神示意春兰,春兰便一把推开静室的门。 几盏灯笼一照,静室中的情景便清清楚楚地展现在眼前。 只见地上是凌乱散落的衣物,而床榻之上,沈安国与朴月琴正毫无顾忌地纠缠在一起。 大开的门扉处,春日夜里微微凉意的风,吹进来。这股凉风,终于让朴月琴的意识清醒了一点儿。 她转头看向门口,望见像根冰柱子似的沈如风,顿时惊愕得嘴巴张得老大,好像能塞下一颗鸡蛋。 而后她又慌忙回过头,看向与自己纠缠的男子,一口鲜血猛地涌上来。天哪,这哪里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分明是沈安国! 她瞬间吓得脸色惨白,踉踉跄跄地从榻上冲下来,口中喃喃着:“表哥,不,不,不是这样的。” 沈如风的声音,冰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都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什么?” 朴月琴像疯了一样扑向沈如风,想要抓住他的袖子,试图跟他解释,祈求能得到他的原谅。 沈如风瞧着面前这个衣衫不整,身上还残留着暧昧痕迹的女人,心中厌恶到极点。 他往旁边一闪,避开了朴月琴伸过来的手。 沈安国见沈如风来了,内心不由得一阵慌乱,赶忙解释道:“二弟,是大哥不对。但大哥,对月儿是一片真心。既然发生这事,大哥愿意娶月儿为平妻。” 朴月琴听到这话,急忙摇头道:“表哥,不要啊。我不喜欢大表哥,我心里只有你,你是知道的。” 说着,她猛地扑上来,死死地抱住沈如风的腿。 沈如风见她扬起的面庞上,挂满晶莹的泪水,心中不禁有一丝不忍。 可当看到她眼中,那尚未消散的情欲和媚态时,他内心猛地涌起一股怒火与耻辱,抬手就给了朴月琴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直接把朴月琴扇倒在地。朴月琴捂住脸,整个人都呆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时,苏时瑾走上前,轻声说道:“夫君,先别冲动。事已至此,也只能按照大哥说的办了。” 第42章 一锤定音 沈如风听到苏时瑾的话后,更加气愤。然而在这怒火中,竟还残存着那么一丝难以斩断的情愫。 他一语不发,就这样径直转身离去。 朴月琴望着沈如风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整个世界在瞬间轰然崩塌。 表哥不要她了,她失身于沈安国,还闹得人尽皆知。 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她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朝着那门框狠狠地撞去。 苏时瑾盯着她,眼看她要寻死,又怎会让她如愿?前世,这朵白莲花,可是致使自己孩子惨死的罪魁祸首之一。 她闪身而出,挡在朴月琴的面前。朴月琴被这股力量,反推得摔倒在地。 此刻的朴月琴,哪里还有平日里那纯洁高雅的模样? 她的发丝乱得如同杂草,脸上的妆容也花得一塌糊涂,半边脸颊肿得好似猪头。 她的衣裙有些破碎,露出娇嫩的肌肤,上面还布满星星点点的红印。 苏时瑾心中暗自嘀咕,哎呀呀,这两人看样子玩得还挺激烈的! 不过,表面上还是得装装样子,她故作痛心状说道:“春兰,如意,赶紧的,快把表姑娘扶起来,咱们去福寿园。” 接着又转身,满是关切地劝道:“表妹,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我瞧着大哥,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实意,你也别太伤心难过啦!” 苏时瑾这一句句的话语,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直直地刺进了朴月琴的心里。 朴月琴的眼泪流得愈发凶了,谁稀罕沈安国的真心?他要相貌没相貌,要前途没前途。 她心心念念的可是二表哥,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她的心思飞速转动着,想到了贵儿,她一下子又舍不得死啦。 于是,朴月琴便任由春兰和如意架着她,朝着福寿园走去。一路上,她都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怎样才能让沈如风回心转意。 苏时瑾此刻别提有多解气,这恶妇也有今日?她迈着步朝福寿园走去,吩咐秋月道:“去明月居,把大嫂请到福寿园来。” 福寿园烛火通明,余氏满脸怒容,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沈安国和朴月琴。 苏时瑾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日,我和夫君商量着要纳表姑娘为妾。所以,一起去后花园找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没想到,却撞破大哥和表妹的好事。如今,也只能依照大哥的意思办了。” 余氏看着沈安国,毕竟是自己的大儿子,她狠不下心来苛责。她抬手将手中的茶盏,朝朴月琴扔去。 茶盏虽说没有砸到朴月琴,可碎片四处飞溅,划破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王氏火急火燎地赶到福寿园时,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自己的丈夫和朴月琴,双双跪在地上,衣衫凌乱不堪,朴月琴的身上既有血迹又有红印。 她作为过来人,自然清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着沈安国又抓又挠,嘴里骂骂咧咧道:“沈安国,你真不是个东西。我在家里哄着壮儿,你倒好,跟这不知廉耻的贱人鬼混。” “王氏,我不许你这般辱骂月儿。”沈安国梗着脖子喊道。 王氏更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嘴里“你……你”个不停,下手愈发凶狠起来,直把沈安国的身上挠出一道道血痕。 余氏坐不住了,大声呵斥道:“王氏,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让人把她拉开!” 旁边的粗使婆子赶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将王氏拉开。 王氏双眼瞪得犹如铜铃,眼珠泛红。 苏时瑾看着,只觉得这又是一个可怜人。男人要是出轨,那是怎么拦都拦不住的。 男人一旦狠下心来,什么妻子孩子,统统都不重要。如今,在沈安国的心里,就只有那朴月琴。 沈安国见拉住了王氏,便开口哀求余氏:“母亲,我知道我做了丑事,不过这不关月儿的事。但事已至此,我求母亲让我娶月儿为平妻。” 王氏一听,破口大骂:“你这畜生,还想娶这贱人为平妻。门都没有!” 朴月琴听到这话,也着急起来,哭哭啼啼地喊道:“姨母,我不嫁大表哥。求您,求您,把二表哥叫来,我想……” 余氏眼中闪过一丝阴寒,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姨侄女,显然儿子在她心中,才是最为重要的。 她一锤定音,“都别吵了!就按照安儿说得办!” 王氏见婆母竟然同意丈夫的话,哭着跪在地上,“母亲,您怎么能同意呢?他们做了这般不知羞耻的事,您不惩罚也就罢了,还遂了他们的心愿。” 余氏看着王氏一脸嫌弃,不过是酒楼掌柜的女儿。沈家如今也算大户人家,她已经算是高攀,还不知足妄想独占。 她厉声喝道:“王氏,你不要再闹了!这事你同意,那往后你为大,月儿为小。你要是不同意,那就让安儿休了你,娶月儿。” 王氏听到这话,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余氏转头对苏时瑾说:“时瑾,你挑个日子,尽快让他们成婚。” 让朴月琴嫁心上人的哥哥,这可太有趣了,苏时瑾欣然答应。 只听得门“嘎吱”一声开了,沈如风跌跌撞撞地走进来。身子摇摇晃晃,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清朗之态,瞧那模样似乎是喝了不少酒。 余氏见到沈如风,心中暗叫不好。风儿这孩子,对朴月琴一往情深,估计还放不下她。 想到这,余氏狠狠地瞪了朴月琴一眼。 朴月琴见心上人来了,扑上去,“表哥,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月儿。” 沈安国见二弟去而复返,内心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恨意。 从小到大,自己什么都让着他,为了供他读书,自己早早出去做工。如今发生这事,自己也求了。他却还要来抢月儿? 沈如风摇晃地走到余氏面前,歪歪扭扭地坐在她身旁,“母亲,您别把月儿给大哥,您是知道的。” 余氏一向偏爱小儿子,但是她清楚这事闹成这样,朴月琴只能嫁给沈安国。 她绝不能让风儿成为众人的笑柄,也不能让他们兄弟,为了一个女人产生矛盾。 她摸摸沈如风的头,安慰道:“风儿,你别犯糊涂,月儿已是你大哥的人。你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人,不能为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前途。” 第43章 又见南宫鸿煊 当沈如风听到“前途”这两个字时,犹如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一下子就彻底酒醒了。 对啊,他沈如风应当以前途为重,女人绝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他丢下一句“母亲,孩儿知道了。”随后便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朴月琴见沈如风就这么走了,瞬间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上。 余氏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疲惫地说道:“你们都走吧,闹了这大半夜了。” 一行人这才纷纷离开福寿园。朴月琴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着红玉搀扶着走进了偏房。 苏时瑾心情格外愉悦,嘴里哼着欢快的小调回了洛华苑。她沐浴之后,遣退了春兰秋月,便躺在床上仔细思索今夜发生的事。 只觉神清气爽,仿佛心中积压许久的一口浊气终于得以吐出。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想着想着,苏时瑾不经意间笑出了声,“呵呵呵”。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诱惑的声音:“笑什么呢?笑得如此开心!” 苏时瑾顿时一个激灵,翻身从床上跃下来,口中喝道:“谁在那里?快出来!” 南宫鸿煊缓缓从阴影处走出来,他身着一件玄黑色的龙纹锦缎长衫,上面用丝线勾勒出繁复精美的花纹。 在月色的映照下,他的脸庞显得更加立体分明,高挺的鼻梁犹如山峦般挺直,深邃的眼眸中流光溢彩,那一身超凡脱俗的气度,无人能够与之相比。 苏时瑾一时看呆了,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却还是这般没出息。 苏时瑾心中气恼不已,飞身朝着南宫鸿煊攻去。她的招式看似灵巧多变,实则毫无杀伤力,不过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把式。 南宫鸿煊不紧不慢,身形几个闪烁,便轻轻松松化解掉她的招数。 苏时瑾见此情形愈发恼火,仗着自己还算不错的轻功,接连出招。然而忙活了半天,却连南宫鸿煊的一片衣角都未曾碰到。 两人在屋子里你来我往,衣袂飘飘,可愣是没弄出多大的动静。 南宫鸿煊手持扇子,轻轻拨开苏时瑾攻过来的手臂。苏时瑾折腾了大半宿,她本就从小身子孱弱,此刻哪里经得起这股力道,当即身子就朝一旁歪去。 眼看就要狼狈地栽倒在地,南宫鸿煊顺势伸手一揽,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苏时瑾的心跳,仿若重新跳动起来。 她抬眸望向南宫鸿煊,只见他那狭长的凤眸中似乎隐隐透着一丝关切,耳边还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绯红。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南宫鸿煊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南宫鸿煊凝视着怀中的女子,那万千青丝如瀑般垂落,她的脸蛋小巧如巴掌,似乎是被吓到了,显得格外白皙。 眸中透着一丝慌乱,竟就这样拨动了他那颗向来冰冷的心弦。 苏时瑾猛地回过神来,顿时又羞又恼,用力挣脱南宫鸿煊的怀抱。 “放开我!”苏时瑾怒声喝道。 南宫鸿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我刚刚才救了你,怎么?你这就翻脸不认人啦?” 苏时瑾的脸“唰”地一下红透,再次挥掌攻去:“谁要你救了?你这登徒子,深更半夜闯进我房间!” 南宫鸿煊轻松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身前,压低声音说道:“你这泼辣的性子,倒真是有趣得紧。我还真没料到,苏家竟能出了你这么个有趣的女儿。” 苏时瑾奋力挣扎了一番,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心中一急,张嘴就狠狠咬住他的手臂。 南宫鸿煊吃痛,只得松开了手。苏时瑾趁机向后退去,眼神中满是倔强和不甘。 “堂堂七皇子,深夜擅闯我房间,究竟所为何事?” 南宫鸿煊揉了揉被她咬过的地方,满不在乎,缓缓说道:“这些日子,你没去寻我,所以我特意过来瞧瞧你。” 苏时瑾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暗自腹诽:你这是闲得发慌,没事找事吗? “你一个七皇子,特意来看我一个嫁为人妇的女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南宫鸿煊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对沈如风毫无情意,我可以帮你与他和离。” 苏时瑾望着南宫鸿煊的眼神,吓得心惊肉跳,她历经两世,可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 也不知自己哪点,被这“变态”瞧上了?她内心哀嚎,她可以改!只要这个“变态”七皇子,离自己远一点,不要妨碍她报仇。 “七皇子,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引起了你的注意?你直说,究竟怎样才能放过我?” 刚刚还笑意盈盈的南宫鸿煊,在听到苏时瑾这番话后,明白她是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瞬间,他的脸阴云密布,黑沉得吓人,“苏时瑾,你别不知好歹!我是真心诚意想帮你!” 苏时瑾做出求饶的手势,她这人能伸能屈,谁也阻拦不了她的复仇大计。要是和沈如风和离了,还怎么报复沈家人? “七皇子,我求求你。就算我对沈如风无情,但是我现在不想和离。所以,请你离开,不要干涉我的事。” 南宫鸿煊的眼神愈发冰冷,他紧紧盯着苏时瑾,仿佛要将她看穿。 “苏时瑾,你到底有什么秘密?我调查过你,你当初对沈如风情真意切。可如今你使计不和他同房,还给他塞女人。要不是确认过,我都怀疑你换了个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苏时瑾内心一惊,秀眉微蹙,“七皇子,你还真是下功夫。好,你若真愿帮我,那就请你静观其变。”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好,那你好自为之。”说完,他转身欲走。 可刚迈出几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苏时瑾说道:“记住,如有事,随时来找我。”随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苏时瑾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那原本如坚冰般封存的心,好似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裂痕。她用力甩了甩头,警告自己要冷静,不能再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蒙骗。 她重新躺了下来,可心情却许久都难以平复,窗外隐约传来阵阵虫鸣声,或许夏天真的要来了。 第44章 遇到书生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苏时瑾便对陈妈妈吩咐道:“嬷嬷,沈安国娶朴月琴这事,就全权交予你去操办。” 陈妈妈面露惶恐之色,忙不迭说道:“夫人,这毕竟是您大伯哥的大事。要是全部都由我来拿主意,万一老夫人和大人知晓了,恐怕会心生不快。” 苏时瑾一脸的满不在乎,说道:“我压根就没把沈如风当作夫君,哪来的什么大伯哥。说得好听是平妻,实则不就是个妾室,我才懒得去管这琐事!我不过是喜欢瞧个热闹,才应下了这事。” “嬷嬷,不必花费太多银子,就依照娶妾室的标准来办就行。也无需特意去挑选什么良辰吉日,我看明日就挺合适的。” 陈妈妈连连点头应下,随即着手去办理此事。 苏时瑾想起王氏,总觉得与自己同病相怜。并非她昨日不想加以阻止,而是男人若是变了心,她能阻拦一次,却无法阻拦无数次。 仔细思量一番,心中到底还是萌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意。 紧接着,她吩咐道:“春兰,去准备马车。我要到街上去逛逛。” 马车“叮叮当当”地到了最繁华的街道,稳稳停在京城最豪华的铺子——华裳宝阁前。 上一次带朴月琴去购置首饰,去的是最为寻常的一家铺子。 而此次她要购买些礼物,好好劝慰一下王氏,自然是要到京城最顶尖的铺子,挑选些华贵之物才行。 刚踏入店中,一个小二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高声喊道:“东家,您怎么来啦?” 说着,连忙引着苏时瑾,往内里走去。又是忙着沏茶,又是忙着拿点心,忙活得不可开交。 苏时瑾打量了一眼这个小二,长着一张娃娃脸,瞧着年纪不大,但其眼神清澈,一看便是个机灵的主儿。 “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二赶忙答道:“小的叫阿福。” 苏时瑾微微颔首,“阿福,你快去把掌柜给我叫来。” 阿福弯腰应下,忙转身去寻掌柜。 掌柜贾贺扭动着他那肥胖的身躯,一路小跑着进了里间,一见到苏时瑾,便激动得难以自持。 “小姐,您来了?我可是好些日子没瞧见您啦。” 苏时瑾瞧着他那滑稽的模样,不禁觉得颇为好笑,“贾叔,您跑慢点儿。” 待贾贺停下脚步时,他脸上的肥肉还不停地一颤一颤,眼睛笑成一条缝,“小姐,您今日想购置些啥?” “我要挑选些礼物,咱们直接去三楼。” 华裳宝阁乃是苏家的产业,后来作为陪嫁归了苏时瑾。 这华裳宝阁,主要售卖女人的首饰和衣裳,总共分为五层。 第一层面向寻常百姓,第二层服务富贵人家,第三层供一般的官宦之家挑选,第四层专为王孙权贵提供,第五层基本上只有皇室成员才能光顾。 中央设置了环形楼梯,苏时瑾跟在贾贺身后,来到了三楼。这三楼的空间极为开阔宽敞,令人眼前一亮。 一边悬挂着女子的各类衣裳,时下流行的款式可谓是一应俱全。不论是素雅清幽的素裙,还是艳丽华贵的锦袍,应有尽有。 而另一边摆放的各类首饰,更是琳琅满目,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精美绝伦的钗环、别致独特的配饰,各式各样,真是令人目不暇接。 一般女子第一眼瞧见,必定会惊叹于华裳宝阁的富丽堂皇,以及各类商品的齐全丰富。 然而苏时瑾,自幼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她悠然地踱步过去,看中了一件珍珠坠玉小衫,以藕荷色的轻纱作为打底,上面密密麻麻缀满珍珠和玉石,显得高贵典雅至极。 又拿起一件琉璃碧纱裙,裙身流光溢彩,宛如碧波荡漾的水面,美不胜收。 最后还拿了一件绯色流光百褶裙,这件裙子无比华丽,是用寸布寸金的流光锦制成的,那正红色格外艳丽,端庄又大方。 而后,她走到另一边挑选首饰,挑了一整套的翡翠镂空头面,高贵典雅,气质非凡。还有一套镶金红宝石头面,富贵华丽,璀璨夺目。一套赤金掐丝头面,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苏时瑾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让王氏在明日的纳妾宴上,华贵得亮瞎朴月琴的双眼。 贾贺见苏时瑾选好了东西,赶忙让阿福仔细打包好,一路恭恭敬敬地送苏时瑾上了马车。 苏时瑾在马车内,昏昏欲睡。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苏时瑾轻轻撩开帘子。 只见回春堂门口,有一个书生正苦苦哀求着:“大夫,求求您去一趟吧,我母亲已经快不行了。” 那坐诊的大夫,却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银子,还请什么大夫?” 一旁的药童,急忙驱赶书生离开,“走走走,别堵在门口,妨碍我们做生意。” 书生急得汗珠滚滚而落,他作势就要下跪。 马车里的苏时瑾,能够深切体会到他的心情。前世三个儿女被烧死,苏家被抄家斩首时,眼睁睁地看着最亲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那是何等痛苦的事! 她决定出手帮帮这位书生,“公子,且慢。”声音清幽悦耳,仿佛带着温暖人心的魔力。 她款款走下马车,那书生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女子身着一件浅蓝色月华裙,身姿高挑纤细,清丽绝伦,美得让人目光难以挪移。 女子目光中毫无一丝轻视之意,坦荡而真诚,“公子,这里有些银子,你收下吧。” 书生连忙摆手道:“小姐,这银子我不能要。” 苏时瑾莞尔一笑,轻声说道:“公子不必觉得难为情,救你母亲要紧。” 书生犹豫不决,迟迟不肯接过荷包。 苏时瑾见书生双眼清澈,都窘迫到这般地步,还不占他人便宜,想来人品定然不错。 她只好接着说道:“这样吧,我家中恰好有三个幼童,正需要请启蒙先生。你要是愿意,待安置好你母亲,就到城东沈如风的府上。” 书生这才接过银子,连连躬身道谢。 熙王府中,暗卫正在回禀:“主子,苏时瑾去了华裳宝阁,在回去的路上还帮了一个书生。” 南宫鸿煊的脸色略显阴沉,嘴角不自觉地紧绷起来,神情中增添了一丝冷意。 第45章 安慰王氏 苏时瑾来到明月居,春兰和秋月怀中抱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紧紧跟在其后。 沈安国不见踪影,屋内仅有王氏一人,正呆坐着不停垂泪,双眼红肿得厉害。壮儿也不见身影,估摸是被丫鬟带出去玩耍了。 红雀一瞅见苏时瑾来了,忙不迭迎上前,“夫人。”紧接着,便手脚麻利地给苏时瑾沏茶。 苏时瑾挨着王氏坐下,宽慰道:“大嫂,你自己的身体最为要紧。切不可为了一个糟男人,伤了自身的身子骨,你还得为壮儿多作考虑。” 王氏这才恍然惊觉苏时瑾的到来,一把将她抱住,哭诉道:“我嫁给他四年有余,竟全然不知他心里还藏着别的女人。” 继而,又抽抽噎噎地说道:“原先也是他百般殷勤讨好于我,我这才把一颗真心交付于他。却未曾想,真心竟喂了狗,哪能料到他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苏时瑾轻轻抚了抚王氏的后背,柔声细语地道:“嫂子,莫要再伤心难过,实在不值当。说起来,我还不知嫂子的闺名呢。” 王氏竭力止住哭泣,说道:“我闺名玉玲。” “那往后,我便叫你玲姐姐,可好?咱们万不能为了男人怄气,气坏了自己,岂不是正合他们的心意。” 接着她又劝道:“沈如风也恋着那贱人,屋里还养着一个通房。你瞧瞧我,我可是一点不生气。不论何时何地,自己和孩子才是重中之重。玲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玉玲见苏时瑾为宽慰自己,不惜自揭伤疤,心中满是感激之情。 昨夜发生了那档子事,婆母不仅不怪罪那对狗男女,反倒责怪她不够大度。 沈安国更是没有半句安慰的话,直接去了偏房歇息。她整夜未眠,断断续续地哭着,唯有丫鬟红雀陪在身旁。 她沉思片刻,擦干眼泪,对着苏时瑾郑重其事地道:“你说得对,弟妹。为男人这般,着实不值,我还有壮儿呢。” 苏时瑾这才欣慰地道:“玲姐姐,这就对啦。往后,你就唤我瑾儿吧,我家里人都这般称呼我。” 王玉玲紧紧拉着苏时瑾的手,“谢谢你,瑾儿妹妹。真的……真的,太感谢你了。” 话音未落,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滚落下来。苏时瑾深知她的感受,一腔真情被人无情地狠狠践踏,却又孤立无援,无人撑腰。 苏时瑾赶忙拿起帕子,轻柔地给她擦了擦眼角,“别又掉金豆子啦,玲姐姐。我给你买了好多礼物,你快来瞧瞧。” 春兰和秋月闻言,连忙将盒子依次摆到桌上。 苏时瑾将那件绯色流光百褶裙拿了出来,刹那间,整个屋子仿佛都明亮了许多。这件裙子一经展开,流光溢彩,上面还有金银线勾出的吉祥花纹,华贵艳丽,色彩夺目,格外迷人。 王玉玲轻轻抚摸着这裙子,由衷地感叹道:“瑾儿,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衣裙呢。” 苏时瑾绽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玲姐姐,明日纳妾,你就穿这身,风头上必定能盖过朴月琴。” 说着又拿出那套镶金红宝石头面,“再配上这一整套红宝石头面,定然贵气逼人,艳压群芳。” 王玉玲眼中的光彩淡了下来,略带不自信地道:“可是我没那朴月琴长得好看,再怎么精心打扮也是无用的。” “姐姐怎么能这么想?你这般打扮,满身的气度,压也能压得她抬不起头来。明日,我让秋月来给你梳妆打扮,她那双手可巧得很。” 王玉玲这才又笑了起来,“谢谢,瑾儿妹妹。你买这些东西,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吧。” 苏时瑾捏嘴一笑,轻声说道:“我第一眼见到壮儿和玲姐姐,就觉得格外亲切。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苏时瑾瞧着她,脸色实在是差得厉害,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又开口劝道:“玲姐姐,从现在开始,你啥都别想。赶紧去歇息,明日才有好的状态去应付朴月琴。” 王玉玲点头应道:“好,我听你的。我这就去歇息。” 苏时瑾领着春兰秋月离开了,临走时还吩咐红雀和绿雀照顾好壮儿,千万别让壮儿去打扰王玉玲歇息。 福寿园的偏房里,朴月琴同样整宿未眠。红玉已经伺候她换好衣裙,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宛如一根木头似的。 昨夜的事情,红玉全然不知。朴月琴让她下去,她便回了福寿园,哪曾想竟出了这么一桩腌臜事。 她见朴月琴这般模样不是个办法,随即劝道:“表姑娘,要不先用些粥?” 朴月琴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看到红玉的脸,突然发疯般地抓起手边的茶盏,朝着红玉的额头砸了过去。 红玉根本没料到会有这一出,来不及躲闪。茶杯瞬间碎裂,红玉的额头“咕咕咕”地往外冒血。 苏时瑾刚欲踏入洛华苑,便瞧见红玉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跑到她跟前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夫人,求夫人救救我。” 苏时瑾瞧着红玉抬起的脸,心中猛地一惊。红玉满脸鲜红的血迹,额头上的手帕都被血水浸透了。 她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玉委屈地哭起来,“是表姑娘拿茶盏砸的!” 苏时瑾的眼眸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这朴月琴自己没本事,被苏婉儿算计了,却拿丫鬟来撒气。 她吩咐春兰带红玉下去包扎,自己则带着秋月转身朝着福寿园走去。 等见到朴月琴的时候,也看见了地上的碎片,还沾染着斑斑血迹。 朴月琴,依旧那般痴痴傻傻地坐在那里。苏时瑾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将她从榻上猛地拽倒在地。 朴月琴这才回过神来,怒吼道:“苏时瑾,你干什么?是不是你伙同苏婉儿,来陷害我的?” 苏时瑾根本不理她,直接抬脚朝着她的右手狠狠碾压下去。 朴月琴只觉右手传来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碾碎了,凄惨的叫声瞬间传出。 待到苏时瑾满意了,这才抬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福寿园。 余氏领着丫鬟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到朴月琴昏倒在地,一只手血肉模糊,仿佛都能看见指骨了。 第46章 吃醋 苏时瑾刚刚落座,陈妈妈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婆子,怀里抱着为数不少的礼盒。 苏时瑾方才这一趟,跑得着实有些口渴,此时正大口灌着冷茶。 她微微勾唇,笑意直达眼底,询问道:“嬷嬷,可是纳妾的东西都备妥了?” 陈妈妈见她心情颇佳,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夫人,纳妾的物件,我都送去福寿园了。这些,是熙王府派人送来的,说是要赠予夫人你的。” 苏时瑾正喝得畅快,听到“熙王府”三个字,吓得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喷到陈妈妈的脸上。 陈妈妈抹了抹脸上的茶水,却是一脸宠溺地说道:“夫人,你怎么还是这般毛手毛脚的?” 苏时瑾实在是被陈妈妈的话给惊到了。熙王府?熙王,不正是南宫鸿煊的封号吗?她可半点都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苏时瑾赶忙拿起帕子,给陈妈妈的脸擦拭干净,“嬷嬷,你怎么收下熙王府的礼呢?你难道没听过那些传闻吗?这七皇子可是个嗜血成性的变态!” 陈妈妈长叹一口气,“唉,正是因为听过这个传闻,才不敢不收啊!所以才来找夫人,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时瑾紧蹙着眉头,小脸皱成一团,可即便如此,也丝毫未影响她的绝美容颜。反倒让这宛如瑶台仙女般的人,多了一丝烟火气。 她心中满是疑惑,难道南宫鸿煊是瞧上了自己的美貌?不然的话,她着实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猛地,她的头脑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李嫣然!她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呢? 她差人叫来李嫣然,对着她浅浅一笑。李嫣然顿觉眼前仿佛飘满桃花雨,稀稀落落,直入心扉。 李嫣然红着脸问道:“夫人,有何事吩咐嫣然?” 苏时瑾颇有些难为情,毕竟将一个姑娘送给一个男子,实非君子所为。 然而,她要复仇,绝不能让南宫鸿煊坏了事。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日后她若要陷害沈如风,都不知他会不会出卖自己。 她支支吾吾地问道:“嫣然,我想将你送给一位贵人,你可愿意?” 苏时瑾歪着头思索一番,南宫鸿煊貌似私下挺好说话。她那般挑衅于他,他不仅送她令牌,还说要帮她,想来对美人应该不会差。 “虽说外人皆传七皇子是变态,可我见过他,私下里他挺好相处。你若跟了他,往后你和景发便有了依靠。” 李嫣然听到这话,眼眶瞬间有些泛红,“夫人,是不打算要我了吗?”随即,凄凄切切地望着苏时瑾。 苏时瑾见她这副表情,内心一震。对对对,就是这种美人,最能讨男人欢心。 李嫣然的相貌和气质,绝非朴月琴能比,直接将她甩出十条街。 苏时瑾莞尔一笑,那笑容犹如绽放的花朵,明艳迷人,缓声说道:“嫣然,你总不能跟我一辈子,终归是要嫁人的。若是嫁给寻常人家,倒不如跟了七皇子。” 李嫣然抬眼望着她,眼眶里盈满水雾,“夫人若是让嫣然去,那嫣然便去。” 苏时瑾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定会给你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 李嫣然眼泪汪汪的,那泪水全噙在眼中,微微点了点头,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之态。 苏时瑾忙让秋月给李嫣然梳妆,又吩咐春兰取来素雪绢千水裙。 没过多久,秋月便将李嫣然打扮妥当。 只见她梳着凌云髻,髻顶斜插着一支梅花形状的珍珠步摇,那垂下的珠串,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两鬓处,插着同系列的梅花珍珠珠花。她穿着素雪绢千水裙,裙身洁白如雪,裙摆如水波般层层叠叠,轻盈而又飘逸。每一层上都绣着精美的花纹,行动间仿若雪花纷纷飘落。 这么一番精心妆扮,李嫣然的容貌瞬间增色不少。虽说相比苏时瑾仍稍显逊色,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在这偌大的京城,恐怕都难再找出如此美人了。而且她这般柔柔弱弱的样子,恰能勾起男人那强烈的保护欲。 苏时瑾望着装扮一新的李嫣然,满意至极。 她牵起李嫣然的手,朝着春兰秋月说道:“春兰、秋月,把熙王府的礼盒带上,咱们走一趟。” 李嫣然任由苏时瑾拉着自己的手,脸上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晕,乖巧地跟着苏时瑾上了马车。 熙王府的门房,瞧见苏时瑾手中的令牌,忙不迭地将苏时瑾迎请到正厅,紧接着又一路小跑着去禀报。 南宫鸿煊正在后花园垂钓。今日听到苏时瑾帮了一个书生,他的心里就莫名堵得厉害,仿佛有团闷气在胸口乱撞。 正因如此,他才来到这后花园钓鱼,试图平复这股难以名状的烦闷心绪。 冷锋见小厮急匆匆地跑过来,冷声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那小厮赶忙停住脚步,恭恭敬敬地回答:“冷大人,有个姑娘拿着王爷的令牌。” 冷锋一听,忙问道:“人呢?现在在哪?” “小的已领她去了正厅,正在那候着呢。” 南宫鸿煊听到苏时瑾来了,原本烦闷的心情,刹那间犹如拨云见日,一下子就开朗了起来。 他起身,语气看似平淡无波,“冷锋,走,去正厅。” 冷锋已跟了他十年之久,虽说王爷的语气毫无变化。但瞧着他即刻起身的样子,便知晓王爷对苏姑娘的到来很是欢喜。 苏时瑾坐在正厅,不过才喝了两口茶,吃了几口点心。就瞧见,南宫鸿煊大步跨进来。 逆着光的他身姿挺拔如松,光影在他脸上留下错落的痕迹,虽看不清脸,可这非凡的气度却让人移不开眼。 南宫鸿煊瞧着,苏时瑾身着一袭翡翠轻纱裙,头上随意挽着个单髻,依旧插着那根桃木簪子,肩头还垂落着几缕乌发。 没有华美的衣裳,没有璀璨的珠宝,最为简单的装扮,却依旧无法遮掩住她的绝色。 南宫鸿煊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目光牢牢定在她身上。 就在这一刹那,整个世界似乎唯有苏时瑾,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房。 第47章 生气 苏时瑾看着南宫鸿煊那呆住的模样,心中大喜。她知道嫣然的美貌,成功吸引了南宫鸿煊的注意。 苏时瑾笑盈盈地站起身来,对着南宫鸿煊行礼,“熙王殿下,臣妇有礼。” 南宫鸿煊满腔的热忱,被“臣妇”这两个字浇灭。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冷了下来,他沉着脸问道:“你有何事?” 苏时瑾一脸平静地说道:“我仔细想想,是我做得不对,不该得罪熙王殿下。所以,今日我是特意来赔礼道歉的。还望熙王殿下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 “什么礼?”南宫鸿煊微微眯起双眼,眼眸中似乎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苏时瑾并未感受到他的冷意,对于她不在乎的人和事,她向来心宽得很。但冷锋知晓,王爷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苏时瑾一把拉过李嫣然,将她推到南宫鸿煊面前,笑容满面地说:“这是我身边的嫣然,你瞧瞧可满意?” 冷锋抬眼瞧了一下,确实是个娇柔妩媚的大美人,虽说比起苏时瑾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南宫鸿煊目不斜视,瞬间怒火中烧。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苏时瑾,说出的字字句句寒冷如冰,仿若尖锐锋利的刀刃,“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给我塞女人。” 她对沈如风无情,所以给沈如风塞女人,还花大价钱帮他调教。 说来,他们正是因此而结缘相识的。如今,她竟然也这般,心急火燎地给他塞女人。 南宫鸿煊越想越气,猛地伸手拂开李嫣然。 李嫣然哪经得住这力道,瞬间就向一边摔去。苏时瑾反应极快,忙飞身过去欲扶她,却终究没扶住,反倒让自己摔了个结结实实。 南宫鸿煊倒也没下狠手,李嫣然摔得不算太重,只是略显狼狈。而苏时瑾飞身过去搭救,倒是摔得不轻。 李嫣然瞧着自家夫人摔成这样,眼眶瞬间又泛红了,赶忙去扶苏时瑾。春兰和秋月,也是一声惊呼,忙跑过去搀扶。 南宫鸿煊瞧着,苏时瑾不顾自身安危,去救别人。反而让自己受了伤,心中的火气愈发旺盛。 他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冷冷道:“把无关人等,全部带下去。” 冷锋当即领着人,将春兰、秋月,还有李嫣然,硬生生拖了下去。 苏时瑾顿时傻眼,这七皇子果然是个神经病,怎么好端端的就把她的人全给拖走了。 她刚想说“住手”,一抬眼,对上南宫鸿煊那仿佛要吃人的表情,立马识趣地闭上嘴巴。 南宫鸿煊看着,地上乖乖坐着的苏时瑾,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又软了下去,随即伸手拉了她一把。 苏时瑾这才缓缓起身,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嘶”。 南宫鸿煊看在眼里,知道她定是伤了手臂,便随手拉过她的手臂,想要掀开她的袖子看一眼。 苏时瑾立马跳开,嘴里叫嚷着:“你要干吗?”却不曾料到,刚刚摔得着实有点重。此时动作一大,扯得身体一阵剧痛,身子又要往后摔去。 南宫鸿煊眼疾手快,这一次稳稳地捞住了她。 苏时瑾只觉得,瞬间落入一个人的怀抱中,似乎无比宽阔温暖,还带着好闻的龙涎香,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她瞬间清醒过来,不能沉迷于男色。男色都是毒药,毒起来要人命。她下意识地开始奋力挣脱,嘴里怒斥道:“放开我!” 南宫鸿煊却紧紧搂着她,眸子里万般柔情,轻声哄着:“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 此时,门外的冷锋,甚至怀疑王爷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他对女人,向来都是冷眼相待,从来没个好脸色的。怎的对上苏小姐,总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赶紧放开我。”苏时瑾不甘心,在他怀里拼命地挣扎着。 南宫鸿煊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如乌云密布般,阴沉了下来,“你要是想要你的人,今日能活着离开熙王府。那你就乖乖听话,今日可是你来招惹我的。” 苏时瑾内心哀嚎不已,她究竟哪里招惹他了?她辛辛苦苦给他送美人,就算他不领情,也不该如此对她吧? 她朱唇轻启,带着一丝服软的意味,“南宫鸿煊,我是来给你送美人的。就算你不领情,也不该这样对我。” 只觉得如冰的刀子射过来,“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那美人。” 苏时瑾抬眸望向他,只见他那完美的脸上满是寒意,仿若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苏时瑾忙闭上嘴巴,乖顺地不再吭声。 南宫鸿煊轻柔地掀开她的袖子,只见雪白的玉臂上一大片淤青,还渗出来点点血迹。 他的脸色愈发冰冷,眼神中却透着心疼,“为了个女人,就这样不拿自己当一回事。” 苏时瑾小声嘟囔了一句,“嫣然是我的人,就算你看不上,也不能伤了她。” 南宫鸿煊眉头紧皱,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极护着自己的人。” 苏时瑾眼底泛起笑意,眼波流转间让人不禁慌了神,“这是自然,对我好的人,我必然护着。” 南宫鸿煊的脸色似乎稍有缓和,声音也温和了几分,“我若是对你好,你也会护着我吗?” 苏时瑾心头一震,身子微微一颤,“你堂堂一个皇子,哪里需要我来护着?” 南宫鸿煊微微蹙起眉头,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失落之色,“在你眼中,我身为皇子,便不需要你护着?” 苏时瑾见他这般模样,心头忽然涌起一阵不忍。她轻咬下唇,缓缓说道:“殿下身份尊贵无比,自会有无数人护你周全。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困在后宅的妇人罢了。” 南宫鸿煊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眷恋。良久,才缓缓说道:“罢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朝着门外高声喊道:“冷锋,去取上好的活血化瘀膏来,送苏小姐回去。” 苏时瑾指了指那堆礼盒,说道:“这是你之前送到我府上的,我特地给你还回来。” 南宫鸿煊一个威胁的眼神,如利剑般扫过来,冷冷地说道:“全部带回去。” 苏时瑾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忍不住连连叹气,这七皇子果真是个变态。 第48章 纳妾 苏时瑾去了一趟熙王府,非但没能跟南宫鸿煊划清界限,反倒与他的纠葛愈发紧密。 她瞧了瞧手中的活血化瘀膏,内心涌起些许茫然。 春兰瞅着她那呆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您和七皇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去东方爷爷那儿,碰着他了,起了些冲突。”苏时瑾一脸的茫然无措。 春兰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都传言七皇子冷血无情,行事毫无章法。可怎么您得罪了他,他不仅给您送礼,还送您活血化瘀膏呢?” 苏时瑾摇了摇头,依旧是一脸的不解,“我也不清楚。” 罢了,自己的身体最为重要。苏时瑾赶忙叫春兰给自己上药,当掀开裙子,侧腰上的伤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春兰小声嘟囔着埋怨:“夫人您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瞧瞧这都伤成啥样了?” “无妨的,休养几日便能好。”她一脸的不在乎。 苏时瑾趴在榻上,颇感无聊,吩咐秋月将南宫鸿煊的礼盒拆开。 礼盒打开,里面竟是华裳宝阁的衣裙和首饰,而且还是第五层的极品。 苏时瑾忍不住嘴角抽搐,当真哭笑不得。 南宫鸿煊去她的铺子里,买了最好的衣裙首饰来给她送礼。这着实让人感觉怪异! 算了,不想啦,还是睡觉为上。 第二日,正是沈安国纳朴月琴的日子。昨日,苏时瑾将朴月琴的手狠狠碾压,都能见着骨头了。她痛得撕心裂肺,一整晚都没睡好。 她哭求着余氏为她做主,可余氏一看到朴月琴的手,瞬间就不想管这档子事。她生怕苏时瑾疯起来,连她都打。 她只能好好安慰朴月琴一番,劝她如今既然在苏时瑾手底下讨生活,能忍则忍吧。 今日起来,朴月琴右手缠着纱布,半张脸还肿着。红玉昨日被她打跑啦,余氏又拨了翠羽来伺候她。 翠羽和红玉关系亲近,自然清楚朴月琴昨日下手有多狠。 她心里有些发怵,战战兢兢地问道:“表姑娘,奴婢伺候您穿衣梳妆,大爷那儿还等着呢。” 朴月琴咬着牙,满心愤恨地说道:“谁愿意嫁给沈安国了?我喜欢的是二表哥!” 翠羽吓得赶忙跪倒在地,嘴里忙不迭说道:“表姑娘,您还是小点声吧,这话要是让人听见了可不好。” 门帘忽然被人掀开,苏时瑾走了进来,轻声道:“没事,让她说。不过今日,她注定只能嫁与沈安国为妾。” 她回头冷冷地一个眼神,那几个粗使婆子立刻上前押住朴月琴,也不管她是否情愿,就将那水红色的嫁衣强行套了上去。 接着,便七手八脚地将她头发盘起,随意插上两根银簪子。朴月琴根本无力挣脱,只能任由她们随意摆布。 翠羽在边上呆立着一动不动,也不敢吭声。沈家如今是苏时瑾当家,她一个小丫鬟哪敢多嘴多舌? 苏时瑾看着朴月琴,发髻歪斜,一身嫁衣不伦不类,哪还有平日里柔弱娇美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的邋遢妇人装扮! 苏时瑾淡淡说道:“走吧,押着她去明月居。” 今日一大早,秋月就赶到明月居给王玉玲梳妆。 此刻在秋月的巧手下,王玉玲也变得楚楚动人起来。虽说算不上大美人,但也是位贵气逼人的少妇。 她端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那件绯色流光百褶裙,头上盘着十字髻,上面插着整套镶金红宝石头面,整个人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坐在一边的沈安国,一脸喜气,穿着喜服,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门被推开了,几个粗使婆子推搡着朴月琴走了进来。 沈安国见状,立马快步走上前,骂道:“推什么推呢?不想活了吗?” 说完,一把揽过朴月琴,说道:“月儿,你放心,往后我定会对你好的。” 此刻的朴月琴,毫无美感可言。可能情人眼里出西施,沈安国好像丝毫不介意她的狼狈。 朴月琴轻推开他,眼中含着泪,“大表哥,我……我……我并不想嫁你。”说完,抽抽噎噎的。 沈安国看着她,确实一脸不情愿。顿时,心凉了半截,自己的一颗心,在人前被她践踏在脚下。 王玉玲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哟,真没见过你这么犯贱的,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还上赶着要娶她为平妻。纯粹是热脸去贴冷屁股,不知所谓,毫无廉耻!” 苏时瑾听到王玉玲的话,噗呲笑出声,没想到玲姐姐这张嘴,真是厉害! 沈安国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梗着脖子对朴月琴说道:“月儿,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你就莫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啦。” 朴月琴一听这话,眼泪又开始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沈安国瞧着她,没来由地一阵心烦! 她那半边肿着的脸,跟大馒头似的包裹着的手,还有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衣服,以及歪斜的发髻。 沈安国不禁暗自感慨,自己恋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似乎也就不过如此! 王玉玲轻哼一声,说道:“既然做了妾,往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守好自己的本分,别再做那些狐媚勾人的事!” 沈安国在一旁纠正道:“是平妻。” 王玉玲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说好听些是平妻,说到底不还是妾!她也就只配穿这水红色的嫁衣。” 朴月琴这才抬眼看向王玉玲,只见她穿得无比招摇华贵,比平日里美上许多,再瞅瞅自己的穿着,又听到她这番话语。 朴月琴内心恨到极点,她死死地盯着王玉玲。 王玉玲见她这般盯着自己,当即扬起下巴,“看什么看?你既然做出无媒苟合之事,还怕别人说几句难听的?” 苏时瑾瞥了一眼婆子,那婆子立马心领神会,端着茶盏走过来,“朴姨娘,赶紧给主母敬茶吧!” 朴月琴抬起那满是委屈无辜的眼睛,却发现沈安国根本没看向她,苏时瑾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坐在主位的王玉玲更是一脸的趾高气扬。 她只得咽下自己酿成的苦果,拿起茶盏,跪下说道:“请姐姐喝茶!” 王玉玲看着跪在面前的她,这才觉得心中的闷气消散了一些。就算沈安国心里有你又怎样?你这贱蹄子,还不是得跪在我面前,伺候我! 恨意,就这样在朴月琴的心中,缓缓生根发芽。 第49章 败露 书房中,沈如风正借酒浇愁,一杯接一杯地猛灌烈酒。 今日,是月儿嫁给大哥的日子,他恋慕多年的人,竟成了他的嫂子。确切而言,是小嫂子。 究竟是何处出了差错?他深知月儿对自己的一片真心!他绝不相信,月儿会去勾引大哥!虽说当时他怒不可遏,甚至还打了月儿一巴掌。 然而事后,他仔细思量一番,这里面定然存在不可告人的隐秘。 杏儿走上前来,企图安慰他,他却猛地一把将她推开,怒喝道:“滚开!” 他的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焰,全都怪这个女人。正是这个女人,致使月儿心情烦闷,才会去花园借酒消愁。也才酿成了那样的结局! 沈如风,忽然间露出凶狠至极的目光,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宛如恶鬼一般,朝着杏儿步步紧逼。 他死死地盯着杏儿,良久,忽然伸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 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我要掐死你,掐死你!都是你这个贱女人,才致使这一切发生。” 杏儿那纤细的脖颈,仿佛随时都会被折断,她拼尽全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苏……婉……儿。” 沈如风听到这话,瞬间清醒过来。 对了,月儿是和苏婉儿一同在后花园喝酒的,最后月儿出事了,可苏婉儿却安然无恙地回了水榭居。 沈如风这才松开了手,冷冰冰地说道:“去把红玉喊来。” 杏儿此时才感觉,自己从鬼门关逃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大人平日里明明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对待陌生人都能出手相助。为何今日竟如此可怖? 差点就将她活活掐死! 都怪朴月琴那个贱女人,把大人刺激得这般失控。如今,她已嫁给大爷,但愿她日后别再招惹大人,否则自己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红玉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沈如风问道:“昨日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仔仔细细地说清楚,倘若有半句假话,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红玉一听,赶忙磕头道:“奴婢绝不敢有半句假话。昨日表姑娘心情不佳,邀请苏大小姐喝酒解闷。” “等喝了几杯之后,就把奴婢们都打发走了。后来便发生了那档子事!这事真的跟奴婢毫无干系,还望大人明察。” 沈如风又问道:“月儿为何要将你们打发走?” 红玉道:“是苏大小姐说,表姑娘心情不好,不如遣退丫鬟,让她们好好谈谈心!” 沈如风面目扭曲,嘴里喃喃道:“苏……婉……儿。你下去吧。” 红玉立马退了下去,今日的大人实在是太可怕啦。 没过多久,沈富就回来禀报道:“大人,苏大小姐的丫鬟,昨日偷偷摸摸出府买了和春散。” 坐在书案前的沈如风,闻言猛地折断手中的笔,双眼变得猩红一片,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傍晚时分,沈如风踏入洛华苑,他面色平静如水。 苏时瑾瞧见他的那一刻,心中不禁暗自钦佩,他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着实是个心狠之人。 她神色淡定地问道:“夫君怎么来了?” 沈如风轻描淡写地说道:“昨日,你不是提及要给我纳妾吗?我觉得你所言甚有道理,眼下已有个合适的人选。” 苏时瑾内心猛地一揪,这沈如风究竟意欲何为,“夫君说的合适人选是谁?” “我看你堂姐,苏婉儿就极为不错。”沈如风一脸的云淡风轻。 苏时瑾听到这话,猜测沈如风定然是知晓苏婉儿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想着娶她,以此来宣泄内心的愤懑。 虽说苏婉儿是自作自受,可苏时瑾却不忍心看她跳入火坑。 她赶忙回绝道:“夫君,咱们还是另寻他人吧!我二叔断不会同意,堂姐给人做妾的。” 沈如风一脸意味深长,“你错了,我白日里已给你二叔去了信。他同意了!” 苏时瑾内心满是惊诧,按理说以二叔对堂姐的疼爱程度,是万万不会让堂姐给沈如风做妾室的!即便堂姐对沈如风有意,二叔也断不会这般行事。 这里面必定存在着什么蹊跷? 苏时瑾只得说道:“那我去问问堂姐的意思。” 沈如风面若冰霜地说道:“不必去问了,你只管准备好纳妾的事宜,挑个日子把这事给办了就行。” 说完这些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苏时瑾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口痛,这渣男又想如何磋磨苏婉儿呢? 水榭居里,苏婉儿一听到沈如风要娶她,整个人像被点燃了一般,兴奋得简直无法自控。 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紧紧抓着如意的胳膊,嘴里念叨着:“沈如风要娶我,他真的要娶我了!” 如意望着自家小姐这癫狂的模样,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小姐向来端庄贤淑,知书达理。 可不知怎的,自从遇到沈如风后,竟变得越来越魔怔,就好似被人下了降头一般。 她无奈地苦笑,说道:“小姐,如今您算是得偿所愿了。往后,可莫要再做那些害人的事了。” 苏婉儿笑嘻嘻的,一脸明媚,眼中仿佛含着璀璨的光芒,“那是自然。” 到了夜里,苏时瑾静静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忽然间,那熟悉的龙诞香飘入她的鼻腔。 她当即睁开双眸,褐色如水的眸子波光流转,“来了,就出来吧!” 只见南宫鸿煊跨步而出,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不羁的弧度,“你这鼻子倒是灵得很!” 苏时瑾这一回,倒是出奇地没有与他争辩,而是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上次说会帮我,可当真?” 南宫鸿煊听闻这话,眼角不禁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自然是真的。” 苏时瑾暗自琢磨了一番:自己也没啥能让这七皇子利用的吧? 随后,她启唇说道:“你能否帮我查查,为何我二叔会同意我堂姐为妾?我总觉得,我二叔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沈如风的手里。” 南宫鸿煊神色淡淡,应声道:“好的,你等我消息。” 苏时瑾抬眸凝望,此刻的他面容和煦,全然不见外界所传的嗜血癫狂之态。 温润至极的模样,令那邪魅绝美的容颜好似敛去所有锋芒,失去了攻击性,只让人感到一片赏心悦目。 南宫鸿煊同样注视着她,这一回她倒不像之前那般,如炸毛的小猫对自己亮出尖锐的爪子,反倒显得格外温顺乖巧。 他的内心深处泛起层层涟漪,或许她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自己了。 他丝毫不在乎她曾嫁过人,他爱的仅仅是她这个人罢了。 第50章 刘妈妈死了 沈如风纳苏婉儿的日子,定在了一个月后。苏婉儿这才携着如意回苏家,临走之前,还特意给余氏送去诸多礼品。 还跑到洛华苑,与苏时瑾上演了一场姐妹情深的戏码。苏时瑾望着她眼中那殷切的期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好不容易将苏婉儿打发走,苏时瑾把陈妈妈叫来,吩咐道:“嬷嬷,是时候收网了,仔细查查府里采买的账目。” 向来平静的沈府,骤然间掀起了查账的风暴。 陈妈妈不愧是母亲身边的得力之人,做事雷厉风行。仅仅几日的工夫,便将府里采买的账本,梳理得清晰明了。 刘妈妈当初把采买的活计揽下,起初并不敢肆意贪墨,可眼见着苏时瑾从不查账,也无人过问此事。她的胆子便逐渐大了起来,虚报账目,贪墨了不少银子。 苏时瑾看着手中确凿无疑的证据,唇边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嬷嬷,去把刘妈妈带来。” 刘妈妈近些日子过得甚是滋润,她仗着自己是夫人的陪嫁婆子,又掌管着采买这等重要事务,已然将自己视作半个主子。 当陈妈妈找到她时,她正悠然自得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个小丫鬟,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捶腿,她则端着一碗燕窝,美滋滋地大口喝着。 见陈妈妈来了,连忙起身说道:“老姐姐,您怎的大驾光临了?可是夫人,有何吩咐?” 陈妈妈并未搭理她,直接做了个手势,“带走。” 两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迅速冲上前,一边一个紧紧拽着刘妈妈,架起来就走。 刘妈妈当即嚎叫起来:“好姐姐,您这是干啥呢?就算要请我吃酒,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呀。” 陈妈妈冷笑着回应道:“你别在这儿装糊涂,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儿,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刘妈妈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但仍强作镇定地喊道:“我能做啥事儿?我对夫人,那可是忠心不二啊!” 陈妈妈冷笑一声,这恶奴的胆子可真是大得很,都到了这等关头,还心存侥幸。 她也懒得跟刘妈妈多费唇舌,随手捡了一块破抹布,径直塞进她嘴里。 这块破抹布,气味刺鼻至极,直熏得刘妈妈胃里一阵翻涌,想要呕吐。无奈嘴巴被塞住,又吐不出来。 是以,当苏时瑾见到她时,便看到她双眼翻白,浑身颤抖不止。 那两个婆子,将她狠狠摔在苏时瑾面前,陈妈妈这才把那臭抹布拿下来。 刘妈妈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只见苏时瑾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盏茶,轻轻拨弄着茶沫。桌子上,摊开着账本。 刘妈妈这才慌了神,猛地扑倒在地,“夫人,老奴不知犯了何错?这陈妈妈便将老奴,扭送到夫人面前来了。” 苏时瑾轻轻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说道:“照你这般说来,你是没错了?” 刘妈妈想着自己伺候了这么多年,夫人又是一个念旧护短的人,定然不会与自己太过计较。 随即她哭喊着:“夫人,老奴,老奴就贪墨了一点点银子。还望夫人,饶了老奴这回。” 苏时瑾将茶盏重重放下,厉声道:“只是一点点银子,那究竟是多少?” 刘妈妈战战兢兢地回答:“就几百两。对夫人而言,不值一提。” 苏时瑾猛地将账本,扔在她面前,神色冰冷,眼中仿佛透过她看到自己的三个儿女,脸色愈发阴沉。 “你这恶奴,还不说实话?嬷嬷,你告诉我,她贪了多少?” “回夫人,她贪了三千六百两。”陈妈妈走上前,一脸恭敬地答道。 刘妈妈一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立马跪地求饶,“夫人,夫人,您就饶了老奴这回吧!” “老奴这般行事,也是有缘由的。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去赌钱输了银子,老奴实在没办法,这才贪了银子。” 刘妈妈说完,不停地磕头。苏时瑾冷眼看着她,面无表情。又在这儿,给她打起了苦情牌。 “别在这跟我卖惨,我这可不是开善堂的!你既然不忠,就休怪我无情。”苏时瑾淡淡地说道。 苏时瑾捏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语气寻常地说着:“嬷嬷,打她五十大板,扔出府去。” 刘妈妈一听,痛哭流涕,苦苦嚎叫:“夫人,您不能这般待我!五十大板,您这是要我的命呀!” 苏时瑾微微一笑,艳丽无双,却含着无尽的冷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要你死!这也是你自找的!” 刘妈妈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人在生死关头,总是胆大包天,她咒骂道: “你这毒妇,我伺候你这么多年。不过拿你几个银子,你就要打死我!我咒你不得好死!” 那几个婆子赶忙拖拉着刘妈妈下去,一路上还能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苏时瑾却毫不在意,上辈子她可不是不得好死吗?不过这辈子,不得好死的是那些恶人,而非她苏时瑾。 院子外,起初还能清楚地听到刘妈妈那凄惨的嚎叫声。十几下板子过后,那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陈妈妈前来回禀说:“夫人,刘妈妈尚有一丝气息,就扔在了后门口。” 对于刘妈妈的下场,苏时瑾内心毫无波动。她回想起,自己那三个被活活烧死的儿女,只觉得让刘妈妈这样死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重活一世,真心待她好的人,她定会加倍回报。而那些与她有仇有怨的,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据说,刘妈妈没过多久便在后门口断了气。也不见她的家人前来收尸,一直到第二日,才有相熟的人在赌坊里找到铁柱。 铁柱急匆匆赶到后门口,整个人如疯了一般,扯着嗓子嚎哭不停。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这情形指指点点,议论声此起彼伏。 陈妈妈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只能大声喊道:“铁柱,你别在这儿嚎了!你娘贪了主家三千六百两银子,如今仅仅惩戒她一人,已是夫人心善。” “你要是不知好歹,还在这儿闹事,那就只能报官!” 铁柱无奈地后退一步,拖着刘妈妈的尸体离开了。 第51章 相约 沈如风下朝归来,听闻沈府打死了下人,当即火冒三丈,直冲洛华苑。 “苏时瑾,你怎会如此心狠手辣?居然闹出了人命,还闹得满城风雨!”沈如风怒目圆睁,大声怒吼道。 苏时瑾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如水,慢悠悠地抬眼望向沈如风,脸上却笑意盈盈,“夫君,刘妈妈贪了三千六百两银子,我不过是依规矩惩处,有何过错?” 沈如风冷哼一声,“就算她有错,你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打死!你完全可以暗中处置她,为何要搞得这般沸沸扬扬?你这般行事,岂不是让沈府背负上恶名?” 苏时瑾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如炬,不卑不亢地说道:“夫君这话就不对了,她肆意贪墨,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予以严惩,才能整肃府中的风气。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沈府着想。” 呵呵,沈如风在外,总是装出一副体恤下人的和善模样!可前世,他生生拔掉了春兰秋月的舌头,还将她们扔到勾栏院。 如今,苏时瑾代表着沈家,撕破他伪善的面具,他自然是气急败坏! “你倒是振振有词!”沈如风怒不可遏,“你们苏家的人,果然个个心如蛇蝎。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够随意草菅人命!” 苏时瑾听到这话,才明白沈如风的言外之意,看来他与苏家存在人命相关的恩怨。否则,怎会说苏家的人都是这般德行,草菅人命呢! 苏时瑾眸中毫无惧色,微微仰起脖颈,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夫君,我们苏家的人,如何草菅人命了?夫君莫不是要为了一个恶奴,故意为难我这个当家主母?” 沈如风此时才恍然惊觉,自己口不择言,差点就说出心底的秘密,坏了大事。 就在这时,陈妈妈向前一步,说道:“大人,夫人这么做,是为了府里的安宁。那刘妈妈身为奴仆却不忠不义,纯属罪有应得。” 沈如风脸色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你们主仆,倒是一条心!” 苏时瑾缓缓说道:“夫君,倘若你执意怪罪,我也无话可说。要不,你给我一纸和离书。” 沈如风死死地盯着苏时瑾,看了许久,甩袖愤然离去,“哼,你休想和离!” 苏时瑾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心中暗叹这人还真是难以摆脱。也不知晓,南宫鸿煊有没有查出,二叔到底和他有何勾结? 春兰急匆匆地进了屋,手里拿着一封信,“夫人,熙王府的人送来一封信。” 苏时瑾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苏时瑾亲启”。苏时瑾打开信,上面的字刚劲有力、笔锋犀利。 信上仅有一行字,今夜子时,老地方等你。 夜黑如墨,星稀暗淡,今晚的天格外阴沉。苏时瑾依约,来到东城门外的小竹林。尚未踏入林中,冷锋就忽然现身。 “苏小姐,请随我来。”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毫无起伏。 苏时瑾并不多问,就跟上他的脚步。 只见竹林外的小溪旁,用竹子搭建了一个临时的亭子,还垂挂着纱幔,微风拂过,纱幔轻轻飘起,南宫鸿煊的侧影,就这样映在了她的眼眸之中。 她暗自腹诽:“果真是天潢贵胄,屁大点事儿都如此讲究。临时见个面,还非得差人搭建个亭子,精心布置一番。” 她踱步过去,只见南宫鸿煊一身暗红色锦袍,上面用金线勾勒出的龙纹栩栩如生。今日的他,倒是颇有几分风流贵公子的韵味。 他神态慵懒惬意,见苏时瑾到来,随意地指了指边上的躺椅,“先歇息片刻。” 苏时瑾大大方方地躺了下来,启唇说道:“可是打探出什么消息了?” 南宫鸿煊侧过身子,倒了一杯酒,清澈的液体倒入琥珀色的杯子中,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迷人。 他轻轻开口,“要不先饮一杯?” “是不是查出了重大的事?”苏时瑾面色沉静如水,语气淡淡地问道。 南宫鸿煊魅惑一笑,“没什么了不得的,即便再大的事儿,也波及不到你。我自会护着你周全。” 也不知究竟为何,她就这样住进了他的心里,或许是她与旁人的截然不同,或许是她用迷药迷乱了他的心? 苏时瑾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口中弥漫着凌冽的香气,还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径直冲向她的嗓子眼。 她平素并不常饮酒,按理说应当不喜酒的辛辣。可不知怎的,今日这酒却别有一番滋味,有着一种辣到心底的畅快淋漓! 她伸出手,歪着脑袋说道:“再来一杯!” 南宫鸿煊宠溺地看着她,“这酒后劲极大,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喝了,免得醉倒。” 苏时瑾嘟起嘴巴,嘴里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快点嘛,我就是想要喝。” 南宫鸿煊无奈地笑了笑,又为她斟满了一杯。 “你说吧,到底查出什么了?”苏时瑾轻轻抿了一口,满嘴醇香,怪不得世人皆好美酒呢。 南宫鸿煊坐直身子,凝视着苏时瑾的眼眸,缓缓开口道:“你二叔,背着你祖父和你父亲,在贩卖私盐。” 杯中的酒,洒出了一些。 苏时瑾轻轻放下酒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想到他有把柄在,却未料到竟是如此大的把柄。” “你今日约我来,只是为了告知我此事?还是另有图谋?”苏时瑾紧盯着他,褐色的眸子清澈却自带诱惑,盯得南宫鸿煊有了一丝慌神。 南宫鸿煊强按下心神,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能有何图谋?你只需应我三个愿望,我自会帮你保住苏家。” 苏时瑾一脸茫然,困惑地说道:“你不是皇室之人吗?不趁机端了苏家,反倒要帮我保住苏家?” 望着她那满脸的不可置信,南宫鸿煊语气笃定地说道:“这天下如何我毫不关心,我在乎的唯有你。” 苏时瑾的脸微微泛红,还从未有人如此直白地表露心意。她想到祖母和爹娘,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 南宫鸿煊笑得颠倒众生,苏时瑾望着他的笑颜,忽然间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第52章 调任户部 夜色撩人,美酒亦醉人,苏时瑾只觉自己头晕乎乎的。 她挣扎着起身,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南宫鸿煊眼疾手快,忙将她扶住。她却轻轻推开他,说道:“我得回去了!” 南宫鸿煊心头涌起些许不快,她似乎总是下意识地将他推开。他压低声音道:“那我送你回去。” 苏时瑾摇了摇头,双颊绯红如霞,眼眸中带着一丝醉意,愈发显得丽色无边。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话音未落,最后几个字便消散在风中。 南宫鸿煊无视她的拒绝,手臂一揽,足尖轻点,已然带着她跃至空中,一路飞驰而去。 凉风拂过面庞,苏时瑾清醒了片刻,心中暗自感慨:这家伙的轻功,真是出神入化呀!本以为自己的轻功已然不错,没想到与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在他怀中,几番飞身起落,苏时瑾愈发晕乎起来,也不知是这怀抱太过温暖,还是他让人太过安心。 就这般,苏时瑾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冷锋和一众手下,望着主子抱着心上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还是那个冷心冷血的七皇子吗?这分明是陷入情网的“楞头小子”呀! 待到洛华苑时,南宫鸿煊低头看向怀中之人,见她睡得香甜,嘴角不禁挂起一抹笑意。 院子里一片寂静,竟无人值守。他大踏步推开房门,屋内的春兰秋月听到动静,立马起身掌灯,“夫人,您回来了。” 待烛光亮起,却见南宫鸿煊抱着苏时瑾,两人又惊又吓,忙道:“熙王殿下,我们夫人怎么了?” 南宫鸿煊听到“夫人”二字,眸子里瞬间闪过一抹冷色,“醉了。” 言罢,便将苏时瑾放在榻上,一脸寒霜地转身离去。 春兰敏锐地察觉到七皇子的冷意,只是此刻她无暇多想,赶忙与秋月一同伺候着苏时瑾。 一觉醒来,苏时瑾只觉头仍有轻微疼痛。许是昨夜的酒劲尚未消散,她轻声唤道:“春兰……秋月。” “夫人,您醒了?昨夜,是七皇子送您回来的。”春兰小心翼翼地说道,眼中透着一丝探究。 秋月笑嘻嘻地说着:“我们夫人国色天香,这七皇子定然是瞧上我们夫人了。” 春兰一个眼神瞪过去,呵斥道:“秋月,不可胡说八道!莫要累得夫人遭人非议!” 秋月委屈地瘪瘪嘴,“我只是在夫人面前讲讲,绝不会到外面乱说的。” 苏时瑾莞尔一笑,开口道:“春兰,他人说些什么,我并不在意。” 春兰试探地问道:“夫人莫不是真对七皇子动了心?奴婢定会站在夫人这边,不论对错。” 苏时瑾瞅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笑得如花般娇艳,“你这小脑瓜都在想些什么呢?没有的事儿!我只是担心你思虑过重,多长出几条皱纹来。所以劝劝你,莫要把旁人的话放在心上。” 秋月瞪大了眼睛,说道:“我觉着七皇子对夫人甚好,比大人强多了。就算夫人改嫁七皇子,也未尝不可啊!” 苏时瑾作势要去打秋月,“你这小丫头,竟敢调侃我?改日我就给你挑个婆家,把你嫁出去。” 秋月忙求饶,主仆三人嘻嘻闹闹,洛华苑里传来阵阵笑声。 沈如风踏入院子,便听到主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他撩开帘子走进屋来,春兰秋月见他来了,立马毕恭毕敬,“大人。”接着赶忙去沏茶。 苏时瑾还未来得及梳妆,一头如瀑的青丝随意散落,脸上未施粉黛,却粉面朱唇,自有一番未经雕琢的清丽之美,还隐隐透着一股不自知的魅色。 沈如风不自觉地喉结轻动,他佯装淡定地说道:“今日皇上颁了旨意,调我到户部任员外郎。所以,我已宴请同僚过来庆祝。” 苏时瑾听到这消息,有一刹那的失神,而后强装出开心的模样,“恭喜夫君升迁。” 果然与前世一般无二,他依旧升迁,短短数月,便越级升至从五品。这晋升的速度,当真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沈如风临走之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待沈如风离开,苏时瑾唤来陈妈妈,吩咐道:“嬷嬷,去准备几桌席面,沈如风要宴请同僚。再去藏香楼,请几位姑娘过来助兴。” 晚宴时分,苏时瑾作为当家主母,自是盛装出席。 沈如风的同僚,见他妻子如此绝色,纷纷赞不绝口:“沈大人,真是好福气,娶得如此貌美的娇妻。” 正当众人推杯换盏,一片欢腾热闹之时。沈富匆匆上前禀报道:“大人,熙王殿下来了。” 话音尚未落地,南宫鸿煊已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沈如风忙起身相迎,脸上瞬间堆满笑容,恭维地说道:“熙王殿下大驾光临,实乃下官莫大的荣幸!” 众人也纷纷起身行礼,这七皇子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主儿! 南宫鸿煊神色冷淡,只是微微抬手示意免礼,视线却不经意地,从苏时瑾身上划过。 他径直坐到主位,也就是沈如风的位置,边上坐着的是苏时瑾。且不说其他,单单论及相貌,两人倒是极为般配。 苏时瑾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暗想,这人究竟是抽了哪门子风?她心中一阵惆怅,沈如风这个恶男还没甩开,怎么又黏上来个“变态”? 不过,她神色自若,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福身行礼道:“臣妇苏氏,见过熙王殿下!” 南宫鸿煊微微挑起眉头,眼底透着丝丝凉意,“沈大人,倒是娶了一位好妻子。” 沈如风心中猛地一紧,他与七皇子毫无往来,今日这位煞星不请自来,还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内心惶恐至极,连忙说道:“内子当不得王爷如此夸赞。” 南宫鸿煊端起一杯酒,轻抿一口,冷冷地说道:“本王不过是前来,恭贺沈大人升迁之喜,无需这般紧张。” 众人听闻这话,皆惶恐不安。虽说沈如风年少有为,升迁速度无人能及,可哪敢劳烦皇子前来恭贺? 沈如风赶忙跪地说道:“臣惶恐至极,不敢劳熙王殿下大驾。” 南宫鸿煊轻蔑地一笑,朝苏时瑾望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苏时瑾一阵无语,这人怎么如此孩子气?跑到这来,难道就是为了让她瞧见,沈如风卑躬屈膝的模样? 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有些气恼。 南宫鸿煊见她恼了,也自知今日确实有些无厘头,随即开口道:“本王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 第53章 苏婉儿被劫 南宫鸿煊这么一闹腾,原本热热闹闹的宴会只能早早收场,众人纷纷拱手告辞。 苏时瑾见人都走了,便回了洛华苑。沈如风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的容颜。 他紧跟其后,也来到了洛华苑。苏时瑾见他跟来,眉头微皱,旋即给春兰递了个眼色。 还没等春兰退下,只见一块石子从窗棂飞射而入,速度之快,苏时瑾都没瞧清。 然后,就看到沈如风捂着自己的腿,嗷嗷直叫。 苏时瑾无奈地叹了口气,定是南宫鸿煊干的好事!于是,她顺水推舟,差人将沈如风抬到书房,又遣人去请大夫。 杏儿见到这情景,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不止。只见,沈如风腿上的血汩汩冒出,整个裤脚都被染得一片鲜红。 杏儿哭哭啼啼地问:“大人这是怎么了?” 苏时瑾瞥了一眼杏儿,语气淡淡地说:“估计是犯了太岁,这几日你好生照料着,别让他到处乱走动。” 待大夫赶来后,撕开裤脚,只见一个石子深深嵌在肉里,险些就砸断了腿骨。 “幸好差了那么一点儿,否则大人这腿恐怕就保不住了。大人您忍住,我这就把石子剜出来。” 沈如风见苏时瑾一脸的漠不关心,这才惊觉,她或许真的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了。 不过刚进她院子,就被飞来的石子砸伤,着实有些奇怪。难道苏时瑾背后,有高手保护? 余氏听闻小儿子受伤,火急火燎地赶来。 看到儿子鲜血淋漓的腿,她当即破口大骂:“你这个扫把星,怎么我风儿一去你的院子,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苏时瑾轻轻嗤笑一声,“我又没请他来,这能怪谁?” “你,你,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余氏气得手指直哆嗦,指着她的鼻子,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时瑾冷冷地看着沈如风,说道: “往后,别再来我院子。你要是嫌一个杏儿不够,苏婉儿马上就要进门了。要是还觉得不够,我不介意给你多纳几房!” 沈如风呆呆地望着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怎么变化如此大? 曾经对他一往情深,如今却对他避之不及,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苏时瑾快步离开书房。大夫递给沈如风一块布头让他咬紧,随后便开始动手剜石子。 书房里传出阵阵凄厉的叫声,苏时瑾却面无表情,心中暗想:这点痛都受不了?还真是没用! 一个月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苏婉儿进门的日子。 也不知,苏辞平如何劝说的苏老太爷,竟同意苏婉儿嫁给沈如风为妾。 念着终归是姐妹,苏时瑾到底还是按照平妻的规格,操办了婚事。 沈如风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的喜服,一路上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来到苏府。 苏婉儿身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坐进轿子里。 喜乐之声震耳欲聋,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沈如风满面春风,一切再正常不过。 路人纷纷慨叹沈如风好福气,娶了皇商苏家的姐妹花,往后还用得着为银子发愁吗? 也有不少女子望着沈如风,被他那俊美的面庞,勾人的桃花眼,迷得移不开眼。 直叹:“还是苏家姐妹花有福气,嫁给如此英俊潇洒又前途无量的沈大人,着实是高攀了。” 不管怎样,在外人眼中,这是一场无比般配的婚嫁。 然而,意外总是突如其来,待迎亲队伍回程行至半途。 忽然,一辆牛车横冲直撞地冲出来,将队伍冲得七零八落,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轿子重重落地,紧接着,一群乞丐冲出来,嚷嚷着讨要喜饼。 如意被冲散在人群中,慌乱间,有一个人冲进了轿子。 苏婉儿刚想放声大叫,就被这人捂住口鼻,她瞬间昏厥过去。 这人迅速掏出一个麻袋,往她头上一套,扛起她就跑,那轻功竟然出奇地好。 如意这才发现,有人从轿子里扛了一个麻袋出来。立刻冲到轿子外,掀开轿帘,哪还有自家小姐的身影? 她赶忙冲到沈如风面前,喊道:“大人,我家小姐不见了。” 沈如风嘴角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却装出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还不赶紧,让所有人都去找。” 洛华苑里,苏时瑾听到这消息,心里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不对劲。 谁会在京城中,光天化日之下,去得罪苏家和沈家呢?这实在太不合常理,况且只是娶个妾,着实没必要这般大动干戈。 这会不会是沈如风的报复?可他哪来的人手呢? 这个时候,沈如风应该没有如此得力的手下,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劫走苏婉儿。 她心中突突乱跳,只觉得要有大事发生!她赶忙唤来春兰,嘱咐道:“你拿着令牌,去熙王府,就说帮忙找找堂姐。” 明月居里,朴月琴正在大发脾气,嘴里骂骂咧咧,“那个贱人,苏婉儿那个贱人,害了我,自己却嫁给了表哥。” 说完,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这一个月她都没让沈安国进房,也不知还在痴痴妄想些什么。 脸上的伤倒是好了,又是那副娇柔勾人的模样。 翠羽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禀报道:“姨娘,迎亲的队伍被冲散,苏大小姐被人劫走了。” 朴月琴听到这话,立刻止住哭声,拿帕子擦干眼泪,迫不及待地问道:“可当真?” 翠羽回道:“千真万确,府里的小厮和婆子,都出去找人了。” 朴月琴脸上露出庆幸的笑容,“她这是报应,最好死在外面。” 翠羽这一个月伺候朴月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她刁难责罚。朴月琴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柔善良。 她忙附和道:“姨娘说得是。” 朴月琴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然而,一想到自己委身于沈安国,表哥却连找都没来找过。 那刚刚泛起的喜色,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场喜庆的婚嫁,却出现这样的变故。苏家和沈家都派出了众多人手去寻找,可找到日落西山,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苏辞平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沈如风看似也十分着急。 然而,苏婉儿这个大活人,偏偏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半点踪迹都寻不着。 第54章 失了清白 窗外暗沉了些许,苏时瑾定定地凝视着,冷不丁眼前倏地闪过一个人影。 待苏时瑾回过神来,便瞧见南宫鸿煊斜倚在窗栏上,一袭黑色锦袍随风肆意飘动,那狭长的眸子里,透露出一抹狂傲之色。 他缓缓开口道:“人找到了,在城外的破庙中,状况有些糟。” “带我去。”话音刚落,苏时瑾便跃出窗外。 两人施展轻功,于夜色之中疾驰飞掠。风在耳畔急速刮过,他们的身影快若两道闪电。 街巷在身后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许是血脉亲情的作用,苏时瑾内心有些焦躁,只盼着能再快一些。 不多时,他们便出了城。郊外的树木,在夜色的笼罩下影影绰绰。月光之下,只见两人身形如风,衣袂翩翩。 终于,一座破庙映入眼帘。大门已然破烂掉落,周遭弥漫着一股阴森可怖的气息。 苏时瑾飞身跃入,这是一座荒废的土地庙,许久未有香火,里面一派破败之象,蜘蛛网纵横交错,满是灰尘。 夜色如水,从那破顶处渗漏进来。在这黯淡的光影中,苏时瑾看得真真切切,苏婉儿正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她身上的衣物已被撕得粉碎,仿若飘零的落叶散落一地。 那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此刻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尽是被粗暴摧残过的痕迹。 她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如纸,仿若昏迷了过去,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一个破碎人偶。 苏时瑾面色清冷,她快步走上前去,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活着。 显然,苏婉儿是遭了恶人的摧残。她向来养在深闺之中,若说有仇人,那便只有一个,朴月琴。 可朴月琴绝无这般本事,将她掳走。 就在这时,庙外蓦地传来一阵喧闹嘈杂之声。 “大人,这里有一处庙。” “进去看看,或许人就在里面。”这是沈如风的声音,并未听出半分焦急之意,反倒带着一丝冷冰冰的寒意。 苏时瑾毫不犹豫地抱起苏婉儿,向着房梁上跃去。 忽然增加一个人的重量,她落下时身形有些不稳,身子猛地一晃,险些栽了下去。 南宫鸿煊及时扶住她,向她递去一个温柔的眼神。 果不其然,沈如风领着一群下人闯了进来。 他目光快速地环顾四周,只见地上还散落着几块破碎的布料,却不见苏婉儿的身影。 他眉头紧紧皱起,这绝不可能,苏婉儿不可能离开此地。 原以为,他领着这一众下人,能够见到苏婉儿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地躺在这破庙中。好让她也尝尝,月儿当初所经历的那种绝望。 没曾想,竟然扑了个空。 沈如风满心不甘,他朝着下人大声吩咐道:“在这周围,给我仔仔细细地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苏姨娘。” 下人领命之后,便匆匆前去搜寻。 苏婉儿悠悠转醒,眸子里满是惊恐之色,刚想要叫出声来。 南宫鸿煊反应迅速,及时点了她的哑穴。她瞪大双眼,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苏时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忖:还好没叫出声,要是被沈如风发现,苏婉儿恐怕只能以死来保全自己的清白。 待那一行人举着火把渐行渐远,苏时瑾轻轻开口说道:“大姐,你不要激动,也不要尖叫。” 苏婉儿微微颔首,南宫鸿煊这才解开她的穴道。 苏婉儿没了平时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她紧紧抱住苏时瑾,低声抽泣起来,嘴里喃喃道:“二妹,我,我,我被人凌辱了。呜呜呜……” 苏时瑾只能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大姐,不要怕。” 苏婉儿不停地抽泣着,身子颤抖得厉害,“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 苏时瑾望着一脸破碎不堪的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苏婉儿确实算不得好人,可落得这般下场,也着实让她唏嘘不已。 苏时瑾只能握住她的手,说道:“大姐,我们先回去吧。” “二妹,我还能回去吗?我还有何颜面活下去?沈如风若是知道我失了身,还不知会不会要我?”苏婉儿眼神空洞无神。 苏时瑾惊愕不已,这还是那个冷静理智的堂姐吗? “苏婉儿,都到这时候,你还心心念念着沈如风?你该好好想想,究竟是谁害了你?” 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庙里挂着的破布随风飞舞,活像鬼魅一般。气氛诡异得让人感到一阵静默。 苏婉儿咬紧牙关,缓缓点头,苏时瑾揽着她跃下房梁。 苏婉儿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堂妹会武艺,以前竟然丝毫不知。 苏时瑾并不想多作解释,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带苏婉儿梳洗一番,然后换个地方,通知苏家来接她。 他们带着苏婉儿就近找了一家客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南宫鸿煊派暗卫,给苏家送了一封信。 不多一会儿,苏辞平便带着下人匆匆赶来。见到女儿,忙关切地问道:“婉儿,发生了什么事?你没出事吧?” 苏婉儿深知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她还想着嫁给沈如风,万不能让旁人知晓她已失身。 于是面色如常地说道:“父亲,无事。那人掳了我,幸好遇到一位好汉,救了我,将我送到这客栈。” 苏辞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既然无事,那赶紧回沈府吧!如风已找了你许久,都快要急疯了。” 苏婉儿强掩内心的恐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苏辞平回了沈府。 客栈一楼的角落里,苏时瑾和南宫鸿煊相对而坐,这烛光有些昏暗,苏辞平并未发现他们。 待人已离去,苏时瑾绽放出一个笑颜,缓缓说道:“今日,多谢你了。” 南宫鸿煊轻轻抿了一口茶,眉头紧皱,这哪里算得上是茶? “这是你头一回说谢谢我,看来你和你堂姐感情很深厚。” 苏时瑾盯着手中的茶盏,轻轻晃了晃,“其实并非如此,她知书达理,我却是个混世魔王,我和她从小并不亲厚。” 南宫鸿煊来了兴致,凑近她问道:“那你为何,托我找她,还眼巴巴跑来救她?” 苏时瑾抬起双眸,盯着他,“因为她做了一件事,甚合我意。所以,这次就当还她这份人情吧。” 南宫鸿煊支起半边身子,笑道:“是指给沈如风表妹下药的事吗?” 苏时瑾蹙了一下眉头,面露愠色,“你这人,是不是太闲了,天天盯着沈家的后宅做甚?” 第55章 表白 南宫鸿煊忽地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头,眼神中流泻出一片柔光。 “你无需这般惊慌,我绝不会坏了你的事。你想做何事,只管放手去做。若需我帮忙,我必定义不容辞。” 苏时瑾闻听此言,缓缓地垂下眸子,眼中似有一丝感动的微光在闪烁不定。 “你对我倒真的纵容。”说着,她再度抬起那双褐色的眸子,里面隐约蒙着一层雾气,“你莫不是看上了我这张脸?” 南宫鸿煊神色一怔,瞬间冷意四溢,“在你眼中,我竟是如此肤浅的人?” 苏时瑾歪着头,一脸的认真模样。 “可我着实想不出,自己究竟有何处能令七皇子倾心?论身份,我父亲无官无职,我比不得那些世家贵女。况且,我已嫁人。” “我心仪你,无关乎身份地位,也不在乎你是否嫁人。我心仪你,只因第一眼见到你时,便已心动。” 他伸手揽过她的脖颈,将她拉至自己面前,薄唇轻启:“你欠我的第一个愿望,今日便帮我兑现。我让你,与沈如风和离。” 苏时瑾盯着他那邪魅的丹凤眼,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好,不过不是现在。” 南宫鸿煊眸色深沉,反问道:“为何不是现在?” “我要让沈家遭万人唾弃,要让沈如风死。”苏时瑾一脸坚定,然而却似有一丝难以遮掩的忧伤悄然流露。 南宫鸿煊内心掠过一丝疼惜,他不知苏时瑾为何如此痛恨沈如风? 他曾派人仔细调查过苏时瑾的过往,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南宫鸿煊微微凑近,目光炽热如火,“时瑾,你要信我。我字字句句皆出自真心,定会护你周全,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无需有任何顾忌。” 苏时瑾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为那清冷的容颜增添了一抹动人的绯色,她别过头去,“我要回去了,否则春兰秋月该担心了。” 烛光映照在两人的脸庞上,气氛变得有些暧昧旖旎,宛如一层朦胧的薄纱轻轻笼罩。 待回到洛华苑,苏时瑾望着那远去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前世,她被沈如风榨干利用殆尽,最终凄惨离世,还连累至亲之人惨死。 这一生,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再相信另一个人? 春兰见到站在院里的苏时瑾,急忙走上前问道:“夫人,您去哪了?我和秋月,都担心坏了。” 苏时瑾回眸一笑,那笑容如同璀璨的星光,瞬间照亮这沉沉的夜色,她柔声说道:“没去哪,只是一个人出去逛了逛。” 秋月见她回来,赶忙跑了过来,“夫人,大小姐找到了,二老爷亲自送她来的,如今就在水榭居。” 苏时瑾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又道:“给我准备水,我要沐浴。” 春兰发现她的衣裙有些褶皱,还沾了些许灰尘,并且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连忙拉着秋月下去,急匆匆地去准备沐浴所用的物品。 待苏时瑾泡在浴桶里,温热的水轻柔地包裹着她,她渐渐地放松下来。 她闭上双眼,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与南宫鸿煊相处的场景。 他的眼神和话语,仿佛让她那颗冰冷的心开始回暖,甚至萌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然而前世所经历的伤痛,让她不得不对男人的真心产生怀疑,更不敢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拨动了窗边的纱幔。苏时瑾微微睁开眸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犹如迷失在浓雾中的小鹿。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时瑾心中一惊,问道:“谁?” “夫人,是我,春兰,来给您添些热水。”春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时瑾松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进来吧。” 春兰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只见她微微熏红的脸,还挂着点点水珠,显得愈发迷人。 纵然是每日相见,春兰还是被自家夫人的容颜惊得愣了一瞬。 她赶忙回神,往浴桶里添了些热水,“夫人,您今日看上去有些烦闷,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时瑾摇摇头,“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出去找苏婉儿,有点累。” 春兰大吃一惊,“大小姐竟是夫人找到的?” “嗯,此事切莫传扬出去。”说罢,她重新闭上眼睛,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 水榭居里,桌子上备着精致的酒菜,屋子里一片鲜艳的红色,大红的喜字随处可见。看得出,苏时瑾给了她极大的体面。 虽然发生意外,但是苏婉儿依旧满心期待,毕竟今夜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她精心装扮,身着大红色牡丹凤尾裙,头戴点翠蝴蝶金步摇,当真美艳无双,犹如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 她坐在榻上,双手紧紧绞着手帕,正焦急地等待着。心里既有期待,也有一丝害怕。不 过,她被凌辱一事只要自己不说,沈如风便不会知晓。 如意苦着一张脸,推门而入。 苏婉儿忙站起身,急切地问道:“如意,见到了吗?” 如意皱巴着脸,摇摇头,“见到了。” “那你说了吗?”苏婉儿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如意低下头,嘴里嘟囔道:“大人说今夜不过来了,让姨娘自己歇息。” 苏婉儿一下子跌坐在榻上,泪水簌簌滑落,打湿了身上的红衣。 他竟然不过来,她为了嫁给他,费尽了心思,还遭遇了白日里那悲惨的事。 苏婉儿眼中噙着泪水,还透着一股深深的恨意,仿佛燃烧的火焰。 书房中,沈如风面色阴沉,满心疑惑,也不知究竟哪里出了岔子? 沈如风匆忙坐到书案前,提起笔,快速地写了一封信。 接着,他将信绑到信鸽的腿上,快步走到窗前,手臂一扬,将信鸽放飞。 他紧盯着信鸽远去的身影,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犹如打了个死结。 那信鸽刚飞出院子,“嗖”的一声便被打落。 黑暗中的黑衣人迅速捡起,见纸上竟没有字迹,当即掏出一瓶药水,轻轻洒了一些上去。 一行字迹缓缓显现出来,黑衣人默默记下,又重新将纸条塞回,再次放飞鸽子。 夜色渐深,苏时瑾许是太过疲倦,很快就沉沉睡去,如同坠入了一个甜美的梦乡。 苏婉儿这一整晚哭哭停停,直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这才勉强合上双眼睡着。然而,脑海里噩梦连连,惊得她浑身冷汗淋漓。 第二天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屋内。苏婉儿醒来,神色疲惫到极点。 她听到外面,传来下人的议论声。 “新婚夜,大人都未曾踏入水榭居一步。看来呐,大人不喜苏姨娘。” “这苏姨娘也真是的,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偏偏要给人做小妾。” “而且还跟咱们夫人,是堂姐妹呢!” 第56章 书生找上门 “虽说是堂姐妹,可夫人是正房,又不依靠着大人过活。可苏姨娘,要是没大人的宠爱,岂不是连累着我们受气吗?” “可不是嘛!咱们也真是运气差,竟被派到这水榭居来。” “一个个的都不干活,在这儿胡咧咧什么呢?要是再让我听到,我就去禀报夫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屋外传来,如意怒气冲冲的呵斥声。 屋子里的苏婉儿,内心填满愤怒与不甘。她紧咬嘴唇,脸色煞白,双手死死地攥着被褥。 如意走进屋内,看到苏婉儿这副模样,便知晓她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 窗棂外,一阵微风吹过,晃动了窗前的花枝。 她眼眶微红,心疼地说道:“姨娘,您别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许是大人昨日事务繁忙。” 苏婉儿冷笑一声,向来温婉的面庞,此刻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事务繁忙?怕是他心里压根就没有我!” 如意一边服侍她穿衣,一边宽慰道:“姨娘莫要胡思乱想,您可是大人亲自求娶进门的,大人心中必然有您。” “嗯。”苏婉儿仰起脸,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洛华苑内,苏时瑾和李嫣然正在对弈。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 苏时瑾轻拈一子,落于一处。刹那间,棋盘上仿佛涌起一片肃杀之气。李嫣然秀眉紧蹙,紧盯着棋盘,手中的棋子迟迟未能落下。 “夫人这棋下得着实精妙,嫣然只能认输投降。”李嫣然轻咬下唇,抬眸紧盯着苏时瑾,眼中竟流露出一丝仰慕之情。 已然入夏,微风轻轻拂过,石榴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落了苏时瑾满身。 李嫣然的眼睛亮了亮,不由地感叹道:“夫人的姿容,当真是绝世无双!” 苏时瑾抿嘴一笑,打趣道:“莫非嫣然,也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啦?” “夫人怎么这般打趣我?”李嫣然垂下头,脸颊飞起两朵红云。 就在这时,秋月匆匆走来,行礼道:“夫人,外面有位公子求见。” 苏时瑾微微一怔,放下手中棋子,问道:“可知是何人?” 秋月点了点头,答道:“就是上次,您在街上帮过的那位书生。” 原来是他,这么久都没来,还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没想到时隔一个月,他竟找上门了。 苏时瑾起身,来到前厅。 上次,苏时瑾只是随手帮了他一把,并未看清他的长相。 今日一见,他身着干净的青布长衫,身量不算高,长相清秀斯文,浑身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 这书生见到苏时瑾,脸上泛起些许羞涩,微红着脸。 但他仍挺直了身子,声音不卑不亢,清润温和,“那日多谢小姐相助,如今我母亲已痊愈。今日上门,是打算兑现承诺。” 苏时瑾莞尔一笑,刹那间如繁花绽放,光彩照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公子倒是信守承诺。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方子穆,字明煦,是个秀才。上次秋闱,母亲病重,不得不放弃。不过启蒙幼童,我肯定不在话下。” 苏时瑾微微点头,“方公子,稍坐片刻。” 她回过头,朝着春兰吩咐道:“春兰,去将那三个孩子带过来,见见他们的先生。” “是,夫人。”春兰应声道,转身去了。 方子穆听闻丫鬟称“夫人”,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她看上去也就刚及笄的模样,没想到竟已嫁为人妇。想到这,他的内心掠过一丝失落,想必她就是沈探花的妻子。 不一会儿,春兰便领着三个孩子,来到了前厅。 他们一见到苏时瑾,便亲热地扑上去,欢快地叫道:“姐姐,姐姐。” 苏时瑾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柔声道:“都站好,见见你们的先生。往后,可不能这般胡闹玩下去了,要好好读书。” 孩子们乖巧听话,依次站好,向方子穆行礼。 嘴里还各自介绍道:“先生好,我叫李景发。” “先生好,我叫乌苏。” “先生好,我叫丽雅。” 方子穆一时有些呆住了,这三个孩子倒是生得精致,也机灵聪慧得很。只是这两个小的,瞧着不像汉人。 苏时瑾见他的神情,便知晓他心存疑惑,于是解释道:“他们是我从牙行买下的,应该是被人贩子拐来的。” 方子穆恍然大悟,点头道:“夫人真是心善之人。” 苏时瑾并未答话,重活一世她并不心善。和她有仇有怨的,她绝不放过。 她转开话题,“往后三个孩子,就交给方先生了。每个月十两银子,你意下如何?” “夫人,不用,这束修太高了些。本就是你帮我度过难关,我怎能要银子?” 苏时瑾淡淡地说:“你只要好好教导三个孩子,这束修就不高。况且,你母亲的身体也需要银子。” 方子穆见苏时瑾态度坚决,便不再推辞,郑重说道:“夫人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教导好这三个孩子。” “读书的地方,早就布置好了,我让春兰领你去。” 方子穆紧跟在春兰身后,朝着家中私塾走去。 行至荷花池边时,迎面遇上了沈竹茹。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齐胸襦裙,正手持鱼食,投喂着池中的锦鲤。 她瞧见春兰,领着一位年轻的男子走来。那男子身姿挺拔,面容清秀,周身散发着和二哥相似的书卷气息。 顿时来了兴致,快步上前拦住春兰,问道:“春兰,这位公子是谁呀?” “三小姐,这是夫人请来的先生,专门教导小公子和小小姐的。” 沈竹茹一听这话,眉头高高挑起,声音尖利刺耳地嚷道:“呸,也就是买来的野孩子,还小公子、小小姐。还请人教导,苏时瑾恐怕是疯了!” 春兰神色瞬间一冷,目光中透着丝丝冷意,拧着眉头道:“三小姐,慎言。” 说罢,便不再理会她,径直向前走去。 方子穆望着,眼前这个口出恶言的女子。 只见她生着一张国字脸,下巴方正,一对浓密的眉毛显得格外突兀,眼睛倒是挺大,可那一张大嘴,实在毫无女子的柔美。 随即他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跟上春兰的脚步。 身后的沈竹茹,依旧骂骂咧咧个不停,丝毫没有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教养。 这余氏对沈竹茹,从不教养。如今一大家子,因沈如风过上了奴仆成群的生活,便愈加猖狂。 第57章 朴月琴有喜 夜间,苏时瑾身着一袭黑衣,利落地跃出院墙。 刚一落地,便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抵在墙上,熟悉的气息瞬间萦绕鼻尖。 她抬眸,便对上南宫鸿煊冷冽的目光,他长臂牢牢挡着她的去路,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为何留下方子穆?你若是缺先生,我可以给你找一个。” 苏时瑾忍不住笑出声来,轻声说道:“南宫鸿煊,这是我的私事,你管得也太宽了些。” 他眉头紧皱,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恼怒,“你既然知晓我的心意,为何还要对我如此疏离?” 苏时瑾别过头去,语气冷淡如霜,“你我都切莫忘了各自的身份,你贵为皇子,而我已经嫁人。” 南宫鸿煊伸手掐住她的脸庞,眸色幽深似海,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不在乎,只要你与沈如风和离,我定娶你。” 苏时瑾心底仿佛有芽苗,在悄悄生长。 她急忙掰下他的手,冷声道:“和离并非一时的事,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南宫鸿煊忽地欺身而上,他那炽热的嘴唇盖住了她的唇瓣,带着一丝急切与渴望。心中压抑许久的情愫,仿佛在这一刻喷泄而出。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那些让人心烦的话语,终于消散。 苏时瑾一时怔住,大脑一片空白,竟忘了推开他。 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肩膀微微颤抖,只感觉到唇间的酥麻,席卷全身。 “噔、噔、噔。”耳边传来清晰的打更声,苏时瑾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像是被火烫到一般,死命挣脱出他的怀抱。 她眸子里寒霜四射,言语都有些不连贯了,“你……你这个……登徒子!” 说完,便转身飞回洛华苑,这是她第一次缺席东方宸的授课。 南宫鸿煊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划出一个弧度,那魅色天成的模样,足以令无数女子为之倾倒。 转身,对冷锋道:“去领十个板子,竟让打更人扰了我。” 身后的冷锋,内心觉得无比冤枉,却也只能无奈领命。 躺在榻上的苏时瑾,此刻仍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回想起那个吻,她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 这一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抵不住疲惫,才渐渐入睡。 梦里,是南宫鸿煊那颠倒众生的脸,魅惑无比…… 第二日,苏时瑾醒来,眼底有些泛青。时辰有些晚了,她只用了些清粥,便打算继续补眠。 春兰快步走了进来,轻声细语道:“夫人,王娘子请您过去喝茶。” 自上次劝慰王玉玲后,两人关系愈发亲近,倒是经常相约一起喝茶。 苏时瑾揉了揉眉心,心想出去走走,清醒一下也好。 “出去走走也好。”她自言自语道。 秋月和春兰忙动手为她梳妆,挽了一个坠马髻,发髻上簪了几朵珍珠绒花,清丽中透着几分随意。 又给她换了一身青荷碧波纱裙,随后便去了明月居。 王玉玲早早候在院门处,见她来了,笑着迎了上来,“瑾儿妹妹,快来。今日,我父亲送了些新出的糕点,我便立马想到了你。” 苏时瑾浅笑盈盈,那笑意如春风般,在脸上荡漾开来,“多谢玲姐姐。” 两人携手走进屋内,只见桌上摆着精致的糕点,还有香气扑鼻的茶水。 王玉玲热情地说:“快尝尝这糕点,味道甚是不错。” 苏时瑾见盘中摆着梅花形状的糕点,颜色呈粉嫩色,晶莹剔透,上面的花蕊根根分明。 她拿起一块放入口中,轻轻点头,“确实好吃,还是玲姐姐对我好。”眼中,难得地透出一丝调皮之意。 这时,红雀匆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娘子,不好了,朴姨娘晕倒了。” 王玉玲面上露出轻蔑神色,漫不经心地说道:“都干出那丑事,还整日里装得跟贞洁烈妇似的。” “此话怎讲?”苏时瑾有些疑惑,她知道两人向来水火不容,不过这贞洁烈妇之说从何而来。 王玉玲不以为然地说道:“妹妹,你是不知道。这朴月琴自打进门后,便不让沈安国进房。偏偏沈安国,还一门心思吊在她身上。” 苏时瑾宽慰道:“姐姐,别生气,气坏自己可不划算。” 王玉玲呵呵笑出声,一脸豁达地道:“妹妹的话,我听进去了,不会再为这糟男人伤心了。” 又道:“算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她出事,我去瞧瞧。” “我陪你一起去。”苏时瑾也跟着起身。 进了偏房,朴月琴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榻上。 沈安国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一会儿,绿羽便领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搭上脉,仔细诊断了一番,面露喜色,拱手对沈安国道:“恭喜大爷,姨娘这是有喜了。”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惊。沈安国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绽放出狂喜的笑容,“真的?太好了!” 王玉玲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哼,这贱人倒是好福气。” 沈安国听到这话,呵斥道:“王玉玲,你说话好听些。” 王玉玲眼睛一挑,也没理他,扭着身子回了正屋。 苏时瑾暗自思量,朴月琴和沈安国就那么一次,这就怀上了? 她嘱咐红雀:“将那大夫,请到主屋来。” 大夫刚出偏房,红雀便将人带到主屋来了。 苏时瑾抿了一口茶,轻声问道:“大夫,朴姨娘有几个月身孕了?” 深宅里的事,向来弯弯绕绕。那大夫支支吾吾,半天都未答话。 苏时瑾放下茶盏,一个眼神,春兰忙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大夫手里。 大夫这才开口道:“她这脉象,看起来有三个多月了。” 王玉玲一听这话,惊得眉毛高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这不可能啊!” 苏时瑾摆摆手,春兰忙将大夫送出门。 “妹妹,这朴月琴肚子里的野种,会是谁的?” 苏时瑾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笑容,缓缓说道:“这就得问她了!” 王玉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声道:“这贱人胆大包天,居然早就与人私通苟且。真是可笑至极,沈安国还把她视作宝贝!” 苏时瑾目光深邃如潭,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玲姐姐,此事你切不可冲动。” 王玉玲狠狠地说道:“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动她。她给沈安国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那也是他沈安国有眼无珠。” “玲姐姐能这么想,那再好不过了。今日,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第58章 沈如风的种 朴月琴悠悠转醒,见沈安国守在自己床边,眼中满是喜色。 他关切地问道:“月儿,你感觉如何?” 朴月琴皱紧眉头,压根不瞧他,只扭头问绿羽:“绿羽,我怎么了?” 绿羽一脸喜气洋洋,应道:“姨娘,大夫说您有喜啦。” 这一句话,惊得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眼中瞬间露出厌烦之色,一把推开沈安国,高声喊道:“不可能!” 沈安国见她这副表情,心瞬间凉透了。自己身为男人的面子,被她摔得粉碎。他二话不说,扭头便走,头也不曾回一下。 绿羽见大爷气冲冲地走了,赶忙劝道:“姨娘,大爷好像生气了。您可别乱发脾气了。” 朴月琴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猛地抓起药碗就砸了过去。 绿羽一个闪身躲开,随后慌里慌张地退了下去。这朴姨娘,如今愈发癫狂,自己往后还是离她远点为妙。 等到屋中没了旁人,朴月琴这才逐渐平静下来。 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努力让气息顺畅一些。 接着,又开始捶打起自己的肚子。那阵阵痛感,让她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开始推算,自己癸水未至的日子。似乎上次来月事,还是三个多月前。如此想来,这孩子竟是表哥的。 她心中涌起一阵欢喜,连忙唤绿羽给自己梳妆。 绿羽腹诽:果然是个癫婆,喜怒无常! 穿上了最钟爱的月白色纱裙,裙边点缀着珍珠,袖口垂着丝带。 身子尚有些虚弱,她倚着绿羽,摇摇晃晃地来到沈如风的书房。 沈如风正埋头处理公务,边上的杏儿给他轻轻打着扇。 杏儿近日愈发娇艳动人,胸前仿佛要呼之欲出,腰上系着的丝带,更衬得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格外勾人。 沈如风似是累了,抬头看了杏儿一眼,忍不住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刚想亲昵一番。 就听到,朴月琴饱含怒意的娇呼声:“表哥。” 杏儿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这狐狸精,都嫁给大爷了,还来招惹大人,简直不知廉耻。 沈如风面无表情,冷冷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如今,你是大哥的人,没事别往我这跑。” 朴月琴双眼含泪,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身子微微颤抖着,哽咽道:“表哥,我找你有要紧事。” 沈如风见她这般可怜模样,佯装平静的脸庞再也无法维持。 他长叹一口气道:“月儿,咱们真的再无可能,往后你就好好跟大哥过日子吧。” “我今日并非来纠缠表哥的,真的是有要事相商。”她眼中蓄满泪水,让人看了心尖都忍不住一颤一颤的。 沈如风紧皱眉头,无奈之下只得挥手让杏儿离开,绿羽也赶紧跟着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沈如风和朴月琴,远远地对视着。 朴月琴迈开步子,朝着心上人缓缓走去,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表哥,我怀了你的骨肉。” 沈如风惊得浑身一颤,手臂不小心碰到了砚台,“啪”的一声,砚台掉落在地,墨水溅得到处都是。 “月儿,会不会搞错了?” 朴月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喃喃道:“不会,都三个多月了,就是我刚到沈府时怀上的。” 沈如风抱头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月儿,还是打掉吧!” “不,表哥,我要把他生下来。”朴月琴一脸倔强。 他厉声喝道:“月儿,你这般任性行事,往后让我和大哥如何相处?” 朴月琴一脸凄凄惨惨,哭诉道:“只要你我不说,大表哥不会知道的,他会以为是他的孩子。” 沈如风瞪大眼睛,怒喝道:“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若此事败露,整个沈府都将蒙羞!” 朴月琴紧紧抓住沈如风的衣袖,苦苦哀求道:“表哥,我不管。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舍不得。” 沈如风紧紧拥着她,劝解道:“月儿,你不要这般任性。” 朴月琴泣不成声:“表哥,往后我和大表哥好好过日子。就这一件事,求您让我留下这孩子,他是我的念想。” 沈如风看着满脸泪水的她,终究是于心不忍,微微点头,“月儿,我便当你今日未来过,往后跟大哥好好过日子吧。” 朴月琴听到这话,心如刀绞,“好,表哥。往后,你多珍重……” 说罢,转身踉跄离去。 窗外的风呼啸着,刮得书案上的纸张,纷纷扬扬地飘落。沈如风心痛不已,紧接着,他的眸中闪过一丝阴毒之色。 晚间,夜色渐浓,绿羽蹑手蹑脚地来到洛华苑。她趴在春兰耳边,说了一番话。 春兰听完,神色匆匆地进了主屋禀报。 屋内,苏时瑾正百无聊赖地斜靠在美人榻上,漫不经心地翻看一本杂记。 秋月在一旁做着针线活,时光仿佛变得宁静悠长。 春兰压低声音说道:“夫人,绿羽说朴姨娘今日盛装打扮,去见了沈如风。两个人在书房,足足待了一刻钟。” 苏时瑾闻言,一把扔掉手中的书卷,坐起身来,嘴角上扬,笑道:“原来是沈如风的种,这可就有意思了。” 秋月嘟囔着一张嘴,满脸的瞧不起,说道:“这浪荡货,配上那伪君子,真是让人恶心作呕。夫人,您怎么这般命苦,嫁进这样的人家?” “你这丫头,一天到晚胡说八道。”春兰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脸上带着几分气恼。 秋月委屈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嘟囔道:“我又没说错!” 苏时瑾望着两个丫鬟,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秋月没说错,春兰你不要对她那么凶。” 春兰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夫人,您就惯着她吧。这般口无遮拦的,哪天闯出祸事了可怎么办?” 苏时瑾浅浅一笑,那笑容犹如傲雪凌霜的梅花,绽放出绝美的姿态,说道:“往后,自有我护着你们。” 待夜色如墨般笼罩,洛华苑一片寂静无声。 苏时瑾提着一壶酒,身姿轻盈地飞至屋顶。她随性地躺下,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这是上好的梨花酿,入嘴便有梨花的芬芳。 她的脑海里,不由地闪过前世儿女惨死的情景。心中一阵痛楚,不自觉地就灌了大半壶酒。 她有些不忍,对朴月琴腹中的胎儿下手。所以,才跑到这屋顶喝酒。 忽然,鼻尖传来熟悉的香气。 苏时瑾扭头一看,只见南宫鸿煊斜躺在身侧,目光慵懒而肆意,带着一种撩人心弦的魅惑,犹如暗夜里绽放的罂粟花,危险却又迷人至极。 苏时瑾微微侧头,脸上带着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见你似乎心情不佳,过来陪你喝酒。”南宫鸿煊嘴角上扬,眸子里满是璀璨星光。 第59章 余氏病了 苏时瑾的眸子里,透着几分醉意,喃喃说道:“南宫鸿煊,你信前世今生吗?” “遇见你之前,我决然不信。遇到你后,我信了。” 她歪着脑袋,似乎满心都是疑惑,语气里带着一丝软糯的鼻音,“若前世有人害了你,但今生妨碍不到你了,还要报仇雪恨吗?” 南宫鸿煊一脸正色,眸色陡然一黯,“自然要报,那些伤害过我的人,说不定哪天又会反咬一口。不报此仇,我心难安。” 苏时瑾支起上半身,微微前倾,发丝随风轻轻飘动,“你说得对,对仇人不该有怜悯之心。” 南宫鸿煊坐起身来,目光悠悠地飘向远方,“我母妃被奸人害死,我忍了十多年,终于报仇雪恨。往后,你的复仇路上,有我在,你就不必惧怕。” 或许是那夜色撩人心弦,又或许是那佳酿令人沉醉,苏时瑾对着他,徐徐言道:“好。” 望着醉眼朦胧的她,南宫鸿煊心中泛起涟漪,深深地看着她,柔声细语道:“时瑾,你醉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苏时瑾摇头,一脸憨态,微眯着眼,“我没醉。” 南宫鸿煊轻抚她的脸,哄道:“乖。” 说着,便揽着她下了屋顶,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将她放在榻上。 许是真的醉了,苏时瑾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 南宫鸿煊瞧着她的样子,内心有一丝甜蜜悄然无声地滑过。 夜的阴霾渐渐消散,天边泛起了柔和的曙光。 苏时瑾窝在被褥里,只露出了小脸,和一头如瀑的乌发。她双眼闭着,长长的睫毛,留下了美丽迷人的剪影。 春兰匆匆走进来,见她睡得正香,实在不忍心叫醒她。 仔细想了想,还是轻轻唤道:“夫人,夫人……” 苏时瑾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 “老夫人病了,据说病得挺重,差人请您过去呢。” 苏时瑾瞬间清醒,一下子坐起身来。余氏的病发作了,比前世提早了半年,不枉费自己给她寻得好厨子! 苏时瑾笑起来,眉眼弯弯,好似夏日里骄阳,朱唇轻启,“赶紧梳妆,我去瞧瞧。” 春兰忙招呼着秋月,两人不过半刻钟,便将她收拾得妥妥帖帖。 苏时瑾大步走出屋,红玉静静候在外面。 额头上的伤倒是好了,不过到底留了疤。原本清秀的面容,生生被破坏了。 苏时瑾瞧着她,对她说道:“待会,找春兰拿祛疤膏。” 红玉忙跪地磕头,“奴婢谢夫人。” “走吧。” 红玉忙起身,眼角隐约可见泪珠,她拿袖口擦了擦,忙跟上苏时瑾。 福寿园里,余氏躺在塌上,“哎吆,哎吆,哎吆……”叫唤个不停。 一行人围在床榻边,只有朴月琴坐在榻上,轻拍着余氏的手,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可眼神中却难掩一丝烦躁之意。 苏时瑾走进屋内,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沈如风瞥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 苏时瑾毫不在意,自顾自坐下,还端起一杯茶。 沈如风顿时有些恼火,冲到她面前,生气地说道:“母亲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苏时瑾微微仰头,展颜一笑道:“那么多人围着,也没我的地方。再说了,我又不是大夫。” “你简直不孝。”床榻上的余氏,颤颤巍巍地指着她。 前世,她为余氏请来东方爷爷,治好了她的腿。为了防止她复发,她每日亲自伺候她吃喝,却没落得她一句好话。 还在沈如风面前搬弄是非,说她虐待婆母,不让她吃好的。 还常在下人面前,摔盘子,嫌她准备的膳食不合口味。 今生,就随了她的心意,让她好好享受口食之欲。 苏时瑾放下茶盏,神色平静地看着余氏,缓缓开口说道:“婆母说我不孝,可曾想过自己对我,是否有一丝一毫的关怀?” 余氏一时语塞,她对苏时瑾怎么可能有关怀,她对苏家的人只有满心的仇恨。 她只能收回恶毒的目光,继续“哎吆、哎吆”叫唤不停。 绿珠领着大夫,匆匆进来。 大夫忙走到床榻前,为余氏号脉诊断。众人皆屏息以待,屋内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余氏的叫唤声。 大夫眉头紧蹙,那胡须仿佛都要被他薅秃了,开口问道:“老夫人,哪里不舒服?” 余氏停了叫唤,喘着粗气叫道:“头疼得厉害,眼睛看不清,这些都不打紧。就是这左腿痛得实在厉害,整宿都睡不着觉。” 大夫闻言,眉毛皱得更紧了,他作势要拉开余氏的裤腿,余氏忙按住,“大夫,不行啊。女子的腿,哪能露于人前?” 沈安国在一边劝道:“母亲,都这时候,别瞎讲究了。” 余氏看向小儿子,沈如风点点头,也劝道:“母亲,让大夫瞧瞧吧,没事的。” 余氏这才松开手,大夫将裤腿拉起。一旁的朴月琴,忽地弯下腰,狂呕了起来。 余氏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嘴里喘着粗气,那模样好似要吃人一般。 看到露出的腿,众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怕余氏的亲儿子,都觉得恶心不堪。 整个小腿布满了烂疮,一个孔连着一个孔,正冒着泛黄的脓液。阵阵恶臭,令人作呕,仿佛是从地狱里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 苏时瑾看着众人的表情,心中冷笑连连。 这一条烂腿,她前世不顾恶臭,伺候着大半年才好全。如今,他们才看一眼,就是一副作呕的表情,这朴月琴更是当众呕了出来。 大夫一脸无奈,长叹一口气道:“怎么这般严重?这么大的创面,老朽无能,治不了。沈大人,另请高明吧!” 此时,立在一旁,强忍着恶心的苏婉儿,讨好地说道:“夫君,不如请韩大夫来看看。” 沈如风瞧着苏婉儿,内心暗流涌动,面上却装着温柔,“如此,就有劳婉儿了。” 自苏婉儿嫁过来,沈如风从未去过水榭居。 今日,沈如风露出如此温柔神色,苏婉儿顿时心花怒放。她忙差如意,去苏家请韩大夫。 苏时瑾冷眼旁观,余氏得的是消渴症,根本无法根治。 这烂腿,只是表面症状。要想好转,得先控制好内里症状,然后刮去腐肉,涂抹药膏,长出新肉。 就算伤口愈合,也得控制饮食,否则轻则截肢,重则丧命。 这一般的大夫,都是治腿,所以反反复复不见好。 哪怕是韩大夫,估计也没这个本事,让她这腿好转了。 第60章 治腿 韩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瞧见一屋子的人都杵在那儿。 他微微一愣,便快步走到床榻跟前。 余氏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闪烁着一丝希冀的光芒。 在路上,如意已大致跟他讲了情况。 韩大夫轻轻拉起余氏的裤腿,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这一回,朴月琴倒是远远地躲开了。韩大夫仅瞧了一眼,脸色便由凝重转为轻松。 他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这腿……虽说疮口溃烂得厉害,脓血不断,但要是医治,还是能治好的。” 余氏一听,心中大喜过望,声音颤抖地说道:“韩大夫,请您务必救救我这腿啊!” 韩大夫欲言又止,“就怕老夫人您受不了这痛楚。” 余氏咬了咬牙,狠下心道:“韩大夫,您只管治,我受得住!” 一旁的苏时瑾,悠悠地喝着茶。她心里清楚,余氏当然能忍得住痛,这老太婆向来心狠手辣。 世人都被她的表象所蒙蔽,以为她心慈面善,怎知她心如铁石。 韩大夫打开药箱,取出一把小刀。 那刀身弯曲,刀刃窄而锋利,刀柄处缠着布条。他举着这刀,刀刃渐渐靠近余氏的腿,寒光闪闪。 余氏望着那逼近的刀刃,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脸色煞白,但仍强撑着说道:“来吧!” 韩大夫深吸一口气,神色无比凝重,举着刀朝着那腐肉剜去。 余氏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整个身子颤抖不停。 她挥舞着双手,试图拉开韩大夫的手。 “按住老夫人!”韩大夫大声喊道。 沈如风和沈安国赶忙上前,死死地按住余氏,嘴里不停念叨着:“母亲,再忍耐一会儿。” 苏时瑾斜靠在椅背上,淡定地喝着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同寒冬的霜雪,冰冷刺骨。 余氏的叫声愈发凄厉,直穿透人的耳膜。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这嚎声,极大地取悦了苏时瑾。她笑意直达眼底,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快意。 “忍住,马上就好!”韩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刮着,脓血不断往外涌。 这腐肉着实太多了些,足足刮了一刻钟。 到最后,余氏已没了挣扎的力气,也发不出声音。只剩下那副残躯,不停地颤抖着。 沈如风望着她的惨状,余光瞥到苏时瑾,内心更是充满了恨意。 韩大夫终于停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了,接下来按时敷药,好生调养着。” 余氏脸色灰白,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发髻也散开,狼狈至极。 韩大夫掏出一罐药膏,嘱咐道:“这生肌长肉膏,一日两次,涂抹在患处。” 苏时瑾见这场好戏,看得差不多了。 放下茶盏,飘然起身,淡淡开口:“既然无事,那我便走了,婆母您好生养着吧。” 说罢,全然不顾余氏怨恨的眼神,转身离开了福寿园。 沈如风的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毒一般。恨不能立刻扑上去,给苏时瑾一个响亮的巴掌。 但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他强忍住了。 王玉玲见她离开,也挪动脚步,打算回明月居。 沈安国见她也要走,立马怒气冲冲地说:“王氏,你去哪?” 王玉玲甩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说道:“自然是回去,这里又没我什么事!” 沈安国脸上的肥肉,一阵乱颤,吼道:“母亲腿脚不便,你得留下侍奉,这也是你为人媳妇的本分。” 王玉玲一听这话,火气“噌”地冒了上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现在想起我了,你跟你那表妹鬼混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我这媳妇?谁爱侍奉谁去,反正我不去!” 她狠狠地盯着朴月琴,沈安国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立马说道: “我告诉你,月儿如今怀了身孕,不便侍奉。你今日要是不留下来,我便休了你。” 每次只要拿这威胁她,余氏就会乖乖就范。 余氏听见朴月琴有了身孕,仿佛一下子有了些精神,颤抖着声音说道: “月琴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好事。安儿,你快领着她回去歇息。这里有王氏就行了,你们都走吧。” 王玉玲听到这话,瞬间透心凉。这沈家的人,全是没心没肺的! 朴月琴此时缓过神来,满含歉意地说道:“姨母,方才月儿呕吐,并非嫌弃您。只是孕期反应,实在是忍不住。” “傻姑娘,姨母怎么会怪你呢?赶紧去好好歇息!”余氏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朴月琴这才起身,佯装关切地道:“姨母,那我明日再来看您。” 说完,脚下步伐不停,扶着翠羽快步跨出屋子。沈安国忙跟上去,那模样活像一个滚动的胖球。 沈如风细心地帮余氏掖了掖被角,轻声细语地说:“母亲,这些日子,您可得好生休养。” 接着,又转头对王玉玲,说道:“大嫂,这些日子就辛苦您了。” 王玉玲不以为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沈如风交代完,也离开了福寿园。 王玉玲瞅了一眼床榻上的余氏,内心憋屈到了极点。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嘴里小声嘟囔着:“好事从来轮不到我,这又苦又累的活倒是全落我头上了。” 余氏那张嘴,平日里恶毒得很。 此刻,她稍微恢复了些力气,便大声呵斥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让你来伺候我,那是瞧得起你!” 要是搁以前,王玉玲断不敢回嘴,可最近她受了太多委屈,回道:“哟,您那宝贝儿子、宝贝侄女都不管您,还在我这媳妇面前耍威风呢?” 余氏气得双眼充血,骂道:“你这泼妇,嘴巴倒是厉害了!是不是跟苏氏混一起,如今胆子也大起来啦?你要是再聒噪,我就让安儿休了你!” 王玉玲到底是真怕被休,只能闭上嘴巴不再吭声,坐在一旁生着闷气。 福寿园闹腾了一上午,都不见沈竹茹的人影。 沈如风心中恼火不已,母亲生了病,这做女儿的却不见踪影。 沈富匆匆前来禀告:“大人,找到三小姐了。” 沈如风眸色阴沉,声音冰冷,“在哪?” 沈富吞吞吐吐,“在……在家中私塾那里!” 沈如风冷哼一声,快步朝着私塾走去。 刚迈进私塾,就看见沈竹茹正拉着一个男子,嘴里说着些不知羞的话语。 “方先生,你就教教我嘛,人家也是好学的。”沈竹茹娇声说道,身子一个劲地往男子身上靠去。 男子一脸尴尬,往旁边躲去,喝道:“三小姐,请自重。” 沈如风看到这一幕,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沈竹茹,你在干什么?” 沈竹茹被这吼声吓了一大跳,一转身,看见沈如风黑着脸站在那,顿时慌了神。 “二哥......二哥,我......”沈竹茹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61章 挨了板子 沈如风收回眼神,死死盯着那男子,恶狠狠地问道:“这人是谁?” 一旁的沈富,毕恭毕敬地道:“回大人,此人叫方子穆,是夫人请的先生。” 沈如风顿时寒意四泄,一脸阴毒之色,说出的话仿佛能将人冻僵,“打三十个板子,扔出府去。” 沈竹茹见二哥怒火滔天,吓得噤若寒蝉,什么话也不敢说。 方子穆听到这话,却面色如常,一脸傲视,任由小厮将他拿下。 没想到金科探花郎,竟是这般不辨是非,一味包庇家人。明明是沈竹茹痴缠着他,却搞得像是他勾引了沈竹茹似的。 李景发见这情形,立马开溜,一路跑回洛华苑。 刚进院子,便扯着嗓子大叫道:“姐姐,姐姐,不好了。” 李嫣然忙截住他,一脸忧色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方先生……出事了!”李景发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苏时瑾也被这动静引了出来,忙走出屋,秀眉紧蹙,“方先生怎么了?” 李景发一把拉过她,“大人要打方先生板子,还要把他赶出府。” 苏时瑾脸色骤变,脚步匆匆,朝着私塾赶去。 一路上,李景发将沈竹茹痴缠先生,被大人撞见的事,讲得明明白白。 苏时瑾心底冷冷一笑,这沈家的人个个都不知廉耻,当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待赶到私塾,方子穆已被按在长凳上,板子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落下。 他的后背皮开肉绽,鲜血肆意渗透衣衫,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衣衫破碎不堪,与血肉粘连在一起,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乌苏和丽雅,惊恐万分地缩在角落里,眼睛里布满了深深的恐惧。 沈竹茹也瘫倒在一旁,手里紧紧绞着帕子,冷汗淋漓而下。 苏时瑾大声喊道:“住手。” 沈如风充耳不闻,嘴角抽动,冷冷道:“继续打。” 苏时瑾见状,自己冲了上去,奋力推开小厮,怒视着沈如风,“沈如风,哪有你这般是非不分的人?” 沈如风怒喝道:“苏时瑾,你给我让开!他勾引茹儿,我打他三十板,已是轻饶了!” 苏时瑾挺直了脊梁,毫不退缩,“你简直不可理喻!明明是沈竹茹不知羞耻,跑来痴缠方先生。” 沈如风气得脸色铁青,“你休要胡说!” 苏时瑾冷笑一声,将沈竹茹拉到面前,厉声问道:“沈竹茹,你自己说。到底是你痴缠方先生,还是方先生勾引了你?” 沈竹茹见到满身鲜血的方子穆,又看向一脸冷意的沈如风。哆哆嗦嗦,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苏时瑾气得一脚踹过去,骂道:“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便踹死你。” 许是这一脚踹得有些重,沈竹茹哭着说道:“是我,是我痴缠方先生。二哥,你就不要追究了。” 苏时瑾这一脚,踹得着实突然。沈如风还没反应过来,他那蠢妹妹就招了是自己的错。 他暗骂:这蠢货,一点脑子都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痴缠一个教书先生。名声都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苏时瑾听了这话,抬眸对上沈如风的视线,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冷声道:“沈如风,这下你听清楚了吧?” 转身吩咐:“扶上方先生,我们走。” 苏时瑾特意在私塾旁,留了一间屋子,供方子穆休憩。 如今,两个小厮搀着方子穆,来到这间屋子。 苏时瑾也紧跟着进来,屋子里倒是简雅,挂着几幅字画。 小厮将他扶到里间,苏时瑾不好进去。 她在外间吩咐道:“嬷嬷,赶紧去请个大夫来。” 陈妈妈应了一声,匆匆去请大夫。 苏时瑾望着里间,双眉紧蹙。要不是她,方子穆也不会遭此大难!她也没想到,沈竹茹会打上他的主意。 心中有一丝愧疚,要是再晚来一会,恐怕方子穆就没命了! 今日余氏急病,沈如风本就心情不佳。又看到自己妹妹,与男人纠缠,就下了这般死手。 不多时,大夫匆匆赶到。诊治了一番,走了出来。 苏时瑾赶忙迎上去,问道:“大夫,他如何了?” 大夫轻轻摇头,答道:“身上的皮肉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伤了肺腑,恐怕性命难保啊!” 苏时瑾听到这话,眉头蹙得更紧。她还未出师,没这医术挽救濒死之人。不过,东方爷爷肯定有办法。 她嘱咐道:“嬷嬷,带人护着方先生,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疾步走到马厩,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骑着马,便飞驰出了沈府,向着城外竹林而去。 沈如风站在府门处,矗立不语,他竟不知自己的妻子有这一身好骑术。 待苏时瑾穿过竹林,翻身下马,直奔小院。 院子里,东方宸正悠然地煮着茶。 见苏时瑾来了,咧嘴大笑,嘴里叫着:“丫头,怎么今日这时辰来了?” “东方爷爷,赶紧的。我有一个朋友,伤了肺腑,等着救命!”苏时瑾急切地说道。 东方宸一脸淡定,缓缓道:“多大点事,值得你如此慌张?” “他是因我,才受了重伤。要是他死了,我心难安。” 东方宸一脸怅然,叹道:“我就说,你这张脸,容易祸害人。” 苏时瑾跺脚,嗔怪道:“你别胡说,是我请他教书,没想到招惹上沈竹茹。然后遭了一顿打,伤了肺腑。” 东方宸不紧不慢进了屋,打开一个屉子,掏出一个药瓶。 “这是活血回春丹,吃上几粒,保准他没事。” 苏时瑾夺过药瓶,甩出一句“多谢”,瞬间就没了身影。 苏时瑾直奔方子穆的屋子,竟全然没发觉,躲在一旁的沈如风。 沈如风冷呵一声,心中嘀咕:苏时瑾,对我不理不睬,对方子穆倒是心急得很。 苏时瑾刚一进屋,便将药瓶塞给陈妈妈,催促道:“快去,赶紧给方先生服下!” 陈妈妈忙不迭应下,快步走进里间,扶着方子穆服了药。 过了好一会,陈妈妈走了出来,一脸喜色道:“夫人,方先生的气息平稳些了。大夫说,应该没什么大碍,好好休养一阵子就行。” 苏时瑾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还好,总算没平白多添一份罪孽。 第62章 看夜景 这一夜,苏时瑾躺在榻上,只觉身心俱疲。 白日里看了一场好戏,心情原本舒畅得很。 然而后来,竟差点连累方子穆丢了性命,着实惊出了她一身冷汗。 春兰和秋月,已下去歇息。 她浑身酸痛不堪,却辗转难眠。想必是许久未曾骑马,这娇弱的身子招架不住。 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了?为方子穆担心,所以睡不着?” 那声音里,满是浓浓的醋意,酸得苏时瑾禁不住打了个颤。 苏时瑾回了一个冰冷的眼神,“你不要乱说,我只是感到愧疚。” 南宫鸿煊悠悠地走进来,眸子里透着难以言明的情绪,“愧疚?依我看,恐怕不止吧,你为了他白日里去小竹林,都未察觉身后的尾巴。” 苏时瑾一惊,猛地坐起身来,急问道:“还有人跟踪我?是谁?” 南宫鸿煊泰然坐下,神色从容自若,“是沈如风的人,不过你放心,我已帮你处理掉了。” 苏时瑾轻抚着下颚,满脸疑惑,“他一个寒门出身的人,怎会有这般高手?” “你可不要小瞧他,他虽是寒门出身,却在短短数月间,官至从五品。其背后,定然有人撑腰。” 苏时瑾笑了,那笑容透着一丝清冷的空灵,嗓音亦是悦耳动听,“我倒是未曾料到,他身后竟有大树。” 南宫鸿煊沉声道:“日后切不可莽撞行事,我不愿见你陷入险境。” 苏时瑾轻轻挑眉,内心却有暖流缓缓淌过,“好,谢谢你,南宫鸿煊。”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邪魅的笑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低声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苏时瑾低垂双眸,双颊泛红,轻柔地应道:“好。” 如此娇羞的模样,倒是难得一见。南宫鸿煊心情顿时大好,开口道:“我带你去瞧瞧,京城的夜景。” “也好,反正我也无法入眠。你出去,我换身衣裳。” 南宫鸿煊笑了笑,转身走出屋子。苏时瑾迅速换好衣裳,打开房门。 只见他身姿宛如青竹,背手而立,浑身上下皆散发出高贵的气质。 “走吧。”苏时瑾柔声道。 南宫鸿煊转过身,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身着一件月蓝色烟纱散花裙,裙身用银丝勾勒的梨花,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 在月色的映衬下,她亭亭玉立,当真称得上是绝世佳人。 南宫鸿煊伸出手,眸子里似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走吧!” 苏时瑾迟疑了一下,终是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南宫鸿煊牵着她,跃上屋顶,一路疾行,竟来到了藏香阁的最顶楼。 跃进去后,转动开关,屋子里瞬间亮如白昼。 “这藏香楼,竟是你的产业?”苏时瑾一脸惊诧。 南宫鸿煊笑眼弯弯,却带着一丝不羁,“正是。” 苏时瑾甩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探究,“我上次逛青楼,你就盯上我了?” 南宫鸿煊摇摇头,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并非盯上,而是看上。你我之间,实乃缘分使然。” “我才不信。”苏时瑾别过头,看向窗外,眼底忽然涌起浓浓的忧伤。 万家灯火璀璨如繁星,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叫卖声、欢笑声,交织融合在一起,编织成一幅生活的绚丽画卷。 可苏时瑾,只觉得这一世的繁华,仿佛与自己相隔万里,遥不可及。 她怀着满腔的仇恨,根本无法融入其中。 南宫鸿煊走到她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心情烦闷时,都会来瞧瞧这繁华的夜景。这喧嚣声,让我觉着活着便是极好。” “也对,活着才能复仇。”苏时瑾看向他,身为皇子,想必他经历了更多的尔虞我诈。 南宫鸿煊侧头看向她,目光中满是柔情,“我知晓你心中藏有诸多秘密,不愿向他人倾诉。不过,不要让这些秘密,成为你的心魔。” “倘若你想找个人倾诉,我随时恭候。” 苏时瑾眉眼间的忧伤,瞬间凝结成寒冰,声音清冷如霜,“有些事,不知从何说起。有些事,即便说了,恐怕你也不会相信。” 一阵微风拂过,扰乱了苏时瑾的发丝。 南宫鸿煊抬手,想要帮她理顺。 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的脸颊,柔嫩光滑,软软弹弹。 他的心里,仿佛有一丝电流窜过。 南宫鸿煊猛地缩回手,脸上竟泛起一丝极细微的红晕。 苏时瑾只觉脸颊滚烫,心底那冰封已久的情丝,仿佛抽丝般缓缓而出,弯弯绕绕地缠住了整个心房。 这份娇羞,掩住了内心的忧伤。她重新抬起眼眸,望向那一片繁华盛景。 “今晚的夜景,当真是美极了。”苏时瑾眸色清亮,双颊微红,宛如初放的桃花,娇艳欲滴。 南宫鸿煊斜倚着窗栏,“往后,这大千世界,万般景色,我都陪你一同去看。” 曾经,沈如风也是这般,甜言蜜语地哄着她。 她扭头过来,睫毛微微颤抖,神色中满是狐疑,“你这承诺,究竟有几分真心?” “十分真心,一生一世,永不改变。”他那狭长的丹凤眼里,竟是难得一见的郑重之色。 苏时瑾冷冷地笑了,高昂起脖颈,“男人的话,又怎能轻信?” 南宫鸿煊听闻这话,顿时怒火攻心,全然不顾其他,一把圈住了她,低头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的吻霸道到了极点,带着极为强烈的占有欲,重重压住她柔嫩如花瓣的嘴唇。 苏时瑾大吃一惊,拼命地挣扎着,可力量太过悬殊,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这个吻炽热且急促,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瞬间席卷了她那颗冰冷的心房。 苏时瑾渐渐迷失其中,身子不知不觉就软了下去。 南宫鸿煊搂着她那纤细的腰肢,欲罢不能。他用舌尖撬开她紧闭的牙关,急切地探寻着每一寸角落,尽情吸取着那醉人的芬芳。 这一个吻绵绵长长,苏时瑾心跳如鼓,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仿佛忘却了世间的一切,深深地沉浸其中。 就在她快要窒息昏厥时,南宫鸿煊终于放开了她。 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面上的红晕,恰似天边绚丽的晚霞。 隐在暗处的冷锋,内心惊诧到极点。主子平日不近女色,可每遇到苏姑娘,总是如狼似虎,做出亲密的举动。 不过这么多年,主子孤身一人,深陷在权谋争斗的漩涡中,从未真切地感受到过温情。 倘若苏姑娘能让主子,变成一个拥有情感的正常人,那也是极好的。 第63章 示好 南宫鸿煊望着怀中的人,肌肤如雪,柳眉微蹙,一双褐色的眸子仿若秋水,饱满柔嫩的唇瓣娇艳欲滴。 他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那魅惑多情的眸子,透着浓浓的爱意。 苏时瑾一时间,竟忘了发怒,眼神中有了一丝道不明的情愫。 忽然,飘来一阵哀婉动听的笛声。 这笛声如诉如泣,仿佛诉说着一个凄美的故事。笛声婉转起伏,饱含了浓浓的相思和深情。 苏时瑾挣开他的怀抱,倚靠窗栏旁,静静聆听。 吹得是一个不知名的曲子,婉转的旋律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牵引着内心最柔软的情感。 思绪随之飘远,前世的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微风轻拂着脸颊,吹走了夏日的炙热,却无法吹去心中的滔天恨意。 泪水不自觉地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片潮湿的痕迹。 南宫鸿煊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轻轻抚上她的脸。手指微微颤抖,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干,动作温柔细致,饱含无尽的爱惜。 “别哭了,我会永远护着你。” 就在这时,笛声戛然而止。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南宫鸿煊说道。 苏时瑾微微颔首,将手轻放他掌心,手指自然地交缠在一起。南宫鸿煊轻点地面,两人迅速离去。 街道渐渐宁静,月光透过云层,倾泻而下,仿佛给一切陇上了一层纱衣。 日子稀疏平常,苏时瑾每隔两日去学医。 方子穆的身子,一日日好转。沈竹茹被关禁闭了,这些日子,倒是没来骚扰方子穆。 余氏的腿,看样子确实在渐渐好转。 苏婉儿,还是没等来沈如风,渐渐心浮气躁。偏偏,杏儿还抬了姨娘。水榭居里,经常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杏儿原姓柳,沈如风腿伤期间,杏儿照顾得颇为体贴。 哪怕是伤了腿,杏儿也将他伺候得,妥妥帖帖赛神仙。 沈如风身心快活下,便提了杏儿做姨娘。现在,下人称她柳姨娘,住在春杏阁。 洛华苑,红花似火的凤凰木下,苏时瑾正躺在美人榻上午睡。 边上,摆着一个七轮扇,风力倒是挺大。她眉眼舒展,没有平时的清冷,只余下素雅的绝色姿容。 沈如风踏入院中的时候,便见到一身白色云萝纱衣的女子,斜躺在美人榻上浅眠。 微风拂过,火红的花瓣飘飘然落下,洒落了她一身,也浑然不觉。 他望着她沉静如水的脸庞,一副娇柔姿态。没有平日里,见他那般嚣张跋扈,但是显得格外迷人。 沈如风的心,不禁微微一动,脚步也下意识地放轻,生怕惊扰了这美好的一幕。 他缓缓走近,在她身旁蹲下,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打算拂去,她脸上沾惹那那片花瓣。才刚举起手,苏时瑾便醒来。 睡眼惺忪间,她看见眼前的沈如风,先是一愣,随后美眸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清冷。 沈如风讪讪地收回手,微微一笑,桃花眼中尽是柔情,“来看看你。” 苏时瑾坐起身来,满头乌发随意披在肩上,语气冷冽如霜,“看我做什么?” 沈如风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如水,声音轻柔地如同春风,“瑾儿,我不知你为何对我如此冰冷?但是,我们终归是夫妻,我是想和你好好过得。” 苏时瑾微挑秀眉,“哦?那你可否告知,你娶我的真正原因。” “我娶你,自然是因为心仪你。”沈如风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苏时瑾嘴角上扬,带着一丝不屑的嘲弄,“沈如风,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凤凰木的花瓣再次纷纷扬扬地飘落。 沈如风伸手接住一片花瓣,递到苏时瑾面前,温声哄道:“瑾儿,你看这花瓣多美。你我相识相知,就像这花瓣,我知晓你对我用情至深。所以,你别耍脾气了,我们好好过。” 苏时瑾气极反笑,前世自己确实对他用情至深。不过,经历那一世的惨痛,如今她内心清明得很。 沈如风确实有自负的资本,他生了一双桃花眼,似繁星璀璨,只需轻轻一瞥,便能勾人心魄。配上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嘴角,愈加俊美不凡。 可苏时瑾知晓,他这副皮囊下,薄情狠毒的心肠。 外加,苏时瑾见过,南宫鸿煊那般绝色男子,容貌对她来说已经没了攻击力。 苏时瑾刚想开口骂他,秋月慌忙地跑过来,嘴里嚷着,“夫人,不好了,明月居那里出事了。” 沈如风见有人打断,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刻饱含戾气,语气冰冷,“没规矩的丫鬟,大呼小叫什么?” 秋月吓得一哆嗦,跪倒在地,声音略带颤抖,“奴婢……奴婢不知大人在这。” 苏时瑾起身,扶起秋月,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急,慢慢说。” 秋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尽量语气平缓地说道:“明月居的朴姨娘,摔倒了,流了好多血。” 沈如风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上苏时瑾。 瞬间心急如焚,朝着明月居奔去。许是还没好透,奔跑间腿部僵硬,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苏时瑾在他身后,不禁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弄之意,“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明月居院子外,苏时瑾正巧碰见了匆匆赶回的王玉玲。 王玉玲行色匆匆,未顾得上与她寒暄,只打了声招呼“瑾儿妹妹”,便火急火燎地往屋子里赶。 苏时瑾紧跟其后,一同来到偏房。 只见朴月琴面色惨白,一身的白裙此刻已被鲜血染得通红,她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 此时,大夫正全神贯注地为其把脉。沈安国和沈如风,一脸焦急地站立在一旁。 王玉玲刚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壮儿呢?” 沈安国冷哼一声,语气中饱含着熊熊怒火,“你还有脸提壮儿?都是你养的好儿子,居然冲撞了月儿。” 王玉玲一听,冲上前去,神情焦急万分,“我问你,壮儿在哪?” “关去柴房了!”沈安国一脸冷漠无情。 王玉玲瞬间像发了疯似的,拼命抓扯着他的脸,边哭边骂:“沈安国,你还是不是人?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把他关到柴房去?” 第64章 不一样的说辞 屋子里吵吵嚷嚷,夹杂着王玉玲的谩骂声,两人扭打到一起。 余氏在绿珠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屋里。 她抬眼一瞧,见王玉玲发髻散乱,像个泼妇。再看看自己的大儿子脸上,全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余氏怒不可遏,用力敲着拐杖,恶狠狠骂道:“王氏,你给我住手!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苏时瑾忙上前拉住王玉玲,轻声细语地劝道:“玲姐姐,不要着急!” 王玉玲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扶住苏时瑾的手,身子依旧止不住地发颤。 苏时瑾轻轻握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安心。王玉玲这才渐渐安下心来,随着她一同坐下。 余氏拖着那伤腿,一点点挪动,才挪到床榻边,吃力地坐了下来。 那大夫皱着一张脸,眉头紧锁,过了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道:“这孩子保不住了,还是流了吧!” 余氏听到这话,身子一晃,差点昏厥过去,手中的拐杖“哐当”一声掉落于地。 她声音颤抖着说道:“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大夫,要不您再使使劲儿,保住这孩子。”余氏仍不死心,苦苦恳求道。 大夫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真的保不住了,要是强行保住,恐怕会一尸两命。” 就在这时,传来沈如风清朗的声音,“既然如此,便劳烦大夫开药,流了吧。” 一旁的沈安国,见弟弟发了话,内心掠过一丝不爽。但为了月儿的身体,他还是强忍着这口气。 大夫写下药方,郑重嘱咐道:“此药伤身,不过为了保命,也只能如此。待胎儿落下,姨娘可要好好休养,千万别落下病根。” 沈如风眸子敛去了往日的多情,脸色略显暗沉,淡淡说道:“月儿要休息,我们都出去吧。” 众人这才离开偏房,一窝蜂地全涌到了正屋。 沈安国脸色阴沉如水,在屋内不停地来回踱步。余氏瘫坐在椅子上,满脸皆是痛楚之色。 沈如风轻轻唤了一声:“大哥,先坐下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安国恶狠狠地瞪向王玉玲,然后一屁股重重坐下,嘴里愤愤说道:“就是这毒妇,教唆壮儿,撞倒了月儿。” 王玉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反驳:“沈安国,你休要在此胡说八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福寿园伺候你老娘,何时教唆壮儿了?” “此事涉及壮儿,不可如此轻易地下定论。还是把壮儿,还有当时在场的丫鬟,全部叫来,当面问问清楚为好。”苏时瑾适时地开口说道。 王玉玲满怀感激地看向她。 沈安国立马跳了起来,“还有什么好查的,月儿晕倒前亲口说,是壮儿撞了她。” 苏时瑾冷冷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阴鸷,让人不禁脊背发凉,“大哥,壮儿可是你嫡亲的血脉,你怎就这般迫不及待地给他定罪?” 沈安国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去将壮儿,还有当时在场的丫鬟,都带过来。”沈如风眼底,有着掩不住的担忧。 片刻之后,壮儿被带了过来。 他那瘦弱的小脸上,满是一道道黑色的泪痕,身上也是灰扑扑的,小小的身子还在不停地发抖。 见到王玉玲,便一下子扑了过去,哭喊道:“娘。” 王玉玲见到泪眼汪汪的儿子,不由也红了眼眶,“壮儿,没事了。壮儿,不怕。” 苏时瑾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语调温柔得如同山间潺潺的溪流,“壮儿,别怕!告诉姨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壮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紧紧握紧,面上满是恐惧,根本不敢言语。 王玉玲见状,将壮儿轻轻搂入怀中,柔声安慰道:“壮儿不要怕,娘就在这里,你慢慢说。” 壮儿抽抽噎噎了几下,终于开口说道:“我在院子里玩耍,那坏女人突然冲了出来,骂我有娘生没娘养。” “又说,我要是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让丫鬟拿棍子打我。我一时气不过,就回了一句。” “然后,她就拿棍子,追着我打。我害怕,就不停地跑,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是我推倒的。” 说完,又往王玉玲怀里,使劲缩了缩。 王玉玲一听,气得浑身颤抖,怒声吼道:“好你个朴月琴,竟趁我不在,打骂我儿子。” 沈如风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似乎有些不相信:“壮儿,不许撒谎!” “二叔,我没撒谎,真的是这样。”壮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苏时瑾冷眼看着他,面若寒霜,“壮儿还小,断不会胡乱编造!你是不相信,你那冰清玉洁的表妹,会做出这样的恶事?” 沈如风深咳了好几声,满脸不自在,还有些心虚,“翠羽,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翠羽匍匐在地,内心恐惧到极点。 事实确如小少爷说得那般,是朴月琴追着小少爷打,这才摔倒的。 但是,回想起朴月琴昏迷前,那阴寒彻骨的目光。 翠羽的身子,不自觉地瑟瑟发抖,她想到红玉之前的遭遇。 断断续续开口道:“不……不是小少爷说得这样……是小少爷撞倒了姨娘,姨娘根本没有打骂小少爷。” 余氏气得直拍桌子,“王氏,看看你教的好儿子。小小年纪,便满嘴瞎话。” 苏时瑾瞧着翠羽,她就知道这丫鬟没说实话,倒不如红玉忠心。 她脸色一沉,目光凌厉如剑,大声呵斥道:“翠羽,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 翠羽把头重重地磕到地上,全身抖动得如同筛糠一般,“夫人,奴婢不敢欺瞒,这就是实话。” “小少爷身边的丫鬟呢?”苏时瑾眼神冰冷决然。 红雀跪地而行,一路膝行至苏时瑾跟前才停下,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哀求道:“夫人,求夫人救救绿雀。” 说着,她又抬头看向沈安国,怯怯地说道:“大爷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绿雀打了一顿,如今人就丢在柴房。” 壮儿听到这儿,也扑到苏时瑾的怀里,“姨姨,求您救救绿雀,这不关她的事。” “大哥,你似乎忘了自己,是借住在我府上的。你究竟有何资格,随意处置我的下人?” 苏时瑾绝美的脸上布满寒霜,声音冰冷得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第65章 朴月琴小产 沈安国脸色难看至极,嘴唇不停地哆嗦着,说道:“你既然派她来伺候我们,那我便有处置她的权力!” 苏时瑾冷哼一声,目光灼灼,“你还真是可笑,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瑾儿,跟大哥说话,注意些分寸!”沈如风皱起眉头,语气中含着责备。 苏时瑾扭头看向他,满脸的鄙夷,“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沈如风气得面色青白交加,那桃花眼中,迸射出一丝骇人的杀气。 苏时瑾也懒得再瞧他,一脚踏出房门,朝着柴房大步而去。 王玉玲和几个丫鬟,也紧随着出了门。 柴房中,绿雀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浑身上下皆是触目惊心的鞭痕。 苏时瑾快步走上前去,为其把了把脉,所幸尚未伤到肺腑,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她赶忙嘱咐道:“将绿雀扶到洛华苑去。” 春兰秋月忙搀扶着绿雀,一路匆匆来到洛华苑。 待春兰将她的衣裳剥下时,才发觉她全身布满了鞭痕,简直令人胆战心惊。 苏时瑾取来金疮药,又给她塞了一颗救心丸。红雀泪眼朦胧,轻手轻脚地为她上药。 等药效逐渐发挥作用,绿雀终于苏醒过来。 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不关小少爷的事,是朴姨娘自己摔倒的!” 苏时瑾听到这话,眸色愈发冰冷。看来,这朴月琴倒是有些手段,竟能让翠羽帮着她撒谎。 不过到底是个蠢货,也不想想如今到底谁当家!就算她身边的丫鬟,帮着她隐瞒,又怎能堵住别人的口呢? 当下,她便领着丫鬟,风风火火地赶回了明月居。 王玉玲被绿雀的话,气得脸部通红,双眼凸起,怒气冲冲地跟在身后。 明月居的偏房内。 朴月琴已醒来,听闻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她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沈如风劝慰道:“月儿,你还年轻。当下,你的身子,才是最为重要的。往后,孩子总归还会有的。” 朴月琴听到表哥的安慰,抬起那张泪眼婆娑的脸,泪珠挂在脸上,真真是我见犹怜。 她抿着嘴唇,极力地克制着,可眼泪还是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沈安国见他们相视而哭,心里犹如猫抓一般,焦躁恼火得很。 可是,他没啥大本事,母亲又向来偏爱弟弟,只能将满心的苦水强自咽下。 “月儿,乖乖地把药喝了,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余氏将落胎药端了过来,轻声细语地哄着道。 朴月琴瞧着余氏,眸子里蓄满了泪水,狠狠一咬牙,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见她喝下,余氏挥了挥手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赶紧出去吧!” 想想待会儿要见血,确实不洁。两人闻言,忙不迭地出了屋子。 苏时瑾领着一行人,闯进了偏房。 走在当先的苏时瑾,脸色阴沉如水,仿若被黑雾笼罩,骇人至极。 跟在其后的王玉玲,紧紧抱着壮儿,脸上满是恨意。 此时,药效已然发作,朴月琴痛得在床上翻来滚去,冷汗如雨般直流而下。 翠羽在一旁,倒是尽心尽力,拿着手巾不停地帮她擦拭。 嘴里还念叨着:“姨娘,马上就好。” 余氏在一侧,脸上流露出不忍之色。 听到动静,抬眼瞧见闯进来的众人,余氏怒声呵斥道:“苏氏,你领着这么一群人,来干什么?没看到,月琴正痛得死去活来吗?” “她自己作恶多端,能怪得了谁?”苏时瑾冷笑一声,目光直直地盯着余氏,毫无退缩之意。 余氏脸色骤变,“苏氏,你不要血口喷人!月儿向来柔顺善良,你别这般咄咄逼人。她都惨到这般境地,难道你就没有半分怜悯之心吗?” “怜悯之心?那也是对人而言,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她不配!” “翠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再不老实交代,就休怪我不给你活路。”苏时瑾眸子里,瞬间迸射出腾腾的杀气。 翠羽看到绿雀被人搀扶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此刻也顾不上伺候朴月琴了,直接扑倒在地,声泪俱下道:“夫人,奴婢是惧怕姨娘折磨我,这才昧着良心说了假话。” 朴月琴惨白着一张脸,发丝凌乱不堪,颤抖着手指着翠羽,“你这贱婢,休要信口胡言!等我好了,定要你好看。” “都到这步田地,你居然还敢威胁人?”苏时瑾目光横扫过去。 此刻的朴月琴,犹如一个疯婆娘,哪里还有半分楚楚动人的姿态。 余氏又气又急,狠狠跺了几脚,却不小心扯到了伤腿,疼得呲牙咧嘴。 “都别吵了!月琴已经失去了孩子,此事就此揭过吧!壮儿,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婆母,您怎能如此袒护她,壮儿可是您的亲孙子啊。”王玉玲内心一凉,满心不甘地回道。 余氏紧盯着王玉玲,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王氏,别再揪着不放了。不管怎样,月琴也是安儿的人,你就大度一些!” “啊,啊,……”朴月琴忽然凄厉地叫起来,声音刺耳又尖利。 随着这阵阵惨叫声,污血瞬间染红卧单,一团血肉随之落了下来。 余氏瞧了一眼,那团血肉,已然长出四肢,隐约能辨别出是个男婴。 余氏心更痛了,忍不住泪如雨下,喃喃自语道:“我可怜的孙儿啊,就这么没了。” 朴月琴虚脱无力,如死人一般瘫软在床榻上,眸子里无一丝光彩。 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滑落,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孩子……我的孩子……” “这就是作恶的下场!”王玉玲神情冷漠,一脸的解恨模样。 余氏大声呵斥丫鬟赶紧收拾,苏时瑾倒是没有阻止。一阵手忙脚乱后,总算将朴月琴收拾干净。 屋子里的血腥气,隐隐透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着实让人感到反胃。 苏时瑾神色淡淡地说道:“春兰,去把窗户打开,这屋子里实在是太臭了。” “月琴刚小产,不能见风。你哪来这么多事?”余氏一脸的不开心,大声指责道。 苏时瑾笑吟吟地看着她,眸子里秋波流转,绝色天成,“我偏偏就要开窗,这里可是我的宅院。” 沈如风与沈安国,见丫鬟端出污秽之物,便知晓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 第66章 清心寺 两人再次踏入屋内,沈如风望着满屋子的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苏时瑾,月儿已遭了大罪,你为何非得在今日闹腾?” “她诬陷壮儿的时候,可不见你主持公道。如今我尚未如何,你倒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你似乎忘了,她是大哥的姨娘,而非你的。” 苏时瑾嗤笑一声,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沈如风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恨恨地紧盯着她。 沈安国见状,硬着头皮说道:“月儿已受到惩罚,要不此事就此作罢?” 苏时瑾冷哼一声:“不行!翠羽助纣为虐,故意陷害小少爷。来人,将她拖出去,重重打十个板子,随后赶出府去!” 翠羽瞬间瘫倒在地,任由婆子们将她拉扯下去。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板子沉重落下的声响,其间还夹杂着翠羽凄惨的哭喊声。 “至于朴月琴,既然她如此心术不正,那就送去寺庙清修一个月,好好忏悔自己的过错!”苏时瑾瞥了一眼,床榻上虚弱的朴月琴,目光冷若冰霜。 朴月琴听闻这话,顿时面如死灰,哭喊道:“不,不,我不去寺庙。我知错了,表哥,求求你不要送我去。” 沈如风怒声道:“苏时瑾,你不要太过分!” 苏时瑾微微抬头,目光直直地对着他,毫无惧意,“过分?倘若你不同意,我便让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好好将此事说道说道。” 沈如风瞪着苏时瑾,眸中怒火熊熊燃烧。 平日里那勾人心魄的眼波,此时化作汹涌澎湃的波涛,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余氏深深咳嗽了几声,她深知不能拿儿子的前程去冒险赌博。 于是,她狠下心来,绝情地说道:“就按苏氏所言,明日一早,便将月琴送去吧。” “姨母,您怎能如此狠心?要将我丢弃到那清苦之地!”朴月琴泪水如泉涌般流淌,发丝全部黏贴在脸上。 就让她在寺庙里,好好“修身养性”吧! 苏时瑾斜睨了一眼,戏也看够了。她推门而出,那一片轻纱飘落在门槛处。 王玉玲紧跟其后,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口也顺畅许多。 余氏不顾朴月琴的哭喊,颤颤巍巍地挪出屋子。 屋子里面的兄弟两人,听着那凄惨的哭声,虽说心中不忍,却也毫无办法。 硕大的屋子里,仅余下朴月琴一人。她感觉自己,被所有人抛弃。 朴月琴的哭声渐渐变弱,她眼神空洞。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床幔,内心充满绝望与怨恨。 “凭什么?全是贱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让你们,都为我肚子里的孩儿陪葬!”她咬牙切齿,在心底暗暗发誓。 第二日,天色还未完全亮起,陈妈妈领着几个婆子,踏入明月居的偏房。 朴月琴呆呆地躺在那里,双眼充血,犹如一只恶鬼。 陈妈妈一声令下,几个婆子便上前拖着她,将她弄上了马车。 马夫刚准备出发,沈富匆匆赶来,手中提着两个大大的包袱,嘴里大声呼喊:“等等……等等,这是大人准备的,给朴姨娘的。” 朴月琴仿佛活了过来,掀开帘子,满心期待能再看一眼自己的心上人。 可惜,她失望了。在那朦胧的晨光下,只有沈富的身影,根本不见沈如风。 她内心一阵剧痛,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丝毫没有感觉。 清心寺,坐落于城外五顶山的山顶。通常,富贵人家犯错的女眷,都会被遣送此处接受教化。 寺庙有着极为严苛的戒律规矩,更有繁重艰辛的劳作。 但凡稍有差池,便会遭到责打与惩罚。正因如此,这里成为了京中女子的梦魇,无人愿意被送至此处! 然而,清心寺的教化却依旧备受推崇。只因经过其教化的女子,的确更能讨得男人的欢心。 前世,苏时瑾也是偶然间,知晓了清心寺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自然要送朴月琴来此,让她好好地感受一番。 寺庙位于山顶,马车无法上去。朴月琴刚小产,无力攀爬,几个婆子只得架着她艰难前行。 她们一边架着她,一边不停地骂骂咧咧。这些时日,朴月琴在沈府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般气。 朴月琴听着婆子们的咒骂,心中的愤恨愈发强烈,她在心底发着毒誓。 “等我回去,定要让那些害我的人,不得好死!” 好不容易到寺庙门口,朴月琴几近昏死过去,却仍强撑着一口气。 婆子们将她随意丢在门口,长长地吁了几口气。嘴里嘟囔着:“瞧着没几两肉,没想到还这般沉。” 澄心师太冷眼瞧着,被丢在地上的朴月琴,脸上毫无怜悯。 陈妈妈上前一步,塞了一大袋金子,附在她耳边说道:“我家夫人说,朴姨娘残害小少爷,还请师太好好教化。若是教化得好,银子定不会短缺了师太的。” 澄心师太那干瘪的嘴唇上扬,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说道:“还请夫人放心,我定会好好教化。” 陈妈妈点点头,带着几个婆子匆匆下山而去。 朴月琴无力地躺在地上,此刻的她,已没了挣扎的力气,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待她醒来,发觉身处一个破烂潮湿的屋子里,仅有一扇狭小的窗户,透过丝丝微弱的光亮。 她艰难地支起身子,准备到那张破旧的床上躺躺。 然而,还未等她躺下,一个小尼姑便走了进来,随手扔给她一把扫帚,面无表情地说道:“起来干活,别在这儿装死!” “我可是沈府的姨娘,怎能干这等粗活?表哥,一定会来接我回去的。”朴月琴满脸憎恶地瞪着她。 小尼姑闻言,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紧接着一脚踹来。 朴月琴根本来不及躲闪,硬生生地受了这一脚,疼得满地打滚。 “你要是再敢偷懒,可就不止这一脚这么简单了!” 朴月琴终究还是怕了,只得捂着肚子,缓缓爬向那把扫帚…… 寂静无声的山林,漆黑如墨的夜。夜风呼啸而过,清心寺前的那盏灯,轻轻晃了晃。 恍惚间,似乎瞧见几团黑影,悄然隐入寺中。 第67章 留宿水榭居 入夜,春杏阁中。 沈如风今夜异乎寻常,对杏儿几近疯狂地索求。即便杏儿受宠多时,又经过妓子的精心调教,却也难以承受。 杏儿娇声求饶,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大人……大人……饶了妾身吧!” 然而沈如风仿若未闻,眸子中满是癫狂与恨意,身下的动作未有丝毫减缓。 杏儿的娇喘声,逐渐夹杂着呼痛之声。屋外的小桃,听闻此声,小脸一会儿煞白,一会儿涨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如风总算停歇下来。他大口喘着粗气,杏儿则瘫软在榻上,眼角挂着泪珠,面色发白。 “大人,今日是怎么了?”杏儿气若游丝地问道。 沈如风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透过她,看向了另一个人,半晌才开口道:“无事。” 杏儿心里其实明白,今日朴月琴被送去了清心寺,大人这般反常,恐怕就是不忍心心上人受苦! 她寻思着,眼下正是俘获大人真心的绝佳时机,自己绝对不能错过。 她媚眼如丝,徐徐靠了过去。玉手轻轻抬起,轻柔地抚上他的脸庞。 哪曾想,沈如风见她靠近,眉头紧皱,一把推开她的身子,眸中的情欲瞬间消散无踪,“你自己歇息吧。” 言罢,穿上衣物,大步踏出春杏阁。 杏儿泪如雨下,满心委屈。自己的一片真情,大人竟视而不见。 朴月琴,那个放荡轻浮的贱人,都已是大爷的人了。大人,却还对她念念不忘,实在可恨! 沈如风静静地伫立在窗前,沈富疾步走来,禀告道:“大人,人找到了。” “带进来吧!”沈如风转身吩咐道。 一个年轻男子被带了进来,身量与相貌皆与沈如风有几分相似。 沈如风满意地点点头,“甚好。东西备好了吗?” 沈富恭声道:“大人放心,都已备好。” “那便走吧。”沈如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亦带着一丝狠毒。 水榭居内,苏婉儿未能等到沈如风,又一次黯然垂泪。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沈如风对自己视若无睹? 论相貌,她虽稍逊苏时瑾一筹。但相较朴月琴和杏儿,却是绰绰有余。 论家世教养,她自觉更是远胜她们。 然而这一个月来,沈如风一次都未曾踏入水榭居,如今连下人都对她阳奉阴违。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门“吱呀”一声开了。苏婉儿受惊坐起,声音慌乱,“谁?” “是我。”传来沈如风低哑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苏婉儿欣喜若狂,奔下床榻,刚欲出声唤如意。 沈如风搂住她,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不用唤人了,咱们今日补了合卺酒,好好安置!” “好,听夫君的。”苏婉儿低垂着头,面露羞涩,没了往日的端庄高傲。 沈如风点亮烛火,拉着苏婉儿坐下。沈富端上酒杯,放置桌上,躬身退下。 苏婉儿眼波流转,伸手接过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沈如风桃花般的眼眸中,寻不见丝毫的温情,唯有深深的怨恨潜藏其中。 苏婉儿并未察觉,仍痴痴地望着,烛光下面如冠玉的俊俏郎君,一颗心随之荡漾。 烛火熄灭,苏婉儿有些意识迷糊,沈如风将她轻抱到榻上。 沈如风借故脱衣,缓缓踱步到屏风后。 屋内一片漆黑,一团黑影悄然无声地闪入。 苏婉儿意识模糊不清,只感觉身旁有人躺下来,便嘤咛一声,靠了过去。 那人的身形与沈如风相仿,沉默不语。顺势将苏婉儿搂入怀中,双手开始不安分地摸索起来。 到底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女儿,入手便是柔滑细腻的触感。 此人显然是个情场老手,不过几下撩拨,苏婉儿便难以承受,接连娇声呼喊。 那声音婉转悠扬,魅惑勾人,男子再也忍耐不住,猛扑上去。 红鸾帐内,纱幔不停抖动,满室皆是旖旎风光…… 沈如风隐匿在屏风后面,听到苏婉儿难以遏制的娇吟声,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快意。 一阵欢好过后,苏婉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男子则悄然离开。 沈如风强忍着恶心,扯过一床被子,躺在她的身侧。 次日清晨,苏婉儿悠悠转醒,只觉头痛欲裂。她转头看向身旁,不见沈如风的身影。 苏婉儿忙唤道:“如意,如意……” “恭喜姨娘,昨夜大人留宿了水榭居。”如意推门而入,喜气洋洋。 苏婉儿听到这话,才放下心来。看来,昨夜并非一场春梦,沈如风真的与她…… 她脸上浮上娇羞之色,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眼神里再无心机与算计。 日升月落,眨眼间又过了些日子。 洛华苑内,苏时瑾正试着衣裙,秋月在一旁滔滔不绝。 “夫人,这些日子,大人常去水榭居。这几日,苏姨娘格外高兴,听说伺候的下人个个有赏。” 苏时瑾挑了一件月白色薄纱长衫,搭配一条浅蓝色曳地纱裙,打趣道:“你这是想要奖赏了!” 秋月嘟着嘴,嗔怪道:“夫人,我哪里是想要赏赐呀。我是想不通大小姐,为何这般上赶着去做妾?” “你想不通的事儿,多了去了!甭管怎样,她总归是得偿所愿。”苏时瑾任由春兰为自己穿衣,神色淡淡。 昨日,她收到谢常卿的信,约她在珍馐楼相见。 前世,苏时瑾同样收到了这封信,可那时她唯恐沈如风误会,终究未能赴约。 这辈子,她决意要去见见,这位自小相熟的兄长。 谢常卿,出身于武林第一世家。谢家在江湖中声名远扬,人脉广博,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谢家伯伯和她的父母交情深厚,两家往来频繁。 谢常卿自小便与她相识,童年时期,他们常常一起嬉戏玩闹。 十来岁时,苏时瑾偷偷离家,跟着他闯荡江湖。也正是那时,结识了东方宸,成就一段忘年之交。 在苏时瑾的心中,一直将他视作兄长,甚至比堂哥苏恒还要亲近几分。 回想起,以前的那些美好时光,她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那笑容恰似春花绽放,绚烂迷人,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第68章 赴约 珍馐楼的天字号包厢内,一群少年正围坐在桌前。 雕花的梨木桌椅,散发着淡淡香气。 墙上挂着前朝古画,架子上摆放着官窑瓷器。 窗棂边那几盆绣球花,色彩鲜艳夺目,宛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当中一位身着红衣的男子,姿态慵懒闲散,浑身散发着风流不羁,正是南宫鸿煊。 另有一位青衫公子,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文雅之气,乃是当朝太傅的长子林回舟。 还有一个身着玄衣的公子,相貌英俊不凡,他便是忠义侯府的世子赵炎。 赵炎仰头干了一杯酒,朗声道:“咱们三个,可是已经数月没聚了。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确实,今日咱们就开怀畅饮,不醉不休。”林回舟微微颔首,轻笑道。 南宫鸿煊轻晃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说道:“此次游学,可有收获?” “倒是有所收获,还遇见一个奇女子。”林回舟说着,眼底似乎藏着一丝情思。 赵炎一听,立马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是怎样的奇女子,能入得了回舟的眼?” 林回舟轻咳一声,脸上悄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说道:“她虽出身贫寒,却见解独特,与其他女子截然不同。” 南宫鸿煊抿了一口酒,那狭长的眼眸中蕴含着浓浓情意,缓缓道:“我也遇到一女子,胆大妄为,全然不似别的世家贵女。” 赵炎听闻,不禁大笑起来:“没想到咱们七皇子,也动了真心!这可真是让人倍感意外啊!” “是哪家的姑娘?”林回舟也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南宫鸿煊看向窗外,忽然瞧见那熟悉的身影。 只见苏时瑾,身着一件月白色薄纱长衫,领口绣着淡雅的兰花,那兰花栩栩如生,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袖口是精致的荷叶边,随着她的动作轻盈舞动。 下身搭配一条浅蓝色曳地纱裙,裙面绣着几缕细细的流云纹。 腰间系着一条淡绿色的丝带,丝带末端还坠着几个小巧的银铃铛。 她梳着简单的垂髻,簪着一支白玉兰花步摇,垂着几缕细细的珠链。 她正抬腿下马车,脚上穿的是素色的绣花鞋,鞋面绣着几朵兰花。 仿佛从诗画中袅袅走来,绝代芳华,清丽无双。 此等容颜,整个京城怕都找不出第二个。哪怕放眼偌大的大盛王朝,也寻不出能与之媲美的。 南宫鸿煊目光炽热,瞧着她款步走进珍馐楼。 身旁两人见他半晌没有回应,赶忙抬头去看。 却见他痴痴盯着一女子,活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哪还有平日的半点不羁与洒脱。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目睹女子,那惊为天人的绝色容颜。 赵炎只觉呼吸一滞,仿佛眼中唯有那女子的身影。 林回舟也被女子的容颜所惊,但很快便收敛了神色,打趣道:“这是哪家的小姐?确实国色无双,鸿煊要是看中了,就去求圣上赐婚。” 南宫鸿煊听到这话,神色瞬间暗沉下来,吩咐道:“去瞧瞧,她来这儿所为何事?” 小二领着苏时瑾去往雅间,谢常卿背手立于窗口,身姿高大挺拔。 听到小二的声音,他转过身来。 他身着一袭月白长衫,束着银丝细纹腰带。 轮廓分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黑眸犹如深邃的大海。俊美之中,带着三分凌厉之气。 自从苏时瑾恋上沈如风,谢常卿就再也未找过她。 细细算来,他们已经一年半未曾相见。可到底心中一直惦记着她,想要知晓她是否过得安好。 见她依约而来,心中还是禁不住泛起一丝欢喜。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拉开椅子,柔声说道:“瑾儿,快坐吧。” “好。”苏时瑾乖巧地坐下。 谢常卿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目光满是温柔地看着她,问道:“瑾儿,这一年半来,你过得可好?” “都挺好,多谢你挂念。”苏时瑾微微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谢常卿微微皱起眉头,一脸的不相信,“当初你一门心思,非要嫁给沈如风,全然不顾我的劝诫。” “如今,我听闻他纳了两个姨娘,你又怎么可能过得好?” “当初不听你的劝诫,确实是我糊涂。现在,我留在沈家,不是因为我爱他,而是我想要毁了他。”苏时瑾笑颜如花,眼眸中却透着深深的恨意。 谢常卿敏锐地察觉到,她那犹如滔滔江水般的恨意。 他不知内心单纯的瑾儿,因何会有如此深的恨意?定然是被沈如风,伤害她太深! 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瑾儿,我只愿你一辈子都过得幸福。若是你恨沈如风,我便去帮你杀了他。” “常卿,不可如此鲁莽。他如今已今非昔比,你若杀他,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苏时瑾赶忙阻止道。 谢常卿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又坚定,“瑾儿,为了你,我可以豁出这条性命。” 苏时瑾抬起头,眼中泛起了泪花,“你的心意我懂,可是我不愿你去冒险。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兄长。” “兄长”这两个字,犹如重锤狠狠地砸碎了他的心。 谢常卿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压下内心的痛楚,缓缓说道:“不管怎样,只要能护你周全,我便心满意足。你跟我讲讲,沈如风究竟对你做了何事,让你如此恨他?” 苏时瑾望着他,内心百感交集。他从小就护着她,有什么好东西全都留给她。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前世的事情,要不然依着他的性子,定会去找沈如风拼个你死我活。 “常卿,你放心,我定会让他付出代价!”苏时瑾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决绝。 谢常卿一脸正色,郑重地说道:“瑾儿,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过,你一定要切记不可伤了自己。” “好。今日我出来,已有好些时辰,得回去了。”苏时瑾起身告辞。 谢常卿随之起身,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却不好强行挽留,“若有事,务必差人告知于我。” “嗯,你放心!”苏时瑾轻轻颔首,随后转身离开。 候在门外的春兰,赶忙上前扶着她下楼。 谢常卿盯着她的背影,久久伫立在原地。 第69章 相救 另一边,冷锋凑近南宫鸿煊,压低声音一阵耳语。 南宫鸿煊听完他的话,方才还情意绵绵的双眸,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即便在这炎炎夏日,也让身旁的另外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此时,苏时瑾刚刚踏出珍馐楼,似乎隐隐感受到身后那寒如冰刃的目光,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红色身影一闪而过,并未看清究竟是何人。她转身,准备登上马车。 忽然,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高举着一把砍柴刀,如疾风般奔来。 “你这毒妇,害我亲娘,我要砍死你!” 苏时瑾反应极其敏捷,她见男子径直朝着自己冲来,连忙用力推开春兰。 她飞身而起,正欲一脚踹向这个疯癫的男人。 不曾想,角落里倏地飞出一颗石子,砸中了她的脚踝。她猛地一吃痛,身子不受控制地坠落下来。 等南宫鸿煊再次望向窗外时,入眼的便是苏时瑾坠落的身影。 那锋利的砍刀,几乎就要划破苏时瑾完美的容颜。人群中,尖叫声此起彼伏。 一把炫黑色的铁扇呼啸而来,猛地撞飞那把砍刀。 紧接着,南宫鸿煊翩然降临。他弯腰,轻柔地抱起苏时瑾,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怎么这般无用?” 谢常卿匆忙赶下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街道上,人群陷入恐慌,一片喧闹嘈杂。 那高贵不可侵犯的红衣男子,怀抱着娇柔绝色的佳人,共同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谢常卿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在这危急关头,出现在瑾儿身旁的,居然是另外一个男人。 “南宫鸿煊,快放下我!”苏时瑾的声音里,裹挟着一丝薄怒。 南宫鸿煊仿若未闻,只是温柔地哄着:“听话,你受伤了。” 谢常卿再也按捺不住,朝前跨出一步,说道:“这位兄台,还是把瑾儿放下吧,我送她回去。” 南宫鸿煊斜睨了一眼,面前这位身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心中暗想:这大概就是冷锋提及的,苏时瑾来珍馐楼要见的人。 瞧着,模样也不过如此,跟自己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语气不善,目光清冷,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本王面前,这般放肆?” “他是谢常卿,是我的好友。常卿,这位是熙王殿下。”苏时瑾皱起眉头,轻轻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快放我下来,大街上这么多人。你不在乎名声,我还要脸面呢。” 南宫鸿煊看着她,难得瞧见她露出羞涩的模样,心情大好,便听话地放下她。 脚刚一着地的刹那间,疼痛猛地袭来,她的身子一歪,险些再次摔倒。 春兰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扶住。方才可真是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万幸夫人平安无事,真是一场虚惊。 那企图行凶的男子,此刻正被侍卫牢牢押着跪倒在地,丝毫动弹不得。 苏时瑾用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冷冷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当街行凶?” 男子抬起头,睚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你这毒妇,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铁柱,你还记得被你活活打死的……” 男子话还未说完,就被南宫鸿煊敲晕了过去。 “将人带回去。”南宫鸿煊冷冷开口,仿佛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让人禁不住浑身一颤,寒意顿生。 侍卫得令,动作迅速地将那男子拖走。 苏时瑾眉头微蹙,目光投向南宫鸿煊,说道:“你这是何意?为何不让他把话说完?” “此事不宜在这大街上讨论,还是交由我来处置为好。”南宫鸿煊面对她时,倒是难得地展现出好脾气,脸上满是宠溺之色。 谢常卿面色焦急,深眸中透着明晃晃的关切,问道:“瑾儿,你可还好?” 苏时瑾微微摇头,淡笑着回答:“应该无碍,未伤到骨头。” 南宫鸿煊看着两人,身着相似的衣物,交谈间显得那般熟悉。 顿时,他心中的醋坛子被彻底打翻,冷哼一声,说道:“赶紧上马车,我送你回去。” 谢常卿正欲阻止,苏时瑾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在春兰的搀扶下,朝着马车走去。 南宫鸿煊等在车辕上,见苏时瑾来了,旁若无人地弯下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她抱起,迈进了车厢。 这速度之快,让春兰一脸茫然。春兰赶忙登上马车,准备跟进去。 冷锋一把拉住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不容拒绝地说道:“就坐在这。” 言罢,驾起马车,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春兰在心中暗自腹诽:果然跟他主子一个德行,霸道至极。 谢常卿站在原地,久久注视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楼上包厢里的两人,见南宫鸿煊似乎完全忘了他们,只顾着英雄救美。 “这人也太不够兄弟,就将咱们丢在这,自己护送佳人去了。”赵炎脸上满是忿忿不平。 林回舟气定神闲,一脸笑意,“他有了心上人,也是件好事,咱们应当为他高兴。” 赵炎嘟囔着:“我也就是随口抱怨一下。作为兄弟,我自然是为他高兴的。”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之前,倒是没什么印象。”林回舟陷入思索。 赵炎拍拍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打听出来。今日,就先不管了,咱们继续喝酒。” 马车上,苏时瑾挣脱他的怀抱,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今日的事,多谢你出手相助。可是,你这动不动就抱人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南宫鸿煊斜躺下来,目光幽深地盯着她,嘴角还挂着一丝调笑,“我可没抱人的爱好,我只是乐意抱你。” 苏时瑾别过头,有些生气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沈如风名义上的妻子,你就不怕唾沫星子把我淹死吗?” “无人敢传本王的流言,不过你既然不喜,往后我会注意的。”南宫鸿煊一脸认真。 苏时瑾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车厢里瞬间陷入安静。 马车缓缓停下,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低沉的“嘎吱”声。 第70章 回熙王府 车外传来冷锋的声音,“王爷,到了。” 苏时瑾正打算唤春兰,南宫鸿煊却一把将她抱起。 她气得直捶他胸口,嘴里嗔怪道:“你不是说会注意吗?” “我说的是,有人的时候我会注意。现在,这里无人。”南宫鸿煊神色淡定,那模样竟有些无赖。 这话传入冷锋耳中,他心里直犯嘀咕,觉得自己主子着实无赖。但他面上,依旧是一脸冷意。 两人下了马车,苏时瑾定睛一看,这里并非沈府。 这里气势恢宏,每一处都透着皇室的尊贵气派,这里是熙王府。 苏时瑾秀眉微蹙,一脸疑惑地看向南宫鸿煊,质问道:“你带我来熙王府做什么?” 南宫鸿煊嘴角上扬,轻笑道:“你受伤了,我实在放心不下,自然要带你回来悉心照料。” 苏时瑾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曾经被伤过的痛,又哪能这般迅速地被抚平。 她挣扎着,冷言冷语道:“不必,送我回沈府。” 南宫鸿煊脸色一沉,“由不得你。”说罢,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后院大步而去。 苏时瑾内心哀鸣,这人还真是顽固不化,思及他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她软下语气,雾气瞬间弥漫到那褐色的秋水眸中,那模样让人看了就恨不得掏心掏肺。 “你再不放我回去,恐怕沈如风不会放过我。” 南宫鸿煊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起来,语气顿时也软了下来,“不要怕,有我在,他绝对不敢对你怎样。” 南宫鸿煊抱着苏时瑾,一路穿过青石路,沿途的景色大气磅礴,全然不似江南的婉约风格。 苏时瑾深知自己拗不过他,只能乖乖窝在他怀里,安心欣赏起风景来。 春兰一路小跑,跟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不过沈如风本就对夫人无情无义,要是夫人能遇上一个真心实意待她的人,那也是极好的。 走了大半刻钟,来到一个院落外,苏时瑾抬头看去,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锦鸿院”,映入眼帘。 院里的下人见王爷归来,纷纷行礼。南宫鸿煊直接进了主屋,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 一个圆脸的老嬷嬷走上前,她的脸上虽有些许皱纹,可那双眼眸却格外透彻。她见小主子如此细心地呵护一个姑娘,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南宫鸿煊吩咐道:“去将东方梵叫过来。” 东方梵,倒是跟东方爷爷一个姓氏,苏时瑾心里暗暗琢磨着。 “王爷,这姑娘怎么了?”老嬷嬷担忧地问道,眸子里满是慈爱。 南宫鸿煊对着老嬷嬷,竟是格外地和颜悦色,说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伤着了脚。” “怎么如此不小心?姑娘家的身子可金贵着,哪能这般不当回事。”老嬷嬷的语气中,满是长辈的关切之意。 苏时瑾听着,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忍不住开口问道:“鸿煊,这位是?” 南宫鸿煊还是头一回听她这般称呼自己,心中大喜,却强自按捺住,介绍道:“这是李嬷嬷,乃母妃的奶娘,自小照顾我长大。” 不多时,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被冷锋拽着,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想必是跑得太急。模样生得清秀俊雅,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让人瞧着就觉得舒适宜人。 他进来后狠狠瞪了冷锋一眼,抱怨道:“这般火急火燎的,又不是出了天大的事......” 南宫鸿煊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厉声道:“别啰嗦,赶紧看!” “伤到何处了?”东方梵稳稳坐下,神色淡定自若。 苏时瑾已学医数月,自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陋习,她轻轻弯腰,准备褪下鞋袜。 南宫鸿煊见此情形,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醋意。 “除了东方梵,其余人都出去。”南宫鸿煊脸色阴沉,声音冰冷地命令道。 王府众人纷纷退了出去,春兰犹犹豫豫,似乎想要留下照看,却被冷锋一把拽走。 春兰高声大呼:“放开我......”,苏时瑾开口吩咐:“春兰,你也下去吧,无妨的。” 屋子里只留下三人,南宫鸿煊紧紧盯着东方梵,眼神犹如锋利的刀刃,仿佛在警告他不许乱看。 苏时瑾瞧着他这般模样,心中既好气又好笑。 东方梵咧嘴一笑,丝毫不惧怕他。 苏时瑾将袜子褪下一半,露出脚踝。只见那脚踝肿得老高,中间一片青紫,东方梵正欲伸手去按按。 “我来。”南宫鸿煊蹲下身子,手急速地按了下去。 苏时瑾痛得高呼一声,另一只脚忍不住踢过去,却被他牢牢捉住。 “别乱动。”南宫鸿煊皱着眉头说道。 东方梵在一旁开口道:“你这下手也没个轻重,哪家小姐能瞧上你这粗鲁的样子?” “你今日废话怎的这般多?要不,我帮你也按按。”南宫鸿煊作势就要动手。 东方梵连连摆手,说道:“别,别,别。这伤看着吓人,好在骨头没事。只是这软组织损伤严重,得好好用药敷着。每日需敷三次,约莫休养个十来天便能好利索了。” 说完,他便起身,“我这就去准备药膏。” 南宫鸿煊将他按下,说道:“再给她把把脉。” 东方梵不禁暗想,这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如今竟也动了情,瞧他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当真罕见。 他只得再次坐下,伸手搭脉,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回事?”南宫鸿煊见他面色有异,急得大声问道。 苏时瑾倒是一脸平静,脸上毫无惧色。 东方梵忙掩饰住异色,恢复常态,说道:“身体无碍,没什么大事。” 南宫鸿煊正欲追问,屋外的冷锋禀报:“王爷,追那暗中下黑手的人,回来了。” 南宫鸿煊只得住口,东方梵趁机收起药箱,推开房门。 “进来吧。” 那追踪的暗卫,见到苏时瑾,一时犹豫该不该如实禀告。 南宫鸿煊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语气冰冷地说道:“说吧,她不是外人。” 那暗卫这才禀报道:“主子,那下黑手的人,在沈府附近消失不见了。” 苏时瑾听到这话,心中暗自感叹:好得很,沈如风好得很!万幸他未变,还是这般狠毒,如此也就怪不得她了! 第71章 动心 “沈府?看来你在沈府,也是如履薄冰呀!”南宫鸿煊的眼神中,透着细细的打量。 苏时瑾的眸子里一片清冷,她轻咬朱唇,“无妨,他也不敢明着杀我。” 那樱唇娇艳欲滴,看得南宫鸿煊的心猛地咯噔一下,恨不得当下就一亲芳泽。 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他再伤你分毫。” 苏时瑾微微抬眸,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别样的情愫,脸瞬间不由地滚烫起来。 南宫鸿煊望着她绯红的脸,心忽地加速跳动,浑身都燥热得厉害。 一阵轻风拂过,院子里的花香悠悠飘进来,也吹乱了她几缕发丝。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为她捋顺。手指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只觉手指像被火烫了一般,苏时瑾的脸颊也迅速泛起一抹红晕。 她轻轻侧过头,躲开他的手,“南宫鸿煊,莫要这般轻浮。”虽是拒绝的话语,可语气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带着几分娇羞。 南宫鸿煊狭长的眸子里,噙着一丝浅笑,并不生气。不过还是乖乖收回手,笑眯眯地说:“好,都听你的。” 苏时瑾望着,他那勾魂夺魄的笑容,内心犹如被投入石子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终究还是动了心。 “油嘴滑舌。”她嗔怪道,眉目含情。 东方梵去而复返,手中拿着药膏,“药膏来了,得赶紧给她敷上。” 南宫鸿煊接过药膏,冷眼看着他,“你出去吧!” “还真是小心眼!卸磨杀驴!”东方梵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南宫鸿煊眼刀子扫过去,冷冰冰地说:“你要再废话,我就真杀了你。” 一听这话,东方梵像一阵风般逃了出去。见人走了,他轻轻抬起苏时瑾的脚,正打算帮她涂抹。 苏时瑾脸色更红,开口道:“去叫春兰来吧!” “我倒不知,你竟如此害羞。不过,你这淤血得按压开,才能好得快。你那婢女,估计没这么大力气。”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褪下她的鞋袜。 苏时瑾想要缩回脚,却被他紧紧握住:“别动,乖乖敷药。” 玲珑的玉足握在手里,宛如一件精美的瓷器。肌肤如雪,脚趾圆润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观赏。 南宫鸿煊望着这双玉足,心中如暗潮般涌起绮思,让他心乱如麻。手指不经意间微微颤抖,呼吸也有些许凌乱。 他强忍内心的冲动,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在红肿的脚踝处。这一次动作格外轻柔,仿佛对待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一次次按压,力道恰到好处。许是药膏的作用,苏时瑾并未感到疼痛。 反而觉得脚踝处,传来一阵异样的酥麻感觉,一颗心砰砰直跳,脸色绯红如霞。 “疼吗?”南宫鸿煊轻声问道,璀璨的双眸里满是关切。 苏时瑾微微摇头,“不疼。”白皙的脸庞娇柔如水,眸子里似乎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欲。 南宫鸿煊绽放出一个不羁的笑容,那笑容犹如狂风中的烈烈火焰,肆意张扬,“很快就好了,再忍忍。” 苏时瑾按捺下心中的杂念,就当他是普通大夫,由着他按吧。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鸿煊终于停下了动作,“好了。” 苏时瑾轻轻应了一声,“嗯。” 南宫鸿煊为她穿上鞋袜,起身的那一刹那,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有千言万语在这目光中流转。 短暂的对视中,仿佛时间停滞,世间万物皆化为虚无。两人冰封的心,仿若被春风拂过,不由自主地泛起丝丝缕缕的情愫。 那情愫如同种子,在彼此的心田里迅速生根发芽,绽放出绚烂的爱情之花。 苏时瑾垂下眸子,一贯清冷的嗓音,此刻竟带着一丝甜腻,“我得回去,今日多谢你!” “好。不过为了你的安全,我挑几个暗卫保护你。” 苏时瑾并未拒绝,或许在心底,她已然接纳了他,“好。刚好府里缺人,我正打算再采买些人。” “那便混在新买的下人里,免得沈如风起疑。”说着,南宫鸿煊抱起她,神情无比自然。 苏时瑾想着他那霸道的性子,深知实在拿他没办法,也便只能由着他。见她这般乖顺的模样,南宫鸿煊心情愈发舒畅起来。 南宫鸿煊就这么一路抱着她,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沈府的马车停在原处,车夫早前就被丢在街上,车辕上坐着冷锋和春兰。 向来稳重的春兰,此刻却是一脸气鼓鼓的模样。但当她见到自家夫人时,还是慌里慌张地跳下来,“夫人,可好些了?” 南宫鸿煊闻言,眼神凌厉地盯着她,瞬间寒气四溢蔓延,“往后,不准称夫人。” 春兰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无助地看向苏时瑾。 苏时瑾无奈地扶额,转头看向南宫鸿煊,见他眼中那满满的威胁之意,只能开口说道:“往后,便按照家中的称呼吧。” 南宫鸿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踏入车厢,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了下去。 然后,他轻抚她的脸,嘱咐道:“回去后,一切当心。” “会得,你自己切记当心。”苏时瑾的语气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马车缓缓驶出王府大门,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南宫鸿煊转身,朝府中暗牢走去。刚刚还满含情意的眸子,此刻蓦地阴沉下来,犹如暴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让人胆寒。 暗牢里,一股恶臭腐败的气息扑鼻而来,那味道浓烈得让人内心忍不住作呕。 木架上绑着的正是当街行凶的男子,他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如同烂布条一般,只能勉强遮住重要部位。 木架后那整墙的刑具,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让人毛骨悚然。木架的正前方,摆放着一把黄花梨木圈椅。 南宫鸿煊神色肃穆,泰然自若地坐下来,望向面前奄奄一息的男人,冷冷地问道:“影煞,可问出来了?” 伺立在侧的男子,身着一身黑衣,长相阴柔,那一双眼睛看向别人时,犹如毒蛇紧紧缠住猎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回主子,问出来了。前阵子,苏小姐打死一个陪嫁婆子,这男人是那婆子的儿子。” “他好赌,以往的赌资都是那婆子,贪墨得来的。一下子老娘死了,没了赌资,就恨上苏小姐,这才报复杀人。” “没有幕后指使?”南宫鸿煊眼神如冰,声音低沉充满压迫感。 第72章 只她一人 影煞压低声音说道:“回主子,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没有。不过,今日苏小姐出门的消息,是有人透露给他的。”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对她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的人,必然是沈府的人。看来沈如风,真是活腻了!” “主子,可要现在动手?”影煞恭敬问道。 南宫鸿煊站起身来,眼神瞬间冷若寒霜,“先别急,继续盯着沈如风,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他稍稍停顿,接着又道:“挑几个能干的,最好是女子,过几日等沈府采买下人的时候,混进去。” “是,主子。”影煞赶忙跪地应道。 他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把他丢进万毒窟。” 影煞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底不禁一紧。 万毒窟中,毒物横行,毒蛇咝咝地吐着信子,毒蝎张狂地舞动着尾针…… 昏迷的铁柱,被人像扔垃圾一般丢了进去。 刹那间,毒物蜂拥而上,瞬间爬满他的全身,他发出撕心裂肺般凄厉的叫声。 他猛地跳起来,疯狂地挥舞着手臂,试图驱赶这些毒物。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本就遭受了严刑拷打,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很快,他的身上布满咬痕,毒液迅速蔓延开来,铁柱“噗通”一声倒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嘴里仍不死心地嘟囔着“救命……救命……”,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恐惧,但回应他的只有毒物们愈发疯狂的攻击。 渐渐地,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再也没有一丝声息,万毒窟再次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南宫鸿煊走出暗牢,夏日的骄阳炽热无比,却怎么也驱散不了他眼中那浓重的阴霾。 他径直往前院走去,来到府里的佑安居。 东方梵正在院子里翻弄着草药,见到他的到来并不吃惊,“我就知道你会来,是不是想问心上人的脉象?” “有话就说,别卖关子。”南宫鸿煊没好气地说。 东方梵深知他的脾气,立刻收起打趣的心思,一脸正经地说道:“她身体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脉象显示不孕。” 东方梵与他相交多年,知他一旦认定某事,就绝不会退缩,性格执拗固执得很。 想了想,念及两人的好友情谊,劝解道:“你身份尊贵,圣上定然不会允许你娶她为正妃,还是不要陷得太深为好。” 南宫鸿煊乍听到这话,内心先是一惊。等回过神来,心里只余下满满的心疼。 他斜睨了一眼好友,言辞狂傲至极,“我要娶谁,哪由得了他!只要苏时瑾愿意,旁人的话于我而言统统不作数。” 东方梵虽然不认识苏时瑾,但这个名字不久前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 他瞪圆眼睛,大声叫道:“你疯了?苏时瑾不是已嫁为人妇,你这是横插一脚!” 南宫鸿煊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寒的森冷,“沈如风娶她另有阴谋,他们如今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她答应我,时机成熟就会和离。” 在大盛王朝,对女子倒没有那么苛刻。女子和离后,也是能够再嫁的。 但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七皇子,要是想娶一个和离的女子为正妃,绝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更何况,这女子家世一般。 东方梵还想继续劝解,话还未出口,就被硬生生打断。 南宫鸿煊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只需告诉我,如何治愈?别的,都不要啰嗦。” “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也没什么好的法子。”东方梵摇摇头,脸上满是愧色。 南宫鸿煊那堪称妖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愁云,“连你杏林谷的少谷主,也没办法吗?” 东方梵犹豫了一下,迟疑道:“或许,我的叔爷爷,能有办法。可他离家四十余载,无人知晓他是否还在世?” “就算治不好,我也非她不娶。此生,我的王妃只能是她一人。” 言罢,他转身大步离去。 东方梵望着他的背影,在内心暗自感叹:“何苦呢?堂堂皇子,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偏偏钟情于苏时瑾。 沈府书房内,跪着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身子僵直纹丝不动。 沈如风的眸子里射出阴寒的气息,“失手了?” 那男子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肩膀不停地抖动着。毕竟任何人在生死关头,都是充满惧怕的。 他硬着头皮回道:“大人,熙王突然现身,小人这才失手。” “哦?七皇子南宫鸿煊?他怎会出手管这闲事?”沈如风满心狐疑。 这七皇子向来冷血无情,残暴得很,对皇室中人都不亲近,向来独来独往。 也唯有十四公主,老是不顾脸面,频繁地往熙王府跑。 男子抬头瞄了一眼,又立马卑微地低下头,“小人仅仅瞧了一眼,就见七皇子抱起夫人。见局势不妙,小人便匆忙撤离。” 沈如风听到这话,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酸楚,他竭力压制住这异样的情绪。 “可有被人察觉到你的行踪?”他的语调阴恻恻的,恰似乱坟岗上刮过的阵阵夜风,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男子哪敢吐露实情,强装镇定地说道:“大人请放心,无人发现。” 沈如风收起满身的杀气,“你这条命还有用处,暂且留着吧,自己下去领四十鞭。” 男子如蒙大赦,连连叩头,“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开恩。”说完便匆匆忙忙地退下。 沈如风紧紧皱起眉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实在想不明白,苏时瑾究竟何时勾搭上熙王?招惹这个煞星,可不是什么好事。 最近还是安分老实些,千万不能被他抓住把柄。复仇大计,还是得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不过今日,他原本就没打算要苏时瑾的性命。只是想着毁掉她的容貌,以便更好地掌控她。 只是这个计划失败了,倘若熙王护着她,往后想要动她可就愈发艰难。 夕阳西沉,霞光穿过窗棂狭小的缝隙,轻柔地倾洒在书案上。 书案略显凌乱,数张宣纸杂乱无章地堆叠摆放。 最上方的那一张,绘着一位娇柔女子,面容恰似娇艳欲滴的花朵,身姿娇小且透着几分羸弱之态。 定睛细瞧,画着的赫然就是朴月琴。 第73章 地王殿 沈如风痴痴望着纸上的心上人,内心犹如被万箭穿过,痛得难以自抑。 都怪苏婉儿、苏时瑾这两个贱人,才让他的月儿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原本想着,近些日子里悄悄去寺里探望她。 可如今形势不明,防止被人抓住把柄,只能暂且放下这个念头。 苏时瑾坐着回到洛华苑,秋月见她受伤,眼泪便不可控制地淌下来。 嘴里带着哭腔问道:“夫人,您怎么这般不小心?究竟是哪里受伤了?” 说着,又转头责怪春兰道:“春兰,你怎么就没护住夫人?” 春兰原本心里就难受极了,要不是夫人推开她,恐怕受伤的就是自己。都怪自己太过无用,竟害得夫人受伤。 她一声不吭,只是低头不语。 苏时瑾瞧见两个丫鬟,一脸的担忧和愧疚,便安慰道: “又不是伤得多么严重,瞧你们两个垂头丧气的模样!正好,我可以好好休息,调养调养自己的身子。” 春兰抬起头,哽咽着说道:“夫人,都是我的不好,是我没护好您。” “春兰,此事不怪你。那人分明是冲着我来的,说起来倒是我连累了你。”苏时瑾轻轻抹掉她的眼泪,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含着满满的愧疚。 春兰闻言,眼泪流得愈发汹涌了。 苏时瑾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快去准备些热水来,我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很呢。” 两人赶忙止住泪水,分别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热水备好,苏时瑾简单洗漱一番,便躺到床榻上歇息。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一会儿是男人举着砍刀,气势汹汹地朝自己砍过来; 一会儿是余氏嘴里谩骂着,将自己捆了丢进池塘;一会儿又是漫天火光,三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苏家抄家斩首那天,血流成河的惨状…… 夜间,清心寺里,夏日的风带着一丝丝燥热。 多日的磋磨,早已磨灭了朴月琴的脾气。 她躺在那张破旧的床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全身脏污不堪。 哪里还有平日高高在上、清纯美好的模样? 表哥给自己的包袱,早就被寺庙里的小尼姑们瓜分一空。 如今的她,连一件换洗的衣裙都没有。整日被关在这里,不是劳作,就是挨骂挨打,半点儿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她也曾试过逃跑,可身子本就孱弱,又加上刚小产,才跑了几步,就被抓回来狠狠折磨了一番。 这清心寺折磨人的法子,并非是明面上的打骂。 而是将她吊在水牢里,轮流看守着不让她睡觉,要是睡过去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针就会扎过来。 性子再烈、再清高的女子,被这样折磨几天,也没了心性。 变成了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存在,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朴月琴被这样折磨了一天一夜,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却不料澄心师太又放过她,让她在这里躺着休息一日。 估摸着是怕闹出人命,不好交差。 如今她心里想着,只要能让她换上干净的衣裙,别再折磨她。让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脸,如今也不知变成何种模样。 澄心师太走进来后,就看到她扶着自己瘦弱莹白的脸。 心中暗自思忖:这种瘦小娇弱的女子,最得那位的喜欢。将她献上去,定能哄得那位开心。 朴月琴见有人来了,身体不自觉地战栗起来,忙下床趴在地上,“师太,有何吩咐?” 澄心见她这般乖觉,甚是满意,伸手扶起她,“看来你是个聪明人,这么快就学乖了。” “这里是师太您的地盘,月琴哪敢放肆造次。只求师太您怜悯,莫要再折磨我,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朴月琴低眉顺眼,哪里还端得起平日那副白莲花的姿态。 澄心微微颔首,说道:“甚好,如今便有个机会摆在你眼前。你若能把握住,这清心寺便是人间仙境;你若不愿,那这清心寺就会是人间炼狱。” 朴月琴紧紧拉住她的僧衣,急不可耐地说道:“月琴愿意,全听师太吩咐。” “很好,那便跟紧我。” 今日的夜色格外明亮,澄心一路径直走向自己的厢房,朴月琴亦紧紧跟着。 进了屋子后,她掀开墙上挂着的佛像。 伸手摸索到,一个凸起处按了下去,那墙体竟豁然洞开,露出一条暗道。 澄心沿着台阶而下,朴月琴却紧蹙眉头,面露迟疑之色。 “快跟上。”澄心催促道。 朴月琴收起心中的念头,快步跟上。待到暗道尽头,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惊不已。 这里俨然是一座地宫,奢华非常,金碧辉煌,有几个娇俏的尼姑穿梭其中,手中端着美酒佳肴。 澄心领着朴月琴进到一处场所,这里有一个偌大的浴池,雾气袅袅升腾,旁边候着几个年轻的尼姑。 澄心开口吩咐道:“给她好好梳洗打扮一番,稍后要送到地王殿去的。” 地王殿,朴月琴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害怕。 可一看到,澄心那双狠毒的眼睛,想想这些日子所遭受的折磨。 她狠下心来,任由那几个尼姑为她清洗身子。 这身子当真娇小瘦弱,多日未曾见过阳光,又在水牢里泡了许久,确实显得有些惨白。 不过不碍事,好好洗洗再抹上润肤香膏,就会又白又香,更能勾起男人的邪念…… 等梳妆完毕,朴月琴再次走出,只见她峨眉微蹙,似含着无限愁绪。 双眸雾气蒙蒙,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样子。 身姿纤细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澄心抬眼望去,瞬间眼前一亮。这般娇柔姿态,恰似弱柳扶风,瞧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欺负揉捏一番。 这般矫揉造作,欲拒还迎的样子,正是朴月琴平时勾引沈如风的惯用伎俩。 刚刚浴池里一泡,再被特殊手法按摩一番,此刻的她不自觉就露出勾人的魅态,愈加勾起男人心底的欲望。 她满意地点头,领着朴月琴直奔地王殿。 待到殿门口,屋内传出男子淫荡的笑声,还有女子的苦苦求饶声。 朴月琴是经历过事的,自然知晓屋内正在发生何事。 她顿时后悔了,拽着澄心的僧衣,求饶道:“师太,这事儿我做不了。我有心上人,我不能去伺候别人。” 第74章 伦为玩物 澄心白了她一眼,怒声呵斥道:“你此刻说这话,已迟了!你来的这些日子,你那心上人,可曾管过你的死活?” 朴月琴的心脏,仿若被人紧紧揪住。 的确,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都盼着表哥前来解救她。 然而,他不仅没来,甚至连一封信都未曾捎来,就这么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只怪自己用情太深,可表哥对自己究竟有几分真心? 她曾以为,表哥是爱她的,不然也不会与她有了贵儿。 可现今,她不禁心生怀疑,或许在表哥眼中,她不过是个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与杏儿没什么两样。 她轻咬嘴唇,强忍着泪水,决然道:“好,我听师太的。” 澄心捏住她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嗯,这才乖顺。就凭你这副模样,那位爷定会满心欢喜。” 恰在此时,地王殿内传来一阵女子的惨叫,朴月琴吓得浑身猛地一哆嗦。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身子颤抖得犹如风中落叶,摇摇欲坠。 “师太,这是何声音?如此凄厉,月琴着实害怕。” 澄心冷笑一声,扶住她颤抖的身子,“莫怕,定是那女子惹恼了爷。不过,那位爷最钟情你这种娇柔的江南女子,不会把你怎样的。” 朴月琴的肩膀仍止不住地抖动,泪水瞬间盈满眼眶,簌簌滴落几滴。 “别磨蹭了,再耽搁下去,你我都没好果子吃!”澄心满脸不耐烦地说道,随即一把推开殿门,将她用力推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扑鼻而来,还夹杂着熏天的酒气。 朴月琴紧闭双眼,根本不敢去看殿内的情景。 “哟,这是又送来个新鲜的?”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骤然响起。 澄心谄媚地笑道:“爷,您瞧瞧,这可是难得的美人儿。” 朴月琴感觉到,有一道赤裸裸的目光肆意在她全身游走,仿佛要将她扒个精光。 “走上前来,让本王好好瞧瞧。”那声音充满了上位者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澄心推搡着她上前,她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慌乱中睁开眼睛,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男子斜躺在一张硕大的圆床上,这床大得惊人,估计躺下一二十人都绰绰有余。 床榻四面垂着红色轻纱,边上几个娇美的尼姑,正奋力挥舞着大扇子。 轻纱飘起,只见他披着一件华贵的黑袍,袍上绣着的金丝纹路,在昏暗的地下宫殿中闪烁着微光,他整个姿态看似随意,却透着十足的威严。 朴月琴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澄心咧起干瘪的嘴角,满心欢喜地退下。 走到跟前,朴月琴发现这男子,长相倒是不错,虽不像表哥那般俊雅。 但他轮廓分明,面容冷酷。狭长的眼睛,冰冷锐利,让人望而生畏。身姿挺拔,肤色呈古铜色,颇具男子气概。 男子见到她泪盈于睫的娇弱之态,微微颤抖的身子,却仍一步步乖乖朝自己走来。 内心的欲望瞬间燃起,跨步起身一把拉住朴月琴,往床榻上狠狠一拽。 朴月琴这才发觉,他只松松垮垮地挂着件黑袍,底下竟未着其他衣物,健壮的身躯毫无遮掩。 自那次后花园之事后,她已经数月未尝过男人的滋味,不禁身下一阵燥热。 可转眼一瞧,床榻的角落里,还昏迷着一个美娇娘。 心下顿时惶恐,那股燥热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男子见她一会儿情欲满眸,一会儿又露出瑟瑟发抖的模样,实在是诱人至极。 他大手一挥,瞬间撕碎了朴月琴的衣裙,纤细瘦弱白皙的胴体,全然暴露人前。 虽说朴月琴早已不是黄花闺女,平时在沈如风面前,勾人的技巧也不少。 可到底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赤裸裸地躺着,她羞得满脸通红,眼泪又不自觉地滴落几滴。 却不知,这般模样,更是勾得身上的人兽性大发。 红纱飘飘落落,一片淫靡之色,传来女子的求饶声,最后又演变成哭啼啼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凄厉的叫声,满是情欲…… 摇扇的尼姑们,面不改色心不跳,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待男子发泄完,摸着下巴,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滋味倒是不错,可惜不是个雏鸟。” 他抬脚踢了踢她的身子,朴月琴毫无反应。 “抬下去吧,好好养着,可别弄死了。”声音里含着一丝逗弄,仿佛说着自己的宠物。 次日清晨,苏时瑾悠悠转醒,只见她面容憔悴不堪,双眸布满血丝。 春兰和秋月见此,皆是惊得心头一跳。 春兰赶忙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昨夜可是没睡好?” 苏时瑾摆了摆手,“无妨,只是做了些噩梦。” 秋月赶紧递上一杯温水,“夫人,先喝口水润润喉。” 苏时瑾接过水,轻轻抿了一小口,悠悠说道:“说起来,朴月琴送去清心寺,也有十来日了。” 秋月一脸忿恨,噘着嘴气呼呼地说道:“嗯,是有十几日了。要我说,她这样的恶人,就该永远关在那儿!” 苏时瑾掩嘴轻轻一笑,那秋水般的眸中流露出一抹狡黠的光芒,“那地方,关上几个月人就得疯。我哪舍得她疯呢,我得让她活着,好好折磨她。” 春兰和秋月,从未见过自家夫人如此憎恨一个人。 不过,在她们心里,只要是夫人说的,那必然就是对的。 此时,门外响起陈妈妈的声音,“夫人可起了?” 守在门外的小丫鬟知夏,恭恭敬敬地回道:“起了,春兰和秋月姐姐,已进去伺候了。” 屋内的苏时瑾,轻声喊道:“嬷嬷,进来吧。” 陈妈妈这才推门而入,只见她正坐在榻上,身上还穿着寝衣。 瞧着那脸色甚是憔悴,仿如整夜未眠一般,整个人都蔫蔫的,直让人心疼万分。 “夫人怎么这般憔悴?昨日外出,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春兰听到这话,垂下头,瓮声瓮气地说道:“都怪我,昨日未曾护好夫人,让她伤了脚踝。” 陈妈妈一听,就打算撸起她的裤脚查看。 苏时瑾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开口道: “无事的,不过是小伤罢了,过几日便能痊愈。嬷嬷这一大早的,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第75章 南宫鸿煊送人 陈妈妈只能作罢,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溺爱。 “您啊,打小就风风火火的,跌跌撞撞那是常有的事儿。如今都这般大个人,还这般不小心,叫人如何能放心呢?” 苏时瑾轻笑着回应道:“嬷嬷莫要忧心,日后我会小心的。” 陈妈妈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言道: “夫人,您前几日吩咐老奴再添置些下人,老奴已经办妥。如今,新来的那批下人,就在院子里候着呢。” “嬷嬷办事,总是如此迅速。那我梳洗一番,就去瞧瞧。” 苏时瑾未曾想到,陈妈妈办事这般雷厉风行。也不知,南宫鸿煊来不来得及,塞暗卫进来。 苏时瑾简单梳洗后,由着粗使婆子抱着她,来到院中。 院子里阳光炽热,苏时瑾抬眸瞅瞅日头,没想到都快近正午了。 廊上摆着一把金丝檀木椅,上面铺着银丝面的软垫。 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还有冰镇酸梅汤。 那婆子将她轻轻放在软垫上,苏时瑾抬手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顿觉透心凉,也勾起她的食欲。 她玉指纤纤,捏起一块糕点,细细地品尝起来。 这夏日原本就胃口欠佳,昨夜又做了一宿噩梦,早膳至今都还未用。 秋月平日里看着毛毛糙糙的,伺候她倒用心,准备了这酸梅汤,还有她爱吃的点心。 她不慌不忙地,继续吃着点心。 虽说天气有些炎热,但是她身着冰丝纱裙,底下垫着银丝面的软垫,边上还摆着两个七轮扇。 不但没觉着热,反而觉得凉爽得很。苏时瑾扫了一眼,廊下站着的一排人。 这些人已经等候有一会儿,此刻一个个头上都冒着汗水,却依旧站得笔直,神色间也不见丝毫抱怨。 她轻轻点头,陈妈妈挑人的眼光果然独到。这些下人,瞧着比上一批更为沉稳。 待吃了几块点心后,她便觉得有些饱了。 “嬷嬷,这人都不错,你看着分派吧。” 陈妈妈应声称是,正准备领人下去。 却有两个女子走出来,神色不见慌张,语气也不似一般女子那般婉转动听。 “小姐,奴婢们会些拳脚功夫,让我们留在洛华苑吧。” 苏时瑾抬眸,细细打量起来,这两个女子身量不高,但是看着身板结实。再仔细瞧去,身上竟隐隐有一丝杀气。 她内心顿时明了,这必然是南宫鸿煊派来的人。 她微笑着颔首道:“好,你们两人便留在洛华苑吧。” 待陈妈妈领着其他人下去,婆子正准备抱着苏时瑾回屋。 那新来的丫鬟,其中一人走上前来道:“还是,奴婢来吧。” “你这小身板,可别摔着夫人。”那婆子满是瞧不起地瞥了她一眼。 这丫鬟并不理会她,只静静地等着苏时瑾的吩咐。 苏时瑾轻启朱唇,吐出一个字:“好。” 她这才走上前,稳稳地抱起苏时瑾,竟比先前的婆子还要稳当。 进了屋,她将苏时瑾放在美人榻上,随即单膝跪地,扫过边上的春兰和秋月。 苏时瑾缓缓开口说道:“你有话就直说,她们两个最是忠心耿耿。” “小姐,奴婢唤凌绯。屋外的是奴婢的妹妹,唤凌黛。”那丫鬟回话时,倒是毕恭毕敬。 听着她唤自己“小姐”,苏时瑾愈发笃定,她们是南宫鸿煊的人。 苏时瑾微微一笑,那翦水秋瞳弯成月牙状,格外迷人,“是不是南宫鸿煊派你们来的?” 凌绯望着她的笑容,这是她第二次目睹如此绝美的容颜,第一次是见到自家主子时。 单从相貌而言,苏小姐与自家主子堪称绝配。 她收拢心神,点头应道:“回小姐,确实是熙王殿下派我们前来的。” “这次我们一共五人,我们姐妹二人近身伺候。另外三人,两个是护院,一个是马夫。” “他倒是安排得周全妥帖,那往后你们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呢?”苏时瑾发出疑问,声音清冷悦耳,却隐隐透着一丝疏离。 凌绯垂首,毕恭毕敬地回道:“殿下说了,往后小姐便是我们的新主子,我们自然唯小姐之命是从。” 苏时瑾舒心一笑,甚是满意。这南宫鸿煊,着实大方得很。 “往后,你和凌黛,便与春兰秋月一般,是这洛华苑的一等丫鬟。春兰,你带她们下去安置。” 待人离开后,秋月忍不住开口道:“夫人,这熙王殿下对您可真好。一下子,就给您送了五个人来。” “他确实大方,虽说我武功平平,可也瞧得出,这两个婢女武功不凡。”提及南宫鸿煊,苏时瑾的眸子里流露出柔情蜜意。 就连反应稍显迟钝的秋月,也察觉到她的异样,一脸好奇地紧盯着她瞧。 苏时瑾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叮嘱道:“往后在南宫鸿煊面前,莫要称我夫人。” 秋月装模作样,行礼道:“是,小姐。” 苏时瑾伸手佯装要打她,却被她机灵地闪开。 被她这么一闹,苏时瑾顿觉自己腹中空空,或许是心情愉悦的缘故,连胃口都变好了。 “去给我下碗鳝丝面,我有些饿了。” 秋月听到自家小姐说饿,高兴极了。 毕竟自从嫁过来,小姐的胃口一直不佳。 她连忙应道:“我这就去煮,小姐就该多吃些。” 片刻之后,秋月便端着鳝丝面走了进来。那面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苏时瑾吃了大半碗,只觉鲜美无比。用完膳后,秋月不许她动弹,她无奈之下,只能躺在榻上胡思乱想。 躺着躺着,她便睡了过去。这次倒是没做噩梦,梦见一片山谷,笛声悠扬,令人心安抚慰。 待午睡醒来,已然是下午申时。苏时瑾满足地伸了伸懒腰,这一觉睡得着实香甜。 春兰见她醒来,忙上前秉道:“夫人,方先生托景发带了些礼品来。” 苏时瑾微微坐起身子,蛾眉轻蹙,面露疑惑,“方子穆?他身子好了?” 春兰在她身后垫了一个靠垫,轻声回道:“还未好全,但是已经在授课,估计听孩子们说您受伤,所以送了些礼品来。” 苏时瑾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他倒是有心,送的是什么?” 第76章 沉沦 春兰抿了抿唇,轻笑着说道:“说起这个,也好笑,他送的是大骨和猪手。” 苏时瑾“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瞪大美眸惊呼道:“大骨和猪手?” “嗯,就是大骨和猪手。”春兰再次肯定地说道。 “他倒是耿直得很,不过确实代表一番心意。收着吧。”苏时瑾笑着摇了摇头。 清心寺,一处厢房内。 昏迷大半日的朴月琴,终于悠悠转醒。当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干净的厢房时,心情激动万分,挣扎着就想起身。 却发觉全身仿佛骨裂般疼痛难忍,她低头一看,自己竟未着寸缕,全身都是乌紫,没有一块好肉。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男人如野兽般粗暴,她的哭喊求饶全然无用。 她被死死地钳制着,无法逃脱,只能默默承受那非人的凌辱。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虽然早非处子之身,可是却从未受过如此虐待。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走进来。 看到朴月琴醒来,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撇了撇嘴说道:“醒了,就把这个喝了。” 老婆婆端着一碗绿油油的液体,毫不客气地摆到她面前。 朴月琴看着这液体,胃里一阵翻涌,紧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这可是好东西,能让你更加娇弱动人。别磨蹭,赶紧起身喝了它。”老婆婆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 朴月琴只能强忍着痛,咬着牙支起身子。屏住呼吸,仰头一口闷了下去。 口中瞬间泛着浓浓苦味,她硬生生憋着,未让自己吐出来。如今,她只剩下这破败的身子。 朴月琴缓了口气,问道:“不知婆婆如何称呼?” “老身姓潘,已跟在王爷身边几十年。王爷既然喜欢你伺候,你便乖乖受着。”潘嬷嬷斜睨着她,语气生硬。 朴月琴竟不知,昨夜那人竟是王爷。不过大盛王朝,可以称王爷的人,有二十来个,倒是猜不出他的身份。 “是,奴家必定好生伺候。”朴月琴一脸谄媚奴才像,低眉顺眼地说道。 此时若是沈如风见到,估计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纯洁如白莲花的心上人。 “把被子掀开,我来给你涂抹药膏。”潘嬷嬷命令道。 朴月琴犹豫磨蹭,迟迟不动手。潘嬷嬷见状,更加瞧不起,冷哼一声,直接掀开被子,拿起药膏就往她身上抹去。 朴月琴痛得要死,却咬紧牙关,不敢出声。待到私密部位,终究忍不住痛呼出声。 “叫什么叫,又不是第一次,装什么。”潘嬷嬷恶狠狠地说道,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朴月琴只能乖乖闭嘴,任由那粗糙的手,在自己身上按压揉搓。 待按压到最后,她竟然觉得有丝快意,不自觉地绷直身子,强忍着,唯恐自己发出羞人的声音。 潘嬷嬷这么多年,伺候过数不尽的女人,哪能感觉不到? 她心中暗骂道:“到底又是一个骚浪贱货!” 这么多年,王爷从未对任何女人动过真心,但是却几乎日日不断女人。 都是这些贱货,勾引得王爷不思进取,浑浑噩噩陷在女人堆里。思及到此,她下手更重。 床榻上的朴月琴,终是忍不住,娇喘着发出呻吟声。 潘嬷嬷“呸”了一口,满脸嫌恶地腹诽:“这次的女人,瞧着脸清纯得很,没想到骨子里倒是比往那些更加淫荡。” 待一刻钟后,潘嬷嬷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此时朴月琴,虽然全身依然乌紫,但是眼角却露着满足的情欲之色。 潘嬷嬷将一粒黑色药丸,粗暴地塞到朴月琴肚脐中。 朴月琴感受到异物,下意识准备拿手抠出来。 潘嬷嬷一把打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道:“这是息肌丸,可以让你通体生香、越来越美,往后你每日塞一粒。” “竟然有如此好东西,多谢嬷嬷。”朴月琴娇声说道,眼中满是欣喜。 潘嬷嬷留下一瓶药丸,冷冷地说道:“往后,我每日都会来给你涂抹药膏,帮你按摩。” 潘嬷嬷走后,橙心领着两个小尼姑进来。 她眉开眼笑,满脸谄媚地道:“瞧瞧,这经过一晚上的滋润,你倒是越发柔媚啦!” 如今朴月琴心中已没有羞耻心,反正她都被抛弃了。若是能靠上昨夜那男人的大树,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还要多谢,师太给我这机会。不知昨夜,我伺候的人,是什么身份?”朴月琴急切地问道,眼神中满是期待。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你要真得了那位欢心,必然会知道,说不定还会带你回府。”橙心斜睨着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哦,那位爷可带过女子回府?”朴月琴追问道,神色紧张。 送到清心寺的女人,基本上都是家里不得宠的庶女,或者犯错的姨娘。 这些年,虽然那位爷宠了不少女人,但大多兴趣缺缺,几天就腻了。 遇到过几个称心的,基本上都是青楼出身,那位也看不上。 “虽然,没有带过一个回府。但你不同,你比以往的那些女子,更加娇美。你自己加把劲,也是可能的事。”橙心挑着眉,似笑非笑地说道。 “月儿若是真得了那位欢心,必定感谢师太。”朴月琴娇嗔着说道。 “哈哈,我就知晓你是个聪明的。这两个小尼,就留下伺候你吧。”橙心大笑着说道,挥了挥手。 身后两个小尼姑,走上前,“贫尼法号静慧。”“贫尼法号静修。” 日落西山,余晖如血,将天际染得一片猩红。清心寺山顶的风,倒是格外凉飕飕的。 静慧打开厢房的窗户,空气中隐约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火味。 这看似清幽的厢房内,却窝着美娇娘,底下还藏着地王殿。这般淫秽之事,当真和“清心寺”的名字,形成莫大的讽刺。 朴月琴渐渐适应清心寺的日子,虽说每次都被折腾得半死不活,得在床上躺上个几日。 但是,好歹如今有人伺候着,这吃的穿的也比沈府好上许多,故而她是非常心甘情愿的。 最为关键的是,她明显感觉自己的身子愈发轻盈,容貌更胜从前。一想起,苏时瑾那张脸,她心中便充满嫉恨。 她心甘情愿待在这腌臜地,只为变得更美。有朝一日,能在容貌上超过苏时瑾。 因而,每过几日被弄去地王殿,她便如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般,使出浑身招数,拼了命地去讨好那位爷。 那副谄媚的样子,简直比最下贱的妓子,还要下贱。 第77章 赏花 弹指间,大半个月已然过去。 苏时瑾的脚踝,总算是痊愈了。此刻,她坐在妆台前,任由秋月精心为她梳妆。 多日未曾出门,好不容易伤好,她总算能出去透透气。 头上盘着灵蛇髻,髻底围了一圈珍珠珠花,顶部则插着一支玉兰花步摇。 上身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绣花罗衫,由香云纱制成,领口处绣着精美的缠枝花纹。衣衫上绣着的桃花栩栩如生,花瓣边缘还镶着银丝,熠熠生辉。 下着一条珍珠白湖绉裙,裙摆褶皱如雪月光华,裙面绣着若隐若现的流水纹。 耳朵上戴着一对圆润的珍珠耳钉,手腕上戴着一只上好的白玉镯,更衬得她气质高雅。 春兰扶着她,缓缓走向后花园。此时正值盛夏,气候炎热难耐。她向来怕热,但在屋子里窝了大半个月,实在是闷得慌。 苏婉儿修葺院子的时候,将后花园的池塘种满了莲花,如今正是赏莲的好时节。 所以今儿一早,她便吩咐春兰在莲花池边的凉亭,四周垂上素纱,搁置几个七轮扇。 又差冬雪去明月居请王玉玲,约好申时一起喝茶赏花。 因脚踝刚好,苏时瑾走得很慢,身后还跟着凌绯、凌黛。 苏时瑾这些日子在屋子里静养,连带着她俩整日无事,差点闲得发霉。 今日,主子要逛园子,她们自然一路跟着。 她们觉得,这位新主子的脾气比起七皇子,那可真是和善可亲多了。 还未走到凉亭,在回廊的转角处,就听见一阵嬉笑声,听着声音像是沈竹茹。 春兰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正打算走上前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时瑾轻轻拍拍她的手臂,一脸平静,“不急。” 走到跟前,素纱飘起,果然是沈竹茹坐在凉亭中,身边簇拥着几个丫鬟。 自打上次沈竹茹去勾搭方子穆,闹得府内人尽皆知。 沈如风一气之下关了她一个月,然后又给她安排了两个丫鬟,如今也才刚放出来没几日。 苏时瑾慢悠悠地迈入凉亭,沈竹茹见她来了,屁股都没抬一下,仍旧稳稳地坐着。 上次自己丢脸,都是苏时瑾在里头掺和,要不然以二哥疼爱自己的程度,怎么会被关一个月。 被解了禁闭后,二哥为了保护她,特地给自己拨了两个会功夫的丫鬟。 如今,她才不怕这个疯女人呢! 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反正二哥几个月都没去她院子里,她已经彻底没戏了。 也不晓得天天这般耀武扬威,是哪里来的底气? 沈竹茹阴阳怪气地撇撇嘴,翻着白眼说道:“吆,这不是二嫂吗?这是腿脚好利索了,也来这后花园赏花吗?” 苏时瑾柳眉微蹙,冷冷说道:“三妹妹,我劝你尽快离开,这里是我一大早差人布置的。” 沈竹茹双手抱在胸前,仰着头,一脸不屑地哼道:“那还得谢谢二嫂,帮我布置,甚合我心意。” “看来这一个月的禁闭,没让你长记性,倒是让你长脾气了?”苏时瑾此时耐心全无,脸色阴沉,目光凌厉。 正准备让凌绯把她丢出去,王玉玲来了,头上还有一些汗珠。 她一进亭子,也看到了沈竹茹,瞬间感受到亭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沈竹茹见她来了,还是头昂得高高的,一脸的不屑,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嫂也来了?没想到大嫂,与二嫂现在关系这么好。” 苏时瑾还未进门前,王氏一直逆来顺受,侍奉婆母,照顾小姑子,从不敢有半句抱怨。 可自打和苏时瑾混在一起后,现在居然敢给母亲甩脸子看。 上次表姐那事后,她竟敢一气之下撂担子,不再侍奉母亲。 说起这事,沈竹茹就更加憎恨这两个嫂子,此刻眼睛瞪得圆圆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凌绯,将她丢出去。”望着沈竹茹那无知无畏的模样,苏时瑾内心觉得好笑,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王玉玲见状,面露担忧,忙劝道:“瑾儿妹妹,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玲姐姐,有时候谦让不是美德,只会让有些人得寸进尺。”苏时瑾蛾眉微蹙,双眸明亮如星,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说完,苏时瑾递了个眼色,凌绯立刻上前。 沈竹茹有恃无恐,毫无一点惧色,转身嚣张地说道:“云风、云雨,将她们赶出去。” 沈竹茹身后走出两个粗壮的丫鬟,看上去像是练家子。她们双手抱胸,完全没把凌绯放在眼里。 苏时瑾呲笑一声,满脸的不屑,原来是身边有人护着,难怪敢这么嚣张。 虽说这两个丫鬟,是个练家子,但是跟凌绯凌黛比起来,简直不够看的。 也就是两个打手一样的存在,哪能跟熙王府精心培养的暗卫比? 只不过短短几下的功夫,那两个丫鬟便被凌绯打得瘫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沈竹茹这才脸色大变,一脸的慌张,嘴巴张了张,想着求饶。 结果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被凌绯丢了出去,趴在花丛里半天起不来。 嘴里“哎吆哎吆”地叫着痛,梅香与海棠忙上前扶起她。 这事发生太快,快得王玉玲目瞪口呆。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没想到苏时瑾身边的人如此厉害。 沈竹茹的样子滑稽极了,她发髻散开,发丝上还沾染着杂草,脸上全是泥土,还刮伤了一些。 衣裙也是脏兮兮的,哪里还有刚刚趾高气扬的样子,此刻活像个叫花子。 沈竹茹气得五官扭曲,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苏时瑾,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二哥。” 边哭边用袖子胡乱地抹着眼泪,那模样狼狈至极。 海棠看着,心中暗自鄙夷,到底是缺乏教养。即便如今鸡犬升天,也没个贵女该有的样子。 跟夫人比起来,一个是月中仙子,一个是粗鄙村妇,简直云泥之别。 苏时瑾面无波澜,玉手拉着王玉玲,缓缓坐下。 这夏日的莲花娇美可人,在一片波光粼粼中亭亭玉立。 白色、粉色的莲花,从水面探出头来,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然盛开,散发着阵阵醉人的幽香。 七轮扇呼呼转动,送来阵阵凉风,轻轻拂着她绝美的脸庞,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王玉玲心中依旧觉得不安,她看着苏时瑾,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道:“瑾儿妹妹,她去搬救兵了,咱们要不就走吧?” 第78章 撕破脸 苏时瑾安抚道:“玲姐姐,往日我见你也是泼辣得很。怎么今日这般胆小?” 她微微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王玉玲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和愤恨,“唉,那贱人苟且沈安国,又陷害我的壮儿,我当时是怒气冲头,所以厉害。” “这多好呀,玲姐姐,你就该将这泼辣劲儿一直保持着。往后在这府里,谁还敢轻易欺负你?”苏时瑾秀眉微扬,褐色眸子里透着认真。 王玉玲苦笑着摇摇头,神色黯然地说:“瑾儿妹妹,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一个酒楼掌柜的女儿。” 苏时瑾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凌厉地说道:“玲姐姐,人不能轻视自己,你若是软弱,坏人并不会放过你。” 王玉玲回想起刚嫁进沈家的时候,那时候余氏苛待折磨她,小姑子欺负她,她都忍着。 她长叹一口气,说道:“瑾儿,你不知道婆母以前是怎么苛责我的,我家壮儿如今身子骨弱,也是拜她所赐。”说着,眼眶微红。 苏时瑾蛾眉轻蹙,满含关切地问道:“此话怎讲?” “我嫁进沈家前,肚子里就有了壮儿,所以余氏对我轻视得很。也因这事,我对她和沈竹茹处处忍让。那时候二弟还未高中,家中活计多,基本上是我一个人揽着的。”王玉玲声音哽咽,眼中满是委屈。 “那时候,我已有了八个月身孕,婆母让我磨了二担子辣椒。当天夜里,羊水便破了,壮儿早产所以身子才这般弱。”说到此处,王玉玲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苏时瑾面色沉凝如霜,美眸中阴郁弥漫,“这余氏着实可恨,我原以为她不喜我,却该是喜欢你的。未曾想,她骨子里竟是这般恶毒。那沈安国,难道就没说些什么?好歹壮儿,也是他的亲生子。” “他当时跟婆母吵了一架,一个月都未跟婆母说话。他应该对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王玉玲擦了擦眼泪,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苏时瑾有些恨铁不成钢,“玲姐姐,你不要犯糊涂。这一家人,惯会做戏。” “这一个月,那贱人被送去清心寺。沈安国似乎回心转意,对我和壮儿都很好,我想再信他一次。”王玉玲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道。 苏时瑾看着她,只觉得无语。没想到,兜兜转转,她又陷进去,而且还是心甘情愿再次沦陷。 女人一旦深陷感情旋涡中,是拉不出来的。 苏时瑾只能放弃劝说,待朴月琴回来后,她定会再次幡然醒悟。 有些事必须痛狠了,才能割舍。 王玉玲到底骨子里,还是以夫为天的思想,一时半会也没法完全改变。 苏时瑾说了这么久话,觉得口渴。 她端起茶盏,掀开盖子,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沈如风一脸怒容,匆匆赶来的时候,便见到她低头饮茶的模样。 手指纤细修长,莹白如玉。轻抿茶水时,朱唇轻启,贝齿微露。眼眸低垂,睫毛长而卷翘,面容绝美。 此刻她坐在亭中,面色宁静如画,低垂的素纱飘荡,衬得她宛如画中仙子。 他的怒火一下子消散,呆呆地愣在原地。 自从上次的事后,这些日子除了上朝,他都安分地躲在书房。 晚上基本上一大半时间,宿在水榭居,还有小半日子宿在春杏阁。 算起来,他已经一个月未见,这个名义上的夫人了。 没想到,她竟然出落得更美。今日的她,着粉色衣衫,倒像闺中女子一般娇俏,但是偏偏面上又是清丽无双。 沈竹茹见自己二哥半天不动,拿手肘戳了他一下。 沈如风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中不禁懊悔,美色误人。 他紧皱眉头,看向苏时瑾,声音中带着一丝质问,“我听茹儿说,她只是在凉亭里坐了一会,你便让人将她丢出去了?” 说起来,沈如风也吃惊,他派去的云风、云雨虽然不是高手,但也习了七八年硬功夫。 却没过几招,便被苏时瑾身边的人撂倒。 他抬眸看向苏时瑾身后,那两个面生的丫鬟,看起来娇小瘦弱的。 苏时瑾并未起身,冷冷说道:“这宅子是我名下的,地方是我事先布置的。她占了我的地方,还出言不逊,我丢她出去已是轻的。” 沈如风脸色铁青,怒声道:“茹儿是你小姑子,就算她不懂事,你也不该如此粗暴对待她。” “沈如风,我知晓你对我并无真心,我对你亦是。所以,在我眼里,她沈竹茹算哪根葱?我为何要对她客气?”苏时瑾挑了挑眉,一脸嘲讽。 “你简直越来越不可理喻!是不是攀上熙王,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沈如风瞪大眼睛,怒不可遏,心中竟不自觉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醋意。 苏时瑾嗤笑一声,“没想到,你消息倒是灵通。” 沈如风目光狐疑,紧紧盯着她,“这两个面生的丫鬟,你是从哪找来的?” “自然是牙行买来的。”苏时瑾面不改色地回道。 沈如风当然不信她的话,见她油盐不进,狠狠甩了甩衣袖,吼道:“苏时瑾,我就看你嚣张到何时!” 说完,便带着沈竹茹气呼呼地走了。临走时,沈竹茹回头望着她,脸上愤恨不已。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王玉玲心有余悸,面露忧色地说道:“瑾儿妹妹,你与二弟好歹是夫妻,何必要闹到这地步?” 苏时瑾不以为然地笑笑,满不在乎地说道:“谁与他是夫妻?我和他,如今只差一纸和离书。” 说罢,她重新端起茶盏,悠然地品起茶来。眼神扫过那一片莲花,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她眸中翻腾着滚滚恨意。 到底是坐不住,王玉玲匆匆告辞。 苏时瑾仿佛未被影响,一个人独坐到天黑,才缓缓起身回洛华苑。 一路上,春兰都不敢言语,她能感觉到主子似乎心里有郁气。凌绯和凌黛向来无话,众人静悄悄回到院子。 苏时瑾晚膳吃得不多,似是胃口欠佳,秋月欲开口相问,却被春兰悄然拉住。 烛光摇曳中,苏时瑾轻捧着一卷书,许久许久都未翻一页。 第79章 名贵药材 春兰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一边不紧不慢地做着针线,一边还时不时抬眼瞅瞅自家小姐。 忽地,“吱呀”一声,窗户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人影倏地就从窗户跃了进来。 春兰吓得浑身一抖,刚要扯开嗓子叫人。可在看清那张脸时,愣是把到嘴边的呼喊,给硬生生咽了回去。哟,这不就是大半个月没见的七皇子嘛。 只见他身着一身黑色锦袍,腰上束着同色系蟒蛇腰封,那衣袍皱皱巴巴的,还沾着些灰尘,全然不似之前见他时那般齐整的模样。 那张妖孽俊美的脸上,狭长的丹凤眼里透着一丝疲惫。不过此刻,那眸子中却满是璀璨星光,反倒显得愈发勾魂摄魄。 苏时瑾在春兰的那声惊呼中,恍然回过神来。一抬眼,就见到南宫鸿煊那张妖孽的脸,直直地撞进了自己眼底。 这段日子,他未来找她,她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后来也渐渐淡忘了。她本以为自己对他,只不过是一时感激罢了。 可现在,她的一颗心砰砰乱跳,手心还微微冒出了汗,一开口,声音清灵,但是仍带着点与平时不一样的慌乱,“你怎么来了?” 南宫鸿煊笑着举起手中的包袱,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我来给你送宝贝。” “春兰,去给殿下沏杯茶。你要喝什么?”苏时瑾定了定神说道。 南宫鸿煊挑了挑眉,眼角荡起一丝戏谑的笑意,“那就来杯君山银针吧。” 春兰正准备回“是,夫人。”,却在对上熙王那紧盯着自己的凌厉目光时,心中一慌,忙改口道:“是,小姐。” 见春兰下去,南宫鸿煊忙打开包袱,里面摆着数十几个锦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里面全是些名贵药材,血灵芝、天上雪莲、千年首乌、千年人参…… 苏时瑾瞪大美眸,一脸的惊讶,“你在哪搞来的,这么多名贵药材?” 虽说皇室里可能有血灵芝、天山雪莲,但千年首乌、千年人参可不常见。 就是在东方爷爷那,她都未见过这两样药材,还是在古医书上翻到的。 “这些是我搜集起来的,现在全部送给你补身子。”南宫鸿煊笑得肆意张扬,当真是风度翩翩。 苏时瑾微微蹙起秀眉,满脸狐疑地说:“据我所知,千年首乌和千年人参,已多年未现世。你在哪搞得?” “你这女人,今日话怎么这么多?是不是多日未见,想我了?”南宫鸿煊嘴角上扬,坏笑着说道。 苏时瑾瞪了他一眼,娇嗔道:“没一句正经的,请七皇子殿下自重。” 南宫鸿煊薄唇微抿,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时瑾,我着实不喜你称我殿下,往后你就喊我鸿煊。” 苏时瑾看着他,时而温柔,时而霸道,当真是多变。 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好在春兰及时端茶进来。 南宫鸿煊瞥了一眼她,春兰迫于他的压力,想着他对自己小姐非常照顾。 搁下茶,赶紧躬身又退出去。 南宫鸿煊见状,非常满意,嘴角勾起,“这是个聪明丫鬟。”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神温柔地看向苏时瑾,“时瑾,你的脚踝可好了?” “好些了。”苏时瑾微微颔首。 “派来的暗卫,可还得用?” 苏时瑾轻声回道:“凌绯凌黛挺好,话不多做事也妥帖周全。另外三个,我这些日子养伤,并未召见。” 南宫鸿煊放下茶盏,紧盯着她手中的书卷,满脸好奇地问道:“看的什么书?给我看看。” 苏时瑾脸上瞬间一红,随即将书卷迅速藏到身后,娇嗔道:“不给!” 南宫鸿煊哪肯罢休,一下子站起身就冲过去抢,苏时瑾自然是不肯的,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起来。 就在这拉扯间,苏时瑾一不小心跌坐圈椅中。 而南宫鸿煊也没收住身子,虽然及时用手撑住,并未挨到她,但是苏时瑾的脸立马飞起两片绯云。 她又羞又恼,不管不顾地一掌拍向他胸口,娇喝道:“你放肆!” “哎哟!”南宫鸿煊疼得闷哼一声,连忙松开手臂,捂住自己胸口。 苏时瑾顿时慌了神,她武功平平,不可能伤到他呀。 可看着他那痛苦的样子,并不像作假。 “对不起,鸿煊。我不是故意的,伤到你哪儿了?”说完,她急忙掰下他的手。 却看到胸口潮湿一片,用手触碰一下,竟然是血迹。 “怎么会出血?不应该啊!”她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手,满脸的不可置信。 心中暗想:难道休养大半个月,自己成长为绝世高手,这实在不科学。 南宫鸿煊看她一脸懊悔,又满脸怀疑人生的模样,觉得特别可爱。 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地说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受了伤。” 苏时瑾见到他之后,嘴上虽未言语,可心底里却是开心的。 因而,之前一直未曾留意他那褶皱的衣袍,以及风尘仆仆的模样。此刻,两人距离如此近,她仔细一打量。 心中才升起疑云,眉头微蹙,问道:“你这大半个月,干啥去了?” 接着,又看向桌上摆着的名贵药材,恍然大悟般说道:“不会是,去寻这些药材了吧?” 南宫鸿煊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是很快消失不见。 清了清嗓子道:“怎么会?我堂堂七皇子,还需要自己去寻药材吗?” “不过是前些日子,遇到些刺客,不小心受伤而已。”南宫鸿煊淡淡道。 苏时瑾秀眉微蹙,神色担忧,“既然你受伤了,这药材你带回去吧。” “我这是小伤,哪需要这么贵的药材?你听话,自己留着用。”南宫鸿煊嘴角上扬,眸中流淌着深深的爱意。 苏时瑾想了想,自己如今学医也数月,医者眼中无男女,她轻咬美唇,微微仰头说道:“要不,你把衣袍脱了,我给你看看。” 南宫鸿煊眯起那双危险的眸子,一脸坏笑地调笑道:“你是不是真的要看?你要看,我这便脱。”说完,他便佯装急切脱外袍的样子。 苏时瑾看到他那不正经调笑的样子,气得鼓起腮帮子,恼怒道:“不看了,你府上有名医,我才懒得给你看。” 南宫鸿煊这才止住笑意,正色道:“今日,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这些日子,你自己当心些。” 第80章 大煞风景 等春兰端着点心,再进来时,便不见熙王殿下。 只见自家小姐,盯着那一桌的锦盒,微微出神,脸上是少见的绯红,眼神中不自觉露出小女人的娇羞。 这神态未出嫁前,倒是常常见到。但自打出嫁后,已经几个月未见了。 小姐每次面对沈如风,都是一脸疏离外加厌恶。 她走上前来,将点心放在桌上,瞧着那锦盒里装得都是药材。 “熙王殿下,对小姐倒是真心实意,知道小姐身子弱,送来这么多名贵药材。”春兰一脸欣喜地说道。 苏时瑾收起神色,淡淡道:“春兰,收起来吧。” 见到那盘子里,摆着的栗子糕,忽然觉得有些饿,便就着茶,细细品尝了几块。 “秋月的做点心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今日这栗子糕入口即化,比之前的都好吃。”苏时瑾一脸满足地夸赞道。 春兰心想,恐怕不是秋月手艺好了,而是小姐今夜心情好。 她微笑着点头,附和道:“应该是了。小姐,这栗子糕晚上不宜多吃。” “无事,我饿了,多吃几块,等会出去散散步消消食。”苏时瑾不以为意地说道。 直到吃着肚子有些撑了,苏时瑾才停下。她起身朝院子里走去,前面春兰秋月提着灯笼,身后跟着凌绯凌黛。 今夜月色很美,皎白如雪。虫鸣声入耳,竟然不觉烦躁,只觉得生活就当这样鲜活有趣。 苏时瑾一路踱步,不知不觉穿过长廊,远远地看到池边伫立着一个身影。 虽然这一世,她避沈如风如蛇蝎。但是前世,她和他朝夕相处六年时光。 只一眼,她便看出来,这身影是沈如风。 月光仿佛给他身上镀上一片银光,身姿修长笔挺,穿着月白长袍,上面绣着翠竹花纹,还真是翩翩俏公子。 沈如风最美的是,那一双灼灼其华的桃花眼,虽然此刻他背对着她。 但是,她也能想象,月色下静静凝视的男子,是何等美色? 要不然,朴月琴和杏儿也不会深陷其中,她那眼高于顶的堂姐苏婉儿,也不会即使为妾,也要嫁给他。 苏时瑾心中鄙夷一番,转过身正打算离开。 秋月疑惑地出声,“小姐,不是要消消食吗?怎么往回走了?” 沈如风听到声音,回转身,朝这边走来。 见到月光下的苏时瑾,着一身雪白云罗裙,身上无一处装饰,只头发随意盘着,簪了一只成色上佳的珍珠发簪,月光下发出盈盈的光。 但真如月中仙子一般,眉如远黛青似墨,眸似秋波绕心房。琼鼻挺翘,樱唇不点而朱,肌肤胜雪,身姿修长婀娜。 沈如风的心,不禁为之一颤,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开口道: “瑾儿,我想了想今日是我的不对。是我没管教好三妹,让她冲撞了你。你我夫妻,多日未见,不如今夜一起赏月。” “不必了,你若是想赏月,可以去邀苏姨娘,要不柳姨娘也行。恕我身体不佳,不奉陪。”苏时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沈如风的文人风骨,此时蠢蠢欲动。 想当初,她一心追着他,不顾一切嫁给他。如今,也没出什么事,便冷着他,给他脸子看。 他越想越恨,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双手忽地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摇着她的身子,怒喝道:“苏时瑾,你少在我面前装清高,当初是你上赶子要嫁给我。”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沈如风人前都是温文尔雅,并没什么出格举动。 所以,苏时瑾才没防着他,却不料他突然这举动。 不过还未等她开口,身后的凌黛便飞起一脚,将沈如风踢出几丈远。 踢完后,还拍拍裤腿,一脸不屑地冷冷说道:“沈大人,对我家小姐客气些。” 苏时瑾见到,凌黛干脆的身手,冰冷的话语。 这干脆的性格,自己倒是很喜欢,真是人狠话不多。 姐姐凌绯行事缜密,妹妹凌黛出手果断,还真是一对好护卫。 沈如风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他斜着那双桃花眼,捂住胸口,眼神中露出杀意,嘴角还有丝丝血迹。 看来,这一脚不轻啊!苏时瑾赞赏地,朝着凌黛点点头,暗暗竖了一个大拇指。 沈如风满腔怒火,怒斥道:“大胆贱婢,竟然敢对朝廷官员动手?” 凌黛昂着头,面上毫无惧色,目光直直射向他,“我眼中只有我家主子,谁冒犯了她,我便不客气,这次只是警告。倘若下次,就不是一脚这么简单啦。” 沈如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眸子一片冰寒,咬牙切齿地说道:“苏时瑾,你就这么纵容丫鬟,对我动手?” 苏时瑾嘴角轻轻一扯,漾出一抹满是嘲讽的冷笑,回击道:“是你对我无礼在先,凌黛有什么错?” “你身为我的妻子,我抓你的手臂如何能算无礼?”沈如风气急败坏,愤怒使得他整张脸都变了形。 “我不愿,你便是无礼。”苏时瑾冷冷地回应,眼神中满是厌恶。 沈如风恶狠狠地说:“好得很,如今攀上熙王殿下,你自然不把我放在眼中。你当真是,轻浮得很。” 那表情活脱脱像是在控诉:苏时瑾水性杨花,主动去勾搭男人。而他沈如风则是受害者,是无辜的。 苏时瑾听到这话,瞬间怒上心头。足尖轻点,转眼便来到他跟前,“啪啪”给了他两巴掌。 沈如风一脸惊愕,瞪大眼睛,“你会武功?” 苏时瑾不再言语,只觉得跟这疯狗没啥好多说的。她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沈如风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双眸中闪着阴冷毒辣的光芒,仿佛能渗出致命的毒液。 那每一道视线都带着浓浓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显然已经起了杀心。 大好的心情,美轮美奂的月色,愣是因为沈如风的出现,被生生破坏得一干二净。 回去的路上,一向活泼好动的秋月,也安安静静的。 南宫鸿煊离京已有大半个月,然而却无人知晓此事。如今,留在熙王府的竟是他的替身。 自从上次,东方公子提及苏小姐的脉象,主子便忧心忡忡。此次离开京城,就是为了给她寻觅药材。 过程充满艰险,他们都受了伤。可回到京城,主子不急着赶回王府疗伤,反倒先去沈府溜达一圈,眼巴巴地去献宝。 唉,主子彻底被苏小姐拿捏住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冷血无情的七皇子啦! 第81章 治伤 夜深时分,熙王府书房——墨雅轩。 南宫鸿煊已梳洗完毕,只身着干净里衣,斜歪在榻上,一只手随意搭在额头上。 伺立一侧的冷锋,嘴唇几次翕动,欲言又止。 南宫鸿煊斜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淡的,“有话就说,别在那儿扭扭捏捏。” “殿下,您这般为苏小姐,值得吗?此次为寻那药材,您差点......”冷锋一脸担忧,眉头紧皱。 南宫鸿煊不耐烦地打断他:“不必多言,我甘之若饴。” 他姿态慵懒闲散,神色惬意放松,右手轻轻捏着一个琉璃杯,那难以言喻的风流姿态,真是世间罕见的男色。 怪不得京城那么多贵女,不顾他“变态嗜血”的名声,也要往他身前凑。就连冷锋这个大男人看了,也不禁摇头慨叹自家主子当真堪称妖孽。 “去将烈鹰叫来。”南宫鸿煊微微坐直身子,眼神中透着一丝威严。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双眼如鹰般锐利,快步走进来后单膝跪地,恭敬道:“殿下。” 南宫鸿煊微微仰头,轻抿一口。上好的桃花酿,入口清冽甘醇,让他不禁想起苏时瑾。 他眸色深邃悠远,仿佛飘向远方,缓缓开口道:“我不在这些日子,京城可有大事?” “回殿下,近日倒是风平浪静。”烈鹰低着头,不敢直视南宫鸿煊。 南宫鸿煊微微眯起眸子,神色少见的冷,“沈如风呢?可有什么动作?” “他最近倒是安分,并无什么大动作。只不过……”烈鹰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 南宫鸿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双眸如寒潭般冰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必吞吞吐吐,直说!”那语气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住,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一股难以察觉的醋意,让人心头一颤。 烈鹰被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他今日,与苏小姐起了两次冲突。” 烈鹰将所得情况,一五一十告诉南宫鸿煊。 南宫鸿煊面色越来越冷,只见他紧紧握住那琉璃杯,“咔嚓”一声,琉璃杯在他手中化为粉末,扬了烈鹰一脸。 烈鹰大气不敢出,生怕主子迁怒于他。 恰在这时,东方梵总算来了。 他皱了一下眉头,闻到飘散在书房内的酒味,忍不住埋怨道:“这都受伤了,还这般不爱惜自个的身子,竟然还喝酒?是不是嫌我太清闲,非得给我整点事做做?” 南宫鸿煊见好友来了,这才随意地摆手道:“下去吧。” 烈鹰如蒙大赦,忙不迭退下。 “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伤到哪呢?”东方梵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 南宫鸿煊满不在乎地一把扯开胸口的衣裳,只见那上面赫然横着几道抓痕。皮肉外翻着,鲜血淋漓,几乎能瞧见内里的筋骨,看上去极其血腥恐怖。这是野兽留下的爪痕,只差一点就要将他生生撕裂。 “这是怎么弄得?再深些,你恐怕五脏六腑都被掏了。”东方梵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冷锋在一旁,惭愧又懊恼,低垂着头说道:“殿下是为了救我,这才被雪狼抓伤。” “我给你伤口清洗一下,再缝上有利于愈合。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在府内休养吧,别再折腾。”东方梵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药箱。 南宫鸿煊这次倒是没反驳,应道:“好。” 东方梵取了一瓶自制的药水,均匀地倒在他胸膛上,还用干净的布条仔细擦洗。南宫鸿煊冷汗滴滴滚落,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眉头紧锁。 东方梵抬眸看了看他,手上的动作不停,“你可忍得住,要是忍不住,我就给你用些麻服散。” “别啰嗦,赶紧缝。”南宫鸿煊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东方梵取来一根金针,不同于绣花针,前面带弯钩,后面穿着羊肠线。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缝起来。南宫鸿煊头上的汗珠,滚滚落下,狭长的眸子里没什么多余的神色,身子却坐得稳稳的。 不过一炷香时间,东方梵结束动作。涂抹上金疮药,再用布条将他整个胸口包裹住。 东方梵擦了擦额头的汗,嘱咐道:“好了。冷锋,这些日子看好你家殿下,伤口不要再崩开。” 冷锋连忙点头应道:“是,东方公子。” 南宫鸿煊斜靠在榻上,神色平淡如水,无所谓地说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他那妖孽般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愈发棱角分明,好似一件鬼斧神工的绝世珍品,肆意散发着一种令人沉沦的致命魅力。 东方梵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就逞强吧,真要是伤口恶化了,有你受的。” 这一夜,苏时瑾心情甚佳,一夜好梦。梦中,萧萧落下的凤凰花下,拴着一架秋千,她悠然地坐在上面荡悠着,开心到极致。 而南宫鸿煊这一夜,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因听闻沈如风对苏时瑾仍未死心,他的内心犹如掀翻了醋缸,酸意翻涌。 第二日一早,苏时瑾神清气爽,早膳吃得比以往多了许多。 她身着一袭淡绿色的宽松齐胸绸裙,搭配了一条玉色披帛。裙袂随风轻轻扬起,却仍能依稀瞧见其修长曼妙的身姿。头发被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一支碧玉簪斜插其中,清新素雅又不失灵动。 用过早膳后,苏时瑾轻启朱唇吩咐道:“春兰,去把柜子里那上好的金疮药拿出来。” 春兰连忙应了一声,便快步去取。 苏时瑾想到昨夜他给自己送的那些药材,脸颊不禁泛起一抹微红,“秋月,陪我去厨房,教我做绿豆糕。” 秋月微微一怔,随即眉眼弯弯,笑着应道:“小姐,您怎么突然想起做绿豆糕啦?” 苏时瑾轻蹙眉头,佯怒道:“让你陪我去就去,哪来这么多话?” 说罢,便拉着秋月往厨房走去。 两人来到厨房,秋月手脚麻利地准备好食材和工具,开始耐心地教苏时瑾。 苏时瑾抿着嘴唇,神情专注,按照秋月说的步骤认真做着,一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略显生疏。但她从小聪慧过人,不一会儿便掌握要领。 不多时,一盘精致的绿豆糕便做好了,个个都是梅花形状,精致可爱。 秋月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小姐,您可真聪明。没想到,第一次做便做得这么好。” 苏时瑾嘴角上扬,眸中眼波流转,“是你这个好师傅教得好。” 第82章 送上门 苏时瑾小心翼翼地将绿豆糕装入食盒,又将金疮药放进锦盒,这才差陈妈妈将这些送去熙王府。 此时的熙王府,南宫鸿煊因昨夜未曾安睡,一脸沉郁之色。 他眉头紧蹙,恰如寒山敛云,郁郁难舒。 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虽被阴霾遮掩,却依然难掩其绝世风华。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小厮的声音,“冷大人,苏小姐派人送了东西来。” 刚刚还一脸阴沉的南宫鸿煊,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犹如暗黑的夜空划过一颗璀璨的流星,故作镇定地说道:“呈上来吧。” 冷锋闻言,赶忙开门接过食盒和锦盒。 南宫鸿煊看似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一眼,心中却早已迫不及待。 待冷锋将东西放到桌上,他伸手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金疮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绽放出颠倒众生的笑容,犹如春日破冰的暖阳。 接着,他又打开食盒,那一盘精致的绿豆糕映入眼帘,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他拿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笑意。 冷锋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这前后的变化也太大了,心中暗自好笑。 洛华苑内,廊下放着一张黄梨木的贵妃榻,苏时瑾懒洋洋地趴在上面。 一双纤细的小腿向后翘起,在身后不停地轻轻敲打。 玉臂支起,一双眸子紧盯着嫣然,眼神中透着几分期待。 烈日炎炎,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苏时瑾实在是无聊透顶。 所以,她叫来嫣然作画,就画昨日梦里的情景。 嫣然貌似对她一直心生感激,无论她说什么,嫣然都言听计从。 外加上她相貌柔美,温婉可人,苏时瑾如今看她是越看越欢喜。 嫣然听着她的描述,细细描绘,又比照着院里的凤凰木,加上自己的构思,不一会,一幅画作便完成。 还别说,嫣然这画技着实了得,整个画面栩栩如生。 最妙的是秋千架上的美人,画得真是惟妙惟肖,跟她一模一样,非常灵动绝美。 苏时瑾坐起身,眉开眼笑地说道:“嫣然,你这画得真好。”说着,从果盘里捏起一颗葡萄,俏皮地塞进嫣然嘴里,“犒劳你的。” 嫣然脸上微红,嘴里塞着葡萄,瞅着苏时瑾,眉眼弯弯,眸子里还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 两个美人相视而笑,当真是绝美的一幅画。 春兰领着红玉,走了过来。 红玉俯身行礼,怯生生道:“夫人,老夫人差我请您去福寿园一趟。” 苏时瑾低头看了一眼,红玉的疤倒是大好了,淡淡地说道:“她能有什么事,就说我没空,不去。” 红玉如今也算是苏时瑾的心腹,只不过待在福寿园,也是她的指示。 红玉垂头应是,正准备退出院子。苏时瑾又开口道:“春兰,你陪着红玉走一趟,免得那老岑婆拿红玉出气。” 红玉听在心里,更加感激。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到底是夫人待自己好,自己往后定当忠心为夫人办事,绝不敢有二心。 福寿园,余氏听到春兰的回禀,气得当场摔了一个茶盏,怒目圆睁,大声骂道:“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伺立身旁的苏婉儿,忙满脸堆笑地说:“既然妹妹不方便来,那咱们去她院子里看望她。” 自从王玉玲撂担子不伺候余氏后,苏婉儿便巴巴凑过来。 每日晨昏定省倒是比苏时瑾这个正牌夫人,当得“称职”多了。 如今,见余氏和沈如风都不喜苏时瑾,她心中雀跃得很。 她巴不得苏时瑾,将余氏和沈如风得罪死了,这样才能显得她的贤良淑德。 杏儿见状,自然也上赶子往福寿园跑。不过,余氏并不待见她,爬床的奴婢哪能上得了台面。 此时,杏儿讨好地附和道:“老夫人,苏姐姐说的是,咱们可以去洛华苑一趟。” 余氏拉长了一张马脸,随即拄着拐杖起身,气势汹汹地说:“我就亲自瞧瞧,她这媳妇是有多大的架子,还得我亲自去请。” 一行人立马往洛华苑而去。 苏时瑾此刻斜卧榻上小憩,旁边摆着几块冰砖,放置着一架七轮扇,倒是凉爽得很。 她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忽然院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苏时瑾紧蹙眉头,终是被扰了好眠。 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她微微睁开褐色的眸子,满脸不悦,出声问道:“谁在吵闹?”眼神里带着戾气。 嫣然回道:“我去看看。” 一眨眼,嫣然便奔回来,没了往日的得体娴静,隐约可见一丝慌乱。 “是老夫人来了,身后还跟着苏姨娘、柳姨娘。凌绯凌黛将人拦下,正在院门口吵呢。” 苏时瑾伸了伸懒腰,眼神逐渐清明,清声道:“让凌绯凌黛将人放进来吧。” 不多时,余氏气势汹汹地走进院子,看见苏时瑾躺在榻上惬意悠哉,旁边还摆着冰块和七轮扇。 顿时气得双目喷火,昨日茹儿来跟她哭诉,她原打算招苏时瑾来教训一顿。 好让她知道何为和孝悌顺,让她好好跟苏婉儿学学。 却不料一进门,却发现苏时瑾如此会享受,用着自己都没有的好东西。 “苏时瑾,你倒是会享受。既然你伤好了,为何不来见我?”余氏怒喝道,那声音仿佛能把屋顶给掀翻。 苏时瑾慢悠悠地从榻上坐起,脸上不见丝毫惊慌,反而微微一笑,轻启朱唇道: “我不去见你,你不也见着我了吗?有何事直说吧,这日头大着呢,我还困着呢,不要扰我好眠。” 她微微挑眉,眼神中透着几分慵懒与随意。 “你瞅瞅,这还像一个媳妇说出来的话吗?” 余氏气得浑身颤抖,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苏时瑾,声音尖锐又刺耳,脸色涨得通红。 苏婉儿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跟婆母说话呢?” 苏时瑾斜视了她一眼,只见苏婉儿近日倒是过得不错。 大概是被滋润到位,面上流露出少妇的妩媚,比在家时还美上一分。 “苏姨娘,注意你的称呼。”苏时瑾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冰冷地扫向苏婉儿。 第83章 自讨没趣 她转而看向余氏,神色依旧清冷,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夫人,你要是能消停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你若是没事找事,也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嘴唇轻抿,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宛如一座不可侵犯的冰山,让人不寒而栗。 余氏原本还想着哄骗苏时瑾,让她将宅院挂在风儿名下,再慢慢夺了她掌家之权。 却没想到,苏时瑾直接撕破脸面,说了这么一通话。 余氏气得脸色发青,怒喝道:“你这不知礼数的东西,身为沈家媳妇,对长辈如此不敬!” 苏时瑾也沉下了脸,冷冷说道:“凌绯凌黛,将人请出去,下手轻点,别伤着老夫人一把老骨头。” 杏儿此时反应过来,忙拉着余氏,赔笑道:“夫人,妾身这就扶老夫人回去。” “柳姨娘,倒是识趣。”苏时瑾微微眯起双眸,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杏儿哪敢不识趣,她看到苏时瑾那杀人般的眼神,猛地想起朴月琴。 急忙拉扯着余氏退出洛华苑,也顾不上余氏这老夫人的身份了。 刚出洛华苑,余氏就气得一拐杖,狠狠戳在杏儿腰上。 余氏怒目圆睁,大声骂道:“你这贱蹄子,到底是洛华苑出来的,竟帮着苏时瑾。” 杏儿痛得眼泪花花,觉得委屈万分,自己是为了老夫人的安全着想。 这才急急忙忙拉着她,退出院子,哪知余氏根本不领情,还将气撒在她身上。 她气得眼眶红红,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腰,可怜兮兮的模样,真真是惹人怜爱。 苏婉儿在一旁幸灾乐祸,这柳姨娘虽然姿色算不上绝佳。 但是硬是凭着那一身魅惑人的技巧,得了沈如风的宠爱。 她在一旁煽风点火,开口道:“柳姨娘可是夫人,亲自送到夫君榻上的,心里向着夫人也是合情合理。” 余氏听到这话,更加气恼,随即抬起拐杖,就朝杏儿打去。 杏儿的丫鬟小桃,慌忙挡在身前,替自己主子挡了这一拐杖,闷哼一声,痛得眼泪都下来了。 余氏看着冲过来的小桃,气得差点跳脚,无奈她那一条烂腿,实在是蹦跶不起来。 正准备继续发难这一对主仆,苏婉儿却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袖。 余氏抬头望去,见自己的小儿子,沈如风匆匆赶过来。 听和顺说,老夫人带着一群人去了洛华苑,沈如风立马放下手上的奏折,疾步赶过来。 走到院门处,见母亲好端端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见到杏儿瘫坐在地上,弯身问道:“杏儿,你这是怎么了?” 杏儿泪眼婆娑,却知晓自己不能说实话,毕竟打她的是大人的母亲, 她只能独自吞下苦水,哽咽着说道:“无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脚。” 小桃这才战战兢兢,一瘸一拐地扶起自己的主子。 这一拐杖戳得着实不轻,纵然有小桃扶着她,杏儿也觉得自己的腰仿佛要断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靠着大人过活,不敢对余氏有一丝埋怨,只能强忍着,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余氏斜视一眼,马脸上一片嫌恶,嘴里“哼”了一声。 心里想着:“又是一个狐媚子,瞧着风儿对她还挺上心,都不关心她这个母亲,眼里只看见这小贱人。不过这小贱人倒是识相,知道什么话该说。” 苏婉儿见沈如风,一双眸子都在杏儿身上,气得蔻丹生生折断。 明明每日夜里,他对自己都极致温柔。可白日里,见着她向来都是无视,仿佛没她这个人一般。 她捏着嗓子,娇嗔道:“夫君,你怎么来了?” 沈如风见到她,抿紧嘴唇,眉头紧皱,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以后,不要窜着老夫人来洛华苑。”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苏婉儿听到他冷冰冰的话语,觉得非常委屈,眼中泪光闪烁,但是到底不敢反驳,只能应道:“是。” 沈如风这才搀着余氏,往福寿园走去。路上,还回头看了杏儿好几眼。 妒忌令苏婉儿发狂,她眉头皱起,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待走到福寿园门口,沈如风说:“小桃,扶着你家姨娘回春杏阁吧。这里有苏姨娘就够了。” 这一句话,让苏婉儿更加生气,心里恨上杏儿,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咬牙切齿的模样甚是狰狞。 沈如风将余氏送回福寿园,便赶往春杏阁,自打月儿走后,他心中的慰藉便是杏儿。 独留苏婉儿,在福寿园。 苏婉儿猜到沈如风的去向,在那暗暗生着气,心不在焉。 余氏今日也被气狠了,见到苏婉儿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将她打发走了。 苏时瑾被余氏扰了午觉,如今也没有睡意。 坐在廊下,喊上几个丫鬟,围坐一起打了整整半日马吊牌。 到了戌时,因为午间小憩未睡好,苏时瑾早早熄了烛火,躺在榻上。正闭着眼睛,酝酿睡意的时候,窗棂传来“笃笃”声。 苏时瑾瞬间睡意褪去,她忙披上外衫,急匆匆地下榻去查看。 睡在隔间的凌绯凌黛,非常警觉,翻身而起冲出来,却见到熙王殿下趴在窗棂处,轻轻叩击。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再仔细一看,确实是熙王殿下。 隐在暗处的影煞,示意了一下,凌绯凌黛这才退下。 苏时瑾推窗,见到一脸笑意的南宫鸿煊,斜靠窗扉处。 “这大晚上的,你不在府内养伤,跑我这来做什么?”苏时瑾皱着眉头,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疑惑地问道。 “来感谢你送的金疮药,比东方梵那小子的金疮药好多了。还有那绿豆糕,香甜可口,是不是你亲手做得?” 南宫鸿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期待。 影煞在边上一脸愕然,主子平时跟他们说话,向来简单明了。今夜,怎么话这般多? “嗯,我第一次做。”苏时瑾微微颔首,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听到这话,南宫鸿煊眼睛更亮,在月色下,竟然亮过天上最明亮的星星。 第84章 叫不醒的女人 南宫鸿煊望着苏时瑾微红的脸颊,笑意愈发张狂肆意,“我就知道,定是你亲手做得。” 说着,他身子猛地向前一凑,带着几分不羁。 苏时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娇嗔地白了他一眼,“知道了还问,堂堂熙王殿下,大晚上赶来,就为说这些?” 南宫鸿煊嘴角上扬,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自然不止,我有些想你,便来看看你。” 寂静的夏夜,耳边是悦耳的虫鸣声,只见他那炽热的目光,在月色中犹如熊熊燃烧的火苗。 苏时瑾心头一颤,别过头去,“少油嘴滑舌,我有什么好看的。” “在我眼里,你就是这世上唯一的光。” 南宫鸿煊的声音低沉且充满蛊惑,仿佛带着某种邪恶的魔力,让人难以抗拒。 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苏时瑾的发丝,也拨乱了她的心弦。 南宫鸿煊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为她捋顺发丝。 苏时瑾瞬间羞红了脸,那红晕迅速蔓延到耳根。 她眼神躲闪,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扑闪着迷人的眼睛。 她迅速躲开,声音里透着一丝羞涩,“殿下,请自重。” 南宫鸿煊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但很快,那不羁的笑容又重新浮现,“是我唐突了,改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就当赔罪。” 隐在暗处的影煞,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 没想到平时冷傲的主子,撩起妹子来,手段竟是如此高明,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苏时瑾微微侧过脸,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娇羞,轻抿朱唇道:“好的,那改日再说。今日时辰不早,你快回去吧。” “好,听你的。”南宫鸿煊嘴角上扬,久久凝视着她。 而后,依依不舍地转身,跃过墙头,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清晨,苏时瑾正在用膳,王玉玲气鼓鼓地来到洛华苑。 见苏时瑾还在用膳,她只能闷声坐在一旁,满脸的委屈。 苏时瑾见她这样子,估摸着她又和沈安国闹矛盾,跑到自己这倒苦水了。 原本以为经历朴月琴这事,她能自己想明白:沈安国绝非良配。 可是朴月琴离家这一个月,她又被沈安国哄得回心转意。 苏时瑾心中感慨,她可真是不争气。 不过心中细想,前世的自己,也不是和她一样,一颗心挂在沈如风身上。 唉,女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自己也是经历前世的惨痛,才幡然醒悟的。 所以,也不能全怪玲姐姐立场不坚。 苏时瑾匆匆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几口蒸饺,便挥挥手让人收拾下去。 王玉玲见她吃好了,立马哭诉道:“瑾儿妹妹,那沈安国不是个东西。” 苏时瑾微微挑眉,朱唇轻启:“怎么说?” “这些日子他对我和壮儿都很好,我以为他忘了那贱人,哪知今早他跟我提出来,说朴月琴的一月之期已过。”王玉玲咬牙切齿,双手紧握成拳。 苏时瑾美眸波光流转,轻声反问道:“所以,你便来我这了?” “不过,他跟我再三保证,就算接回朴月琴,也不会让她越过我去。”王玉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苏时瑾不禁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声道:“这话你也信?” “他跟我发了毒誓,往后定会跟我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孩子。说朴月琴,不过是个妾室。要不是占着亲戚这情分,他也懒得管她死活。” 王玉玲越说越激动,眼中满是深信不疑的光芒,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苏时瑾沉思片刻,朴月琴送去清心寺,确实已过一个月。 就算自己不同意,恐怕余氏和沈如风也会想方设法,将人接回来。 毕竟她是余氏的亲姨侄女,还生养了沈家的长子,哪怕那个孩子见不得光。 苏时瑾神色清冷,语气中透着一丝凛冽,“你到我这来,是求我同意接回朴月琴?” “瑾儿妹妹,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和壮儿出气,所以送她去清心寺。如今,期限已到,还是接回来吧,免得影响我们夫妻感情。”王玉玲拉着她的手,一脸哀求。 苏时瑾心中哑然,沈安国苟且朴月琴的事,她对王氏有一丝愧疚。 这才宽慰开导她,后来也是看着壮儿比较欢喜,这才帮着她们母子出气。 原以为王氏是个独立明理的女人,所以才尽力拉她一把,不过到底是自己高估了她。 苏时瑾轻蹙秀眉,悠悠叹口气说道:“既然玲姐姐这么说,那便将她接回来吧,只盼着往后你莫要懊悔。” “谢谢你,瑾儿妹妹。我向你保证,我就再信他这一回。”王玉玲信誓旦旦地说。 苏时瑾看着她,还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余氏害壮儿早产,沈安国骂了几句,就让她歇了火。 沈安国苟且别的女人,哄了她几日,她就忘了当日的不堪与痛楚。 既然叫不醒,便随她去吧,做个糊糊涂涂的女人也挺好。 苏时瑾轻拍她的手,柔声说道:“玲姐姐,你无需向我保证。你只需将自己的日子过得顺遂,便足矣。” “我打算今日午后,自己带上几个婆子去接她,再好好敲打一番,让她知道何为尊卑?”王玉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苏时瑾抹额苦笑,“好吧,随你。” “瑾儿妹妹,你也一道去吧,左右你也无事。”王玉玲眼巴巴地望着她。 苏时瑾撇了撇嘴,悠然说道:“我不想去,这么热的天,我只想窝在院子里纳凉。” 王玉玲想起沈安国交待的话,乞求道:“瑾儿妹妹,求求你了。就陪我走一遭,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有底气。” 自己脚踝受伤这段日子,她常常带着吃食,来陪自己聊天。 除去身边的人,王玉玲确实也算是半个好友。 为何说半个?倘若,她能和沈安国断的一干二净,那也便算得好友啦。 可是她兜兜转转又陷进去,苏时瑾实在不敢苟同。 所谓三观不一致,哪能算至交好友? 望着她希冀的目光,到底是不忍心,苏时瑾开口道:“好,我便陪你走一趟。” 王玉玲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拉着苏时瑾的手,连连道谢。 待她走后,秋月不满地说道:“大娘子也真是的,自己院子里的腌臜事,还非得让我们小姐走一趟。” 第85章 接回朴月琴 午后,阳光依旧炽热如火,三辆马车从沈府鱼贯而出。 第一辆马车最为豪华,里面空间极其宽敞,坐着苏时瑾,还有春兰、秋月和凌绯、凌黛。 想着路途难免无聊,这次苏时瑾还带上了李嫣然。 第二辆马车里,坐着王玉玲和红雀。第三辆马车,则坐着几个粗使婆子。 马车里面放置着一个大木桶,里面竖着几块冰。 还摆放了一个几案,苏时瑾和李嫣然相对而坐,执子下棋,时间倒是过得飞快。 马车“吱呀吱呀”地行驶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五顶山山脚。 春兰掀开车帘,苏时瑾微微弯着腰踏出。那车夫早就搬好脚凳,放置在一侧。 见她走出来,忙低头恭敬道:“小姐,小心脚下。” 苏时瑾抬眸看向马夫,只见是个俊俏的少年郎,约摸着十八九岁的样子,瞧着也是个高手。 这估摸着,就是凌绯说的那个马夫。 她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唤疾风。” 苏时瑾微微一笑,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看着这巍峨高耸的山峰,再瞅瞅那陡峭的登山梯。 王玉玲忍不住抱怨起来:“以前未来过这里,没想到这山路这么高呢?都是那贱人,整得这些破事。” 苏时瑾一脸无语,并未搭话。 王玉玲见她对自己,好似比之前冷淡了许多,于是忙舔着脸皮笑道:“瑾儿妹妹,都怪我,让你受累了。” “无事,就当是郊游了。”苏时瑾随口应道。 一路上众人爬爬停停,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身子虚弱的缘故,苏时瑾只觉得有些心慌气短。 不过还别说,这五顶山的景致着实不错,奇石怪林,别有一番韵味。 所以,苏时瑾还是咬紧牙关,暗想就当陪她这最后一次吧。 这边,苏时瑾等人爬了一个时辰,总算到了清心寺门口。 王玉玲累得气喘吁吁,整个人靠在红雀身上直抱怨:“哎哟,可累死我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苏时瑾倒是神色平静,只是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寺中的小尼姑,将她们引入一间厢房。春兰秋月赶忙要了水,伺候苏时瑾净面。 话说朴月琴,在清心寺倒是适应得很,若是一般的女子,估计早就没脸活在世上了。 可朴月琴不一般,她虽然外表看来清纯良善,可骨子里却自私冷漠。 只要对自己有好处,她是无论如何都会忍下去。 临近期限,她倒是盼着沈家不要来接她。 因为虽然那位爷召幸了她几次,不过,也并未把她放在心上。 昨夜里,她卑微地屈服在地,娇声道:“不知爷对奴家可满意?不如将奴家带回府上,夜夜伺候爷。” 那男子俯视着她,眼里满是一丝玩味与不屑,冷笑道:“就你,也配进我府上?” 说完,抬脚朝她胸口狠狠踢了一脚,如今她这胸口还痛着呢。 今日,她眼皮直跳,只觉得有事要发生。果不其然,澄心师太走进厢房。 “收拾好东西,沈家来人接你回去啦。”澄心面无表情地说道。 朴月琴一听这话,顿时脸色煞白,哀求道:“师太,我不想回沈家,您求求那位爷,就让我留在这吧。” 澄心眼神冷漠地瞥了一眼朴月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这事求我无用,到底还是你自己没本事,没抓住那位爷的心。” “师太,再给我些时间,爷肯定会带我回府的。”朴月琴抓住她的僧袍,苦苦哀求道。 澄心沉思片刻,想了想那位爷,确实召幸朴月琴的次数最多,估摸着还是有一分上心的。 不过沈府来接人,她也不能扣着不放。 澄心微微皱了皱眉,目光扫向朴月琴,“这样吧,让静慧、静修跟着你吧,若是爷要见你,也有人通个信。” “可是沈家会同意,我带她们回去吗?”朴月琴满脸担忧。 澄心淡淡说道:“这你无需担忧,我自会与沈家来的人说明。” 朴月琴闻言,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赶忙道谢:“多谢师太,多谢师太。” 待苏时瑾收拾妥当,喝了几口清茶,澄心领着朴月琴走进来。 一个月未见,朴月琴未见憔悴,仿若更柔美动人,身子愈发纤细,肤色白皙细腻。 苏时瑾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心中暗想:看来这一个月,朴月琴过得相当滋润啊。 王玉玲原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憔悴不堪、面黄肌瘦的朴月琴。 哪知她似乎比以往更美,面露娇羞,更胜似一朵白莲花啦。 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就是一巴掌,怒喝道:“贱人,让你是来清修的。你倒好,修得更加水灵!你这算哪门子清修?” 朴月琴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轻轻捂住脸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眸子里却隐隐透着恨意。 苏时瑾微蹙眉头,劝道:“玲姐姐,先带回去再说。” 王玉玲狠狠瞪了一眼,这才作罢。 澄心见朴月琴挨打,内心并无丝毫波澜,左不过就是那位爷的一个玩物。 这些日子,再变态的事她都能忍受,一个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澄心师太双手合十,微微低头说道:“两位施主,这位朴施主颇具佛缘,贫尼觉得在家亦可继续清修。” 脸上的表情看似慈悲,一双眼睛却浑浊得很。 苏时瑾不禁笑了,心想:这澄心竟还以为,清心寺的勾当能瞒天过海,真当此处是清净之地,装得这般像。 她顺着话问道:“师太,不知这在家清修,具体该如何?” 澄心目光扫过众人,将身后的两个小尼姑推出来,说道: “这是静慧、静修,这一个月都是她们,为朴施主讲解经文要义,使得朴施主的清修颇有成效。不如让她们随朴施主一同回沈府吧,也好继续在旁辅助,让朴施主的修行之路不断。” “师太倒是慷慨,寺里的小尼说送就送。”苏时瑾似笑非笑地说道。 “佛缘深厚之人,贫尼自当相助。”澄心师太神色不变,依旧平静地回答。 王玉玲当即反对,“不行,我不同意!” 苏时瑾微微抬眸,看向王玉玲,轻启朱唇说道: “玲姐姐,莫要这般急躁。师太既然如此提议,想必自有其深意。况且,这静慧和静修若能助朴姨娘向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86章 遭遇暗杀 王玉玲见她如此说,只好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好吧,就听你的。” 苏时瑾转头看向澄心,神色无异,缓声道:“师太,那便依您所言。我倒是也希望,朴姨娘能好好修道。” 她心里却鄙夷至极,暗诽:这朴月琴修的算哪门子道,恐怕是淫道吧。 原以为被扔到在魔窟,朴月琴会生不如死。 毕竟不能和心上人相守,还被迫伺候别的男人。 哪知,这朴月琴竟然如鱼得水,甚是享受。 临走,还带上两个名义上的小尼姑,估摸还想着传信,找寻时机苟合吧。 一行人拜别澄心,走出寺门,便下山而去。 行至半山腰,苏时瑾只觉浑身无力,心口刺痛。 便让王玉玲和朴月琴先行,自己停留在垂峰阁歇息。 凌绯和凌黛,也感受到身体的异样。深吸一口气,竟发现内力完全提不上来。 作为暗卫,她们瞬间觉察到危险的气息。 凌绯悄然入林,放了一个信号弹。 山脚下的疾风见状,立马飞身上山,当真一身好轻功,行动如风。 熙王府,墨雅轩,南宫鸿煊正在阅览情报。 影煞快步迈入,屈膝回禀道:“殿下,凌绯那边出事了。” 手中的信件,“唰”地一下飘然落地。 南宫鸿煊猛地站起身来,那狭长的丹凤眼里迸射的寒意,让人胆寒。 他薄唇紧抿,怒喝道:“出了何事?” “属下不知,只是她燃了特有的信号弹。”影煞惶恐地低下头,身子抖了几下。 南宫鸿煊阴沉着脸,寒声道:“苏时瑾去了何处?” 他那骇人的脸色,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阴沉得让人浑身一颤。 “盯着沈府的人说,苏小姐今日去了清心寺。”影煞战战兢兢地回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 清心寺,她怎能去那般危险的地方? 南宫鸿煊脸色铁青,那表情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冲出书房,直奔马厩而去,衣袂翻飞,带起一阵疾风。 影煞不敢多言半句,连忙手忙脚乱地起身,拼尽全力跟上。 一路上,马蹄声急,扬起漫天的尘土,如滚滚黄云,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迷蒙。 垂峰阁,凌绯和凌黛已感受到,四周弥漫的杀气。 此时,苏时瑾也感觉到不对劲,原以为是身子弱,这才引起不适。 可是现在坐下来,却发现这症状,倒是有些像中了软骨散。 她眸色阴冷,暗自细想:今日到这清心寺,恐怕是个圈套。 苏家是几代皇室,自然知晓以和为贵,所以京城几乎没有仇家。 前世,自己也是死后,才知晓沈如风对苏家的仇恨。 目前看来,如此大费周章,对付她一个出嫁女。不是沈如风,又是谁呢? 她近日与他撕破脸皮,让他丢了脸面,估计这才惹得他又下死手。 思索中,林中猝然闪出一群人。 这些人身着黑衣,面部被黑布蒙住,只露出闪着寒光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粗略估摸一下,竟有二十余人。 凌绯凌黛瞬间闪到苏时瑾面前,厉声道:“保护小姐。” 春兰秋月吓得瑟瑟发抖,李嫣然也是面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 只见这些人凶神恶煞地冲过来,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 这软骨散对武功高强的人,发作得更快。 此刻的凌绯凌黛全部提不上内力,纯靠着作为暗卫的使命,强撑着与黑衣人打斗。 到底是失了内力,只不过几个瞬息,两人就节节败退。 那黑衣人,离苏时瑾越来越近,今日出府她未带任何防身之物。 眼见着一个黑衣人,踢飞凌黛,飞身而来,手中的剑朝她直刺而来。 苏时瑾急忙闪身,却心口剧痛,忽地停在那剑尖之下。 苏时瑾绝望地闭上双眸,心中忿恨不已:重活一世,到底没能扳倒沈如风,反而比前世死得更早。自己还是这般,无用! 一直紧紧挨着她的嫣然,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她猛地推开苏时瑾,挺身直直受了那一剑。 预料当中的疼痛,迟迟未来。 苏时瑾睁开眸子,却见嫣然双手紧紧抓着剑身,胸前渲染大片的血迹,嘴里喃喃道:“夫人,快走。” 苏时瑾一时呆住,她从未料到在这生死关头,嫣然竟会以身护她。 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宛如断了线的珍珠,颗颗坠落。 嫣然见她还不走,使出最后一点力气,身子往前一挺,整个剑身没过身体,她紧紧抱着那黑衣人。 眸子里深深的眷恋,回头喊道:“快走!……” 春兰和秋月,也仿佛被面前的画面惊得呆住了。 此刻,嫣然那声尖利的“快走”,总算拉回她们的思维。 两人搀着苏时瑾,往林中跑去。没跑几步,黑衣人就追了上来。 春兰和秋月,将苏时瑾护在身后,那黑衣人步步紧逼。眼看着,那人就要举刀砍向春兰和秋月。 这些人,是冲着她苏时瑾来得。只有她逃得远远的,身边的人才可能存活下去。 苏时瑾眼泪潸然落下,嫣然为了护住她,生死未卜。 她不能再让春兰秋月、凌绯凌黛也出事。 她紧咬牙关,强忍心口剧痛,那秀眉都扭曲到一起。 转身朝树林深处跑去,那黑衣人见她跑了,吼道:“追。” 林中,丢下春兰和秋月。 此刻的苏时瑾,毅然逆转经脉,拼尽全力强提着一口气,施展出轻功逃离。 她的脑海中仅存一念:“唯舍弃己身,方能护住身边之人。” 春兰和秋月又怎能跟得上他们,只能匆忙回身,焦急地去寻找凌绯和凌黛。 哪知回到垂峰阁,凌绯、凌黛嘴角流血,瘫软在地上。 有两个黑衣人,正一步步提刀走向她们,眼神里满是杀气。 春兰秋月不忍再看,今日恐怕她们主仆都要葬身于此。 说时迟那时快,疾风大喝一声,如旋风般杀入敌阵。 他剑法凌厉,杀气重重,以一敌二竟不落下乘。待过了十来招,便将黑衣人杀死。 凌绯艰难开口道:“疾风,快去保护小姐。” 春兰忙伸手指了方向,急切道:“小姐朝那边去了。” 疾风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朝着春兰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87章 坠崖 此刻,苏时瑾的步伐渐行渐慢,她的嘴角渗出一丝丝血迹,心口仿若被撕裂一般剧痛。 身后的黑衣人穷追不舍,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岔道,苏时瑾拖着沉重的身子,拐进右边的小道。 黑衣人追到岔道处,兵分两路。 疾风很快追了上来,他犹豫再三,最终拐向左侧。毕竟往左是下山的路,小姐定然会选择这条道。 等南宫鸿煊领着一群人,匆匆赶到垂峰阁的时候,只见满地横着的尸体,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凌绯与凌黛,重伤在地,昏迷不醒。 苏时瑾的贴身丫鬟,春兰和秋月正垂头痛哭,怀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胸前已被鲜血染红。 南宫鸿煊只觉内心轰然崩塌,心脏仿佛碎成一片片。 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呼吸仿若停止。难道,终究还是来晚了? 双腿如灌铅般沉重,一步步朝她们挪动。 跟在身后的影煞,能清晰地感觉到主子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挪到跟前,他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春兰。” 春兰和秋月,同时抬头,脸上混合着泪水与鲜血,模样甚是凄惨。 南宫鸿煊这才看清,她们怀中抱的女子,并不是苏时瑾。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春兰望着七皇子,泣不成声地喊道:“殿下,快去救救我家小姐。” 说罢,颤抖着手,指向苏时瑾逃离的方向。 南宫鸿煊二话不说,朝着那个方向,飞驰而去,动作之快仿若眼前闪过一个影子,眨眼间便不见了。 身后只留下一句话,“留几个人,把她们送回熙王府。” 不过瞬间,南宫鸿煊便来到岔道口,他转身朝右边飞去,同时甩下一句“其他人,去另一条道。” 影煞带着人,急忙往左边追去。 悬崖边,前方已无路可走。苏时瑾缓缓回转身,那一双美眸紧盯着六个黑衣人,满是决绝。 此刻,她已再无逃跑之力,素手紧紧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似雪,身子摇摇欲坠,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凄美。 黑衣人眼中,闪出一丝惊艳。 纵然他们是死士,从小被培养成杀人机器,无心无情。 但是见到如此美人,也不免心生怜悯。 明明她衣裙破败不堪,发髻凌乱,脸上还有斑斑血迹,可偏偏给人一种残缺的绝美姿态。 残阳如血,苏时瑾眸色清寒,声如冷泉,“罢了,今日只能葬身于此。临死之前,我想确认一下,可是沈如风派你们来的?” 山风呼啸,吹乱她的发丝,衣袂飘飘间,更显其凄美决绝。 黑衣人惊讶不已,没想到这美人倒是不笨,竟然能猜到幕后之人。 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微微叹气道:“就让你做个明白鬼,确实是沈如风派我们来的。” 苏时瑾垂下脖颈,随后又猛地抬眸,神色间并不见对死的恐惧,毅然说道: “据我所知,他沈如风还没有本事,能调动这么多高手来暗杀我。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此刻,却无黑衣人敢回答她的问题。“沈夫人,你还是安心受死吧,只能说你所托非人。” 苏时瑾见问不出,凄然一笑,心中暗道:就算问出来又如何,如今她已入死局,即便知道幕后黑手,又拿什么护住亲人? 她转身,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决然地纵身跃下悬崖。 南宫鸿煊赶到的时候,恰巧看到苏时瑾纵身一跃的情景,他撕心裂肺地痛呼一声:“时瑾,不要。” 再也压抑不住剧痛的胸口,“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那血溅了几丈远,落在苏时瑾刚刚站立的地方,宛若朵朵血梅。 黑衣人见有救兵赶到,忙围了上来。 南宫鸿煊的眸子里,满是滔滔不绝的杀气,还有无穷无尽的绝望。 手中那把黑冥扇“唰”地一闪而出,一招之间,那六个黑衣人顷刻毙命。 那黑衣人瞪着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下一刻却见脖子上,“咕咕”冒血,随即轰然倒下。 南宫鸿煊毫不犹豫,飞身跃下悬崖。 既然生不能同寝,那也要死后同穴。苏时瑾,这辈子你都别想甩开我! 等影煞追到一半的时候,遇到满身血迹的疾风,才知追错了道。 随即一行人赶忙折回,往右边的道上追去。 可是赶到悬崖边的时候,只见六具直挺挺的尸体,并不见主子和苏小姐。 一看伤口,是黑冥扇造成的。主子,来过这里。 又细细察看一番,才在悬崖边找到一块衣角,正是主子今日穿的面料,此刻勾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两人大惊失色,大叫一声“不好。”影煞和疾风对视一眼,心下焦急万分。 “快,赶紧下山去找!”影煞大声喊道。 苏时瑾在空中快速坠落,风吹散她的发髻,衣裙肆意飘舞。 紧随而下的的南宫鸿煊,看见苏时瑾的身影,不过距离自己数十丈。他借力山石,如闪电般飞快朝她追去。 苏时瑾紧闭双眼,心中叹道:“这死状,一次比一次凄惨。” 这般摔下去,恐怕粉身碎骨,连爹娘都认不出她啦!也不知,南宫鸿煊得知自己的死讯,会不会难过? 苏时瑾自嘲一笑,临死前,她竟然会担心南宫鸿煊会难过,看来她真是魔怔了。 恍然间,鼻尖似乎闻到熟悉的龙涎香,难道是出现幻觉?因为想起他,所以闻到他的气息。 可腰上突然有一双手搂过来,那触感真真切切,她瞬间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苏时瑾懵懂地睁开双眸,抬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南宫鸿煊。那一张魅惑苍生的容颜,嘴角还挂着一抹殷红的血迹。 他眉头紧锁,眼神里透着关切,更多的是紧张与害怕。 狂风呼啸,惊鸟四散。 苏时瑾苦笑一声,叹了一句:“何苦?” 南宫鸿煊只紧紧拥着她,将她的头用力埋在胸前。一个疾速翻转,竟将自己身子整个垫在她身下。 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哪能让她一身伤,去赴黄泉。哪怕是共赴黄泉,他也希望她能美美地去,少些痛楚。 两人急急坠落,“砰通”一声重重落入崖底。 崖底,竟然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两人坠入湖底,刹那间溅起硕大的水花。 虽处夏日,这山里的湖水,仍然让人感到刺骨的凉意。 第88章 山洞过夜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两人分开。 落入水的瞬间,苏时瑾的身子顿时僵硬。 前世沉塘的记忆,喷涌而出。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助,瞬间击垮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急速下沉。 南宫鸿煊在水中,费力地睁开双眼,只见那抹绯红色的身影,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瞬间慌了神,心口一阵乱跳,发疯般飞朝她游去。 总算是一把揽过她的身子,紧接着倾尽全力向湖面游去。 怀中的苏时瑾紧闭双眼,全身僵硬冰冷,几乎连呼吸和心跳都感受不到。 南宫鸿煊愈发心急如焚,眸色中满是慌乱。终于,带着她浮出了水面。 可他一刻也不敢停歇,紧紧圈着她奋力向岸边游去。 待到岸边,南宫鸿煊双手颤抖不已,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声音里透着焦急与担忧,“时瑾,时瑾,快醒醒!” 然而,苏时瑾毫无反应,他连忙伸手探探鼻息,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还有热气。” 他急忙扶起她,双手紧紧圈住她的腹部,用力按压。 按压了十几下后,她总算吐出了几口水。 接着又将她轻轻放下,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时瑾,时瑾……”可苏时瑾依旧未睁开眼睛。 苏时瑾只觉周边冷得刺骨,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一眼望去全是白色,无边无际。 而她赤着脚,立在冰面上,孤独地行走着,身边无一人陪伴。 她不停地走啊走,却仿佛永远也走不出,这一片茫茫的冰雪之地。 最后,她精疲力尽,无力地瘫软在冰面上。风雪无情地袭来,仿佛要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她只感觉浑身越来越冷,生命也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天边缓缓升起骄阳,冰雪迅速褪去。 自己被温暖的阳光环绕,身子立马暖了起来。 唇瓣处,更是传来温暖甘甜的感觉,苏时瑾总算悠悠转醒。 眼前渐渐清晰,她看到南宫鸿煊的眼角挂着点点泪珠,而自己此时正被他紧紧拥在怀里。 两人的唇贴在一起,苏时瑾不禁脸上一红,伸手去推他,不料碰到他的伤口。 南宫鸿煊嘴里闷哼一声,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唇也未离开分毫。 刚刚她人事不省的样子,真的吓坏了他,他平生第二次流泪。 此刻紧紧拥着她,手还有些颤抖,慌忙向她渡气。 他真的怕极了,怕苏时瑾会跟母妃一样,永远离开他。 南宫鸿煊的渡气并未停止,反而渐渐变成了一个深情的吻。 苏时瑾瞪大如水的眸子,试图挣扎,然而身上却仿若被抽去所有的力量,一丝一毫也使不出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身躯,仿佛带着劫后重生的庆幸与欣喜。 那吻温柔而又霸道,带着长久压抑的爱意,长驱直入。 让苏时瑾的心,不由自主地乱了节拍,如同风中凌乱的花瓣。 许久之后,南宫鸿煊才缓缓松开她,那邪魅的眸子里满是深情与眷恋,声音低沉而沙哑地说道:“时瑾,我以为差点就失去你了。” 他的眼角泪水未干。 苏时瑾见过他很多面,却从未见过他流泪,她的心口竟隐隐作痛。 苏时瑾别过头去,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你怎么这般傻,谁让你跳下来的?” 南宫鸿煊轻轻一笑,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温柔地说道: “这世上若无你,对我而言,也不过是牢笼。这世上若有你相伴,牢笼对我而言,也是世外桃源。” 苏时瑾不再言语,只是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一世,她总算没白走。有人愿与她同生共死,何其有幸! 天色渐黑,山风微凉。 南宫鸿煊见她浑身湿透,发丝不停地滴水,眉头紧皱,满脸心疼。 随即弯腰抱起她,在崖底寻找避身之处。 找了好一会,总算找到一处还算宽敞的山洞,足以轻松容纳两人。 南宫鸿煊将她轻轻放下,声音轻柔地说道:“你先歇会,我去找些干柴。” “好,你也要小心。”苏时瑾虚弱地点点头。 南宫鸿煊宠溺地揉揉她的脸,微笑着说道:“放心,我很快就回来。”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苏时瑾靠坐在石壁上,眸子里一片清亮,眼神中带着涓涓情意。 夜幕笼罩,四周静谧而幽深,朦胧的月光洒在地面。 远处的身影渐渐清晰,他怀抱着一堆干柴,却依然掩盖不住那浑身的贵气傲然,好似屹立山巅的苍松。 他熟练地生火,倒不像个生手。苏时瑾心中满是疑惑,按理说他身为尊贵的皇子,不应该会这些粗活。 火苗窜起,苏时瑾渐渐感受到暖意,僵硬的身子也慢慢软了下来。 南宫鸿煊见她小脸惨白,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心中的怜惜愈甚。 她身上的绯红色流萤裙,已然破碎不堪,隐隐约约能瞧见里衣。 他当即运起内力,不过片刻工夫,便将自身的衣袍烘干。 而后,他脱下外袍,快步走到苏时瑾面前,不容置疑地说道:“把你身上的湿衣裙脱了,换上我的。” 苏时瑾闻言,脸上瞬间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下意识地抱紧自己,嗫嚅道:“这……这不妥。” 南宫鸿煊弯下腰,声音轻柔地哄着:“听话,你如今这般模样,这湿衣服穿在身上,你的身子可吃不消。” 苏时瑾咬了咬嘴唇,眼神中仍透着犹豫。 南宫鸿煊见她如此,故意作势要去解她的衣带,苏时瑾娇嗔道:“你住手!出去,我自己换。” 南宫鸿煊转身走出山洞,背对她而立。 苏时瑾见他走远,这才脱下流萤裙,里衣依旧穿着。 然后套上他的外袍,那外袍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肩膀处宽出许多,衣袖长得她卷了两卷,袍子更是长出半尺。 苏时瑾看着这衣袍,不禁哭笑不得,朝着外面唤了一声,“好了。” 南宫鸿煊闻声转身,见她穿着自己的外袍,模样有些滑稽。 却依然美得动人心魄,他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声。 “笑什么笑?”苏时瑾撅着嘴,这副模样倒是少见的小女子娇态。 第89章 接纳 南宫鸿煊见她这副模样,笑意更浓,那笑容仿佛能将这暗夜点亮。 那张完美的脸庞,在月光下更显妖孽之姿。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似含情又似藏意,微微眯起时,仿佛能勾人心魄。 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扬,勾勒出一抹醉人的弧度。 一头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散落下来,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为他增添了几分不羁的风情。 南宫鸿煊止住笑,温柔地说道:“不要恼,你这般模样甚是可爱。” 说罢,还用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苏时瑾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小嘴微微嘟起。 南宫鸿煊见状,柔声道:“你在此处歇息,我去寻些吃食来。” 说完,便转身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苏时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冰山瞬间融化,泛起一丝丝涟漪。 终究未逃过情爱二字,既如此,那便再信一次吧。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苏时瑾坐在山洞里,思绪飘飞。 到底是怎么中的软骨散?难道身边,出了奸细? 南宫鸿煊回到山洞的时候,就见到她呆呆坐在那,眼神飘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 似乎想什么,想得太入神,都未察觉他的归来。 “想什么呢?”他微微挑眉,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苏时瑾这才回过神,见他怀里兜着一些野果,手上提着一只色彩绚丽的山鸡。 她急切地问道:“没想什么,你来找我时,可见着春兰她们了?” 南宫鸿煊将野果,塞进她手里,微笑着说:“先吃些野果垫垫。” “见着了,我让人将她们送去王府了。” “嫣然怎么样了?她是为了救我,才受那么重的伤。” 说到嫣然,苏时瑾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声音都带着哭腔。 原来那女子叫嫣然,可不就是上次,她要强塞给他的女人。 南宫鸿煊放下手中的活,轻轻拥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有东方梵在,说不定无事。” “真的吗?”苏时瑾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只要有一口气,东方梵都能救活,他可是杏林谷的少主。”南宫鸿煊一脸笃定。 苏时瑾吸了吸鼻子,情绪渐渐稳定,“嗯。” 见苏时瑾不哭了,他才松手继续处理野鸡。 待处理好,他将野鸡架在火上翻烤,动作行云流水,娴熟自如。 苏时瑾好奇地盯着他,瓮声道:“你身为皇子,怎么既会生火,又会烤肉?” “在你眼里,皇子便是养尊处优?”南宫鸿煊似笑非笑地反问,手上的动作不停。 苏时瑾微微歪着头,眉梢轻挑,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难道不是吗?别说皇子,就说京中世家子弟,都没几个会得。你这手法,比之常卿哥哥都不差。” “你跟谢常卿,这般相熟?”南宫鸿煊的语气里,浓浓的醋意瞬间弥漫开来,还含着怒火。 苏时瑾赶忙摆手解释,神色间有些许慌张,“没,没,没有跟你熟。我只当他是兄长。” 听到这话,南宫鸿煊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无踪。 心情大好,脸上重新浮出笑容。 “那在你心中,我算什么?”他盯着她,目光灼灼。 苏时瑾迟疑好一会,“算过了命的,知己吧?” “知己?知己?好一个知己!”南宫鸿煊强调了一遍又一遍,怒火直接冲去他的理智,他猛地站起身来。 走向苏时瑾,目光变得有些可怕,像是要吃人一般。 让她第一次有了慌乱,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 南宫鸿煊猛地将她扑倒在地,双手紧紧按住她的肩膀,眸子里满是愤怒和不甘,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为何就不能懂我的心?” 他俯身而下,发狠似地啃咬着苏时瑾的脖颈,双手不受控制般游离向下,似要不顾一切地探进那衣袍之中。 苏时瑾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停地挣扎反抗,双手用力推着他,喊道:“你放开我!”却推不动他分毫。 他的唇渐渐滑向,苏时瑾的唇瓣,又滑向她的脸颊。 双手渐渐滑向苏时瑾的腿部,纤细柔嫩,她的身子还在轻颤。 他吻向她的眉间,嘴唇却感受到一丝冰凉。 他猛地睁开眸子,却见到她哭了,那泪水滴滴落在他心间,他心忽地一痛。 他瞬间止住了,所有的冲动。 他缓缓松开手,起身背对着苏时瑾,声音沙哑而颤抖:“对不起,时瑾。你为何这般作贱我的心?” 苏时瑾从地上坐起,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鸿煊,我……对不起。”她欲言又止,双手紧紧揪着衣角。 南宫鸿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罢了,是我太着急。终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心意。” 说罢,他抬脚就要离开。 苏时瑾此刻忽然后悔,她鼓起莫大的勇气,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等等,其实,你在我心中,与旁人都不同。只不过……” 南宫鸿煊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眸子里不见往日的肆意风流,透着分外认真的神情。 “无妨,我会等你,向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苏时瑾的内心涌起,阵阵暖流。 他和外界传闻截然不同,他待她竟是如此温柔,这怎么能让她不动心呢? 忽然,空气中飘来一丝焦糊的气味。 南宫鸿煊眉头微皱,大跨步来到火堆前,一把拎起那正烤着的山鸡,脸色略显懊恼。 只见有一面已经焦糊得不成样子,不过好在另一面倒是还能入口。 他扯下那烤好的半边,递向苏时瑾,说道:“吃吧。” 苏时瑾见他手上那一半,都成了焦黑色。 随即将手中的鸡肉,分了一大半又递回去,娇嗔道:“你那手上的都成炭了,还怎么吃?我一人吃不下这么多,这些给你。” “我不饿,你管好自己。”南宫鸿煊别过头,故作冷漠。 “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苏时瑾倔强地撅起粉唇,双眸如秋水,眼波流转间让人心醉。 终是拗不过她,南宫鸿煊无奈地接过来,嘟囔着:“真拿你没办法。” 两人默默吃完烤肉,不再说话,就这般静静躺着。 苏时瑾嘴角挂着浅笑,只觉得无比安心,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呼吸逐渐平稳。 第90章 高热 苏时瑾向来睡眠很浅,这才睡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嘶……嘶……”的抽气声。 她猛然惊醒,只见火堆还未灭,忙朝着南宫鸿煊望去。 却见他背对着自己,蜷缩成一团,浑身止不住地打颤。 苏时瑾惊慌失措地起身,快步跑过去。 却见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面色潮红得厉害,嘴唇干裂起皮。 她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只觉滚烫无比。 再往下看去,他的胸前竟是一片血迹。那血迹貌似还未止住,仍在不停地往外冒。 此时,苏时瑾哪里还顾得上所谓的男女有别。 她颤抖着双手,扒开他的里衣。 他的胸口缠着一圈纱布,可那纱布早已被染得通红。 那出血处竟垫着些干草,哪有人这般治伤的。 这肯定是他跳下来时,伤口崩开了。 他怕自己担心,所以找了些干草,想着堵住出血口。 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滴在他身上。 苏时瑾按下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估摸着是伤口崩裂,进了水发炎,这才引起高热。 当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止血的草药,给他重新包扎。 要是能找到解热的草药,那就更好。 她拿上一根未熄灭的木棍,借着微弱的火光,一头扎进山林。 夜间的山林,时不时传来动物的叫声。若是前世的自己,恐怕此刻绝不敢在这里多待。 但如今的苏时瑾丝毫不害怕,南宫鸿煊是为了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必须尽快找到草药,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草丛中摸索着,仔细辨认着各种植物。 好在运气不错,她找到了几株三七和薄荷。 她满心欢喜,徒手挖起,小心地揣在怀里,而后急匆匆地往山洞跑去。 因为山路湿滑,衣袍过大,她又跑得急切,一路上摔了好几跤。 回到山洞,苏时瑾顾不上休息,用石头将三七捣碎。 她解开染血的纱布,那伤口是用羊肠线缝过的,此刻有几处线断裂,伤口崩开,翻出的皮肉显得格外狰狞。 苏时瑾看到这伤口,并未觉得恶心可怖,只觉得心脏像被狠狠揪住,痛得厉害。 她控制住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伤口,敷上草药。 又将之前脱下的裙子,撕成一个个长条,将伤口重新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苏时瑾已是满头大汗,全身乏力,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过去。 但是她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将薄荷捣碎,给南宫鸿煊喂药。 此刻,他的身躯滚烫如火,牙关紧紧闭合,那药汁根本无法喂进去。 苏时瑾望着他这般模样,心中一横,下定了决心。 她将药汁含在嘴里,缓缓俯身而下。 他的胸口烫得吓人,仿佛能将她的心也灼烧起来。 然而,她已经顾不上羞涩,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希望南宫鸿煊能撑过今晚,平安等来救兵。” 她用舌尖,轻轻顶开他的牙齿。 说来也怪,他似乎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竟无比配合地松开了牙关,接了这药汁。 可他似乎仍不满足,还想着再吸吮几口。 那无意识的举动,仿佛蕴含着对她的依恋与渴望。 苏时瑾的脸上泛起一抹绯红,却又不忍拒绝他这本能的索求,任由他轻轻吸吮着。 在这生死相依的时刻,他们的灵魂仿佛也在交融,彼此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编织出一幅缱绻缠绵的爱情画卷。 苏时瑾羞红了脸,直起身,嘴里嘀咕道:“都快烧糊了,还这般放浪!” 那语气里倒是听不出责骂之意,而是透着满满的情意。 她守在南宫鸿煊身边,轻声说道:“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苏时瑾慢慢合上眼,今日中了软骨散,又这般折腾。 如今的她,实在撑不下去,就这样昏迷过去。 许是上天怜惜,南宫鸿煊的高热渐渐退去,颤抖也慢慢停止,呼吸逐渐平稳。 天刚蒙蒙亮,山间响起了鸟叫声,悦耳动听。 躺在地上的南宫鸿煊,忽地睁开那双狭长的眸子,他右手轻捏眉间,喃喃自语道: “自己怎么睡着了?怎么能如此放松警惕?头似乎有些痛?昨夜貌似全身被人撕扯,疼痛难忍。” 他的目光转向身旁,“时瑾呢?” 忙坐起身,却见到苏时瑾脸色愈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 他顿时心乱如麻,焦急地喊道:“时瑾,时瑾,快起来。” 可是苏时瑾还是没有丝毫声息,就如同落水后那般情形。 他一把将她紧紧抱起来,感觉到她的身子倒是温热的,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南宫鸿煊抱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山洞,嘴里念叨着:“时瑾必须尽快就医。” 晨曦微露,山林中倒是一片清新,可他却无暇欣赏。 南宫鸿煊跌跌撞撞地,在山林中疾走。 他发丝凌乱,只穿着里衣,脚上的鞋子,都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看上去无比狼狈。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呼喊声,“殿下!苏小姐!” 南宫鸿煊抬眼望去,只见冷锋、影煞和疾风等人,正朝着他的方向赶来。 他们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看到南宫鸿煊抱着苏时瑾,众人赶忙加快脚步。 “殿下,属下来迟!”冷锋单膝跪地,一脸愧疚。 影煞和疾风,还有身后的一大群人,也跟着跪下来,神色紧张。 南宫鸿煊神色慌张,声音带着颤抖,喊道:“快,回去再说。” 众人从未见过主子这般神色,自然不敢耽搁。 冷锋见到主子怀中,紧闭双眼的苏小姐,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南宫鸿煊一个眼刀子,吓得不敢出声。 他不敢再上前,只能前方引路,快速穿出树林,骑上快马,往熙王府奔去。 一路上,南宫鸿煊紧紧抱着苏时瑾,生怕有一丝颠簸会伤到她。 他的目光中满是焦虑和心疼,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时瑾,你一定要撑住,很快就到了。” 疾风等人在前方开路,马蹄声如雷,扬起阵阵尘土。 终于,熙王府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南宫鸿煊来不及停歇,直接骑马朝佑安居而去。 身后的冷锋众人,从未见过主子这般不知所措。 在他们眼中,南宫鸿煊向来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眨眼的人。 第91章 昏迷 佑安居里,东方梵才起床,正慢条斯理地净面。 忽然,就听到“哐当”一声,门被狠狠踢开,一个人影闯了进来。 东方梵定睛一看,竟然是南宫鸿煊。 只见他神色焦急,将怀中的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急切地喊道:“东方梵,快点过来,看看时瑾究竟怎么了?” 东方梵连忙上前,一瞧,苏时瑾的模样确实惨不忍睹,气若游丝,几乎快要断气。 他赶忙坐下,伸手搭脉。 脉象按之无力,举之有空软感,弱脉沉细而无力,这显然是阳气虚衰、气血俱虚的脉象。 “她这是受了伤?怎么脉象如此细弱无力?”东方梵皱着眉头问道。 南宫鸿煊满心愧疚,暗自懊恼道:“说好要护住她,却让她陷入险境,还伤得这般重。” “具体情况我不知,你先别管其他,好好给我治。”南宫鸿煊一脸急切。 昨日傍晚,才送来三个伤重的,今日苏时瑾又奄奄一息地被送来了。 恐怕,这苏小姐跟这行暗杀的人,积怨颇深。 “性命无碍,就是恐落下心口疼的毛病。”东方梵说道。 南宫鸿煊眉头紧蹙,不耐烦地说道:“那就别啰嗦,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东方梵忙起身写药方:当归、赤芍、桃仁、丹参、川芎…… 写完药方,东方梵立刻吩咐药童去抓药煎药。 他转过头来,对着南宫鸿煊说道:“这药得连着服用半个月,期间还需静心修养,切不可再让她劳神费力。” 南宫鸿煊颔首,那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苏时瑾,一刻也不敢移开,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东方梵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你着急也无用,这伤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 刚刚只顾着给苏时瑾看诊,并未仔细打量他。 东方梵这才发现,南宫鸿煊竟只穿着里衣,胸前斑斑血迹。 扭头一看,苏时瑾的身上,套着他的外袍。 他急忙上手,欲扒开他的里衣,嘴里说道:“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崩裂了?” 南宫鸿煊沉着脸,眸色冷寂,“你要干什么?” “还不赶紧给我看看,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东方梵着急地喊道。 南宫鸿煊拂开他的手,狭长的眸子里透着倔犟,“无事,这血不是止住了吗?” “你要是再逞强,我就不管苏小姐了。”东方梵威胁道。 南宫鸿煊眸色冷冽,声音冰寒似霜,“你敢?” 不过,到底是不敢拿心上人,赌这无所谓的气。 南宫鸿煊乖乖脱掉里衣,胸口的纱布,变成了绯红色的布条。 他一眼认出,这是苏时瑾的衣裙,满心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梵眉头紧皱,他解开这布条,嘴里嘟囔着:“这包扎的手法倒是不错。” 只见伤口处敷着捣碎的三七,血确实已止住。 东方梵抓过他的手腕,搭上去,片刻后眉头舒展,说道:“脉象倒还算平和有力,这伤口也处理得挺好。是谁给你处理的?” 南宫鸿煊疑惑地看向苏时瑾,回想着:昨日他发现伤口崩开,自己胡乱塞了一些干草。 想必,是夜里苏时瑾给她处理的。 顺着他的目光,东方梵不确定地问道:“是苏小姐?” “或许吧,昨夜我好像昏过去,全身撕扯般疼痛,意识模糊。”南宫鸿煊回忆着说道。 东方梵推断道:“想必是伤口发炎,昨夜你高热烧迷糊了。” “倒是没想到,她一个大家小姐,还能辨得药草,还会包扎。”东方梵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赞赏。 南宫鸿煊神色焦灼,“我先带时瑾,去我院子里,一会儿你让人将药直接送过来。” 话音刚落,他就轻柔地抱起苏时瑾,大步朝锦鸿院走去。 锦鸿院里,李嬷嬷焦急地走来走去。昨日出了意外,小主子到现在都没回来,她的心七上八下。 忽然见到熟悉的身影,跨入院中,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她急忙上前,见小主子穿着血迹斑斑的里衣。心里一紧,担忧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李嬷嬷,先派个丫鬟,进来替她收拾一下。”南宫鸿煊说道。 “好,好,好。”李嬷嬷疾步退下,瞟到小主子脚上的鞋,都没了。唉,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 南宫鸿煊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不一会,一个面生的丫鬟走进来,低头跪着:“殿下,奴婢芍药。” “去给她擦洗,换身衣裳。”南宫鸿煊吩咐道。 芍药应声道:“是。” 南宫鸿煊转身出屋,带上房门。 那芍药倒是干活麻利得很,不一会就将苏时瑾擦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 轻轻给她盖好被子,这才打开房门。 她垂首恭敬地说道:“殿下,收拾好了。” “下去吧。”南宫鸿煊沉声说道。 不多时,药童匆匆地赶来。南宫鸿煊接过药碗,亲自舀起一勺药汁,小心翼翼地喂给她。 无奈那药汁从她嘴角不断滑落,怎么也无法顺利喝进去。 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药童退下。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含住一口药,缓缓凑近苏时瑾那毫无血色的唇,温柔地将药哺喂进去。 脑海里,似有一幅旖旎的画面闪过,仿佛昨夜她也是这般为他喂药,她唇间那清冽的香气,似乎仍在鼻尖萦绕。 静静躺着的苏时瑾,嘴里被灌入一口药。纵然她深陷昏迷中,可味觉犹在。 她当即苦得秀眉微蹙,眼角溢出几滴泪花,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抗拒声,想要把嘴里的药汁吐出。 南宫鸿煊抵住她柔软的舌尖,一番缠绕,终让她将药汁吞咽而下。 就这般,喂完了整整一碗药。 苏时瑾眉头皱得愈深,像是紧锁的结。他轻抚她的眉毛,似乎要抚平她的痛楚。 南宫鸿煊唇角微微上扬,心中暗想:嘴里丝毫未觉苦涩,只感甘甜。这样的喂药方式,他着实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 南宫鸿煊痴痴凝望着她,许是过度的疲累,又或许是身上的伤痛未消。 他依偎着苏时瑾的手臂,趴在床边,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冷锋带着东方梵给的金疮药和纱布,见房门大开,也没多想,就跨步进屋。 一只脚刚踏进屋,就见到主子趴在床边沉睡。慌忙退了出来,还好心地关上门。 自言自语道:“这药晚一会上也没事,但是要是扰了殿下和苏小姐,那可就是完蛋啦。” 第92章 苏醒 锦鸿院正屋的门,直至黑夜笼罩都未曾开过,内里鸦雀无声。 门口,冷锋和疾风一左一右笔直而立,宛如两尊门神。 李嬷嬷隔一会儿,就要过来瞅一眼,焦急地询问一句,“殿下和苏小姐,可醒了?” 门外的两人连连摇头,冷锋压低声音道:“还未有动静,想必还睡着呢。” 也不知这般回了她多少遍,疾风无奈之下,只得向她保证,“嬷嬷莫急,要是殿下醒了,我保证第一个去告诉您。” 得了这句话,李嬷嬷这才总算不再前来询问。 两人依旧站得笔直,今夜月亮近乎满月。月色下的风,透着丝丝寂寥的凉意。 星空璀璨耀眼,可两人心底偏偏觉得不畅快。他们面上的神情,皆阴沉沉的。 苏小姐伤得颇重,殿下的伤口又再度崩裂。 身为贴身侍卫,他们深感自己并未尽到职责。 疾风向来自视甚高,昨日竟也没能护住主子,少年的脸上满是沮丧之色。 下半夜,冷锋见疾风一脸困意,便说道:“你去眯一会儿,我盯着。” 疾风倔强地摇摇头,强打起精神,说道:“不,我还撑得住。我要守到小姐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晨曦微微露出。 苏时瑾缓缓睁开眼睛,心口一阵刺痛袭来。她娥眉轻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奢华无比的床榻上。 这床榻以紫檀为架,散发出淡淡的清幽香气,闻之令人身心安谧。 悬着的鲛绡宝罗帐,帐上用银线绣着精美的祥云图案。 她微微侧过头,瞧见南宫鸿煊趴在床边,正睡得香甜。 苏时瑾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侧转身子,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流光溢彩。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 此刻的他,闭着那双魅惑的眸子,倒是少了些往日的不羁风流,看着仿若孩子般纯洁无邪,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长得真好看。”苏时瑾在内心不禁暗自感慨。 她轻抬玉臂,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腹缓缓滑过他的薄唇,微微停顿。 其实,就在她的手刚触碰到,南宫鸿煊脸颊的那一刻,他便醒了。 然而他并未睁眼,那指腹滑过脸颊,痒痒的,让他心头泛起一丝异样。 见她指腹停顿在唇部,半天没有动作。 南宫鸿煊猛地睁开眼,脸上绽放出慵懒风流的笑容,说道:“你醒了?” 苏时瑾猛地与他对视,慌得急忙将手抽下,却被他一下子紧紧握住手腕,他眼里闪过一丝坏笑,调侃道:“怎么见我醒了,你便胆怯不敢摸了?” 听到“摸”这个字眼,她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嗔怪道:“你别乱用词语。” 屋外守了一夜的冷锋和疾风,隐约听到屋内的对话声。 两人对视一笑,疾风兴奋地说道:“看来是苏小姐醒了。” 说罢,急急忙忙跑去告诉李嬷嬷。 屋内,南宫鸿煊起身。 苏时瑾这才发现,他竟然还穿着那身血迹斑斑的里衣,脚上的鞋子也不知去向。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说道:“你如今倒不像个皇子,比那街边的乞丐,还要狼狈几分呢。” “你还好意思调侃我,我一醒来,便发现你昏迷不醒。到现在,已整整一日一夜。”南宫鸿煊皱着眉头,一脸紧张地说道。 苏时瑾支起上半身,试图坐起来,南宫鸿煊赶忙伸手扶住她。 “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苏时瑾惊讶地说道。 南宫鸿煊问道;“你自己没感觉吗?” 苏时瑾蹙了蹙眉,说道:“我只觉得困,便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什么梦?”南宫鸿煊好奇地追问。 苏时瑾自然不会告诉他,是什么梦。 因为那个梦里,有他。 想到这,她脸色更红,慌张地说道:“记不清了。” 南宫鸿煊看着她,只见她脸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忍不住轻轻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柔声道:“记不清便罢了,只要你醒了便好。” 苏时瑾轻轻应了一声:“嗯。” 南宫鸿煊声音轻柔,“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苏时瑾微蹙眉头,手轻轻抚上心口,“倒没什么不适,只是心口微痛。” “东方梵说你受了重伤,这阵子要好好修养。”南宫鸿煊的眸子里,隐含着担忧。 苏时瑾满脸疑惑,摇了摇头说道:“重伤?我虽然被追杀,却并未让黑衣人近身。” 南宫鸿煊目光中透着疼惜,“想必是坠崖造成的。” “或许吧。”苏时瑾若有所思,眼神有些飘忽。 南宫鸿煊深情地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我叫人来伺候。” 说罢,转身走出房门。刚出门,就见李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候在门外。 李嬷嬷关切地问道:“殿下,苏小姐醒了吗?” “醒了,进去伺候吧。”南宫鸿煊一脸沉郁地说道。 李嬷嬷带着丫鬟们,匆匆走进屋子,见苏时瑾半靠在床榻上。 那巴掌大的小脸,带着一丝病容,愈发显得白皙,倒有了一丝病弱西子的韵味。 李嬷嬷赶忙上前,说道:“苏小姐,你总算是醒了。殿下,守了你一日一夜呢。” 难怪他那般狼狈,苏时瑾的心,仿佛吃了蜜糖般,只觉得甜丝丝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芍药扶着苏时瑾,缓缓起身。 百合手里捧着一条月白色云萝纱裙,裙摆上的桃花花瓣,竟然是用粉色宝石精心制作的。 苏时瑾换了衣裙,坐在妆台前。 镜中的她面带病容,却白皙得毫无半分瑕疵。那双眸似秋波流转,清亮中又隐含着一丝灵动与妩媚。 唇瓣饱满,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引诱着人一亲芳泽。 长发垂落至腰间,身姿比一般女子更为修长纤细。 李嬷嬷拿起檀木梳,为她梳理长发,动作格外轻柔,嘴里念叨着:“苏小姐这模样,真是天仙下凡般的人物。” 芍药将一支白玉兰花簪递过来,李嬷嬷接过,动作熟练地为她挽起秀发。 李嬷嬷端详了一下,又取了点胭脂,仔细地晕染在双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苏时瑾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想这李嬷嬷的梳妆水平,倒是比秋月还要好上一分。 想到她以前是伺候皇妃的,也难怪有这般手艺。 一切收拾妥当,苏时瑾站起身来,身姿婀娜,裙摆摇曳,宛如从画中款款走出的仙子。 就在此时,南宫鸿煊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烟青色云纹长衫,倒是显得格外雅致。 看到苏时瑾的模样,不禁微微失神,片刻后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如此装扮,更衬得你倾国倾城。” 第93章 都活着 苏时瑾听到他的夸赞,脸上瞬间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娇嗔地说道:“你真是愈发没个正经了。” 候在一边的李嬷嬷,忍不住捂嘴偷笑。 自打主子去后,小主子就整日郁郁寡欢,越来越沉闷。何曾看过别的女子一眼,更别提夸赞女子装扮了。 看来,小主子这是动真心啦,主子在天之灵,想必也是欣慰的。 南宫鸿煊微笑着走上前,轻轻拉起苏时瑾的手,眸子里盛满了柔情蜜意,“这是我的真心话,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是美得。” 苏时瑾微微垂首,手里微微沁出了汗。 忽然,她似乎想起什么,拽住他的袖口,问道:“刚刚醒了,我都未问你。我身边的丫鬟如何了?嫣然还活着吗?” 提到嫣然,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 南宫鸿煊以前见她,对自己都是冷冷的,看上去倒是坚硬得很。但这几日,见她不停地掉眼泪,还真是水做的女人。 南宫鸿煊轻拍她的肩膀,目光温柔,“你放心,嫣然被救回来了。凌绯凌黛受了些伤,不过并无大碍。春兰和秋月,也完好无损。” 苏时瑾眉头紧蹙,抬脚欲走,“那我去看看她们。” 南宫鸿煊忙拉住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急,先用早膳吧。” 不一会,李嬷嬷就带人,手脚麻利地摆好膳食。 用完膳后,她跨出屋子,南宫鸿煊跟在身后。 上次来倒是未发现,这鸿锦院也种了一棵凤凰木,瞧着年岁比自己院里的那棵,更久。 南宫鸿煊注意到她的视线,语气淡淡,倒是听不出喜怒哀乐,缓缓说道:“那是我开府的时候,母妃种下的。” 苏时瑾能看出,他脸色一瞬间有了些变化,虽然他掩饰得很好。 她轻轻拉过他的手,南宫鸿煊神色一怔。这还是苏时瑾,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两人还未踏出院门,就瞧见秋月在那探头探脑,春兰在一旁求着那守院门的侍卫。 秋月总算瞥到自己小姐的身影,忙开心地叫着:“小姐,小姐。” 侍卫见殿下来了,忙不迭地放行。 秋月飞跑过来,扯着苏时瑾上看下看,看得南宫鸿煊脸色一沉,眉头紧皱。 春兰赶忙扯住秋月,俯身恭敬地道:“熙王殿下。” 秋月这才惊觉,小姐身边站着的熙王,脸色阴冷可怕。她不禁身子一抖,打了个寒颤。 冷锋轻声提点道:“苏小姐刚醒,经不起你这般拉扯。” 秋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熙王是怕她伤着自家小姐。 嫣然她们一行人,都被安置在佑安居隔壁,凝香斋。 怕累着苏时瑾,南宫鸿煊吩咐人,备了一顶软轿。 一行人不到一刻钟,便来到凝香斋。推开一间厢房的门,见嫣然躺在榻上,边上守着一个小丫鬟,瞧着年岁不大,约莫十二三岁。 小丫鬟见有人来,忙跪倒在地,怯生生地道:“殿下。” 南宫鸿煊的声音,一贯的冷冽,“起来吧。” 苏时瑾快步走过去,握住嫣然的手,扭头问道:“她醒来过吗?” 那小丫鬟怯怯的,声音细弱,“回小姐,这位姑娘未曾醒来过。” 苏时瑾将她的手放下,拿帕子给她轻轻擦了擦额头,声音柔似水,“这两日都是你照顾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是奴婢照顾的,奴婢唤青禾。”小丫鬟抬头看了看,面前天仙般的人,迅速低下头。 “青禾,你好生照料着。”苏时瑾微微侧头,目光温和地看向青禾。 正打算去问问东方梵,嫣然为何还不醒?没想到,东方梵提着药箱进来了。 见到屋子里站着的人,他开口道:“这位姑娘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苏时瑾秀眉紧蹙,忧心忡忡地问道:“那要多久才能醒来?” 东方梵沉思片刻道:“少则三日,多则五日,还得看她自身的恢复能力。” 南宫鸿煊走上前一步,轻轻捏住苏时瑾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太过担心,这里有东方梵,她不会有事的。” 苏时瑾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未曾从嫣然身上移开。 从嫣然的厢房出来,苏时瑾的心情依旧沉重。她又去看过凌绯凌黛,眸色更冷。 从凌绯凌黛处离开后,苏时瑾沉默良久,突然开口对南宫鸿煊说道:“我想回沈府一趟。” 南宫鸿煊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你如今身子还未恢复,回沈府太过危险。” 苏时瑾语气也强硬起来,眸子里是一贯的清冷,“有些事,我要自己去查明。再者,我的丫鬟们此番受伤,我必不饶过那些人。” 南宫鸿煊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差点就动摇。可差点失去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那也不行,回沈府万万不可。” 苏时瑾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带着一丝鼻音,委屈地说道:“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南宫鸿煊见她如此,心有不忍,语气缓和了些,柔声道:“并非不让你回去,只是此次遇袭,沈如风脱不了干系。让你回沈府,我实在放心不下。” 见两人僵持不下,春兰壮着胆子,轻声说道:“小姐,要不咱回苏家一阵子,可好?” 苏时瑾明白南宫鸿煊是担心她,所以将她拘在熙王府。可她毕竟身份尴尬,怎能长期待在这养伤呢? 如今春兰的建议,倒是很好。回娘家待一阵子,养好身体,再去找沈如风算账。顺便看看,王玉玲在此次暗杀中,担着什么样的角色? 南宫鸿煊思索片刻,赞赏地看向春兰,点头说道:“好,那就回苏家,我送你。” 苏时瑾轻轻应道:“好。” 宽敞的马车里,布置得极为奢华。坐垫以云蚕丝包裹,触感冰凉光滑。角落里,放置着冰鉴,丝丝冒着凉气。光线透过珍珠帘子,洒了进来。 苏时瑾抬眸看向对面的人,“谢谢,这次多亏有你。要不然,我们主仆都要命丧五顶山。” 南宫鸿煊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恣意风流,“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要你安然无恙,一切便值得。” 苏时瑾脸上泛起一丝浅笑,带着清新与娇羞。眉眼轻眨,仿佛诉说着心底的秘密。 南宫鸿煊凑近她,薄唇微张,吐出的气息,让她脸部一红。 “那夜山洞,是不是你给我包扎得伤口?” 第94章 回苏家 苏时瑾心头一颤,别过头去,嗫嚅低语:“是的,又如何?” 南宫鸿煊目光炽热,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嘴角扯出一丝放浪不羁的笑容,戏谑道:“你既将我看光了,便要对我负责。” 苏时瑾瞪大双眼,又羞又恼,伸手用力去拍他的手,嗔怒道:“你胡说什么!” 南宫鸿煊却顺势握住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一脸认真地说:“我可没有胡说,这于情于理,你都得负责。” “你这登徒子,不要胡搅蛮缠!”苏时瑾气得满脸通红。 南宫鸿煊又凑近了些,险些就要碰到她的唇,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深情地呢喃:“我并非胡搅蛮缠,我的王妃,只你一人。” 苏时瑾轻咬嘴唇,试图挣脱他的手,可却被他握得更紧。 马车缓缓前行,车帘时不时轻轻晃动。透过那偶尔掀开的缝隙,丝丝微风悄然钻进,却吹不散马车里的旖旎暧昧。 沈府书房里,沈如风眉头紧锁,来回踱步,脚下的步伐显得急促而焦躁。 自打前日,朴月琴一行人回府后,独独不见苏时瑾主仆。 他立马装模作样,派人去寻,以为能寻到苏时瑾的尸体。 可是垂峰阁,只见血迹,不见任何尸首。 直至今日,没有一个人回来,禀报任务完成的情况,也不见苏时瑾出现。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恐怕那批人,失手了。 这时,沈富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地回禀道:“大人,不好了。熙王府出来一辆马车,去了苏府。” 熙王府和苏府,向来从无瓜葛。若说有瓜葛,那便是苏时瑾与南宫鸿煊相识。 所以,那马车里的人,必是苏时瑾和南宫鸿煊无疑。 沈如风脸色瞬间一沉,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双手紧紧捏住拳头。 他原想着,既然拿捏不住苏时瑾,不如趁早杀了。反正还有一个苏婉儿可以拿捏,到时候扳倒苏家,也是不在话下。 此次暗杀,是他自作主张,他本以为十拿九稳。毕竟那批死士,是那位主子派给他的。 没想到,非但没杀掉苏时瑾,反而折了一批人。 一想到那位爷,沈如风不禁全身打颤,心有余悸…… 早有下人通报过,此时苏家门前,苏老太爷领着三个儿子,恭敬地候在门口。 苏辞平眯着眼,看着熙王扶着苏时瑾,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苏老太爷赶忙恭敬地行礼道:“不知熙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南宫鸿煊随意地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老太爷不必多礼,本王此次前来,只是送苏小姐回来。” 苏辞平其实内心,一直记恨着自家大哥。 后来,大哥只得一个女儿。苏家只有他们这一房,有男丁。 他本觉得能扬眉吐气,这偌大的家产,以后都会是他们这一房的。 哪知那两个老不死的,还是偏疼大房,家产十之五六都给了大房。 他越想越气,弯着腰,阴阳怪气地说道:“这瑾儿已嫁人,回苏家不合适吧?” 南宫鸿煊眼神如刀般扫过他,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老太爷都没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苏辞平被这一句话,吓得双腿一软,直直跪倒在地。那膝盖着地的声音,听着都觉得痛。 他这才想起,这位七皇子暴虐嗜血的名声。刚刚只顾着记恨大房,竟忘了这一茬。 见熙王那杀人般的表情,苏老太爷狠狠瞪了一眼苏辞平,怒斥道:“住口!瑾儿回自己家,有何不合适的。” 说完又转身跪地,一脸的诚惶诚恐,“犬子言行无状,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南宫鸿煊扶起老太爷,对苏辞平冷冷地说道:“这次看在时瑾的面子上,就饶你一次。” 说罢,气定悠闲地跨进府。 身后的苏辞平,额头冷汗直下,抬起袖子抹了一把。 脖子上似乎还有一丝寒意,心有余悸地想着,总算是保住这条命。 苏时瑾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叔,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苏家的人,并不知晓苏时瑾遇刺一事。 见苏时瑾一人归家,沈如风未陪同,却是熙王相送。 此时坐在正厅,大家心里都很想问问苏时瑾,其中的缘由。 可是碍于这位“活阎王”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开口。 南宫鸿煊是何等人物,他一眼便看穿众人的心思。 那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扫过众人,可他偏偏不如他们的愿。 “本王在此,倒是让诸位拘束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既如此,本王便先行告辞。” 众人听闻,心中皆是一喜,连忙起身正准备恭送。 却见他又退了回来,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不过,本王忽然改了主意。不如去大老爷书房一叙,时瑾也一起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意…… 苏老太爷反应极快,忙道:“继平,还不给殿下引路。” 待到了东院书房,屋子里只留下三人,苏继平、南宫鸿煊、苏时瑾。 南宫鸿煊随意找个位置坐下,目光却始终牢牢地锁在苏时瑾身上。 苏继平自然看出,熙王对自己女儿,怀着不一样的心思。 他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不知殿下,为何送小女归家?” “想必,你还不知道时瑾前日,遭人暗杀的事。”南宫鸿煊神色凝重。 苏继平一脸的震惊,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会?瑾儿一个深宅女子,怎么会遭人暗杀?“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我看,就是你们过得太安逸,祸起萧墙都不知。” “还请殿下明示。” “时机还未成熟,先按兵不动吧。最近,好好照顾时瑾,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南宫鸿煊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继平虽然满心疑惑,却不好再问,只能应道:“好,谨遵殿下吩咐。” 南宫鸿煊这才起身告辞,经过苏时瑾身边时,他柔声道:“这些日子不要多想,好好休养。查出来后,我会送信给你的。” 苏时瑾眉毛轻挑,微笑地应道:“好。” 目送他渐行渐远,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眷恋。这两日,与他相处的时光,真真让她心生愉悦。 见南宫鸿煊离开,苏继平一脸担忧地看着女儿,问道:“瑾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时瑾将大体经过,说了一遍。当然,她故意略过自己身受重伤这一细节。 第95章 神秘的主子 此次归家,唯有春兰秋月伴随左右,嫣然等人依旧留在熙王府养伤。 因担忧苏时瑾的身体状况,南宫鸿煊几乎将熙王府的药库搬空。 此时,在东院的惊鸿阁——苏时瑾出阁前居住的院子里。 秋月正指挥着下人,抬着一箱箱的物件,朝着库房搬去。 见自家小姐踏入院子,秋月连忙飞奔过去,眉梢眼角满是喜色,说道: “小姐,熙王殿下对您,那可真是上心极了!这都搬了半个时辰了,还没搬完呢!” 苏时瑾微微一怔,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羞涩,抿嘴轻轻笑道:“就你这丫头话多!” 晚间,沈如风一脸颓丧,迈进一座府邸。 他丝毫未曾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 他特意乔装改扮,身着下人的衣裳,还贴着假胡须。 任谁也难以想到,眼前这位竟是风度翩翩、光风霁月的沈大人。 坐在高位的男子,瞧着跪在面前的沈如风,脸上露出不阴不阳的笑容,语气轻佻地道:“子逸,你这是作甚?” (沈如风,字子逸。) “此次是臣办事不力,让殿下损失了一批死士。”沈如风低垂着头,声音颤抖地回道。 男子冷哼一声,一步步走到跟前,钳住他的下巴,“办事不利?你可知这批死士耗费了本王多少心血?” “殿下息怒,臣甘愿受罚。”沈如风额头上冷汗汩汩直冒。 “好,那就陪本王好好玩玩!”男子眼中透出一抹异样的光芒,挥了挥手。 立马有人递来一根长鞭,男子接过,声音阴森森的,“这鞭子可是浸过盐水的,希望你能受得住。” 说罢,男子用力一挥,狠狠地抽在沈如风的后背。 沈如风咬紧牙关,闷哼一声,衣服瞬间被抽破,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赫然浮现出来。 男子的目光愈发闪亮,眼神中似乎透着一丝渴望,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一鞭又一鞭,沈如风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然而,男子的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那贪婪的眼神,在沈如风身上肆意地游走。 他一手扶着沈如风的肩膀,低头尝了一下血迹。沈如风的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厌恶。 “子逸的血,都这么甘甜。”男子的话,令人作呕反胃。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变态”。可沈如风不敢乱动,更不敢反驳。 他虚弱沉默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男子。 他轻轻抚摸着沈如风身上的伤口,眼神中是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欲望。 他开口说道:“一不小心下手太重,子逸不会怪我吧?” 沈如风强忍着疼痛,声音颤抖地道:“殿下责罚,臣岂敢有怨。” 男子闻言,放肆地大笑起来,“好,很好!那今晚,你便留在本王身边伺候。” “是,殿下。”沈如风心中,满是屈辱。 男子一把将沈如风拉起,带入内室。室内烛光摇曳,气氛愈发显得诡异莫测。 男子让沈如风躺在榻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目光始终未曾从他身上移开。 “子逸,你说本王该如何待你,才能解心头之恨呢?”男子的手指,轻轻划过沈如风的脸颊。 沈如风身子一颤,紧闭双眼,不敢做出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殿下,宫中传来急诏,让您速速进宫。” 男子眉头紧皱,回头看了一眼沈如风,冷冷地说道:“今日算你运气好,回去吧。” 说罢,拂袖扬长而去。 沈如风长吁一口气,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要不是为了复仇,谁愿意招惹这种变态? 沈如风遍体鳞伤,回到沈府。那位爷,是有了交代。 可明日,该以何种借口,去苏府接回苏时瑾呢? 正冥思苦想时,沈富前来禀报:“大人,给夫人驾车的马夫回来了。” 沈如风强忍着痛,沉声道:“让他进来。” 疾风走进来,弯腰行礼,眼神中却藏着一丝轻蔑,说道:“大人,夫人前日接朴姨娘,下山的途中遇袭了。” 沈如风故作关切地问道:“夫人可有受伤?” “都怪小人无能,未能护住夫人。夫人她伤势颇重,如今正在苏家休养。所以,遣小人回府向大人禀告。” 沈如风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毒,苏时瑾堂而皇之地回到苏家。遣了个马夫回来报信,看来她确实没把他放在眼里。 想必,她还不知道,是他派的人。既如此,明日便去苏府走一趟吧。 见难题迎刃而解,沈如风总算松了口气。 话说,朴月琴回来三日,也不见地王殿的那位爷传信。 如今在药物的作用下,她饥渴难耐,无比渴望。 可是沈安国那张脸,那肥胖的身躯,实在让她提不起兴趣。 她想着,如今苏时瑾不在府里。那个王玉玲,又是一个不管事的草包。 她差人打听到,今夜沈如风未宿在春杏阁,也不在水榭居。 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鬼鬼祟祟地来到沈如风的书房。 见窗棂透出一丝微弱的光,并无下人守门。她壮着胆子,推门而入。 见沈如风赤裸着上身,正在上药。再定睛一看,后背遍布触目惊心的鞭痕。 当即,朴月琴便含着泪水,颤巍巍地问:“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沈如风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别问那么多,出去!” 朴月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走上前,想要伸手触碰沈如风的伤口。 沈如风侧身躲开,怒喝道:“你别碰我!” 朴月琴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地说道:“表哥,我只是关心你。如今,你也嫌弃我了吗?” 月儿去清心寺待了一个月,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视觉看来,月儿确实比以往更美,更让人心痒难耐。 但是如今,她是大哥的人,自己如何能觊觎兄长的女人呢? 沈如风狠下心,呵斥道:“关心?你若真关心我,就不该这时候来找我。” 朴月琴咬了咬嘴唇,一把拥住他,蛊惑道:“表哥,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回头看看我,我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 沈如风一把推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月儿,在我心里,你纯洁善良美丽。如今,你怎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第96章 用强 朴月琴被猛地推开,踉跄着后退几步,脸上满是绝望与不甘。 “表哥,你怎能如此待我。究竟是谁,把我弄成如今这般模样?我对你深信不疑,一次又一次,可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到如今,你竟然还指责我不要脸?”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沈如风别过头,根本不敢去看她,“月儿,我有难言的苦衷。原本,咱们可相知相伴,可命运弄人。你走吧,往后切莫再来纠缠。” 朴月琴惨然一笑,那眼眸之中夹杂着深深的恨意,“好,好,既然表哥你如此绝情,那今晚就当我从未出现过。” 言罢,她掩面而泣,哭着飞奔了出去。 沈如风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天空中落下了雨,雨滴打在窗棂上,发出“滴答滴答”的清脆声响。 沈如风低垂着头,眼中有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思绪愈发杂乱无章,未来的道路仿佛一片漆黑,看不到丝毫光亮。 朴月琴在雨中一路狂奔,她那瘦弱的身躯,就如同洪水中飘零无助的小舟。 雨滴无情地打在她的脸上,泪水和雨水相互交融,将她脸上的妆粉冲刷得一干二净。 朴月琴在雨中不知跑了多久,终于体力耗尽,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她那娇弱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狂风骤雨所吞噬。 雨水彻底湿透了她的衣裙,紧紧地贴在身上,愈发凸显出她身形的纤细与柔弱。 几缕发丝,湿漉漉地贴在她那苍白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娇弱可怜的姿态。 她咬着嘴唇,一步步朝着明月居的偏房走去。 门口的廊下,沈安国立在那里,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 见到雨中走来的,那道纤细柔弱的身影,他的心底瞬间涌起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今夜的月儿,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自从将她纳进门,他对她千依百顺,然而今夜,他再也不想忍耐了。 她本就是他的妾室,伺候他,本就是她应尽的本分。 沈安国紧皱着眉头,“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朴月琴抬起头,凄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沈安国不难猜测:她定然是去找自己的二弟,结果被拒绝,这才如此伤心欲绝。 见她那我见犹怜的姿态,那微微上挑的眉眼,更是将沈安国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愈发旺盛。 沈安国一把扔掉手中的伞,向前大大地跨出一步,一把抓住朴月琴的胳膊,用力将她往屋内拖拽。 朴月琴拼命挣扎着,使出浑身力气拍打他。 沈安国索性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完全不顾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今夜你休想躲开!”沈安国的声音,充满了不容抗拒的蛮横。 朴月琴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道:“放开我,你放开!” 然而她的反抗,愈发激起了沈安国心底的欲望。沈安国将她扛进屋内,“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朴月琴被狠狠甩在床榻上,她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这个肥胖如猪、满脸横肉的男人。 “你是我的妾,就得乖乖听话!”沈安国喘着粗气,迫不及待地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朴月琴绝望地尖叫着:“不要!求求你,大表哥,不要这样!” 她那苦苦的哀求,丝毫没有让沈安国停下手中的动作。 反而,那声“表哥”让他的动作,变得更加急切。 同样都是表哥,她的眼里向来只有沈如风,何时曾有过他沈安国的位置?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欲望,还有那浓烈到极致的占有欲。 屋外的雨声,严严实实地掩盖住了屋内的声响。 只见那床榻,不停地摇摆晃动,朴月琴毫无反抗之力。 一炷香后,屋内总算归于平静。 朴月琴蜷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不止。 眸子里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她看向一脸满足,此刻正昏睡在床榻上的沈安国。 渐渐地,她的面容变得扭曲狰狞,朴月琴缓缓地爬过去,举起双手用力掐向他的脖子。 睡梦中的沈安国,突然感觉呼吸不畅,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朴月琴形如夜叉,正死命地想要掐死自己,他忙试图挣脱她的钳制。 “贱人,你竟敢谋害亲夫!”沈安国怒吼道。 朴月琴此刻却如同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加大手上的力气,嘴里念念有词,“你这恶魔,我要你死,要你死!” 无奈她那纤细的小手,又怎能完全掐住沈安国那粗壮的脖子呢? 沈安国双手钳住她的手,用力一甩,便将她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朴月琴重重地摔倒在地,那破碎衣裙下的膝盖,重重地撞击地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她抬起眼眸,眼中盈满了泪水,无比愤恨地看着沈安国。 沈安国仍然觉得怒气难消,起身狠狠地甩了朴月琴一巴掌,打得她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沈安国喘着粗气,骂骂咧咧道:“贱人,明明是你勾引我。如今,还装什么贞洁烈妇。” 朴月琴趴在地上,头发凌乱不堪,遮住了她的面容,她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嘲讽,“呵,呵,呵,也罢,这大抵就是我朴月琴的命。” 沈安国脸色阴沉得可怕,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能如此想更好,既然成了我的人,就不要再去肖想其他。” 朴月琴缓缓地爬起身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飘忽不定,“表哥说的是,往后月儿定会好好伺候。” 沈安国望着她那柔弱可欺的模样,心底又不自觉地柔软起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轻声哄道:“月儿,往后我定会对你好的。” 朴月琴紧紧咬住嘴唇,强忍着内心的痛楚,点了点头,温顺地窝在他怀里。 身旁的人,已响起了阵阵鼻鼾声。 朴月琴瞪大双眼,内心涌起翻江倒海的恨意:苏婉儿、苏时瑾、王玉玲、沈安国……,这些人都得死。 还有她那好姨母,好表哥,都对她不管不顾,这些人通通都得死。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永无尽头。 明月居的正屋,王玉玲正在大发脾气。 第97章 气跑了 沈安国去了,那个狐媚子的房里。 她内心简直恨到极点,沈安国当初哄着她接回朴月琴,瑾儿妹妹曾劝过她,可她愣是没听。 如今回想起来,她后悔得不行。自从那日清心寺后,瑾儿妹妹一直未回府,也不知究竟出了啥事儿。 那日,她在山脚下,原本是打算等着瑾儿妹妹一同回去的。 可一直等到日落西山,都不见瑾儿妹妹的人影。 无奈之下,她只好与朴月琴,先行回了沈府。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但愿瑾儿妹妹能早日回来,也好再治治朴月琴那贱人。 洛华苑里,疾风给陈妈妈带了口信:只说一切安好,要留在苏家休养一阵子。沈府的家事,就暂且劳烦陈妈妈先掌管着。 陈妈妈慌了几日的心,总算是稍稍安定下来。 第二日清晨,这场雨总算是停了,天边露出绚丽的朝霞,当真是个好天气。 沈如风收拾妥帖,带着几个小厮,朝着苏府奔去。 到了苏府门口,大门紧闭,小厮忙上前叩门。 门房一见是沈如风,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道:“哟,原来是姑爷,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一会儿,苏府管家走了出来,神色冷淡地说道:“姑爷,请这边走。” 正厅中,苏继平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见沈如风进来,不像以往那般热情,只是淡淡说道:“如风来了,坐吧。” 沈如风暗自腹诽:不过是个区区皇商,居然敢给自己摆脸色。要不是苏时瑾还有些用处,他才懒得跑这一趟。 “岳父大人,我此次是来接瑾儿回去的。”沈如风微微躬身,面色平静。 苏继平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向沈如风,不紧不慢地说道:“如风啊,瑾儿受了伤,就让她多歇息几日,暂时就不回沈家啦。” 沈如风眉头微皱,脸上带着看似诚恳的神情,“岳父大人,瑾儿毕竟是沈家的人。长久住在娘家,也不是个事儿啊。” 苏继平微微一笑,可语气却带着几分强硬,“话虽这么说,但瑾儿的身体最为要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只盼着她身体安康,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如风忙赔着笑脸,“岳父大人,我知晓瑾儿受伤,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府中都已准备妥当,必定能让她好好休养。” 苏继平冷哼一声,厉声道:“瑾儿遇刺,这幕后黑手还没查清楚,我可不放心让瑾儿跟你回去。” 苏继平的这番话,让沈如风的心更加安定了。 不过,他仍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说道:“岳父大人,我定会全力追查此事,一定给瑾儿,一个满意的交代。” 苏继平盯着面前的沈如风,心中暗思:他这女婿,还真是深藏不露。 他收起心中思绪,淡淡地说:“好,既然如此,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岳父大人,让我见一见瑾儿吧。” 苏继平应道:“也罢,我让人带你去。” 这是沈如风头一回,踏进惊鸿阁。 这院子格外宽敞,比那洛华苑还要大上许多,布置得清幽雅致。 一侧种满各类兰草,那兰草姿态各异。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幽的香气。 另一侧则栽着大片芭蕉,宽大的叶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芭蕉树下,放置了一张软榻。苏时瑾静静躺在那,闭目养神。 长发随意散落在榻上,肌肤赛雪,在斑驳的光影下,更显晶莹剔透。 旁边的秋月,正拿着一把精致的小扇,轻轻地帮她扇着风。 她面向阴影处,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但那完美的轮廓,挺直的鼻梁,微翘的唇角,无一不彰显着她的天生丽质。 即便在阴影中,也能让人想象出她那绝世的容颜。 定然是倾国倾城,令人心醉神迷。沈如风的心,又不自觉迷醉。 秋月见沈如风走来,连忙福身行礼道:“大人,您来了。” 苏时瑾缓缓睁开双眼,却并不起身,只是懒懒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以苏时瑾近些日子,在沈府的所作所为,来判断。 要是她知晓这事是他主使的,绝不可能如此平静。沈如风的心,这下更踏实了。 沈如风按下内心的悸动,面色如常道:“瑾儿,昨日下人来报,说你受了伤,所以我来看看你。我已经跟岳父说好了,等你身子痊愈,再接你回府。” 苏时瑾轻轻扯了扯唇角,笑得格外和睦,“好,听你的。” 总觉得,苏时瑾的笑,隐隐透着一丝让人胆寒的意味。不过再仔细瞅瞅,却又发现她并无异样,还是那副慵懒闲散的模样。 她挑了挑眉,反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沈如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初,“我这不是担心你的伤势,想多陪你一会儿嘛。” 苏时瑾冷笑一声,“不必了,有秋月陪着我就好,你还是快走吧。” 沈如风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被掩饰过去,“那好,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苏时瑾轻笑一声,缓缓起身,目光清冷地盯着沈如风,“沈如风,你每日这般做戏,累不累?”…… 就这样,沈如风又被苏时瑾一句话,气得拂袖离开苏府。 回去的路上,沈如风越想越气。这苏时瑾当真是越来越过分,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晃眼,半月已过。 这段时日,苏时瑾只觉心情,那叫一个畅快无比。 没有沈府那些惹人厌的家伙,在自己跟前晃悠,心情别提有多舒畅啦。 南宫鸿煊每日派人,早中晚送来各类补品。将她滋养得容光焕发,仿佛都圆润了些。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皱巴着小脸,娇嗔道:“春兰,你说我近些日子,是不是胖了?” 春兰望着她,只见她面色红润,瞧着比以往更是美上几分。忙笑着回道:“小姐,您想多啦。” 苏时瑾撇了撇嘴,嘟囔着:“真的吗?可我怎么觉得,这衣裙都紧了些。” 春兰走上前,帮她理了理衣裙,巧笑着说道:“小姐,您这是身子养好了,气色变好了,才会有这般错觉。” 苏时瑾还是有些不信,转了转身子,无奈道:“罢了罢了,不想这些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二小姐,大少奶奶来了。” 苏时瑾一听,秀眉瞬间紧紧皱起,内心哀鸣不已。 要说在苏府的日子,确实过得顺心惬意。当然,只有一样事,是个例外。 第98章 曾欣儿 苏家仅有苏恒这一个男丁,虽说他出身于庶出的二房,却也备受重视。 论起苏老太君最宠爱的,那得是苏时瑾。 而这位苏家大少爷呢,自幼就被苏老太爷,当作心头宝捧在手心。 他仅比苏时瑾年长两岁,比苏婉儿小一岁。 只因就这么一个男孙,苏老太爷对他那是格外偏爱,就连二房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何氏临盆之际,苏老太爷虔诚地跪在祖宗牌位前,焚香祷告。 满心期盼着,能再得一个嫡孙,如此也算无愧于祖先。 可最后生下的却是苏时瑾,这个丫头片子的降临,让苏老太爷失望至极。 不过到底是长房嫡女,苏老太爷对苏时瑾还算不错。 但此后,他对苏恒的溺爱,更是有增无减。 苏恒从小就顽劣不堪,在学堂里捣乱斗殴,被先生责罚。 苏老太爷,竟亲自追到学堂,将那先生狠狠地骂了一通。 打那以后,学堂里再也没有先生,敢管教约束他。 就这么养到十来岁,苏恒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整天不是斗鸡走狗,就是沉迷于吃喝嫖赌。 苏老太爷却并未觉得有啥不妥,反正苏家家底丰厚,他爱玩闹也不算什么大事。 直到苏恒伤了人,苏老太爷花了大把的银子,才把这个宝贝孙子给捞出来。 这时,他才幡然醒悟,觉得该找个人好好管住他,免得惹出更多祸端。 于是,刚满十六岁的苏恒,迎娶了落魄安国伯府家的庶出小姐——曾欣儿。 按理说,伯府家的庶出小姐,原本是轮不到苏家的。 但苏老太爷给出的彩礼丰厚,再加上安国伯府着实缺钱,两家因此一拍即合。 曾欣儿踏入屋内,见苏时瑾身着一袭玉色罗裙,一头乌发挽成飞仙髻,斜插着一支碧玉簪。 那双眼眸恰似秋水盈盈,面容如桃花般娇艳,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曾欣儿内心的忿恨愈发浓烈,都是相同的年纪,偏偏自己嫁了苏恒那个混账。 婚后短短两年,她连生一儿一女。如今的她,看上去比苏时瑾老上许多。 她满心嫉妒,扭身自顾自地坐下,抱怨道:“二妹,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虽说我是庶出,可好歹也是正经的伯府小姐啊。” 唉,苏时瑾不禁扶额哀叹:又开始了,没有一个时辰,恐怕她是不会离开了。 她强忍着性子,问道:“嫂子,可是大哥又做了啥?” 曾欣儿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委屈和不甘,“他能做啥好事?昨日他又跑去藏香楼鬼混,到现在都还没回家。” 苏时瑾微微眯起美眸,说道:“嫂子莫要太过伤心,等大哥回来,好好劝劝他就行。” 曾欣儿冷笑一声,“劝?我劝的次数还少吗?哪一次他听进去了?这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说着,她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眼角的泪花。 苏时瑾轻拍她的手,安慰道:“嫂子先消消气,说不定大哥只是一时糊涂。” 曾欣儿紧紧握住她的手,哭啼啼地说道:“如今,我都不知道能找谁倾诉,只能来找你倒倒苦水。当初,我真不该嫁到苏家来。” 苏时瑾还未出嫁的时候,跟曾欣儿并不常往来。 那时候,苏婉儿也还未出嫁,想必苏恒也还能有所收敛。 “安国伯府为了那点银子,就把我给卖了!原先大姑娘还在的时候,他还不敢夜不归宿。如今大姑娘嫁去了沈家,他便彻底放飞自我。” 说到沈家,那曾欣儿抬眼瞧了瞧苏时瑾,见她并未恼怒。 这才接着说道:“我这命咋就这么苦,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同样都是女人,你和大姑娘,都嫁了如意郎君。” 说完,曾欣儿扑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这些日子,每隔个两三天,曾欣儿就会来这儿哭诉一番。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苏恒流连青楼,沉溺赌坊,对她不管不顾。 其实,曾欣儿长得并不丑,她的眉眼清淡,倘若能改改性子,说不定能留住男人的心。 脸上因怀孕生子,留下了一些雀斑,确实影响了容貌。 但是,只要仔细调养,也是能够恢复的。 然而,她整天自怨自艾,把自己折腾得越发憔悴。 这也让苏恒厌烦不已,更加不愿意待在家里,一心只惦念着外面的野花。 苏时瑾看着曾欣儿这般模样,心中既无奈又怜悯。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嫂子,你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不如先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想必大哥会回心转意的。” 曾欣儿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苏时瑾,哽咽道:“我如今这副模样,就算好好打扮,估计也比不上你一分。” 又这样,每次都来哭诉,自己好好劝导她又不听。 既然如此,又何必往她这儿跑,还真是糟心。 苏时瑾皱了皱眉,说道:“嫂子,莫要这般自轻自贱。只要你愿意改变,一切都还来得及。” 曾欣儿听了,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思考苏时瑾的话。 过了片刻,她喃喃说道:“真的能行吗?” 苏时瑾肯定地点点头:“只要嫂子肯改变,定然能行。” 曾欣儿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好,我听你的。” 一连数日,曾欣儿都没来惊鸿阁,苏时瑾总算得了几日的安宁。 听秋月说,大少奶奶近日醉心梳妆,所以无暇来找她。 不过大少爷,还是天天往外跑,并未见他在府里多待。 苏时瑾一听这话,暗自思忖:这苏府是没办法长久待下去的,毕竟苏恒那性子,即便有曾欣儿管着,估摸也还得捅出篓子。 果不其然,几日过后,北院就传来消息。 据说苏恒看上了一个清倌,吵吵嚷嚷着非要纳妾。曾欣儿自然是死活不肯,两人为此大打出手。 最后,苏老太爷亲自出面。 瞧着自己那宝贝孙子,鼻青脸肿地哭诉着“只要让我纳了梅娘,往后我定然不再去勾栏瓦舍,定会好好学习经商。” 苏老太爷一听这话,当即拍板做主,应允苏恒纳妾。 曾欣儿哭得肝肠寸断,大骂苏恒无情无义,然而她终究拗不过苏老太爷的决定。 男人的劣根性,在这一刻,暴露得淋漓尽致。 苏时瑾的身子,基本已痊愈。想到这儿,趁着那梅娘还未进门,便带着丫鬟回了沈府。 毕竟沈府,还有事要处置呢。 第99章 礼物 何氏红着眼眶,目送马车渐行渐远。 苏继平扶着她,温声安慰道:“夫人,莫要这般忧心,瑾儿已长大成人,自会好生照顾自己的。” 何氏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哽咽,“老爷,我这心里头啊,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苏继平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夫人,放宽心。瑾儿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咱们就别在这儿瞎操心啦。” 何氏长叹一口气,道:“但愿如此。老爷,咱们也回吧。” 不多时,马车便行到沈府门口。 陈妈妈领着一众下人,立在两侧等候。 见马车停下,她疾步上前,欠身行礼道:“夫人,您总算回来了。” 苏时瑾扶着春兰的手,缓缓走下马车。 她眼神清冷地扫了一圈,除了陈妈妈、疾风等人,沈府的其他人,一个都未出现。 看来,上次沈如风气得不轻,所以今日未到她跟前碍眼。 陈妈妈知晓她身子刚痊愈,贴心安排了一顶软轿。 一路行至洛华苑,景致倒是与一个月前相比,没什么变化。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桥流水潺潺有声,四处绿意葱茏。 苏时瑾望着这熟悉的景色,心中却并无一丝喜悦。 这看似美好的表象下,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龌龊呢? 远远地,便瞧见嫣然扶着院门,眼眶泛红。 “小姐,嫣然能再见到您,真的太好了。” 苏时瑾一脸惊讶,快步上前,拉住嫣然的手,“嫣然,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熙王府养伤吗?” “不光是我,凌绯凌黛也回来了。熙王殿下说您今日回沈府,于是我们便一起回来啦。”嫣然破涕为笑,眼中满是欢喜。 苏时瑾心中一暖,眼中染上一丝喜色,“回来也好,这些日子,你们只管好生休养。” 苏时瑾拉着嫣然,走进正屋,仔仔细细打量着她,关切地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嫣然羞涩一笑,垂头道:“已经结痂了,东方大夫说后面按时换药就行。” 听到这话,苏时瑾的泪水夺眶而出。自从嫣然被买回来,就从未见她落过泪。 此刻,见她哭了,嫣然顿时慌了神,只能笨拙地为她拭泪,焦急说道:“小姐,不要哭。都是嫣然不好,让小姐担心了。” 苏时瑾握住嫣然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你怎的这般傻,为何要冲上来?差一点,你可就没命了。” “我只知道小姐,是我和景发的救命恩人。无论何时,我都会护住小姐的。”嫣然的眼里,夹杂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正说着,凌绯和凌黛走了进来,齐齐行礼道:“小姐,都是奴婢们保护不力,让您受伤。” “怪不得你们,是有人想要我的命。此次,是我连累了你们。”苏时瑾的眸子里闪过冷幽幽的光芒,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凌绯凌黛浑身一抖,主子这副模样,倒是和之前的那位主子,如出一辙。 夜间,烛火熄灭。 苏时瑾望着头顶的床幔,嘴里念叨着:“一只羊、二只羊、三只羊……” 数来数去,却怎么也无法入眠。算起来,她和南宫鸿煊已半月未见。 虽然他每日都派人送来补品,可自己却一次面都没露,苏时瑾心里不由得有些恼火。 苏时瑾甩了甩发胀的脑袋,抬手轻敲脑门,“苏时瑾,给我清醒点,那臭男人有什么好想的?!” “扑哧……”窗棂处传来一阵轻笑声,苏时瑾坐起身来,朝那望去。 趴在那的,可不就是消失了半个月的南宫鸿煊吗? 月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那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星光熠熠。 他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还带着一丝调侃,“你在数羊?长夜漫漫,要不我就勉为其难,陪你聊聊?” 苏时瑾又羞又恼,抓起一个枕头,朝窗棂处扔去,“你这登徒子,深更半夜跑来作甚?” 南宫鸿煊轻松接住枕头,飞身跃进屋内,“跟我说说,你在想哪个臭男人?” 苏时瑾冷哼一声,“反正不是想你,赶紧走!” 南宫鸿煊步步逼近,“你说得可是真心话?” 见他一步步靠近,苏时瑾的心怦怦直跳,可面上仍强装镇定,“自然是真心话。你要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清冷的月光,仿佛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纱。南宫鸿煊并未被她的威胁吓住,反而又靠近了几分。 他在床榻边停住脚步,眸子里好似一弯深邃的湖水,情意满溢,仿佛能将她的灵魂,吸入其中。 “时瑾,其实山洞里的一切,我都记得。所以,你心中亦有我,不要再逃避了。” 苏时瑾听闻此言,脸上瞬间滚烫,“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学武之人的眼神,总归是好过一般人。苏时瑾慌乱的眼神,直直撞进南宫鸿煊的眼睛里。 他轻轻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更显魅惑,“你这张小嘴,总是不肯承认。” 说着,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苏时瑾的脸颊。 苏时瑾偏过头躲开,语气里夹杂着一些恼意,“殿下,还请自重!” 南宫鸿煊无奈地说:“自重?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无法自重了。” 这人,怎么越说越离谱?和他对话,简直猜不到他下一句,会蹦出什么。 苏时瑾轻咬唇瓣,嗔怪道:“你要是再说这些轻薄的话。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夜风吹动窗幔,月光也变得更加朦胧,仿佛为这一幕增添了几分暧昧。 见她说了狠话,南宫鸿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匣子,轻声说道:“给你的,看看。” 苏时瑾瞥了一眼匣子,扭头道:“我才不要看。” 南宫鸿煊起身点亮烛火,眼巴巴地打开匣子。苏时瑾到底是没忍住,朝匣子里望去。 里面放着,一个银色物件,倒是和手镯有些相似,但是要宽上许多。 她不禁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送你的暗器,将它戴在手上。遇到危险,转动一下,就会飞出银针。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暗器如此精巧,我收了,多谢。” 南宫鸿煊轻握她的手,将暗器放在她的掌心,“我可不要,你嘴上的道谢。” 苏时瑾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眼神中透着一抹赧然,“那你要什么?” 南宫鸿煊凝望着她,禁不住戏谑道:“不如送我一个,你亲手做得腰封?” 苏时瑾微微一愣,随即轻笑道:“好,我答应你。” 南宫鸿煊松开苏时瑾,柔声道:“夜深了,你早些歇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南宫鸿煊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第100章 求庇护 次日,苏时瑾身着烟青色的薄烟纱裙,灵蛇髻盘于头顶,慵懒地歪在美人榻上。 手中翻看着一本杂记,这书还是南宫鸿煊差人送来的。 阳光透过窗棂,丝丝缕缕地洒下,化作细碎的光影,使得屋子里静谧一片。 就在此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陈妈妈匆匆打帘而入。 她神色略显慌张,禀告道:“夫人,管冰库的王老汉,死了。” 苏时瑾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翻着书,似乎毫不惊讶,只是淡淡问道:“怎么死的?”她的声音平淡如水,毫无半分起伏。 陈妈妈喘了一大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安,说道:“双眼凸起,面色青灰,可身上并无明显的伤口。瞧上去,像是暴毙而亡的。” 苏时瑾轻轻合上书卷,唇角微微扬起一丝浅笑,轻声说道:“既如此,让他家人前来收殓,再给些丧葬银子吧。” 陈妈妈赶忙应声道:“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办。” 那王老汉,实则是她让疾风去杀的。 不过,他死得并不冤枉。 那日的马车里,东方梵在冰桶中,发现了残留的软骨散。 临死前,他亲口承认,是受沈如风指使,不得已而为之。 下朝归来的沈如风,也得知了王老汉暴病身亡的消息。 他心中不禁冷笑:苏时瑾昨日才回府,今日王老汉就暴毙,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他亲自前往冰库,只见王老汉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双眼凸起,脸色灰白,身上的确没有血迹,还真像是暴毙的模样。 沈如风紧皱着眉头,吩咐沈富道:“去衙门借个仵作来。” 沈富刚要动身,沈如风却叫住他,说道:“还是去寻个大夫来看一眼吧。” 此事万不可惊动官府,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寻个大夫,确认一下是否暴毙,应当也能做到。 倘若并非暴毙,那必然是苏时瑾知晓了什么,派人杀了王老汉。 若真的是这样,那苏时瑾更是留不得了。 沈如风的心思,在脑海里不停地转动着,思量着如何让苏时瑾消失。 不多时,大夫被请到冰库。一番仔细查看后,大夫拱手说道:“大人,此人确实是暴毙而亡。” 沈如风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挥了挥手,让大夫离开。 看来,是他自己多心了?苏时瑾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本事? 洛华苑中,苏时瑾正坐在凤凰木下,与嫣然谈笑。 院门口,新换的护卫,正是南宫鸿煊安排的另外两人。 一个叫雷云,一个叫雷雨,乃是两兄弟。 这两人都是二十七八的年纪,身形壮硕得如同蛮牛一般,长得极为相似。 皆是国字脸,粗眉大眼,厚厚的嘴唇,看上去憨厚老实。 哥哥雷云蓄着短须,显得更为成熟一些。 “站住!洛华苑,不得随意进入。”雷云大声喝道,他好似一堵墙,挡住了主仆两人的去路。 杏儿停下脚步,心中满是疑惑:以往进夫人的院子,可没这般大的阵仗。 小桃双手叉腰,嚷道:“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瞧瞧。这是春杏阁的柳姨娘,你们也敢阻拦?” 自从杏儿得宠以来,小桃也开始飘飘然,如今倒是有了几分大丫鬟的跋扈劲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杏儿赶忙拉住小桃,呵斥道:“小桃,不得放肆。” 随后抬头不自觉地抛了一个媚眼,柔声说道:“丫鬟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大哥通报一声,就说春杏阁柳姨娘,来给夫人请安。” 雷雨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这沈府的姨娘,怎么瞧着不像个正经人。 院子里的苏时瑾,其实早就听到动静,摆手让春兰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只见杏儿,身着一身宽松的暗黑色襦裙,身后跟着小桃。 算起来,也好些日子未曾见过,她倒是过得不错,面色红润,比之前更显丰腴了些。 她眼角的媚态愈发遮掩不住,一举一动间,还真有几分花魁娘子的韵味。 她腰肢轻摆,盈盈跪倒在苏时瑾面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欲落不落。 “夫人,求您饶过妾身,放过妾身腹中的胎儿!”杏儿肩膀微微颤抖,声音里含着一丝祈求。 她微微一惊,手中的茶盏顿了顿,随即放下,目光平静地落在杏儿身上。 “收起你那魅惑男人的本事,起身好好说话。”苏时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自带威严。 杏儿心中一惊,忙爬起身。 见苏时瑾穿着烟青色薄烟纱裙,一双美目犹如秋水,深邃不见底。 此刻,她的面容平静如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真真是风华绝代,美若天仙。 杏儿讨好道:“夫人,妾身知错。还望夫人怜惜我们母子,给我一条活路。” 苏时瑾轻哼一声,问道:“几个月了?” 杏儿战战兢兢,垂头小声说道:“四个……四个月了。” 苏时瑾低头抿了一口茶,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你倒是瞒得挺好,看来柳姨娘,还真是个聪明人。” 杏儿身子一颤,直直跪下,一路膝行到苏时瑾脚下,声泪俱下道:“奴婢知道,是夫人给了奴婢机会。如今奴婢有了身孕,确实犯了大忌。还望夫人,看在未出世孩子的面上,饶奴婢一回。” 大户人家,是绝对不允许,妾室先于正室生下孩子的。 虽说府里谣传,夫人不能生育。 可是杏儿不敢赌,她一直瞒得死死的。可现在月份渐大,后面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这才有了这一出,上门求饶的戏码。 想当初,是夫人将她送到大人床上的。如今夫人,估计也不会对她怎样。 苏时瑾冷笑一声,“起身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将你送给夫君,本就是让你开枝散叶的。” 杏儿扶着小桃起身,并不敢站直身子,依旧低垂着头。 瞧着,还真是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 前世的悲剧里,杏儿倒是没什么手笔。 不过是个爬床的奴婢,她都不在意沈如风,又怎会将杏儿放在眼里。 杏儿见苏时瑾沉默不语,连忙说道:“夫人,妾身日后定当对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苏时瑾抬眸扫向她的脸,冷冷地说道:“忠心耿耿?不过既然你已表态,那便要说到做到。” “日后但凡夫人有吩咐,妾身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杏儿一如既往地,表忠心。 苏时瑾轻哼一声,嗤笑道:“你先回去吧,好生养着吧。” 杏儿福了福身,应道:“多谢夫人,妾身告退。” 不过她不动杏儿,并不代表别人都会饶过她。 水榭居的那位,要是知道杏儿怀了身孕,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 第101章 一喜接一喜 回到春杏阁,杏儿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小桃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姨娘,夫人的话,能信吗?” 杏儿微微皱了皱眉,缓缓开口道:“她既然说饶过我,想必就不会对我动手。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孩子平安生下来。” “姨娘说的是。说起来,这还是大人第一个孩子呢。往后,姨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小桃一脸喜色,眼中满是期待。 杏儿瞥了一眼小桃,轻声斥道:“不要这般轻狂。如今府里,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咱们呢。” 小桃缩了缩脖子,赶忙说道:“是,姨娘。是奴婢高兴过头了。” 杏儿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道:“只盼能一举得男,好为我在这府中,争得一席之地。” “奴婢瞧姨娘这怀象,十之八九是个小公子。”小桃赶忙附和道。 杏儿听到这话,喜上眉梢,娇嗔道:“你这丫头,总是说好听的话哄我。如今,要防着水榭居的那位。” 这段日子,苏婉儿愈发春风得意,沈如风大半的时日都歇在水榭居。 余氏在她的刻意讨好下,对她也还算不错。 沈如风对自己的表妹,貌似也没多深情意。 至于春杏阁的这位,不过仗着些狐媚手段得了些宠爱。 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沈家的当家主母。 不过听说苏时瑾回来,她气得摔坏了一个青花瓷花瓶。 嘴里还不停地骂道:“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哼,从小就处处抢我风头。如今嫁人后,还处处压着我。” 如意心中暗自想着:唉,这不是姨娘你自找的吗?可是她不能这么说。 苏婉儿嫁进沈府后,除去如意,还带来一个丫鬟,唤吉祥。 那丫鬟生得貌美如花,是母亲吴氏硬塞给她的。 苏婉儿本来不喜欢她,可是这丫鬟心思灵巧,惯会阿谀奉承,最后竟讨得苏婉儿的欢心。 吉祥见她大发雷霆,眼珠一转,忙不迭地凑上前去,谄媚道:“姨娘莫气,就算夫人回来又能怎样?大人的心,在姨娘您这,这才是顶重要的。” 苏婉儿斜睨了吉祥一眼,冷哼道:“就你会说些好听的来哄我。” “姨娘,奴婢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您瞧瞧您,论容貌,论才情,哪样不比夫人强?”吉祥连忙赔着笑脸。 苏婉儿听了,脸色稍稍缓和,说道:“算你这丫头嘴甜。” 如意在一旁听着,忍不住上前劝道:“姨娘,其实夫人从未与你争过。你们同为姐妹,理应相互帮衬。” 苏婉儿瞪了如意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什么?她出身比我好,就是压我一头。” 如意还不死心,继续说道:“姨娘,当初在府里的时候,二小姐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少了您一份。如今,嫁入沈家,你更应该和她和睦相处。” 苏婉儿柳眉倒竖,更加生气,大声说道:“谁稀罕她东西了?她苏时瑾,只不过命好。整日翻墙打架,哪有点贵女的样子?” 吉祥在一旁撇撇嘴,插话道:“如意姐姐,这话说得不对。想当初,在府里的时候,谁不感慨咱们大小姐,才像是嫡出的长房长女?!” 苏婉儿听到吉祥的话,心中刚升起的一丝得意,还未散去。 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哎呀,姨娘,您这是怎么了?”吉祥忙不迭地上前扶住她。 苏婉儿捂住嘴,想吐又吐不出,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意在一旁瞧着,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试探着问道:“姨娘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此言一出,苏婉儿愣住了,仔细一想,好像是很久没来月事了。 苏婉儿缓过劲儿来,眼眶里隐有泪水,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喜,还有一丝害怕。 “如意,快去将韩大夫请来。”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韩大夫匆匆赶来,一番诊断后,拱手贺喜道:“恭喜大小姐,您这是有身孕了。不过,月份还浅,才一个多月。” 苏婉儿听这消息,终于放下心来,内心惊喜不已。 还好,月份对得上,应当是夫君的孩子。 苏婉儿浅笑道:“多谢韩大夫,跑这一趟。这是请你喝茶的,往后还得请韩大夫隔几日,来给我请个平安脉。” 韩大夫接过赏银,笑着应道:“大小姐客气了,这都是老夫应当做的。老夫定会按时来为大小姐诊脉。”说罢,便告辞离去。 吉祥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姨娘,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大人要是知道了,定会更加宠爱您的。” 苏婉儿笑意更甚,吩咐道:“吉祥,你去把这件喜事,告诉夫君。” 吉祥应声退下,想着这时候大人肯定在书房。 她一路疾走,来到书房外,见到门外的小厮,巧笑嫣然地说:“还请通报一声,奴婢有喜事回禀大人。” 那看门的小厮,见她姿色较好,笑嘻嘻地回道:“姑娘,还是等会吧。柳姨娘正在里面呢。” 吉祥一听,只好候在门口等着,竖起耳朵听。 “大人,妾身有了您的孩子。”是杏儿那柔媚出水的声音,尾音勾人。 “当真?几个月了?”听得出,沈如风确实欢喜。 “回大人,四个月了。”杏儿娇声说道。 吉祥在门外听得咬牙切齿,心中暗骂:这狐媚子,居然抢先一步。 屋内又传来沈如风的声音:“那你可要好好养着身子,缺什么尽管跟管家说。” 吉祥再也忍不住,提高声音道:“大人,苏姨娘也有喜了!” 屋内的两人皆是一惊,杏儿从沈如风腿上下来。 杏儿内心百感交集,原以为自己能凭着肚子,一飞冲天。 没想到,到底天不遂人意,这苏婉儿也有了身孕。 想起她对付朴月琴的手段,杏儿脸上露出一抹惧色,手中的帕子攥得更紧了些。 沈如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得有些可怕。 他冷冰冰地说道:“让那丫鬟进来。” 吉祥进门后,见到柳姨娘一脸狐媚,领口处还略松开,露出一大片雪白。 她心中不由地鄙夷,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吉祥福了福身,说道:“大人,姨娘吩咐奴婢,来告诉您这个好消息,她在院里等着您呢。” “走,去看看婉儿。”沈如风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霾,让人难以捉摸,气氛中暗藏着一丝诡异。 第102章 三喜临门 望着沈如风离去的背影,杏儿满心委屈,失魂落魄地回到春杏阁。 一行人来到水榭居时,苏婉儿早已精心打扮,柔弱无骨地倚靠在门口。 一见到沈如风,她的眼中盈满了欣喜,娇声迎上前去,“夫君,您可来了。” 沈如风扶着她,一同走进屋内坐下。 苏婉儿忙吩咐吉祥上茶,而后娇声说道:“夫君,如今妾身有了身孕,往后还望夫君多多怜惜。” 沈如风沉默片刻,说道:“既有了身孕,便好生养着吧。” 苏婉儿瞧着沈如风冷淡的态度,心中不由一紧,怯怯地说道:“夫君,可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好?” 沈如风看了她一眼,强装笑脸,“不要多想,你做得很好。我是担心你的身子。” 苏婉儿听到这话,心里稍稍安定些,娇嗔道:“那夫君可要多来陪陪妾身,这样妾身心里才踏实。” 沈如风掐了一把她的脸,调笑道:“这是自然,往后我尽量每晚来陪你。” 苏婉儿一听,扭扭捏捏地说道:“夫君,如今妾身可不便伺候。” 沈如风看到她那扭扭捏捏,故作娇羞的样子,心中一阵犯呕。 心想:没有月儿的一半风情,还敢学她的娇弱。 他随即起身,“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好生歇着吧。” 苏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仍故作乖巧地点头,柔声道:“夫君慢走。” 沈如风离开水榭居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心中暗想:苏婉儿还不知道,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若是她知道,还不晓得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开心?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将手帕随意丢在草丛中。 沈如风走后,苏婉儿收起那副娇弱的模样。 想到让她故作朴月琴的姿态,她真是内心一阵反胃,更加想吐。 可是偏偏沈如风,就吃这一套,她只好忍下,隐藏自己原本的性情。 吉祥这才轻声禀告道:“姨娘,奴婢刚刚在书房,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苏婉儿挑眉,看向吉祥,急切地问道:“快说,是什么事?” 吉祥凑近苏婉儿,压低声音说道:“柳姨娘,也怀了身孕,而且已经四个月了。” 苏婉儿一惊,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咬牙切齿道:“这个贱蹄子,居然也怀上了!倒是瞒得紧啊,这都四个月了。” 如意见她大动肝火,忙劝道:“姨娘,就算柳姨娘有了身孕,也不会越过您去。当务之急,还是您自个的身子,最重要。” 苏婉儿攥着手中的帕子,恨恨道:“你说得对,她不过是个狐媚子,争不过我的!” “姨娘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依奴婢看,不如让夫人出面惩治她。”吉祥在一旁出主意道。 如意见吉祥唯恐天下不乱,一脸忧色,反驳道:“姨娘,不可。” 苏婉儿看向如意,皱眉问道:“为何不可?” 如意赶忙解释道:“姨娘,若是您去找夫人,惩治柳姨娘。大人要是知道,恐怕与你心生嫌隙。奴婢觉得,如今你只要好生养胎,静观其变即可。” 苏婉儿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如意说得对。谅她一个贱婢,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洛华苑内,春兰凑到苏时瑾耳边,低声耳语一番。 苏时瑾轻笑道:“还真是喜事,一桩接一桩。” 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趣味,看来这沈家后宅越发热闹。 “小姐,要不您还是赶紧和离,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吧。”春兰一脸愤愤不平,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明明自家小姐这般好,偏偏那沈如风不知珍惜。 苏时瑾嘴角上扬,眸子里星光点点,悠然说道:“不急,戏还没看够呢。” 雷雨急匆匆跑来禀告:“小姐,大娘子来了。” 苏时瑾内心一拧,自己去清心寺,是被王玉玲撺掇着去的。 如今,她没去明月居,王玉玲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让她进来吧!” 王玉玲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还未站稳,就劈头盖脸地问道:“瑾儿妹妹,那日清心寺后,你去哪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府上这些日子,那朴月琴多嚣张。” 见她神色不像作假,苏时瑾挑眉反问道:“玲姐姐不知我发生了何事?” 王玉玲瞪大眼睛,急切地说道:“这我哪能知道呢?我在山脚等了你许久,都不见你,只好先回了府。” 苏时瑾微微眯起眼睛,说道:“那日,为何玲姐姐,偏偏邀请我,跟你一道去接朴月琴?” 王玉玲咬了咬嘴唇,心想:她还指望着苏时瑾,帮她拿捏朴月琴,这时候可不能瞒着。 再说那沈安国不是人,说到做不到,如今宠那朴月琴,跟眼珠子似的。 于是,她赶忙说道:“还不是沈安国说得,让我邀你一起去,也好有个靠山。” “如此说来,是大伯哥提议的。”苏时瑾若有所思。 “是的,瑾儿妹妹,你不会怪我没等你,自己先回府了吧。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了这些日子?”王玉玲盯着她,满心疑惑。 苏时瑾轻描淡写地说道:“没去哪,运气不好,遇到些强盗,受了点伤。所以这些日子,待在娘家养伤呢。” 王玉玲一听,忙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紧张地问道:“伤到哪了?可好些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查看。 苏时瑾轻轻拂开她的手,笑道:“无事,都大好了。玲姐姐,今日来,是有啥事?” 王玉玲一听这话,立马捂着脸,哭诉起来,“瑾儿妹妹,我不该不听劝。如今,那沈安国天天宿在偏房。” 苏时瑾未答话,也不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哭。 王玉玲哭得更大声,抽抽搭搭地说道:“今日,我想给那贱人立规矩,哪知她又晕倒。而且,刚刚诊治出,又怀孕了。” 苏时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道:“看来,今日沈府是三喜临门啊!” “这是喜事啊,玲姐姐。”苏时瑾似笑非笑地说道。 “对她来说是喜事,可对我和壮儿来说,这可算不得喜事。”王玉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苏时瑾面无表情,“玲姐姐,当初我劝过你,可你不听。如今,这是你院子里的事,我不会再插手。” 王玉玲听着她的话,没有之前的亲密,倒是透着几分客气。 她不由得愣住了,怎么忽然就不帮她了呢? 第103章 鸡飞狗跳 王玉玲收了哭声,拉着苏时瑾的衣袖。 “瑾儿妹妹,你可不能不管我。之前,那贱人作妖,都是你帮我和壮儿,讨得公道。” 苏时瑾轻轻抽出衣袖,淡淡说道:“玲姐姐,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乏了,不想掺和你院子里的事。” “你这是见死不救啊。那朴月琴有了身孕,若是生下个儿子,壮儿可怎么办?”王玉玲急得跺脚。 苏时瑾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你既然接回她,应该早就料到,有这一日。玲姐姐与其求我帮忙,不如靠自己,护住壮儿和自己。” 王玉玲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怼,恨恨地说道: “好,好你个苏时瑾,亏我一直把你当姐妹,你竟然如此绝情。”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苏时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当初的那一丝愧疚,随之消散。 春兰在一旁说道:“小姐,您这样拒绝大娘子,会不会不太好?” “若她自己不清醒,就算我帮她一万次,她也不会念着我的好。我又何必费神,帮她处理那些龌龊事。”苏时瑾微微垂首,神色中有几分落寞。 盛夏的阳光炽热无比,烤得大地仿佛要冒烟。 王玉玲回到明月居,心中满是怨恨。 “好你个苏时瑾,竟然敢拒绝我。哼,我就不信,没了你我还斗不过那朴月琴。” 此时的朴月琴斜靠榻上,薄纱轻笼,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如雪的肌肤,惹人遐想。 似乎嫌弃天热,她轻轻喘着气,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 跟着的小尼静慧、静修,早做一般丫鬟装扮,只是头发还未长出,头上还包着头巾。 说起来,两人是孤儿,自小被抱养在清心寺,从未见过山下的繁华。 如今,跟着朴月琴,两人觉得极好,最起码不用每日劳作诵经。 沈安国进来时,便见到她轻抬玉手,慵懒地拨弄着发梢。 那浑然天成的风情,让他热血沸腾。 他一屁股坐在榻上,扶上她的肚子,笑呵呵地说:“月儿,我原以为那晚,你是同我说笑的。没想到,你还真愿和我好好过日子。” 看着他一脸横肉,朴月琴强忍不适,故作娇羞道:“表哥,我既跟了你,自然是真心与你过日子的。” 沈安国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只要月儿,为我生下儿子,以后我必定好好疼你。” 朴月琴抛了一个媚眼,娇嗔地:“表哥,就知道儿子,若是我生个女儿,你难道就不疼了?” 沈安国连忙哄道:“疼,都疼!只要是月儿生的,无论是男是女,我都视为珍宝。” 朴月琴心中暗自冷笑:算算日子,自己腹中的胎儿,或许是地王殿那位爷的。 如今她倒要感激,这沈安国那晚强要她。 否则,她忽然有了身孕,恐怕要被沉塘的。 现在,她要好好哄着沈安国,待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 一想到今日,静修打听来的消息:沈如风的两位姨娘,也有了身孕。 枉她从未忘记他,而他似乎对她彻底放下,沉浸在温柔乡。 沈安国见她半天不说话,“月儿,月儿,你在想什么呢?” 朴月琴回过神,委屈巴巴地说道:“表哥,今日那王氏拿我立规矩,差点让我再次失去孩子。到现在,我心里还怕得很呢。” 她的话,让沈安国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失去的那个“儿子”。 他怒火直冒,骂道:“月儿别怕,有我在。那个臭婆娘,就是个烂心的。她要是再敢给你气受,我便休了她。” 沈安国心想:跟月儿比,王玉玲那个泼妇,有哪点好? 也只是给他生养了壮儿,别的就一无是处。 儿子嘛,谁不能生呢? “你骂谁臭婆娘呢?好你个沈安国,你不是个东西。” 王玉玲冲进来,见到朴月琴衣服穿了跟没穿似的。 她上前就要扯她身上的轻纱,骂道:“你这狐媚子,在这卖弄风骚,勾引我夫君!看我不扒了你衣服,让你露个够。” 朴月琴躲进沈安国的怀里,眼眶泛红,抽抽搭搭道:“表哥,你看她这般辱骂我,我不要活了。” 沈安国一把推开,怒瞪着王玉玲,吼道:“你这泼妇,进门就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月儿怀着孕,你还这般欺负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王玉玲冷笑一声,“她怀着孕?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你的种。沈安国,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上次,她流得那孩子,压根不是你的种!” 沈安国一听,抬手就要打王玉玲,“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死你!” 王玉玲不甘示弱,回道:“你要是不信,便去问问那看诊的大夫。你纳她进门时,她都一个多月身孕了。” 沈安国的手僵在半空中,反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玉玲冷哼一声,“这种事我何必骗你?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苏时瑾。当时看诊后,还是她差人拦得大夫。” 朴月琴脸色煞白,泪光盈盈,娇弱无力道:“表哥,你莫要听她胡说。她这是嫉妒我,故意挑拨离间。” 沈安国看看王玉玲,又看看朴月琴,一时之间不知该相信谁。 窗外的蝉鸣声聒噪不休,引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王玉玲讥笑道:“还真当你的亲亲表妹,是纯情少女,这般信她?你也不想想,自己拿什么跟你二弟比?” 沈安国怒火中烧,月儿确实一直心仪的,都是他二弟。 “我这便去,问问苏时瑾。”说完,他甩袖而去。 明月居里鸡飞狗跳,水榭居也不遑多让。 一地的碎片,简直没个落脚的地方。 苏婉儿气鼓鼓地坐着,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面部潮红,一双美目圆睁,仿佛能喷出火来。 如意端着一碗绿豆汤,小心翼翼地跨进屋里,见到这一地的狼藉,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姨娘,怎么又生这么大气?”如意满脸疑惑。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去了一趟厨房,回来就是这般光景。 吉祥挑高声音,一脸愤愤不平地说:“还不是春杏阁那位,惹得咱们姨娘不开心!” 第104章 被关禁闭 屋内弥漫着沉闷的气息,就连插在瓶中的花,都显得蔫蔫的,毫无生气。 苏婉儿怒吼道:“同样有孕在身,大人却只赏赐她。虽说我不缺那点东西,可我这心里就是堵得慌。” 吉祥眼珠子一转,说道:“姨娘,要不咱们去春杏阁,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 如意正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片。 听到吉祥又在煽风点火,忙起身劝阻:“姨娘,如今柳姨娘已有身孕,您要是去找她的麻烦,恐怕大人会心生不满。” 苏婉儿一听,怒火中烧,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她有孕,难道就动不得了?难道我肚子里怀的,就不是大人的骨肉?我今日偏要去春杏阁,瞧瞧这贱人的得意劲!” 说完,她不管不顾地,朝着春杏阁冲去。 刚刚还骄阳似火的天空,仿佛突然间乌云密布,天色慢慢暗沉下来。 洛华苑,怒气冲冲的沈安国,被人拦下。 他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弟妹,弟妹,我有要事要问。” 屋子里的苏时瑾,微微挑起眉毛,面上露出一丝不耐烦。 这一天天的,破事真多。刚刚才送走王玉玲,这沈安国又找上门来。 她无奈地摇摇头,吩咐秋月:“将人放进来吧。” 沈安国大步走进屋内,脸上的横肉因愤怒,不停地颤抖着。 “弟妹,我刚听王氏说,月儿进门前就有了身孕。此事是真是假,还请你如实相告。”沈安国瞪着眼睛,急切地问道。 苏时瑾轻轻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哥,我只能说,那看诊的大夫,当时说朴姨娘怀孕已满三月。至于其他的,就得问朴姨娘本人啦。” 朴月琴当初怀得,不是沈安国的孩子,这事只有她和王玉玲知晓。 看来,是王玉玲忍无可忍,将事捅了出来。 所以,沈安国才来询问,当时在场的苏时瑾。 沈安国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双拳紧握,骨节泛白。 “这个贱人,竟敢给我戴绿帽子,我饶不了她!” 苏时瑾看着,沈安国一脸煞气地离去,心底暗自窃喜。 不知余氏看到他们兄弟反目,会是怎样的表情? 真的好期待,这场好戏。 春杏阁,杏儿扶着小桃,看着下人手中捧着的锦盒,两眼放光。 “小桃,你说大人是不是心里有我了?”杏儿喜不自禁地问道。 小桃笑着说:“姨娘,这是自然,大人心里肯定有您,不然怎么会赏赐这么多好东西。” 就在这时,苏婉儿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她轻蔑地扫了一眼,下人手中的锦盒,里面不过是一些寻常物件。 这种东西,她苏家大小姐,向来是瞧不上眼的。 但是,一想到,这是沈如风送给杏儿那贱人的。 她的心里就酸溜溜的,直犯恶心。 赶走了一个朴月琴,偏偏又冒出一个杏儿。 为何沈如风身边,就不能单单只有她一人呢? 她气得一把掀翻锦盒,阴阳怪气地说道:“也就是你这狐媚子,稀罕这些不值钱的破烂货。” 杏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怒指着她说:“苏姨娘,你怎么敢?这是大人赏赐给我的。” 苏婉儿冷笑道:“哼,只要我没得着,你就别想有。你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爬床的奴婢,凭你也配要赏赐!” 仿佛察觉到门外的身影,杏儿作势瘫倒在地,眼中瞬间蓄满泪水,身子微微颤抖着。 那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沈如风沉着脸,大步走进来,周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他斜视着苏婉儿,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破烂货?原来在这苏大小姐的眼里,我沈如风的赏赐,竟是些破烂货?” 被沈如风的气势吓住,苏婉儿一时说不出话来,嘴唇微微颤抖着。 如意赶紧跪下,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息怒,姨娘她绝非故意的。” 沈如风冷哼一声,“不是故意?她这般嚣张跋扈,眼中可有我?” 沈如风无视苏婉儿,径直抱起杏儿,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 杏儿窝在怀里,十分乖巧。 还不忘偷瞧苏婉儿,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苏婉儿恨不得,此刻冲上去,将杏儿的脸划个稀烂。 可是她生生忍住,她知晓沈如风的脾性。 她放低身子,柔声说道:“夫君,是我不懂事,说错了话。” 沈如风看向杏儿,只见她满脸泪水,娇弱不堪的模样。 偏偏眼角还透着妩媚风情,直勾得他心痒难耐。 再看向苏婉儿那做作的样子,他愈发觉得倒胃口,冷冷地道:“你和杏儿,位份相同,你凭什么在此耀武扬威?” 杏儿轻拉他的衣角,娇滴滴地说:“大人,苏姐姐是千金小姐,自然不是奴婢能比的。” 沈如风眸色愈发深沉,“千金小姐?苏婉儿,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别说是她苏婉儿,就算是苏时瑾,他沈如风也未曾放在心上。 要不是她还有些许用处,要不是为了给月儿报仇。 他沈如风,又怎会纳一个已非完璧之身的女人? 她既没有苏时瑾的容貌,又没有杏儿的风情,更比不上月儿的娇柔。 却妄想着,获得他的专宠。 苏婉儿此刻真的慌了神,她跪倒在地,眼中噙着泪水。 “夫君,我真的知错了,求夫君原谅我这一次。” 沈如风瞧着她服软,内心却毫无波澜。 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当初对月儿下那样的狠手。 如今,杏儿怀着他的骨肉,可不能让她有谋害的机会。 他面色阴沉地说道:“你欺压杏儿,妄图谋害我的子嗣。从今日起,禁足水榭居半年,好好反省。若再不悔改,就休怪我无情。” 苏婉儿脸色煞白,瘫倒在地上,绝望地喊道:“夫君,你竟为了这贱婢,罚我禁足。我肚子里,也怀着你的孩子。” 沈如风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还真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女人。 苏家的人,果真都是些蠢货,沈如风心里暗暗思忖。 他摆摆手,立马进来几个小厮,将苏婉儿拖了下去。 吉祥这时候吓得脸色惨白,跟着小厮匆忙退下。 如意叹了口气,姨娘如今是,越来越没脑子了。 哪还有当初做姑娘时,那般玲珑剔透的心思。 第1章 沉塘 黑暗中,苏时瑾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向下沉去。 仿佛有无数双带着寒气的手,在疯狂地拉扯着她,要不顾一切地将她拖进那充满绝望的黑暗深渊。 她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挣扎着,却似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如同牢笼一般紧紧地将她捆住,任由她如何努力也挣不开逃不出。 这时,她的胸口猛地迸发出,一阵沉闷且窒息的钝痛感。 这痛感急速蔓延,瞬间侵蚀了她整个身体。 让她本就脆弱不堪的意识,渐渐涣散。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虚无,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她想挥动手臂,无奈那碗口粗的绳子,将她绑得严严实实。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越来越无力。她极力张开嘴巴,呼救:“夫君,救我”。 恰在这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段对话声: “母亲,那个女人死了吗?” “风儿,这底下全是污泥和水草,她肯定活不了。” “这么多年夫妻,我竟有点不忍心。” “风儿,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儿子没忘!” “风儿,不要被她的美色迷惑。女人,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母亲放心,儿子只是感慨一下。这世上,没有人能阻止我。” 那声音,仿佛带着丝丝寒意,让苏时瑾瞬间熄灭了心中最后一丝希冀。 无尽的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闭上眼睛,由着自己沉下去。 这一刻,她内心满是悲凉。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他能好好对待自己的儿女。 那一幅幅与孩子们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在她脑海中不停闪现。孩子们的一颦一笑,仿佛如刀子般刺痛了她的心。 她无力地垂下头,泪水混合着池底的污泥,渐渐糊住了她的面容。 在意识逐渐消散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底涌起了一丝强烈的不甘。 她想当面去质问沈如风,这么多年的恩爱夫妻,难道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戏吗?如果是戏,那他演得,真是太真了些。 在他心中,有没有一丝的真心呢?还是,只有她一人,沉浸其中。 再睁开眼,苏时瑾发现,自己正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之中,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满着绝望与哀伤。 她循着哭声飘过去,只见正堂中间,摆放着一口棺木,自己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的面容,呈现出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 整个身体,由于被水浸泡的缘故,已经变得好似那散发着馊味的白馒头一般。 全然没了,生前的那份娇媚与动人之态。 三个儿女紧紧地趴在棺木旁。 长子沈云亭,刚刚年满六岁,这个小少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紧紧咬着牙关,拼命地想要阻止泪水滑落,然而肩膀却止不住颤抖。哽咽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回荡,显得凄凉又无助。 次子沈云逸才四岁,平日里最是调皮捣蛋。可此时,他却哭得那般撕心裂肺。他的双眼已经红肿不堪,好似希望自己的哭声,能让逝去的母亲醒过来。 小女儿沈月宁,与次子沈云逸是龙凤胎。因是三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儿,平日里格外娇宠。此刻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圆嘟嘟的小脸,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 苏时瑾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如猫抓般疼痛,她发疯一般地冲过去,想抱抱他们。 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径直地穿过去。连孩子们的一根头发丝,都无法碰到。 她试着呼喊,告诉他们:“亭儿、逸儿、宁儿,母亲在这。”却发现声音,在空中消散,没有任何回应。 她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与身体,满脸的痛苦。 对啊,她已经死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沉了塘。再也无法看着,自己的儿女长大成人了。 她的孩子们,深夜独自在灵堂守灵,身旁却没一个伺候的人。 此时,沈如风究竟在做什么呢?她就这般,不清不楚地被沉入塘中? 其中,到底有没有沈如风的手笔?是不是他,联合婆母主导了这一切? 亦或其中,有什么不为她知的缘由和秘密? 那黑暗中的真相,仿佛被一层层迷雾笼罩,不断在她脑中盘旋。 不行,她一定要查清楚真相,哪怕她现在只是一个幽魂。 她回想起生前的情形。 当时她静静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一封信。信封上是熟悉的笔迹——瑾儿亲启,正在犹豫是否打开时。 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喧闹。 沈老夫人余氏带着丫鬟和几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信件,声音尖锐而刺耳:“商贾之女,就是下贱,竟然趁我儿不在时,与外男私相授受。” 她愣了一下,急忙解释道:“母亲,您误会了,这只是儿时邻家兄长寄来的一封寻常家书而已,夫君也是知晓他的。” 然而,余氏并不听她的解释,直接面色阴沉地吩咐粗使婆子,将她捆了起来。 她的贴身丫鬟春兰、秋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夫人,您真的是误会夫人了,夫人的心中只有大人。” 哪料这时,她的陪嫁婆子刘妈妈,却猛然间扑通一声跪下,扯着嗓子喊道:“老夫人,夫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望老夫人,您看在夫人为大人生养了三个儿女的情分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听了刘妈妈的这番话,余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了。 她怒喝道:“都给我住嘴!就算生了三个孩子,那又能怎样?竟然胆敢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来,绝对不能轻饶!” 说罢,她狠狠地一挥手,示意粗使婆子赶紧将她带走。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母亲,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从未背叛过夫君,您不能听信她的片面之词!” 在她的身后,春兰和秋月已泪流满面,依旧不停地磕头求情,额头都磕出了血迹。 随后,她就被一路推推搡搡着来到了府内后花园,当众被沉了塘。 临死前那一段对话。以及陪嫁的刘妈妈,为何平白无故地诬陷她? 向来温柔体贴的丈夫,为何说出那番冰冷的话?他们想谋算什么呢? 第2章 恶魔的一面 想到这里,苏时瑾的魂魄便一路轻飘飘地向着书房飞去。 书房里,传来管家沈富的声音。 “大人,夫人的事情已经妥善处理了。只是这两个丫鬟,刚才竟然妄图逃出府去,想必她们是打算通风报信呢。” 苏时瑾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坐在书案前的沈如风身上。 只见他面容清俊,那高挺的鼻梁,犹如雕塑般完美。微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再配上那轮廓分明的下颌,的确是少有的好相貌。 遥想当年,正是这副出众的相貌,勾走了自己的魂魄,让自己不顾一切地嫁给了他。 沈如风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原本就深邃的眼眸中,有一丝如毒蛇般阴寒的光芒,在缓缓流转。 他冷冷地望向,跪在眼前,被五花大绑着的春兰和秋月。 他知道,这两个丫鬟对苏时瑾忠心耿耿,留着她们恐有后患。 既然,她们要通风报信,那就拔了她们的舌头,再将她们卖到青楼,受尽折磨而死。 这也算是,对苏时瑾的一种变相惩罚。虽然苏时瑾已死,但是让她的贴身丫鬟遭此厄运,也能让他内心的怨恨,稍稍缓解。 他轻启薄唇,一字一句冰冷地道:“把她们的舌头拔了,然后卖到青楼去。” 只见几个下人快步上前,粗暴地按住了春兰,春兰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着,却无法挣脱那有力的束缚。 其中一个下人,用力掰开了春兰的嘴巴。另一个下人,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钳子,将钳子伸进春兰的嘴里,春兰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只见那下人,狠狠地夹住春兰的舌头,然后用力一扯,顿时春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她的舌头被硬生生地被拽了出来,带着淋漓的鲜血落在地上,她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几乎昏厥。 秋月看到这残忍的一幕,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当即便昏死了过去。 可那些下人并没有放过她,秋月在剧痛中醒了过来,书房里响起了凄厉的尖叫声。 书房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而始作俑者却安然坐在案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案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显得格外诡异。 春兰和秋月,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然而,沈如风却没有半分动容。他的心中,甚至涌起一丝快感。他终于,开始主宰别人的命运。 他摆了摆手,管家立马让下人将春兰和秋月拖了下去。 贴身丫鬟杏儿,带人将书房清理得干干净净。 仿佛,刚才的那一幕从未发生,只余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血腥气。 苏时瑾悲愤地注视着这一切,浑身都在颤抖。 记忆中的沈如风,温文如玉。 每当她在婆母和小姑那里,受了委屈。他总会以那般轻柔温和的声音,细语呢喃地哄着她,好似能将她内心的烦闷与不满,一一抚平。 闲暇之时,便会陪着孩子们,读书写字,亦会与孩子们尽情嬉戏打闹。 哪怕是对下人们,他也是极为宽厚仁和,从不曾疾言厉色。 而现在的这个沈如风,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宛如地狱中的恶魔。 也许,温文尔雅清俊不凡的皮囊下,本就隐藏着一颗充满邪恶与罪恶的内心。 苏时瑾的双眼,凝望着那张被邪恶与寒霜笼罩的面容。心中的怒火喷薄而出,却化作一声声无声的哀嚎,即刻消散在空气中。 她想要大声地怒骂沈如风:“沈如风,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残忍地对待我的丫鬟?” 然而,在她怒火中烧、情绪失控的刹那间,一个残酷的现实如重锤般击中了她。 她这才猛然惊觉,自己已不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她只是一缕飘荡在空中的幽魂,无声无息。 她无法开口说话,声音仿佛被无尽的虚空所吞噬;她无法触碰任何东西,手指穿过空气,却触不到一丝实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昏迷中的春兰和秋月被拖走,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不敢跟上去,因为她知道被拔了舌头,又被卖到那腌臜地。 春兰和秋月,必定会受尽折磨,最终落得一个凄惨死去的下场。 她的心中,此时充满了懊悔。悔恨自己竟如此蠢笨,识人不清,害的亲如姐妹的春兰和秋月,落得这般下场。 是她,错把恶魔当成了良配,害得自己惨死,连魂魄都无处可依。 婚后这么多年,她竟然从未看清枕边人的真实面目。 想当年,刚及笄的她,与堂姐苏婉儿一同坐在茶楼闲聊。不经意间,她就瞥见那弄堂之中,有几个少年正兴致勃勃玩着蹴鞠。 其中有一个少年,看样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即便有三四人围堵他,也丝毫未让他脚步慢下半分。 也恰恰是那一眼,使得她将这个少年,深深地刻入了心间,自此以后,便再也无法将其拔出,而那个人便是沈如风。 她差遣春兰去打探,那个少年的情况。 知晓他叫沈如风,家中落魄。他的父亲,原本在南巷经营着一家私塾,不知何故突然离世。 家中,只剩一位老母拉扯着兄妹三人。无奈其兄长胸无半点才学,而他又年幼,最终只能关了私塾。 老母为人浆洗衣物,兄长在酒楼跑堂,小妹操持家务,只供养着他一人读书。虽说家境极为贫寒,但他文章写得极为出色。 苏继平和夫人何氏,婚后八年才得一女,便是苏时瑾。 再之后,何氏便一直没有再生育。苏老爷对何氏情意深厚,抵住了苏老夫人施加的压力,坚决不肯纳妾。 身为苏家大房的独生女儿,苏时瑾自小就被娇纵宠溺着长大,性格可谓是风风火火、毫无半点心机,甚至还颇为胆大妄为。 当下她便上了心,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清俊少年,一心想要嫁给他。 她全然不顾及父亲母亲的反对,竟然采用绝食这种方式来抗争,铁了心要嫁给沈如风。 如今回想起来,就像一场莫大的笑话罢了。 第3章 演深情人设 说来也甚是奇怪,不知为何缘故,那黑白无常,始终未来拘苏时瑾的魂魄。 她看着沈如风伪造了一沓信件,携带刘妈妈去了苏府,召集了苏家上下所有人。 只见刘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构陷她与人有染,相约私奔。不料天黑路滑,不小心跌落池塘丢了性命。 她的母亲何氏,当下就晕了过去。而他父亲,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能做出此等丑事。 不知为何,二叔苏辞平,却在一旁说道:“大哥,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啊!如风作为瑾儿的丈夫,怎会无端玷污她的名誉?况且刘妈妈是瑾儿的陪嫁婆子,定然不会帮着外人污蔑自己的主子啊。” 苏家老太爷向来最重家风,听闻此言,心中已有决断。 他大手一挥,沉声道:“好了,继平,瑾儿这孩子打小就胆大妄为,这谢常卿又是相熟的,许是她又一时兴起。想当年她要嫁给如风的时候……” 说到这,老太爷突然顿住。 他抬起头来,满脸慈爱地对沈如风说:“如风,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对苏府名声不利。不如就对外宣称,她是忽然染上怪病而亡,如何?” 沈如风一脸恭敬地说道:“苏府对我有大恩,况且夫人在世时,为我生养三个儿女,此事就依老太爷所言。我会妥善安排后事,让瑾儿体面地走。” 就这般,她明明是被陷害而死,反而落得个浪荡妇的骂名。而沈如风在苏家面前,还博得了一个好名声。 沈如风早已不是寒门少年,如今的他风华正茂,成为了皇上器重,朝中大臣争相结交的大理寺少卿。 京中人人都道,苏家慧眼识珠。而苏时瑾,也成了京中夫人与小姐们艳羡的对象。毕竟世家子弟好找,但是有才华又专情的男人不好找。 却不料忽然传出了,一个令人惊愕不已的消息。 说是沈夫人突患恶疾,没救回来就这样去了。 这一消息,如一道惊雷在京城炸响。诸位官员听闻此讯,纷纷携带自家夫人,急匆匆赶来吊唁。 当踏入沈府之时,便能看到沈府的里里外外,到处都高高挂起了白幡。 走进去,府中的下人们,皆是一个个沉默不语。仿佛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氛围所笼罩,整个沈府都沉浸在一片压抑的静谧之中。 行至灵堂处,一眼便望见沈如风。他整个人看上去形容枯槁,面如死灰般毫无生气。 众人目睹此景后,纷纷感叹不已,皆言天妒红颜,硬生生将一对有情人残忍拆散了。 于是,纷纷安慰道:“沈大人,节哀顺变。” 沈如风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 户部郎中楼意,劝道:“沈大人,逝者已矣,还望您能保重自己,莫要过度伤怀,您可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呢。” 旁边的楼夫人,也接口道:“是啊,沈大人,您与夫人感情深厚,想必夫人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您如此消沉。” 沈如风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声音沙哑地说道:“多谢诸位,只是我心中悲痛难抑,我与她……”说到此处,声音又哽咽起来。 李御史忙道:“沈大人,您与夫人鹣鲽情深,我们都知晓。可您也要为了沈家,为了朝廷振作起来。” 沈如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振作一些,缓缓道:“我明白,只是这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又说了一些宽慰的话。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看到沈如风那悲痛欲绝、伤心不已的模样。 曾经那个光风霁月的人,仿佛被巨大的哀伤,抽走了所有的生机。 自然,也没人怀疑这其中有何异样。 尽管未见到沈府的小少爷、小小姐,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孩子年幼,估计是长辈怜惜孩子。 当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天际,宾客们纷纷散去…… 夜深人静之时,沈如风站在,苏时瑾的牌位前。 他悠悠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酷,“谁让你是苏继平的女儿呢?这可怪不得我!” “你放心吧。”他继续道:“很快,你父亲、母亲,包括你生的三个儿女,都会下去陪你。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 飘在空中的苏时瑾,心中大惊。她不知道,沈如风与父亲之间有何深仇大恨? 先是设局害死了自己,如今又想对付苏家? 还有三个儿女,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下得了手? 她渴望提醒父亲,保护自己的孩子们,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她与他们,仿佛存在于平行世界,她能看得到、听得到,但他们却无法察觉她的存在,更无法听到她的呼唤。 无奈,她只能继续跟着沈如风。 沈如风一路走进书房,杏儿立刻迎上前去。 沈如风轻轻掐住杏儿的脸蛋,说道:“如今,那女人已死了。往后你也不必端着了,今日爷正好心中烦闷,去换一身衣服前来伺候。” 杏儿闻言,羞答答地道:“大人,可要好好疼惜奴家。” 她转身跑开,不一会儿,便换上一身桃红色的轻纱。 那轻纱似透不透,能隐约见到胸前的沟壑和浑圆,当中系了一条丝带,衬出了杏儿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再往下丰满圆润的臀部…… 沈如风见到杏儿如此打扮,眼中闪过一丝欲望。 他轻轻一带,便将杏儿压在了身下。两人开始忘情地纠缠在一起…… 此刻的苏时瑾,已经麻木了。这几日,她目睹了太多,沈如风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冷冷得看着那二人颠鸾倒凤。 那个杏儿,是他们成婚不久,沈如风带回府的。 当时他轻描淡写地介绍,说是以前街坊家的闺女。 因为担心府里丫鬟不够,所以特地带回来伺候她。当时苏时瑾还心存感激,觉得自己真是嫁了,一个体贴入微的丈夫。 后来,春兰发现杏儿不会干细活,也做不了粗活,禀告她要不就打发走算了。 是她想着是夫君亲自带回来的人,直接打发走,恐落了他的颜面。 一问之下,读过几本书,识得一些字,就让她去书房伺候了。却不知,原来是这么伺候的。 第4章 沈家表妹来了 这一夜房门内,时不时传来低沉而急促的呼吸声。 门外,沈如风的心腹们,面无表情地站立着。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声音仿佛已成了一种常态。 直到寅时,那压抑而急促的呼吸声才渐渐平息,如同退潮的波涛。 房内的沈如风,刚刚发泄完自己的欲望,他瞥了一眼躺在罗汉床上的杏儿,眼中闪过一丝冷漠与不屑。 她不过是他复仇路上的一个玩物,给他带来一丝肉体的慰藉与快感。 不过杏儿那诱人的身姿和媚态,确实比那苏时瑾更有滋味。 沈如风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不知为何,今日交欢他总觉得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但他环顾四周,书房内除了他和杏儿外,再无他人。 想必是今日操办丧事太过劳累,所以产生了错觉。沈如风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不安的情绪抛诸脑后。 他眯了眯眼,想着明日月琴大概就到了,母亲已经念叨她很久了。 想到这,他踢了踢床上的杏儿,杏儿立马乖觉地缩到最角落。 沈如风也躺了上去,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待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沈如风便醒了过来,他起身下床。 而苏时瑾作为一缕幽魂,一到白日,便感受到阳光如同利刃般,撕扯着她的魂魄。因此,她只能依附在沈如风的贴身玉佩上。 此时的杏儿,虽然眼底带着一丝乌青,但她不敢懈怠,立马起身伺候沈如风更衣。 当她拿起那块玉佩,隐约觉得比平日里更加冰凉,仿佛冒着丝丝寒气。 “这天还暖着啊,真是奇怪。”杏儿在心中嘀咕了一声,但并未多说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挂在沈如风的腰间,然后退到了一旁。 沈如风瞥了一眼玉佩,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因家中办丧事,沈如风这几日无需上朝。想着今日也没什么事,索性去陪母亲用早膳,顺便商讨一下,该如何安置月琴。 沈家的这座宅院,原本苏时瑾的陪嫁。当初,苏时瑾嫁给沈如风时,他刚中探花,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一职,所得赏赐只是个二进小院。 而苏府家大业大,苏时瑾身为大房独女,苏继平和何氏将大半身家都给了苏时瑾。还购置了这处宅院,当作苏时瑾的婚房。 苏时瑾嫁过来后,沈老太太每日跟前念叨,说住的不是自家的宅院,哪能安心。 小姑子更是天天在她面前冷嘲热讽,说二哥好歹是翰林院编修,却住着挂在妻子名下的宅院,当真让同僚看笑话。 然后过了没多久,苏时瑾就把这处宅院转到沈如风名下,这样才得了几日的安宁。 余氏如今住在府里最大的院子里,这院子被她命名为“福寿园”。 沈如风步入院中,绿珠忙不迭地迎上前:“大人,您来了。” 沈如风微微颔首,问道:“我来陪母亲用早膳,老夫人可起了?” 绿珠低声道:“自从夫人那事发生后,老夫人便夜不能寐,每日寅时刚过便醒了。” 沈如风心中一紧,步入内室,坐在老夫人身旁,温声道:“母亲,您切勿多虑。苏时瑾之事,皆是因果报应。” 余氏轻轻叹息,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茶具,声音微颤:“风儿,这几日我总是心神不宁,腿也似要疼痛起来。” 沈如风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您的腿疾已经痊愈,不必担忧。来人,摆膳吧。” 绿珠领着一众丫鬟,井然有序地摆上了丰盛的早膳。 只见桌上琳琅满目,皆是老夫人钟爱的甜食:金黄酥脆的油炸糖饼、晶莹剔透的酒酿丸子、香甜软糯的红糖麻薯…… 沈如风眉头微蹙,但并未多言,只是端起一碗酒酿丸子,细细品味。 他边吃边道:“等过了晌午,月琴便到了。我想将她安置在您院中,为您解闷。” 余氏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月儿那丫头,我向来喜爱。有她陪在我身边,我也能宽心些。” 沈如风应了声,继续道:“这次月琴来了,便不走了。她毕竟为您生下了长孙,我理应给她一个名分。” 玉佩中的苏时瑾闻言,心中大惊。沈如风竟然已有私生子?月琴这个名字,她似乎曾听闻过。 午后时分,一顶小轿自沈府后门悄然抬入。轿帘轻掀,一位年轻女子款步而出。 她面若桃花,身姿婀娜,宛如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莲。她牵着一名七八岁的孩童,那孩童眉宇间与沈如风有着几分相似。 沈如风见状,快步上前:“月儿,这一路辛苦了。” 那女子抬头,眼中满是柔情:“表哥,月儿不辛苦。只要能见到表哥,月儿便心满意足了。” 孩童乖巧地唤了声:“父亲。” 沈如风抱起他,眼中满是宠溺:“贵儿,最近可乖?怎的如此瘦弱?要多吃些,才能长得壮实。” 那女子轻声道:“贵儿每日苦读,又日夜思念表哥,所以才这般模样。况且,乡下条件有限,月儿也无能为力。” 此时,苏时瑾脑海中一闪,她便是沈如风姨妈家那位表妹,名唤朴月琴。 据说,从小体弱多病,家中经营着一家裁缝铺子,没有精力照看她。 幼时,她有一半时间都住在沈家,与沈如风可谓是青梅竹马。 直到沈家出了变故,变卖了私塾后,她才被接回朴家。 她曾在大婚之日匆匆一瞥,如今以鬼魂之身,倒是看得真切。 这朴月琴,果真如那白莲花般清雅脱俗,怪不得让沈如风如此上心。 沈如风携着朴月琴,去了“福寿园”。 院门口,绿珠早领着几个丫鬟候在那。 看到沈如风他们来了,立马迎上去道:“表姑娘终于到了,老夫人已经念叨了一上午呢。” “劳烦绿珠姑娘久等了!” “这便是小少爷了吧?果然生得冰雪聪明。” 说完,一行人就进了院内。院内绿树成荫,花香四溢,好一片祥和的景色。 第5章 好一个郎情妾意 房内,余氏已静候多时。一见他们进来,忙不迭地起身,将那孩童紧紧地拥入怀中。 “我的乖孙儿,祖母可算是等到你了!”沈老夫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随后,她抱着孩子坐回榻上,转头看向朴月琴,笑着道:“月琴啊,以后你们娘俩就安心住下吧。” “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有姨母在,没人敢瞧不上你。等过阵子,就让风儿给你个名分。” 朴月琴听到这话,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说道:“谢谢姨母,只要能在表哥身边,月儿就知足了。” 余氏拍了拍朴月琴的手,温柔地说道:“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是一家人。” 那孩童怯怯地说道:“祖母,以后我们真的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吗?” 余氏笑道:“当然了,我的乖孙儿,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听闻这话,那孩子转头看向朴月琴,说道:“娘,我喜欢这里,这里有祖母,还有父亲。” 苏时瑾心中暗自冷笑,这可真是讽刺,他们才像是一家人。 自打苏时瑾嫁入沈家,这个老太婆就一直看她不惯。当初奉茶时,老太婆不是嫌水热了,就是嫌水冷了,横竖都是她的不是。 她尽心尽力,教养子女,未落到一句好。孩子声音稍大一些,老太婆便会呵斥他们没教养。她原以为,老太婆培养出一个探花郎,所以对孙辈期望过高。 却不曾想,老太婆只是讨厌她苏时瑾,顺带着厌恶她生的子女。相反,对于朴月琴生的野种,老太婆倒是疼惜得很。 也不知苏家,是挖了沈家的祖坟,还是弄死了沈家的祖宗?才会让沈家如此煞费苦心,将她娶进门,而后又设局害死她。 寒暄了好一阵子,沈如风开口道“母亲,月儿他们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累了。我先带他们去安置吧。” “对对对。月琴啊,你赶紧跟风儿去歇息。” 一眨眼,沈如风便带着朴月琴,去了偏房。 虽说只是偏房,但福寿园是府内最大的院子。这偏房,比小院子的正房,还要宽敞,竟有五六个房间。其中最大的那间,显然是给朴月琴布置得。 苏时瑾,看着屋内的陈设布置。哪怕她现在是个鬼魂,也气得浑身发抖。 这里摆放的屏风、摆件、花瓶,还有那些名画,无一不是她的陪嫁之物。就连那沉香木制成的梳妆台,也是母亲特意为她准备的。如今却堂而皇之地,摆在这个贱人的房里。 沈如风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就涌进来一群人,细数之下竟有十几人。 这般阵仗,都快能高门主母媲美了。 沈如风面露微笑,轻轻握住朴月琴的手,说道:“月儿,这些都是专门伺候你的人。” “虽说当下,无法给你正经夫人的名分,但是该有的待遇,你尽可放心,一样都不会少的。” 说完,他扫视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冷冷地说道:“往后,月儿就是你们正经的主子。” 说着,又将那孩童拉到身前,说道:“这是我的长子,沈易知,小名贵儿。以后,他便是沈家的大公子。” 朴月琴看着满屋子的人,听完沈如风这番话,心中早已乐开花。然而面上却丝毫不显,轻轻戳了戳沈如风的手臂,娇柔地唤了一声:“表哥。” 这声音婉转悠扬,仿佛含着一汪春水,还拖着长长的尾音。就连跪在地上的下人听了,也好似浑身一颤。 接着,朴月琴转过头对众人道:“都起来吧,给我介绍介绍你们自己。” 下人们纷纷起身。 当中的几个丫鬟,上前道:“奴婢们,等着夫人赐名。” 朴月琴从中挑了两个,赐名“秀兰”、“慧珠”,让她们近身伺候。余下的,便叫她们沿用之前的名字,在外院伺候。 她又给沈易知挑了两个丫鬟,并两个书童。 沈如风见状,觉得还不够,又留下几个粗使婆子。 随后,丫鬟们带着沈易知,去别处安置。 屋内,只余下沈如风和朴月琴。朴月琴,见四下无人,便勾着沈如风的手臂,靠了上去,在他耳边呢喃着:“表哥,月儿每日都在想你,想得茶饭不思。” 沈如风听到这里,立刻紧紧抱住朴月琴。两个人在榻上,缠绵了好一阵子,才分开。 “你先去梳洗一番,等晚些时候我再来。” 听到这话,朴月琴才缓缓松手,面带娇羞地说道:“我等你,表哥。” 随后沈如风一路步入书房,吩咐沈富将刘妈妈带来。 刘妈妈一进书房,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大人,老奴已按照您的吩咐,对自己的主子下了手。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儿啊,要是再拿不出银子,赌坊的人就要砍掉他的手了。” 沈如风将一张银票,甩到刘妈妈面前,道:“这里是一百两,给我看好那三个孩子。” 刘妈妈急忙不停地磕头,道:“多谢大人。老奴定会看好公子和小姐,绝对不会让他们乱跑。” 沈如风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然快黑了,先去看看月儿吧。 这边朴月琴沐浴后,仅身着一袭白色轻纱,斜靠在美人榻上,手中握着一把小扇子,轻轻摇着。 沈如风踏进房内,便见着这样一幅画面。当下摆了摆手,让丫鬟们退下。 接着,他快步走向朴月琴。 朴月琴见他走了过来,便用小扇挡住他的眼睛,笑着问道:“表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那扇面上不知熏了什么香,甚是宜人。仿佛带着他,进入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仙境之中。 他猛地一把夺过扇子,随意地丢在一旁。 看着轻纱下,若隐若现的修长身姿,还有点点红梅,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 他一把搂住朴月琴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苏时瑾在心中,咒骂道:“这可恶的沈如风,昨日才与杏儿在书房中苟且厮混。今日,见了这表妹,又是这般情形。看来,以往所谓的温润公子,全是伪装出来的。私底下,竟然如同种马一般不堪。” 第6章 畜生都不如 两人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后,沈如风才差人送水进来。 秀兰和慧珠低着头进入房间。一眼便瞧见,榻前散落了一地的衣物,二人顿时羞红了脸。 秀兰将地上的衣服收拾起来。慧珠则拿了一件衣物,将朴月琴包裹起来。 随后,粗使婆子赶紧抬了水进来。两人这才搀扶着朴月琴,向浴桶走去。 这朴月琴确实柔弱,身子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软绵绵地靠在秀兰的肩上,任由她们伺候自己沐浴更衣。 待沐浴更衣后,沈如风吩咐下人摆膳。 十几道菜接连摆上,朴月琴看到盘中的菜色后,开口说道:“表哥,你还记得月儿的喜好呢。” “那是自然,无论何时,月儿都是我心尖上的人。” 沈如风和朴月琴两人腻腻歪歪,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半个时辰才用完膳。 用过晚膳后,朴月琴道:“表哥,你打算如何处置苏时瑾那三个孩子?” 沈如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冷:“原本,是打算尽快送他们上路的。可终究,听他们叫了这么多年的父亲。” 朴月琴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倘若表哥下不了手,那她的贵儿,岂不是要排在他们后面? 不管怎样,苏时瑾都是八抬大轿迎娶回来的正妻,而她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甚至还不如一个妾室。 想到这里,她透露出一丝关切地问道:“表哥,可是下不了手?” “不过他们,确实是表哥的亲生骨肉。” “要不就留下,好好加以教养,说不定他们也能忘却他们的母亲?” 接着,她又道:“只是,得防着他们和苏家接触,以免前功尽弃。” 沈如风听到这里,微微眯起了眼睛。可不是吗?他为了复仇,精心筹划了这么多年,连月儿都曾舍弃过。不能因为这几个流着仇人血脉的孩子,而冒任何风险。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今夜就把这桩麻烦,了结了吧。” 朴月琴也跟着起身,说道:“月儿也去,看他们最后一眼,但愿他们能投胎到个好人家。” 说罢,两人便一同前往洛华园。 洛华园,是苏时瑾生前居住的院子。里面种满了木槿花,朝开暮落,但第二日又重新怒放,且比昨日更加绚烂夺目。 苏时瑾的魂魄,跟随他们来到了洛华园。此时,木槿花正处于盛开的季节。已是夜里,花瓣已凋零,显得有些凄凉。 院子里,已没有了下人,只看到两个小厮站在正房外面。 推门进去,只见三个孩子,全都挤在角落里。他们相互依偎着,一个个脸色都十分苍白。刘妈妈搬着一张凳子,就坐在他们面前。此刻她正撑着脑袋,在那里打瞌睡。 沈如风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刘妈妈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看到沈如风来了,她急忙站起身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二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三个孩子听到刘妈妈的话,立刻抬起头来,充满期盼地喊道:“父亲,您是来接我们的吗?” 沈如风面无表情地说:“刘妈妈,出来一下。” 刘妈妈紧跟着沈如风,来到院子里。 “有件事,只有你能做,你愿意吗?” “老奴,谨遵二爷吩咐。” 沈如风凑到刘妈妈耳边,低声说了许久。 刘妈妈听完,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急忙说道:“二爷,这等恶事,老奴可不能做。” “恶事,你做得还少吗?” 刘妈妈摇了摇头,道:“这跟陷害主子,不一样。这事做出来,老奴就活不成了。” 沈如风冷冷地看着她:“你以为,你还能活吗?做了这件事,我就给你五千两,这可是你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五千两,足以购买一座三进的宅院,还能再买几千亩良田,甚至能买几个铺子做买卖。 这样一来,儿子媳妇就不用再当下人了,而她的孙儿也能读书。 刘妈妈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应道:“好的,老奴做。用老奴一条命,换我一家富贵,值得。” 说完,刘妈妈朝小厮们吩咐了几句。 自己则去找了几根绳子,走进屋内,朝着三个孩子恶狠狠地走去。 三个孩子看到刘妈妈去而复返,还拿着绳子,立刻吓得浑身发抖。 这几日的变故,让他们到现在都难以接受。 母亲惨死,父亲对他们不管不问。春兰和秋月姑姑也不见了。一向疼爱他们的刘妈妈,却突然开始打骂他们。 他们哭着喊着:“刘妈妈,你要做什么?” 刘妈妈面露凶光,呵斥道:“喊什么喊?与其留在世上苟活,不如尽早和你们母亲团聚去吧。” 然后,就用绳子将他们捆了个结结实实。 检查了一番后,才关上门,将门锁上。 苏时瑾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沈如风到底打算干什么? 这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一会儿,窗子就被全部封死了。屋子外面,堆起了一堆干柴。 刘妈妈手里拿着一个火把,略微有些手抖。她转头,望向沈如风和朴月琴,沈如风点了点头。刘妈妈,心一横,就将火把扔到干柴堆上。 正值夏日,火势瞬间嗖的一下就蔓延开来。 朴月琴急忙转过头去,哽咽道:“可怜的孩子们,怪只怪他们投胎到了苏时瑾的肚子里。” 沈如风一动不动地站着。 屋子里面的孩子们,眼睁睁地看着火苗朝他们席卷而来。 炙热的火焰,带来了极大的痛苦,他们喊着:“父亲,父亲,快来救救我们。” 沈如风紧紧地捏住拳头,脚步往前挪了一小步。 这细微的变化,朴月琴也察觉到了,她轻轻地拉着沈如风的衣角,轻声说道:“表哥,往后月儿会给你生许许多多的孩子。” 大火熊熊燃烧,不一会儿就听不到孩子们的哭喊声了,一切都被吞噬了。 此时苏时瑾就漂浮在火海之中,她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绝望,那绝望仿佛能溢出来将整个世界淹没。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双手疯狂挥舞着,好似要把这熊熊烈焰撕裂一般,试图将自己的孩子从这火海中解救出来。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这一刹那,她内心深处歇斯底里地呐喊道:“我定要化作那最为凄厉的厉鬼,把你们一个个撕碎!” 她的魂魄仿佛被那熊熊大火噬咬,无数条火舌在拼命灼烧,那种痛苦深入骨髓。她的眼角似乎流淌出了两行血泪,内心是无尽痛苦与悲愤。 第7章 苏家被抄家斩首 待火烧了一刻钟后,沈如风才装模作样,吩咐下人们救火。 院子里的水缸,不知为何今日全空了。所以,不得不去池塘里提水。 这来来回回,一桶一桶提着水,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浇灭了火。 此时的院子,已是一片狼藉,满目疮痍,只剩下焦黑的残骸。角落里的三个孩子,更是被烧得面目全非,仅余些许炭黑的痕迹,其余尽皆化为灰烬。 沈如风站在院子中央,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寒意。 朴月琴站在一旁,看着表哥这副模样,心中也不免有些发怵。她轻声劝道:“表哥,天快亮了,不如先回去歇息一会儿吧。”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去吧。” 朴月琴也不敢再多言,转身便离去了。 沈如风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忍之色。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挪动脚步,朝着那堆灰烬走去。他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地拨弄着那堆尚还散发着余温的灰烬。 当天边闪过一丝光亮时,沈如风突然感觉,腰间仿佛被火灼烧一般,一阵刺痛传来。 低头一看,那玉佩仿若透出红光,再定睛一瞧,却又仿佛恢复了正常。难道是错觉?是朝霞映照上去的颜色。 他吩咐心腹道:“王年,把刘妈妈扭送至大理寺。” “就说,是刁奴纵火,将洛华园烧毁了,还烧死了沈府的三个公子小姐。” 京城中,刚刚才平静了一日,却又传来一个更为惊世骇俗的消息。沈府刚失去了女主人,未曾想三个公子小姐也遭遇意外去了。 茶楼之中,人们议论纷纷。 “方才,大理寺审案的时候,我可是围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那纵火的刁奴,就是沈府的人。” “不对,不对。那老恶婆,是沈夫人的陪嫁婆子,怎能算是沈府的人呢?” “没错,我有一个婶娘就在沈府做事。这纵火的刁奴,是苏大小姐的陪嫁婆子。平日里,就是她照顾着,几个公子小姐呢。” “据说,是这老恶婆的儿子欠了赌债。她曾向沈夫人哀求了许久,沈夫人都未应允。这才起了报复之心,趁着沈府忙于操办丧事,故意深夜纵火。” “在公堂上,她还一直叫嚷着,说苏家乃是皇商,家底如此丰厚。她伺候了苏时瑾几十年,向她要些银子,她都不肯。” “是啊,我还听到,她骂苏家大小姐是毒妇,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暴毙。还说,她这是做好事,送他们母子团聚,黄泉路上不孤单。” 众人都纷纷慨叹不已。 有人觉得,苏家产业庞大,大部分家产都给了苏时瑾,她何苦为了这么点银子,致使自己的孩子惨死呢? 也有人认为,苏时瑾并无过错,但凡与赌徒有所沾染,就得远远避开。可惜的是,苏时瑾断得不够彻底,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些,留下了这样一个祸害在身边。早知道当初,她就应该将这刁奴远远地打发走,以绝后患。 此时,苏府内一片混乱,苏老太君已经昏死了过去,苏老太爷也是面色铁青。苏继平扶着摇摇欲坠的何氏,恨不能立刻冲到沈府去质问。 当下,苏老太爷决定亲自出马,定要让沈如风给自己一个交代。 沈府门前,苏老太爷等人面色阴沉,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家丁。 沈如风听闻禀报后,倒是不慌不忙地将他们迎入府中。 刚踏入客堂,苏大老爷便怒不可遏地高声质问:“沈如风,今日你务必得给我们说个明白。瑾儿才刚刚过世,三个孩子就遭此毒手被谋害了。” 沈如风神色冰冷,缓缓开口道:“岳父大人,此事乃是那恶奴作祟,况且那恶奴还是你们苏家的人呢。”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哼,现今想来,我那孙女死得也着实太过蹊跷。你敢说,与你沈家没有半点干系?”苏老太爷气得浑身颤抖不止。 沈如风的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阴翳,冷冷地回应道:“老太爷,多说无益,此事大理寺自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评判。” 苏家众人面面相觑,大理寺可是他沈如风的地盘。虽说苏家是皇商,有些影响力,但又如何能与大理寺相抗衡呢? 何氏悲愤交加地逼问:“沈如风,当年瑾儿不顾一切地嫁给你。若没有她,你岂能有今日之成就?如今瑾儿尸骨未寒,孩子也不明不白地去了,你却连个交代都不愿给我们。” “岳母大人,您此言差矣。瑾儿嫁与我之后,明眼人都可看出,我们夫妻恩爱有加,我对她可谓是千依百顺。在仕途之上,我亦是从未有过懈怠,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苏老太爷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我们斗不过你。现今,我们只想带走瑾儿和孩子们的遗体,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 “老太爷,瑾儿既已嫁给我,那自然就是沈家之人,而孩子更是沈家的骨血。哪有苏家入殓的道理?” 苏府众人也只能悻悻离去。 不过短短几日,大理寺便已定案,判处罪魁祸首刘妈妈秋后问斩。 就在这时,京城中却传出一则更为可怕的谣言,说是那刘妈妈乃是受苏家指使,故而残害沈家的三个孩子。 为的便是,那苏家大小姐的陪嫁。 众所周知,这苏大小姐过世,陪嫁自然而然就会归她三个儿女。只有她儿女过世,苏家才能讨回她的陪嫁。 谣言如潮水般四处涌起,最后竟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偏巧这时,有人弹劾苏家借着皇商的身份,暗中贩卖私盐。更巧的是,苏家二房大公子的房内,搜出了证据。 而沈如风看似求情,实则推波助澜的话语,更是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当即便撤了苏家皇商的身份,还下达了旨意。 圣旨宣称,苏家倒卖私盐,公然藐视皇权,此等罪行恶劣至极,罪无可赦,责令即刻抄没其全部家产,家中男丁一律斩首示众,女子则统统罚作奴婢。 曾经富可敌国的苏家就这样衰败了,让人猝不及防。 领旨之人,就是沈如风。他目睹着四下奔逃的下人,浑身战栗的女子,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笑意。 苏府的男丁被押解出来,都朝着沈如风狠狠地啐了一口。苏家二老爷怒目圆睁,破口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小人!” 苏家男丁均被斩首,鲜血汩汩流淌,汇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河。女子的哭声凄惨悲切,不绝于耳。 附身于玉佩的苏时瑾,此刻整个灵魂都仿佛燃烧了起来,她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猛地吸出。忽然间,玉佩闪耀出耀眼的红光…… 第8章 重生新婚夜 玉佩中的苏时瑾,忽然觉得有几道红色光芒,猛地将自己扯出。四周,无数道奇异的光芒,笼罩着她。她惊觉,自己的魂魄正在消散。紧接着,空中竟豁然裂开一道口子,将她吸了进去。 苏时瑾猛地睁开双眼,只觉头痛欲裂,仿若无数尖锐细针,在脑海中攒刺一般。 她发觉浑身暖烘烘的,低头一瞧,自己竟在浴桶之中,身上尽是些暧昧红印。 透过朦胧水汽,她看到那雕花屏风上的大红喜字,这里显然是洛华苑的浴房。 她心中满是惊愕与困惑,“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许。 “难道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求,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竟然重生了……”她低声呢喃,心中有惊愕,有庆幸,更有那难以遏制的仇恨。 前世沉塘而死的惨状,孩子们被活活烧死的画面,苏家被抄家斩首的惨景,在脑海中不断翻涌。 她的心猛地揪紧,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浴桶边缘,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一世,我定要让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前世新婚夜,沈如风对她极致索取。 云雨过后,春兰秋月伺候她沐浴时,她因羞涩,就将她们打发出去了。 此刻,她需求证一件事,是否真的回到了新婚之夜。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轻声唤道:“春兰、秋月。”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春兰和秋月两人推门而入,手中捧着寝衣和浴巾。 “小姐,可是沐浴好了?身体可有不适?”春兰率先开口问道。秋月赶忙拿浴巾裹住她。 苏时瑾看着两人熟悉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恙。 “我没事,只是有些想念你们。”苏时瑾轻声说道。 春兰和秋月闻言,觉得有些诧异。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春兰关切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只是有些感慨。”苏时瑾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不过也未多想。连忙给苏时瑾绞干了头发,抹上了香膏,套上了里衣,一左一右扶着她进了正房。 房内红烛摇曳,大红的喜帐绚丽而夺目。榻上叠着的大红嫁衣,宛如前世的大火,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她紧紧咬着嘴唇,一阵腥味从口中传来。 此刻,沈如风就坐在床榻上,看她进来,忙放下手中的书卷,唤道:“瑾儿,我等了你有一会了。咱们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敬茶呢。” 苏时瑾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淡淡道:“好的,夫君。” 沈如风笑着起身,缓声道:“瑾儿,你今日真美。” 前世的惨痛记忆,不断冲击着她的脑海,那时,他便是这样麻痹她,让她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好郎君。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被他蒙骗,她定要与他好好周旋,让他和沈家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如风扶着她坐下,转身吹灭了烛火。房间里,顿时变得昏暗暧昧。黑暗中,苏时瑾感觉到,沈如风正向她缓缓靠近。 苏时瑾觉得,这沈如风真是个奇人,明明那么恨苏家,却还能装出一副深爱她的模样。 他伸手揽过苏时瑾,轻声道:“瑾儿,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被他揽入怀中的那一刹那,苏时瑾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她挣脱他的怀抱,说道:“夫君,我……我有些不习惯这样……” 听到她的话,沈如风微微一怔,柔声道:“无妨,那便慢慢来。” 这一夜,苏时瑾迟迟无法入眠。直至快天明时,眼皮再也睁不开,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日,阳光已然斜照至窗棂,苏时瑾才醒来。她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她撩开床幔,唤道:“春兰,秋月。” 一阵脚步声传来,秋月率先走了进来,今日她身着一身桃粉色衣裙,显得俏皮极了。秀兰紧随其后,穿着件淡青色的裙子,身姿袅袅,手中稳稳端着洗漱用品。 两人一同来到跟前。 “小姐,您醒啦。”秋月笑道。 春兰紧接着道:“姑爷还吩咐我们不要吵醒您,让您多睡一会儿呢。” 苏时瑾冷哼一声,“哼,他倒是会做好人。” 想了想,又说道:“如今我已为人妇,往后你们就称我为夫人吧。” 秋月乖巧地点点头,“是,夫人。” “夫人,今日梳什么样的发髻?” 苏时瑾漫不经心地道,“随便梳一个就行。” 她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肌肤仿若洁白无瑕的白雪,眉毛恰似青黛般秀美。在那浓密且卷翘的睫毛之下,隐匿着一双褐色的眼眸,深邃无比且极具迷人魅力。高挺而秀逸的鼻子,配上樱桃般红润的嘴唇,恰似春日里尽情绽放的花朵,让人垂涎欲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宛如瀑布,垂落在她的肩头。 这容貌当真绝色,清冷的美丽中,还带着一丝异域的神秘韵味。 所以前世,她才如此笃定沈如风深爱着她,想来也是对自己的容貌,过于自信了。 以色侍人,依赖男人终究是下策。这一世,她要依靠自己,让自己成为命运的主宰。 待到将思绪拉回时,才察觉秋月已梳好了百合髻。苏时瑾,则随性地指向了一个银色步摇,言道:“就插上这个吧。” “会不会素了些?夫人正值新婚呢。”春兰说道。 “无事,春兰,你去挑件寻常的浅色襦裙。” 春兰觉得小姐怪怪的,以往见姑爷时,都打扮得格外鲜亮。今日,却打扮得如此素净。 不过她向来是不多言的,随即便转身离开了。没过多久,她就拿来了一件藕荷色的襦裙,悉心伺候着苏时瑾穿上。 苏时瑾,不慌不忙地用完早膳。然后才带着春兰和秋月,慢悠悠地朝着福寿园走去。 蜿蜒曲折的石板路,前世她几乎天天走。正值初春,园子里开着各式各样的花。待过了前面的亭子和池塘,再转两个弯,便到了那福寿园了。 第9章 给沈老夫人敬茶 踏入福寿园,尚未迈入屋内,便听闻里面传来对话的声音。 “二哥,这都什么时辰了?那苏氏,怎么还不来给母亲敬茶?还苏家小姐呢?真是一点礼数教养都没有。” 这尖酸刻薄的声音,苏时瑾着实太熟悉了。这不正是那沈如风的三妹,沈竹茹嘛。 只听得沈如风,故作严肃地呵斥道:“三妹,不要多话。” 沈竹茹气得鼻中冷哼一声:“还不让人说了?” 而此时,沈老夫人余氏也附和道:“茹儿说得对,这苏氏谱儿摆得也太大了些。” 门外的苏时瑾,听到这些言语后,不禁冷冷一笑。 果然呐,与前世一般无二,他们这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所为的不就是妄图消磨她的心气,以便能更轻易地拿捏于她吗? 苏时瑾抬脚迈入屋内,众人皆朝她望了过来。 沈竹茹阴阳怪气道:“哟,总算舍得来了。还以为,你架子大到要母亲亲自过去请你呢?” 苏时瑾冷冷地扫视过沈竹茹,并未予以理会。而是径直走向余氏,微微福身道:“老夫人,儿媳来给您敬茶了。” 余氏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并未言语。 苏时瑾见余氏无反应,自顾自地吩咐道“春兰,去准备些茶水。记得,多备些,冷的热的都要有。” 余氏一脸惊诧,不知这苏氏意欲何为。 待春兰端了一排茶盏回来时。 苏时瑾随意递了杯茶,送至余氏面前。余氏不情愿地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刚欲开口。 苏时瑾便说道:“母亲,是嫌热了?还是冷了?” 顿了一顿,又道:“这里还有呢,母亲若是嫌这杯喝得不畅快,就把这一排都喝了吧。” 余氏看着那一排茶盏,气得险些没背过气去。她这是故意的,知晓她要刁难她。故而,差人准备如此多杯茶,还美其名曰让她喝个畅快。 她若真喝了,岂不是要不停跑茅厕? 她将茶盏,狠狠地搁置于桌上,道:“不必了。” 这时,沈竹茹跳出来,大声道:“苏时瑾,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时瑾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道:“三妹,我是关心母亲,所以多备些茶。” 接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道:“我既已嫁入沈家,便是你二嫂,你对我当恭敬些。否则,外人瞧了,会觉得你缺乏教养,以为是母亲没教好你。” 沈竹茹气得直哆嗦:“你自己没教养,睡到日晒三竿,才来给母亲敬茶。还说我没教养?” “这礼数教养,就不劳三妹费心了。我苏家好歹也是皇商,自是从小教导的。” 说完,苏时瑾扭头一笑,眼含深意地看着沈如风。故作娇羞道:“至于今日起晚了,是夫君怜惜我,让丫鬟们莫要打扰我,这才误了时辰。你说,对吗?夫君。” 沈如风,不是惯会做戏吗?前世,她因为爱他,所以婆母磋磨她,小姑欺辱她,她都忍了,人前从未让他难堪,难做过。 今世,既然他喜欢做戏,那就摆到明面上,看他如何在其中周旋? 余氏和沈如风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回击。 沈竹茹被堵得一时语塞,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苏时瑾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冷笑更甚。 前世的她,过于贪恋沈如风的容颜,又沉溺于他的温柔陷阱中。才过得胆小卑微,处处讨好。 如今,她已经看透了这一家人的嘴脸,便不会再被迷惑。自然,就该由着她的性子来了。 沈如风稍显尴尬,轻咳了一声后说道:“母亲,今日确实是儿子的不对。” 余氏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她狠狠地瞪了苏时瑾一眼,说道:“你有什么错?这媳妇懒散,不早起敬茶,跟你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关系?” 沈如风见劝不了母亲。只好转身,看着苏时瑾,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开口道:“夫人,你就别闹了,快给母亲认个错。” 苏时瑾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就装不下去了?也对,他原本就是恨着苏家,恨着她的。前世,也只敢背地里,甜言蜜语地哄着她。 为的就是麻痹她,好对她下手,好对苏家报复,最后还霸占了她的陪嫁。 最可恨的是,他和朴月琴那个贱人,还亲手烧死了她的三个儿女。 想到这,她大笑道:“我闹?我何错之有?不过起晚了些,你们就不依不饶的?” 余氏怒呵道:“不过起晚了些?你既已嫁为人妇,就应当早起侍奉婆母。” 苏时瑾闻言,低声啜泣道:“那媒婆上门时,说婆母性情和顺,待人宽厚。街坊邻里皆称颂其德行,必定会待我如亲女。” 抽了抽肩膀,又道:“我在家时,祖母和母亲,并未让我早起请安。所以,将婆母当作母亲,是儿媳的不对。” 苏时瑾拿帕子,抹着眼泪,接着说:“既然婆母有此要求,那明日起,儿媳卯时就来。” 春兰和秋月,看到苏时瑾的这番作为,着实有点惊讶。自家小姐从小受尽宠爱,所以行事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 今日,这前半段倒像她的行事风格,这后半段嘛,总觉得茶里茶气不像她的风格。 此时的余氏被她这眼泪闹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倘若继续发难,岂不是代表未拿她当亲女吗? 但要是就这样放过她,以后就更难拿捏住她了。 沈如风心思细腻,他知道如今他才刚入仕途,离不开苏家的财力支持。况且,他要想复仇,首先就要稳住苏时瑾。 他急忙说道:“夫人,母亲自然是拿你当亲女的。不过是一件小事,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沈竹茹再也忍不住了,说道:“二哥,你这么护着她,以后她还指不定怎么嚣张呢?” “够了,茹儿。你二哥说得对,都是一家人,这些都是小事。” 沈竹茹听到母亲的话,虽心有不甘,也只能咬着嘴唇不再言语。 苏时瑾见此情形,又嘤嘤哭了起来,“都是儿媳的错,让三妹这般不喜。” 余氏皱了皱眉,无奈道:“好了,都不要说了。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沈如风看向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夫人也莫要再哭了,伤了自己的身子。” 苏时瑾点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多谢夫君。” 第10章 瞧不上他们 原本,余氏是想借着敬茶,好好立威一番。毕竟,如今住的宅院,挂在苏时瑾名下。只有威立住了,往后才能住得安逸。 却没料到,苏时瑾不按常理出牌,又是闹又是哭的。搞得她威没立住,却闹得一个大大的没脸。 思索一番,觉得实在无趣得很。于是摆摆手,让他们都离去了。 出了福寿园,苏时瑾并未跟沈如风说话,自顾自地想事情。 这老太婆和沈竹茹,还跟前世一样,对她敌意颇深。只不过她变了…… 出嫁时,母亲叮嘱她“瑾儿啊,嫁为人妇后,你可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性妄为了。你要好好侍奉婆母,与小姑子和睦相处。母亲仔细瞧着,如风那孩子是个不错的孩子。所以遇到不平之事,你就忍忍。” 前世她盲目听从母亲的话,又沉溺于沈如风的虚情假意中,才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这辈子,她再也不要忍了,她要果断出击,全力守护自己和苏家。 最重要的是,她要让恶人们付出代价,来祭奠前世惨死的孩子们,来祭奠前世惨死的苏家男丁。 苏时瑾深吸一口气,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她抬眼看向沈如风,只见他剑眉微蹙,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苏时瑾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问道:“夫君,在想什么呢?” 沈如风淡淡笑道:“夫人,我在想明日你回门,该备些什么礼?” 沈家本是寒门,没什么家底,自然也没什么好东西。而且,沈如风才刚入仕,俸禄并没有多少。 前世,沈如风三言两语,就哄着她花了自己的银子,备了回门礼。 现在,她可不傻了,凭啥花她的银子,充沈家的脸面。 想到这,她抿了抿唇道:“夫君真是多虑了,我父亲母亲才不会在乎回门礼呢。” “想当初下聘时,父亲知晓夫君家中困难,便免了金银之物,只让夫君备了些便宜物件。” 苏时瑾顿了顿,笑着说:“这次回门,就备些吃食就好,不用备礼。免得父亲母亲又怪我不体谅夫君。” 沈如风虽家境贫寒,却心气颇高。此时听这话,他心中没有感激,只觉得是羞辱。 苏时瑾在一旁,细细打量着。这沈如风,虽然面色如常,但她能敏锐地感觉到,他眼中不易察觉地,流露出一丝隐藏极深的厌恶。 “夫人说得是,那就依夫人的。备些吃食,作为回门礼。”沈如风虽心中不悦,面上却挂着虚伪的笑容。 苏时瑾看着他,心中冷笑更甚。 也不知前世的她,到底有多眼瞎。才觉得他暖如春风,润似美玉,是真君子好郎君。 苏时瑾故意问道,“夫君,你觉得,我们备些什么吃食好呢?” 沈如风微微皱眉,他觉得今日的苏时瑾,跟以往有些不一样。 一直以来,苏时瑾都对他情根深种,每每偷摸着见他时,总面含娇羞,情意绵绵。 这也是他瞧不上她的原因,这么容易上钩的鱼儿,有何乐趣? 在沈如风的心中,苏时瑾虽有着倾城美貌,却举止轻浮。 况且,她只是他复仇的一枚棋子。一直以来,沈如风都觉得这枚棋子,他捏的紧紧的。 可现在,这枚棋子却跟他想得,有点不一样了。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呢? 明明昨日洞房时,她还情意绵绵说:“往后夫君,便是瑾儿的天。” 似乎沐浴回来后,她便有些不一样了,语气中总带着一丝疏离。 今日更是,半分没将母亲放在眼里,还让他下不了台。他心中,极度不喜这样的苏时瑾。 但他还是得哄着她,为了仕途,为了复仇,他要忍辱负重。 他不得不回道:“不如,就备些时令水果和糕点吧,既简单又体面。” 苏时瑾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两人前行到回廊处,沈如风说道:“夫人,我还有些事,就不送你回房了。” 苏时瑾笑道:“夫君,尽管放心去吧。自家的院子,我还能不识路吗?” 沈如风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竹茹,在后面看到沈如风走了。急跨了几步,追上来道:“苏时瑾,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苏家,不过一个皇商而已,说到底也是商户。而我二哥,可是探花郎,如今又授了翰林院编修。你嫁我二哥,那是高攀。要不是你死乞白赖,我二哥怎么会娶你?” 苏时瑾,回头笑着说:“商户又如何?这年头,有银子才是王道。我苏时瑾的陪嫁,恐怕你二哥几辈子的俸禄都比不上呢?” 沈竹茹,到底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顿时气得指着苏时瑾,骂道:“你满身铜臭,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苏时瑾哈哈笑道:“我原本就这样子,不如你让你二哥休了我?” 苏时瑾重活一生,主打的就是一个怎么畅快怎么来。 沈竹茹跺了跺脚,道:“你等着,我这就叫我二哥休了你。” 说罢,转身跑开了。苏时瑾,望着她的身影,感慨万千。 没想到,重活一世,她竟能跟沈竹茹斗嘴。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充满孩子气。 说来,前世她被害时,沈竹茹已出嫁。所以,她应该未参与其中。 今日,故意拿话激她,她还真的去找沈如风了。 看来,沈老夫人和沈如风,并未告知她沈家和苏家的恩怨。 沈竹茹虽然欺软怕硬,但是并不聪明。若是她知道缘由,从她那入手是最快的方法了。 唉,可惜了!看来,只有沈老夫人、沈如风,还有他大哥沈安国,知晓内情了。 沈如风,心思深沉,难以下手。 沈老夫人,凡事都听沈如风的,从她入手,容易打草惊蛇。 看来,只能找个缘由,去拜访一下沈安国了。 春兰和秋月一路跟着,看着小姐先是暗讽姑爷,后又气走了三姑娘。 此刻,小姐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犹如一尊雕像般,双眼失神,闷声不响地发着呆。 春兰与秋月,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非常不对劲。以前的小姐,并非这般别扭的性子。 虽说常常惹事,却也不会瞧不起人,对她们更是亲如姐妹。可为何面对姑爷和三姑娘,却有着明里暗里瞧不上他们的意味呢? 第11章 果断分房 苏时瑾回到洛华苑之后,并没有等沈如风,甚至连派人去询问一下都没有,就自顾自地用了午膳。 紧接着,她便斜倚在美人榻上,对春兰吩咐道:“倘若沈如风来了,就告知他我昨日未曾睡好,今日要补眠,让他今晚就在书房歇息吧!” 秋月听闻此言,即刻说道:“夫人,您怎能赶大人去书房呢?这不就相当于把大人往外推吗?” 苏时瑾耸了耸肩,回应道:“我如今看不上他了。你是知晓我的,喜欢的时候就是喜欢,不喜欢了便舍弃。好丫头,你可得拦住他。” 秋月向来单纯,苏时瑾说什么她便听什么,从不多加思索。 然而春兰却不同,她向来心思缜密,总感觉小姐发生了变化,可又说不出具体变化在哪里。 她并不相信小姐会是这般薄情之人。 她找了个借口,说道:“秋月,去给夫人拿一床薄被来,今日天气转暖了,可别让夫人捂出汗来。” 待到秋月离开屋子后,春兰说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从昨夜开始,您就显得怪怪的。” 苏时瑾凄然一笑,道:“春兰,倘若我说自己已经活过一世,前世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你会信吗?” 春兰被苏时瑾的话语惊得呆住了。 苏时瑾又苦笑道:“傻丫头,我不过是做了个梦,在梦里发现沈如风并非真心待我,所以我便先将他舍弃了而已。” 春兰忽然开口道:“只要是小姐说的,我便相信。” 苏时瑾双眼泛红,猛地一把抱住春兰,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她哽咽着说道:“真是个傻丫头,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的,你和秋月也会好好的。” 门外的秋月喊道:“夫人,薄被拿来了。” 苏时瑾立刻止住了哭声。秋月这丫头藏不住事,还是别让她知道了。 等秋月进来后,苏时瑾已经恢复了神色,淡淡地说道:“好了,我歇息一会儿,你们俩都下去吧!” 春兰和秋月缓缓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在屋内,苏时瑾躺在美人榻上,却毫无睡意。她回忆着前世的种种,心中的恨意与悲伤交织在一起,使得她的胸口阵阵发闷。 苏时瑾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醒来时,屋内略显昏暗。 她起身,唤了一声,春兰和秋月闻声匆匆进来,点亮了烛火。 苏时瑾揉了揉眉心,询问道:“沈如风来过吗?” 春兰答道:“大人午后来过一趟。” 秋月也急忙说道:“我按照您的吩咐,说了一遍,大人就离开了。” 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道:“嗯,他还算是知趣。” 春兰又轻声道:“夫人,大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呢。” 苏时瑾冷笑一声,嘴角微微勾起:“他高不高兴,与我何干?” 秋月忍不住道:“夫人,咱们这样会不会得罪大人?要是被他赶出去,恐怕对您名声不好。” 苏时瑾眼神一冷,眼眸中透露出一股锐利和倔强,说道:“放心吧,他不会轻易让我离开的。况且,这里是爹娘为我买的宅院,就算走,也是他沈如风走。” 此刻的她,将脊背挺得笔直,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高傲气息。 看着苏时瑾那冷艳决绝的模样,春兰心中暗想,或许小姐真的是重新活过了一世。 而那沈如风,定然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才会被小姐如此厌弃。 反正,自己是小姐的丫鬟,既然小姐厌烦他,那日后定要帮着小姐避开他。 于是,春兰开口道:“夫人,不说这些了。先用膳吧,明日还得回门呢。” 苏时瑾微微点头,应道:“好。” 用过晚膳后,苏时瑾坐在灯下,手中虽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她拿起一盏灯笼,便走出了院子。 春兰和秋月打算跟上,苏时瑾却摆了摆手,说道:“别跟着了,我想独自走走。” 看着她那略显落寞的身影,春兰心疼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宽慰。 一旁的秋月,问道:“春兰,夫人不是向来怕黑吗?怎么会,不让我们跟着呢。” 不远处的苏时瑾,隐隐约约听到秋月的话,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苦涩的笑。 都已经死过一回了,魂魄游荡了那么些时日,还亲眼目睹自己的儿女被烧死在眼前,亲眼看到苏家被抄家斩首…… 如今的她,又还会惧怕什么呢?要说怕,那大概就是怕沈如风过得太顺遂?怕沈家过得太安逸吧?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知不觉间,她就来到了沈如风的书房外。周围静谧无声,月色如水。 她才刚嫁进来,还未曾采买下人。所以,这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其他人。 整个宅院显得格外冷清,石板路泛着清幽的光芒,仿佛一条通往未知的神秘小径。 此时沈如风的书房外,也是空无一人。那扇紧闭的房门,在昏黄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寂静,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些许的烛光,从窗扉之中透逸而出,能依稀望见到沈如风那颀长的身影。 他端坐在书案前,清俊的面庞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一半明亮一半隐在暗影之中,让人看得不真切。似乎,在书写着什么。 或许,是在给他那白月光表妹写情书? 又或者,是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利用她苏家的钱财,去讨好朝中的官员? 苏时瑾也懒得去探究沈如风的想法了。 被这初春的冷风,吹了吹,她觉得自己此刻十分清醒。 往后,沈如风就是她的仇人,在与他撕破脸皮之前,她要稳住他。 不过单靠她自己,靠苏家,恐怕很难将他扳倒。明日回门,她得提醒一下父亲。而后,就要好好地谋划一番了。 夜色越来越深,苏时瑾转身便回到了洛华苑。 静谧的书房里,沈如风正伏在案前写信。只见他笔走龙蛇,一行字跃然纸上,只有寥寥数语。 他小心拿起那张纸,将其放置在烛火上方,烘了片刻。神奇的是,那原本清晰的字迹,就如同变魔术一般渐渐消失了。 随后,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夜色如墨,静谧而深沉。他将信折好,用一根细丝带绑在信鸽的腿上。 然后手臂一扬,信鸽瞬间振翅高飞。沈如风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信鸽,直到它变成一个小黑点。 第12章 回门宴 晨曦初现,柔和的阳光倾洒在窗棂之上,苏时瑾悠悠地睁开眼睛,今日果然是回门的好日子。 她缓缓从床榻上起身,而后轻轻推开窗户,凝神瞅了瞅外面的景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这是重生之后,她第一次感到欣喜与期待。 这辈子,她定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尤其不会再与沈如风有孩子。 而爹娘以及苏家,她定会竭尽全力去守护。 春兰和秋月听到屋内的动静后,旋即快步走进来。 春兰含着笑道:“夫人,今日瞧着心情甚好呢。” 苏时瑾微微一笑,那绝美的面庞在晨光的映照下,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女。 “嗯,今日回门,能够见到家人,心情自然是好的。” 秋月赶忙说道:“那咱们可得快些了,我也有些想我的爹娘啦。” 苏时瑾向秋月吩咐道:“秋月,今日给我打扮得好看些!” 秋月笑着应道:“好嘞,今日必定让夫人艳压群芳。” 转瞬间,秋月就已熟练地绾好了一个飞仙髻,在髻边别上了瑶簪流苏,且在发髻之上插上了一支熠熠生辉的琉璃步摇。 春兰夸赞道:“秋月可真是生了一双好手。夫人本就天生丽质,再经由秋月这般精心装扮,简直就同那瑶池仙女一般。” 苏时瑾微微浅笑,对春兰说道:“去把那条琼花蝶舞裙取过来吧。” 当苏时瑾带着春兰与秋月,行至府外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伫立在那里的沈如风。 今日,他身着一袭绛紫色的长衫,那长衫质地精良,上面的纹路精致而细腻,越发将他衬得玉树临风,气质卓然不凡。 他那一双桃花眼,仿若蕴藏着熠熠璀璨的星辰,微微抿起的薄唇,隐隐携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魅惑之感。 过往的女子,看到这般清俊魅惑的公子时,都情不自禁地多瞧上几眼。 沈如风察觉到了苏时瑾的目光,随即朝着苏时瑾望去。只见苏时瑾正迎着那灿烂的晨光,缓缓走了过来。 她身着一袭琼花蝶舞裙,裙袂在微风中轻轻飘拂,上面的蝴蝶仿若在缤纷的百花丛中翩翩起舞,灵动而鲜活。 面容如凝脂般白皙,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尤其是,那一双犹如琥珀般的褐色眼眸,仿若蕴含着一泓盈盈的清澈秋水,波光粼粼,散发出潋滟醉人的神采。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每一步都显得端庄且从容,就如同画中的仙子一般,袅袅婷婷,风姿绰约。 沈如风一时间竟是看痴了,他向来知晓苏时瑾生得极美。 然而,以往她的装扮,都是那般明艳俏皮。 虽然也很美,但是终归少了一些女人的韵味,和吸引男人的魅力。 可今日她的这装扮,当真是既美丽动人,又仿若仙子临世,径直勾起了男人心底的征服欲。 苏时瑾瞧见沈如风那般神情,心中不禁冷笑,这男人终究都难以逃脱用下半身来思考的本性。 明明对她恨之入骨,但在看到她那绝美的容颜时,依旧会露出如此痴呆的模样。再精明的男人,恐怕也难以逃脱美人所设下的计谋吧。 待走到面前,苏时瑾言道:“夫君,咱们出发吧。” 沈如风这才回过神来,回应道:“夫人,我扶你上马车。” 马车行进了小半个时辰,便抵达了苏府。 苏家大老爷苏继平,以及大夫人何氏,早早地就在苏府门外等候着。 婆子们一见马车到来,立马笑着喊道:“大老爷,大夫人,小姐和姑爷到了。” 听到婆子的呼喊,苏继平和何氏赶忙迎了上去。苏时瑾在春兰的搀扶下,匆匆忙忙地走来。 一见到苏继平,就俯身说道:“父亲,您怎么在府外等候呀?” 苏继平满脸笑意地回应道:“如风已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我出来迎迎也是应该的。况且,我想早点见到你这丫头。” 苏时瑾一时有些语塞,前世父亲便是如此,待沈如风比她这个亲女儿还好,可是沈如风呢?他是怎么回报苏家的? 她摇了摇头,甩开心中的阴霾,转而挽起何氏的手臂,娇嗔道:“娘,女儿好想您呀,虽说才短短几日未见,可我却感觉好似离开您许久了呢。” 何氏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嗔道:“你这丫头,向来就会说些胡话。都已经嫁人了,还这么没规矩。” 说罢,众人便一同迈步走进府中,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氛围。丫鬟和仆人们忙碌地穿梭其中,准备着接下来的宴席。 到了正厅之后,厅内已摆好了各种糕点。宽敞明亮的正厅,被布置得格外精致,雕梁画栋间透露着古朴的韵味。 苏老太爷、老太君端坐在上首位置,一侧依次坐着苏时瑾的二位叔叔以及堂哥堂姐,另一侧则坐着她的三个姑姑,还有表兄以及几个表妹。 苏时瑾和沈如风一同走上前去,对着老太爷和老太君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孙女瑾儿、孙女婿如风,拜见祖父、祖母。” 沈老太爷和老太君满脸笑意,各自给了一个大红封,那红封沉甸甸的,里面显然装了不少银子。 苏时瑾又带着沈如风,去拜见其他长辈。她的神色淡淡的,并无多少喜色。 拜见完长辈后,宴席正式拉开帷幕。一道道美味佳肴接连被端上了桌,众人谈笑风生,气氛极为热烈。 沈如风不时地给苏时瑾夹菜,然而苏时瑾却将他夹的菜一一挑到旁边,丝毫未曾动口。 这一幕落在苏家人眼中,都觉得沈如风对苏时瑾着极度宽容,反倒是苏时瑾在耍着小性子。 苏时瑾则细细地观察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她留意到,二叔苏辞平总会在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向沈如风,眼神中带着探究之意。 堂姐苏婉儿,也会时不时地瞄一眼沈如风,眼中还隐约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情愫。 堂哥苏恒倒是并无异样,正和表兄周晃愉快地交谈。 姑姑们难得回娘家一趟,此刻也都在说说笑笑。 那几个表妹年纪尚小,只顾着埋头品尝佳肴。 回想起,自己与沈如风的相识过程,再联想到前世二叔的种种行径。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二叔必定存在问题。 而堂姐迟迟未嫁,如今又对沈如风露出这般神色,里面定然也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第13章 提防二叔 宴会过后,苏时瑾笑着对沈如风,道:“夫君,你还未好好逛过苏府吧?不如,让堂哥和表哥,陪你逛一逛。” 沈如风刚进苏府时,就注意到苏府气势恢宏,到处都是亭台楼阁,景色确实宜人。 听苏时瑾这么一说,他也产生了游览一番的兴致。 于是他笑着回答:“这样甚好!夫人也可以和岳母大人聊聊天。” 苏家乃是传承了三代的皇商世家,家底之丰厚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江南置有百万顷的良田,每年产出的粮食和收益极为可观;各地都有商铺,真正的日进斗金。 苏家一直遵循长辈在世不分家的传统,以至于这一大家子连同下人,竟有几百人之多。 也正因如此,苏府不但景致宜人,占地面积更是极为广阔,宛如一座城中之城般气势恢宏。 苏家府邸极具江南水乡的韵味,那白墙黑瓦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府内设有一个规模宏大的花园,花园中假山嶙峋、池塘波光粼粼、亭台楼阁精巧别致,各处景色都极为优美。围绕着花园,于东西南北方位,分别设置了四处宽敞的大院。 苏老太爷有三子三女。 长子苏继平和幼子苏佑平,都是苏老太君所生,次子苏辞平则是妾室所生。 三个女儿中,只有小女儿是苏老太君所生,其余两个都是妾室所生。 长子苏继平只有一位正妻,并且只生了苏时瑾这一个女儿。 次子苏辞平有一位正妻和两个妾室。正妻生了长女苏婉儿和长子苏恒,还有一个庶出的女儿苏青莲,年龄比苏时瑾小一岁。 幼子苏佑平是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君的心头宝,他娶了国子监司业家的女儿,结婚两年了还没有孩子。 在孙子辈中,都是统一排序的,所以苏恒是大公子,苏婉儿是大小姐,苏时瑾排行第二,在家里被称为二小姐。 长女苏元萍温柔端庄,嫁给了一名城门官,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周晃,女儿叫周霏。 次女苏灵萍性格泼辣,很有经商头脑,嫁给了商户王家的长子,也生了一儿一女,长女叫王蕊初,幼子叫王文州。 小女儿苏留萍长得最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嫁得也最好,嫁给了户部郎中家的公子。不过她婚后五年,只生了两个女儿。 待苏恒与周晃领着沈如风渐行渐远后,女眷也随之纷纷散去,各自回院子里休憩。 苏时瑾亲昵地挽着何氏的手,与苏大老爷一同回到了东院。 虽说名为东院,却是一处独立的宅院,其中还单独划出了十几个院落。 苏大老爷带着管家,前往书房去处置事务,苏时瑾则随母亲回到了宜兴居。 刚踏进屋内,何氏便开口说道:“珍珠,你带着他们下去吧,我和瑾儿说说话。” 珍珠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回应道:“是,大夫人。”接着便领着一众丫鬟,有条不紊地退下了。 见周围再无他人,何氏询问道:“瑾儿,我看你今日对如风,一直都是淡淡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苏时瑾皱了皱眉头说道:“没什么事,只是单纯觉得厌烦了。” 何氏听闻此言,大为吃惊:“当时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你拼死拼活非要嫁给他,怎么才刚刚嫁过去,就厌烦了呢。” 何氏皱着眉,继续说道:“瑾儿,这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你可不能这般任性。” 看着何氏担忧不已的样子,苏时瑾内心感慨万千。然而,她无法向母亲吐露实情,毕竟人死后又复生这般荒诞的事情,恐怕母亲也是不会相信的。 略微思索了一番,她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母亲,自从嫁过去之后,我发觉好多事情都跟之前想的不一样,他似乎并非是真心实意地娶我。” 何氏轻轻拍了拍苏时瑾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瑾儿啊,你不能仅凭一时的感觉,就草率地得出结论呀。” 苏时瑾轻轻抿了抿嘴唇,说道:“这并非是一时的感觉,我回想与他相识的整个过程,总觉得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而且,总感觉他和二叔之间,存在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娘,您一定要相信女儿的直觉。爹最听您的话了,您可务必要规劝爹小心提防二叔。” 何氏面露惊愕之色,有些难以置信地说:“瑾儿,不可乱说呀,你二叔他……他怎么会……” 苏时瑾一脸认真地看着母亲,急切地说:“娘,女儿是真的有这种感觉,您一定要相信我。” 何氏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瑾儿,此事非同小可,没有确凿证据可不能随意猜测。” 苏时瑾着急地说道:“娘,我的直觉不会错的,您想想,自从我见了沈如风要死要活后,二叔是不是表现得有些奇怪。” 何氏回想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不同寻常……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呀。” 苏时瑾拉着母亲的手,“娘,您就相信女儿这一次,先让爹暗中留意二叔的举动,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端倪呢。” 何氏点了点头,“好吧,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你爹谈谈此事,但你在沈家也得多加小心,万不可轻举妄动。” 苏时瑾应道:“女儿明白,女儿会小心行事的。” 何氏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只是你的错觉,莫要真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才好。” 苏时瑾眼神坚定,“不管怎样,女儿都会保护好自己和苏家的。” 正说着话,珍珠在外禀告:“大夫人,姑爷来了,说是天色不早了,该跟小姐回去了。” 何氏听到禀告,顿时就红了眼。 “瑾儿,这还没说上一会话,你便又要走了。记住,你要好好的,万事都要爹和娘呢。” 苏时瑾故作轻松地道:“娘,都这么大了人,还哭鼻子。放心吧,您看女儿从小可吃过亏,这一次回去,没人敢欺负我。” 何氏噗呲一笑笑出声:“你这丫头,从小皮得跟猴一样。” 说罢,何氏拉着苏时瑾的手,出了屋。 沈如风站在门外,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岳母,我来接瑾儿回家了。” 苏时瑾看着沈如风,神色冷淡。 何氏嘱咐道:“如风,我只有瑾儿这一个女儿,自小娇惯了些,只望你待她好些,别让她受了委屈。” 沈如风点了点头,“岳母,放心。我一定对夫人千依百顺,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苏时瑾心中冷笑,真真是虚伪至极,伪君子。 第14章 打了绿珠 待拜别了长辈,苏时瑾和沈如风一路无语。 马车缓缓启动,沈如风看着苏时瑾,开口道:“夫人,今日和岳母聊得可好?” 苏时瑾冷冷地回了一句:“挺好的。” 沈如风眉心微皱,继续说道:“夫人,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苏时瑾别过头去,并不回应,马车里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马车缓缓来到了沈府门口,待马车停稳后,苏时瑾率先下了车。 她转过身,看着正要下车的沈如风,面无表情地说道:“今日我有些累了,你去书房歇息吧。” 沈如风闻言,淡淡道:“好,那夫人好生歇息。” 沈如风暗自思忖着,现在还不能和她彻底翻脸。既然她不想看到自己,那就随她去吧,反正女人就像衣服一样,这个不听话,那便换一个听话的好了。 苏时瑾独自回了洛华苑,踏入正屋的那一刻,前世的种种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 前世,她满怀憧憬地嫁入沈家,却未曾想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如今,她不会再犯蠢了。 苏时瑾由着春兰和秋月,伺候着自己更衣沐浴,脑海中却思绪翻涌。 苏时瑾坐在窗前,静静地凝视着窗外。此刻的她,如同一朵遗世独立的幽兰,散发着一种清冷迷人的气息。 刚刚沐浴后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还带着一丝水汽。面庞如雪,眸光迷离,似藏着万千思绪。嘴唇微微抿起,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更衬得她楚楚动人。 院子里显得格外冷清寂寥。只几棵青松安静地伫立着,角落里有几丛不知名的小花。沈家并没修整院子,也未采买下人。想必是没银子,最主要是沈如风对她并无真心。前世,这些细节她都未在意,这是有多大的心啊? 这静谧而略显萧瑟的氛围,与苏时瑾此刻的心境似乎格外契合。 一切就从明日开始吧,这辈子她要牢牢掌控沈家,首要的便是把掌家权牢牢地握于掌心。 前世,她并未掌家,沈家一直是沈老夫人余氏做主。所以,她才那般孤立无援。 她身边除了春兰和秋月,好似并没有什么忠心得力的人。哎呀,重生回来,她差点忘了刘妈妈。这个栽赃她,又动手烧死她三个孩子的恶奴,她也得尽快处置了。 这一夜,直至深夜时分,苏时瑾才缓缓睡去。 再度睁开眼眸时,苏时瑾是被一阵喧闹之声给吵醒的。 苏时瑾出声唤道:“春兰,门外是何人在吵闹?” 春兰听到动静后,赶忙推门而入,回应道:“是老夫人身旁的绿珠姑娘,她说老夫人想要请您过去一趟。” “我们告知她夫人还未起身,她便争执了起来。” 绿珠,乃是余氏的心腹。既然今日她主动送上门来了,那也就别怪她苏时瑾了。 苏时瑾披上一件外衣,随意趿拉上一双鞋子,便走出了屋子。 此刻,绿珠正对着秋月责骂道:“都到这个时辰了?夫人居然还在睡着,依我看呐,就是你们故意不想去禀告。” 苏时瑾冷哼一声,走上前去,厉声道:“绿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这里大呼小叫!” 绿珠一见苏时瑾出来了,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夫人,老夫人那边着急见您,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苏时瑾冷笑道:“奉命?所以,你就可以随意辱骂我的人?” 绿珠有些慌乱地说:“我……我只是着急了些,并非有意辱骂。” “哼,看来母亲身边的人不知道,何为规矩?”苏时瑾眼神冰冷,“也难怪,母亲之前未使唤过下人,自然不知如何调教下人。今日,我便代母亲好好教教你,何为规矩?” 绿珠赶忙低头认错:“夫人息怒,是我的错,还望夫人恕罪。” 苏时瑾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继续说道:“仅仅一句认错就完了?今日你这般行径,若不严惩,以后谁还把我放在眼里。” 绿珠一听,连忙跪地求饶:“夫人饶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时瑾面无表情地说:“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一旁的粗使婆子立刻上前,左右开弓,狠狠扇起绿珠的嘴巴,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只几下,绿珠的脸就迅速红肿起来,嘴角也溢出了一丝血迹。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庞,此刻变得面目全非。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像发面馒头一般,上面还清晰地印着掌印。 打了十几下后,苏时瑾才说道:“好了,停下吧。” 绿珠捂着脸抽泣着,却再也不敢吭声。 这时,苏时瑾转身看向春兰秋月,厉声道:“记住,你们是我苏时瑾的人。往后,在沈府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凡事有我给你们做主。” 随后,苏时瑾又道:“走,我们去老夫人那。”说着,便抬脚迈步而去。 苏时瑾知道,余氏此番找她所为何事。 她就想去看看,这老太婆是不是还跟上辈子一样脸皮厚?骗她用自己的嫁妆,来维持沈家的开销,却不肯让她掌家。 前世,她真是太傻太天真了,眼中只有沈如风!所以,才会被这一家人紧紧拿捏。 苏时瑾带着春兰秋月,走进了余氏的院子。 进屋后,苏时瑾只随意低了低身子,道:“母亲,儿媳给您请安了。母亲一大早,唤儿媳来,所为何事?” 余氏正欲张口说话,然而目光却突然瞥见绿珠那红肿的面庞。顿时瞪大了眼睛,怒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绿珠抽泣着刚准备答话,苏时瑾却抢先一步说道:“母亲,是我让人掌的嘴。这绿珠在我院中放肆,辱骂我的人,我若不稍加惩戒,岂不是人人都能骑到我头上来了。” 余氏一听,气得浑身发抖,“苏时瑾,你竟敢打我的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夫人?” 苏时瑾冷笑一声,“母亲,我可是为了夫君着想。如今,夫君已是朝中官员。若下人们还是这般没规矩,今日得罪我倒无事。哪日要是得罪贵客,岂不是连累夫君?” 余氏怒不可遏,却无法反驳。只能咬咬牙,压下心中的怒火:“此事暂且不提,今日叫你前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第15章 想掌家,没门 苏时瑾在心中不禁冷笑,果然还是跟上辈子一模一样的情形。 “母亲,您直说吧。”至于答不答应,那全看她自己的决定。 余氏见苏时瑾并不像儿子口中所说的那般没脑子,于是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如今,风儿才刚刚进入翰林院,俸禄并不多。而且,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家没什么厚实的家底。” 苏时瑾旋即笑靥如花地说道:“母亲,夫君如此年轻就能进入翰林院,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呀。” 余氏一脸得意道:“那是自然,风儿自幼读书就极为出色,我就知道,他将来会有大出息。只是当下,沈家这偌大的宅院,既要采买下人,又要进行一番修缮,这自然是少不了银子的。” 苏时瑾斜了一眼,说着:“母亲,这可不是沈家的宅院,这是苏家给我置办的宅院。” 余氏忙道:“对对对,是我口误了,是苏家的宅院。可不管是哪家的院子,这不都得需要银子来打理吗?” 苏时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目光清冷地看着余氏,慢悠悠地说道:“母亲,是想问我借银子吗?” 余氏一听,脸上就挂不住了。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说道:“一家人,说什么借不借的?你们夫妻一体,你的银子自然有风儿的一份。” 苏时瑾顿感无语,从来不知有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母亲,儿媳的嫁妆,怎么能说是夫君的呢?说出去,别人可要笑掉大牙的。堂堂探花郎,还贪着妻子那点嫁妆。” 余氏一听她拿沈如风出来说事,立马慌了,说道:“我的意思是,如今沈家拿不出银子,让你先贴补一下。你放心,风儿以后肯定能飞黄腾达,不会缺银子的。” 房间里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尘埃落下的声音。 苏时瑾不紧不慢地说:“母亲,要不我们搬到夫君赏赐的院子去?那边院子小,也能节省些开支。” 余氏一听,当即就皱起了眉头,心中暗道这哪能行呢? 那个赏赐的院子,怎么能跟这个院子相提并论呢? 更何况,她还盘算着哄骗苏时瑾,把这个院子挂在沈如风名下呢。 于是,她赶忙说道:“不行,绝对不行,那院子太小了。如今风儿已经当官了,自然是住的地方越气派越好啊。” 接着,她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时瑾啊,我知道你对风儿一片真心。当初知晓我们家贫,你也毫不嫌弃,还铁了心要嫁过来。” 可不是嘛,前世的她就是这般的愚笨无知,所以才会任由他们对她肆意压榨和利用。 最后,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可悲可叹啊,前世的她,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苏时瑾故意面露迟疑之态,缓缓说道:“母亲说得在理,况且这本就是我苏家的宅院,理应我出银子来修葺。” “不过这宅院是我的,又是我出银子来修葺,那往后这家里就得由我说了算。” 余氏顿时哑然无言,她才刚刚过上奴仆成群的富贵生活,还想着好好摆一摆高门夫人的威风呢。 所以今日,她叫苏时瑾过来,只是想着让她出银子,根本就没打算让她来掌家。 想到这,沈余氏仍不死心道:“时瑾啊,这掌家之事可不能这么草率决定。” 苏时瑾毫不退让地说:“母亲,要不就是咱们搬回夫君的小院?要不就是住在这,一切我说了算?随意您选,我都没二话。” 余氏咬咬牙,“可这掌家之事,向来都是长辈说了算。哪有让你一个小辈做主的道理?” 苏时瑾冷笑一声,“母亲,如今是您求我啊?” 余氏气得跺脚,“你这是逼我!” 苏时瑾依旧不为所动,“怎么能说我在逼你呢?我是为母亲好,母亲未掌过家,不知道掌家的辛苦。” “儿媳,这是孝敬您。让您在福寿园好好颐养天年,多福多寿。” “怎的?母亲还想着掌家吗?不怕给自己累病了?” 苏时瑾这一番明里暗里的话语,也不知道沈余氏能够听懂几分。她此刻恨不得直接破口大骂,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余氏见苏时瑾态度坚决,知道拗不过她,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依你吧,只希望你能把这个家管好。” 苏时瑾暗道:她自然会将这个家“管好的”。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前世他们,对自己的“好”呢? 苏时瑾看着余氏,说:“既然说定了,那我就走了。掌家事忙,以后我就不能天天来给母亲请安了。” 余氏在身后,气得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 这苏时瑾倒是长了一张利嘴,性子也不是个绵软的。 沈余氏转过身,这才想起被打得惨兮兮的绿珠。 瞬间,怒火便遏制不住地升腾起来,喝斥道:“你这个不中用的蹄子,让你去喊个人,你居然能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绿珠听闻此言,内心难受至极。明明她是听吩咐行事,而且她也不过是张狂了一些,但也是得了余氏的示意啊。 如今被打成这副鬼样子,恐怕往后在府里都没脸见人了。 越想越是伤心,哭泣着说道:“奴婢仅仅是说了那秋月一句,就招来这样一顿打。奴婢,心里着实委屈啊。” 余氏越想越气,这苏时瑾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再瞧瞧那绿珠的那张脸,骂道:“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赶紧给我滚下去!” 此刻苏时瑾的心情,可谓是畅快淋漓! 重生后,她变了,所以很多事情也变了。如今她掌家,那内宅自然她说了算。 她回头瞧了瞧身后的牌匾,呸了一声,“凭你这恶毒的心肠,也配这福寿二字?” 春兰和秋月面面相觑,小姐怎么变得如此毒舌了。 还没来得及细细思量,便瞧见苏时瑾已然走远了,两人急忙抬脚快步跟上。 苏时瑾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立刻取来纸笔,将府中的所有下人,逐一罗列出来。 第16章 试探陈妈妈 有了前世的经历,她知道,春兰和秋月,是绝不会背叛她的。 而刘妈妈,虽说也是自小伺候她的,但就是那养不熟的白眼狼。 至于其他人,她不甚了解。 她嫁到沈家,母亲将她身边的陈妈妈也给了她。只是前世,这陈妈妈沉默寡言,每每开口都说些她不爱听的。最后,在刘妈妈的挑拨下,她将陈妈妈遣回苏家了。 如今想来,母亲给的人,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那些个院子里做粗活的小丫鬟,苏时瑾就更加没关注过了。 那时候她一心扑在沈如风身上,还想着讨好他母亲和妹妹。哪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下人呢? 苏时瑾看着这份名单,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她还真找不出得用之人。 她转过身来吩咐道:“秋月,我想吃红枣糯米糕。” 秋月笑意盈盈地应道:“我这就去给夫人做。” 待秋月离开之后,苏时瑾向春兰询问道:“春兰,你向来心思细腻。你说说,刘妈妈和陈妈妈有何不同?” 春兰沉思片刻,说道:“刘妈妈伺候夫人已有七八年了,从前倒是尽心尽力。” “可自从她儿子铁柱娶了媳妇之后,她似乎就有了些变化,不像之前那般勤快,显得有些懈怠了。” “此次夫人回门,我回去探望我娘的时候,还见到她与苏府掌管厨房的王大娘闲谈,询问怎样才能赚到些碎银子呢。” 苏时瑾微微一笑,轻声询问道:“如此说来,她近来缺钱花?” 春兰回应道:“或许是吧?夫人怎么突然这么问?” 苏时瑾心中暗忖,看来刘妈妈在这时候就缺钱了,只是前世自己并未察觉。 苏时瑾轻轻点着桌面,说道:“没什么,这不快要掌家了嘛?思索着府内这么多事务,考虑该如何安排呢。” 苏时瑾接着问道:“那陈妈妈呢?” 春兰略微思考了一下,“陈妈妈是大夫人给的。我对她也不是很了解,不过瞧着她平时话不多,做活也颇为认真,应该是个得力之人。” 苏时瑾听完春兰的话,笑着说道:“我怎么以前没发现,春兰你还会识人呢!我可真是得了你这个宝贝。” 春兰羞红了脸,嗔怪道:“夫人,您又在说浑话了!” “好了,好了,我不打趣你了。去把陈妈妈叫来。” 没过多久,陈妈妈便来了。苏时瑾将目光投向陈妈妈,只见她大概五十岁上下,中等身材且略显富态。面容沉静而温和,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着一身深色的布衣,整个人看上去朴素且利落。 苏时瑾就这样静静地打量着陈妈妈,许久都没有说话,而陈妈妈却没有半分慌张之态,反而显得格外沉稳。 苏时瑾心中暗忖,不愧是母亲精心挑选给自己的人,单单看这沉稳的行事风格,确实要比刘妈妈强出太多了。 于是,神色平静地问道:“陈妈妈,我只问你一句,我能否信任你?” 陈妈妈一听,言辞恳切地说道:“夫人,老奴自幼便跟随大夫人,也是亲眼看着您一点点长大的。如今老奴既然跟了您,那自然会一心一意地为您办事,绝对不会有二心。” 苏时瑾微微挑起眉毛,接着问道:“那若是日后遇到一些艰难之事,甚至可能会危及自身,你也会不离不弃,守在我身边吗?” 陈妈妈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夫人您放心,大夫人对老奴有恩,老奴肯定会拼命守护夫人。说句逾越的话,在老奴的心里,您就跟我亲闺女一样。” 苏时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思索的神色,然后说道:“好,那我便相信你。” 接着又说道:“陈妈妈,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和人交往。但是如今,我希望你能和刘妈妈处好关系,最好能够处得如同亲姐妹一般。” 陈妈妈一向看不惯刘妈妈这种偷奸耍滑的人,不过夫人有这样的吩咐,必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于是她神色一正,说道:“老奴一定谨遵夫人的吩咐。” 苏时瑾缓缓说道:“你只需将她的一举一动,告知于我。至于后面怎么做?到时,我自会安排的。” 陈妈妈立刻应道:“夫人放心,老奴明白。” 苏时瑾轻轻起身,缓缓扶起陈妈妈,柔声道:“陈妈妈,起来吧。往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在我面前不必跪着。” 陈妈妈站起身来,依旧恭恭敬敬地说道:“夫人,这怎么能行呢?” 苏时瑾微微一笑,绝美的面庞熠熠生辉,“你既然说拿我当亲闺女,那往后便不必如此生分,别动不动就跪。日后,我便唤你一声嬷嬷吧,这样也显得亲近些。” 陈妈妈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当年村里发大水,亲人都死了。只余下她一人,被大夫人救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始终未曾成家,一直守在大夫人身边。小姐小时候与她极为亲近,后来年龄大些分了院子后,便与她渐渐疏远了。此次小姐出嫁,虽说主要是大夫人的安排,但她也私下向大夫人开口过。 想到这,她动容地说道:“老奴谢夫人抬爱。” 苏时瑾拿帕子,轻轻给陈妈妈擦了擦眼角,说道:“嬷嬷,别哭了。如今我刚嫁入沈家,我身边能信任之人寥寥无几,往后都得靠你呢。” 陈妈妈点头应道:“好的,都听夫人的。” 苏时瑾微笑道:“嬷嬷,先下去歇息吧。明日,我还想请嬷嬷陪我一起去采买下人呢。” 陈妈妈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苏时瑾转头看向春兰,轻声说道:“春兰,去瞧瞧秋月的糯米糕做好了没?” 春兰乖巧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快步向厨房走去。 苏时瑾坐在椅子上,轻轻揉着太阳穴,脑海中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眉眼轻蹙,眼眸如一泓深邃的潭水,似乎饱含着万千思绪。 没过多久,秋月便端着一盘精致的红枣糯米糕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唤道:“夫人,红枣糯米糕做好了,快尝尝。” 苏时瑾闻声缓缓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展露出一抹浅笑。那笑容恰似满树梨花纷纷飘落般,如梦如幻得让人沉醉。 她拿起一块糯米糕,轻轻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滋味瞬间在口中散开,顿时让她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 第17章 采买下人 次日清晨,一辆马车从沈府驶了出来。 这辆马车极为华贵,车身是紫檀木打造的,雕着精美的图案。 车辕和车轮用得上好的黑檀木,帷幕由丝绸制成,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色彩鲜艳夺目。 顶端四角处,各挂着一串金铃铛,随着马车行进发出悦耳的声音。 苏时瑾坐在马车里,双眼微闭,春兰在旁轻柔地为她按摩着太阳穴。另一边的秋月,则在精心准备着茶点。 昨天夜里,苏时瑾仔细地盘算了府里现有的下人情况。 她从娘家陪嫁过来的,有两个婆子、两个贴身丫鬟以及四个粗使小丫鬟。 沈如风身边仅有两个小厮,余氏身边仅一个绿珠,沈竹茹身边也只有一个丫鬟。这些人,都是沈如风安排的。 前世余氏掌家后,倒是颇舍得花钱,给自己和沈竹茹都安排了十几个下人,毕竟花的不是她自己的银子。 如今她来掌家,面子上的功夫总归还是要做到位的。不管怎么说,余氏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婆母。 所以她决定,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安排上四个粗使丫鬟。至于沈竹茹,再安排一个粗使丫鬟就足够了。 还得再买几个厨娘,一二十个粗使婆子。毕竟如今府里人手不够,得找些人为自己做事。 陈妈妈在一旁瞅着,夫人今日穿着一袭浅绿色衣裙,只简单挽了一个发髻,插了一只梅花银簪子。 她双眸微闭,长长的睫毛轻轻垂落,即便无法望见那一双迷人的眼眸。 可单单,只瞧那侧颜,那纤细的脖颈,那优美的锁骨,还有浑身所散发出来的独特韵味,便令人不禁为其深深沉醉。 宛如春日里的一朵娇花,吸引着人前去采摘,却又让人不忍下手。 马车叮叮当当行驶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北市,京城的牙行大多聚集在此。 要想采买下人,自是要来这好好挑选的。 苏时瑾扶着陈妈妈的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微微仰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眸中透露出一抹思索的光芒。 随后,她莲步轻移,向着牙行走去。 牙行的管事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长着一张圆脸。眼睛不大却透着精明,鼻梁稍塌,嘴唇厚实。 尤为显眼的是,他右边脸颊上还生有一颗明显的黑痣,整个人给人一种世故圆滑的感觉。 看着苏时瑾领着下人,缓缓走进来。 管事见她穿着淡雅,身上并无华贵的首饰,但莲步轻移间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宛如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 又望了望门外那辆马车,管事的心中顿时一喜,连忙暗自思忖着,这来得绝对是一个出手阔绰的大主顾啊。 管事忙上前,笑道:“小姐,可是要采买下人。不知,小姐想要些什么样的下人?” 京城的牙行,鱼龙混杂,这里有穷苦人家自愿卖身的,还有被人贩子拐来的,也有因犯错而被主家发卖的…… 还有些官员犯罪,连累子女为奴为婢的,在这牙行中也能见着一些。 苏时瑾微微抬起眼眸,神色淡然地说道:“也就是挑一些丫鬟、粗使婆子,和一些小厮罢了。你这里的人,我都去看一看,但凡有合适的,我便都要了。” 那管事一听这话,顿时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处了,连忙说道:“小姐,这边请。” 说着,管事就引着苏时瑾穿过前堂,来到了后院,只见后院有一排十几个小屋,且都上着锁。 院子里站着十来个打手,这些打手个个身形高大,身着黑色的劲装,腰间系着鞭子。 他们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都透露出一股凶狠与冷漠。 只见管事朝着这些打手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打手上前将锁打开,并且赶着一屋子的丫鬟,让她们来到苏时瑾的面前站好。 阳光斜照在后院,在地上渲染出一片片光影。周围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还伴随着脚步的摩擦声。 这些丫鬟们一个个低着头,发丝凌乱,有的衣角还沾着些灰尘。 她们的脸上,带着既紧张又期待的神情,眼神中流露出希冀的光芒。 苏时瑾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向陈妈妈吩咐了几句。 陈妈妈仔仔细细,一个一个看过去,从中挑选出几个丫鬟。 苏时瑾瞧着陈妈妈挑的人,都是些机灵能干活的。如若好好培养,希望是些忠心的。 正打算挥手挑选下一批时,未被选中的丫鬟中,突然冲出一个女子,踉踉跄跄地扑倒在苏时瑾面前。 哭喊着:“小姐,求求您买下我和我弟弟吧。我弟弟已病了三日,再不医治恐就没了性命。” 此时这女子抬起头来,那满是泪水的脸庞,让苏时瑾心中猛然一惊。 这女子竟有三分神似朴月琴,而且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比朴月琴还要美上七分。 她的脸庞光滑细嫩,在泪水的映衬下,显得楚楚可怜。 眼睛犹如黑葡萄,泪光盈盈。微微颤抖的嘴唇,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今日本是挑选粗使丫鬟,瞧她那柔弱不堪的样子,就不像是能干活的,也难怪陈妈妈没有选中她。 苏时瑾心中一动,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貌美柔弱的美人,况且这美人还与沈如风的心上人有三分相似。 倘若她救了这美人的弟弟,说不定会有大用处。 当下,她便转身说道:“这女子和她弟弟,也一并买下吧。” 那管事谄媚地笑道:“小姐,这女子原本是官家小姐,家中出事才被发卖的。价钱有些贵。” 这管事原本是打算,将这女子卖到富贵人家做小妾,肯定能卖不少银子。 苏时瑾满不在乎地说道:“无论多少银子我都买,你开个价吧。” 管事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赶忙说道:“对小姐您来说,其实也不算贵,只需一百两。” 一般来说,普通的丫鬟也就值个十两银子,有点姿色的顶多也就卖到二十两。 跪在地上的女子听到这话,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焦灼,目光紧紧盯着苏时瑾,似乎在无声地哀求着。 也难怪她如此姿色却没被人买走,应该是嫌这价钱太高了。 只见,苏时瑾眼睛都不眨一下,干脆利落地说道:“行,不就是一百两嘛,我要了!” 第18章 买下两个孩子 那女子听闻苏时瑾买下了她之后,激动得热泪盈眶,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苏时瑾随后吩咐春兰道:“春兰,你带着她和她弟弟,去就近找一家医馆看病。过一会儿,再回来找我们。” 那女子听了这话,赶忙磕头说道:“多谢小姐!往后,您就是我们姐弟的大恩人。” 春兰恭敬地福了福身,领着那女子,抱着一个大约七八岁模样的孩童,快步走出了后院。 苏时瑾接着又对管事说道:“可有擅长厨艺且精通药理的婆子?” 管事赶忙应道:“有有有。” 苏时瑾说道:“把她叫过来,让我瞧瞧。” 管事回应道:“好的,小姐您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打手便带过来一位长脸妇人,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模样,她身形略显佝偻。 脸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皱纹,灰白的头发随意挽着。 苏时瑾仔细地打量着她,然后问道:“听闻你擅长厨艺并且精通药理,那么会不会做甜食呢?” 这婆子回答道:“小姐,老奴擅长厨艺,基本上各种口味的都能做。一般的甜食,那自然也不在话下。对药理也略通一二,擅长做各种药膳。” 苏时瑾点了点头,说道:“行,就她了!陈妈妈,你再挑几个粗使婆子和小厮。” 就在这时,管事轻轻地凑到苏时瑾耳边,小声说道:“小姐,我这里还有些稀罕货呢。小姐,您要不要看看呀?” 苏时瑾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管事,轻声道:“哦!稀罕货?那便看看。” 管事连忙引着苏时瑾,来到一个偏僻的屋子里。 这屋子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屋顶的瓦片有些缺口,有几缕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地面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积着污水。 角落里缩着两个孩童,小小的身影显得单薄脆弱。两个孩子紧紧偎在一起,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 见他们进来,两个孩子怯怯地抬起头,小小的身体不停地瑟瑟发抖。 尽管屋子里光线不强,但苏时瑾还是看清了这两个孩子的容貌。 他们长得极为相似,像是一对龙凤胎。两张面庞极具异域美感,与汉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他们的眼睛深邃如黑宝石;睫毛浓密卷翘得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底投射出一片暗影;鼻子高挺而笔直,充满了立体感。他们的面容,带着一种独特的异域风情。 他们身上的衣服,尽管已经破破烂烂,但上面依稀能看出绣着奇特而精美的图案。 显然,这两个孩子是被拐来的,而且并非汉人。 苏时瑾看着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想起了前世自己的儿女。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她皱眉问管事:“这两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管事有些迟疑地说道:“小姐,这……这是下面的人弄来的,具体从哪儿来的,我们从不过问。” 苏时瑾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两个孩子我买下了,多少银子?” 管事赶忙应道:“小姐,不多,一个二百两。” 苏时瑾望向那两个孩子,他们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她飞快地应了一声“好”。 说完,便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子,温柔地说:“别怕,小家伙们。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啦,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了。” 两个孩子感受到苏时瑾的善意,微微点了点头。 苏时瑾轻轻揉了揉他们的脑袋,一手牵着一个,带他们走出屋子。 陈妈妈这边也挑好了十来个粗使婆子,并二十来个小厮。 这一趟足足花费了一千多两银子,使得那管事笑得脸颊上的黑痣,仿佛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管事一路殷勤地送苏时瑾到牙行之外,谄媚地笑道:“小姐,以后可要常来呀!” 苏时瑾微微颔首示意,目光望向陈妈妈身后那乌压压的一群人。 接着吩咐秋月:“秋月,去雇几辆马车来。既然他们跟了我,自然不能让他们徒步跑着回去。” 秋月听到吩咐后,迅速地一路小跑着就去了。 陈妈妈扶着苏时瑾上了马车,帘子里传来她的声音,“嬷嬷,将那两个孩子一并带上来吧。” 没过多久,秋月就带着几辆马车,匆匆赶了回来。 陈妈妈指挥着那些粗使婆子和小厮们有序地上车,一时间,小小的牙行外变得有些喧闹。 又等了一刻钟,春兰才带着先前买的那女子和她弟弟归来。 许是,怕那孩子过了病气给苏时瑾。春兰径直带着他们,坐上了后面的马车。 待众人都上了车,几辆马车才缓缓行驶了起来。 苏时瑾轻轻掀起车帘,对管事说了一句:“今日,有劳管事了。” 管事赶忙弯腰行礼,连声称谢。 马车里,秋月盯着那买来的两个孩子左看右看,笑意盈盈地对苏时瑾道:“夫人,他们俩可真漂亮,就如同两个瓷娃娃一般,只是稍微瘦了点儿。” 苏时瑾嘴角上扬,柔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呀,家住在哪里呢?” 两个孩子并未答话,眼神中依然流露出一丝胆怯和害怕。 “秋月,把准备的点心,拿出来。” 秋月忙不迭地将四五盘糕点端了出来。有碧绿的翠玉糕、金黄的核桃酥、香甜的桂花糕、精致的豆沙饼…… 苏时瑾拿起一块翠玉糕,递给那个小女孩,微笑着说:“别害怕呀,来,尝尝这个点心,很好吃的哦。”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小手接过了糕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苏时瑾看小女孩接了糕点,又拿起一块豆沙饼,递给那个小男孩,“你也吃一块吧,秋月的手艺可是很好的。” 一旁的秋月,听到苏时瑾夸她,笑呵呵地直点头。 看到他们放下戒心,开始吃东西。苏时瑾接着说道:“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不用再害怕了。” 两个孩子听到苏时瑾的话,眼眶中瞬间盈满了泪水,那泪珠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小男孩哽咽道:“我叫乌苏,妹妹叫丽雅。我们住的地方很远很远,那里有广阔的绿洲,也有金色的沙滩。” 小女孩接着说:“我和哥哥偷溜出来玩,就被坏人抓到这里来了。” 苏时瑾闻言,紧紧拥住他们,安慰道:“往后,我会保护你们,不会再有坏人了。” 第19章 小惩刘妈妈 当马车稳稳地停在沈府门口时,已经过了午时。 此时正午的阳光极为炽烈,苏时瑾搭着秋月的手,缓缓走下马车,仰头望向那尽显气派的牌匾“沈府”,心中顿感一阵烦闷。 如今她已嫁了沈如风,而这牌匾也是她婚前特意让人挂上去的。 若想摘了这牌匾,只能从长计议、慢慢谋划了。 苏时瑾收拢思绪,转身看到陈妈妈正抱着两个孩子走下马车。 随后,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踏入府中。 刚一踏入洛华苑,刘妈妈就急匆匆地迎上前来,口中说道:“哎呀呀,我的小姐哟,今日出门怎么就没带上老奴我呢?” 自从苏时瑾嫁过来以后,已经接连数日都未曾召见刘妈妈,今日出门不但没带她,反倒带了陈妈妈。 小姐往日里对待她,也算是颇为亲近的,虽然比不上春兰秋月那般亲密,但总归是比其他人要好得多。 正因如此,她早早地便候在院子门口。 苏时瑾心中冷冷一笑,果然是平常对这个老巫婆太好了,以至于她这般没有主仆尊卑。 这话听起来好似亲昵,却总是隐隐透出一丝质问。 苏时瑾冷然道:“刘妈妈,如今我嫁了人,你该唤我夫人。往日里,我待你宽厚,所以不与你计较。” “但如今,我既嫁了人,便要端起主母的身份。” “我去哪里,带什么人?也轮得到你,来质问吗?” 刘妈妈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跪地求道:“夫人恕罪,老奴一时糊涂,冒犯了夫人,还望夫人恕罪。” 苏时瑾眼神冰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妈妈,语气不带一丝波澜。 “念你跟在我身边有些年头了,今日我便不重罚了,就罚你一个月月钱吧。若有下次,可不是罚月钱了。” 刘妈妈连连磕头,喊着:“多谢夫人开恩,老奴以后一定谨守本分,绝不再犯。” 苏时瑾轻轻哼了一声,抛下一句:“起来吧。” 随后,根本不瞧刘妈妈一眼,就径直朝着屋子走去。 春兰和秋月紧紧跟随其后,陈妈妈看到苏时瑾对这两个孩子格外不同,便牵着孩子也跟进了屋。 院子中的刘妈妈,这才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望着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甘。 接着她又转过身,看到院子里黑压压站着的那些新买来的下人,心中便悄然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她在心中暗暗思忖道:“我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她不感恩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让我在这群新人面前丢尽了脸,真是可恶至极!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就这般耀武扬威的。” 奔波劳累了整整一个上午,苏时瑾只觉浑身疲软无力,刚一进屋,便慵懒地躺到了美人榻上。 此时的她,鼻尖挂着一丝细微的汗珠,脸庞带着些许疲倦之色,柳眉轻轻蹙起,别有一番风情。 春兰轻声说道:“夫人,可要打些水来梳洗一番?” 苏时瑾缓身道:“不急。你们先带乌苏、丽雅去梳洗一番,给他们换上干净的衣裳。随后再将他们带来,与我一同用膳。” 春兰应道:“是,夫人。”说罢,便和秋月一起带着两个孩子退下了。 苏时瑾指了指一旁的绣凳,向着陈妈妈说道:“嬷嬷,快坐下歇息片刻吧,这里没有外人。” 陈妈妈闻言缓缓坐下,接着询问道:“夫人预备如何安置这些新买的下人呢?” 苏时瑾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腿,而后说道:“今日嬷嬷先将他们安置到外院,待明日再给他们安排具体的去处。哦对了,那姐弟俩就安排在我的院子里吧。” 陈妈妈点头应道:“好的,那老奴这便去安排。夫人,您还是歇一会儿再用午膳吧。” 苏时瑾微微颔首,“嗯,去吧。”陈妈妈起身行了个礼,便出了屋。 苏时瑾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梦见自己身处漫天的火海之中,三个儿女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不断地呼唤着“娘、娘、娘”。 她的心口,仿佛被针扎一般疼痛,又仿佛是被人紧紧捏住了心脏,而后再狠狠地将其捏碎。 她随即不由自主地,哭喊尖叫起来…… 春兰和秋月,正领着两个孩子往正屋走去,忽然间就听到屋内传来的尖叫声,赶忙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只看到苏时瑾紧闭着双眼,双手胡乱地舞动着,正在尖叫嘶喊,脸庞上挂满了泪水。 春兰忙扶起苏时瑾的身子,轻声地呼喊道:“夫人,夫人,快醒醒啊。” 一旁的秋月紧紧抓着苏时瑾的手,满脸焦急地凝视着她。 两个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这个宛如仙女般的姐姐,似乎是做了极为可怕的噩梦。 春兰的呼喊,终于让苏时瑾睁开了眼睛。 此刻,她双眼红肿,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 似乎还未从那可怕的梦魇中,完全挣脱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憔悴和脆弱。 春兰担忧道:“夫人,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苏时瑾先是望向春兰和秋月,接着又将目光移到,站在一旁的两个孩子身上,这才渐渐地缓过神来。 她已然重生了。现今才刚嫁入沈家,还没有孩子。 那么前世的悲剧,定然不会再发生。 苏时瑾轻轻捋了捋头发,开口说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极可怕的噩梦罢了。” 随后她定了定神,面带微笑地说道:“秋月,去摆膳吧!孩子们,肯定都已经饿坏了。” 秋月忙吩咐人摆膳,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菜肴。 有红烧肉、西湖醋鱼、乳鸽汤、牛肉羹、酱鸭子、凉拌三丝,还上了几笼点心。 苏时瑾拉着两个孩子坐到桌旁。两个孩子看到桌上的美食,眼睛都亮了起来,却并未动筷子。 苏时瑾舀了一碗乳鸽汤,递给乌苏,温和地说:“来,乌苏,尝尝这乳鸽汤,可鲜美了。” 乌苏小心地接过碗,喝了一小口,说:“真好喝,谢谢仙女姐姐。你对我们真好,我们可以叫你姐姐吗?” 苏时瑾听到乌苏的话,不禁笑了起来,轻声说道:“当然可以呀,小乌苏。” 乌苏拉着丽雅开心地说道:“以后我们就有姐姐啦!” 苏时瑾又夹起一块鱼肉,将刺挑掉,轻轻喂进丽雅的嘴里。 丽雅忽闪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口说道:“姐姐,这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鱼了。” 听到丽雅的话语,苏时瑾的眼眶微微泛红,却极力忍住了。 这一顿午膳,苏时瑾自己并没有吃多少,大多数时候她都在悉心地给两个孩子喂饭。 春兰在一旁暗暗思忖,夫人明明未养育过孩子,可为何照顾起孩子来却如此熟练呢? 第20章 沈竹茹落水 午膳过后,苏时瑾又睡了一个时辰,才悠悠地起身。 她想起今日新买来的那对姐弟,便对春兰吩咐道:“春兰,去将今日买来的那个美人叫过来。” 不一会儿,春兰便领着那女子进了屋。 这女子已换了府内丫鬟的穿着,虽是一身质朴的青色衣裙,却不仅没有将她的姿容给比下去,反倒映衬得她素雅而又端庄。 她的眉眼比朴月琴更为精致,还多了一分官家女子的高雅。 她身形纤瘦,许是曾习过舞,行走间步伐轻盈,腰肢柔软,别有一番似水柔情,仿若一朵清新脱俗的青莲。 这女子抬头的瞬间,便瞧见了端坐在妆台前的苏时瑾。 此刻,落日的余晖恰好透过窗棂洒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苏时瑾的身上。 她着一身白色的绸裙,头上随意地插着一根玉簪,脸上未施任何脂粉,却依然美得令人难以将目光移开。 顿时,女子心中便生了些许自卑感,原以为自己相貌够好了,没料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位将自己买下的小姐,才是真正的倾国倾城之貌。况且,她还救了自己的弟弟,真是人美心善。 苏时瑾望着跪着的女子,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回应道:“小女本名李嫣然,既然小姐买下了我,那就请小姐为我赐名吧。” “不必改名了,往后你依然叫做李嫣然。这里是沈府,我已经嫁人了,以后你得称我为夫人。” 李嫣然应道:“是,夫人。” 苏时瑾接着又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你?” 李嫣然抬起头望向苏时瑾,心怀感激地说道:“夫人救了我弟弟,对我们而言就是救命恩人。不管夫人让我做什么,嫣然都会遵命照做的。” 苏时瑾看着李嫣然,觉得她是个聪慧的,不禁轻轻一笑。 “你果然是个机灵的,你放心,我会安排人照顾好你弟弟。至于你,现在并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去做,你只需保护好你这张脸就够了。” 李嫣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并不是很理解苏时瑾的意思。 苏时瑾轻轻摆摆手,李嫣然便恭敬地退下了。 苏时瑾今日看到那两个孩子,内心久久无法平复。 晚膳也没用,便又睡了。临睡前,吩咐春兰秋月不用守夜。 沈如风见苏时瑾自新婚夜后,就对自己一直很冷淡,还将他赶到书房。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想着以往苏时瑾痴迷自己的样子。 便猜测,她可能是气恼自己,新婚夜太过粗鲁,所以在耍大小姐脾气。 因而今夜,早早地回到了洛华苑,想着去服个软,好好安慰苏时瑾一番。 况且,苏时瑾的滋味,他还没尝够。既然她嫁给了自己,也得尽妻子的本分。 然而,当他踏入洛华苑之时,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顿时,他心中恼怒至极,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甩了甩手,沉着脸便离开了。 第二日,苏时瑾起床之后,感觉神清气爽。 昨夜点了安神香,很早就睡下了。还好夜里没有再做前世的梦,所以今日的精神相当不错。 昨日新采买的下人,早早就候在院子里。苏时瑾简单梳洗后,踱步来到院子中。 她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下人,神色平静地说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的人。你们所有人的卖身契,都收在我这。” “我这人护短,对我忠心的人,我必然护着的。” “当然了,我这人也小气,对我不忠心的人,我也是不会放过的。” 下人们齐声应道:“一切都听夫人吩咐。” 苏时瑾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陈妈妈说:“嬷嬷,拨四个丫鬟去福寿园,翠竹阁那里拨一个就够了。其余的,你看着安排吧!” 近来,陈妈妈听从苏时瑾的吩咐,与刘妈妈走得颇近。这刘妈妈私底下,跟陈妈妈抱怨过,被罚了月钱,如今日子难过。 陈妈妈想到,早上苏时瑾说的话,“嬷嬷,不如待会举荐她领了府内采买的活,这贪心的人养肥了才好处置,不是么?” 于是,陈妈妈立马答道:“夫人,别的活老奴都能安排。只是,这府内采买,老奴不好分派。老奴瞧着刘妈妈跟了夫人多年,是个能干的。不如,府内采买的活就交给她?” 这刘妈妈见陈妈妈举荐自己领采买的肥差,顿时喜笑颜开地扑到苏时瑾面前,信誓旦旦道:“夫人,老奴向您保证,绝对能办好差事!” 苏时瑾斜了她一眼道:“那你可要好好办,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刘妈妈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称“是是是”。 见院内嘈杂,苏时瑾索性出了院子,径直朝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还未修整有些破败,也没啥景致。 苏时瑾对着前世淹死自己的池塘,思索了许久。 忽然,听见沈竹茹的谩骂声:“苏时瑾,你这个商户女,不遵孝道!竟然敢给母亲气受?看我不撕了你!” 苏时瑾不紧不慢地回道:“三妹妹,不要激动。我倒不知,我怎么给她气受了?” 沈竹茹嚷嚷道:“你不让母亲掌家,便是给她气受!而且,你只给我派了一个丫鬟,简直欺人太甚。” 苏时瑾冷笑,原来并不是为她母亲,鸣不平。 平静地道:“母亲年迈,我是孝敬她老人家,有人伺候着不好吗?非得自己找罪受!是嫌活太久了吗?” “至于给你派了一个丫鬟,已然是看得起你呢。当初,你一个丫鬟都没,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你,你这恶毒的女人,竟然敢诅咒我们!”说着,便要冲上来。 秋月见状,立马挡在苏时瑾面前。沈竹茹怒气更甚,直接甩了秋月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分的力气。秋月的脸瞬间,留下了清晰的手指印。 苏时瑾见秋月挨打,眼中迸射出凛冽的寒气。 她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秋月。卯足了力气,甩了沈竹茹一巴掌。 沈竹茹被打得身形一阵踉跄,嘴角溢出了鲜血,她瞪大了双眼。 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颤抖着声音说道:“你竟敢打我?我这就去告诉我二哥!” 苏时瑾的眸子里,此时透着浓烈的仇恨,仿佛如腊月的寒霜一般,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她冰冷地回应道:“我岂止是敢打你,就算是杀了你又能怎样?” 言罢,她骤然发力一推,沈竹茹便“噗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 一旁的丫鬟梅香,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大声呼喊起来:“小姐,小姐,快来人呀!小姐落水啦!” 第21章 杏儿出现了 碰巧,沈如风路过这后花园。 听到梅香急切的呼救声,他便急奔过来。 一眼瞧见,在池塘里扑腾挣扎的沈竹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纵身跳了下去。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他才将沈竹茹捞了上来。 此刻的沈竹茹浑身湿漉漉的,头上还粘着几根水草,那模样简直狼狈极了。 她一脸怨恨,死死盯着苏时瑾,随后转身扑进沈如风的怀里。 抽抽搭搭地哭诉道:“二哥,是她把我推下去的,她还说要杀了我呢。” 沈如风望着可怜兮兮的妹妹,再瞅瞅苏时瑾那毫无愧疚之色的样子。 心中不由地腾地一下,冒出一股火,那是一股,难以遏制的熊熊怒火。 这股诡异而炽烈的怒火,让他脑袋一热,什么都顾不上了。 径直就冲向苏时瑾,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呼了过去。 苏时瑾捂住脸,眼神冰冷地直直看着沈如风,一字一顿道:“好的很,沈如风。” 只见苏时瑾,那冰冷彻骨的眼神,直直地射向沈如风。 那一瞬间,沈如风的内心深处,好似闪过了一丝异样且难以名状的情绪。 随后,苏时瑾再也没瞧沈如风一眼。就紧紧地拉着秋月决然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春兰看到苏时瑾和秋月的脸时,她惊慌地叫起来,“夫人,您和秋月这到底是怎么了?” 苏时瑾面色冷淡如水,轻启朱唇,冷冷地说道:“没什么,只是被疯狗咬了而已。” 而一旁的秋月,静静地站在那里,根本不敢随意搭话。 虽然平日里她大大咧咧,但此刻她也看得出小姐内心憎恨姑爷,而姑爷似乎也并没多在乎小姐。 这一日,沈如风下朝后刚到沈府门口,就有一个姑娘倏地窜了出来。 这姑娘盈盈一拜,娇声说道:“大人,可还记的我?” 沈如风盯着女子的脸庞,沉吟了片刻,方才记起这是曾经自己偶然救下的女子,遂开口道:“你是杏儿?” 杏儿眼波盈盈,面色泛红,轻声言道:“大人竟然还记得小女子,那也不枉小女子一直心心念念着大人呢。” “自从大人救下小女子那刻起,小女子这心里眼里,便全是大人的身影。今日,小女子便是特意前来报恩的,小女子甘愿为奴为婢,只要能陪伴在大人身侧。” 沈如风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现今他才刚新婚,倘若贸然收下这么个美婢,恐怕苏时瑾会吃醋,进而误事。 于是,他缓缓说道:“杏儿,我救你并非是为了让你报恩。你还是快快回家去吧!” 杏儿顿时泪眼汪汪,哭诉道:“大人,倘若不收留我,那我还不如就在这儿一头撞死算了!” 此时,门口渐渐地聚集起一些人围观,人们指指点点,都在好奇这女子为何跪在沈府门口。 沈如风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言道:“罢了,你随我进来吧。” 沈如风领着杏儿,快步走进洛华苑。 刚踏入院中,就见着苏时瑾一身淡青色罗裙,眉眼如画,慵懒地躺在屋檐下。 院子里还有一白衣女子,领着三个孩童在嬉戏。 沈如风走到跟前,温声道:“夫人。” 苏时瑾瞥了一眼沈如风,见到他身后跟着的女子。 女子相貌娇媚,杏眼粉腮,体态丰腴,前凸后翘,甚是诱惑。 苏时瑾心中不禁冷冷一笑,哟呵,这杏儿可算是出现了。 她微微一笑,说道:“嫣然,大人来了,快来给他倒茶。” 李嫣然忙轻移上前,一双如葱段般纤细的玉手捧着茶,递到了沈如风的跟前。 就在沈如风的目光,触及到李嫣然这张脸的那一刹那,他只觉心中猛地一揪,这女子怎会如此酷似月儿? 开口问道:“夫人,这女子是?” 苏时瑾不动声色道:“她叫嫣然,是前阵子刚买回府的。夫君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如风收回了目光,指着杏儿道:“夫人,这是我以前街坊家的女儿,她想寻一份差事,我想着你这边或许正缺人伺候,便将人给带了过来。” 苏时瑾嘴角含着一抹微笑,应道:“夫君倒是体贴,那就留下吧!” 看来,这沈如风倒是个“多情种”,不过一个杏儿哪够呢? 既然他喜欢处处留情,索性就随了他心意! 这后院,自然是越热闹越好呢,这样他才能分身乏术露出破绽来。 跪着的杏儿,见沈如风将自己给了苏时瑾,眼中露出了一丝委屈。抬头却发现沈如风的目光紧随着嫣然,心中不由醋意大发。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苏时瑾,将杏儿和沈如风的神情,尽收眼底。 沈如风又略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去。 夜间,翠竹阁门外的阴影处,春兰在海棠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上次落水之后,沈竹茹一回到翠竹阁,便对着梅香一顿劈头盖脸地打骂,怪她太没用,连主子都护不住。 这海棠倒是个机灵聪慧的,仅仅几日的功夫,便成功博得了沈竹茹的欢心。 此刻在翠竹阁中,海棠正给沈竹茹一边轻轻地捶着腿,一边柔声说道:“小姐,我听闻大人昨日去了洛华苑呢,还给夫人送了一个丫鬟过去。” 沈竹茹一听,顿时气恼不已,“二哥竟然去了洛华苑?他怎么能去找那个恶女人?那女人可是差点把我淹死了!” 翠玉忙劝道:“不管怎么说,大人与夫人毕竟是夫妻,而且夫人容貌绝美,大人心系夫人,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沈竹茹狠狠地呸了一声,“二哥才不会爱上那个女人呢,二哥心中只有……” 她稍作思索,而后阴恻恻地说道:“我要去央求母亲,把表姐接过来住上一段时日。我倒要看看,那个苏时瑾还怎么能魅惑得了二哥!” 沈竹茹火急火燎地奔去了福寿园,一见到余氏,便“哇”地哭了出来。 “母亲,如今二哥像被苏时瑾迷了心窍。那苏时瑾差点淹死我,他竟然昨日还去给她送了一个丫鬟。” 沈老夫人听到沈竹茹的这番话,心里也不由得涌起一阵担忧。 那日茹儿落水后,她本要去找苏时瑾好好算账的,可偏偏是沈如风拦下了她。 这苏时瑾长了一张魅惑男人的脸,就怕风儿长此以往沉陷其中,忘了杀父之仇。 沈老夫人宽慰道:“茹儿,你二哥他是有分寸的。” 沈竹茹撒娇道;“母亲,不如将月琴表姐接来住一段时日吧!” 沈老夫人想着,风儿说了如今不能让人知道他跟月琴的关系。 随即摇摇头道:“茹儿,不可胡闹,你月琴表姐不方便过来。” 沈竹茹摇着沈老夫人的手臂,“母亲,都这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再不让表姐来,二哥的心要是被苏时瑾勾去了,那表姐可怎么办呢?” 沈老夫人细细想了想苏时瑾那张脸,觉得沈竹茹说得在理,可不能让风儿被她迷惑住。 于是咬了咬牙,开口应道:“茹儿,你说得对,我这就去信叫月琴来住一段时日。” 第22章 白莲花朴月琴 洛华苑刚平静了一些日子,福寿园的丫鬟红玉就来了。 近些日子,苏时瑾总觉得身子疲软,提不起精神。 红玉来的时候,她懒懒地斜靠在榻上,乌发松散在肩头,低垂着头在翻看一本书。 红玉见状,恭恭敬敬道:“夫人,老夫人家的姨侄女来了,老夫人唤您过去见见呢。” 苏时瑾听完,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地回应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随后就来。” 红玉福了一福身子,应道:“是,夫人。” 苏时瑾嗤笑一声,朱唇轻启道:“春兰,好戏要开场了,咱们可得好好打扮一下,去把那件胭脂醉石榴裙取来。” 秋月见夫人要穿胭脂醉,一下子就兴奋起来,笑嘻嘻地说道。 “夫人就该穿得鲜亮一些,这样才不枉费这般好的容颜。春兰,你赶快去,今日我要给夫人梳个牡丹髻。” 福寿园里,沈如风轻扶着朴月琴,迈进了屋子。 沈竹茹一见到朴月琴,立马笑着飞奔上去,极为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臂,叫嚷道:“表姐,你可算是来了呀。茹儿可是想死表姐啦!表姐有没有想茹儿呀?有没有想我二哥呀?” 一旁的沈如风瞧着朴月琴羞红了脸庞,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佯怪。 “茹儿,不许乱说!先别拽着你表姐了,她坐马车一路赶来也累了,快让她先坐下歇息一会儿。” 沈竹茹带着几分戏谑说道:“二哥,我知道啦。好表姐,那你赶紧坐着好好歇会儿。” 朴月琴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一抹娇羞的红晕,那柔美的姿态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她轻依着沈如风,先福身朝沈老夫人拜下,“姨母,月儿好些日子未见着您,不知姨母近日身体可好?” 沈老夫人见到自己姨侄女,心中欢喜,忙道:“月儿先坐下吧!姨母我身体挺好,一切都很好。” 朴月琴这才随着沈如风,一同坐下。 绿珠端上了茶水和点心,沈如风亲手为朴月琴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轻声说:“喝点茶润润喉,解解乏。” 朴月琴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沈竹茹故意打趣道:“哎呀,二哥对表姐可真是体贴,我都要吃醋啦!” 朴月琴红着脸嗔怪道:“茹儿,别乱说。” “三妹妹,这是在吃谁的醋呢?” 伴着春兰和杏儿撩开帘子,苏时瑾袅袅娜娜地款款走来。 只见她身着那胭脂醉石榴裙,裙摆层层叠叠,上面更是用金线精心勾勒出朵朵海棠花。 她每行动一步,好似掀起了一片绚丽的朝霞,当真是艳丽无双,又尽显婀娜妩媚! 朴月琴抬头望向门口,连日来的奔波,她的面上,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仍有着一分楚楚动人。 此时此刻,她凝望着苏时瑾,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卑。 她曾听闻沈如风新娶的苏氏是个美人,却一直未曾亲眼见过苏时瑾。 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可今日却仿佛一下子被比到低进了尘埃之中。 苏时瑾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朴月琴,还是那副如小白花般,清纯无害的模样。 又有谁能料到,前世就是她三言两语,就催促着沈如风,活活烧死了自己的三个儿女呢? 苏时瑾敏锐地捕捉到,朴月琴眼神中流露出的那抹自卑,她在心中冷冷一笑。 沈如风见到苏时瑾的刹那间,心口仿佛停止了呼吸。 呆愣了好一会,才按下心中的涟漪,忙不迭地说道:“夫人,你可别听茹儿乱说。表妹她只是客人,我也不过是尽尽地主之谊罢了。” 苏时瑾朝着沈如风明媚灿烂地一笑,那眼波中仿佛饱含着款款深情。 而后转过身面向余氏说道:“母亲,我来晚啦,想必这位就是表妹月琴姑娘了。” 这些时日以来,苏时瑾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而今却突然朝着沈如风笑得灿若桃花。 沈如风顿时感觉如沐春风,面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喜色。 朴月琴心中妒忌万分,然而面上却丝毫不显,款款站起身来道: “表嫂,月儿这些日子可要叨扰了,还望表嫂莫要嫌弃月儿生在乡下,举止粗俗鄙陋。” “表妹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呀?表妹生得犹如娇花一般,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呢?再说了,我正觉得家里冷冷清清的,人多了才热闹多好呀!” 苏时瑾暗忖,这朵白莲花装得,可真是谦逊有礼。 前世的时候,自己并没有与她有过什么交集。 然而,她和沈如风早就有了苟且之事,并且还生下了一个私生子,这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既然是这样,那不妨就逼她一下。 苏时瑾转过头,瞧了瞧身边的杏儿。 看到她,正偷偷摸摸地打量着沈如风和朴月琴,心中顿时生出一计来。 她款款站起身来,面带笑容地对沈老夫人说道: “母亲,表妹这初来乍到的,肯定缺少衣裳首饰之类的。不如今天,我和夫君陪着表妹去购置一些,就当是我送给表妹的见面礼了。” 沈竹茹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坐得住,赶忙说道:“母亲,我也要去。” 老夫人望了望,苏时瑾那一身艳丽如火的红衣。 又瞧了瞧,朴月琴那一身灰扑扑的素衣,觉得确实是寒酸得很,于是便点头道:“去吧,去吧。” 今日的苏时瑾一反常态,对沈如风表现得极为亲密。 她轻挽着沈如风的手臂,走进了一家首饰铺,拿着一只做工精细的梅花玉簪子。 娇滴滴地问道:“夫君,你觉得这簪子怎么样?” 沈如风见她这般模样,心头不禁涌起一丝异样的情愫,“夫人挑选的,自然都是极好的。” 苏时瑾笑意盈盈地说:“那夫君你说,这簪子是戴在我头上好看呢?还是戴在月琴表妹头上好看呢?” 沈如风一时语塞,“这,这……” 苏时瑾轻点沈如风的额头,娇嗔道:“夫君,我逗你呢。今日,是来给表妹选首饰衣裳的。” 沈如风讪笑不语,回头瞟了一眼朴月琴,眼神中似乎隐隐透着一丝安慰的意味。 跟在身后的杏儿,仿佛觉察到沈如风对朴月琴的不同之处。 苏时瑾似是未察觉任何异样,亲昵地拉着朴月琴,笑靥如花地说道:“表妹,你快来挑挑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首饰?” 朴月琴咬了咬嘴唇,故作乖巧地回答:“谢谢表嫂,月儿对这些不太懂,表嫂帮我选就好。” 第23章 苏时瑾流产 苏时瑾取过一支白玉莲花簪子,轻轻地插在了朴月琴的头上,“我觉着这白玉莲花簪子,与表妹绝配,将表妹衬得愈发冰清玉洁了。” 紧接着又挑选了一对珍珠耳环、一个碧玉镯子、一条红玛瑙项链、一支蝶恋花金步摇…… 足足选了十多样首饰后,苏时瑾这才微笑着说道:“表妹,你觉得这些如何?” 一旁的沈竹茹见苏时瑾如此大方,赶忙冲着苏时瑾说道:“二嫂,我也要挑几样。你嫁给我二哥,都还没给我见面礼呢。” 苏时瑾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三妹妹,咱们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见面礼呢?今日啊,是专门给月琴表妹挑选的,要不改日再来给你挑选吧!今日这天色也不早了,想必母亲还在等着月琴表妹去用膳呢!” 沈竹茹心中气恼到了极点,这苏时瑾明显就是不想给她买首饰,所以才故意找出这些借口来推脱。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苏时瑾和朴月琴,随后“哼”了一声,便气冲冲地转身离去了。 苏时瑾望着沈竹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难被人察觉的笑,还以为多姐妹情深呢。 接着,她转过头来,温柔地对朴月琴说道:“表妹不必在意,三妹妹就是小孩子脾气罢了。咱们也回去吧,莫要让母亲等得焦急了。” 朴月琴轻轻地点了点头,跟在苏时瑾的身后登上了马车。 一进入马车,苏时瑾便直接靠在了沈如风的肩上佯装假寐。 沈如风闻到苏时瑾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清香,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坐在对面的朴月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正挽着别的女人,内心顿时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面色也不自觉地开始扭曲起来。 一旁的杏儿,始终密切关注着,这三人的神态举止。 她向来是个聪慧机灵的,直觉告诉她,大人和沈家表妹之间,绝对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一路上,众人各有心思,车内倒是安静得很。 整整一日,苏时瑾都在热情地招待朴月琴,当然也没留片刻机会,让朴月琴与沈如风单独相处。 用过晚膳,苏时瑾挽着沈如风出了福寿园,二人缓缓走到洛华苑门口。 沈如风轻柔地捋了捋她的碎发,温声道:“夫人,我尚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今夜便宿在书房了。” 今日的苏时瑾显得格外乖巧,浅笑道:“夫君,只管去忙便是,无需挂念我。”说罢,苏时瑾便转身入了洛华苑。 沈如风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随后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在洛华苑内,苏时瑾的嘴角,挑起一抹带着讥讽的笑意。 看来沈如风今夜是要好好,去哄他那位表妹了。 如今沈如风定然不敢明目张胆地,与朴月琴有什么纠葛,他必定会找寻个由头将下人支开。 苏时瑾启口道:“杏儿,你是大人给我的。如今,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 杏儿闻言,心头猛地一惊,难道夫人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了? 当下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奴婢不知夫人想听什么实话?” 苏时瑾面露不屑之色,说道:“说说,你对大人的那份心思。我这人向来大度得很,你若能如实道来,我便成全了你。” 杏儿见苏时瑾不似作伪,随即便铁了心说道:“大人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着实仰慕大人。” 苏时瑾笑道:“哦,原来你还是个知恩图报的,既然如此,今夜便给你一个机会。” “今夜大人宿在书房,你可以在子时无人时过去。” 跪在地上的杏儿,听到苏时瑾这般说,心中不禁大喜过望,连忙道:“夫人放心,奴婢即便得了大人的宠幸,也定会唯夫人马首是瞻。” 苏时瑾挥挥手,让杏儿退下,而后斜倚在美人榻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恍惚间,仿佛跟着沈如风来到了一所寺庙前,只见这寺庙香火极为旺盛,香客更是络绎不绝,耳边也传来阵阵说话声。 “这沈大人可真是一位好父亲啊,三个儿女被恶奴所害,特意出资修建了这座寺庙,为孩子们祈福呢。” “可不是嘛!据说这寺庙,可是花费了数十万两银子哟。” “愿他那三个儿女早日投胎,来生能投个好人家,也不枉费沈大人这一片慈父之心啦!” 沈如风竟然会给死去的孩子建寺庙,这怎么可能呢? 苏时瑾一路紧跟着沈如风来到了后山,只见他停步在一口井边,边上还站着一个和尚。 只见沈如风开口道:“大师,这些时日我每夜都被小鬼缠身,难以入眠。这镇魂井当真有用吗?” 那和尚说道:“你放心吧!我这八卦井深有十八米,井口刻有铭文与莲花,将这三个小鬼的生辰八字沉入水中,那恶魂肯定能被镇住,永世不得超生。” 苏时瑾在听到那和尚的话后,仿若癫狂一般朝着沈如风猛冲过去,想要去撕了他。 然而还没等跑到他们跟前,她便感觉心口一阵滚烫,紧接着“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春兰和秋月听到动静,慌忙推门而入。 刚一进屋,她们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几乎丢了半条命。 只见苏时瑾脸色惨白如纸,美人榻上已是血迹斑斑。 待春兰扶起苏时瑾,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迹,夫人的胸前,已是一片暗黑潮湿。 只因今日夫人身着红色衣裙,远处瞧不出血迹,可到了跟前却是瞧得真真切切。 整件衣裙,仿佛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般。 秋月见状,惊慌失措地哭喊道:“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呀?” 春兰很快便镇定下来,对着秋月急切地说道:“快去请大夫,越快越好!” 秋月跌跌撞撞地奔出了府,片刻之后就拉着一个老大夫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此时的苏时瑾已经被春兰收拾妥当,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大夫忙来到床边,伸手搭在苏时瑾的手腕处。 片刻后,大夫叹息一声说道:“夫人这是小产了,又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于血气亏损才陷入了昏迷。” 接着,他捋了捋胡须,表情严肃地说道:“夫人务必要好好调养身体,否则日后恐怕难以再孕了。” 第24章 杏儿撞见奸情 就在这时,陈妈妈听到主屋传来的动静,也匆匆赶了过来。 当她看到苏时瑾那苍白的脸,又听到大夫的那番话,眼泪如泉涌般落了下来。 春兰见陈妈妈哭了,自己也一下子没了主意,于是便出声问道:“嬷嬷,如今夫人昏迷不醒,要不要去禀报大人呢?” 陈妈妈向来都是心如明镜,她心中思忖着:倘若沈如风的心中真有夫人,那么如今洛华苑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会急忙赶过来。 可是此刻,却丝毫不见他的身影。 陈妈妈面色凝重,沉沉地说道:“不必去禀报大人,而且夫人小产且难以受孕的事暂且瞒着,等夫人醒来后再说吧。” 春兰和秋月连忙点头应是,随即便送大夫出了府。 而在书房这边,朴月琴身着一袭洁白的束腰纱裙,还搭配着同色的小衫,头上仅仅插着一支玉簪。 她独自一人轻手轻脚地朝着书房走来。待到她见四下无人后,这才缓缓走进屋子,嘴里娇声呼唤道:“表哥,表哥。” 沈如风从阴影处倏地一下窜了出来,紧紧抱住朴月琴纤细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道:“月儿来了呀,我就知道你今日会来。” 朴月琴扭动了一下身子,佯装嗔怪道:“表哥心里眼里就只有你那夫人,哪里还会有我的位置!” 沈如风用手指轻轻捏住朴月琴的腰,柔声道:“月儿这是吃醋了呀?月儿放心好了,我对苏氏只是利用而已,我的心上人自始至终唯有月儿一人。” 朴月琴听了沈如风的话,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嗔道:“表哥就会哄我开心。” 沈如风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道:“我可没有哄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朴月琴微微仰头,眼波流转,带着一丝妩媚,轻声道:“那表哥可要证明给我看呢。” 沈如风看着她那诱人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团火焰,他一把搂住朴月琴…… 子时已过半,夜色深沉如墨,四下里静谧无声。 杏儿轻手轻脚地,摸到了沈如风书房外。 环顾四周,见书房外空无一人,这才壮着胆子,疾步走上前去。 就在她刚要抬手去扣门的时候,书房内竟传出了一阵女子的娇喘声。 “表哥……表哥……表哥……” 紧接着,便是男子那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传来:“月儿,月儿,你可真是太勾人了……” 杏儿听到这声音,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石化在了原地,那分明就是大人沈如风的声音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大人,当初那般满心期盼地求上门来,想要做他的婢女,可他却无情地拒绝了她,还将她给了夫人。 她原以为大人是对夫人情根深种,所以才对她的一片赤诚真心,熟视无睹。 却万万没想到,大人爱的竟然是他自己的表妹,怪不得那日见到嫣然时,大人会是那样一副异样的神情。 只因那嫣然与朴月琴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大人便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几眼。 而自己那满腔的炽热真心,大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那么绝情地转手将她丢给了夫人。 想到这,杏儿脸色煞白,内心不甘。 她听丫鬟们私下讨论过朴月琴,说是沈老夫人的姨侄女,家中不过开着一家裁缝铺子。 这朴月琴的家世,说来还不如自己,偏偏得了大人的心。 杏儿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她颤抖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书房。 而此时书房里的两人,正沉浸在浓情之中,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一幕。 直至第二日申时,苏时瑾才悠悠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醒来时,她瞧见秋月正趴在自己的床前,沉沉睡着。 她轻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感觉浑身传来一阵剧痛。 心口如被火灼烧一般难受,肚子也是一阵沉闷的刺痛。 趴在床边的秋月,敏锐地察觉到了动静,急忙睁开眼睛。 当发现苏时瑾醒了时,惊喜交加,“夫人,您终于醒了,可真是吓死我了!” 苏时瑾眼神迷茫地望着秋月,虚弱地问道:“秋月,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秋月听到这话,忍不住啜泣起来,道:“大夫说夫人您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于小产,还导致气血亏损,这才昏迷了过去。” 苏时瑾听了这话,整个人怔住了,她小产了? 她忽然间想起,似乎前世婚后不久便发现自己怀孕了,最后还生下了云亭。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清晰无比的梦,沈如风将三个孩子的魂魄镇压在井中,还要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这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个梦,定然是前世后来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她的云亭没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云亭正朝着她挥手告别,嘴里喃喃着:“母亲,孩儿做不了您的孩子了。” 苏时瑾只觉胸口一阵剧痛袭来,“噗”的一声,竟又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秋月见状,赶忙焦急地扶住她,惊呼道:“夫人,您怎么又吐血了?我这就去请大夫来!” 苏时瑾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秋月,你去将杏儿给我唤来。” 秋月心中满是担忧,但苏时瑾却微笑着连连催促她,“赶紧去吧,我没事的。”秋月这才满心忐忑地去唤杏儿。 杏儿进来后,苏时瑾一眼就看到她那红肿的双眼,心中便已然明了。 昨日夜里,她必定是亲眼目睹了,沈如风和朴月琴的奸情。 她面色平静,不动声色地对杏儿说道:“杏儿,昨日可曾见到大人了?” 杏儿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悲痛翻涌,回话道:“奴婢昨日,并未见到大人。” “这么说来,昨日夫君没在书房歇息吗?我还想着长夜漫漫,唯恐他孤身寂寞,所以才特意成全你,差你前去侍候。” 杏儿眼中含泪,哽咽着道:“大人在书房,只是书房里还有表姑娘,奴婢就没敢进去。” 苏时瑾佯装疑惑地问道:“表姑娘?这深更半夜的,表妹怎么会在书房呢?你是不是看错了呀?” 杏儿再也抑制不住,哭诉道:“夫人,这表姑娘与大人,在书房做见不得人的事。” 苏时瑾抓起手边的茶盏,“啪”地一声摔了出去,怒道:“好你个朴月琴,我当你是表妹,好心好意招待你。你竟背着我勾引我夫君,可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第25章 通房(一) 苏时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正瑟瑟发抖的杏儿,缓缓开口说道:“杏儿,我曾给过你机会,可惜啊,你终究还是没能把握住。” 杏儿闻言,气得面部都有些扭曲了,恨恨地说道:“夫人,奴婢实在是不甘心啊,她朴月琴,到底凭什么得到大人的喜欢?” 苏时瑾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你不甘心又能怎样?夫君根本就没瞧上你,要不然,也不会把你给了我。” 杏儿“噗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道:“夫人,奴婢求求夫人了,求求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日后必定什么,都听夫人的。”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便暂且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先下去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待会儿自会叫你。” 杏儿听了这话,连忙感激涕零地退了下去。 秋月满心疑惑,忍不住开口道: “夫人,昨夜您小产,大人却和表姑娘做出那般苟且之事,您怎么能忍得下来呢?而且,您不去惩治表姑娘也就罢了,您怎么还打算让杏儿去伺候大人呢,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时瑾笑道:“傻丫头,沈如风和朴月琴不可能是这一两天的事,要不然也不会昨日刚来便发生这事。” 秋月气得满脸通红,恨恨地骂道:“枉我一直觉得大人清风霁月,却不料是个伪君子,竟然和自己表妹乱来。夫人,这可怎么办啊?如今您已经嫁给了他,难道要这样跟他过一辈子吗?” 苏时瑾却是不慌不忙,神色镇定地说道:“秋月,你放心。等有机会,我一定会和离。你去将陈妈妈叫来,我有事情要吩咐她。” 待陈妈妈来了,苏时瑾在她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 入夜时分,苏时瑾传杏儿前来,只见杏儿已不似之前那般憔悴模样,经过一番精心装扮之后,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她身着一身桃红色的裙子,显得格外娇俏动人。 那身子相较于一般女子,要丰润不少。虽不似朴月琴那般弱柳扶风的姿态,但也自有一番风流韵味。 苏时瑾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杏儿,你现在就去书房,给大人送鸡汤,一定要记得亲手喂大人喝下。” 书房中,香炉里丝丝缕缕的烟雾,袅袅升腾而出,隐隐约约还夹杂着一丝甜腻的香味。 沈如风端坐在案前眉头紧蹙,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额头。 今夜总感觉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还有些隐隐的头痛,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的缘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大人,夫人差人给您送鸡汤来了。” 沈如风神色淡淡地道:“让她进来吧。” 只见杏儿提着食盒,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那走路的姿态一扭一扭的,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沈如风看到有人走过来,却有些看不太真切,恍惚间像是月儿正款款走来。 待那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杏儿,于是开口问道:“怎么是你?” 杏儿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柔声说道:“大人,夫人差我给您送鸡汤呢。夫人说您处理事务太过劳累,也要多多注意身体,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亲眼看着您喝下去。” 说完,她便端着鸡汤往沈如风的嘴边送去,仿佛清风徐来,带着一阵清香。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沈如风只觉得脑子昏昏乎乎的,他毫不犹豫地接过鸡汤喝了下去。 杏儿也是个胆子颇大的主,见沈如风喝了鸡汤,便将手轻轻搭在沈如风的肩头,娇声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瞧见大人似乎头痛呢,不如我来给大人按按吧。” 此时的沈如风,只觉脑子发热。看着渐渐靠过来的杏儿,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月琴。 于是,下意识地随手一拽,杏儿便顺势坐在了沈如风的腿上。 随后,沈如风脑子里一片空白,紧接着便低下头吻了下去…… 朴月琴昨夜被沈如风哄得心花怒放,今夜她便精心做了一些点心,心想着要给沈如风送过来,好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如今的她身边还没有丫鬟,一直和余氏住在福寿园。她前去禀了余氏后,余氏便指了红玉陪她一同前往书房。 朴月琴来到书房外,见门外的小厮一脸的慌张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表姑娘,您……您怎么来了?” 朴月琴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她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 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连忙快步冲上前去,猛地一把推开了房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呆住了。 只见书房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一些纸张。沈如风衣衫不整,与一女子拥坐在书案上。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苏时瑾的丫鬟杏儿。此时的杏儿,也是发丝凌乱,满脸娇羞。 一旁的红玉,趁着无人注意,将那香炉悄然收入了袖中。 沈如风见到突然闯进来的朴月琴,此时一阵冷风吹来,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急忙一把推开杏儿,满脸焦急地说道:“表妹,你怎么来了?” 朴月琴的泪水瞬间流了出来,嘴唇颤抖不已,哽咽着说道:“我确实不该来。” 说完,便夺门而出,沈如风见状赶忙追了出去。 只留着杏儿一人,孤零零地在这寒风之中,独自面对着众人。 红玉心有不忍,连忙上前扶着杏儿站起来,轻声说道:“我送你回夫人那吧!” 待回到了洛华苑,见到苏时瑾后,杏儿“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诉道:“夫人,求您一定要帮奴婢做主啊。” 苏时瑾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杏儿,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这不已经成事了吗?还要我做什么主呀?” 杏儿咬着牙,恨恨地说道:“那朴月琴突然闯了进来,大人便抛下奴婢去追她了。” “哦,你既成了夫君的人,往后便做他的通房吧。这朴月琴和他没名没分,你还怕她不成?”苏时瑾慢悠悠地说道。 杏儿听苏时瑾说,抬了自己做通房,心中大喜,忙不迭地说道:“奴婢,谢夫人成全。可朴月琴,在大人心中的分量不轻,奴婢怕……怕大人心里只有她,不会给奴婢好脸色。” 苏时瑾轻轻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你只要好好伺候夫君,还怕争不过,一个没名没分的朴月琴?” 杏儿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夫人说得是,奴婢定会尽心伺候大人,将大人的心拉回来。” “行了,下去吧。”苏时瑾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第26章 通房(二) 第二日一早,陈妈妈得了苏时瑾的吩咐,前往福寿园。 陈妈妈福身道:“老夫人,我家夫人前日不慎小产昏迷,昨日才清醒过来。不想,昨夜便发生了那样的事。” 余氏听到苏时瑾小产,大吃一惊,她虽恨着苏时瑾,却仍装样子问道:“时瑾怎会小产?可请了大夫?” 陈妈妈不卑不亢道:“已请了大夫,大夫说夫人身体气血双亏,得好好调养身子,否则恐难再有孕。” 坐在一旁的朴月琴,听说苏时瑾没了孩子,而且以后可能难有孕,内心窃喜不已。 今日一大早,她就来姨母跟前哭诉,说着沈如风与杏儿的荒唐事。 不料,竟然听到这么大的一个好消息。顿时,烦闷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姨母说得对,杏儿不过是个丫鬟,表哥断不会对她用心。 反倒是这苏氏容貌绝色,是个祸害,如今她小产恐难有孕,估计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余氏听到苏时瑾恐难有孕,心中也是一喜,又装着一副痛心的样子,说道:“啊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你可要好好照顾时瑾,一定要给她调养好身子,咱们沈家还指望她延续香火。” 陈妈妈心中冷笑,这余氏跟沈如风一样,实打实的虚伪,“请老夫人放心,老奴定会悉心照顾好夫人。夫人说杏儿已经被大人要了身子,就抬她做通房,特地前来禀老夫人一声。” 余氏见要抬杏儿做通房,又瞅了瞅坐在一旁的朴月琴,想要出声反对。 陈妈妈赶忙接着道:“夫人说如今她掌家,凡事都要顾及大人的名声。况且,她也不便伺候大人,索性抬了杏儿伺候吧。” 余氏见陈妈妈这样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时瑾是个识大体的,如此也好!” 朴月琴捏紧拳头,指甲都抠破了掌心,却仿佛没有感觉。 她内心气恼极了,恨杏儿这个狐媚子勾引沈如风,又恼沈如风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待陈妈妈走后,朴月琴抽抽噎噎地说道:“姨母,您明知我和表哥两情相悦,怎么就同意让杏儿做通房呢?” “原本是我和表哥自小定亲,后来姨夫身故,表哥说晚些娶我,我傻傻地信了。” “可最后表哥娶了苏时瑾,而我和我可怜的贵儿,就成了见不得光的。” “这次姨母接我过来,我以为是要给我一个名分,哪知又是奢望?” 余氏见朴月琴说了这么大一通,心中也有有点烦躁,但仍劝道:“月琴,如今风儿才刚入仕,咱们还得指望着苏家呢?” 朴月琴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我瞧着苏时瑾是个好说话的,这杏儿不是立马抬了做通房吗?” 余氏听到这,有些不喜,“你怎么能跟杏儿比,风儿可是真心待你,怎会委屈你做妾室呢?” 朴月琴委屈万分,“姨母,只要陪在表哥身边,我甘愿做妾室。” 余氏见她这样说,于心不忍,叹了口气,说道:“月琴,我知道你对风儿一片真心,姨母也感激你为风儿生下贵儿。不过,如今时机未到,还得委屈你一阵子,等到合适时机,风儿一定给你名分。” 朴月琴点了点头,又有点不甘心地说:“让我看到表哥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我真的忍不了。” 余氏安抚道:“月琴,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且先忍耐些时日。” 昨夜沈如风干了荒唐事,派人查探了整整一夜,却依然毫无头绪。他只觉此事透着古怪,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刻,他正坐在书房中,眉头紧紧蹙着。正当他陷入沉思之时,下人前来禀报说陈妈妈来了。 他深深叹息一声,“让她进来。”也不知苏时瑾,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大人,夫人说杏儿已被您占了身子,就将她抬为通房,往后就在书房伺候着。”陈妈妈低着头说道,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轻蔑。 沈如风闻言,冷冷一笑,“她倒真是大度,既然如此,那就依了她的意思。” 也不知为何,沈如风见苏时瑾这般毫不在意,心里莫名涌起一丝不痛快。 他略一思索,随即起身,朝着洛华苑快步走去。陈妈妈见沈如风,忽然不由分说地赶往洛华苑,连忙跟上。 他迈进屋子,见苏时瑾斜倚在床榻上,头发披散开来,身着白色的里衣,手中正拿着一卷书。 整个人显得颇为瘦弱、憔悴,但依旧难掩其动人美色。 沈如风见她病恹恹的,脸色也不太好,便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苏时瑾嘴角扯起,笑道:“没什么,不过就是前夜,失去了个孩子。” 沈如风一听这话,惊得不行,急忙追问:“什么叫失去了个孩子?” “就是前夜小产了,想着夫君那时候可能正在忙公务,便没派人告知你。昨晚,差遣杏儿去送鸡汤,原本还想着你会来看我一眼,却没料到……” 沈如风闻言,心中涌起一刹那的难过。可转念一想,他和苏时瑾是绝对没有未来的。 于是便佯装关心地说道:“夫人,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你。不过,我们以后肯定还会有孩子的。” 苏时瑾内心,早已被沈如风的话,恶心得要吐了,但还是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夫君,是我没护住我们的孩子,夫君无需自责。近些日子,我恐怕都不方便伺候夫君了,不过好在还有杏儿。” “夫人,杏儿的事,只是个意外。” “夫君不必解释,作为妻子,我本该为夫君纳妾,此事是我疏忽了。” 沈如风瞧着苏时瑾,那副温顺柔和的模样,也不知怎的,心中竟莫名涌起些许烦躁。 他凝视着她苍白的脸,轻柔地给她掖了掖被角,随后扭头嘱咐春兰道:“好好照顾夫人。” 接着,他轻轻摩挲了一下苏时瑾的脸颊,缓声说道:“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苏时瑾柔柔地望着沈如风,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就那样静静地目送他缓缓离去。 待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时,苏时瑾一脸平静,吩咐春兰道:“春兰,去给我打一盆水来,我想要洗把脸。” 春兰望向自家夫人,只见她眼里的恨意如熊熊烈火,她心中一紧,赶忙转身去打水了。 第27章 风波 小产之后,苏时瑾的日子着实是清静了不少。 每日里,她大多安静地窝在屋里,要么就慵懒地斜倚在榻上,要么就静静地坐在桌旁,专注地翻阅着那些古籍。 今日午膳过后,她的精神头儿还不错,便斜靠在榻上,身上松松地盖着一条薄毯子。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悠悠地倾洒在她的身上,在她周遭留下了一片片斑斓绚丽的光圈,春兰在边上温柔地给她揉着腿。 秋月坐在矮凳上,兴致勃勃地说道:“夫人,您都不知道,这些日子府里可真是热闹。” “那个杏儿可真是个有能耐的。据那书房外洒扫的小厮讲,自从她在书房伺候,大人时不时地就会宠幸她。”这话一出口,秋月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赶忙抬眼去瞧苏时瑾,却见夫人脸上并无愠色。 “夫人,您不生气吗?” 苏时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说道:“秋月,你和春兰都给我牢牢记住,沈如风只不过是我名义上的夫君罢了,我如今对他已没有半分爱恋之情。” 秋月撇了撇嘴,嘟囔着说道:“好吧,夫人,我知道啦。” “接着往下说吧。”苏时瑾轻轻敲了敲秋月的头。 秋月立马笑嘻嘻起来:“这表姑娘呀,每次见到杏儿,都要找点她的错处,然后惩罚她。大人也没去护着杏儿,就任凭表姑娘去罚杏儿。” “这不,昨日杏儿被她罚得狠了,就忍不住脱口而出,骂表姑娘是个见不得人的娼妇,还佯装清高端庄,也不知道私底下是个什么下作货色。” “这可把表姑娘气得呀,哭哭啼啼地就跑回了福寿园,大人得知此事后,狠狠打了杏儿十大板子,如今那杏儿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呢,而那表姑娘也躲在福寿园里不出来啦。” “要我说,虽然杏儿不是个好的,但是她骂得对,这表姑娘就是个装清高的货色。明面上看着清纯无害,背地里却勾引自己的表哥。” 苏时瑾看着愤愤不平的秋月,心想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沈如风和朴月琴本就是一丘之貉,要不怎么能两情相悦呢? 可惜前世的自己,被情感冲昏了头脑,至死都没看清这一家人的丑恶嘴脸,一直活在沈如风所编造的虚幻美梦里。 如今想来,还真是讽刺至极。余氏和沈竹茹那么憎恨自己,沈如风又怎么会真心对待自己呢? 苏时瑾收了收心思,转而吩咐春兰道:“春兰,你去给杏儿送上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再找个机灵点的丫鬟去伺候她。” 接着又询问春兰道:“朴月琴那边,是谁在伺候着呢?” “回夫人,是红玉在伺候。” “嗯,红玉倒是个机灵的,你去嘱咐她要好好伺候着,可别怠慢了。” 春兰应道:“是,夫人,我这就去办。” 一旁的秋月疑惑地问道:“夫人,您为何对她们如此上心?您都不在乎大人了,还管他的女人干嘛?” 苏时瑾端起茶杯,笑道:“我就是嫌弃府里冷清,想看看热闹罢了。” 秋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附和道:“我也喜欢看热闹,我陪夫人一起看。” 忽然间,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春兰神色匆匆地打了帘子,快步走进来,面露焦急,“夫人,不好啦!三小姐领着一群丫鬟,气势汹汹地朝着杏儿的住处奔过去了。” 苏时瑾蹙起眉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哼,看来,上次把她丢进水里,还是没能让她清醒过来,今日居然还敢来我这洛华苑撒野。” “不过上次买首饰的时候,她不是对朴月琴恼了吗?怎么今日还来给她出头?”苏时瑾满心疑惑地问道。 秋月赶忙说道:“哎呀,我忘了说了,海棠说那日买完首饰后,朴月琴就将大半的首饰连夜送给了沈竹茹,而且她们俩还聊了大半个时辰呢。” 苏时瑾暗自冷笑,这沈竹茹是个蠢笨的,倒是朴月琴还真是个精明的主儿,也难怪能一直吊着沈如风的心呢! “去给我拿件披风来,我也去瞧瞧,她究竟要如何给朴月琴出气?” 春兰面露担忧之色,急忙说道:“夫人,您这身子还弱着呢,可不能吹风。” 苏时瑾淡淡回应道:“无妨,也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我这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 春兰无奈,只得取来一件披风,随后苏时瑾扶着秋月便缓缓走出了屋子。 此时,沈竹茹已经进了杏儿的屋子,门口还站着几个粗使丫鬟。 苏时瑾迈步走进屋子,见杏儿正跪在地上。 沈竹茹正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勾引我二哥,爬上了床成了通房。如今竟不将主子放在眼里,还敢辱骂我表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日,我就算是打死你,也绝不会有人为你说话的!” 说着,她便狠狠一巴掌,朝着杏儿的脸甩了过去。 杏儿身旁的小丫鬟小桃见状,吓得脸色大变,慌忙叩头道:“三小姐,杏儿好歹也是大人的通房,还望三小姐您手下留情!” 沈竹茹“呸”地吐了一口,怒声呵斥道:“一个通房而已,算个什么东西!给我狠狠地打,我倒要看看,她下次还敢不敢对主子不敬!” 苏时瑾面色冰冷,“三妹妹,朴月琴算哪门子的主子?” “这沈府是我当家作主,杏儿是我抬得通房。你这般肆无忌惮地打骂她,还在我洛华苑撒野,难不成是嫌上次那水喝得还不够多吗?” 沈竹茹听到身后那冰冷至极的声音,吓得整个身体猛地一抖,险些跌倒在地。 幸亏海棠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二嫂,你……你怎么来了?我……我不过是教训一个通房罢了,我可没在洛华苑撒野啊。” 苏时瑾面带嘲讽之色,目光仿若寒刃般直直地盯着她,不紧不慢地悠悠说道:“杏儿是我洛华苑的人,你想为朴月琴出头,也不先好好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沈竹茹心中有些发怵,硬着头皮回应道:“二嫂,杏儿无缘无故地辱骂表姐,我这也是为了维护府里的规矩。” 苏时瑾闻言,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无端辱骂?哼,那你去告诉朴月琴,倘若她觉得杏儿污蔑了她,那就让她来洛华苑当面对峙。” 接着,又冷冷地瞥了一眼沈竹茹,“还有,往后休要再踏入洛华苑一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竹茹对上苏时瑾那冰冷至极的眼神,内心惧怕得不行。生怕她像上次那样突然发疯,于是拽着丫鬟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苏时瑾望着她们狼狈离去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充满不屑的冷笑,“真是无用。” 第28章 堂姐的心思 苏时瑾使了个眼色,春兰忙上前扶起了地上的杏儿。 杏儿眼中噙着泪水,哽咽着说道:“夫人,奴婢多谢夫人。从今往后,夫人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 苏时瑾瞧着,杏儿红肿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她轻声说道:“没关系,你是洛华苑的人,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你坐下吧。” 小桃急忙扶着杏儿坐下,谁知杏儿刚一挨着凳子,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想来是昨日那板子打得着实不轻。 苏时瑾平静地说道:“如今你也算是半个主子,怎么能被人这般欺负,还如此忍气吞声?” 杏儿戚戚地诉说着:“夫人这些日子在休养,奴婢不敢扰了您。大人心中没有奴婢,奴婢就想着忍一忍。昨日实在是气急了,这才口不择言的。” “你只要用心伺候好夫君,让他迷恋上你的身子,还会惧怕一个朴月琴吗?”苏时瑾缓缓说道。 杏儿睁大了双眼,眼眸中满是疑惑与不解,她实在不明白夫人为何要这般尽心尽力地帮她? 这着实有些不合常理呀,除非夫人对大人毫无情意,否则怎么会把她往大人身边推呢? 苏时瑾凝视着杏儿,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道:“你要记住,杏儿,听我的不会错。在这些日子里,你就好好地休养,书房那边就暂且不要去了。” 杏儿连连点头,她相信夫人,是夫人成全了她对大人的情意。今日,三小姐要为朴月琴出头,也是夫人护住了她。 夫人不仅差春兰给她送药,还安排了小桃来伺候她,夫人是个大好人。 回到房中的苏时瑾,先是发了好一会儿呆,随后提笔写了一封信。 写完信后,唤来陈妈妈,吩咐她一定要将信亲手交到母亲手中。 傍晚时分,陈妈妈带着何氏的信回来了。 信中提及,父亲近日暗中调查了二叔,结果发现二叔所经营的铺子账目有问题。 再仔细一查,二叔竟将大半的收益都悄悄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如今,老太爷已经收回了二叔所管理的那些铺子。 这些日子,二叔正忙着给堂姐苏婉儿找婆家,可是大小姐似乎并不想嫁人,相看了十几个,竟然一个都没看中。 苏时瑾仔细回想回门宴的情景,堂姐看向沈如风时,那眼神中分明透着一种别样的情愫,似乎包含着不甘与眷恋。 苏时瑾仔细思索了一番后,心中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嬷嬷,明日一早还得辛苦你再跑一趟,去求求祖母。要向祖母说说我如今的处境,恳请祖母让家中的姐妹们来陪陪我,好缓解一下我这丧子之痛。” 第二日一大早,陈妈妈就前往苏府,去拜见苏老太君。 见到老太君后,陈妈妈便声泪俱下地哭诉道,二小姐在沈府的日子过得极为艰难,还不慎小产了。 如今姑爷又抬了一个丫鬟做通房,二小姐整日都满心忧愁,希望老太君能让家中的姐妹前去宽慰宽慰,也好让二小姐的心情稍微好一些。 苏老太君孙子辈中,嫡亲的就只有苏时瑾这么一个。老太君一直将她视为掌上明珠,跟其他孙子辈大不一样。 听到陈妈妈的这一番诉说,老太君顿时气得举起拐杖,就要去沈家讨要说法,还好被陈妈妈给拦了下来。 陈妈妈赶忙说道,只要请几个姐妹过去住上一段时间,好好劝解劝解就好了,不能把沈家的面子弄得太难看。 一旁的苏老太爷也劝解着,这才平息了老太君的怒火。 当下,老太君就吩咐苏婉儿和苏青莲收拾好行李,跟着陈妈妈一同来到了沈府。 苏时瑾在花厅中,静静地等候着自己的姐妹。 远远地,就瞧见苏婉儿身着一袭淡雅的紫罗兰色齐胸襦裙,袅袅娜娜地走来,气质超凡出尘。她有着一张小巧玲珑的瓜子脸,下巴微微上扬,全身透着一丝傲气。 她身后的苏青莲,穿着家常的衫子,亦步亦趋地跟着,那模样倒像是苏婉儿的丫鬟似的。 苏婉儿向来摆着一副嫡女的做派,对苏青莲很是瞧不起。 虽说从未明面上欺负过苏青莲,但是总暗地里有意无意地挤兑她,以至于苏青莲每次看到她总是会有些惧怕。 以前,苏时瑾在家中的时候,喜爱胡闹,整天不是翻墙就是到处乱跑,还总和下人们嬉笑玩闹。 但是,她从不挤兑家中的姐妹。所以相比之下,苏青莲反而对苏时瑾要显得亲近许多。 待两人走近了,苏时瑾赶忙起身,面露喜色道:“大姐,三妹,你们可总算来了呀。” 苏婉儿上前扶着苏时瑾缓缓坐下,语气温柔地说道:“二妹,我听陈妈妈说,你小产了,而且还伤了身子。” 苏时瑾听闻,缓缓垂下头去,眉眼间似乎满是哀伤,“大姐,许是我平日里操劳太过,以至于没保住孩子,现今又伤了这身子。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苏婉儿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轻蔑,随后开口道:“你身为当家主母,可不能让人给轻视了去。我听说妹夫还抬了一个丫鬟做通房,你可得把她好好拿捏住了,绝对不能让她先生下庶长子来。” 苏时瑾听后,面露迟疑之色,缓缓说道:“倘若我一直不能生育呢,总不能因此耽误了沈家的香火。如今想来,也只能给夫君纳妾了。要真不行,以后就抱一个庶子养在膝下吧。” 苏婉儿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这怎么能行呢?妹夫往后可是大有前途的,你要是给他纳妾,往后他心在别人身上,对我们苏家有什么好处呢?” 苏时瑾不在意地说:“给夫家延续香火,也是我身为主母的职责。况且我是主母,妾室绝不会越过我去。最近,夫君的表妹来了府上,我瞧着她和夫君有情,不如就成全他们。” 苏婉儿听到这话后,只觉内心一阵酸涩不是滋味。 想当初,她在父亲书房外偶然瞥见沈如风后,便一直心心念念着沈如风。 可恨的是,父亲却偏偏让她引着苏时瑾,去见了沈如风,结果苏时瑾一见之下就对沈如风动了心,而她又怎能争得过苏时瑾呢? 无奈之下,也只能将自己的那份情思,暗自埋藏起来。 如今苏时瑾不仅伤了身子,还有意要给沈如风纳妾,那可就怪不得她这个做姐姐的了。 既然要纳妾,倒不如自己这个姐姐去,不是更好吗? 第29章 苏婉儿和朴月琴初见 姐妹三人又闲聊了一会,苏时瑾派陈妈妈带她们下去安置。 苏青莲安置在洛华苑边上的兰香阁,苏婉儿则安排在后花园边上的水榭居。 水榭居就在后花园的转角处,院子边就是池塘。 苏时瑾还未来得及修葺宅院,所以池塘里并没有种荷花,但这一池湖水波光粼粼,景致倒是不错。 往前转过两个回廊,便是沈如风的书房。 苏时瑾将苏婉儿安排在这,就是想看看苏婉儿,是否对沈如风存有别样的心思。 苏婉儿刚歇下,就叫来贴身丫鬟如意,低声耳语了一番。 不过片刻,如意便回来了,说道:“小姐,奴婢花了一些银子,得知如今沈大人都宿在书房,并不住洛华苑。这几日那通房杏儿得罪了表姑娘,被沈大人打了板子,如今躺在屋里不能动弹呢。” 苏婉儿眼角一挑,“这么说,妹夫对他那表妹确实上心,这刚抬得通房都舍得打。那我倒要去会一会这表姑娘。” 如意忙道:“表姑娘如今住在沈老夫人的福寿园,您作为晚辈前去拜访,也是礼节。” 苏婉儿站起身,说道:“那便备上礼品,叫上苏青莲,现在就去福寿园。” 苏青莲刚想躺上一会,丫鬟玉香便匆匆走了进来,开口道:“小姐,大小姐喊你去福寿园拜访沈老夫人。” 苏青莲嘟囔道:“我们是来陪二姐的,去看沈老夫人做什么?” 想了想苏婉儿的性子,起身说道:“行,那我们便去吧。” 福寿园里,朴月琴正陪着余氏闲话,下人来禀告说,夫人的姐妹来拜见老夫人。 余氏听到禀告,抱怨道:“如今苏氏当家,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接自己姐妹来沈府,都未跟我知会一声。” 朴月琴附和着,“姨母,这苏氏不将您放在眼里,不如让表哥休了她?” 余氏呵斥道:“你懂什么?苏家万贯家财,苏家大房就这一个女儿,陪嫁了大半身家,就冲这风儿也不会轻易休了她。” 转过头,吩咐下人请苏家姐妹进来。 苏婉儿和苏青莲朝余氏行了礼,苏婉儿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我和三妹刚到,特来拜见老夫人您。” 余氏淡淡道:“来者是客,请坐吧。” 苏婉儿示意如意奉上礼品,余氏扫了一眼礼品,这才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说着:“有心了。” 苏婉儿和苏青莲,这才依照余氏的话坐下,苏青莲坐在凳子上微微垂首,低眉顺眼的。 苏婉儿自从坐下来后,就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着朴月琴。 只见这女子生得柔柔弱弱的,身着一身白色的束腰裙,那纤细的腰肢楚楚动人,看上去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确实是男人钟爱的类型。 苏婉儿笑着询问道:“这位姑娘是?” 余氏开口介绍道:“这是我娘家的姨侄女,名叫朴月琴,和你们差不多的年纪,近日也住在府中。” 朴月琴盈盈一笑,说道:“早就听闻婉儿姐姐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气质如兰,让月儿惭愧的很。” 苏婉儿皮笑肉不笑地道:“月儿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呀?月儿妹妹,那才是人比花娇,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苏青莲看着这两人相互吹捧,实在是觉得内心一阵翻腾。不过,她向来就如透明人一般,依旧一声不吭地安安稳稳坐着。 余氏见两人相谈甚欢,便开口说道:“月琴啊,你领她们去园子里好好逛逛。” 正埋头默默喝茶的苏青莲,听到沈老夫人这话,心中不禁感慨,这是将这朴月琴当作自家人了呀。 苏婉儿听到这话后,也是暗自吃惊不已。看来沈老夫人对朴月琴颇为不同,如此想来,苏时瑾在沈府的日子,恐怕过得并不顺遂。 朴月琴乖巧地应道:“姨母,我这就领着婉儿姐姐、青莲妹妹去园子里逛逛。” 苏婉儿和苏青莲,微笑着向余氏拜了拜,而后便跟着朴月琴,走出了福寿园。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沈府事务繁多,苏时瑾根本没有精力,去打理后花园。 那些买来的粗使婆子,也只是按照原来园子里的布置进行打理,致使园子里显得有些许杂乱。 跟苏府的园子相比,着实没什么值得好好逛的。 三人慢悠悠地逛了一会儿,便来到了凉亭歇息,红玉赶忙差人将瓜果茶点摆上。 苏婉儿开口道:“二妹都嫁过来一个多月了,怎么这园子还是这般杂乱,倒不像是有修葺打理过的样子?” “表嫂事务繁忙,想必是把修葺园子这事给忘了。”朴月琴拿着帕子轻轻扇着风,姿态优雅。 两人正说着话呢,忽然就看见回廊处缓缓走过来的沈如风。 他身着一身青色长衫,俊朗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眉眼间透露出一抹淡淡的冷峻,却散发出让人沉醉其中的魅力。 苏婉儿和朴月琴两人,一时间竟看痴了,目光牢牢地黏在了沈如风身上。 一旁的苏青莲,倒是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往嘴里塞着糕点,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如风稳步走上前来,缓声说道:“大姐、三妹,我刚刚回府。听下人们说两位来了府上,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两位见谅。” 苏婉儿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红色,也不知是因为逛园子逛累了,还是别的缘故。 只见她有些慌乱地应道:“妹夫公务繁忙,这不算什么的。” 朴月琴看到沈如风的那一刻,娇羞之态尽显,轻轻拉了拉沈如风的袖子,柔声道:“表哥。” 沈如风满眼宠溺地看着朴月琴,温和地说道:“月儿,你可要好好招待客人。” “这是自然,表哥放心吧。”朴月琴微微抬眼望向沈如风,那眼眸里仿佛闪烁着点点繁星,熠熠生辉。 苏婉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骂道:果真是个会勾引人的狐狸精,瞧着沈如风,对她确实很不一样。 苏青莲在一旁瞧着,心中有些愕然,这朴月琴怎么看着跟姐夫有种不清不楚的感觉。 也不知二姐姐是否知晓,二姐姐还一门心思,想着给姐夫纳妾呢。 她瞅着这情形,说不定姐夫早跟自己的表妹,勾搭在一起了。 第30章 留下苏婉儿 此刻,苏时瑾正仔细聆听着春兰的回话。 春兰说道:“夫人,大小姐拉着三小姐先是去了福寿园,接着又和朴月琴一同去逛园子了,眼下碰到了大人,正在凉亭里说着话呢。” 按理说,娘家姐妹来小住,本应由她领着她们,去拜见老夫人的。 然而,如今的她,实在是懒得去面对那个老妖婆。所以根本就没打算,领着苏婉儿她们去福寿园。 她这个堂姐,倘若对沈如风无心,那定然不会自己刚来就急着去拜见,看来她是有心想要讨好余氏。 “那可听得到他们具体在聊些什么?”苏时瑾出声询问道。 “奴婢离得有些远,听得不是很真切,隐隐约约只听到了‘修葺’二字。” “修葺?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大姐向来都是能干之人,而我呢,向来只会胡闹。倒不如,就让大姐帮我好好修葺这宅院吧!如此一来,也好让她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能跟沈如风多些相处的机会。” 春兰面带疑惑地问道:“夫人,就算您不喜欢大人,那也没必要将大人,往大小姐那边推呀。” 苏时瑾紧紧地皱着眉头,缓缓说道:“我总感觉,我和沈如风的相识,这其中有二叔的暗中操作。” “包括我当初吵着闹着,要嫁给沈如风,也是二叔劝说家中的长辈。我总觉得,沈如风和二叔之间,似乎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如今正好借此试探一下大姐,她要是对沈如风有意,那我便成全了她。也好让自己从这当中抽身而出,顺便还能借助她,来探探二叔的底。” 苏婉儿自幼便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因此二叔苏辞平对她极为偏爱,甚至超过了堂哥苏恒。 她不知道,二叔和沈如风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勾当,只能从堂姐这里入手。 倘若堂姐对沈如风并无心思,那便是她苏时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到时候自然会好好地送堂姐回苏家。 苏时瑾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吩咐春兰道:“你去跟陈妈妈说一声,就说今天姐妹相聚,去珍馐楼订上一桌席面。再去跟沈如风知会一声,让他来洛华苑用午膳。” 午膳时分,苏婉儿听闻沈如风也要过来一同用膳。内心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她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和发髻。 沈如风迈步走进来,目光落在苏时瑾身上。 她身着一身藕荷色的宽松襦裙,腰间随意系着一根带子,头上只是简单地挽了个发髻,插着一根平平常常的桃木簪子,脸色虽尚未完全恢复,却也难掩绝色。 沈如风忙上前扶住她,轻柔唤道:“夫人。” 接着转身跟苏婉儿和苏青莲打招呼道:“大姐,三妹。” 只见苏婉儿身着华丽的金丝织锦礼服,头发高高地盘起,插着一只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在璀璨光芒中显得娇艳动人。虽说相貌比苏时瑾稍逊一筹,可如此装扮,倒显得华贵耀眼,艳丽无双。 她的脸上缓缓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柔声说道:“妹夫。” 边上的苏青莲,还穿着那件家常的衫子,她长着一张可爱的圆脸,还带着些许未褪去的婴儿肥。 她目不斜视地喊了一声:“姐夫。”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才悠然坐下,开始享用起午膳。 待午膳将近尾声之时,苏时瑾轻抿了一口茶,开口道:“夫君,我整日待在这府中,着实有些烦闷。所以我想让大姐和三妹在咱沈府多住些时日,夫君你不会介意吧?” 沈如风应道:“夫人,你这说的哪里话?家中之事,自然是夫人你做主。” 苏时瑾微微低下头,轻声道:“多谢夫君。还有一事,我这身子还需要静心休养,怕是没什么精力去修葺这院子了。” 沈如风宽慰道:“夫人莫急,这都不打紧的。等夫人身体休养好了之后,再去修葺也为时不晚。” “这怎么能行呢?夫君如今刚刚踏入仕途,往后肯定是要请同僚来家中做客的。这宅院自从我父亲将其买下后,就一直没住人,肯定得好好修葺打理一番,这样才显得气派。” “我大姐在家中向来都是极为能干的,不如就让大姐帮着我来修葺这宅院如何?” 说罢,苏时瑾转过头去,满脸恳切地央求道:“大姐,求求你了。你就留下来多陪陪我,顺便帮我把这宅院好好修葺一下嘛。” 苏婉儿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脸上便浮现出一抹笑容,回应道:“咱们都是家中姐妹,何须谈什么求字。你既然都这般请我帮忙了,那我也只能却之不恭了。只是不知妹夫可愿意我留在沈府,帮忙修葺宅院呢?” 说着,苏婉儿朝着沈如风偷偷瞟了一眼。 沈如风连连点头道:“既然大姐肯帮忙,那可真是太好了,那就有劳大姐了。” 一旁的苏青莲瞧着,他们三言两语敲定了修葺宅院的事,心中不禁一阵纳闷,实在不明白二姐为何要这么做。 待苏婉儿唤她回院子里歇息时,苏青莲借口说自己想吃秋月做的桃酥,想再陪二姐多坐一会儿。 苏婉儿听了,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心中暗自骂道:“哼,就是个没出息的吃货,庶女就是庶女,永远都是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做派。”随后,苏婉儿便斯斯然地走了。 看着苏婉儿离去的背影,苏青莲轻声地问道:“二姐,刚刚大姐在这儿,我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说话。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今日我瞧着大姐好像有点不一样?” 苏时瑾微笑着看向堂妹,说道:“连你都看出大姐的异样啦?” 苏青莲低着头,迟疑着说道:“这些日子,父亲给大姐相看了十几个公子,我也在一旁陪着。大姐见着那些人都是神色淡淡的,毫不在意。可今日见到姐夫,我分明看见大姐脸红了好几次呢,恐怕大姐对姐夫起了别样的心思。” 苏时瑾却不在意地淡淡说道:“青莲,我知道大姐对沈如风有意思。” 苏青莲一听,着急地说道:“那你还让大姐留在沈府,帮忙修葺宅院,这岂不是给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吗?” 苏时瑾轻轻捏了捏青莲的脸蛋,笑着说:“青莲,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的。你在沈府呢,就只管吃好玩好,别的事儿都不要管。” 苏青莲望着对自己一脸笑意的苏时瑾,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虽然只是堂姐,但是二姐一直以来对自己都特别好。 小时候,自己身为庶女,经常被大哥欺负。大姐总是视而不见,是二姐帮着自己打跑了大哥。后来,二姐还经常给自己带来好玩的、好吃的。 她轻轻点头,“好的,二姐。我听你的,只管自己吃好玩好,别的都看不见。” 苏时瑾嘴角上扬,笑眯眯地说:“这才对嘛!我让秋月给你装点桃酥,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歇息。” 第31章 逛青楼 夜深人静,整个沈府好似都陷入沉睡之中,静谧无声。 洛华苑的主屋里,没有一丝烛火的光亮。 苏时瑾望着窝在床上的春兰,轻声嘱咐道:“春兰,你和秋月就好好地待在这。” 春兰和秋月,那叫一个无奈啊,这些日子以来,她们看着自家夫人,比往昔消停了许多。 还以为,夫人嫁人之后性子转变了,不会再肆意胡闹了。 哪晓得,这身子才刚养好一点儿,她就盘算着夜里翻墙出去。 春兰劝道:“夫人,这大晚上的,您到底想去哪儿?如今咱们可是在沈府呢,不比在自己家中。要是被人发现了,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怕啥呀,我都已经跟陈妈妈打过招呼了,今夜她会守在门外,不会有别人闯进来的。”苏时瑾满不在乎。 秋月有些急切,忧心忡忡地说道:“就怕大人他一时兴起,跑来咱洛华苑。” 苏时瑾一脸不屑地回应:“你们就放宽心吧!沈如风才没那闲工夫,来我这儿。他这会儿,说不定正和他那好表妹,在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呢!” 苏时瑾摆摆手,随后一个纵身,从窗子里轻盈地跃了出去,嘴里还嘟囔着:“走啦走啦,你们两个别啰嗦啦!这院子里,可都是自己人。” 苏时瑾小时候体弱,因此苏继平和何氏专门请了名师,从小就教导她习武。 不过呢,世家大族大多都觉得女子不适合习武,认为学武的女子粗俗又暴力。 苏家大房便一直瞒着,苏时瑾习武这件事,就是怕传出去以后不好嫁人,所以沈如风自然也不知道苏时瑾会武。 前世苏时瑾嫁入沈府后,因为害怕沈如风觉得她粗鲁。所以,从来都没有在人前展露过武艺,这才会任由那老妖婆将她捆住,将她沉了塘。 苏时瑾眨眼间便来到墙角,纵身一跃便轻松飞过院墙。 随后,她闪身躲进一处阴暗角落,快速地将身上的夜行衣褪去。 再走出来时,俨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她大摇大摆地走上街道,此时的街道空荡冷清。 唯有一处显得格外不同,那便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藏香楼。 藏香楼内热闹非凡,灯火辉煌如昼。 苏时瑾踏入藏香阁,老鸨万留香扭动着水蛇腰,迎了上来。 万留香只瞧了一眼,便知晓苏时瑾是女扮男装。哪家公子,能有她这般细腻白皙的肌肤呢? 即便她身形高挑又特意束了胸,可那耳垂上的针眼,外加不俗的姿色,还是让万留香一眼识破。 苏时瑾见到老鸨,二话不说,直接甩出一个金锭子,高声喊道:“给我来一间上好的包房!” 万留香瞧见那金光闪闪的金子,顿时喜笑颜开道:“好咧!公子您这边请!”说着,亲自领着她来到三楼。 这里与一楼二楼的喧嚣截然不同,格外安静。苏时瑾仔细打量一番,这三楼的包房数量不多,却布置得极为豪华雅致,屋内燃着顶级的沉香,香气袅袅。 苏时瑾优雅地坐下,对着万留香说道:“去把你们这儿最妩媚、最会勾人的姑娘给我叫来。” 万留香笑容满面道:“我这就去,公子您稍等。”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薄纱衣的妖娆女子款步走了进来。 只见她行走时身姿妩媚多情,那一双眸子仿若春水荡漾,眼角微微上挑,朝人望来时,眼中好似透着缕缕丝线,能将人的魂魄都紧紧缠绕住。 她走到苏时瑾面前,盈盈下拜,那腰肢仿若柔软的柳条,轻声说道:“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那声音娇软动听,还带着悠悠绵音。苏时瑾心中暗忖,不愧是藏香楼最勾人的姑娘。 苏时瑾伸出手指,轻轻勾起美人那精致的下巴,嘴角含笑,开口问道:“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柔媚一笑,顺势靠了过来,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公子可以唤奴家如梦。” 苏时瑾揽过如梦纤细的腰肢,眼眸中满是赞赏之意,“如梦,果真是个好名字。听说这藏香阁,是京城达官贵人最为喜欢的地方。那这里,想必有不少有趣的传闻?” 如梦闻言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巧妙地掩饰住了脸上的异色,娇笑着打趣道:“公子真是说笑了呢!这里只不过是达官贵人们,寻欢作乐的场所罢了。都是些男女之间的风月之事,哪来什么特别有趣的传闻呢?” 苏时瑾微微眯起秋水般的双眸,手指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如梦的手,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如梦姑娘,我呀,也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今日我来这里,只是想办一件事。” 如梦不禁反问道:“不知公子想办什么事呢?” 苏时瑾呵呵一笑,说道:“我想请你去我府上,教教我那妾室如何侍候男人。” 如梦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惊。这公子分明是女儿身,如此大胆地跑来逛青楼也就罢了。如今还提出这样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着实让人惊诧。 如梦咬了咬嘴唇,面露为难之色,轻声说道:“这恐怕不行,小女子只是这楼里最普通的一个姑娘,可做不了这个主。” “那便去请能做主的人来。”苏时瑾玉指轻扣桌面,不紧不慢地说道。 如梦忙不迭地应道:“奴家这就去问妈妈,还请公子稍坐片刻。” 在藏香阁最顶层的房间里,整个房间内并未点上烛火,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洒了些许进来。 隐约间,能见到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静静地伫立在窗前。 男子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得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最近藏香阁,可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万留香毕恭毕敬地道:“主子,近些日子楼中一切照常,倒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不过,今日楼里来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男子那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女子?可知晓是什么人?” 万留香小心翼翼地说道:“暂时还不清楚,她是一个人来的,也没乘坐马车,出手却阔绰得很。来了后点名要见楼里最妩媚的姑娘,便差了如梦去侍候。” 这时,门外传来如梦的声音,“妈妈。” 男子微微点头示意,万留香便快步走出了房门,如梦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 万留香听完,赶忙进来回禀道:“主子,那女子提了一个要求,说是让如梦去家中,教教她家小妾如何侍候男人。” 男子沉思了片刻,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道:“有意思,那便答应她。” 第32章 调教杏儿 苏时瑾已喝了数杯酒,却仍不见如梦回来。 于是,她端起一杯酒,缓缓起身走向窗前。 月色皎洁如洗,从这里竟能望见大半个京城,而此时此刻,京城皆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苏时瑾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景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前世在不久之后,沈如风便会被调至户部。在调任半年后,舒县发生水灾,沈如风奉命前往赈灾,幸得苏家相助,他才得以顺利完成皇命。 这辈子,苏时瑾虽无法阻止他调任户部,但是绝对不会让他顺利完成赈灾之事。 正在苏时瑾沉思之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只见万留香手摇着扇子,一扭一扭地走了进来,笑嘻嘻地道:“公子,我听闻您想让如梦帮忙调教家中的小妾。” 苏时瑾扭过头来,月光倾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得她仿若月华般美丽,连万留香都不禁愣了一下,随后她缓缓开口道:“不知鸨母可应允?” 万留香轻甩了甩扇子,捂嘴笑道:“这哪有什么应允不应允的呀?这得看公子您出多少价钱?” 苏时瑾眼眸一沉,说道:“一日一锭金子,可好?只需白日里装扮成刺绣娘子,到我府上教授一个时辰。什么时候出师了,就无需再来了。” 万留香听完,笑意盈盈地道:“公子可真是出手阔绰,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便开始。” “那今日,我就不多做逗留了。记住嘱咐如梦姑娘,不要多嘴。”她抛下一锭金子,直接从三楼的窗户飞跃而下。 只留万留香一人在雅间里。 而此时,桌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探花郎沈府”。 四楼窗前的男子,对着暗处吩咐道:“跟上她。” 暗处立刻闪出一个男子,“嗖”的一声跃出窗外,朝着苏时瑾离去的方向追去。 苏时瑾一路出了东城门,踏入了一片竹林之中,林中有一座普普通通的院子。 院子里漆黑一片,苏时瑾在院子外伫立了好一会儿。看来东方爷爷已然歇息了,原本是想来找他讨要些药丸的。也罢,改日再来吧。 苏时瑾转身朝着沈府飞奔而去。 待回到洛华苑时,苏时瑾只觉浑身乏力。这具身子自幼便孱弱,即便如今练了这么多年武艺,却还是这般经不住折腾。 若不是这身子拖累,自己恐怕早就成为武林高手了,哪会像现在这般,唯有一个轻功还能拿得出手。 苏时瑾轻轻出声唤道:“春兰、秋月。” 两个丫鬟瞬间就醒了过来,春兰赶忙起身说道:“夫人,您可总算回来了。” 秋月则在一旁嘟囔着:“还好今日没人来,也没人发现。夫人,您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任性啦。” 苏时瑾笑嘻嘻地说道:“你这丫头,老是这么啰嗦。别多嘴啦,快去打盆水来,我要洗把脸。可真是把我给累坏了!” 秋月急忙跑去打水,春兰则赶紧伺候苏时瑾换上寝衣。 等秋月回来后,苏时瑾随意地洗了几下,便一下子倒在床上,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起来。 春兰和秋月相视一笑,自家夫人可真是多变。两人收拾了一番,也就下去歇息了。 留香阁的四楼,那暗卫前来禀报:“主子,那女子出了东城门,在一片竹林中没了身影。我在竹林外等了一会,才见她出来,之后一路跟随,见她回了金科探花沈府。” 男子陷入沉思,沈如风的府邸,有意思,“派人在府外盯着就行。” 第二日,苏时瑾一直睡到晌午才醒来。用过午膳后,她悠然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悠着。 李嫣然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倒是将洛华苑的院子,打理得花团锦簇。 前世,沈如风在洛华苑种满了木槿花,这辈子,她可不想再看到这木槿花了。 如今,院子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木,还真是绚丽多彩,美不胜收。 李嫣然的弟弟名叫李景发,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调养,身体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现在,他正和乌苏、丽雅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三个孩子仿佛忘却了在牙行的遭遇,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他们给苏时瑾灰暗的日子带来了许多欢乐。苏时瑾心里琢磨着,是得好好请个先生来教导他们了。 陈妈妈进来的时候,望见院子里其乐融融的这一幕,她笑着禀报说:“夫人,如梦姑娘来了。” 苏时瑾站起身来道:“领她进来吧。” 如梦今日打扮得格外端庄,身着一件青色锦缎裙,头上插着一支珍珠流苏簪子。 她见到苏时瑾,并不感到惊讶,俯身行礼道:“夫人。” 苏时瑾瞧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走吧。” 转眼间,一行人就来到了杏儿的住处。 杏儿见夫人来了,赶忙跪下道:“夫人。” 苏时瑾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她指着杏儿对如梦说道:“如梦姑娘,这是杏儿。从今日起,你每天来我这里调教她一个时辰。” 杏儿瞪大了双眼,一脸茫然。 苏时瑾对着杏儿说道:“杏儿,好好学,你要是能学到如梦姑娘一半的本事,保证任何男人,都会馋你的身子。” 杏儿听到这话,才明白了夫人的用意,连忙磕头道:“夫人,奴婢一定会好好学,不辜负夫人的厚望。” 苏时瑾轻轻颔首,留下杏儿和如梦。 水榭居内,苏婉儿正精心地描着眉。 如意在一旁整理着妆盒,嘴里嘟囔着:“小姐,你为啥要挑选这么好的首饰,去讨好朴月琴那个女人呀?” 苏婉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如意,你难道没看到,沈老夫人和沈如风对她格外不同吗?与她搞好关系,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如意赶忙劝道:“小姐,你该不会对沈大人还没死心吧?如今沈大人都已经娶了二小姐,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呀。” 苏婉儿露出一抹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古有娥皇女英同侍一夫,我为何不能这么想呢?况且二妹伤了身子,以后还不一定能有子嗣呢。我嫁过来,对苏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老太君肯定不会同意的。” 苏婉儿轻轻放下眉笔,“那就从二妹那里着手,她向来都是没什么主见的。倘若让她感受到朴月琴的威胁,她就会改主意了。你多使点银子,看看能不能收买她身边的人。” 第33章 东方宸 这些日子里,苏时瑾清闲得很。府里的诸般事宜,皆由陈妈妈掌管着。而修葺之事,则全权交给了苏婉儿。 自从朴月琴来了,沈如风仿佛彻彻底底地,将她这个正妻给忘了。 不过这样也好,苏时瑾正好懒得,去应付他。 招募先生的通告,已张贴出去好些日子。可却始终,未能寻觅到合适的先生。 苏时瑾单手托着下巴,心中琢磨着是否要写信给父亲,拜托他帮忙留意一下。 忽然,一片阴影倏地笼罩了过来,苏时瑾赶忙抬起头,便瞧见了沈如风。 沈如风面色沉静,似乎隐隐带着点怒气,“我听月儿说,你在招募先生。府里又没有孩子,你招募先生做什么?” 苏时瑾微微一笑道:“怎么没有孩子?前阵子,我在牙行买了三个孩子,夫君不是也见到过吗?” 沈如风蹙眉思索了片刻,好像是有见到过,几个孩子在洛华苑玩耍,不过没啥深刻印象。 苏时瑾看着沈如风那思索的模样,心中不禁暗暗冷笑。 当时,恐怕他的眼中,唯有神似朴月琴的李嫣然。又哪里能够看到,那些玩耍的孩子呢? “牙行里买来的孩子,不过就是些下人罢了,还用得着请什么先生?”沈如风紧皱着眉头。 苏时瑾眉梢上扬,笑得格外明艳灿烂,“夫君,花不了几个银子的。你就依了我吧!” 沈如风看着苏时瑾的脸,一时间竟然忘却了,自己此番前来是要干什么的,不自觉地便脱口而出:“好。” 等这话一说出口,他才隐隐有些懊悔。 今日月儿来找他哭诉,说贵儿这般正经的公子,都还没有先生。 偏偏那苏时瑾,却要给牙行里买来的孩子请先生。 故而,他才来到了洛华苑,来质问苏时瑾。 不过既然话都说出口了,他也不好再改口。 只得甩了甩衣袖,大步跨出屋子,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消的怒意。 苏时瑾见沈如风要走,巧笑嫣然地说道:“夫君今夜,可要在洛华苑歇息?” 沈如风回头望了一眼苏时瑾,只见她浅笑盈盈,颇为动人。 男人那原始的冲动,差点就让他开口说“好”了。 可转念一想,没能阻止苏时瑾请先生,恐怕月儿会为此生气。要是再留宿洛华苑,恐怕她背地里,得闹个没完没了。 随即,他摇了摇头,说道:“不了,你身子还未大好,还是再修养一段日子吧。” 苏时瑾浅笑着挥了挥手,一直等到沈如风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她才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这朴月琴可真是不安分,竟然探听我院子里的事。” 这日刚入夜,苏时瑾就出了府,她再次来到了,城外那片幽静的竹林。 这次屋子里点着烛火,透出昏黄温暖的光芒,苏时瑾推门而入。 屋内有一位老者,正低着头专心捣药,他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不抬,直接开口道:“丫头,你来了?” 苏时瑾轻唤道:“东方爷爷。” 老者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望向苏时瑾,眼中满是慈爱。 “丫头,你好些日子都没来了。嫁给了心上人,最近过得怎样?” 苏时瑾闻言,眼中倏地闪过丝丝恨意,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不怎么样!东方爷爷,我今日前来,是想向您讨要些东西。” “想要什么?尽管说!”老者回答得极为痛快。 “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我的脉象呈现出不孕之态。” “这有何难?这个药,每日服一粒,连服三日,便能让你的脉象呈现出肾气亏虚、精不化血的不孕之象。” 老者随手扔过来一个瓶子,苏时瑾眼疾手快地接住。 “那有没有那种无色无味,能让人全身长满红疮的东西?” 老者斜睨了苏时瑾一眼,瘪了瘪嘴,“你又想折腾啥?” 苏时瑾走上前,双手紧紧抓住老者的袖子,笑眯眯地说道:“东方爷爷,您放心啦。我就是想惩罚一下恶人,不会要人命的,等我出了气,我就给她解掉。” 老者无奈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这里面装着的液体,无色无味,只要沾到一点,皮肤就会溃烂生疮,而且还会奇痒无比。” 苏时瑾一把夺过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收好,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东方爷爷对我是最好的。” “你呀!”老者看了一眼苏时瑾,叹息道:“我一直觉得你这丫头,会便宜谢常卿那小子。却没料到,你要死要活地,嫁给了沈如风。” 苏时瑾凄然一笑,说道:“东方爷爷,我说如今我后悔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你若真后悔了,便大胆地离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者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总得有始有终。哦,东方爷爷,我想以后每隔两日就来您这里学学医术,多一个保命的手段,总是好的。” “当初,我让你跟我学医术,你不肯。如今,又要上赶着学。” 苏时瑾的眸中,好似隐着无尽的深渊,淡淡地说道:“当初小,不懂事,如今懂了。” 老者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好,都随你吧。” 随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苏时瑾理着屋子里到处乱放的药草,老者依然在捣鼓着他的药。 等理好药草,苏时瑾开口道:“东方爷爷,今日我走了,过两日我再来。” 老者应道:“去吧,路上当心点儿。” 苏时瑾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而竹林外有一道黑影,只是她并不知晓。 东方爷爷,全名东方宸,乃是江湖第一神医。 曾经有一次,苏时瑾偷偷溜出府去,跟着谢常卿闯荡江湖,无意间结识了他。 他一生醉心于医术,未曾成家,如今孑然一身。故而将谢常卿、苏时瑾当作自家的孙儿孙女一般看待。 前世,沈老夫人余氏患上了消渴症,双足溃烂,是她求东方爷爷,治好她的双腿。 不过片刻工夫,苏时瑾便回到了洛华苑。 暗卫见苏时瑾回到了沈府,飞身来到一处府邸,府邸内雄伟而气派,处处透着奢华的气息。 男子依旧背对着暗卫,暗卫回禀道:“主子,那女子是沈如风新娶的夫人,皇商苏家大房嫡女苏时瑾。” “她请如梦调教的,是沈如风的通房。今日夜里,她又去了东城门外的竹林,不过属下又跟丢了。” 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剑眉入鬓,眼眸深邃如星辰,鼻梁挺直,薄唇微抿。 精雕细琢的脸上,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显得邪魅不羁,偏偏又是一副俊美无双的脸庞。 他淡淡一笑,开口道:“苏时瑾。” 倘若记得不错,苏时瑾要死要活地非要嫁给沈如风,这事在京城还曾掀起过一阵风雨。 第34章 给她点颜色看看 男子吩咐道:“继续给我死死盯着她,一有情况,立马向我禀报。” 暗卫领命后迅速离去,男子踱步来到窗前,凝望着窗外那深沉的夜色。 苏家乃是皇商,家中产业颇为丰厚。虽说在朝中并无官职,然而也是有些影响力的。 苏时瑾身为大房嫡女,据说有着倾国倾城之貌。京城里有不少世家公子,都想求娶苏时瑾。 但当时,苏时瑾铁了心,要嫁给寒门出身的沈如风。可这嫁过去后,她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苏时瑾浑然不知,自己已被人盯上。 她一觉睡到自然醒后,便掏出那个小瓶子,递给春兰,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一番。 入夜时分,福寿园里的红玉,悄悄来到假山处。 春兰摸出一个瓶子,跟红玉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两人便各自回到院子里。 福寿园的偏房内,屏风后放置着一个大大的浴桶,里面洒满了玫瑰花瓣。 红玉伺候着朴月琴沐浴,她脱去身上的纱裙。 玉足轻点地面,袅袅娜娜地朝着浴桶走去。虽是小门小户出身,但看样子,应该没受过什么苦楚。 皮肤细腻而光滑,宛如上等的绸缎,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 红玉心中暗忖,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红玉极为细心地为朴月琴搓洗着,朴月琴很是享受,这些日子,她早已习惯被人伺候。 沐浴后的朴月琴,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淡雅的花香。 她开口道:“给我梳妆打扮一下,我还有些事,得去和表哥商量商量。” 红玉这丫鬟机灵得很,要不然也不会被沈老夫人,派来伺候朴月琴。 她听到这话,脸上没有丝毫异色,赶忙替朴月琴梳妆打扮起来。 朴月琴依旧穿着那月白色的襦裙,和往常一样的装扮。 她独自一人,朝着书房走去,并没有带红玉。 这些日子,杏儿被罚了,朴月琴便常常在夜里来找沈如风。 书房中,仅有沈如风一人,他伫立在窗前。 瞧见朴月琴,在月光的映衬下,朝着自己款款走来,倒真如那月中仙子一般。 沈如风心中,不禁泛起了涟漪,这才是他的心上人。 他为了复仇大计,娶了苏时瑾,对她毫无感情,有的只是利用罢了。 即便娶了苏时瑾,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会想起朴月琴。 如今多好,月儿来到沈家。虽说,目前还不能给她一个名分,但是能这样偷偷相见,也已是极好的了。 朴月琴推门而入,沈如风立刻朝她走来,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院子外,如意正鬼鬼祟祟,窥探着书房的动静。 她见朴月琴,深夜独自一人来到书房。又模模糊糊地看到,沈如风拥住朴月琴,心中大惊。 不过,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窝在墙角,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才一小会功夫,书房里,断断续续传来,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如意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返回了水榭居。 水榭居里,苏婉儿还未睡下。她坐在床上翻看一本书,见如意回来。 赶忙开口问道:“怎么样?书房那边是不是没有下人?” “小姐,书房里确实只有沈大人一个。不过朴月琴去了,而且他们竟然在书房里,行那男女之事。” 如意低着头,回想起书房里的声音,顿时羞红了脸。 苏婉儿放下手中的书,恨恨地说道:“原以为他们只是有情,没想到早就苟且到一块儿去了。” “朴月琴果然是个不要脸的,小门小户出身的,果然不要脸面。看着整日里装着清高,没想到私下里,倒是会勾人。” 如意有些迟疑地劝道:“小姐,这沈大人不像个好的,你就别惦记着了。还是听二老爷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吧。” 苏婉儿狠狠地剜了如意一眼,说道:“你懂什么?父亲是庶子,给我找的都是些商户之子。” “沈如风他相貌堂堂,又年少有为,我早已对他一见倾心。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只能说朴月琴这个狐狸精,太会勾人了。” 如意听到这话,就不敢再劝。 苏婉儿缓缓道:“看来得好好计划计划。” 书房内,朴月琴靠在沈如风怀里,衣裙略显凌乱。 沈如风低头看着朴月琴,忽地瞧见朴月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红色的点点,在那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吓人。 他惊呼道:“月儿,你的身上,这是怎么了?” 朴月琴低头一看,见到满身的红点点,吓得立马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衣裙,慌慌张张地起身。 “表哥,我也不知道。我先回福寿园了。” 说完,就如逃难一般推门而去。 身后的沈如风,仿佛看到她脸上也开始长那红点点,吓得他浑身猛地一抖。 朴月琴慌慌张张地冲进了福寿园,一进屋子就喊道:“红玉,红玉,快来!” 红玉闻声赶来,一进门也吓了一跳。 她听从夫人的吩咐,将那瓶液体,加到浴桶里。春兰姐说,不会有人发现,是她做的。 所以,她连忙镇定下来,跑过去。 朴月琴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脸上也起了红点点,总觉得有些痒痒的。 她想伸手挠一挠,红玉立刻握住她的手,“姑娘,可不能挠,万一留疤怎么办?” “要不我去请大夫?”红玉一脸担忧。 朴月琴皱皱眉,她刚跟沈如风云雨一番,要是大夫问起缘由,她实在不好回答。 她摇摇头,说道:“还是别了,明日再请吧。你可有什么止痒的办法?” 红玉沉思了一会,“奴婢有一个法子,用金银花泡水擦拭,或许可以止痒。奴婢这就去。” 这一夜,朴月琴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着。怕自己忍不住挠花了脸,她让红玉给自己的手绑了起来。 朴月琴也是个狠人,虽说药水被稀释了,没那么强的毒性。 但是,经过一夜,红点子不仅出现了溃烂,而且奇痒无比。 寻常人估计早就忍不住了,可她硬生生忍到快晌午,才让红玉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后,仔细看了看,说道:“看样子,像是过敏。你今日可吃了什么?接触了什么?” 朴月琴平静地说道:“没吃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呀?也就是上午在花园里走了走。” 大夫笃定地说:“现在还是春日,许是花粉过敏。没事,这个药膏每日涂抹,一周就好了。” 朴月琴忙谢道:“谢谢大夫。” 第35章 好姐妹 话说朴月琴抹上了药膏,按理说应该逐渐好转才对。 然而两日过去,瘙痒虽稍有减轻,可疮口却愈发严重起来。 沈如风多次前来看望她,她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戴着面纱,推说无事,声称过几日便会好。 沈如风也就没太往心里去。 这边苏婉儿差遣如意,去打听朴月琴的情况。 如意回来禀告道:“小姐,听说朴月琴身上过敏起了红疮,所以这几日都没去书房呢。” 苏婉儿一听,暗忖道真是贱人自有天收。她开口问道:“很严重吗?” 如意压低声音说道:“奴婢塞了好多银子,红玉才透露出一点消息,说是特别严重,都已经流脓了。” 苏婉儿闻言,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而后说道:“你去苏府将咱们府上的府医请来,给朴月琴看看。” 如意有些不太理解,急匆匆地问道:“小姐,为何要帮她呀?” 苏婉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意,缓缓说道:“敌人得先取得信任,才能做到一击必中。况且,只是个皮肤过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迟早是要痊愈的。” “女人都极爱惜自己的脸,我送了她这么大一个人情,往后她定会拿我当姐妹。” 如意点了点头,赶忙去苏府请府医。 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备有府医。 苏家家底深厚,自然也有府医,而且医术还颇高。当然,和东方宸比起来,还差得远。 苏辞平在苏家向来惯会收买人心,所以当府医听说大小姐请他,立马跟着如意匆匆赶到沈府。 苏婉儿领着府医,来到朴月琴的住处。 一见到朴月琴,就紧紧握住她的手,亲热地说道: “月琴妹妹,你真是太见外。我无意间听说,你皮肤过敏,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我们苏家的府医,医术可比外面的大夫强多了。这不,我赶忙差人将他请来,给你看看。” 朴月琴这几日寝食难安,看着自己脸上身上的红点点不但不见消失,反而越发严重。 她内心烦躁不安,生怕治不好,留下疤痕。 如今见苏婉儿带府医来,她都来不及细想。 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拉着苏婉儿说:“婉儿姐姐,你对我真好!我这几日都愁死了,抹了大夫的药,总是不见好。” 苏婉儿转身对府医说道:“快来给表姑娘仔细看看。” 朴月琴也顾不得会不会吓到别人,急忙揭下面纱。 苏婉儿猛地看到这张脸,差点吓得呕了出来。 只见这张脸满脸脓疮,几乎都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 哪里还能见到,平日里那柔弱娇美的模样呢? 不过她向来稳重,脸上一点也没露出嫌弃的神色,反而眼中流露出担心的模样。 府医仔细看了看朴月琴的脸,用一根银针轻轻挑了一个脓疮,然后轻轻蘸取一些脓液下来。 朴月琴痛得叫出声,苏婉儿赶忙扶住她的胳膊,安慰道:“月琴妹妹别动,忍一下就好啦。” 府医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过敏,又沾染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倒是没什么大碍。” 说着,拿出一瓶药膏,递过来。 嘱咐道:“每日用放凉的沸水清洗,然后再涂抹上这个,早晚各一次。我再给你开个方子,每日煎服三次,去去你体内的火毒。”朴月琴连声感谢。 如意送苏家府医出门的时候,春兰将府医拦下来,说是苏时瑾近日觉得身体不适。 听说苏家府医来了,索性顺带给她看看。 府医到了洛华苑,给苏时瑾把完脉后,眉头紧锁。 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夫人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仔细将养就行。就是这脉象,倒是像不孕之象。” 苏时瑾听完,眼泪掉落下来。 “前阵子我小产了,当时大夫是说要好好调养,否则恐难再孕。韩大夫,我这是真的没有希望再怀孕吗?” 府医捋了捋胡须,叹息道:“恐怕难。夫人还是不要忧心,子嗣这事也不能强求。”说罢,摇摇头告辞了。 苏婉儿听如意回来禀报,说二小姐确实不孕。苏婉儿大喜,这对她来说可是个好机会。 洛华苑内,苏时瑾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昨日夜里是她固定去学医术的日子,她顺便讨了解药。 她将瓶子递给春兰,“春兰,把这个交给红玉,让她掺在韩大夫给的药膏里。”春兰接过瓷瓶,悄悄去了。 没过几日,朴月琴身上的红疮就开始好转。 朴月琴看着镜子里的脸,瞧见上面留下的坑坑洼洼。 她气恼至极,一手扫落妆台上所有的东西。 红玉大气都不敢出,赶忙上前来收拾。 恰巧在这个时候,苏婉儿过来看望朴月琴。 她一进门就瞧见地上的狼藉,她急忙走上前,宽慰道:“月琴妹妹,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朴月琴一脸凄楚地说:“婉儿姐姐,你看看我的脸,我可怎么见人呀?”说罢,就捂住脸哭了起来。 苏婉儿咧嘴轻声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不过是些疤痕而已,我那里有上好的丹参羊脂膏,去疤效果非常好,现在就让如意给你取一瓶来。” 朴月琴这才止住了眼泪,握住苏婉儿的手道:“谢谢婉儿姐姐!” 苏婉儿朝着如意吩咐道:“去把丹参羊脂膏取来,顺便再取一瓶玉红膏。” 两人坐着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如意便将东西取回来了。 苏婉儿拿起其中一个瓷罐,开口说道:“这便是丹参羊脂膏,你每日涂抹,用不了一个月必定能够恢复如初。” 接着又指向另一个瓷罐讲道:“这是玉红膏,等你脸好了之后,每日涂抹这个,能够让皮肤变得更加细腻白皙。” 朴月琴感动得不行,眼眶红红的,哽咽着说道:“往后,婉儿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苏婉儿赶忙好一番安慰。 日子一天天过去,朴月琴脸上的疤痕果然淡去了不少。 她心中有些急切,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去书房找表哥。 她担忧表哥的心,又被苏时瑾给勾走。于是,还没等疤痕完全消失,她就迫不及待地抹上玉红膏。 如此一来,疤痕确实消退得更快了。 朴月琴瞧着这药膏的效果这般好,心里对苏婉儿充满感激之情,对她愈发亲近起来。 两人时常一起说说笑笑,一起在园子里闲逛。苏婉儿修葺院子时,还会前来询问朴月琴的喜好。 下人们看着,都觉得苏婉儿不像是夫人的姐姐,反倒像是表姑娘的姐姐。 第36章 又出幺蛾子 自打敬茶那事闹得不愉快,苏时瑾便再也没去给沈老夫人余氏请过安。 不过苏婉儿,倒是经常去问候余氏。 这余氏见着苏婉儿,就想到苏时瑾这个媳妇,只觉得真是命苦,娶这么个不讲孝道的儿媳妇。 然后又想起了大儿媳妇的好,心里就动起念头来。 余氏的大儿子沈安国,也是了不起的。在酒楼里跑堂,竟然凭着一张巧嘴,娶得酒楼掌柜的女儿。 他们成婚四年,之前一家子全窝在南巷的那处旧宅子里。 后来,沈如风高中,获赐一座二进院子,便搬了进去。 待到苏时瑾快大婚的时候,余氏、沈如风和沈竹茹就搬进如今的宅院。 余氏气恼苏时瑾不侍奉她,但是又拿她没办法。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让大儿子一家也住进来。 沈如风下朝后,跟往常一样来到福寿园。等踏入主屋,刚刚坐下。 余氏就开口道:“风儿,你这媳妇不是个孝顺的,从未来我这侍奉过。我思来想去,还是把你大哥一家接过来吧。往后,我也不指望你媳妇,只能指望着安儿媳妇。” 沈如风听到这话,眉头紧锁,“母亲,我也没想到苏时瑾这么肆意妄为。不过,接大哥一家过来,我怕她不肯答应。” 余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风儿,你要知道你才是一家之主,这事由不得她不同意。” 沈如风长叹一口气,说道:“母亲先别急,我今夜就去她院子里哄哄她,让她应下这事。” 余氏这才展开笑脸,沈如风见母亲心情舒畅,遂起身说去看看朴月琴。 等沈如风走进偏房,见朴月琴仍然戴着面纱。 他担忧地问道:“月儿,你这过敏怎么这么久还没好?要不要换个大夫再瞧瞧?” 朴月琴柔柔弱弱地说道:“表哥不用担心,再过些日子必会好的。”会比以往,更加娇媚动人。 两个人你侬我侬一番,等天黑,沈如风才出福寿园,朝着洛华苑走去。 朴月琴听说沈如风去洛华苑,心里又急又恼,可又无计可施,只能将红玉膏抹得更勤些。 苏时瑾正在用膳,晚膳极其简单,不过几盘小菜并一碗鸡肉蘑菇粥。 春兰推开门道:“夫人,大人来了。” 刚说完,沈如风便跨步走进来。 苏时瑾倒不觉得惊讶,这男人上门肯定是有事相求。 沈如风见苏时瑾正在用膳,便也坐过来。看到桌上摆得东西,瞬间没胃口。 苏时瑾微笑道:“夫君怎么过来了?可要一起用膳?” 沈如风讨好地说:“我吃过了。我来,就是看看你。你身子可好些?” “我身子好的差不多,夫君不用担心。”苏时瑾喝下一口粥。 沈如风深情款款地看着苏时瑾,说道:“夫人,我今晚便歇在你院子里。” 苏时瑾心中冷笑,也不知这贱男人心中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她装着一副开心的模样,垂下头说道:“好,那我去准备准备。” 说着就打算起身,沈如风一把抓住,说道:“不急!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苏时瑾故作乖巧地道:“夫君尽管说,我都答应的。” 沈如风心中大喜过望,想着这苏时瑾还是好哄的。 新婚夜后她跟自己闹别扭,自己冷她这些日子。今日三言两语,她就又对自己死心塌地。 “母亲有些想大哥一家子,想让他们搬过来一起住,我想着咱们这宅院也大,你看能不能就满足她老人家的念想?” 前世,倒是没这一出事,所以苏时瑾对沈安国一家子并不熟悉。 不过余氏有这个想法,正好给了她试探沈安国的机会,索性将计就计应下。 苏时瑾笑呵呵地说道:“不过是件小事,明日我便让陈妈妈去办这个事。” 说完,她起身说道:“我去去就来,夫君稍候片刻。” 苏时瑾在门外嘱咐春兰几句。 待夜幕降临,沈如风已经沐浴完毕,他身上松松地套着白色的长衫,坐在榻上等着苏时瑾。 屋子里点着熏香,似乎与别的香味有些不同,闻着让人身心放松,渐渐地有些飘飘然。 沈如风等着等着,视线就有些模糊,仿佛看到苏时瑾穿着红色的轻纱走来,与以往格外不同,今日的她特别妩媚妖娆。 苏时瑾冷冷地看着杏儿走进屋里,屋里燃着迷情香。 此时此刻,沈如风估计根本分不清怀中的女人,到底是谁吧? 随即她面无表情,几步便跃出沈府的院墙。 黑暗里,有一双冷峻深邃的眼睛,在紧紧盯着苏时瑾。 暗卫每次都跟丢在竹林外,索性今日无事,他便亲自来瞧瞧苏时瑾到底有什么秘密,每次都半夜三更去小竹林。 这一趟,倒是看了一出戏。 这沈如风歇在她院子里,她自己溜走,却将通房送到自己屋里。 关键是沈如风,貌似还没发现换了人。 男子迅速跟上苏时瑾,果然又去了东城门外的竹林。 刚踏入竹林,男子就感受到这里设置了阵法,难怪暗卫每次跟到这就跟丢。 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凭着他的武艺和对阵法的精通,破解这个阵法不难。 他细细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用石子准确击中几个位置。 竹林中的迷雾瞬间散去,他见到不远处有一座小院子。 他身子轻松掠起,眨眼间便来到院子里。 苏时瑾感受到院子里的气息波动,忙飞身而出,见到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院内。 身姿挺拔修长,面容俊美妖孽得不像人,浑身散发出高贵不可侵犯的气息。 苏时瑾警惕地问他:“你是谁?为何跟踪我?” 男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没想到苏家嫡女竟习得一身武艺,深夜出府究竟有什么秘密?” 苏时瑾皱起眉头,冷声道:“你跟踪我,有什么目的?” 男子耸了耸肩,说道:“没什么目的,只是好奇而已。” 月光下的苏时瑾,束着男子的发髻,只别了一支简单的桃木簪子,便再也没有别的装饰,穿着一件暗黑色袍子。 男子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一番,确实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看来世人所言不虚。 第37章 南宫鸿煊 苏时瑾听闻男子所言,压根儿就不信。瞬间便抽出一把短剑,飞身朝着那男子直直刺去。 男子极为轻松地侧身躲过,手中折扇顺势一挡,苏时瑾的短剑便偏离了方向,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时瑾不禁有些恼了,再度提剑刺去,然而不管苏时瑾如何变换招式,那男子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化解。 苏时瑾愈发急躁起来,招式也越发刁钻。 只见她忽然腾空而起,倒悬着朝男子头顶迅猛刺来,这一次攻速凌厉至极,寻常人怕是根本躲闪不及,不过那男子依旧在瞬间挪移了位置。 苏时瑾见男子躲开,想要收住剑式,无奈发力过快了一些,竟然怎么也收不住,就这般直直地朝着地面冲下去。 苏时瑾闭上眼睛,心中暗叫完蛋了,自己学艺不精,这下怕是要把自己给砸成一个大猪头。 然而并未感到疼痛,只觉有一双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而后带着她稳稳地落在地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面。 她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俊美妖艳得,令人移不开目光的脸。 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好似蕴含着万千风情,仿佛能够勾魂摄魄一般。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一抹轻飘飘的笑意,让人难以捉摸。 男子也正紧紧盯着苏时瑾,在月光的折射下,苏时瑾的脸仿若一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玉。 此刻她那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懊恼与一丝后悔,显得灵动至极。他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 怀中的苏时瑾,不过刹那间便回过神来。男人的美色,如今她已经免疫了。 她迅速从腰间掏出一个瓶子,朝着男子面庞一洒。男子猝不及防,只觉得瞬间便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苏时瑾赶忙从他怀里跳出来,呸道:“登徒子。” 埋伏在周围的暗卫,瞧见主子不知怎的突然就倒下了,瞬间出动,朝着苏时瑾围拢上来。 不过眨眼的工夫,苏时瑾便被制伏。暗卫押住她,问向领头的人:“首领,怎么处置这女人?” 那暗卫头子思索片刻,回说:“先救主子要紧,把她押回去严加拷问。” 东方宸见苏时瑾被人拿住,也顾不得自身安危,立马冲出来,叫嚷着:“误会,误会啊。我会点医术,我来看看,大侠别冲动呀!” 暗卫头领仔细打量东方宸一番,又闻到空气中确实有一股药味。 随即开口道:“好,你先救醒我家主子再说。” 东方宸狠狠瞪了一眼苏时瑾,心中暗想你这臭丫头招惹谁不好,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群不好惹的家伙。 他赶忙上前给男子仔细把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顿时松了一口气,对着暗卫头领说:“不过是迷药而已,没什么大碍,你等着我这就取解药,保证服下后立刻苏醒。” 暗卫头领闻言,杀气腾腾,怒喝道:“你敢骗我?我家主子怎么会被迷药迷晕?” 东方宸急忙解释道:“真的是迷药,只是药力是寻常迷药的十倍罢了。” 暗卫头领将信将疑地收回手中的剑,冷声道:“你若敢耍花招,就杀了你和这个女人。” 东方宸忙道:“不敢,不敢。”说着,便转身去屋里拿药。 待药丸喂下之后,男子果然悠悠地醒过来。他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竟隐隐有着极为危险的气息在涌动。 他抬眼朝着苏时瑾望过去,恰好与苏时瑾的目光直直地碰撞在一起。 苏时瑾的眼中透着一丝恼怒之色,却衬得她整张脸愈发明媚动人。 男子只觉心中倏地闪过一丝异样的波动,眼中原本浓郁的杀气竟在刹那间消散得干干净净,反倒像蕴含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柔情。 东方宸一见男子苏醒,赶忙笑着说道:“哈哈,你看,这人醒了,该放了我家丫头吧?” 男子的嘴角轻轻扬起,勾勒出一抹邪魅而肆意的笑容,接着慢悠悠地开口道:“放人。” 那押着苏时瑾的暗卫,立刻松开手。 苏时瑾连忙甩甩自己有些发麻的胳膊,随后快步朝着东方宸跑去,紧紧地扶住他。 “东方爷爷,我们回去吧。” 苏时瑾搀扶着东方宸正准备离开,那男子却突然出声道:“慢着。” 苏时瑾身形一顿,双眉紧紧蹙起,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想怎样?明明是你无礼在先跟踪我,我迷晕你不过是为了自保。” 只见那男子踱步到她跟前,脸上似笑非笑地说着:“苏姑娘,今日的事,确实是我失礼。我是南宫鸿煊,这是我的令牌,日后倘若姑娘有需要帮忙之处,大可到我府上寻我。” 说罢,便将一个炫黑色的木牌塞进苏时瑾手中,那木牌是上好的沉香木所制,正面雕刻着一个“煊”字,背面则是繁杂精美的花纹。 苏时瑾听完他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石化当场。 南宫鸿煊?这不是传闻中那个变态七皇子吗? 前世,苏时瑾与七皇子从未有过交集。只是听闻他变态嗜血,然而皇上却对他极其偏爱,从不曾过多地苛责于他。 前世她临死前,好似听闻七皇子与边境勾结,意图谋反,被打入大牢。 苏时瑾皱起眉头,瞅了一眼手中的令牌,面露不悦道:“不必了!今日我也将你迷晕,咱们就此两清吧。” 言罢,便要将令牌归还回去。 南宫鸿煊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冷冷地出声道:“你若不要这令牌,那我便好好与你算算伤害皇子的罪过。” 边上的暗卫,内心被自家主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暴击了一万点。 主子今日莫不是魔怔了,不仅变得如此好说话,竟然还上赶子求人家收下他的令牌。 苏时瑾望着他这无耻的行径,顿时觉得一阵无语。这七皇子倒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残暴嗜血,反而有些无赖。 她只得无奈地收回令牌,面无表情地回应道:“行,那我收着便是。你可以走了。” 南宫鸿煊的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苏姑娘,那咱们后会有期!” 南宫鸿煊说完,便带着暗卫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时瑾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眉头依然紧紧皱着,心中思绪万千。 夜晚的风轻轻吹过,仿佛带着竹叶的清香。站在院子里的苏时瑾,给人留下了一个落寞的背影。 可似乎这一夜,命运的齿轮渐渐有了变化。 第38章 安置沈安国一家 第二日清晨醒来时,苏时瑾觉得头部隐隐作痛。 昨夜被南宫鸿煊那么一闹,让她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所以今日才头痛。 不过,她心中仍记挂着沈安国一家的事,所以早早便起了床。 用过早膳后,她唤来陈妈妈,对她吩咐一番。 陈妈妈办事向来稳妥得当,不过一个时辰便回来禀报说: “夫人,人已经接过来了,正在福寿园呢。也没什么行李,我就留两个粗使婆子在帮忙收拾,估计过一会儿行李就能搬过来。” 苏时瑾微笑着轻轻点头,说道:“劳烦嬷嬷了,你先下去歇息会儿吧。” 接着又让春兰给陈妈妈塞了锭银子,陈妈妈赶忙摆手推辞,“夫人,我有月银足够花销,这银子我不能要。” 苏时瑾佯装生气的模样,说道:“嬷嬷,你赶紧收下。为了和刘妈妈处好关系,你可是花了不少银子。你要是不收下,我可真要生气啦。” 陈妈妈这才接过,又提醒苏时瑾道:“夫人,我瞅着刘妈妈最近手头宽裕不少,恐怕是捞了不少油水。” 苏时瑾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淡淡说道:“不急,等养肥了再说。” 陈妈妈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便退下。 苏时瑾领着春兰与秋月,前往福寿园。 还在离得老远的地方,就能听到从福寿园传出那阵阵爽朗的笑声。 当苏时瑾迈入屋内,笑声戛然而止。 苏时瑾环顾四周,发现今日的人齐全得很。沈如风、沈竹茹、朴月琴都在,就连苏婉儿也位列其中。 余氏怀里搂着一个三四岁的幼儿,瞧着颇为瘦弱,这想必就是沈安国与王氏的儿子。 苏时瑾先是朝余氏行了个礼,“母亲。” 余氏面色平淡地说道:“时瑾来了,坐吧。” 苏时瑾并未坐下,而是走到沈安国夫妇面前。 沈安国与沈如风长得并不相像,他长得更像余氏,脸型方正饱满,倒是浓眉大眼,只是身形短小且有些发福。 与沈如风的俊朗容貌相比,他着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边上的王氏,体态丰盈,颧骨较高,有着柳叶眉,眼睛略小,也是相貌平平。 前世,他们并未搬到沈府,所以苏时瑾对他们并不熟悉,只是逢年过节送些节礼过去,平时极少见面,她甚至连他们孩子的名字都不知晓。 看来是沈如风特意不让她,和他的家人有过多接触。 苏时瑾脸上绽放出甜美无比的笑容,朱唇轻启道:“大哥,大嫂,往后这里就当作自己家便是。有什么短缺的,尽管跟我说。” 王氏见苏时瑾如此热情,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说道:“多谢弟妹,让弟妹费心了。” 苏时瑾将目光投向余氏怀中的幼儿,开口问道:“这便是大哥大嫂的孩子吧,长得着实可爱。” 王氏一脸的慈爱之色,缓声道:“他叫沈聪,小名唤作壮儿。” 苏时瑾微微颔首,笑意盈盈地说道:“沈聪,真是个极好的名字。” 言罢,她的脸上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伸出双手拍了拍,朝着壮儿道:“壮儿来,快到我这儿来抱抱。” 说来也是奇怪,沈聪这是头一回见到她。却嘴里“姨姨、姨姨”地叫着,扑腾着自己那小小的胳膊,径直朝着苏时瑾扑将过来。 余氏见孙子朝着苏时瑾扑过去,心中虽略有不悦,但还是松开手,任由他扑向苏时瑾。 苏时瑾稳稳地一把将他抱住,动作极为娴熟,脸上展露的是发自内心喜爱的笑容。 王氏瞧着她真心喜爱自己的儿子,也不由得笑得一脸开怀。 苏时瑾抱着壮儿在凳子上坐下,说道:“我已经吩咐人将明月居收拾妥当,大哥大嫂还有壮儿就安心住下吧。” 余氏见苏时瑾安排得如此周全,眼中闪过一抹疑虑,她这个小媳妇对自己都不甚尊重,怎的对安儿他们这般以礼相待。 不过很快她便打消这份疑惑,或许是风儿将她哄好了。她到底也只是个妇道人家,还得依靠风儿过活不是。 苏时瑾逗弄了壮儿好一会儿,又转而对王氏说道:“一会儿,我让陈妈妈送两个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给大嫂。大嫂要是缺奶娘,我也让陈妈妈去寻觅一个合适的。” 王氏赶忙摆手说道:“不必了,弟妹。无需这么麻烦,壮儿都已经长大了。他自幼体弱,我也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 苏时瑾展颜一笑,那一瞬间,房间内仿若忽然明亮了起来,“好,那就依大嫂的。” 此时,沈竹茹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二嫂对大嫂这般好,倒真是让我难以置信呢?” 苏时瑾轻蔑地扫了一眼沈竹茹,眼中透露出警告的意味。 沈竹茹瞧着她投过来的目光,立马闭上了嘴巴。算了,还是别去招惹这个疯女人,她最近行事可有点不按常理出牌。 一行人在福寿园又寒暄了一会,苏时瑾才起身告辞。 苏婉儿见苏时瑾离开了,也赶忙起身告辞。她走出院子没几步便追上了苏时瑾,出声唤道:“二妹,等等我呀。” 苏时瑾停下脚步,应道:“大姐。” “二妹,我想和你谈一谈。” “好呀,那我们就去后花园走走吧。” 苏婉儿着实能干,这还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她就将后花园整修得焕然一新。 再也看不到那久未居住的衰败之态,整个后花园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曲水流畅,处处皆是美不胜收的景致。 春兰和秋月得了苏时瑾的示意,前去准备茶点,只余下苏时瑾和苏婉儿在这儿闲逛。 苏婉儿仔细斟酌一番,开口道:“二妹,你是不是铁了心要给妹夫纳妾?” 苏时瑾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神情,缓缓说道:“韩大夫都说我恐怕很难有身孕,我总不能让夫君没有子嗣,我打算寻个时机跟夫君提及此事。” 苏婉儿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了咬牙,“二妹,不如纳了我吧?我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那也算是一段佳话。” 苏时瑾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堂姐,自幼起她便如同男孩子一般调皮捣蛋,而且祖母和爹娘都极为宠溺她,所以自小就胡作非为到处惹祸。 但堂姐却不一样,她自小就知书达礼、端庄贤淑,因此祖父对她还挺看重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不管二叔和堂姐在她前世的悲剧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他们终归都是她的家人,不应该将她拉入沈家这个泥沼中。 苏时瑾面色一冷,犹如寒霜,“大姐,你不该有这样的念头,这几日你便收拾行李回苏家去吧。” 第39章 杏儿获宠 说完这番话,苏时瑾便决然地丢下苏婉儿,独自一人径直走了。 原本,她是打算极力促成苏婉儿嫁给沈如风的。然而此刻,她心底却生出了些许不忍。 她只希望将苏婉儿赶走,能让她幡然醒悟,莫要像前世的自己。 苏婉儿愣愣地留在原地,堂妹在家时虽然胡闹,可姐妹间向来是极好说话的。 自己往日看上的那些首饰衣裙,她都能大方地赠予自己。原以为她耳根子软,所以才当面跟她说穿这些事,没料到她不但不答应,竟还要将自己赶回苏家去。 苏婉儿心中气恼万分,她也是被父母如珍似宝般疼爱的,凭什么要受苏时瑾这般的气? 想到此处,她愈发气愤,猛地甩了甩衣袖,转身回到了水榭居。如意可不敢多嘴,大小姐向来极具权威,她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待回到水榭居后,苏婉儿便躺在美人榻上,用面纱遮住脸,挥了挥手示意如意退下。 她心中思绪万千,苏时瑾要赶自己走。倘若自己真的离开沈家,恐怕就再难接触到沈如风,只能嫁给商户之家。 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低苏时瑾一头?她父亲比大伯矮一头也就罢了,凭什么她也要比这个,向来只会惹是生非的苏时瑾矮一头呢? 她越想越不甘心,她必须得找个理由继续留在沈家。 苏时瑾不是想纳朴月琴吗?那她就要让朴月琴,永远也无法成为沈如风的妾室。 傍晚时分,如意前来禀报,说苏婉儿病了,发起了高热。 此时,苏时瑾正悠然地坐在院子里嗑着瓜子,苏青莲也在一旁。 苏青莲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疑惑地问道:“今早我见大姐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呢?” 苏时瑾将手中剩余的瓜子,随手丢进盘子里,慢悠悠地说道:“这病啊,来得可真是时候。” 自己的这个堂姐,偏要执意趟这摊浑水,那就随她去吧。 苏青莲见二姐似乎有些生气,便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二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苏时瑾看着青莲那孩子气的模样,内心顿时一软。这个堂妹,在家里总是显得畏畏缩缩的,但却真心实意地关心着自己。 她莞尔一笑,“没发生什么事,是你想多了。有你陪着我,这些日子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你离家已久,杜姨娘肯定想你,明日我就让陈妈妈送你回家吧。” 苏青莲仔细一想,自己确实离家有些时日,也不晓得姨娘有没有受欺负? 她急忙道:“好的,那我先回去。倘若二姐想我了,我再来看二姐。” 朴月琴脸上的疤痕,实际上已经好得差不多,若不仔细看几乎瞧不出来。 不过,她向来追求在沈如风面前展现出完美无瑕的模样,所以依旧躲着沈如风。 可惜她这次失算了,原本想着多些日子,能将皮肤调养得比之前还要细腻光滑,然后再去见沈如风。 没料到,却被杏儿抢先了一步。 经过近一个月的调教,如今的杏儿已然不是当初的那个她。 如果说之前的杏儿是一朵野花,虽有些味道,但还不至于勾得人难以放下。 那如今的杏儿,便是那一朵摄魂的罂粟花,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轻易地勾得男人失了魂魄。 苏时瑾仔细打量着这个截然不同的杏儿,心中不禁慨叹,连她这个女人都有些心痒痒的,更何况是男人呢? 苏时瑾满意至极,她嘱咐道:“杏儿,你回书房伺候吧。” 杏儿腰肢轻摆,盈盈下拜,而后缓缓退下,只留下一身徐徐飘动的轻纱。 沈如风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与朴月琴在一起。今夜似乎格外地燥热,他有些想念表妹那娇柔的身子。 他踱步到窗前,回想着前不久去洛华苑的那个夜晚。那夜无比畅快,给了他以往从未有过的激情。 正在回想之际,忽然瞧见一个身影,在月色中不甚明了,然而身姿却妖娆万分,如魅如影,行走间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勾人心魄。 沈如风作为男人的本能,瞬间让他热血沸腾起来。 他紧紧地盯着那女子,心中哪里还顾得上他那亲亲表妹。 待女子走近,才发现原来是杏儿,可此时的杏儿似乎与往昔大不相同。 她那眼眸轻轻一转,看向沈如风,仿佛带着钩子一般,千般魅惑源源不断地流露出来。 身上仅仅穿着一件轻纱,见沈如风不受控制地朝自己走来,她轻轻一抖,那轻纱便悄然滑落下来…… 书房里一片旖旎,书房外凉风习习。 几日过后,朴月琴的脸终于大好,而且比之前更加细腻光滑,衬得镜中的她更加清新秀美温婉动人。 她对自己满意极了,扭头吩咐红玉:“红玉,装些绿豆糕,我去给表哥送去。” 片刻之后,她提着食盒,袅袅娜娜地跨入书房。 沈如风正弯腰握着一个女子的手,正在教她写字。 朴月琴见状,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一下子就冲过去,将食盒狠狠地扔在地上。 此刻的她全然忘却仪态,也忘记要在表哥面前佯装柔顺的模样。 她只晓得,表哥从未与其他女子如此亲密过,就连和苏时瑾都未曾有过,这本是她独有的待遇。 可如今,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女人,缠着表哥。 她怒不可遏,几步就奔上前去,扯住那女子胸前的衣服。因用力过猛,只听得“撕拉”一声,那胸前的饱满便露出来。 女子惊慌失措地掩住胸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沈如风。 朴月琴这才发现,这女子竟然是一个月未见的杏儿。 气得她怒骂道:“原来是你这个爬床的贱婢,看来上次板子没打怕,又来勾引表哥。” 沈如风头回见到朴月琴泼妇的一面,以前见她总是柔柔弱弱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杏儿,眸子里噙满雾气,一脸的委屈,却闭口不言,也不为自己辩解。 再瞧瞧朴月琴,裙摆处似乎沾染了一些灰尘,还有些褶皱。 那脸上,满是怒气冲冲的凶狠之态,毫无半分美态。 他不禁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月儿,别再胡闹。杏儿是我的女人,你以后不许再一口一个贱婢地叫她。” 朴月琴听到这话,心仿佛瞬间碎成无数片。表哥竟然为了这个贱婢而责怪她?还说这贱婢是他的女人? 第40章 陷阱 朴月琴哭哭啼啼地跑着离开了书房,而这一次,沈如风竟没有追上去。 他抬起头,望了望朴月琴离去的背影,思忖着或许自己对她太宠溺,才致使她这般拈酸吃醋。 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况且在他心里,永远都将她放在首位的,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杏儿眼见沈如风没有追出去,眼眸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没想到,朴月琴竟是如此沉不住气,反倒给自己帮了大忙。 她凝视着沈如风清风霁月般的面庞,那模样早已深深地印刻在她的心底,难以拔除。 夫人给她这个机会,还花费重金调教她。虽说有些不太光彩,可这些统统都不重要。 只要能够留在大人身边,就算学习那些勾栏里的技巧又有何妨呢? 她内心满是感激,感激夫人给她的机会,往后只要不危害到大人,她定然会心甘情愿地受夫人驱使。 沈如风转过脸来,恰好瞧见杏儿痴痴地望着自己,那眼眸中饱含着深情与媚态,直勾勾地勾得他内心一阵燥热,他的手不自觉地便移了位置…… 其后,沈如风接连好几日都未去探望朴月琴,反倒对杏儿越发宠溺。 朴月琴见沈如风迟迟不来找自己,心情简直郁闷到极点,她内心的伤心与怒火无处发泄。 上次将杏儿抬为通房时,她曾找姨母哭诉,却毫无用处,反而还被姨母埋怨。 她趴伏在桌上嘤嘤哭泣,眼泪将脸庞都糊住了,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 忽然间,她想到苏婉儿,如今恐怕也只有她是真心对待自己的。还给自己送来上好的羊脂膏和玉红膏,看来也只有去找婉儿姐姐倾诉衷肠啦。 她揩干眼泪,吩咐道:“红玉,你去花园的凉亭处摆上酒菜,记得多准备些酒,今晚我要一醉方休。” 说完,她便亲自前往水榭居,邀请苏婉儿陪她一起喝酒。 苏婉儿正发愁,如何才能彻底断了朴月琴为妾的路呢?朴月琴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回想起,那日沈安国目光望向朴月琴时,总是带着那么一丝爱而不得的意味。虽然那神情收敛得极为迅速,不易被人察觉。但她向来心思细腻,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一个阴狠毒辣的计谋,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浮现。 她笑意盈盈地对朴月琴说道:“月琴妹妹,你先过去吧,我收拾一下随后就到。” 待到朴月琴离去后,苏婉儿招手让如意上前,对着她的耳边低声细语了一番。如意随即匆匆地出了府。 随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裙,朝着花园的凉亭走去。 夜色已深,凉亭之中点着几盏灯笼,酒菜摆放其间,倒是营造出了一番别样的情境。 苏婉儿到的时候,朴月琴独自一人已经喝了不少酒。 苏婉儿见她神色满是悲痛,于是出言宽慰道:“月琴妹妹,倘若你心里觉得不痛快。今日咱们便遣走丫鬟,就咱们两人尽情地畅饮一场,好好地谈谈心。” 朴月琴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婉儿姐姐说得在理。红玉,你下去吧。” 苏婉儿点头示意,如意便恭恭敬敬地退下去。 洛华苑内,苏时瑾正坐在烛光下看书,烛光将她的面庞映照得格外柔和。 春兰禀报说:“夫人,如意出了府,还去药铺买了和春散。” 苏时瑾眼神陡然一聚,和春散,这不是烈性的媚药吗?苏婉儿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色诱沈如风不成? “那苏婉儿现在在哪里?” “大小姐正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正与表姑娘一起喝酒。” 苏时瑾当即起身,“我也过去瞧瞧。”她可不能任由着苏婉儿败坏苏家的名声,毕竟苏家的姑娘,可不单单只有她一个。 苏时瑾悄然无声地隐藏在假山处,从这里能够将凉亭里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朴月琴仿若喝醉了一般,趴在桌上,她的身边没有丫鬟。 苏婉儿轻声唤了好几声,朴月琴毫无反应。 苏婉儿发出“布谷、布谷”的声响,如意赶忙从黑暗中跑过来。 “小姐,奴婢依照您的吩咐,将朴月琴的手帕包着她的发簪,从明月居的窗子里丢进去了,这时候王氏正在偏房哄孩子呢。” “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奴婢偷偷摸到那里的,无人发现。” 苏婉儿的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癫狂的笑容,接着她端起一杯酒,往里面倒入一包药粉。 随后,她踱步走到朴月琴的身旁,捏起她的脸蛋,将那杯酒强行给她灌进去。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月琴妹妹,多喝点,这样才能忘却烦恼。” 待灌完酒之后,苏婉儿和如意便搀扶着朴月琴,朝着花园里专门设置供客人休息的静室走去。 看到这一幕,苏时瑾瞬间就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朴月琴的死活,她并不在乎。而且,倘若真的发生什么,她倒是可以推波助澜一番。 她飞身朝着明月居疾驰而去,趴在屋顶上,她轻轻掀开一块瓦片,朝着下面窥视。 沈安国正紧紧地盯着一块手帕,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后花园静室”,这字迹像是月儿的。 他又看了看,手帕里包着的白玉簪子,的确是表妹平日里最常佩戴的那一支。 沈安国的心里顿时翻腾起来,他自幼便对表妹心生爱意,然而表妹一心恋着二弟,他也只能无奈作罢,娶了王氏。 如今表妹相约自己,肯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好。他再也不去多想,急忙抬脚朝着静室快步走去。 苏时瑾在屋顶上看得饶有兴致,却不知在不远处有一双眸子也正紧紧地盯着她。 随后她悠然自得地返回洛华苑,对春兰秋月说道:“我们去书房找沈如风,去看一场好戏。” 苏时瑾来到书房,只见沈如风正在书案前撰写奏折。 她赶忙稳住自己的身形,柔声说道:“夫君,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这些日子你没到洛华苑来,我只好来找你了。” 沈如风抬头看到是苏时瑾,她身着常服,面容平静淡然,倒是有几分娴静的气质。 “夫人,只管说是什么事?我都答应。” 苏时瑾的嘴角微微抽搐,带着些许嘲讽之意,“前些日子,韩大夫已确诊,我日后不能再有子嗣。我想着不能让夫君绝后,表姑娘与夫君青梅竹马,不如将表姑娘纳为贵妾吧。夫君觉得如何?” 第41章 捉奸 沈如风其实并不想,让朴月琴委屈做妾。然而一想到,朴月琴近来的种种行径。他明白她心里没着落,才会这般荒唐行事。 要不,就依着苏时瑾的意思,先把她纳了。等时机成熟,除掉苏时瑾,再将月儿扶为正妻。 沈如风佯装出极不情愿的模样,长叹一声。 “夫人,子嗣之事不必着急,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纳妾这事儿,还是算了吧,我心里只有你。” 苏时瑾心中暗自嘀咕,谁还不会装模作样呢?瞬间,她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而下,仿佛被沈如风这番话深深打动。 “夫君,我晓得你对我是一片真心。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让沈家断后。夫君,我心意已决,还望夫君成全。” 沈如风装模作样地沉思许久,才满脸不甘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依夫人吧。不过夫人放心,倘若月儿有了孩子,我定会抱到你名下抚养。” 苏时瑾暗自翻了个白眼,自己又不是脑子有病,怎么可能帮他们这对狗男女养孩子! 真不晓得前世,到底是看上沈如风哪一点?他居然能如此恬不知耻地认为,所有女人都会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她不过是好心请他去看戏的,他居然能啰嗦出这么多废话。 “好的,我信夫君。既然如此,咱们就去找表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我听下人讲,表妹正在后花园喝酒呢。” 沈如风一听朴月琴在花园喝酒,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快。 “也罢,她近些日子心情确实不佳。咱们就去一趟。” 于是,苏时瑾和沈如风,并肩往后花园走去。 半路上,恰好碰上匆匆忙忙往福寿园赶的如意。 苏时瑾开口问道:“如意,这深更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如意赶忙一脸焦急地说道:“我家小姐和表姑娘喝醉了,我刚扶着小姐回了水榭居,现在正赶着去喊红玉呢。” 如意心里头想着,正好碰见二小姐和沈大人,要是让他们看到那一幕,那朴月琴可彻底没指望了。 苏时瑾清楚如意的心思,便顺着她的话说道:“如意,不用去叫了。我和夫君去瞅瞅。” 如意应了一声,退到他们身后,跟着一同来到后花园。 后花园的凉亭处,仅剩下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却不见朴月琴的身影。 沈如风眉头紧紧皱起,月儿去哪了? 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坏笑,“夫君,咱们去前面找找。表妹喝得醉醺醺的,自己瞎转悠,万一要是出了啥岔子,可就糟糕啦。” 沈如风点点头,两人便一同朝着花园深处寻去。 在静室里,中了媚药的朴月琴,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沈如风推开门朝自己走来。 多日不见,她的思念如汹涌的潮水般滚滚而来,冲垮了她的矜持,她迫不及待地扑上去,“表哥。” 沈安国看到朴月琴如此主动,在月光的映照下,她那微红的小脸,迷离的眼神,眼角还透着一股媚态,跟平日里大不一样,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朴月琴只觉得浑身燥热得厉害,看着眼前的男子,仿佛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她一下子搂住他。 似乎身上的燥热减轻一些,她便越发地贴近了些。 沈安国哪里还能控制得住自己,两人瞬间就紧紧搂抱在一起。 任何男人见到醉酒的心上人这般模样,都会难以抑制冲动,沈安国自然也不例外。 况且今夜的月儿如此迷人,还这般主动,他只觉得仿佛置身于美妙绝伦的梦境中,恨不得永远沉醉其中。 那和春散的药效果然厉害,就算朴月琴平日里再怎么清高,也在片刻之间就卸下她的伪装。 屋子里传出女子的娇喘声,在寂静的夜里,婉转缠绵,令人心潮澎湃。 苏时瑾和沈如风走到后花园的尽头,忽然听到静室里传来动静。 于是便抬脚一同走过去,等到快到门口时,才听到这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呼声,仿佛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女子压抑着喊“表哥”。 沈如风脸色瞬间大变,他心里顿时一阵惊慌,生怕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当即转身说道:“夫人,表妹肯定不在静室里,咱们换个地方找找。” 苏时瑾哪能轻易放过他们,“夫君,我瞅着静室里有动静,还是进去看看吧!” 说着,眼神示意春兰,春兰便一把推开静室的门。 几盏灯笼一照,静室中的情景便清清楚楚地展现在眼前。 只见地上是凌乱散落的衣物,而床榻之上,沈安国与朴月琴正毫无顾忌地纠缠在一起。 大开的门扉处,春日夜里微微凉意的风,吹进来。这股凉风,终于让朴月琴的意识清醒了一点儿。 她转头看向门口,望见像根冰柱子似的沈如风,顿时惊愕得嘴巴张得老大,好像能塞下一颗鸡蛋。 而后她又慌忙回过头,看向与自己纠缠的男子,一口鲜血猛地涌上来。天哪,这哪里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分明是沈安国! 她瞬间吓得脸色惨白,踉踉跄跄地从榻上冲下来,口中喃喃着:“表哥,不,不,不是这样的。” 沈如风的声音,冰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都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什么?” 朴月琴像疯了一样扑向沈如风,想要抓住他的袖子,试图跟他解释,祈求能得到他的原谅。 沈如风瞧着面前这个衣衫不整,身上还残留着暧昧痕迹的女人,心中厌恶到极点。 他往旁边一闪,避开了朴月琴伸过来的手。 沈安国见沈如风来了,内心不由得一阵慌乱,赶忙解释道:“二弟,是大哥不对。但大哥,对月儿是一片真心。既然发生这事,大哥愿意娶月儿为平妻。” 朴月琴听到这话,急忙摇头道:“表哥,不要啊。我不喜欢大表哥,我心里只有你,你是知道的。” 说着,她猛地扑上来,死死地抱住沈如风的腿。 沈如风见她扬起的面庞上,挂满晶莹的泪水,心中不禁有一丝不忍。 可当看到她眼中,那尚未消散的情欲和媚态时,他内心猛地涌起一股怒火与耻辱,抬手就给了朴月琴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直接把朴月琴扇倒在地。朴月琴捂住脸,整个人都呆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时,苏时瑾走上前,轻声说道:“夫君,先别冲动。事已至此,也只能按照大哥说的办了。” 第42章 一锤定音 沈如风听到苏时瑾的话后,更加气愤。然而在这怒火中,竟还残存着那么一丝难以斩断的情愫。 他一语不发,就这样径直转身离去。 朴月琴望着沈如风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整个世界在瞬间轰然崩塌。 表哥不要她了,她失身于沈安国,还闹得人尽皆知。 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她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朝着那门框狠狠地撞去。 苏时瑾盯着她,眼看她要寻死,又怎会让她如愿?前世,这朵白莲花,可是致使自己孩子惨死的罪魁祸首之一。 她闪身而出,挡在朴月琴的面前。朴月琴被这股力量,反推得摔倒在地。 此刻的朴月琴,哪里还有平日里那纯洁高雅的模样? 她的发丝乱得如同杂草,脸上的妆容也花得一塌糊涂,半边脸颊肿得好似猪头。 她的衣裙有些破碎,露出娇嫩的肌肤,上面还布满星星点点的红印。 苏时瑾心中暗自嘀咕,哎呀呀,这两人看样子玩得还挺激烈的! 不过,表面上还是得装装样子,她故作痛心状说道:“春兰,如意,赶紧的,快把表姑娘扶起来,咱们去福寿园。” 接着又转身,满是关切地劝道:“表妹,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我瞧着大哥,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实意,你也别太伤心难过啦!” 苏时瑾这一句句的话语,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直直地刺进了朴月琴的心里。 朴月琴的眼泪流得愈发凶了,谁稀罕沈安国的真心?他要相貌没相貌,要前途没前途。 她心心念念的可是二表哥,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她的心思飞速转动着,想到了贵儿,她一下子又舍不得死啦。 于是,朴月琴便任由春兰和如意架着她,朝着福寿园走去。一路上,她都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怎样才能让沈如风回心转意。 苏时瑾此刻别提有多解气,这恶妇也有今日?她迈着步朝福寿园走去,吩咐秋月道:“去明月居,把大嫂请到福寿园来。” 福寿园烛火通明,余氏满脸怒容,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沈安国和朴月琴。 苏时瑾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日,我和夫君商量着要纳表姑娘为妾。所以,一起去后花园找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没想到,却撞破大哥和表妹的好事。如今,也只能依照大哥的意思办了。” 余氏看着沈安国,毕竟是自己的大儿子,她狠不下心来苛责。她抬手将手中的茶盏,朝朴月琴扔去。 茶盏虽说没有砸到朴月琴,可碎片四处飞溅,划破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王氏火急火燎地赶到福寿园时,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自己的丈夫和朴月琴,双双跪在地上,衣衫凌乱不堪,朴月琴的身上既有血迹又有红印。 她作为过来人,自然清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着沈安国又抓又挠,嘴里骂骂咧咧道:“沈安国,你真不是个东西。我在家里哄着壮儿,你倒好,跟这不知廉耻的贱人鬼混。” “王氏,我不许你这般辱骂月儿。”沈安国梗着脖子喊道。 王氏更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嘴里“你……你”个不停,下手愈发凶狠起来,直把沈安国的身上挠出一道道血痕。 余氏坐不住了,大声呵斥道:“王氏,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让人把她拉开!” 旁边的粗使婆子赶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将王氏拉开。 王氏双眼瞪得犹如铜铃,眼珠泛红。 苏时瑾看着,只觉得这又是一个可怜人。男人要是出轨,那是怎么拦都拦不住的。 男人一旦狠下心来,什么妻子孩子,统统都不重要。如今,在沈安国的心里,就只有那朴月琴。 沈安国见拉住了王氏,便开口哀求余氏:“母亲,我知道我做了丑事,不过这不关月儿的事。但事已至此,我求母亲让我娶月儿为平妻。” 王氏一听,破口大骂:“你这畜生,还想娶这贱人为平妻。门都没有!” 朴月琴听到这话,也着急起来,哭哭啼啼地喊道:“姨母,我不嫁大表哥。求您,求您,把二表哥叫来,我想……” 余氏眼中闪过一丝阴寒,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姨侄女,显然儿子在她心中,才是最为重要的。 她一锤定音,“都别吵了!就按照安儿说得办!” 王氏见婆母竟然同意丈夫的话,哭着跪在地上,“母亲,您怎么能同意呢?他们做了这般不知羞耻的事,您不惩罚也就罢了,还遂了他们的心愿。” 余氏看着王氏一脸嫌弃,不过是酒楼掌柜的女儿。沈家如今也算大户人家,她已经算是高攀,还不知足妄想独占。 她厉声喝道:“王氏,你不要再闹了!这事你同意,那往后你为大,月儿为小。你要是不同意,那就让安儿休了你,娶月儿。” 王氏听到这话,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余氏转头对苏时瑾说:“时瑾,你挑个日子,尽快让他们成婚。” 让朴月琴嫁心上人的哥哥,这可太有趣了,苏时瑾欣然答应。 只听得门“嘎吱”一声开了,沈如风跌跌撞撞地走进来。身子摇摇晃晃,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清朗之态,瞧那模样似乎是喝了不少酒。 余氏见到沈如风,心中暗叫不好。风儿这孩子,对朴月琴一往情深,估计还放不下她。 想到这,余氏狠狠地瞪了朴月琴一眼。 朴月琴见心上人来了,扑上去,“表哥,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月儿。” 沈安国见二弟去而复返,内心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恨意。 从小到大,自己什么都让着他,为了供他读书,自己早早出去做工。如今发生这事,自己也求了。他却还要来抢月儿? 沈如风摇晃地走到余氏面前,歪歪扭扭地坐在她身旁,“母亲,您别把月儿给大哥,您是知道的。” 余氏一向偏爱小儿子,但是她清楚这事闹成这样,朴月琴只能嫁给沈安国。 她绝不能让风儿成为众人的笑柄,也不能让他们兄弟,为了一个女人产生矛盾。 她摸摸沈如风的头,安慰道:“风儿,你别犯糊涂,月儿已是你大哥的人。你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人,不能为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前途。” 第43章 又见南宫鸿煊 当沈如风听到“前途”这两个字时,犹如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一下子就彻底酒醒了。 对啊,他沈如风应当以前途为重,女人绝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他丢下一句“母亲,孩儿知道了。”随后便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朴月琴见沈如风就这么走了,瞬间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上。 余氏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疲惫地说道:“你们都走吧,闹了这大半夜了。” 一行人这才纷纷离开福寿园。朴月琴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着红玉搀扶着走进了偏房。 苏时瑾心情格外愉悦,嘴里哼着欢快的小调回了洛华苑。她沐浴之后,遣退了春兰秋月,便躺在床上仔细思索今夜发生的事。 只觉神清气爽,仿佛心中积压许久的一口浊气终于得以吐出。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想着想着,苏时瑾不经意间笑出了声,“呵呵呵”。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诱惑的声音:“笑什么呢?笑得如此开心!” 苏时瑾顿时一个激灵,翻身从床上跃下来,口中喝道:“谁在那里?快出来!” 南宫鸿煊缓缓从阴影处走出来,他身着一件玄黑色的龙纹锦缎长衫,上面用丝线勾勒出繁复精美的花纹。 在月色的映照下,他的脸庞显得更加立体分明,高挺的鼻梁犹如山峦般挺直,深邃的眼眸中流光溢彩,那一身超凡脱俗的气度,无人能够与之相比。 苏时瑾一时看呆了,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却还是这般没出息。 苏时瑾心中气恼不已,飞身朝着南宫鸿煊攻去。她的招式看似灵巧多变,实则毫无杀伤力,不过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把式。 南宫鸿煊不紧不慢,身形几个闪烁,便轻轻松松化解掉她的招数。 苏时瑾见此情形愈发恼火,仗着自己还算不错的轻功,接连出招。然而忙活了半天,却连南宫鸿煊的一片衣角都未曾碰到。 两人在屋子里你来我往,衣袂飘飘,可愣是没弄出多大的动静。 南宫鸿煊手持扇子,轻轻拨开苏时瑾攻过来的手臂。苏时瑾折腾了大半宿,她本就从小身子孱弱,此刻哪里经得起这股力道,当即身子就朝一旁歪去。 眼看就要狼狈地栽倒在地,南宫鸿煊顺势伸手一揽,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苏时瑾的心跳,仿若重新跳动起来。 她抬眸望向南宫鸿煊,只见他那狭长的凤眸中似乎隐隐透着一丝关切,耳边还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绯红。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南宫鸿煊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南宫鸿煊凝视着怀中的女子,那万千青丝如瀑般垂落,她的脸蛋小巧如巴掌,似乎是被吓到了,显得格外白皙。 眸中透着一丝慌乱,竟就这样拨动了他那颗向来冰冷的心弦。 苏时瑾猛地回过神来,顿时又羞又恼,用力挣脱南宫鸿煊的怀抱。 “放开我!”苏时瑾怒声喝道。 南宫鸿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我刚刚才救了你,怎么?你这就翻脸不认人啦?” 苏时瑾的脸“唰”地一下红透,再次挥掌攻去:“谁要你救了?你这登徒子,深更半夜闯进我房间!” 南宫鸿煊轻松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身前,压低声音说道:“你这泼辣的性子,倒真是有趣得紧。我还真没料到,苏家竟能出了你这么个有趣的女儿。” 苏时瑾奋力挣扎了一番,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心中一急,张嘴就狠狠咬住他的手臂。 南宫鸿煊吃痛,只得松开了手。苏时瑾趁机向后退去,眼神中满是倔强和不甘。 “堂堂七皇子,深夜擅闯我房间,究竟所为何事?” 南宫鸿煊揉了揉被她咬过的地方,满不在乎,缓缓说道:“这些日子,你没去寻我,所以我特意过来瞧瞧你。” 苏时瑾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暗自腹诽:你这是闲得发慌,没事找事吗? “你一个七皇子,特意来看我一个嫁为人妇的女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南宫鸿煊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对沈如风毫无情意,我可以帮你与他和离。” 苏时瑾望着南宫鸿煊的眼神,吓得心惊肉跳,她历经两世,可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 也不知自己哪点,被这“变态”瞧上了?她内心哀嚎,她可以改!只要这个“变态”七皇子,离自己远一点,不要妨碍她报仇。 “七皇子,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引起了你的注意?你直说,究竟怎样才能放过我?” 刚刚还笑意盈盈的南宫鸿煊,在听到苏时瑾这番话后,明白她是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瞬间,他的脸阴云密布,黑沉得吓人,“苏时瑾,你别不知好歹!我是真心诚意想帮你!” 苏时瑾做出求饶的手势,她这人能伸能屈,谁也阻拦不了她的复仇大计。要是和沈如风和离了,还怎么报复沈家人? “七皇子,我求求你。就算我对沈如风无情,但是我现在不想和离。所以,请你离开,不要干涉我的事。” 南宫鸿煊的眼神愈发冰冷,他紧紧盯着苏时瑾,仿佛要将她看穿。 “苏时瑾,你到底有什么秘密?我调查过你,你当初对沈如风情真意切。可如今你使计不和他同房,还给他塞女人。要不是确认过,我都怀疑你换了个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苏时瑾内心一惊,秀眉微蹙,“七皇子,你还真是下功夫。好,你若真愿帮我,那就请你静观其变。”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好,那你好自为之。”说完,他转身欲走。 可刚迈出几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苏时瑾说道:“记住,如有事,随时来找我。”随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苏时瑾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那原本如坚冰般封存的心,好似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裂痕。她用力甩了甩头,警告自己要冷静,不能再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蒙骗。 她重新躺了下来,可心情却许久都难以平复,窗外隐约传来阵阵虫鸣声,或许夏天真的要来了。 第44章 遇到书生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苏时瑾便对陈妈妈吩咐道:“嬷嬷,沈安国娶朴月琴这事,就全权交予你去操办。” 陈妈妈面露惶恐之色,忙不迭说道:“夫人,这毕竟是您大伯哥的大事。要是全部都由我来拿主意,万一老夫人和大人知晓了,恐怕会心生不快。” 苏时瑾一脸的满不在乎,说道:“我压根就没把沈如风当作夫君,哪来的什么大伯哥。说得好听是平妻,实则不就是个妾室,我才懒得去管这琐事!我不过是喜欢瞧个热闹,才应下了这事。” “嬷嬷,不必花费太多银子,就依照娶妾室的标准来办就行。也无需特意去挑选什么良辰吉日,我看明日就挺合适的。” 陈妈妈连连点头应下,随即着手去办理此事。 苏时瑾想起王氏,总觉得与自己同病相怜。并非她昨日不想加以阻止,而是男人若是变了心,她能阻拦一次,却无法阻拦无数次。 仔细思量一番,心中到底还是萌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意。 紧接着,她吩咐道:“春兰,去准备马车。我要到街上去逛逛。” 马车“叮叮当当”地到了最繁华的街道,稳稳停在京城最豪华的铺子——华裳宝阁前。 上一次带朴月琴去购置首饰,去的是最为寻常的一家铺子。 而此次她要购买些礼物,好好劝慰一下王氏,自然是要到京城最顶尖的铺子,挑选些华贵之物才行。 刚踏入店中,一个小二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高声喊道:“东家,您怎么来啦?” 说着,连忙引着苏时瑾,往内里走去。又是忙着沏茶,又是忙着拿点心,忙活得不可开交。 苏时瑾打量了一眼这个小二,长着一张娃娃脸,瞧着年纪不大,但其眼神清澈,一看便是个机灵的主儿。 “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二赶忙答道:“小的叫阿福。” 苏时瑾微微颔首,“阿福,你快去把掌柜给我叫来。” 阿福弯腰应下,忙转身去寻掌柜。 掌柜贾贺扭动着他那肥胖的身躯,一路小跑着进了里间,一见到苏时瑾,便激动得难以自持。 “小姐,您来了?我可是好些日子没瞧见您啦。” 苏时瑾瞧着他那滑稽的模样,不禁觉得颇为好笑,“贾叔,您跑慢点儿。” 待贾贺停下脚步时,他脸上的肥肉还不停地一颤一颤,眼睛笑成一条缝,“小姐,您今日想购置些啥?” “我要挑选些礼物,咱们直接去三楼。” 华裳宝阁乃是苏家的产业,后来作为陪嫁归了苏时瑾。 这华裳宝阁,主要售卖女人的首饰和衣裳,总共分为五层。 第一层面向寻常百姓,第二层服务富贵人家,第三层供一般的官宦之家挑选,第四层专为王孙权贵提供,第五层基本上只有皇室成员才能光顾。 中央设置了环形楼梯,苏时瑾跟在贾贺身后,来到了三楼。这三楼的空间极为开阔宽敞,令人眼前一亮。 一边悬挂着女子的各类衣裳,时下流行的款式可谓是一应俱全。不论是素雅清幽的素裙,还是艳丽华贵的锦袍,应有尽有。 而另一边摆放的各类首饰,更是琳琅满目,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精美绝伦的钗环、别致独特的配饰,各式各样,真是令人目不暇接。 一般女子第一眼瞧见,必定会惊叹于华裳宝阁的富丽堂皇,以及各类商品的齐全丰富。 然而苏时瑾,自幼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她悠然地踱步过去,看中了一件珍珠坠玉小衫,以藕荷色的轻纱作为打底,上面密密麻麻缀满珍珠和玉石,显得高贵典雅至极。 又拿起一件琉璃碧纱裙,裙身流光溢彩,宛如碧波荡漾的水面,美不胜收。 最后还拿了一件绯色流光百褶裙,这件裙子无比华丽,是用寸布寸金的流光锦制成的,那正红色格外艳丽,端庄又大方。 而后,她走到另一边挑选首饰,挑了一整套的翡翠镂空头面,高贵典雅,气质非凡。还有一套镶金红宝石头面,富贵华丽,璀璨夺目。一套赤金掐丝头面,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苏时瑾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让王氏在明日的纳妾宴上,华贵得亮瞎朴月琴的双眼。 贾贺见苏时瑾选好了东西,赶忙让阿福仔细打包好,一路恭恭敬敬地送苏时瑾上了马车。 苏时瑾在马车内,昏昏欲睡。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苏时瑾轻轻撩开帘子。 只见回春堂门口,有一个书生正苦苦哀求着:“大夫,求求您去一趟吧,我母亲已经快不行了。” 那坐诊的大夫,却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银子,还请什么大夫?” 一旁的药童,急忙驱赶书生离开,“走走走,别堵在门口,妨碍我们做生意。” 书生急得汗珠滚滚而落,他作势就要下跪。 马车里的苏时瑾,能够深切体会到他的心情。前世三个儿女被烧死,苏家被抄家斩首时,眼睁睁地看着最亲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那是何等痛苦的事! 她决定出手帮帮这位书生,“公子,且慢。”声音清幽悦耳,仿佛带着温暖人心的魔力。 她款款走下马车,那书生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女子身着一件浅蓝色月华裙,身姿高挑纤细,清丽绝伦,美得让人目光难以挪移。 女子目光中毫无一丝轻视之意,坦荡而真诚,“公子,这里有些银子,你收下吧。” 书生连忙摆手道:“小姐,这银子我不能要。” 苏时瑾莞尔一笑,轻声说道:“公子不必觉得难为情,救你母亲要紧。” 书生犹豫不决,迟迟不肯接过荷包。 苏时瑾见书生双眼清澈,都窘迫到这般地步,还不占他人便宜,想来人品定然不错。 她只好接着说道:“这样吧,我家中恰好有三个幼童,正需要请启蒙先生。你要是愿意,待安置好你母亲,就到城东沈如风的府上。” 书生这才接过银子,连连躬身道谢。 熙王府中,暗卫正在回禀:“主子,苏时瑾去了华裳宝阁,在回去的路上还帮了一个书生。” 南宫鸿煊的脸色略显阴沉,嘴角不自觉地紧绷起来,神情中增添了一丝冷意。 第45章 安慰王氏 苏时瑾来到明月居,春兰和秋月怀中抱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紧紧跟在其后。 沈安国不见踪影,屋内仅有王氏一人,正呆坐着不停垂泪,双眼红肿得厉害。壮儿也不见身影,估摸是被丫鬟带出去玩耍了。 红雀一瞅见苏时瑾来了,忙不迭迎上前,“夫人。”紧接着,便手脚麻利地给苏时瑾沏茶。 苏时瑾挨着王氏坐下,宽慰道:“大嫂,你自己的身体最为要紧。切不可为了一个糟男人,伤了自身的身子骨,你还得为壮儿多作考虑。” 王氏这才恍然惊觉苏时瑾的到来,一把将她抱住,哭诉道:“我嫁给他四年有余,竟全然不知他心里还藏着别的女人。” 继而,又抽抽噎噎地说道:“原先也是他百般殷勤讨好于我,我这才把一颗真心交付于他。却未曾想,真心竟喂了狗,哪能料到他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苏时瑾轻轻抚了抚王氏的后背,柔声细语地道:“嫂子,莫要再伤心难过,实在不值当。说起来,我还不知嫂子的闺名呢。” 王氏竭力止住哭泣,说道:“我闺名玉玲。” “那往后,我便叫你玲姐姐,可好?咱们万不能为了男人怄气,气坏了自己,岂不是正合他们的心意。” 接着她又劝道:“沈如风也恋着那贱人,屋里还养着一个通房。你瞧瞧我,我可是一点不生气。不论何时何地,自己和孩子才是重中之重。玲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玉玲见苏时瑾为宽慰自己,不惜自揭伤疤,心中满是感激之情。 昨夜发生了那档子事,婆母不仅不怪罪那对狗男女,反倒责怪她不够大度。 沈安国更是没有半句安慰的话,直接去了偏房歇息。她整夜未眠,断断续续地哭着,唯有丫鬟红雀陪在身旁。 她沉思片刻,擦干眼泪,对着苏时瑾郑重其事地道:“你说得对,弟妹。为男人这般,着实不值,我还有壮儿呢。” 苏时瑾这才欣慰地道:“玲姐姐,这就对啦。往后,你就唤我瑾儿吧,我家里人都这般称呼我。” 王玉玲紧紧拉着苏时瑾的手,“谢谢你,瑾儿妹妹。真的……真的,太感谢你了。” 话音未落,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滚落下来。苏时瑾深知她的感受,一腔真情被人无情地狠狠践踏,却又孤立无援,无人撑腰。 苏时瑾赶忙拿起帕子,轻柔地给她擦了擦眼角,“别又掉金豆子啦,玲姐姐。我给你买了好多礼物,你快来瞧瞧。” 春兰和秋月闻言,连忙将盒子依次摆到桌上。 苏时瑾将那件绯色流光百褶裙拿了出来,刹那间,整个屋子仿佛都明亮了许多。这件裙子一经展开,流光溢彩,上面还有金银线勾出的吉祥花纹,华贵艳丽,色彩夺目,格外迷人。 王玉玲轻轻抚摸着这裙子,由衷地感叹道:“瑾儿,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衣裙呢。” 苏时瑾绽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玲姐姐,明日纳妾,你就穿这身,风头上必定能盖过朴月琴。” 说着又拿出那套镶金红宝石头面,“再配上这一整套红宝石头面,定然贵气逼人,艳压群芳。” 王玉玲眼中的光彩淡了下来,略带不自信地道:“可是我没那朴月琴长得好看,再怎么精心打扮也是无用的。” “姐姐怎么能这么想?你这般打扮,满身的气度,压也能压得她抬不起头来。明日,我让秋月来给你梳妆打扮,她那双手可巧得很。” 王玉玲这才又笑了起来,“谢谢,瑾儿妹妹。你买这些东西,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吧。” 苏时瑾捏嘴一笑,轻声说道:“我第一眼见到壮儿和玲姐姐,就觉得格外亲切。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苏时瑾瞧着她,脸色实在是差得厉害,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又开口劝道:“玲姐姐,从现在开始,你啥都别想。赶紧去歇息,明日才有好的状态去应付朴月琴。” 王玉玲点头应道:“好,我听你的。我这就去歇息。” 苏时瑾领着春兰秋月离开了,临走时还吩咐红雀和绿雀照顾好壮儿,千万别让壮儿去打扰王玉玲歇息。 福寿园的偏房里,朴月琴同样整宿未眠。红玉已经伺候她换好衣裙,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宛如一根木头似的。 昨夜的事情,红玉全然不知。朴月琴让她下去,她便回了福寿园,哪曾想竟出了这么一桩腌臜事。 她见朴月琴这般模样不是个办法,随即劝道:“表姑娘,要不先用些粥?” 朴月琴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看到红玉的脸,突然发疯般地抓起手边的茶盏,朝着红玉的额头砸了过去。 红玉根本没料到会有这一出,来不及躲闪。茶杯瞬间碎裂,红玉的额头“咕咕咕”地往外冒血。 苏时瑾刚欲踏入洛华苑,便瞧见红玉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跑到她跟前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夫人,求夫人救救我。” 苏时瑾瞧着红玉抬起的脸,心中猛地一惊。红玉满脸鲜红的血迹,额头上的手帕都被血水浸透了。 她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玉委屈地哭起来,“是表姑娘拿茶盏砸的!” 苏时瑾的眼眸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这朴月琴自己没本事,被苏婉儿算计了,却拿丫鬟来撒气。 她吩咐春兰带红玉下去包扎,自己则带着秋月转身朝着福寿园走去。 等见到朴月琴的时候,也看见了地上的碎片,还沾染着斑斑血迹。 朴月琴,依旧那般痴痴傻傻地坐在那里。苏时瑾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将她从榻上猛地拽倒在地。 朴月琴这才回过神来,怒吼道:“苏时瑾,你干什么?是不是你伙同苏婉儿,来陷害我的?” 苏时瑾根本不理她,直接抬脚朝着她的右手狠狠碾压下去。 朴月琴只觉右手传来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碾碎了,凄惨的叫声瞬间传出。 待到苏时瑾满意了,这才抬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福寿园。 余氏领着丫鬟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到朴月琴昏倒在地,一只手血肉模糊,仿佛都能看见指骨了。 第46章 吃醋 苏时瑾刚刚落座,陈妈妈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婆子,怀里抱着为数不少的礼盒。 苏时瑾方才这一趟,跑得着实有些口渴,此时正大口灌着冷茶。 她微微勾唇,笑意直达眼底,询问道:“嬷嬷,可是纳妾的东西都备妥了?” 陈妈妈见她心情颇佳,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夫人,纳妾的物件,我都送去福寿园了。这些,是熙王府派人送来的,说是要赠予夫人你的。” 苏时瑾正喝得畅快,听到“熙王府”三个字,吓得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喷到陈妈妈的脸上。 陈妈妈抹了抹脸上的茶水,却是一脸宠溺地说道:“夫人,你怎么还是这般毛手毛脚的?” 苏时瑾实在是被陈妈妈的话给惊到了。熙王府?熙王,不正是南宫鸿煊的封号吗?她可半点都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苏时瑾赶忙拿起帕子,给陈妈妈的脸擦拭干净,“嬷嬷,你怎么收下熙王府的礼呢?你难道没听过那些传闻吗?这七皇子可是个嗜血成性的变态!” 陈妈妈长叹一口气,“唉,正是因为听过这个传闻,才不敢不收啊!所以才来找夫人,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时瑾紧蹙着眉头,小脸皱成一团,可即便如此,也丝毫未影响她的绝美容颜。反倒让这宛如瑶台仙女般的人,多了一丝烟火气。 她心中满是疑惑,难道南宫鸿煊是瞧上了自己的美貌?不然的话,她着实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猛地,她的头脑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李嫣然!她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呢? 她差人叫来李嫣然,对着她浅浅一笑。李嫣然顿觉眼前仿佛飘满桃花雨,稀稀落落,直入心扉。 李嫣然红着脸问道:“夫人,有何事吩咐嫣然?” 苏时瑾颇有些难为情,毕竟将一个姑娘送给一个男子,实非君子所为。 然而,她要复仇,绝不能让南宫鸿煊坏了事。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日后她若要陷害沈如风,都不知他会不会出卖自己。 她支支吾吾地问道:“嫣然,我想将你送给一位贵人,你可愿意?” 苏时瑾歪着头思索一番,南宫鸿煊貌似私下挺好说话。她那般挑衅于他,他不仅送她令牌,还说要帮她,想来对美人应该不会差。 “虽说外人皆传七皇子是变态,可我见过他,私下里他挺好相处。你若跟了他,往后你和景发便有了依靠。” 李嫣然听到这话,眼眶瞬间有些泛红,“夫人,是不打算要我了吗?”随即,凄凄切切地望着苏时瑾。 苏时瑾见她这副表情,内心一震。对对对,就是这种美人,最能讨男人欢心。 李嫣然的相貌和气质,绝非朴月琴能比,直接将她甩出十条街。 苏时瑾莞尔一笑,那笑容犹如绽放的花朵,明艳迷人,缓声说道:“嫣然,你总不能跟我一辈子,终归是要嫁人的。若是嫁给寻常人家,倒不如跟了七皇子。” 李嫣然抬眼望着她,眼眶里盈满水雾,“夫人若是让嫣然去,那嫣然便去。” 苏时瑾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定会给你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 李嫣然眼泪汪汪的,那泪水全噙在眼中,微微点了点头,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之态。 苏时瑾忙让秋月给李嫣然梳妆,又吩咐春兰取来素雪绢千水裙。 没过多久,秋月便将李嫣然打扮妥当。 只见她梳着凌云髻,髻顶斜插着一支梅花形状的珍珠步摇,那垂下的珠串,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两鬓处,插着同系列的梅花珍珠珠花。她穿着素雪绢千水裙,裙身洁白如雪,裙摆如水波般层层叠叠,轻盈而又飘逸。每一层上都绣着精美的花纹,行动间仿若雪花纷纷飘落。 这么一番精心妆扮,李嫣然的容貌瞬间增色不少。虽说相比苏时瑾仍稍显逊色,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在这偌大的京城,恐怕都难再找出如此美人了。而且她这般柔柔弱弱的样子,恰能勾起男人那强烈的保护欲。 苏时瑾望着装扮一新的李嫣然,满意至极。 她牵起李嫣然的手,朝着春兰秋月说道:“春兰、秋月,把熙王府的礼盒带上,咱们走一趟。” 李嫣然任由苏时瑾拉着自己的手,脸上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晕,乖巧地跟着苏时瑾上了马车。 熙王府的门房,瞧见苏时瑾手中的令牌,忙不迭地将苏时瑾迎请到正厅,紧接着又一路小跑着去禀报。 南宫鸿煊正在后花园垂钓。今日听到苏时瑾帮了一个书生,他的心里就莫名堵得厉害,仿佛有团闷气在胸口乱撞。 正因如此,他才来到这后花园钓鱼,试图平复这股难以名状的烦闷心绪。 冷锋见小厮急匆匆地跑过来,冷声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那小厮赶忙停住脚步,恭恭敬敬地回答:“冷大人,有个姑娘拿着王爷的令牌。” 冷锋一听,忙问道:“人呢?现在在哪?” “小的已领她去了正厅,正在那候着呢。” 南宫鸿煊听到苏时瑾来了,原本烦闷的心情,刹那间犹如拨云见日,一下子就开朗了起来。 他起身,语气看似平淡无波,“冷锋,走,去正厅。” 冷锋已跟了他十年之久,虽说王爷的语气毫无变化。但瞧着他即刻起身的样子,便知晓王爷对苏姑娘的到来很是欢喜。 苏时瑾坐在正厅,不过才喝了两口茶,吃了几口点心。就瞧见,南宫鸿煊大步跨进来。 逆着光的他身姿挺拔如松,光影在他脸上留下错落的痕迹,虽看不清脸,可这非凡的气度却让人移不开眼。 南宫鸿煊瞧着,苏时瑾身着一袭翡翠轻纱裙,头上随意挽着个单髻,依旧插着那根桃木簪子,肩头还垂落着几缕乌发。 没有华美的衣裳,没有璀璨的珠宝,最为简单的装扮,却依旧无法遮掩住她的绝色。 南宫鸿煊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目光牢牢定在她身上。 就在这一刹那,整个世界似乎唯有苏时瑾,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房。 第47章 生气 苏时瑾看着南宫鸿煊那呆住的模样,心中大喜。她知道嫣然的美貌,成功吸引了南宫鸿煊的注意。 苏时瑾笑盈盈地站起身来,对着南宫鸿煊行礼,“熙王殿下,臣妇有礼。” 南宫鸿煊满腔的热忱,被“臣妇”这两个字浇灭。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冷了下来,他沉着脸问道:“你有何事?” 苏时瑾一脸平静地说道:“我仔细想想,是我做得不对,不该得罪熙王殿下。所以,今日我是特意来赔礼道歉的。还望熙王殿下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 “什么礼?”南宫鸿煊微微眯起双眼,眼眸中似乎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苏时瑾并未感受到他的冷意,对于她不在乎的人和事,她向来心宽得很。但冷锋知晓,王爷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苏时瑾一把拉过李嫣然,将她推到南宫鸿煊面前,笑容满面地说:“这是我身边的嫣然,你瞧瞧可满意?” 冷锋抬眼瞧了一下,确实是个娇柔妩媚的大美人,虽说比起苏时瑾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南宫鸿煊目不斜视,瞬间怒火中烧。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苏时瑾,说出的字字句句寒冷如冰,仿若尖锐锋利的刀刃,“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给我塞女人。” 她对沈如风无情,所以给沈如风塞女人,还花大价钱帮他调教。 说来,他们正是因此而结缘相识的。如今,她竟然也这般,心急火燎地给他塞女人。 南宫鸿煊越想越气,猛地伸手拂开李嫣然。 李嫣然哪经得住这力道,瞬间就向一边摔去。苏时瑾反应极快,忙飞身过去欲扶她,却终究没扶住,反倒让自己摔了个结结实实。 南宫鸿煊倒也没下狠手,李嫣然摔得不算太重,只是略显狼狈。而苏时瑾飞身过去搭救,倒是摔得不轻。 李嫣然瞧着自家夫人摔成这样,眼眶瞬间又泛红了,赶忙去扶苏时瑾。春兰和秋月,也是一声惊呼,忙跑过去搀扶。 南宫鸿煊瞧着,苏时瑾不顾自身安危,去救别人。反而让自己受了伤,心中的火气愈发旺盛。 他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冷冷道:“把无关人等,全部带下去。” 冷锋当即领着人,将春兰、秋月,还有李嫣然,硬生生拖了下去。 苏时瑾顿时傻眼,这七皇子果然是个神经病,怎么好端端的就把她的人全给拖走了。 她刚想说“住手”,一抬眼,对上南宫鸿煊那仿佛要吃人的表情,立马识趣地闭上嘴巴。 南宫鸿煊看着,地上乖乖坐着的苏时瑾,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又软了下去,随即伸手拉了她一把。 苏时瑾这才缓缓起身,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嘶”。 南宫鸿煊看在眼里,知道她定是伤了手臂,便随手拉过她的手臂,想要掀开她的袖子看一眼。 苏时瑾立马跳开,嘴里叫嚷着:“你要干吗?”却不曾料到,刚刚摔得着实有点重。此时动作一大,扯得身体一阵剧痛,身子又要往后摔去。 南宫鸿煊眼疾手快,这一次稳稳地捞住了她。 苏时瑾只觉得,瞬间落入一个人的怀抱中,似乎无比宽阔温暖,还带着好闻的龙涎香,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她瞬间清醒过来,不能沉迷于男色。男色都是毒药,毒起来要人命。她下意识地开始奋力挣脱,嘴里怒斥道:“放开我!” 南宫鸿煊却紧紧搂着她,眸子里万般柔情,轻声哄着:“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 此时,门外的冷锋,甚至怀疑王爷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他对女人,向来都是冷眼相待,从来没个好脸色的。怎的对上苏小姐,总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赶紧放开我。”苏时瑾不甘心,在他怀里拼命地挣扎着。 南宫鸿煊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如乌云密布般,阴沉了下来,“你要是想要你的人,今日能活着离开熙王府。那你就乖乖听话,今日可是你来招惹我的。” 苏时瑾内心哀嚎不已,她究竟哪里招惹他了?她辛辛苦苦给他送美人,就算他不领情,也不该如此对她吧? 她朱唇轻启,带着一丝服软的意味,“南宫鸿煊,我是来给你送美人的。就算你不领情,也不该这样对我。” 只觉得如冰的刀子射过来,“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那美人。” 苏时瑾抬眸望向他,只见他那完美的脸上满是寒意,仿若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苏时瑾忙闭上嘴巴,乖顺地不再吭声。 南宫鸿煊轻柔地掀开她的袖子,只见雪白的玉臂上一大片淤青,还渗出来点点血迹。 他的脸色愈发冰冷,眼神中却透着心疼,“为了个女人,就这样不拿自己当一回事。” 苏时瑾小声嘟囔了一句,“嫣然是我的人,就算你看不上,也不能伤了她。” 南宫鸿煊眉头紧皱,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极护着自己的人。” 苏时瑾眼底泛起笑意,眼波流转间让人不禁慌了神,“这是自然,对我好的人,我必然护着。” 南宫鸿煊的脸色似乎稍有缓和,声音也温和了几分,“我若是对你好,你也会护着我吗?” 苏时瑾心头一震,身子微微一颤,“你堂堂一个皇子,哪里需要我来护着?” 南宫鸿煊微微蹙起眉头,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失落之色,“在你眼中,我身为皇子,便不需要你护着?” 苏时瑾见他这般模样,心头忽然涌起一阵不忍。她轻咬下唇,缓缓说道:“殿下身份尊贵无比,自会有无数人护你周全。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困在后宅的妇人罢了。” 南宫鸿煊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眷恋。良久,才缓缓说道:“罢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朝着门外高声喊道:“冷锋,去取上好的活血化瘀膏来,送苏小姐回去。” 苏时瑾指了指那堆礼盒,说道:“这是你之前送到我府上的,我特地给你还回来。” 南宫鸿煊一个威胁的眼神,如利剑般扫过来,冷冷地说道:“全部带回去。” 苏时瑾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忍不住连连叹气,这七皇子果真是个变态。 第48章 纳妾 苏时瑾去了一趟熙王府,非但没能跟南宫鸿煊划清界限,反倒与他的纠葛愈发紧密。 她瞧了瞧手中的活血化瘀膏,内心涌起些许茫然。 春兰瞅着她那呆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您和七皇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去东方爷爷那儿,碰着他了,起了些冲突。”苏时瑾一脸的茫然无措。 春兰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都传言七皇子冷血无情,行事毫无章法。可怎么您得罪了他,他不仅给您送礼,还送您活血化瘀膏呢?” 苏时瑾摇了摇头,依旧是一脸的不解,“我也不清楚。” 罢了,自己的身体最为重要。苏时瑾赶忙叫春兰给自己上药,当掀开裙子,侧腰上的伤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春兰小声嘟囔着埋怨:“夫人您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瞧瞧这都伤成啥样了?” “无妨的,休养几日便能好。”她一脸的不在乎。 苏时瑾趴在榻上,颇感无聊,吩咐秋月将南宫鸿煊的礼盒拆开。 礼盒打开,里面竟是华裳宝阁的衣裙和首饰,而且还是第五层的极品。 苏时瑾忍不住嘴角抽搐,当真哭笑不得。 南宫鸿煊去她的铺子里,买了最好的衣裙首饰来给她送礼。这着实让人感觉怪异! 算了,不想啦,还是睡觉为上。 第二日,正是沈安国纳朴月琴的日子。昨日,苏时瑾将朴月琴的手狠狠碾压,都能见着骨头了。她痛得撕心裂肺,一整晚都没睡好。 她哭求着余氏为她做主,可余氏一看到朴月琴的手,瞬间就不想管这档子事。她生怕苏时瑾疯起来,连她都打。 她只能好好安慰朴月琴一番,劝她如今既然在苏时瑾手底下讨生活,能忍则忍吧。 今日起来,朴月琴右手缠着纱布,半张脸还肿着。红玉昨日被她打跑啦,余氏又拨了翠羽来伺候她。 翠羽和红玉关系亲近,自然清楚朴月琴昨日下手有多狠。 她心里有些发怵,战战兢兢地问道:“表姑娘,奴婢伺候您穿衣梳妆,大爷那儿还等着呢。” 朴月琴咬着牙,满心愤恨地说道:“谁愿意嫁给沈安国了?我喜欢的是二表哥!” 翠羽吓得赶忙跪倒在地,嘴里忙不迭说道:“表姑娘,您还是小点声吧,这话要是让人听见了可不好。” 门帘忽然被人掀开,苏时瑾走了进来,轻声道:“没事,让她说。不过今日,她注定只能嫁与沈安国为妾。” 她回头冷冷地一个眼神,那几个粗使婆子立刻上前押住朴月琴,也不管她是否情愿,就将那水红色的嫁衣强行套了上去。 接着,便七手八脚地将她头发盘起,随意插上两根银簪子。朴月琴根本无力挣脱,只能任由她们随意摆布。 翠羽在边上呆立着一动不动,也不敢吭声。沈家如今是苏时瑾当家,她一个小丫鬟哪敢多嘴多舌? 苏时瑾看着朴月琴,发髻歪斜,一身嫁衣不伦不类,哪还有平日里柔弱娇美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的邋遢妇人装扮! 苏时瑾淡淡说道:“走吧,押着她去明月居。” 今日一大早,秋月就赶到明月居给王玉玲梳妆。 此刻在秋月的巧手下,王玉玲也变得楚楚动人起来。虽说算不上大美人,但也是位贵气逼人的少妇。 她端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那件绯色流光百褶裙,头上盘着十字髻,上面插着整套镶金红宝石头面,整个人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坐在一边的沈安国,一脸喜气,穿着喜服,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门被推开了,几个粗使婆子推搡着朴月琴走了进来。 沈安国见状,立马快步走上前,骂道:“推什么推呢?不想活了吗?” 说完,一把揽过朴月琴,说道:“月儿,你放心,往后我定会对你好的。” 此刻的朴月琴,毫无美感可言。可能情人眼里出西施,沈安国好像丝毫不介意她的狼狈。 朴月琴轻推开他,眼中含着泪,“大表哥,我……我……我并不想嫁你。”说完,抽抽噎噎的。 沈安国看着她,确实一脸不情愿。顿时,心凉了半截,自己的一颗心,在人前被她践踏在脚下。 王玉玲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哟,真没见过你这么犯贱的,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还上赶着要娶她为平妻。纯粹是热脸去贴冷屁股,不知所谓,毫无廉耻!” 苏时瑾听到王玉玲的话,噗呲笑出声,没想到玲姐姐这张嘴,真是厉害! 沈安国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梗着脖子对朴月琴说道:“月儿,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你就莫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啦。” 朴月琴一听这话,眼泪又开始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沈安国瞧着她,没来由地一阵心烦! 她那半边肿着的脸,跟大馒头似的包裹着的手,还有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衣服,以及歪斜的发髻。 沈安国不禁暗自感慨,自己恋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似乎也就不过如此! 王玉玲轻哼一声,说道:“既然做了妾,往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守好自己的本分,别再做那些狐媚勾人的事!” 沈安国在一旁纠正道:“是平妻。” 王玉玲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说好听些是平妻,说到底不还是妾!她也就只配穿这水红色的嫁衣。” 朴月琴这才抬眼看向王玉玲,只见她穿得无比招摇华贵,比平日里美上许多,再瞅瞅自己的穿着,又听到她这番话语。 朴月琴内心恨到极点,她死死地盯着王玉玲。 王玉玲见她这般盯着自己,当即扬起下巴,“看什么看?你既然做出无媒苟合之事,还怕别人说几句难听的?” 苏时瑾瞥了一眼婆子,那婆子立马心领神会,端着茶盏走过来,“朴姨娘,赶紧给主母敬茶吧!” 朴月琴抬起那满是委屈无辜的眼睛,却发现沈安国根本没看向她,苏时瑾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坐在主位的王玉玲更是一脸的趾高气扬。 她只得咽下自己酿成的苦果,拿起茶盏,跪下说道:“请姐姐喝茶!” 王玉玲看着跪在面前的她,这才觉得心中的闷气消散了一些。就算沈安国心里有你又怎样?你这贱蹄子,还不是得跪在我面前,伺候我! 恨意,就这样在朴月琴的心中,缓缓生根发芽。 第49章 败露 书房中,沈如风正借酒浇愁,一杯接一杯地猛灌烈酒。 今日,是月儿嫁给大哥的日子,他恋慕多年的人,竟成了他的嫂子。确切而言,是小嫂子。 究竟是何处出了差错?他深知月儿对自己的一片真心!他绝不相信,月儿会去勾引大哥!虽说当时他怒不可遏,甚至还打了月儿一巴掌。 然而事后,他仔细思量一番,这里面定然存在不可告人的隐秘。 杏儿走上前来,企图安慰他,他却猛地一把将她推开,怒喝道:“滚开!” 他的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焰,全都怪这个女人。正是这个女人,致使月儿心情烦闷,才会去花园借酒消愁。也才酿成了那样的结局! 沈如风,忽然间露出凶狠至极的目光,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宛如恶鬼一般,朝着杏儿步步紧逼。 他死死地盯着杏儿,良久,忽然伸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 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我要掐死你,掐死你!都是你这个贱女人,才致使这一切发生。” 杏儿那纤细的脖颈,仿佛随时都会被折断,她拼尽全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苏……婉……儿。” 沈如风听到这话,瞬间清醒过来。 对了,月儿是和苏婉儿一同在后花园喝酒的,最后月儿出事了,可苏婉儿却安然无恙地回了水榭居。 沈如风这才松开了手,冷冰冰地说道:“去把红玉喊来。” 杏儿此时才感觉,自己从鬼门关逃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大人平日里明明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对待陌生人都能出手相助。为何今日竟如此可怖? 差点就将她活活掐死! 都怪朴月琴那个贱女人,把大人刺激得这般失控。如今,她已嫁给大爷,但愿她日后别再招惹大人,否则自己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红玉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沈如风问道:“昨日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仔仔细细地说清楚,倘若有半句假话,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红玉一听,赶忙磕头道:“奴婢绝不敢有半句假话。昨日表姑娘心情不佳,邀请苏大小姐喝酒解闷。” “等喝了几杯之后,就把奴婢们都打发走了。后来便发生了那档子事!这事真的跟奴婢毫无干系,还望大人明察。” 沈如风又问道:“月儿为何要将你们打发走?” 红玉道:“是苏大小姐说,表姑娘心情不好,不如遣退丫鬟,让她们好好谈谈心!” 沈如风面目扭曲,嘴里喃喃道:“苏……婉……儿。你下去吧。” 红玉立马退了下去,今日的大人实在是太可怕啦。 没过多久,沈富就回来禀报道:“大人,苏大小姐的丫鬟,昨日偷偷摸摸出府买了和春散。” 坐在书案前的沈如风,闻言猛地折断手中的笔,双眼变得猩红一片,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傍晚时分,沈如风踏入洛华苑,他面色平静如水。 苏时瑾瞧见他的那一刻,心中不禁暗自钦佩,他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着实是个心狠之人。 她神色淡定地问道:“夫君怎么来了?” 沈如风轻描淡写地说道:“昨日,你不是提及要给我纳妾吗?我觉得你所言甚有道理,眼下已有个合适的人选。” 苏时瑾内心猛地一揪,这沈如风究竟意欲何为,“夫君说的合适人选是谁?” “我看你堂姐,苏婉儿就极为不错。”沈如风一脸的云淡风轻。 苏时瑾听到这话,猜测沈如风定然是知晓苏婉儿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想着娶她,以此来宣泄内心的愤懑。 虽说苏婉儿是自作自受,可苏时瑾却不忍心看她跳入火坑。 她赶忙回绝道:“夫君,咱们还是另寻他人吧!我二叔断不会同意,堂姐给人做妾的。” 沈如风一脸意味深长,“你错了,我白日里已给你二叔去了信。他同意了!” 苏时瑾内心满是惊诧,按理说以二叔对堂姐的疼爱程度,是万万不会让堂姐给沈如风做妾室的!即便堂姐对沈如风有意,二叔也断不会这般行事。 这里面必定存在着什么蹊跷? 苏时瑾只得说道:“那我去问问堂姐的意思。” 沈如风面若冰霜地说道:“不必去问了,你只管准备好纳妾的事宜,挑个日子把这事给办了就行。” 说完这些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苏时瑾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口痛,这渣男又想如何磋磨苏婉儿呢? 水榭居里,苏婉儿一听到沈如风要娶她,整个人像被点燃了一般,兴奋得简直无法自控。 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紧紧抓着如意的胳膊,嘴里念叨着:“沈如风要娶我,他真的要娶我了!” 如意望着自家小姐这癫狂的模样,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小姐向来端庄贤淑,知书达理。 可不知怎的,自从遇到沈如风后,竟变得越来越魔怔,就好似被人下了降头一般。 她无奈地苦笑,说道:“小姐,如今您算是得偿所愿了。往后,可莫要再做那些害人的事了。” 苏婉儿笑嘻嘻的,一脸明媚,眼中仿佛含着璀璨的光芒,“那是自然。” 到了夜里,苏时瑾静静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忽然间,那熟悉的龙诞香飘入她的鼻腔。 她当即睁开双眸,褐色如水的眸子波光流转,“来了,就出来吧!” 只见南宫鸿煊跨步而出,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不羁的弧度,“你这鼻子倒是灵得很!” 苏时瑾这一回,倒是出奇地没有与他争辩,而是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上次说会帮我,可当真?” 南宫鸿煊听闻这话,眼角不禁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自然是真的。” 苏时瑾暗自琢磨了一番:自己也没啥能让这七皇子利用的吧? 随后,她启唇说道:“你能否帮我查查,为何我二叔会同意我堂姐为妾?我总觉得,我二叔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沈如风的手里。” 南宫鸿煊神色淡淡,应声道:“好的,你等我消息。” 苏时瑾抬眸凝望,此刻的他面容和煦,全然不见外界所传的嗜血癫狂之态。 温润至极的模样,令那邪魅绝美的容颜好似敛去所有锋芒,失去了攻击性,只让人感到一片赏心悦目。 南宫鸿煊同样注视着她,这一回她倒不像之前那般,如炸毛的小猫对自己亮出尖锐的爪子,反倒显得格外温顺乖巧。 他的内心深处泛起层层涟漪,或许她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自己了。 他丝毫不在乎她曾嫁过人,他爱的仅仅是她这个人罢了。 第50章 刘妈妈死了 沈如风纳苏婉儿的日子,定在了一个月后。苏婉儿这才携着如意回苏家,临走之前,还特意给余氏送去诸多礼品。 还跑到洛华苑,与苏时瑾上演了一场姐妹情深的戏码。苏时瑾望着她眼中那殷切的期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好不容易将苏婉儿打发走,苏时瑾把陈妈妈叫来,吩咐道:“嬷嬷,是时候收网了,仔细查查府里采买的账目。” 向来平静的沈府,骤然间掀起了查账的风暴。 陈妈妈不愧是母亲身边的得力之人,做事雷厉风行。仅仅几日的工夫,便将府里采买的账本,梳理得清晰明了。 刘妈妈当初把采买的活计揽下,起初并不敢肆意贪墨,可眼见着苏时瑾从不查账,也无人过问此事。她的胆子便逐渐大了起来,虚报账目,贪墨了不少银子。 苏时瑾看着手中确凿无疑的证据,唇边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嬷嬷,去把刘妈妈带来。” 刘妈妈近些日子过得甚是滋润,她仗着自己是夫人的陪嫁婆子,又掌管着采买这等重要事务,已然将自己视作半个主子。 当陈妈妈找到她时,她正悠然自得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个小丫鬟,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捶腿,她则端着一碗燕窝,美滋滋地大口喝着。 见陈妈妈来了,连忙起身说道:“老姐姐,您怎的大驾光临了?可是夫人,有何吩咐?” 陈妈妈并未搭理她,直接做了个手势,“带走。” 两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迅速冲上前,一边一个紧紧拽着刘妈妈,架起来就走。 刘妈妈当即嚎叫起来:“好姐姐,您这是干啥呢?就算要请我吃酒,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呀。” 陈妈妈冷笑着回应道:“你别在这儿装糊涂,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儿,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刘妈妈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但仍强作镇定地喊道:“我能做啥事儿?我对夫人,那可是忠心不二啊!” 陈妈妈冷笑一声,这恶奴的胆子可真是大得很,都到了这等关头,还心存侥幸。 她也懒得跟刘妈妈多费唇舌,随手捡了一块破抹布,径直塞进她嘴里。 这块破抹布,气味刺鼻至极,直熏得刘妈妈胃里一阵翻涌,想要呕吐。无奈嘴巴被塞住,又吐不出来。 是以,当苏时瑾见到她时,便看到她双眼翻白,浑身颤抖不止。 那两个婆子,将她狠狠摔在苏时瑾面前,陈妈妈这才把那臭抹布拿下来。 刘妈妈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只见苏时瑾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盏茶,轻轻拨弄着茶沫。桌子上,摊开着账本。 刘妈妈这才慌了神,猛地扑倒在地,“夫人,老奴不知犯了何错?这陈妈妈便将老奴,扭送到夫人面前来了。” 苏时瑾轻轻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说道:“照你这般说来,你是没错了?” 刘妈妈想着自己伺候了这么多年,夫人又是一个念旧护短的人,定然不会与自己太过计较。 随即她哭喊着:“夫人,老奴,老奴就贪墨了一点点银子。还望夫人,饶了老奴这回。” 苏时瑾将茶盏重重放下,厉声道:“只是一点点银子,那究竟是多少?” 刘妈妈战战兢兢地回答:“就几百两。对夫人而言,不值一提。” 苏时瑾猛地将账本,扔在她面前,神色冰冷,眼中仿佛透过她看到自己的三个儿女,脸色愈发阴沉。 “你这恶奴,还不说实话?嬷嬷,你告诉我,她贪了多少?” “回夫人,她贪了三千六百两。”陈妈妈走上前,一脸恭敬地答道。 刘妈妈一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立马跪地求饶,“夫人,夫人,您就饶了老奴这回吧!” “老奴这般行事,也是有缘由的。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去赌钱输了银子,老奴实在没办法,这才贪了银子。” 刘妈妈说完,不停地磕头。苏时瑾冷眼看着她,面无表情。又在这儿,给她打起了苦情牌。 “别在这跟我卖惨,我这可不是开善堂的!你既然不忠,就休怪我无情。”苏时瑾淡淡地说道。 苏时瑾捏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语气寻常地说着:“嬷嬷,打她五十大板,扔出府去。” 刘妈妈一听,痛哭流涕,苦苦嚎叫:“夫人,您不能这般待我!五十大板,您这是要我的命呀!” 苏时瑾微微一笑,艳丽无双,却含着无尽的冷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要你死!这也是你自找的!” 刘妈妈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人在生死关头,总是胆大包天,她咒骂道: “你这毒妇,我伺候你这么多年。不过拿你几个银子,你就要打死我!我咒你不得好死!” 那几个婆子赶忙拖拉着刘妈妈下去,一路上还能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苏时瑾却毫不在意,上辈子她可不是不得好死吗?不过这辈子,不得好死的是那些恶人,而非她苏时瑾。 院子外,起初还能清楚地听到刘妈妈那凄惨的嚎叫声。十几下板子过后,那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陈妈妈前来回禀说:“夫人,刘妈妈尚有一丝气息,就扔在了后门口。” 对于刘妈妈的下场,苏时瑾内心毫无波动。她回想起,自己那三个被活活烧死的儿女,只觉得让刘妈妈这样死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重活一世,真心待她好的人,她定会加倍回报。而那些与她有仇有怨的,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据说,刘妈妈没过多久便在后门口断了气。也不见她的家人前来收尸,一直到第二日,才有相熟的人在赌坊里找到铁柱。 铁柱急匆匆赶到后门口,整个人如疯了一般,扯着嗓子嚎哭不停。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这情形指指点点,议论声此起彼伏。 陈妈妈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只能大声喊道:“铁柱,你别在这儿嚎了!你娘贪了主家三千六百两银子,如今仅仅惩戒她一人,已是夫人心善。” “你要是不知好歹,还在这儿闹事,那就只能报官!” 铁柱无奈地后退一步,拖着刘妈妈的尸体离开了。 第51章 相约 沈如风下朝归来,听闻沈府打死了下人,当即火冒三丈,直冲洛华苑。 “苏时瑾,你怎会如此心狠手辣?居然闹出了人命,还闹得满城风雨!”沈如风怒目圆睁,大声怒吼道。 苏时瑾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如水,慢悠悠地抬眼望向沈如风,脸上却笑意盈盈,“夫君,刘妈妈贪了三千六百两银子,我不过是依规矩惩处,有何过错?” 沈如风冷哼一声,“就算她有错,你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打死!你完全可以暗中处置她,为何要搞得这般沸沸扬扬?你这般行事,岂不是让沈府背负上恶名?” 苏时瑾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如炬,不卑不亢地说道:“夫君这话就不对了,她肆意贪墨,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予以严惩,才能整肃府中的风气。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沈府着想。” 呵呵,沈如风在外,总是装出一副体恤下人的和善模样!可前世,他生生拔掉了春兰秋月的舌头,还将她们扔到勾栏院。 如今,苏时瑾代表着沈家,撕破他伪善的面具,他自然是气急败坏! “你倒是振振有词!”沈如风怒不可遏,“你们苏家的人,果然个个心如蛇蝎。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够随意草菅人命!” 苏时瑾听到这话,才明白沈如风的言外之意,看来他与苏家存在人命相关的恩怨。否则,怎会说苏家的人都是这般德行,草菅人命呢! 苏时瑾眸中毫无惧色,微微仰起脖颈,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夫君,我们苏家的人,如何草菅人命了?夫君莫不是要为了一个恶奴,故意为难我这个当家主母?” 沈如风此时才恍然惊觉,自己口不择言,差点就说出心底的秘密,坏了大事。 就在这时,陈妈妈向前一步,说道:“大人,夫人这么做,是为了府里的安宁。那刘妈妈身为奴仆却不忠不义,纯属罪有应得。” 沈如风脸色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你们主仆,倒是一条心!” 苏时瑾缓缓说道:“夫君,倘若你执意怪罪,我也无话可说。要不,你给我一纸和离书。” 沈如风死死地盯着苏时瑾,看了许久,甩袖愤然离去,“哼,你休想和离!” 苏时瑾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心中暗叹这人还真是难以摆脱。也不知晓,南宫鸿煊有没有查出,二叔到底和他有何勾结? 春兰急匆匆地进了屋,手里拿着一封信,“夫人,熙王府的人送来一封信。” 苏时瑾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苏时瑾亲启”。苏时瑾打开信,上面的字刚劲有力、笔锋犀利。 信上仅有一行字,今夜子时,老地方等你。 夜黑如墨,星稀暗淡,今晚的天格外阴沉。苏时瑾依约,来到东城门外的小竹林。尚未踏入林中,冷锋就忽然现身。 “苏小姐,请随我来。”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毫无起伏。 苏时瑾并不多问,就跟上他的脚步。 只见竹林外的小溪旁,用竹子搭建了一个临时的亭子,还垂挂着纱幔,微风拂过,纱幔轻轻飘起,南宫鸿煊的侧影,就这样映在了她的眼眸之中。 她暗自腹诽:“果真是天潢贵胄,屁大点事儿都如此讲究。临时见个面,还非得差人搭建个亭子,精心布置一番。” 她踱步过去,只见南宫鸿煊一身暗红色锦袍,上面用金线勾勒出的龙纹栩栩如生。今日的他,倒是颇有几分风流贵公子的韵味。 他神态慵懒惬意,见苏时瑾到来,随意地指了指边上的躺椅,“先歇息片刻。” 苏时瑾大大方方地躺了下来,启唇说道:“可是打探出什么消息了?” 南宫鸿煊侧过身子,倒了一杯酒,清澈的液体倒入琥珀色的杯子中,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迷人。 他轻轻开口,“要不先饮一杯?” “是不是查出了重大的事?”苏时瑾面色沉静如水,语气淡淡地问道。 南宫鸿煊魅惑一笑,“没什么了不得的,即便再大的事儿,也波及不到你。我自会护着你周全。” 也不知究竟为何,她就这样住进了他的心里,或许是她与旁人的截然不同,或许是她用迷药迷乱了他的心? 苏时瑾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口中弥漫着凌冽的香气,还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径直冲向她的嗓子眼。 她平素并不常饮酒,按理说应当不喜酒的辛辣。可不知怎的,今日这酒却别有一番滋味,有着一种辣到心底的畅快淋漓! 她伸出手,歪着脑袋说道:“再来一杯!” 南宫鸿煊宠溺地看着她,“这酒后劲极大,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喝了,免得醉倒。” 苏时瑾嘟起嘴巴,嘴里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快点嘛,我就是想要喝。” 南宫鸿煊无奈地笑了笑,又为她斟满了一杯。 “你说吧,到底查出什么了?”苏时瑾轻轻抿了一口,满嘴醇香,怪不得世人皆好美酒呢。 南宫鸿煊坐直身子,凝视着苏时瑾的眼眸,缓缓开口道:“你二叔,背着你祖父和你父亲,在贩卖私盐。” 杯中的酒,洒出了一些。 苏时瑾轻轻放下酒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想到他有把柄在,却未料到竟是如此大的把柄。” “你今日约我来,只是为了告知我此事?还是另有图谋?”苏时瑾紧盯着他,褐色的眸子清澈却自带诱惑,盯得南宫鸿煊有了一丝慌神。 南宫鸿煊强按下心神,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能有何图谋?你只需应我三个愿望,我自会帮你保住苏家。” 苏时瑾一脸茫然,困惑地说道:“你不是皇室之人吗?不趁机端了苏家,反倒要帮我保住苏家?” 望着她那满脸的不可置信,南宫鸿煊语气笃定地说道:“这天下如何我毫不关心,我在乎的唯有你。” 苏时瑾的脸微微泛红,还从未有人如此直白地表露心意。她想到祖母和爹娘,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 南宫鸿煊笑得颠倒众生,苏时瑾望着他的笑颜,忽然间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第52章 调任户部 夜色撩人,美酒亦醉人,苏时瑾只觉自己头晕乎乎的。 她挣扎着起身,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南宫鸿煊眼疾手快,忙将她扶住。她却轻轻推开他,说道:“我得回去了!” 南宫鸿煊心头涌起些许不快,她似乎总是下意识地将他推开。他压低声音道:“那我送你回去。” 苏时瑾摇了摇头,双颊绯红如霞,眼眸中带着一丝醉意,愈发显得丽色无边。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话音未落,最后几个字便消散在风中。 南宫鸿煊无视她的拒绝,手臂一揽,足尖轻点,已然带着她跃至空中,一路飞驰而去。 凉风拂过面庞,苏时瑾清醒了片刻,心中暗自感慨:这家伙的轻功,真是出神入化呀!本以为自己的轻功已然不错,没想到与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在他怀中,几番飞身起落,苏时瑾愈发晕乎起来,也不知是这怀抱太过温暖,还是他让人太过安心。 就这般,苏时瑾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冷锋和一众手下,望着主子抱着心上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还是那个冷心冷血的七皇子吗?这分明是陷入情网的“楞头小子”呀! 待到洛华苑时,南宫鸿煊低头看向怀中之人,见她睡得香甜,嘴角不禁挂起一抹笑意。 院子里一片寂静,竟无人值守。他大踏步推开房门,屋内的春兰秋月听到动静,立马起身掌灯,“夫人,您回来了。” 待烛光亮起,却见南宫鸿煊抱着苏时瑾,两人又惊又吓,忙道:“熙王殿下,我们夫人怎么了?” 南宫鸿煊听到“夫人”二字,眸子里瞬间闪过一抹冷色,“醉了。” 言罢,便将苏时瑾放在榻上,一脸寒霜地转身离去。 春兰敏锐地察觉到七皇子的冷意,只是此刻她无暇多想,赶忙与秋月一同伺候着苏时瑾。 一觉醒来,苏时瑾只觉头仍有轻微疼痛。许是昨夜的酒劲尚未消散,她轻声唤道:“春兰……秋月。” “夫人,您醒了?昨夜,是七皇子送您回来的。”春兰小心翼翼地说道,眼中透着一丝探究。 秋月笑嘻嘻地说着:“我们夫人国色天香,这七皇子定然是瞧上我们夫人了。” 春兰一个眼神瞪过去,呵斥道:“秋月,不可胡说八道!莫要累得夫人遭人非议!” 秋月委屈地瘪瘪嘴,“我只是在夫人面前讲讲,绝不会到外面乱说的。” 苏时瑾莞尔一笑,开口道:“春兰,他人说些什么,我并不在意。” 春兰试探地问道:“夫人莫不是真对七皇子动了心?奴婢定会站在夫人这边,不论对错。” 苏时瑾瞅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笑得如花般娇艳,“你这小脑瓜都在想些什么呢?没有的事儿!我只是担心你思虑过重,多长出几条皱纹来。所以劝劝你,莫要把旁人的话放在心上。” 秋月瞪大了眼睛,说道:“我觉着七皇子对夫人甚好,比大人强多了。就算夫人改嫁七皇子,也未尝不可啊!” 苏时瑾作势要去打秋月,“你这小丫头,竟敢调侃我?改日我就给你挑个婆家,把你嫁出去。” 秋月忙求饶,主仆三人嘻嘻闹闹,洛华苑里传来阵阵笑声。 沈如风踏入院子,便听到主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他撩开帘子走进屋来,春兰秋月见他来了,立马毕恭毕敬,“大人。”接着赶忙去沏茶。 苏时瑾还未来得及梳妆,一头如瀑的青丝随意散落,脸上未施粉黛,却粉面朱唇,自有一番未经雕琢的清丽之美,还隐隐透着一股不自知的魅色。 沈如风不自觉地喉结轻动,他佯装淡定地说道:“今日皇上颁了旨意,调我到户部任员外郎。所以,我已宴请同僚过来庆祝。” 苏时瑾听到这消息,有一刹那的失神,而后强装出开心的模样,“恭喜夫君升迁。” 果然与前世一般无二,他依旧升迁,短短数月,便越级升至从五品。这晋升的速度,当真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沈如风临走之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待沈如风离开,苏时瑾唤来陈妈妈,吩咐道:“嬷嬷,去准备几桌席面,沈如风要宴请同僚。再去藏香楼,请几位姑娘过来助兴。” 晚宴时分,苏时瑾作为当家主母,自是盛装出席。 沈如风的同僚,见他妻子如此绝色,纷纷赞不绝口:“沈大人,真是好福气,娶得如此貌美的娇妻。” 正当众人推杯换盏,一片欢腾热闹之时。沈富匆匆上前禀报道:“大人,熙王殿下来了。” 话音尚未落地,南宫鸿煊已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沈如风忙起身相迎,脸上瞬间堆满笑容,恭维地说道:“熙王殿下大驾光临,实乃下官莫大的荣幸!” 众人也纷纷起身行礼,这七皇子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主儿! 南宫鸿煊神色冷淡,只是微微抬手示意免礼,视线却不经意地,从苏时瑾身上划过。 他径直坐到主位,也就是沈如风的位置,边上坐着的是苏时瑾。且不说其他,单单论及相貌,两人倒是极为般配。 苏时瑾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暗想,这人究竟是抽了哪门子风?她心中一阵惆怅,沈如风这个恶男还没甩开,怎么又黏上来个“变态”? 不过,她神色自若,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福身行礼道:“臣妇苏氏,见过熙王殿下!” 南宫鸿煊微微挑起眉头,眼底透着丝丝凉意,“沈大人,倒是娶了一位好妻子。” 沈如风心中猛地一紧,他与七皇子毫无往来,今日这位煞星不请自来,还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内心惶恐至极,连忙说道:“内子当不得王爷如此夸赞。” 南宫鸿煊端起一杯酒,轻抿一口,冷冷地说道:“本王不过是前来,恭贺沈大人升迁之喜,无需这般紧张。” 众人听闻这话,皆惶恐不安。虽说沈如风年少有为,升迁速度无人能及,可哪敢劳烦皇子前来恭贺? 沈如风赶忙跪地说道:“臣惶恐至极,不敢劳熙王殿下大驾。” 南宫鸿煊轻蔑地一笑,朝苏时瑾望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苏时瑾一阵无语,这人怎么如此孩子气?跑到这来,难道就是为了让她瞧见,沈如风卑躬屈膝的模样? 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有些气恼。 南宫鸿煊见她恼了,也自知今日确实有些无厘头,随即开口道:“本王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 第53章 苏婉儿被劫 南宫鸿煊这么一闹腾,原本热热闹闹的宴会只能早早收场,众人纷纷拱手告辞。 苏时瑾见人都走了,便回了洛华苑。沈如风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的容颜。 他紧跟其后,也来到了洛华苑。苏时瑾见他跟来,眉头微皱,旋即给春兰递了个眼色。 还没等春兰退下,只见一块石子从窗棂飞射而入,速度之快,苏时瑾都没瞧清。 然后,就看到沈如风捂着自己的腿,嗷嗷直叫。 苏时瑾无奈地叹了口气,定是南宫鸿煊干的好事!于是,她顺水推舟,差人将沈如风抬到书房,又遣人去请大夫。 杏儿见到这情景,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不止。只见,沈如风腿上的血汩汩冒出,整个裤脚都被染得一片鲜红。 杏儿哭哭啼啼地问:“大人这是怎么了?” 苏时瑾瞥了一眼杏儿,语气淡淡地说:“估计是犯了太岁,这几日你好生照料着,别让他到处乱走动。” 待大夫赶来后,撕开裤脚,只见一个石子深深嵌在肉里,险些就砸断了腿骨。 “幸好差了那么一点儿,否则大人这腿恐怕就保不住了。大人您忍住,我这就把石子剜出来。” 沈如风见苏时瑾一脸的漠不关心,这才惊觉,她或许真的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了。 不过刚进她院子,就被飞来的石子砸伤,着实有些奇怪。难道苏时瑾背后,有高手保护? 余氏听闻小儿子受伤,火急火燎地赶来。 看到儿子鲜血淋漓的腿,她当即破口大骂:“你这个扫把星,怎么我风儿一去你的院子,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苏时瑾轻轻嗤笑一声,“我又没请他来,这能怪谁?” “你,你,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余氏气得手指直哆嗦,指着她的鼻子,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时瑾冷冷地看着沈如风,说道: “往后,别再来我院子。你要是嫌一个杏儿不够,苏婉儿马上就要进门了。要是还觉得不够,我不介意给你多纳几房!” 沈如风呆呆地望着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怎么变化如此大? 曾经对他一往情深,如今却对他避之不及,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苏时瑾快步离开书房。大夫递给沈如风一块布头让他咬紧,随后便开始动手剜石子。 书房里传出阵阵凄厉的叫声,苏时瑾却面无表情,心中暗想:这点痛都受不了?还真是没用! 一个月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苏婉儿进门的日子。 也不知,苏辞平如何劝说的苏老太爷,竟同意苏婉儿嫁给沈如风为妾。 念着终归是姐妹,苏时瑾到底还是按照平妻的规格,操办了婚事。 沈如风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的喜服,一路上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来到苏府。 苏婉儿身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坐进轿子里。 喜乐之声震耳欲聋,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沈如风满面春风,一切再正常不过。 路人纷纷慨叹沈如风好福气,娶了皇商苏家的姐妹花,往后还用得着为银子发愁吗? 也有不少女子望着沈如风,被他那俊美的面庞,勾人的桃花眼,迷得移不开眼。 直叹:“还是苏家姐妹花有福气,嫁给如此英俊潇洒又前途无量的沈大人,着实是高攀了。” 不管怎样,在外人眼中,这是一场无比般配的婚嫁。 然而,意外总是突如其来,待迎亲队伍回程行至半途。 忽然,一辆牛车横冲直撞地冲出来,将队伍冲得七零八落,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轿子重重落地,紧接着,一群乞丐冲出来,嚷嚷着讨要喜饼。 如意被冲散在人群中,慌乱间,有一个人冲进了轿子。 苏婉儿刚想放声大叫,就被这人捂住口鼻,她瞬间昏厥过去。 这人迅速掏出一个麻袋,往她头上一套,扛起她就跑,那轻功竟然出奇地好。 如意这才发现,有人从轿子里扛了一个麻袋出来。立刻冲到轿子外,掀开轿帘,哪还有自家小姐的身影? 她赶忙冲到沈如风面前,喊道:“大人,我家小姐不见了。” 沈如风嘴角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却装出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还不赶紧,让所有人都去找。” 洛华苑里,苏时瑾听到这消息,心里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不对劲。 谁会在京城中,光天化日之下,去得罪苏家和沈家呢?这实在太不合常理,况且只是娶个妾,着实没必要这般大动干戈。 这会不会是沈如风的报复?可他哪来的人手呢? 这个时候,沈如风应该没有如此得力的手下,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劫走苏婉儿。 她心中突突乱跳,只觉得要有大事发生!她赶忙唤来春兰,嘱咐道:“你拿着令牌,去熙王府,就说帮忙找找堂姐。” 明月居里,朴月琴正在大发脾气,嘴里骂骂咧咧,“那个贱人,苏婉儿那个贱人,害了我,自己却嫁给了表哥。” 说完,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这一个月她都没让沈安国进房,也不知还在痴痴妄想些什么。 脸上的伤倒是好了,又是那副娇柔勾人的模样。 翠羽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禀报道:“姨娘,迎亲的队伍被冲散,苏大小姐被人劫走了。” 朴月琴听到这话,立刻止住哭声,拿帕子擦干眼泪,迫不及待地问道:“可当真?” 翠羽回道:“千真万确,府里的小厮和婆子,都出去找人了。” 朴月琴脸上露出庆幸的笑容,“她这是报应,最好死在外面。” 翠羽这一个月伺候朴月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她刁难责罚。朴月琴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柔善良。 她忙附和道:“姨娘说得是。” 朴月琴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然而,一想到自己委身于沈安国,表哥却连找都没来找过。 那刚刚泛起的喜色,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场喜庆的婚嫁,却出现这样的变故。苏家和沈家都派出了众多人手去寻找,可找到日落西山,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苏辞平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沈如风看似也十分着急。 然而,苏婉儿这个大活人,偏偏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半点踪迹都寻不着。 第54章 失了清白 窗外暗沉了些许,苏时瑾定定地凝视着,冷不丁眼前倏地闪过一个人影。 待苏时瑾回过神来,便瞧见南宫鸿煊斜倚在窗栏上,一袭黑色锦袍随风肆意飘动,那狭长的眸子里,透露出一抹狂傲之色。 他缓缓开口道:“人找到了,在城外的破庙中,状况有些糟。” “带我去。”话音刚落,苏时瑾便跃出窗外。 两人施展轻功,于夜色之中疾驰飞掠。风在耳畔急速刮过,他们的身影快若两道闪电。 街巷在身后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许是血脉亲情的作用,苏时瑾内心有些焦躁,只盼着能再快一些。 不多时,他们便出了城。郊外的树木,在夜色的笼罩下影影绰绰。月光之下,只见两人身形如风,衣袂翩翩。 终于,一座破庙映入眼帘。大门已然破烂掉落,周遭弥漫着一股阴森可怖的气息。 苏时瑾飞身跃入,这是一座荒废的土地庙,许久未有香火,里面一派破败之象,蜘蛛网纵横交错,满是灰尘。 夜色如水,从那破顶处渗漏进来。在这黯淡的光影中,苏时瑾看得真真切切,苏婉儿正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她身上的衣物已被撕得粉碎,仿若飘零的落叶散落一地。 那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此刻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尽是被粗暴摧残过的痕迹。 她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如纸,仿若昏迷了过去,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一个破碎人偶。 苏时瑾面色清冷,她快步走上前去,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活着。 显然,苏婉儿是遭了恶人的摧残。她向来养在深闺之中,若说有仇人,那便只有一个,朴月琴。 可朴月琴绝无这般本事,将她掳走。 就在这时,庙外蓦地传来一阵喧闹嘈杂之声。 “大人,这里有一处庙。” “进去看看,或许人就在里面。”这是沈如风的声音,并未听出半分焦急之意,反倒带着一丝冷冰冰的寒意。 苏时瑾毫不犹豫地抱起苏婉儿,向着房梁上跃去。 忽然增加一个人的重量,她落下时身形有些不稳,身子猛地一晃,险些栽了下去。 南宫鸿煊及时扶住她,向她递去一个温柔的眼神。 果不其然,沈如风领着一群下人闯了进来。 他目光快速地环顾四周,只见地上还散落着几块破碎的布料,却不见苏婉儿的身影。 他眉头紧紧皱起,这绝不可能,苏婉儿不可能离开此地。 原以为,他领着这一众下人,能够见到苏婉儿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地躺在这破庙中。好让她也尝尝,月儿当初所经历的那种绝望。 没曾想,竟然扑了个空。 沈如风满心不甘,他朝着下人大声吩咐道:“在这周围,给我仔仔细细地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苏姨娘。” 下人领命之后,便匆匆前去搜寻。 苏婉儿悠悠转醒,眸子里满是惊恐之色,刚想要叫出声来。 南宫鸿煊反应迅速,及时点了她的哑穴。她瞪大双眼,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苏时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忖:还好没叫出声,要是被沈如风发现,苏婉儿恐怕只能以死来保全自己的清白。 待那一行人举着火把渐行渐远,苏时瑾轻轻开口说道:“大姐,你不要激动,也不要尖叫。” 苏婉儿微微颔首,南宫鸿煊这才解开她的穴道。 苏婉儿没了平时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她紧紧抱住苏时瑾,低声抽泣起来,嘴里喃喃道:“二妹,我,我,我被人凌辱了。呜呜呜……” 苏时瑾只能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大姐,不要怕。” 苏婉儿不停地抽泣着,身子颤抖得厉害,“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 苏时瑾望着一脸破碎不堪的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苏婉儿确实算不得好人,可落得这般下场,也着实让她唏嘘不已。 苏时瑾只能握住她的手,说道:“大姐,我们先回去吧。” “二妹,我还能回去吗?我还有何颜面活下去?沈如风若是知道我失了身,还不知会不会要我?”苏婉儿眼神空洞无神。 苏时瑾惊愕不已,这还是那个冷静理智的堂姐吗? “苏婉儿,都到这时候,你还心心念念着沈如风?你该好好想想,究竟是谁害了你?” 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庙里挂着的破布随风飞舞,活像鬼魅一般。气氛诡异得让人感到一阵静默。 苏婉儿咬紧牙关,缓缓点头,苏时瑾揽着她跃下房梁。 苏婉儿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堂妹会武艺,以前竟然丝毫不知。 苏时瑾并不想多作解释,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带苏婉儿梳洗一番,然后换个地方,通知苏家来接她。 他们带着苏婉儿就近找了一家客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南宫鸿煊派暗卫,给苏家送了一封信。 不多一会儿,苏辞平便带着下人匆匆赶来。见到女儿,忙关切地问道:“婉儿,发生了什么事?你没出事吧?” 苏婉儿深知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她还想着嫁给沈如风,万不能让旁人知晓她已失身。 于是面色如常地说道:“父亲,无事。那人掳了我,幸好遇到一位好汉,救了我,将我送到这客栈。” 苏辞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既然无事,那赶紧回沈府吧!如风已找了你许久,都快要急疯了。” 苏婉儿强掩内心的恐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苏辞平回了沈府。 客栈一楼的角落里,苏时瑾和南宫鸿煊相对而坐,这烛光有些昏暗,苏辞平并未发现他们。 待人已离去,苏时瑾绽放出一个笑颜,缓缓说道:“今日,多谢你了。” 南宫鸿煊轻轻抿了一口茶,眉头紧皱,这哪里算得上是茶? “这是你头一回说谢谢我,看来你和你堂姐感情很深厚。” 苏时瑾盯着手中的茶盏,轻轻晃了晃,“其实并非如此,她知书达理,我却是个混世魔王,我和她从小并不亲厚。” 南宫鸿煊来了兴致,凑近她问道:“那你为何,托我找她,还眼巴巴跑来救她?” 苏时瑾抬起双眸,盯着他,“因为她做了一件事,甚合我意。所以,这次就当还她这份人情吧。” 南宫鸿煊支起半边身子,笑道:“是指给沈如风表妹下药的事吗?” 苏时瑾蹙了一下眉头,面露愠色,“你这人,是不是太闲了,天天盯着沈家的后宅做甚?” 第55章 表白 南宫鸿煊忽地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头,眼神中流泻出一片柔光。 “你无需这般惊慌,我绝不会坏了你的事。你想做何事,只管放手去做。若需我帮忙,我必定义不容辞。” 苏时瑾闻听此言,缓缓地垂下眸子,眼中似有一丝感动的微光在闪烁不定。 “你对我倒真的纵容。”说着,她再度抬起那双褐色的眸子,里面隐约蒙着一层雾气,“你莫不是看上了我这张脸?” 南宫鸿煊神色一怔,瞬间冷意四溢,“在你眼中,我竟是如此肤浅的人?” 苏时瑾歪着头,一脸的认真模样。 “可我着实想不出,自己究竟有何处能令七皇子倾心?论身份,我父亲无官无职,我比不得那些世家贵女。况且,我已嫁人。” “我心仪你,无关乎身份地位,也不在乎你是否嫁人。我心仪你,只因第一眼见到你时,便已心动。” 他伸手揽过她的脖颈,将她拉至自己面前,薄唇轻启:“你欠我的第一个愿望,今日便帮我兑现。我让你,与沈如风和离。” 苏时瑾盯着他那邪魅的丹凤眼,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好,不过不是现在。” 南宫鸿煊眸色深沉,反问道:“为何不是现在?” “我要让沈家遭万人唾弃,要让沈如风死。”苏时瑾一脸坚定,然而却似有一丝难以遮掩的忧伤悄然流露。 南宫鸿煊内心掠过一丝疼惜,他不知苏时瑾为何如此痛恨沈如风? 他曾派人仔细调查过苏时瑾的过往,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南宫鸿煊微微凑近,目光炽热如火,“时瑾,你要信我。我字字句句皆出自真心,定会护你周全,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无需有任何顾忌。” 苏时瑾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为那清冷的容颜增添了一抹动人的绯色,她别过头去,“我要回去了,否则春兰秋月该担心了。” 烛光映照在两人的脸庞上,气氛变得有些暧昧旖旎,宛如一层朦胧的薄纱轻轻笼罩。 待回到洛华苑,苏时瑾望着那远去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前世,她被沈如风榨干利用殆尽,最终凄惨离世,还连累至亲之人惨死。 这一生,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再相信另一个人? 春兰见到站在院里的苏时瑾,急忙走上前问道:“夫人,您去哪了?我和秋月,都担心坏了。” 苏时瑾回眸一笑,那笑容如同璀璨的星光,瞬间照亮这沉沉的夜色,她柔声说道:“没去哪,只是一个人出去逛了逛。” 秋月见她回来,赶忙跑了过来,“夫人,大小姐找到了,二老爷亲自送她来的,如今就在水榭居。” 苏时瑾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又道:“给我准备水,我要沐浴。” 春兰发现她的衣裙有些褶皱,还沾了些许灰尘,并且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连忙拉着秋月下去,急匆匆地去准备沐浴所用的物品。 待苏时瑾泡在浴桶里,温热的水轻柔地包裹着她,她渐渐地放松下来。 她闭上双眼,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与南宫鸿煊相处的场景。 他的眼神和话语,仿佛让她那颗冰冷的心开始回暖,甚至萌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然而前世所经历的伤痛,让她不得不对男人的真心产生怀疑,更不敢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拨动了窗边的纱幔。苏时瑾微微睁开眸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犹如迷失在浓雾中的小鹿。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时瑾心中一惊,问道:“谁?” “夫人,是我,春兰,来给您添些热水。”春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时瑾松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进来吧。” 春兰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只见她微微熏红的脸,还挂着点点水珠,显得愈发迷人。 纵然是每日相见,春兰还是被自家夫人的容颜惊得愣了一瞬。 她赶忙回神,往浴桶里添了些热水,“夫人,您今日看上去有些烦闷,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时瑾摇摇头,“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出去找苏婉儿,有点累。” 春兰大吃一惊,“大小姐竟是夫人找到的?” “嗯,此事切莫传扬出去。”说罢,她重新闭上眼睛,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 水榭居里,桌子上备着精致的酒菜,屋子里一片鲜艳的红色,大红的喜字随处可见。看得出,苏时瑾给了她极大的体面。 虽然发生意外,但是苏婉儿依旧满心期待,毕竟今夜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她精心装扮,身着大红色牡丹凤尾裙,头戴点翠蝴蝶金步摇,当真美艳无双,犹如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 她坐在榻上,双手紧紧绞着手帕,正焦急地等待着。心里既有期待,也有一丝害怕。不 过,她被凌辱一事只要自己不说,沈如风便不会知晓。 如意苦着一张脸,推门而入。 苏婉儿忙站起身,急切地问道:“如意,见到了吗?” 如意皱巴着脸,摇摇头,“见到了。” “那你说了吗?”苏婉儿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如意低下头,嘴里嘟囔道:“大人说今夜不过来了,让姨娘自己歇息。” 苏婉儿一下子跌坐在榻上,泪水簌簌滑落,打湿了身上的红衣。 他竟然不过来,她为了嫁给他,费尽了心思,还遭遇了白日里那悲惨的事。 苏婉儿眼中噙着泪水,还透着一股深深的恨意,仿佛燃烧的火焰。 书房中,沈如风面色阴沉,满心疑惑,也不知究竟哪里出了岔子? 沈如风匆忙坐到书案前,提起笔,快速地写了一封信。 接着,他将信绑到信鸽的腿上,快步走到窗前,手臂一扬,将信鸽放飞。 他紧盯着信鸽远去的身影,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犹如打了个死结。 那信鸽刚飞出院子,“嗖”的一声便被打落。 黑暗中的黑衣人迅速捡起,见纸上竟没有字迹,当即掏出一瓶药水,轻轻洒了一些上去。 一行字迹缓缓显现出来,黑衣人默默记下,又重新将纸条塞回,再次放飞鸽子。 夜色渐深,苏时瑾许是太过疲倦,很快就沉沉睡去,如同坠入了一个甜美的梦乡。 苏婉儿这一整晚哭哭停停,直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这才勉强合上双眼睡着。然而,脑海里噩梦连连,惊得她浑身冷汗淋漓。 第二天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屋内。苏婉儿醒来,神色疲惫到极点。 她听到外面,传来下人的议论声。 “新婚夜,大人都未曾踏入水榭居一步。看来呐,大人不喜苏姨娘。” “这苏姨娘也真是的,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偏偏要给人做小妾。” “而且还跟咱们夫人,是堂姐妹呢!” 第56章 书生找上门 “虽说是堂姐妹,可夫人是正房,又不依靠着大人过活。可苏姨娘,要是没大人的宠爱,岂不是连累着我们受气吗?” “可不是嘛!咱们也真是运气差,竟被派到这水榭居来。” “一个个的都不干活,在这儿胡咧咧什么呢?要是再让我听到,我就去禀报夫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屋外传来,如意怒气冲冲的呵斥声。 屋子里的苏婉儿,内心填满愤怒与不甘。她紧咬嘴唇,脸色煞白,双手死死地攥着被褥。 如意走进屋内,看到苏婉儿这副模样,便知晓她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 窗棂外,一阵微风吹过,晃动了窗前的花枝。 她眼眶微红,心疼地说道:“姨娘,您别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许是大人昨日事务繁忙。” 苏婉儿冷笑一声,向来温婉的面庞,此刻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事务繁忙?怕是他心里压根就没有我!” 如意一边服侍她穿衣,一边宽慰道:“姨娘莫要胡思乱想,您可是大人亲自求娶进门的,大人心中必然有您。” “嗯。”苏婉儿仰起脸,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洛华苑内,苏时瑾和李嫣然正在对弈。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 苏时瑾轻拈一子,落于一处。刹那间,棋盘上仿佛涌起一片肃杀之气。李嫣然秀眉紧蹙,紧盯着棋盘,手中的棋子迟迟未能落下。 “夫人这棋下得着实精妙,嫣然只能认输投降。”李嫣然轻咬下唇,抬眸紧盯着苏时瑾,眼中竟流露出一丝仰慕之情。 已然入夏,微风轻轻拂过,石榴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落了苏时瑾满身。 李嫣然的眼睛亮了亮,不由地感叹道:“夫人的姿容,当真是绝世无双!” 苏时瑾抿嘴一笑,打趣道:“莫非嫣然,也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啦?” “夫人怎么这般打趣我?”李嫣然垂下头,脸颊飞起两朵红云。 就在这时,秋月匆匆走来,行礼道:“夫人,外面有位公子求见。” 苏时瑾微微一怔,放下手中棋子,问道:“可知是何人?” 秋月点了点头,答道:“就是上次,您在街上帮过的那位书生。” 原来是他,这么久都没来,还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没想到时隔一个月,他竟找上门了。 苏时瑾起身,来到前厅。 上次,苏时瑾只是随手帮了他一把,并未看清他的长相。 今日一见,他身着干净的青布长衫,身量不算高,长相清秀斯文,浑身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 这书生见到苏时瑾,脸上泛起些许羞涩,微红着脸。 但他仍挺直了身子,声音不卑不亢,清润温和,“那日多谢小姐相助,如今我母亲已痊愈。今日上门,是打算兑现承诺。” 苏时瑾莞尔一笑,刹那间如繁花绽放,光彩照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公子倒是信守承诺。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方子穆,字明煦,是个秀才。上次秋闱,母亲病重,不得不放弃。不过启蒙幼童,我肯定不在话下。” 苏时瑾微微点头,“方公子,稍坐片刻。” 她回过头,朝着春兰吩咐道:“春兰,去将那三个孩子带过来,见见他们的先生。” “是,夫人。”春兰应声道,转身去了。 方子穆听闻丫鬟称“夫人”,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她看上去也就刚及笄的模样,没想到竟已嫁为人妇。想到这,他的内心掠过一丝失落,想必她就是沈探花的妻子。 不一会儿,春兰便领着三个孩子,来到了前厅。 他们一见到苏时瑾,便亲热地扑上去,欢快地叫道:“姐姐,姐姐。” 苏时瑾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柔声道:“都站好,见见你们的先生。往后,可不能这般胡闹玩下去了,要好好读书。” 孩子们乖巧听话,依次站好,向方子穆行礼。 嘴里还各自介绍道:“先生好,我叫李景发。” “先生好,我叫乌苏。” “先生好,我叫丽雅。” 方子穆一时有些呆住了,这三个孩子倒是生得精致,也机灵聪慧得很。只是这两个小的,瞧着不像汉人。 苏时瑾见他的神情,便知晓他心存疑惑,于是解释道:“他们是我从牙行买下的,应该是被人贩子拐来的。” 方子穆恍然大悟,点头道:“夫人真是心善之人。” 苏时瑾并未答话,重活一世她并不心善。和她有仇有怨的,她绝不放过。 她转开话题,“往后三个孩子,就交给方先生了。每个月十两银子,你意下如何?” “夫人,不用,这束修太高了些。本就是你帮我度过难关,我怎能要银子?” 苏时瑾淡淡地说:“你只要好好教导三个孩子,这束修就不高。况且,你母亲的身体也需要银子。” 方子穆见苏时瑾态度坚决,便不再推辞,郑重说道:“夫人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教导好这三个孩子。” “读书的地方,早就布置好了,我让春兰领你去。” 方子穆紧跟在春兰身后,朝着家中私塾走去。 行至荷花池边时,迎面遇上了沈竹茹。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齐胸襦裙,正手持鱼食,投喂着池中的锦鲤。 她瞧见春兰,领着一位年轻的男子走来。那男子身姿挺拔,面容清秀,周身散发着和二哥相似的书卷气息。 顿时来了兴致,快步上前拦住春兰,问道:“春兰,这位公子是谁呀?” “三小姐,这是夫人请来的先生,专门教导小公子和小小姐的。” 沈竹茹一听这话,眉头高高挑起,声音尖利刺耳地嚷道:“呸,也就是买来的野孩子,还小公子、小小姐。还请人教导,苏时瑾恐怕是疯了!” 春兰神色瞬间一冷,目光中透着丝丝冷意,拧着眉头道:“三小姐,慎言。” 说罢,便不再理会她,径直向前走去。 方子穆望着,眼前这个口出恶言的女子。 只见她生着一张国字脸,下巴方正,一对浓密的眉毛显得格外突兀,眼睛倒是挺大,可那一张大嘴,实在毫无女子的柔美。 随即他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跟上春兰的脚步。 身后的沈竹茹,依旧骂骂咧咧个不停,丝毫没有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教养。 这余氏对沈竹茹,从不教养。如今一大家子,因沈如风过上了奴仆成群的生活,便愈加猖狂。 第57章 朴月琴有喜 夜间,苏时瑾身着一袭黑衣,利落地跃出院墙。 刚一落地,便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抵在墙上,熟悉的气息瞬间萦绕鼻尖。 她抬眸,便对上南宫鸿煊冷冽的目光,他长臂牢牢挡着她的去路,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为何留下方子穆?你若是缺先生,我可以给你找一个。” 苏时瑾忍不住笑出声来,轻声说道:“南宫鸿煊,这是我的私事,你管得也太宽了些。” 他眉头紧皱,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恼怒,“你既然知晓我的心意,为何还要对我如此疏离?” 苏时瑾别过头去,语气冷淡如霜,“你我都切莫忘了各自的身份,你贵为皇子,而我已经嫁人。” 南宫鸿煊伸手掐住她的脸庞,眸色幽深似海,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不在乎,只要你与沈如风和离,我定娶你。” 苏时瑾心底仿佛有芽苗,在悄悄生长。 她急忙掰下他的手,冷声道:“和离并非一时的事,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南宫鸿煊忽地欺身而上,他那炽热的嘴唇盖住了她的唇瓣,带着一丝急切与渴望。心中压抑许久的情愫,仿佛在这一刻喷泄而出。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那些让人心烦的话语,终于消散。 苏时瑾一时怔住,大脑一片空白,竟忘了推开他。 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肩膀微微颤抖,只感觉到唇间的酥麻,席卷全身。 “噔、噔、噔。”耳边传来清晰的打更声,苏时瑾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像是被火烫到一般,死命挣脱出他的怀抱。 她眸子里寒霜四射,言语都有些不连贯了,“你……你这个……登徒子!” 说完,便转身飞回洛华苑,这是她第一次缺席东方宸的授课。 南宫鸿煊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划出一个弧度,那魅色天成的模样,足以令无数女子为之倾倒。 转身,对冷锋道:“去领十个板子,竟让打更人扰了我。” 身后的冷锋,内心觉得无比冤枉,却也只能无奈领命。 躺在榻上的苏时瑾,此刻仍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回想起那个吻,她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 这一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抵不住疲惫,才渐渐入睡。 梦里,是南宫鸿煊那颠倒众生的脸,魅惑无比…… 第二日,苏时瑾醒来,眼底有些泛青。时辰有些晚了,她只用了些清粥,便打算继续补眠。 春兰快步走了进来,轻声细语道:“夫人,王娘子请您过去喝茶。” 自上次劝慰王玉玲后,两人关系愈发亲近,倒是经常相约一起喝茶。 苏时瑾揉了揉眉心,心想出去走走,清醒一下也好。 “出去走走也好。”她自言自语道。 秋月和春兰忙动手为她梳妆,挽了一个坠马髻,发髻上簪了几朵珍珠绒花,清丽中透着几分随意。 又给她换了一身青荷碧波纱裙,随后便去了明月居。 王玉玲早早候在院门处,见她来了,笑着迎了上来,“瑾儿妹妹,快来。今日,我父亲送了些新出的糕点,我便立马想到了你。” 苏时瑾浅笑盈盈,那笑意如春风般,在脸上荡漾开来,“多谢玲姐姐。” 两人携手走进屋内,只见桌上摆着精致的糕点,还有香气扑鼻的茶水。 王玉玲热情地说:“快尝尝这糕点,味道甚是不错。” 苏时瑾见盘中摆着梅花形状的糕点,颜色呈粉嫩色,晶莹剔透,上面的花蕊根根分明。 她拿起一块放入口中,轻轻点头,“确实好吃,还是玲姐姐对我好。”眼中,难得地透出一丝调皮之意。 这时,红雀匆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娘子,不好了,朴姨娘晕倒了。” 王玉玲面上露出轻蔑神色,漫不经心地说道:“都干出那丑事,还整日里装得跟贞洁烈妇似的。” “此话怎讲?”苏时瑾有些疑惑,她知道两人向来水火不容,不过这贞洁烈妇之说从何而来。 王玉玲不以为然地说道:“妹妹,你是不知道。这朴月琴自打进门后,便不让沈安国进房。偏偏沈安国,还一门心思吊在她身上。” 苏时瑾宽慰道:“姐姐,别生气,气坏自己可不划算。” 王玉玲呵呵笑出声,一脸豁达地道:“妹妹的话,我听进去了,不会再为这糟男人伤心了。” 又道:“算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她出事,我去瞧瞧。” “我陪你一起去。”苏时瑾也跟着起身。 进了偏房,朴月琴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榻上。 沈安国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一会儿,绿羽便领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搭上脉,仔细诊断了一番,面露喜色,拱手对沈安国道:“恭喜大爷,姨娘这是有喜了。”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惊。沈安国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绽放出狂喜的笑容,“真的?太好了!” 王玉玲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哼,这贱人倒是好福气。” 沈安国听到这话,呵斥道:“王玉玲,你说话好听些。” 王玉玲眼睛一挑,也没理他,扭着身子回了正屋。 苏时瑾暗自思量,朴月琴和沈安国就那么一次,这就怀上了? 她嘱咐红雀:“将那大夫,请到主屋来。” 大夫刚出偏房,红雀便将人带到主屋来了。 苏时瑾抿了一口茶,轻声问道:“大夫,朴姨娘有几个月身孕了?” 深宅里的事,向来弯弯绕绕。那大夫支支吾吾,半天都未答话。 苏时瑾放下茶盏,一个眼神,春兰忙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大夫手里。 大夫这才开口道:“她这脉象,看起来有三个多月了。” 王玉玲一听这话,惊得眉毛高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这不可能啊!” 苏时瑾摆摆手,春兰忙将大夫送出门。 “妹妹,这朴月琴肚子里的野种,会是谁的?” 苏时瑾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笑容,缓缓说道:“这就得问她了!” 王玉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声道:“这贱人胆大包天,居然早就与人私通苟且。真是可笑至极,沈安国还把她视作宝贝!” 苏时瑾目光深邃如潭,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玲姐姐,此事你切不可冲动。” 王玉玲狠狠地说道:“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动她。她给沈安国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那也是他沈安国有眼无珠。” “玲姐姐能这么想,那再好不过了。今日,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第58章 沈如风的种 朴月琴悠悠转醒,见沈安国守在自己床边,眼中满是喜色。 他关切地问道:“月儿,你感觉如何?” 朴月琴皱紧眉头,压根不瞧他,只扭头问绿羽:“绿羽,我怎么了?” 绿羽一脸喜气洋洋,应道:“姨娘,大夫说您有喜啦。” 这一句话,惊得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眼中瞬间露出厌烦之色,一把推开沈安国,高声喊道:“不可能!” 沈安国见她这副表情,心瞬间凉透了。自己身为男人的面子,被她摔得粉碎。他二话不说,扭头便走,头也不曾回一下。 绿羽见大爷气冲冲地走了,赶忙劝道:“姨娘,大爷好像生气了。您可别乱发脾气了。” 朴月琴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猛地抓起药碗就砸了过去。 绿羽一个闪身躲开,随后慌里慌张地退了下去。这朴姨娘,如今愈发癫狂,自己往后还是离她远点为妙。 等到屋中没了旁人,朴月琴这才逐渐平静下来。 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努力让气息顺畅一些。 接着,又开始捶打起自己的肚子。那阵阵痛感,让她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开始推算,自己癸水未至的日子。似乎上次来月事,还是三个多月前。如此想来,这孩子竟是表哥的。 她心中涌起一阵欢喜,连忙唤绿羽给自己梳妆。 绿羽腹诽:果然是个癫婆,喜怒无常! 穿上了最钟爱的月白色纱裙,裙边点缀着珍珠,袖口垂着丝带。 身子尚有些虚弱,她倚着绿羽,摇摇晃晃地来到沈如风的书房。 沈如风正埋头处理公务,边上的杏儿给他轻轻打着扇。 杏儿近日愈发娇艳动人,胸前仿佛要呼之欲出,腰上系着的丝带,更衬得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格外勾人。 沈如风似是累了,抬头看了杏儿一眼,忍不住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刚想亲昵一番。 就听到,朴月琴饱含怒意的娇呼声:“表哥。” 杏儿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这狐狸精,都嫁给大爷了,还来招惹大人,简直不知廉耻。 沈如风面无表情,冷冷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如今,你是大哥的人,没事别往我这跑。” 朴月琴双眼含泪,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身子微微颤抖着,哽咽道:“表哥,我找你有要紧事。” 沈如风见她这般可怜模样,佯装平静的脸庞再也无法维持。 他长叹一口气道:“月儿,咱们真的再无可能,往后你就好好跟大哥过日子吧。” “我今日并非来纠缠表哥的,真的是有要事相商。”她眼中蓄满泪水,让人看了心尖都忍不住一颤一颤的。 沈如风紧皱眉头,无奈之下只得挥手让杏儿离开,绿羽也赶紧跟着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沈如风和朴月琴,远远地对视着。 朴月琴迈开步子,朝着心上人缓缓走去,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表哥,我怀了你的骨肉。” 沈如风惊得浑身一颤,手臂不小心碰到了砚台,“啪”的一声,砚台掉落在地,墨水溅得到处都是。 “月儿,会不会搞错了?” 朴月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喃喃道:“不会,都三个多月了,就是我刚到沈府时怀上的。” 沈如风抱头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月儿,还是打掉吧!” “不,表哥,我要把他生下来。”朴月琴一脸倔强。 他厉声喝道:“月儿,你这般任性行事,往后让我和大哥如何相处?” 朴月琴一脸凄凄惨惨,哭诉道:“只要你我不说,大表哥不会知道的,他会以为是他的孩子。” 沈如风瞪大眼睛,怒喝道:“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若此事败露,整个沈府都将蒙羞!” 朴月琴紧紧抓住沈如风的衣袖,苦苦哀求道:“表哥,我不管。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舍不得。” 沈如风紧紧拥着她,劝解道:“月儿,你不要这般任性。” 朴月琴泣不成声:“表哥,往后我和大表哥好好过日子。就这一件事,求您让我留下这孩子,他是我的念想。” 沈如风看着满脸泪水的她,终究是于心不忍,微微点头,“月儿,我便当你今日未来过,往后跟大哥好好过日子吧。” 朴月琴听到这话,心如刀绞,“好,表哥。往后,你多珍重……” 说罢,转身踉跄离去。 窗外的风呼啸着,刮得书案上的纸张,纷纷扬扬地飘落。沈如风心痛不已,紧接着,他的眸中闪过一丝阴毒之色。 晚间,夜色渐浓,绿羽蹑手蹑脚地来到洛华苑。她趴在春兰耳边,说了一番话。 春兰听完,神色匆匆地进了主屋禀报。 屋内,苏时瑾正百无聊赖地斜靠在美人榻上,漫不经心地翻看一本杂记。 秋月在一旁做着针线活,时光仿佛变得宁静悠长。 春兰压低声音说道:“夫人,绿羽说朴姨娘今日盛装打扮,去见了沈如风。两个人在书房,足足待了一刻钟。” 苏时瑾闻言,一把扔掉手中的书卷,坐起身来,嘴角上扬,笑道:“原来是沈如风的种,这可就有意思了。” 秋月嘟囔着一张嘴,满脸的瞧不起,说道:“这浪荡货,配上那伪君子,真是让人恶心作呕。夫人,您怎么这般命苦,嫁进这样的人家?” “你这丫头,一天到晚胡说八道。”春兰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脸上带着几分气恼。 秋月委屈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嘟囔道:“我又没说错!” 苏时瑾望着两个丫鬟,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秋月没说错,春兰你不要对她那么凶。” 春兰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夫人,您就惯着她吧。这般口无遮拦的,哪天闯出祸事了可怎么办?” 苏时瑾浅浅一笑,那笑容犹如傲雪凌霜的梅花,绽放出绝美的姿态,说道:“往后,自有我护着你们。” 待夜色如墨般笼罩,洛华苑一片寂静无声。 苏时瑾提着一壶酒,身姿轻盈地飞至屋顶。她随性地躺下,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这是上好的梨花酿,入嘴便有梨花的芬芳。 她的脑海里,不由地闪过前世儿女惨死的情景。心中一阵痛楚,不自觉地就灌了大半壶酒。 她有些不忍,对朴月琴腹中的胎儿下手。所以,才跑到这屋顶喝酒。 忽然,鼻尖传来熟悉的香气。 苏时瑾扭头一看,只见南宫鸿煊斜躺在身侧,目光慵懒而肆意,带着一种撩人心弦的魅惑,犹如暗夜里绽放的罂粟花,危险却又迷人至极。 苏时瑾微微侧头,脸上带着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见你似乎心情不佳,过来陪你喝酒。”南宫鸿煊嘴角上扬,眸子里满是璀璨星光。 第59章 余氏病了 苏时瑾的眸子里,透着几分醉意,喃喃说道:“南宫鸿煊,你信前世今生吗?” “遇见你之前,我决然不信。遇到你后,我信了。” 她歪着脑袋,似乎满心都是疑惑,语气里带着一丝软糯的鼻音,“若前世有人害了你,但今生妨碍不到你了,还要报仇雪恨吗?” 南宫鸿煊一脸正色,眸色陡然一黯,“自然要报,那些伤害过我的人,说不定哪天又会反咬一口。不报此仇,我心难安。” 苏时瑾支起上半身,微微前倾,发丝随风轻轻飘动,“你说得对,对仇人不该有怜悯之心。” 南宫鸿煊坐起身来,目光悠悠地飘向远方,“我母妃被奸人害死,我忍了十多年,终于报仇雪恨。往后,你的复仇路上,有我在,你就不必惧怕。” 或许是那夜色撩人心弦,又或许是那佳酿令人沉醉,苏时瑾对着他,徐徐言道:“好。” 望着醉眼朦胧的她,南宫鸿煊心中泛起涟漪,深深地看着她,柔声细语道:“时瑾,你醉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苏时瑾摇头,一脸憨态,微眯着眼,“我没醉。” 南宫鸿煊轻抚她的脸,哄道:“乖。” 说着,便揽着她下了屋顶,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将她放在榻上。 许是真的醉了,苏时瑾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 南宫鸿煊瞧着她的样子,内心有一丝甜蜜悄然无声地滑过。 夜的阴霾渐渐消散,天边泛起了柔和的曙光。 苏时瑾窝在被褥里,只露出了小脸,和一头如瀑的乌发。她双眼闭着,长长的睫毛,留下了美丽迷人的剪影。 春兰匆匆走进来,见她睡得正香,实在不忍心叫醒她。 仔细想了想,还是轻轻唤道:“夫人,夫人……” 苏时瑾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 “老夫人病了,据说病得挺重,差人请您过去呢。” 苏时瑾瞬间清醒,一下子坐起身来。余氏的病发作了,比前世提早了半年,不枉费自己给她寻得好厨子! 苏时瑾笑起来,眉眼弯弯,好似夏日里骄阳,朱唇轻启,“赶紧梳妆,我去瞧瞧。” 春兰忙招呼着秋月,两人不过半刻钟,便将她收拾得妥妥帖帖。 苏时瑾大步走出屋,红玉静静候在外面。 额头上的伤倒是好了,不过到底留了疤。原本清秀的面容,生生被破坏了。 苏时瑾瞧着她,对她说道:“待会,找春兰拿祛疤膏。” 红玉忙跪地磕头,“奴婢谢夫人。” “走吧。” 红玉忙起身,眼角隐约可见泪珠,她拿袖口擦了擦,忙跟上苏时瑾。 福寿园里,余氏躺在塌上,“哎吆,哎吆,哎吆……”叫唤个不停。 一行人围在床榻边,只有朴月琴坐在榻上,轻拍着余氏的手,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可眼神中却难掩一丝烦躁之意。 苏时瑾走进屋内,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沈如风瞥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 苏时瑾毫不在意,自顾自坐下,还端起一杯茶。 沈如风顿时有些恼火,冲到她面前,生气地说道:“母亲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苏时瑾微微仰头,展颜一笑道:“那么多人围着,也没我的地方。再说了,我又不是大夫。” “你简直不孝。”床榻上的余氏,颤颤巍巍地指着她。 前世,她为余氏请来东方爷爷,治好了她的腿。为了防止她复发,她每日亲自伺候她吃喝,却没落得她一句好话。 还在沈如风面前搬弄是非,说她虐待婆母,不让她吃好的。 还常在下人面前,摔盘子,嫌她准备的膳食不合口味。 今生,就随了她的心意,让她好好享受口食之欲。 苏时瑾放下茶盏,神色平静地看着余氏,缓缓开口说道:“婆母说我不孝,可曾想过自己对我,是否有一丝一毫的关怀?” 余氏一时语塞,她对苏时瑾怎么可能有关怀,她对苏家的人只有满心的仇恨。 她只能收回恶毒的目光,继续“哎吆、哎吆”叫唤不停。 绿珠领着大夫,匆匆进来。 大夫忙走到床榻前,为余氏号脉诊断。众人皆屏息以待,屋内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余氏的叫唤声。 大夫眉头紧蹙,那胡须仿佛都要被他薅秃了,开口问道:“老夫人,哪里不舒服?” 余氏停了叫唤,喘着粗气叫道:“头疼得厉害,眼睛看不清,这些都不打紧。就是这左腿痛得实在厉害,整宿都睡不着觉。” 大夫闻言,眉毛皱得更紧了,他作势要拉开余氏的裤腿,余氏忙按住,“大夫,不行啊。女子的腿,哪能露于人前?” 沈安国在一边劝道:“母亲,都这时候,别瞎讲究了。” 余氏看向小儿子,沈如风点点头,也劝道:“母亲,让大夫瞧瞧吧,没事的。” 余氏这才松开手,大夫将裤腿拉起。一旁的朴月琴,忽地弯下腰,狂呕了起来。 余氏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嘴里喘着粗气,那模样好似要吃人一般。 看到露出的腿,众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怕余氏的亲儿子,都觉得恶心不堪。 整个小腿布满了烂疮,一个孔连着一个孔,正冒着泛黄的脓液。阵阵恶臭,令人作呕,仿佛是从地狱里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 苏时瑾看着众人的表情,心中冷笑连连。 这一条烂腿,她前世不顾恶臭,伺候着大半年才好全。如今,他们才看一眼,就是一副作呕的表情,这朴月琴更是当众呕了出来。 大夫一脸无奈,长叹一口气道:“怎么这般严重?这么大的创面,老朽无能,治不了。沈大人,另请高明吧!” 此时,立在一旁,强忍着恶心的苏婉儿,讨好地说道:“夫君,不如请韩大夫来看看。” 沈如风瞧着苏婉儿,内心暗流涌动,面上却装着温柔,“如此,就有劳婉儿了。” 自苏婉儿嫁过来,沈如风从未去过水榭居。 今日,沈如风露出如此温柔神色,苏婉儿顿时心花怒放。她忙差如意,去苏家请韩大夫。 苏时瑾冷眼旁观,余氏得的是消渴症,根本无法根治。 这烂腿,只是表面症状。要想好转,得先控制好内里症状,然后刮去腐肉,涂抹药膏,长出新肉。 就算伤口愈合,也得控制饮食,否则轻则截肢,重则丧命。 这一般的大夫,都是治腿,所以反反复复不见好。 哪怕是韩大夫,估计也没这个本事,让她这腿好转了。 第60章 治腿 韩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瞧见一屋子的人都杵在那儿。 他微微一愣,便快步走到床榻跟前。 余氏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闪烁着一丝希冀的光芒。 在路上,如意已大致跟他讲了情况。 韩大夫轻轻拉起余氏的裤腿,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这一回,朴月琴倒是远远地躲开了。韩大夫仅瞧了一眼,脸色便由凝重转为轻松。 他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这腿……虽说疮口溃烂得厉害,脓血不断,但要是医治,还是能治好的。” 余氏一听,心中大喜过望,声音颤抖地说道:“韩大夫,请您务必救救我这腿啊!” 韩大夫欲言又止,“就怕老夫人您受不了这痛楚。” 余氏咬了咬牙,狠下心道:“韩大夫,您只管治,我受得住!” 一旁的苏时瑾,悠悠地喝着茶。她心里清楚,余氏当然能忍得住痛,这老太婆向来心狠手辣。 世人都被她的表象所蒙蔽,以为她心慈面善,怎知她心如铁石。 韩大夫打开药箱,取出一把小刀。 那刀身弯曲,刀刃窄而锋利,刀柄处缠着布条。他举着这刀,刀刃渐渐靠近余氏的腿,寒光闪闪。 余氏望着那逼近的刀刃,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脸色煞白,但仍强撑着说道:“来吧!” 韩大夫深吸一口气,神色无比凝重,举着刀朝着那腐肉剜去。 余氏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整个身子颤抖不停。 她挥舞着双手,试图拉开韩大夫的手。 “按住老夫人!”韩大夫大声喊道。 沈如风和沈安国赶忙上前,死死地按住余氏,嘴里不停念叨着:“母亲,再忍耐一会儿。” 苏时瑾斜靠在椅背上,淡定地喝着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同寒冬的霜雪,冰冷刺骨。 余氏的叫声愈发凄厉,直穿透人的耳膜。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这嚎声,极大地取悦了苏时瑾。她笑意直达眼底,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快意。 “忍住,马上就好!”韩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刮着,脓血不断往外涌。 这腐肉着实太多了些,足足刮了一刻钟。 到最后,余氏已没了挣扎的力气,也发不出声音。只剩下那副残躯,不停地颤抖着。 沈如风望着她的惨状,余光瞥到苏时瑾,内心更是充满了恨意。 韩大夫终于停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了,接下来按时敷药,好生调养着。” 余氏脸色灰白,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发髻也散开,狼狈至极。 韩大夫掏出一罐药膏,嘱咐道:“这生肌长肉膏,一日两次,涂抹在患处。” 苏时瑾见这场好戏,看得差不多了。 放下茶盏,飘然起身,淡淡开口:“既然无事,那我便走了,婆母您好生养着吧。” 说罢,全然不顾余氏怨恨的眼神,转身离开了福寿园。 沈如风的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毒一般。恨不能立刻扑上去,给苏时瑾一个响亮的巴掌。 但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他强忍住了。 王玉玲见她离开,也挪动脚步,打算回明月居。 沈安国见她也要走,立马怒气冲冲地说:“王氏,你去哪?” 王玉玲甩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说道:“自然是回去,这里又没我什么事!” 沈安国脸上的肥肉,一阵乱颤,吼道:“母亲腿脚不便,你得留下侍奉,这也是你为人媳妇的本分。” 王玉玲一听这话,火气“噌”地冒了上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现在想起我了,你跟你那表妹鬼混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我这媳妇?谁爱侍奉谁去,反正我不去!” 她狠狠地盯着朴月琴,沈安国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立马说道: “我告诉你,月儿如今怀了身孕,不便侍奉。你今日要是不留下来,我便休了你。” 每次只要拿这威胁她,余氏就会乖乖就范。 余氏听见朴月琴有了身孕,仿佛一下子有了些精神,颤抖着声音说道: “月琴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好事。安儿,你快领着她回去歇息。这里有王氏就行了,你们都走吧。” 王玉玲听到这话,瞬间透心凉。这沈家的人,全是没心没肺的! 朴月琴此时缓过神来,满含歉意地说道:“姨母,方才月儿呕吐,并非嫌弃您。只是孕期反应,实在是忍不住。” “傻姑娘,姨母怎么会怪你呢?赶紧去好好歇息!”余氏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朴月琴这才起身,佯装关切地道:“姨母,那我明日再来看您。” 说完,脚下步伐不停,扶着翠羽快步跨出屋子。沈安国忙跟上去,那模样活像一个滚动的胖球。 沈如风细心地帮余氏掖了掖被角,轻声细语地说:“母亲,这些日子,您可得好生休养。” 接着,又转头对王玉玲,说道:“大嫂,这些日子就辛苦您了。” 王玉玲不以为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沈如风交代完,也离开了福寿园。 王玉玲瞅了一眼床榻上的余氏,内心憋屈到了极点。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嘴里小声嘟囔着:“好事从来轮不到我,这又苦又累的活倒是全落我头上了。” 余氏那张嘴,平日里恶毒得很。 此刻,她稍微恢复了些力气,便大声呵斥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让你来伺候我,那是瞧得起你!” 要是搁以前,王玉玲断不敢回嘴,可最近她受了太多委屈,回道:“哟,您那宝贝儿子、宝贝侄女都不管您,还在我这媳妇面前耍威风呢?” 余氏气得双眼充血,骂道:“你这泼妇,嘴巴倒是厉害了!是不是跟苏氏混一起,如今胆子也大起来啦?你要是再聒噪,我就让安儿休了你!” 王玉玲到底是真怕被休,只能闭上嘴巴不再吭声,坐在一旁生着闷气。 福寿园闹腾了一上午,都不见沈竹茹的人影。 沈如风心中恼火不已,母亲生了病,这做女儿的却不见踪影。 沈富匆匆前来禀告:“大人,找到三小姐了。” 沈如风眸色阴沉,声音冰冷,“在哪?” 沈富吞吞吐吐,“在……在家中私塾那里!” 沈如风冷哼一声,快步朝着私塾走去。 刚迈进私塾,就看见沈竹茹正拉着一个男子,嘴里说着些不知羞的话语。 “方先生,你就教教我嘛,人家也是好学的。”沈竹茹娇声说道,身子一个劲地往男子身上靠去。 男子一脸尴尬,往旁边躲去,喝道:“三小姐,请自重。” 沈如风看到这一幕,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沈竹茹,你在干什么?” 沈竹茹被这吼声吓了一大跳,一转身,看见沈如风黑着脸站在那,顿时慌了神。 “二哥......二哥,我......”沈竹茹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61章 挨了板子 沈如风收回眼神,死死盯着那男子,恶狠狠地问道:“这人是谁?” 一旁的沈富,毕恭毕敬地道:“回大人,此人叫方子穆,是夫人请的先生。” 沈如风顿时寒意四泄,一脸阴毒之色,说出的话仿佛能将人冻僵,“打三十个板子,扔出府去。” 沈竹茹见二哥怒火滔天,吓得噤若寒蝉,什么话也不敢说。 方子穆听到这话,却面色如常,一脸傲视,任由小厮将他拿下。 没想到金科探花郎,竟是这般不辨是非,一味包庇家人。明明是沈竹茹痴缠着他,却搞得像是他勾引了沈竹茹似的。 李景发见这情形,立马开溜,一路跑回洛华苑。 刚进院子,便扯着嗓子大叫道:“姐姐,姐姐,不好了。” 李嫣然忙截住他,一脸忧色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方先生……出事了!”李景发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苏时瑾也被这动静引了出来,忙走出屋,秀眉紧蹙,“方先生怎么了?” 李景发一把拉过她,“大人要打方先生板子,还要把他赶出府。” 苏时瑾脸色骤变,脚步匆匆,朝着私塾赶去。 一路上,李景发将沈竹茹痴缠先生,被大人撞见的事,讲得明明白白。 苏时瑾心底冷冷一笑,这沈家的人个个都不知廉耻,当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待赶到私塾,方子穆已被按在长凳上,板子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落下。 他的后背皮开肉绽,鲜血肆意渗透衣衫,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衣衫破碎不堪,与血肉粘连在一起,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乌苏和丽雅,惊恐万分地缩在角落里,眼睛里布满了深深的恐惧。 沈竹茹也瘫倒在一旁,手里紧紧绞着帕子,冷汗淋漓而下。 苏时瑾大声喊道:“住手。” 沈如风充耳不闻,嘴角抽动,冷冷道:“继续打。” 苏时瑾见状,自己冲了上去,奋力推开小厮,怒视着沈如风,“沈如风,哪有你这般是非不分的人?” 沈如风怒喝道:“苏时瑾,你给我让开!他勾引茹儿,我打他三十板,已是轻饶了!” 苏时瑾挺直了脊梁,毫不退缩,“你简直不可理喻!明明是沈竹茹不知羞耻,跑来痴缠方先生。” 沈如风气得脸色铁青,“你休要胡说!” 苏时瑾冷笑一声,将沈竹茹拉到面前,厉声问道:“沈竹茹,你自己说。到底是你痴缠方先生,还是方先生勾引了你?” 沈竹茹见到满身鲜血的方子穆,又看向一脸冷意的沈如风。哆哆嗦嗦,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苏时瑾气得一脚踹过去,骂道:“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便踹死你。” 许是这一脚踹得有些重,沈竹茹哭着说道:“是我,是我痴缠方先生。二哥,你就不要追究了。” 苏时瑾这一脚,踹得着实突然。沈如风还没反应过来,他那蠢妹妹就招了是自己的错。 他暗骂:这蠢货,一点脑子都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痴缠一个教书先生。名声都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苏时瑾听了这话,抬眸对上沈如风的视线,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冷声道:“沈如风,这下你听清楚了吧?” 转身吩咐:“扶上方先生,我们走。” 苏时瑾特意在私塾旁,留了一间屋子,供方子穆休憩。 如今,两个小厮搀着方子穆,来到这间屋子。 苏时瑾也紧跟着进来,屋子里倒是简雅,挂着几幅字画。 小厮将他扶到里间,苏时瑾不好进去。 她在外间吩咐道:“嬷嬷,赶紧去请个大夫来。” 陈妈妈应了一声,匆匆去请大夫。 苏时瑾望着里间,双眉紧蹙。要不是她,方子穆也不会遭此大难!她也没想到,沈竹茹会打上他的主意。 心中有一丝愧疚,要是再晚来一会,恐怕方子穆就没命了! 今日余氏急病,沈如风本就心情不佳。又看到自己妹妹,与男人纠缠,就下了这般死手。 不多时,大夫匆匆赶到。诊治了一番,走了出来。 苏时瑾赶忙迎上去,问道:“大夫,他如何了?” 大夫轻轻摇头,答道:“身上的皮肉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伤了肺腑,恐怕性命难保啊!” 苏时瑾听到这话,眉头蹙得更紧。她还未出师,没这医术挽救濒死之人。不过,东方爷爷肯定有办法。 她嘱咐道:“嬷嬷,带人护着方先生,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疾步走到马厩,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骑着马,便飞驰出了沈府,向着城外竹林而去。 沈如风站在府门处,矗立不语,他竟不知自己的妻子有这一身好骑术。 待苏时瑾穿过竹林,翻身下马,直奔小院。 院子里,东方宸正悠然地煮着茶。 见苏时瑾来了,咧嘴大笑,嘴里叫着:“丫头,怎么今日这时辰来了?” “东方爷爷,赶紧的。我有一个朋友,伤了肺腑,等着救命!”苏时瑾急切地说道。 东方宸一脸淡定,缓缓道:“多大点事,值得你如此慌张?” “他是因我,才受了重伤。要是他死了,我心难安。” 东方宸一脸怅然,叹道:“我就说,你这张脸,容易祸害人。” 苏时瑾跺脚,嗔怪道:“你别胡说,是我请他教书,没想到招惹上沈竹茹。然后遭了一顿打,伤了肺腑。” 东方宸不紧不慢进了屋,打开一个屉子,掏出一个药瓶。 “这是活血回春丹,吃上几粒,保准他没事。” 苏时瑾夺过药瓶,甩出一句“多谢”,瞬间就没了身影。 苏时瑾直奔方子穆的屋子,竟全然没发觉,躲在一旁的沈如风。 沈如风冷呵一声,心中嘀咕:苏时瑾,对我不理不睬,对方子穆倒是心急得很。 苏时瑾刚一进屋,便将药瓶塞给陈妈妈,催促道:“快去,赶紧给方先生服下!” 陈妈妈忙不迭应下,快步走进里间,扶着方子穆服了药。 过了好一会,陈妈妈走了出来,一脸喜色道:“夫人,方先生的气息平稳些了。大夫说,应该没什么大碍,好好休养一阵子就行。” 苏时瑾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还好,总算没平白多添一份罪孽。 第62章 看夜景 这一夜,苏时瑾躺在榻上,只觉身心俱疲。 白日里看了一场好戏,心情原本舒畅得很。 然而后来,竟差点连累方子穆丢了性命,着实惊出了她一身冷汗。 春兰和秋月,已下去歇息。 她浑身酸痛不堪,却辗转难眠。想必是许久未曾骑马,这娇弱的身子招架不住。 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了?为方子穆担心,所以睡不着?” 那声音里,满是浓浓的醋意,酸得苏时瑾禁不住打了个颤。 苏时瑾回了一个冰冷的眼神,“你不要乱说,我只是感到愧疚。” 南宫鸿煊悠悠地走进来,眸子里透着难以言明的情绪,“愧疚?依我看,恐怕不止吧,你为了他白日里去小竹林,都未察觉身后的尾巴。” 苏时瑾一惊,猛地坐起身来,急问道:“还有人跟踪我?是谁?” 南宫鸿煊泰然坐下,神色从容自若,“是沈如风的人,不过你放心,我已帮你处理掉了。” 苏时瑾轻抚着下颚,满脸疑惑,“他一个寒门出身的人,怎会有这般高手?” “你可不要小瞧他,他虽是寒门出身,却在短短数月间,官至从五品。其背后,定然有人撑腰。” 苏时瑾笑了,那笑容透着一丝清冷的空灵,嗓音亦是悦耳动听,“我倒是未曾料到,他身后竟有大树。” 南宫鸿煊沉声道:“日后切不可莽撞行事,我不愿见你陷入险境。” 苏时瑾轻轻挑眉,内心却有暖流缓缓淌过,“好,谢谢你,南宫鸿煊。”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邪魅的笑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低声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苏时瑾低垂双眸,双颊泛红,轻柔地应道:“好。” 如此娇羞的模样,倒是难得一见。南宫鸿煊心情顿时大好,开口道:“我带你去瞧瞧,京城的夜景。” “也好,反正我也无法入眠。你出去,我换身衣裳。” 南宫鸿煊笑了笑,转身走出屋子。苏时瑾迅速换好衣裳,打开房门。 只见他身姿宛如青竹,背手而立,浑身上下皆散发出高贵的气质。 “走吧。”苏时瑾柔声道。 南宫鸿煊转过身,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身着一件月蓝色烟纱散花裙,裙身用银丝勾勒的梨花,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 在月色的映衬下,她亭亭玉立,当真称得上是绝世佳人。 南宫鸿煊伸出手,眸子里似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走吧!” 苏时瑾迟疑了一下,终是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南宫鸿煊牵着她,跃上屋顶,一路疾行,竟来到了藏香阁的最顶楼。 跃进去后,转动开关,屋子里瞬间亮如白昼。 “这藏香楼,竟是你的产业?”苏时瑾一脸惊诧。 南宫鸿煊笑眼弯弯,却带着一丝不羁,“正是。” 苏时瑾甩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探究,“我上次逛青楼,你就盯上我了?” 南宫鸿煊摇摇头,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并非盯上,而是看上。你我之间,实乃缘分使然。” “我才不信。”苏时瑾别过头,看向窗外,眼底忽然涌起浓浓的忧伤。 万家灯火璀璨如繁星,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叫卖声、欢笑声,交织融合在一起,编织成一幅生活的绚丽画卷。 可苏时瑾,只觉得这一世的繁华,仿佛与自己相隔万里,遥不可及。 她怀着满腔的仇恨,根本无法融入其中。 南宫鸿煊走到她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心情烦闷时,都会来瞧瞧这繁华的夜景。这喧嚣声,让我觉着活着便是极好。” “也对,活着才能复仇。”苏时瑾看向他,身为皇子,想必他经历了更多的尔虞我诈。 南宫鸿煊侧头看向她,目光中满是柔情,“我知晓你心中藏有诸多秘密,不愿向他人倾诉。不过,不要让这些秘密,成为你的心魔。” “倘若你想找个人倾诉,我随时恭候。” 苏时瑾眉眼间的忧伤,瞬间凝结成寒冰,声音清冷如霜,“有些事,不知从何说起。有些事,即便说了,恐怕你也不会相信。” 一阵微风拂过,扰乱了苏时瑾的发丝。 南宫鸿煊抬手,想要帮她理顺。 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的脸颊,柔嫩光滑,软软弹弹。 他的心里,仿佛有一丝电流窜过。 南宫鸿煊猛地缩回手,脸上竟泛起一丝极细微的红晕。 苏时瑾只觉脸颊滚烫,心底那冰封已久的情丝,仿佛抽丝般缓缓而出,弯弯绕绕地缠住了整个心房。 这份娇羞,掩住了内心的忧伤。她重新抬起眼眸,望向那一片繁华盛景。 “今晚的夜景,当真是美极了。”苏时瑾眸色清亮,双颊微红,宛如初放的桃花,娇艳欲滴。 南宫鸿煊斜倚着窗栏,“往后,这大千世界,万般景色,我都陪你一同去看。” 曾经,沈如风也是这般,甜言蜜语地哄着她。 她扭头过来,睫毛微微颤抖,神色中满是狐疑,“你这承诺,究竟有几分真心?” “十分真心,一生一世,永不改变。”他那狭长的丹凤眼里,竟是难得一见的郑重之色。 苏时瑾冷冷地笑了,高昂起脖颈,“男人的话,又怎能轻信?” 南宫鸿煊听闻这话,顿时怒火攻心,全然不顾其他,一把圈住了她,低头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的吻霸道到了极点,带着极为强烈的占有欲,重重压住她柔嫩如花瓣的嘴唇。 苏时瑾大吃一惊,拼命地挣扎着,可力量太过悬殊,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这个吻炽热且急促,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瞬间席卷了她那颗冰冷的心房。 苏时瑾渐渐迷失其中,身子不知不觉就软了下去。 南宫鸿煊搂着她那纤细的腰肢,欲罢不能。他用舌尖撬开她紧闭的牙关,急切地探寻着每一寸角落,尽情吸取着那醉人的芬芳。 这一个吻绵绵长长,苏时瑾心跳如鼓,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仿佛忘却了世间的一切,深深地沉浸其中。 就在她快要窒息昏厥时,南宫鸿煊终于放开了她。 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面上的红晕,恰似天边绚丽的晚霞。 隐在暗处的冷锋,内心惊诧到极点。主子平日不近女色,可每遇到苏姑娘,总是如狼似虎,做出亲密的举动。 不过这么多年,主子孤身一人,深陷在权谋争斗的漩涡中,从未真切地感受到过温情。 倘若苏姑娘能让主子,变成一个拥有情感的正常人,那也是极好的。 第63章 示好 南宫鸿煊望着怀中的人,肌肤如雪,柳眉微蹙,一双褐色的眸子仿若秋水,饱满柔嫩的唇瓣娇艳欲滴。 他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那魅惑多情的眸子,透着浓浓的爱意。 苏时瑾一时间,竟忘了发怒,眼神中有了一丝道不明的情愫。 忽然,飘来一阵哀婉动听的笛声。 这笛声如诉如泣,仿佛诉说着一个凄美的故事。笛声婉转起伏,饱含了浓浓的相思和深情。 苏时瑾挣开他的怀抱,倚靠窗栏旁,静静聆听。 吹得是一个不知名的曲子,婉转的旋律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牵引着内心最柔软的情感。 思绪随之飘远,前世的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微风轻拂着脸颊,吹走了夏日的炙热,却无法吹去心中的滔天恨意。 泪水不自觉地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片潮湿的痕迹。 南宫鸿煊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轻轻抚上她的脸。手指微微颤抖,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干,动作温柔细致,饱含无尽的爱惜。 “别哭了,我会永远护着你。” 就在这时,笛声戛然而止。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南宫鸿煊说道。 苏时瑾微微颔首,将手轻放他掌心,手指自然地交缠在一起。南宫鸿煊轻点地面,两人迅速离去。 街道渐渐宁静,月光透过云层,倾泻而下,仿佛给一切陇上了一层纱衣。 日子稀疏平常,苏时瑾每隔两日去学医。 方子穆的身子,一日日好转。沈竹茹被关禁闭了,这些日子,倒是没来骚扰方子穆。 余氏的腿,看样子确实在渐渐好转。 苏婉儿,还是没等来沈如风,渐渐心浮气躁。偏偏,杏儿还抬了姨娘。水榭居里,经常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杏儿原姓柳,沈如风腿伤期间,杏儿照顾得颇为体贴。 哪怕是伤了腿,杏儿也将他伺候得,妥妥帖帖赛神仙。 沈如风身心快活下,便提了杏儿做姨娘。现在,下人称她柳姨娘,住在春杏阁。 洛华苑,红花似火的凤凰木下,苏时瑾正躺在美人榻上午睡。 边上,摆着一个七轮扇,风力倒是挺大。她眉眼舒展,没有平时的清冷,只余下素雅的绝色姿容。 沈如风踏入院中的时候,便见到一身白色云萝纱衣的女子,斜躺在美人榻上浅眠。 微风拂过,火红的花瓣飘飘然落下,洒落了她一身,也浑然不觉。 他望着她沉静如水的脸庞,一副娇柔姿态。没有平日里,见他那般嚣张跋扈,但是显得格外迷人。 沈如风的心,不禁微微一动,脚步也下意识地放轻,生怕惊扰了这美好的一幕。 他缓缓走近,在她身旁蹲下,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打算拂去,她脸上沾惹那那片花瓣。才刚举起手,苏时瑾便醒来。 睡眼惺忪间,她看见眼前的沈如风,先是一愣,随后美眸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清冷。 沈如风讪讪地收回手,微微一笑,桃花眼中尽是柔情,“来看看你。” 苏时瑾坐起身来,满头乌发随意披在肩上,语气冷冽如霜,“看我做什么?” 沈如风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如水,声音轻柔地如同春风,“瑾儿,我不知你为何对我如此冰冷?但是,我们终归是夫妻,我是想和你好好过得。” 苏时瑾微挑秀眉,“哦?那你可否告知,你娶我的真正原因。” “我娶你,自然是因为心仪你。”沈如风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苏时瑾嘴角上扬,带着一丝不屑的嘲弄,“沈如风,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凤凰木的花瓣再次纷纷扬扬地飘落。 沈如风伸手接住一片花瓣,递到苏时瑾面前,温声哄道:“瑾儿,你看这花瓣多美。你我相识相知,就像这花瓣,我知晓你对我用情至深。所以,你别耍脾气了,我们好好过。” 苏时瑾气极反笑,前世自己确实对他用情至深。不过,经历那一世的惨痛,如今她内心清明得很。 沈如风确实有自负的资本,他生了一双桃花眼,似繁星璀璨,只需轻轻一瞥,便能勾人心魄。配上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嘴角,愈加俊美不凡。 可苏时瑾知晓,他这副皮囊下,薄情狠毒的心肠。 外加,苏时瑾见过,南宫鸿煊那般绝色男子,容貌对她来说已经没了攻击力。 苏时瑾刚想开口骂他,秋月慌忙地跑过来,嘴里嚷着,“夫人,不好了,明月居那里出事了。” 沈如风见有人打断,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刻饱含戾气,语气冰冷,“没规矩的丫鬟,大呼小叫什么?” 秋月吓得一哆嗦,跪倒在地,声音略带颤抖,“奴婢……奴婢不知大人在这。” 苏时瑾起身,扶起秋月,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急,慢慢说。” 秋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尽量语气平缓地说道:“明月居的朴姨娘,摔倒了,流了好多血。” 沈如风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上苏时瑾。 瞬间心急如焚,朝着明月居奔去。许是还没好透,奔跑间腿部僵硬,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苏时瑾在他身后,不禁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弄之意,“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明月居院子外,苏时瑾正巧碰见了匆匆赶回的王玉玲。 王玉玲行色匆匆,未顾得上与她寒暄,只打了声招呼“瑾儿妹妹”,便火急火燎地往屋子里赶。 苏时瑾紧跟其后,一同来到偏房。 只见朴月琴面色惨白,一身的白裙此刻已被鲜血染得通红,她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 此时,大夫正全神贯注地为其把脉。沈安国和沈如风,一脸焦急地站立在一旁。 王玉玲刚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壮儿呢?” 沈安国冷哼一声,语气中饱含着熊熊怒火,“你还有脸提壮儿?都是你养的好儿子,居然冲撞了月儿。” 王玉玲一听,冲上前去,神情焦急万分,“我问你,壮儿在哪?” “关去柴房了!”沈安国一脸冷漠无情。 王玉玲瞬间像发了疯似的,拼命抓扯着他的脸,边哭边骂:“沈安国,你还是不是人?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把他关到柴房去?” 第64章 不一样的说辞 屋子里吵吵嚷嚷,夹杂着王玉玲的谩骂声,两人扭打到一起。 余氏在绿珠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屋里。 她抬眼一瞧,见王玉玲发髻散乱,像个泼妇。再看看自己的大儿子脸上,全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余氏怒不可遏,用力敲着拐杖,恶狠狠骂道:“王氏,你给我住手!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苏时瑾忙上前拉住王玉玲,轻声细语地劝道:“玲姐姐,不要着急!” 王玉玲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扶住苏时瑾的手,身子依旧止不住地发颤。 苏时瑾轻轻握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安心。王玉玲这才渐渐安下心来,随着她一同坐下。 余氏拖着那伤腿,一点点挪动,才挪到床榻边,吃力地坐了下来。 那大夫皱着一张脸,眉头紧锁,过了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道:“这孩子保不住了,还是流了吧!” 余氏听到这话,身子一晃,差点昏厥过去,手中的拐杖“哐当”一声掉落于地。 她声音颤抖着说道:“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大夫,要不您再使使劲儿,保住这孩子。”余氏仍不死心,苦苦恳求道。 大夫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真的保不住了,要是强行保住,恐怕会一尸两命。” 就在这时,传来沈如风清朗的声音,“既然如此,便劳烦大夫开药,流了吧。” 一旁的沈安国,见弟弟发了话,内心掠过一丝不爽。但为了月儿的身体,他还是强忍着这口气。 大夫写下药方,郑重嘱咐道:“此药伤身,不过为了保命,也只能如此。待胎儿落下,姨娘可要好好休养,千万别落下病根。” 沈如风眸子敛去了往日的多情,脸色略显暗沉,淡淡说道:“月儿要休息,我们都出去吧。” 众人这才离开偏房,一窝蜂地全涌到了正屋。 沈安国脸色阴沉如水,在屋内不停地来回踱步。余氏瘫坐在椅子上,满脸皆是痛楚之色。 沈如风轻轻唤了一声:“大哥,先坐下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安国恶狠狠地瞪向王玉玲,然后一屁股重重坐下,嘴里愤愤说道:“就是这毒妇,教唆壮儿,撞倒了月儿。” 王玉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反驳:“沈安国,你休要在此胡说八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福寿园伺候你老娘,何时教唆壮儿了?” “此事涉及壮儿,不可如此轻易地下定论。还是把壮儿,还有当时在场的丫鬟,全部叫来,当面问问清楚为好。”苏时瑾适时地开口说道。 王玉玲满怀感激地看向她。 沈安国立马跳了起来,“还有什么好查的,月儿晕倒前亲口说,是壮儿撞了她。” 苏时瑾冷冷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阴鸷,让人不禁脊背发凉,“大哥,壮儿可是你嫡亲的血脉,你怎就这般迫不及待地给他定罪?” 沈安国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去将壮儿,还有当时在场的丫鬟,都带过来。”沈如风眼底,有着掩不住的担忧。 片刻之后,壮儿被带了过来。 他那瘦弱的小脸上,满是一道道黑色的泪痕,身上也是灰扑扑的,小小的身子还在不停地发抖。 见到王玉玲,便一下子扑了过去,哭喊道:“娘。” 王玉玲见到泪眼汪汪的儿子,不由也红了眼眶,“壮儿,没事了。壮儿,不怕。” 苏时瑾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语调温柔得如同山间潺潺的溪流,“壮儿,别怕!告诉姨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壮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紧紧握紧,面上满是恐惧,根本不敢言语。 王玉玲见状,将壮儿轻轻搂入怀中,柔声安慰道:“壮儿不要怕,娘就在这里,你慢慢说。” 壮儿抽抽噎噎了几下,终于开口说道:“我在院子里玩耍,那坏女人突然冲了出来,骂我有娘生没娘养。” “又说,我要是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让丫鬟拿棍子打我。我一时气不过,就回了一句。” “然后,她就拿棍子,追着我打。我害怕,就不停地跑,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是我推倒的。” 说完,又往王玉玲怀里,使劲缩了缩。 王玉玲一听,气得浑身颤抖,怒声吼道:“好你个朴月琴,竟趁我不在,打骂我儿子。” 沈如风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似乎有些不相信:“壮儿,不许撒谎!” “二叔,我没撒谎,真的是这样。”壮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苏时瑾冷眼看着他,面若寒霜,“壮儿还小,断不会胡乱编造!你是不相信,你那冰清玉洁的表妹,会做出这样的恶事?” 沈如风深咳了好几声,满脸不自在,还有些心虚,“翠羽,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翠羽匍匐在地,内心恐惧到极点。 事实确如小少爷说得那般,是朴月琴追着小少爷打,这才摔倒的。 但是,回想起朴月琴昏迷前,那阴寒彻骨的目光。 翠羽的身子,不自觉地瑟瑟发抖,她想到红玉之前的遭遇。 断断续续开口道:“不……不是小少爷说得这样……是小少爷撞倒了姨娘,姨娘根本没有打骂小少爷。” 余氏气得直拍桌子,“王氏,看看你教的好儿子。小小年纪,便满嘴瞎话。” 苏时瑾瞧着翠羽,她就知道这丫鬟没说实话,倒不如红玉忠心。 她脸色一沉,目光凌厉如剑,大声呵斥道:“翠羽,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 翠羽把头重重地磕到地上,全身抖动得如同筛糠一般,“夫人,奴婢不敢欺瞒,这就是实话。” “小少爷身边的丫鬟呢?”苏时瑾眼神冰冷决然。 红雀跪地而行,一路膝行至苏时瑾跟前才停下,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哀求道:“夫人,求夫人救救绿雀。” 说着,她又抬头看向沈安国,怯怯地说道:“大爷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绿雀打了一顿,如今人就丢在柴房。” 壮儿听到这儿,也扑到苏时瑾的怀里,“姨姨,求您救救绿雀,这不关她的事。” “大哥,你似乎忘了自己,是借住在我府上的。你究竟有何资格,随意处置我的下人?” 苏时瑾绝美的脸上布满寒霜,声音冰冷得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第65章 朴月琴小产 沈安国脸色难看至极,嘴唇不停地哆嗦着,说道:“你既然派她来伺候我们,那我便有处置她的权力!” 苏时瑾冷哼一声,目光灼灼,“你还真是可笑,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瑾儿,跟大哥说话,注意些分寸!”沈如风皱起眉头,语气中含着责备。 苏时瑾扭头看向他,满脸的鄙夷,“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沈如风气得面色青白交加,那桃花眼中,迸射出一丝骇人的杀气。 苏时瑾也懒得再瞧他,一脚踏出房门,朝着柴房大步而去。 王玉玲和几个丫鬟,也紧随着出了门。 柴房中,绿雀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浑身上下皆是触目惊心的鞭痕。 苏时瑾快步走上前去,为其把了把脉,所幸尚未伤到肺腑,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她赶忙嘱咐道:“将绿雀扶到洛华苑去。” 春兰秋月忙搀扶着绿雀,一路匆匆来到洛华苑。 待春兰将她的衣裳剥下时,才发觉她全身布满了鞭痕,简直令人胆战心惊。 苏时瑾取来金疮药,又给她塞了一颗救心丸。红雀泪眼朦胧,轻手轻脚地为她上药。 等药效逐渐发挥作用,绿雀终于苏醒过来。 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不关小少爷的事,是朴姨娘自己摔倒的!” 苏时瑾听到这话,眸色愈发冰冷。看来,这朴月琴倒是有些手段,竟能让翠羽帮着她撒谎。 不过到底是个蠢货,也不想想如今到底谁当家!就算她身边的丫鬟,帮着她隐瞒,又怎能堵住别人的口呢? 当下,她便领着丫鬟,风风火火地赶回了明月居。 王玉玲被绿雀的话,气得脸部通红,双眼凸起,怒气冲冲地跟在身后。 明月居的偏房内。 朴月琴已醒来,听闻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她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沈如风劝慰道:“月儿,你还年轻。当下,你的身子,才是最为重要的。往后,孩子总归还会有的。” 朴月琴听到表哥的安慰,抬起那张泪眼婆娑的脸,泪珠挂在脸上,真真是我见犹怜。 她抿着嘴唇,极力地克制着,可眼泪还是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沈安国见他们相视而哭,心里犹如猫抓一般,焦躁恼火得很。 可是,他没啥大本事,母亲又向来偏爱弟弟,只能将满心的苦水强自咽下。 “月儿,乖乖地把药喝了,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余氏将落胎药端了过来,轻声细语地哄着道。 朴月琴瞧着余氏,眸子里蓄满了泪水,狠狠一咬牙,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见她喝下,余氏挥了挥手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赶紧出去吧!” 想想待会儿要见血,确实不洁。两人闻言,忙不迭地出了屋子。 苏时瑾领着一行人,闯进了偏房。 走在当先的苏时瑾,脸色阴沉如水,仿若被黑雾笼罩,骇人至极。 跟在其后的王玉玲,紧紧抱着壮儿,脸上满是恨意。 此时,药效已然发作,朴月琴痛得在床上翻来滚去,冷汗如雨般直流而下。 翠羽在一旁,倒是尽心尽力,拿着手巾不停地帮她擦拭。 嘴里还念叨着:“姨娘,马上就好。” 余氏在一侧,脸上流露出不忍之色。 听到动静,抬眼瞧见闯进来的众人,余氏怒声呵斥道:“苏氏,你领着这么一群人,来干什么?没看到,月琴正痛得死去活来吗?” “她自己作恶多端,能怪得了谁?”苏时瑾冷笑一声,目光直直地盯着余氏,毫无退缩之意。 余氏脸色骤变,“苏氏,你不要血口喷人!月儿向来柔顺善良,你别这般咄咄逼人。她都惨到这般境地,难道你就没有半分怜悯之心吗?” “怜悯之心?那也是对人而言,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她不配!” “翠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再不老实交代,就休怪我不给你活路。”苏时瑾眸子里,瞬间迸射出腾腾的杀气。 翠羽看到绿雀被人搀扶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此刻也顾不上伺候朴月琴了,直接扑倒在地,声泪俱下道:“夫人,奴婢是惧怕姨娘折磨我,这才昧着良心说了假话。” 朴月琴惨白着一张脸,发丝凌乱不堪,颤抖着手指着翠羽,“你这贱婢,休要信口胡言!等我好了,定要你好看。” “都到这步田地,你居然还敢威胁人?”苏时瑾目光横扫过去。 此刻的朴月琴,犹如一个疯婆娘,哪里还有半分楚楚动人的姿态。 余氏又气又急,狠狠跺了几脚,却不小心扯到了伤腿,疼得呲牙咧嘴。 “都别吵了!月琴已经失去了孩子,此事就此揭过吧!壮儿,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婆母,您怎能如此袒护她,壮儿可是您的亲孙子啊。”王玉玲内心一凉,满心不甘地回道。 余氏紧盯着王玉玲,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王氏,别再揪着不放了。不管怎样,月琴也是安儿的人,你就大度一些!” “啊,啊,……”朴月琴忽然凄厉地叫起来,声音刺耳又尖利。 随着这阵阵惨叫声,污血瞬间染红卧单,一团血肉随之落了下来。 余氏瞧了一眼,那团血肉,已然长出四肢,隐约能辨别出是个男婴。 余氏心更痛了,忍不住泪如雨下,喃喃自语道:“我可怜的孙儿啊,就这么没了。” 朴月琴虚脱无力,如死人一般瘫软在床榻上,眸子里无一丝光彩。 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滑落,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孩子……我的孩子……” “这就是作恶的下场!”王玉玲神情冷漠,一脸的解恨模样。 余氏大声呵斥丫鬟赶紧收拾,苏时瑾倒是没有阻止。一阵手忙脚乱后,总算将朴月琴收拾干净。 屋子里的血腥气,隐隐透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着实让人感到反胃。 苏时瑾神色淡淡地说道:“春兰,去把窗户打开,这屋子里实在是太臭了。” “月琴刚小产,不能见风。你哪来这么多事?”余氏一脸的不开心,大声指责道。 苏时瑾笑吟吟地看着她,眸子里秋波流转,绝色天成,“我偏偏就要开窗,这里可是我的宅院。” 沈如风与沈安国,见丫鬟端出污秽之物,便知晓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 第66章 清心寺 两人再次踏入屋内,沈如风望着满屋子的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苏时瑾,月儿已遭了大罪,你为何非得在今日闹腾?” “她诬陷壮儿的时候,可不见你主持公道。如今我尚未如何,你倒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你似乎忘了,她是大哥的姨娘,而非你的。” 苏时瑾嗤笑一声,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沈如风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恨恨地紧盯着她。 沈安国见状,硬着头皮说道:“月儿已受到惩罚,要不此事就此作罢?” 苏时瑾冷哼一声:“不行!翠羽助纣为虐,故意陷害小少爷。来人,将她拖出去,重重打十个板子,随后赶出府去!” 翠羽瞬间瘫倒在地,任由婆子们将她拉扯下去。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板子沉重落下的声响,其间还夹杂着翠羽凄惨的哭喊声。 “至于朴月琴,既然她如此心术不正,那就送去寺庙清修一个月,好好忏悔自己的过错!”苏时瑾瞥了一眼,床榻上虚弱的朴月琴,目光冷若冰霜。 朴月琴听闻这话,顿时面如死灰,哭喊道:“不,不,我不去寺庙。我知错了,表哥,求求你不要送我去。” 沈如风怒声道:“苏时瑾,你不要太过分!” 苏时瑾微微抬头,目光直直地对着他,毫无惧意,“过分?倘若你不同意,我便让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好好将此事说道说道。” 沈如风瞪着苏时瑾,眸中怒火熊熊燃烧。 平日里那勾人心魄的眼波,此时化作汹涌澎湃的波涛,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余氏深深咳嗽了几声,她深知不能拿儿子的前程去冒险赌博。 于是,她狠下心来,绝情地说道:“就按苏氏所言,明日一早,便将月琴送去吧。” “姨母,您怎能如此狠心?要将我丢弃到那清苦之地!”朴月琴泪水如泉涌般流淌,发丝全部黏贴在脸上。 就让她在寺庙里,好好“修身养性”吧! 苏时瑾斜睨了一眼,戏也看够了。她推门而出,那一片轻纱飘落在门槛处。 王玉玲紧跟其后,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口也顺畅许多。 余氏不顾朴月琴的哭喊,颤颤巍巍地挪出屋子。 屋子里面的兄弟两人,听着那凄惨的哭声,虽说心中不忍,却也毫无办法。 硕大的屋子里,仅余下朴月琴一人。她感觉自己,被所有人抛弃。 朴月琴的哭声渐渐变弱,她眼神空洞。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床幔,内心充满绝望与怨恨。 “凭什么?全是贱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让你们,都为我肚子里的孩儿陪葬!”她咬牙切齿,在心底暗暗发誓。 第二日,天色还未完全亮起,陈妈妈领着几个婆子,踏入明月居的偏房。 朴月琴呆呆地躺在那里,双眼充血,犹如一只恶鬼。 陈妈妈一声令下,几个婆子便上前拖着她,将她弄上了马车。 马夫刚准备出发,沈富匆匆赶来,手中提着两个大大的包袱,嘴里大声呼喊:“等等……等等,这是大人准备的,给朴姨娘的。” 朴月琴仿佛活了过来,掀开帘子,满心期待能再看一眼自己的心上人。 可惜,她失望了。在那朦胧的晨光下,只有沈富的身影,根本不见沈如风。 她内心一阵剧痛,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丝毫没有感觉。 清心寺,坐落于城外五顶山的山顶。通常,富贵人家犯错的女眷,都会被遣送此处接受教化。 寺庙有着极为严苛的戒律规矩,更有繁重艰辛的劳作。 但凡稍有差池,便会遭到责打与惩罚。正因如此,这里成为了京中女子的梦魇,无人愿意被送至此处! 然而,清心寺的教化却依旧备受推崇。只因经过其教化的女子,的确更能讨得男人的欢心。 前世,苏时瑾也是偶然间,知晓了清心寺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自然要送朴月琴来此,让她好好地感受一番。 寺庙位于山顶,马车无法上去。朴月琴刚小产,无力攀爬,几个婆子只得架着她艰难前行。 她们一边架着她,一边不停地骂骂咧咧。这些时日,朴月琴在沈府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般气。 朴月琴听着婆子们的咒骂,心中的愤恨愈发强烈,她在心底发着毒誓。 “等我回去,定要让那些害我的人,不得好死!” 好不容易到寺庙门口,朴月琴几近昏死过去,却仍强撑着一口气。 婆子们将她随意丢在门口,长长地吁了几口气。嘴里嘟囔着:“瞧着没几两肉,没想到还这般沉。” 澄心师太冷眼瞧着,被丢在地上的朴月琴,脸上毫无怜悯。 陈妈妈上前一步,塞了一大袋金子,附在她耳边说道:“我家夫人说,朴姨娘残害小少爷,还请师太好好教化。若是教化得好,银子定不会短缺了师太的。” 澄心师太那干瘪的嘴唇上扬,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说道:“还请夫人放心,我定会好好教化。” 陈妈妈点点头,带着几个婆子匆匆下山而去。 朴月琴无力地躺在地上,此刻的她,已没了挣扎的力气,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待她醒来,发觉身处一个破烂潮湿的屋子里,仅有一扇狭小的窗户,透过丝丝微弱的光亮。 她艰难地支起身子,准备到那张破旧的床上躺躺。 然而,还未等她躺下,一个小尼姑便走了进来,随手扔给她一把扫帚,面无表情地说道:“起来干活,别在这儿装死!” “我可是沈府的姨娘,怎能干这等粗活?表哥,一定会来接我回去的。”朴月琴满脸憎恶地瞪着她。 小尼姑闻言,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紧接着一脚踹来。 朴月琴根本来不及躲闪,硬生生地受了这一脚,疼得满地打滚。 “你要是再敢偷懒,可就不止这一脚这么简单了!” 朴月琴终究还是怕了,只得捂着肚子,缓缓爬向那把扫帚…… 寂静无声的山林,漆黑如墨的夜。夜风呼啸而过,清心寺前的那盏灯,轻轻晃了晃。 恍惚间,似乎瞧见几团黑影,悄然隐入寺中。 第67章 留宿水榭居 入夜,春杏阁中。 沈如风今夜异乎寻常,对杏儿几近疯狂地索求。即便杏儿受宠多时,又经过妓子的精心调教,却也难以承受。 杏儿娇声求饶,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大人……大人……饶了妾身吧!” 然而沈如风仿若未闻,眸子中满是癫狂与恨意,身下的动作未有丝毫减缓。 杏儿的娇喘声,逐渐夹杂着呼痛之声。屋外的小桃,听闻此声,小脸一会儿煞白,一会儿涨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如风总算停歇下来。他大口喘着粗气,杏儿则瘫软在榻上,眼角挂着泪珠,面色发白。 “大人,今日是怎么了?”杏儿气若游丝地问道。 沈如风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透过她,看向了另一个人,半晌才开口道:“无事。” 杏儿心里其实明白,今日朴月琴被送去了清心寺,大人这般反常,恐怕就是不忍心心上人受苦! 她寻思着,眼下正是俘获大人真心的绝佳时机,自己绝对不能错过。 她媚眼如丝,徐徐靠了过去。玉手轻轻抬起,轻柔地抚上他的脸庞。 哪曾想,沈如风见她靠近,眉头紧皱,一把推开她的身子,眸中的情欲瞬间消散无踪,“你自己歇息吧。” 言罢,穿上衣物,大步踏出春杏阁。 杏儿泪如雨下,满心委屈。自己的一片真情,大人竟视而不见。 朴月琴,那个放荡轻浮的贱人,都已是大爷的人了。大人,却还对她念念不忘,实在可恨! 沈如风静静地伫立在窗前,沈富疾步走来,禀告道:“大人,人找到了。” “带进来吧!”沈如风转身吩咐道。 一个年轻男子被带了进来,身量与相貌皆与沈如风有几分相似。 沈如风满意地点点头,“甚好。东西备好了吗?” 沈富恭声道:“大人放心,都已备好。” “那便走吧。”沈如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亦带着一丝狠毒。 水榭居内,苏婉儿未能等到沈如风,又一次黯然垂泪。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沈如风对自己视若无睹? 论相貌,她虽稍逊苏时瑾一筹。但相较朴月琴和杏儿,却是绰绰有余。 论家世教养,她自觉更是远胜她们。 然而这一个月来,沈如风一次都未曾踏入水榭居,如今连下人都对她阳奉阴违。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门“吱呀”一声开了。苏婉儿受惊坐起,声音慌乱,“谁?” “是我。”传来沈如风低哑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苏婉儿欣喜若狂,奔下床榻,刚欲出声唤如意。 沈如风搂住她,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不用唤人了,咱们今日补了合卺酒,好好安置!” “好,听夫君的。”苏婉儿低垂着头,面露羞涩,没了往日的端庄高傲。 沈如风点亮烛火,拉着苏婉儿坐下。沈富端上酒杯,放置桌上,躬身退下。 苏婉儿眼波流转,伸手接过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沈如风桃花般的眼眸中,寻不见丝毫的温情,唯有深深的怨恨潜藏其中。 苏婉儿并未察觉,仍痴痴地望着,烛光下面如冠玉的俊俏郎君,一颗心随之荡漾。 烛火熄灭,苏婉儿有些意识迷糊,沈如风将她轻抱到榻上。 沈如风借故脱衣,缓缓踱步到屏风后。 屋内一片漆黑,一团黑影悄然无声地闪入。 苏婉儿意识模糊不清,只感觉身旁有人躺下来,便嘤咛一声,靠了过去。 那人的身形与沈如风相仿,沉默不语。顺势将苏婉儿搂入怀中,双手开始不安分地摸索起来。 到底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女儿,入手便是柔滑细腻的触感。 此人显然是个情场老手,不过几下撩拨,苏婉儿便难以承受,接连娇声呼喊。 那声音婉转悠扬,魅惑勾人,男子再也忍耐不住,猛扑上去。 红鸾帐内,纱幔不停抖动,满室皆是旖旎风光…… 沈如风隐匿在屏风后面,听到苏婉儿难以遏制的娇吟声,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快意。 一阵欢好过后,苏婉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男子则悄然离开。 沈如风强忍着恶心,扯过一床被子,躺在她的身侧。 次日清晨,苏婉儿悠悠转醒,只觉头痛欲裂。她转头看向身旁,不见沈如风的身影。 苏婉儿忙唤道:“如意,如意……” “恭喜姨娘,昨夜大人留宿了水榭居。”如意推门而入,喜气洋洋。 苏婉儿听到这话,才放下心来。看来,昨夜并非一场春梦,沈如风真的与她…… 她脸上浮上娇羞之色,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眼神里再无心机与算计。 日升月落,眨眼间又过了些日子。 洛华苑内,苏时瑾正试着衣裙,秋月在一旁滔滔不绝。 “夫人,这些日子,大人常去水榭居。这几日,苏姨娘格外高兴,听说伺候的下人个个有赏。” 苏时瑾挑了一件月白色薄纱长衫,搭配一条浅蓝色曳地纱裙,打趣道:“你这是想要奖赏了!” 秋月嘟着嘴,嗔怪道:“夫人,我哪里是想要赏赐呀。我是想不通大小姐,为何这般上赶着去做妾?” “你想不通的事儿,多了去了!甭管怎样,她总归是得偿所愿。”苏时瑾任由春兰为自己穿衣,神色淡淡。 昨日,她收到谢常卿的信,约她在珍馐楼相见。 前世,苏时瑾同样收到了这封信,可那时她唯恐沈如风误会,终究未能赴约。 这辈子,她决意要去见见,这位自小相熟的兄长。 谢常卿,出身于武林第一世家。谢家在江湖中声名远扬,人脉广博,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谢家伯伯和她的父母交情深厚,两家往来频繁。 谢常卿自小便与她相识,童年时期,他们常常一起嬉戏玩闹。 十来岁时,苏时瑾偷偷离家,跟着他闯荡江湖。也正是那时,结识了东方宸,成就一段忘年之交。 在苏时瑾的心中,一直将他视作兄长,甚至比堂哥苏恒还要亲近几分。 回想起,以前的那些美好时光,她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那笑容恰似春花绽放,绚烂迷人,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第68章 赴约 珍馐楼的天字号包厢内,一群少年正围坐在桌前。 雕花的梨木桌椅,散发着淡淡香气。 墙上挂着前朝古画,架子上摆放着官窑瓷器。 窗棂边那几盆绣球花,色彩鲜艳夺目,宛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当中一位身着红衣的男子,姿态慵懒闲散,浑身散发着风流不羁,正是南宫鸿煊。 另有一位青衫公子,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文雅之气,乃是当朝太傅的长子林回舟。 还有一个身着玄衣的公子,相貌英俊不凡,他便是忠义侯府的世子赵炎。 赵炎仰头干了一杯酒,朗声道:“咱们三个,可是已经数月没聚了。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确实,今日咱们就开怀畅饮,不醉不休。”林回舟微微颔首,轻笑道。 南宫鸿煊轻晃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说道:“此次游学,可有收获?” “倒是有所收获,还遇见一个奇女子。”林回舟说着,眼底似乎藏着一丝情思。 赵炎一听,立马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是怎样的奇女子,能入得了回舟的眼?” 林回舟轻咳一声,脸上悄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说道:“她虽出身贫寒,却见解独特,与其他女子截然不同。” 南宫鸿煊抿了一口酒,那狭长的眼眸中蕴含着浓浓情意,缓缓道:“我也遇到一女子,胆大妄为,全然不似别的世家贵女。” 赵炎听闻,不禁大笑起来:“没想到咱们七皇子,也动了真心!这可真是让人倍感意外啊!” “是哪家的姑娘?”林回舟也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南宫鸿煊看向窗外,忽然瞧见那熟悉的身影。 只见苏时瑾,身着一件月白色薄纱长衫,领口绣着淡雅的兰花,那兰花栩栩如生,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袖口是精致的荷叶边,随着她的动作轻盈舞动。 下身搭配一条浅蓝色曳地纱裙,裙面绣着几缕细细的流云纹。 腰间系着一条淡绿色的丝带,丝带末端还坠着几个小巧的银铃铛。 她梳着简单的垂髻,簪着一支白玉兰花步摇,垂着几缕细细的珠链。 她正抬腿下马车,脚上穿的是素色的绣花鞋,鞋面绣着几朵兰花。 仿佛从诗画中袅袅走来,绝代芳华,清丽无双。 此等容颜,整个京城怕都找不出第二个。哪怕放眼偌大的大盛王朝,也寻不出能与之媲美的。 南宫鸿煊目光炽热,瞧着她款步走进珍馐楼。 身旁两人见他半晌没有回应,赶忙抬头去看。 却见他痴痴盯着一女子,活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哪还有平日的半点不羁与洒脱。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目睹女子,那惊为天人的绝色容颜。 赵炎只觉呼吸一滞,仿佛眼中唯有那女子的身影。 林回舟也被女子的容颜所惊,但很快便收敛了神色,打趣道:“这是哪家的小姐?确实国色无双,鸿煊要是看中了,就去求圣上赐婚。” 南宫鸿煊听到这话,神色瞬间暗沉下来,吩咐道:“去瞧瞧,她来这儿所为何事?” 小二领着苏时瑾去往雅间,谢常卿背手立于窗口,身姿高大挺拔。 听到小二的声音,他转过身来。 他身着一袭月白长衫,束着银丝细纹腰带。 轮廓分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黑眸犹如深邃的大海。俊美之中,带着三分凌厉之气。 自从苏时瑾恋上沈如风,谢常卿就再也未找过她。 细细算来,他们已经一年半未曾相见。可到底心中一直惦记着她,想要知晓她是否过得安好。 见她依约而来,心中还是禁不住泛起一丝欢喜。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拉开椅子,柔声说道:“瑾儿,快坐吧。” “好。”苏时瑾乖巧地坐下。 谢常卿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目光满是温柔地看着她,问道:“瑾儿,这一年半来,你过得可好?” “都挺好,多谢你挂念。”苏时瑾微微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谢常卿微微皱起眉头,一脸的不相信,“当初你一门心思,非要嫁给沈如风,全然不顾我的劝诫。” “如今,我听闻他纳了两个姨娘,你又怎么可能过得好?” “当初不听你的劝诫,确实是我糊涂。现在,我留在沈家,不是因为我爱他,而是我想要毁了他。”苏时瑾笑颜如花,眼眸中却透着深深的恨意。 谢常卿敏锐地察觉到,她那犹如滔滔江水般的恨意。 他不知内心单纯的瑾儿,因何会有如此深的恨意?定然是被沈如风,伤害她太深! 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瑾儿,我只愿你一辈子都过得幸福。若是你恨沈如风,我便去帮你杀了他。” “常卿,不可如此鲁莽。他如今已今非昔比,你若杀他,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苏时瑾赶忙阻止道。 谢常卿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又坚定,“瑾儿,为了你,我可以豁出这条性命。” 苏时瑾抬起头,眼中泛起了泪花,“你的心意我懂,可是我不愿你去冒险。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兄长。” “兄长”这两个字,犹如重锤狠狠地砸碎了他的心。 谢常卿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压下内心的痛楚,缓缓说道:“不管怎样,只要能护你周全,我便心满意足。你跟我讲讲,沈如风究竟对你做了何事,让你如此恨他?” 苏时瑾望着他,内心百感交集。他从小就护着她,有什么好东西全都留给她。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前世的事情,要不然依着他的性子,定会去找沈如风拼个你死我活。 “常卿,你放心,我定会让他付出代价!”苏时瑾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决绝。 谢常卿一脸正色,郑重地说道:“瑾儿,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过,你一定要切记不可伤了自己。” “好。今日我出来,已有好些时辰,得回去了。”苏时瑾起身告辞。 谢常卿随之起身,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却不好强行挽留,“若有事,务必差人告知于我。” “嗯,你放心!”苏时瑾轻轻颔首,随后转身离开。 候在门外的春兰,赶忙上前扶着她下楼。 谢常卿盯着她的背影,久久伫立在原地。 第69章 相救 另一边,冷锋凑近南宫鸿煊,压低声音一阵耳语。 南宫鸿煊听完他的话,方才还情意绵绵的双眸,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即便在这炎炎夏日,也让身旁的另外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此时,苏时瑾刚刚踏出珍馐楼,似乎隐隐感受到身后那寒如冰刃的目光,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红色身影一闪而过,并未看清究竟是何人。她转身,准备登上马车。 忽然,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高举着一把砍柴刀,如疾风般奔来。 “你这毒妇,害我亲娘,我要砍死你!” 苏时瑾反应极其敏捷,她见男子径直朝着自己冲来,连忙用力推开春兰。 她飞身而起,正欲一脚踹向这个疯癫的男人。 不曾想,角落里倏地飞出一颗石子,砸中了她的脚踝。她猛地一吃痛,身子不受控制地坠落下来。 等南宫鸿煊再次望向窗外时,入眼的便是苏时瑾坠落的身影。 那锋利的砍刀,几乎就要划破苏时瑾完美的容颜。人群中,尖叫声此起彼伏。 一把炫黑色的铁扇呼啸而来,猛地撞飞那把砍刀。 紧接着,南宫鸿煊翩然降临。他弯腰,轻柔地抱起苏时瑾,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怎么这般无用?” 谢常卿匆忙赶下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街道上,人群陷入恐慌,一片喧闹嘈杂。 那高贵不可侵犯的红衣男子,怀抱着娇柔绝色的佳人,共同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谢常卿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在这危急关头,出现在瑾儿身旁的,居然是另外一个男人。 “南宫鸿煊,快放下我!”苏时瑾的声音里,裹挟着一丝薄怒。 南宫鸿煊仿若未闻,只是温柔地哄着:“听话,你受伤了。” 谢常卿再也按捺不住,朝前跨出一步,说道:“这位兄台,还是把瑾儿放下吧,我送她回去。” 南宫鸿煊斜睨了一眼,面前这位身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心中暗想:这大概就是冷锋提及的,苏时瑾来珍馐楼要见的人。 瞧着,模样也不过如此,跟自己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语气不善,目光清冷,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本王面前,这般放肆?” “他是谢常卿,是我的好友。常卿,这位是熙王殿下。”苏时瑾皱起眉头,轻轻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快放我下来,大街上这么多人。你不在乎名声,我还要脸面呢。” 南宫鸿煊看着她,难得瞧见她露出羞涩的模样,心情大好,便听话地放下她。 脚刚一着地的刹那间,疼痛猛地袭来,她的身子一歪,险些再次摔倒。 春兰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扶住。方才可真是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万幸夫人平安无事,真是一场虚惊。 那企图行凶的男子,此刻正被侍卫牢牢押着跪倒在地,丝毫动弹不得。 苏时瑾用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冷冷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当街行凶?” 男子抬起头,睚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你这毒妇,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铁柱,你还记得被你活活打死的……” 男子话还未说完,就被南宫鸿煊敲晕了过去。 “将人带回去。”南宫鸿煊冷冷开口,仿佛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让人禁不住浑身一颤,寒意顿生。 侍卫得令,动作迅速地将那男子拖走。 苏时瑾眉头微蹙,目光投向南宫鸿煊,说道:“你这是何意?为何不让他把话说完?” “此事不宜在这大街上讨论,还是交由我来处置为好。”南宫鸿煊面对她时,倒是难得地展现出好脾气,脸上满是宠溺之色。 谢常卿面色焦急,深眸中透着明晃晃的关切,问道:“瑾儿,你可还好?” 苏时瑾微微摇头,淡笑着回答:“应该无碍,未伤到骨头。” 南宫鸿煊看着两人,身着相似的衣物,交谈间显得那般熟悉。 顿时,他心中的醋坛子被彻底打翻,冷哼一声,说道:“赶紧上马车,我送你回去。” 谢常卿正欲阻止,苏时瑾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在春兰的搀扶下,朝着马车走去。 南宫鸿煊等在车辕上,见苏时瑾来了,旁若无人地弯下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她抱起,迈进了车厢。 这速度之快,让春兰一脸茫然。春兰赶忙登上马车,准备跟进去。 冷锋一把拉住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不容拒绝地说道:“就坐在这。” 言罢,驾起马车,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春兰在心中暗自腹诽:果然跟他主子一个德行,霸道至极。 谢常卿站在原地,久久注视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楼上包厢里的两人,见南宫鸿煊似乎完全忘了他们,只顾着英雄救美。 “这人也太不够兄弟,就将咱们丢在这,自己护送佳人去了。”赵炎脸上满是忿忿不平。 林回舟气定神闲,一脸笑意,“他有了心上人,也是件好事,咱们应当为他高兴。” 赵炎嘟囔着:“我也就是随口抱怨一下。作为兄弟,我自然是为他高兴的。”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之前,倒是没什么印象。”林回舟陷入思索。 赵炎拍拍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打听出来。今日,就先不管了,咱们继续喝酒。” 马车上,苏时瑾挣脱他的怀抱,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今日的事,多谢你出手相助。可是,你这动不动就抱人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南宫鸿煊斜躺下来,目光幽深地盯着她,嘴角还挂着一丝调笑,“我可没抱人的爱好,我只是乐意抱你。” 苏时瑾别过头,有些生气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沈如风名义上的妻子,你就不怕唾沫星子把我淹死吗?” “无人敢传本王的流言,不过你既然不喜,往后我会注意的。”南宫鸿煊一脸认真。 苏时瑾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车厢里瞬间陷入安静。 马车缓缓停下,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低沉的“嘎吱”声。 第70章 回熙王府 车外传来冷锋的声音,“王爷,到了。” 苏时瑾正打算唤春兰,南宫鸿煊却一把将她抱起。 她气得直捶他胸口,嘴里嗔怪道:“你不是说会注意吗?” “我说的是,有人的时候我会注意。现在,这里无人。”南宫鸿煊神色淡定,那模样竟有些无赖。 这话传入冷锋耳中,他心里直犯嘀咕,觉得自己主子着实无赖。但他面上,依旧是一脸冷意。 两人下了马车,苏时瑾定睛一看,这里并非沈府。 这里气势恢宏,每一处都透着皇室的尊贵气派,这里是熙王府。 苏时瑾秀眉微蹙,一脸疑惑地看向南宫鸿煊,质问道:“你带我来熙王府做什么?” 南宫鸿煊嘴角上扬,轻笑道:“你受伤了,我实在放心不下,自然要带你回来悉心照料。” 苏时瑾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曾经被伤过的痛,又哪能这般迅速地被抚平。 她挣扎着,冷言冷语道:“不必,送我回沈府。” 南宫鸿煊脸色一沉,“由不得你。”说罢,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后院大步而去。 苏时瑾内心哀鸣,这人还真是顽固不化,思及他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她软下语气,雾气瞬间弥漫到那褐色的秋水眸中,那模样让人看了就恨不得掏心掏肺。 “你再不放我回去,恐怕沈如风不会放过我。” 南宫鸿煊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起来,语气顿时也软了下来,“不要怕,有我在,他绝对不敢对你怎样。” 南宫鸿煊抱着苏时瑾,一路穿过青石路,沿途的景色大气磅礴,全然不似江南的婉约风格。 苏时瑾深知自己拗不过他,只能乖乖窝在他怀里,安心欣赏起风景来。 春兰一路小跑,跟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不过沈如风本就对夫人无情无义,要是夫人能遇上一个真心实意待她的人,那也是极好的。 走了大半刻钟,来到一个院落外,苏时瑾抬头看去,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锦鸿院”,映入眼帘。 院里的下人见王爷归来,纷纷行礼。南宫鸿煊直接进了主屋,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 一个圆脸的老嬷嬷走上前,她的脸上虽有些许皱纹,可那双眼眸却格外透彻。她见小主子如此细心地呵护一个姑娘,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南宫鸿煊吩咐道:“去将东方梵叫过来。” 东方梵,倒是跟东方爷爷一个姓氏,苏时瑾心里暗暗琢磨着。 “王爷,这姑娘怎么了?”老嬷嬷担忧地问道,眸子里满是慈爱。 南宫鸿煊对着老嬷嬷,竟是格外地和颜悦色,说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伤着了脚。” “怎么如此不小心?姑娘家的身子可金贵着,哪能这般不当回事。”老嬷嬷的语气中,满是长辈的关切之意。 苏时瑾听着,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忍不住开口问道:“鸿煊,这位是?” 南宫鸿煊还是头一回听她这般称呼自己,心中大喜,却强自按捺住,介绍道:“这是李嬷嬷,乃母妃的奶娘,自小照顾我长大。” 不多时,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被冷锋拽着,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想必是跑得太急。模样生得清秀俊雅,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让人瞧着就觉得舒适宜人。 他进来后狠狠瞪了冷锋一眼,抱怨道:“这般火急火燎的,又不是出了天大的事......” 南宫鸿煊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厉声道:“别啰嗦,赶紧看!” “伤到何处了?”东方梵稳稳坐下,神色淡定自若。 苏时瑾已学医数月,自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陋习,她轻轻弯腰,准备褪下鞋袜。 南宫鸿煊见此情形,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醋意。 “除了东方梵,其余人都出去。”南宫鸿煊脸色阴沉,声音冰冷地命令道。 王府众人纷纷退了出去,春兰犹犹豫豫,似乎想要留下照看,却被冷锋一把拽走。 春兰高声大呼:“放开我......”,苏时瑾开口吩咐:“春兰,你也下去吧,无妨的。” 屋子里只留下三人,南宫鸿煊紧紧盯着东方梵,眼神犹如锋利的刀刃,仿佛在警告他不许乱看。 苏时瑾瞧着他这般模样,心中既好气又好笑。 东方梵咧嘴一笑,丝毫不惧怕他。 苏时瑾将袜子褪下一半,露出脚踝。只见那脚踝肿得老高,中间一片青紫,东方梵正欲伸手去按按。 “我来。”南宫鸿煊蹲下身子,手急速地按了下去。 苏时瑾痛得高呼一声,另一只脚忍不住踢过去,却被他牢牢捉住。 “别乱动。”南宫鸿煊皱着眉头说道。 东方梵在一旁开口道:“你这下手也没个轻重,哪家小姐能瞧上你这粗鲁的样子?” “你今日废话怎的这般多?要不,我帮你也按按。”南宫鸿煊作势就要动手。 东方梵连连摆手,说道:“别,别,别。这伤看着吓人,好在骨头没事。只是这软组织损伤严重,得好好用药敷着。每日需敷三次,约莫休养个十来天便能好利索了。” 说完,他便起身,“我这就去准备药膏。” 南宫鸿煊将他按下,说道:“再给她把把脉。” 东方梵不禁暗想,这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如今竟也动了情,瞧他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当真罕见。 他只得再次坐下,伸手搭脉,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回事?”南宫鸿煊见他面色有异,急得大声问道。 苏时瑾倒是一脸平静,脸上毫无惧色。 东方梵忙掩饰住异色,恢复常态,说道:“身体无碍,没什么大事。” 南宫鸿煊正欲追问,屋外的冷锋禀报:“王爷,追那暗中下黑手的人,回来了。” 南宫鸿煊只得住口,东方梵趁机收起药箱,推开房门。 “进来吧。” 那追踪的暗卫,见到苏时瑾,一时犹豫该不该如实禀告。 南宫鸿煊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语气冰冷地说道:“说吧,她不是外人。” 那暗卫这才禀报道:“主子,那下黑手的人,在沈府附近消失不见了。” 苏时瑾听到这话,心中暗自感叹:好得很,沈如风好得很!万幸他未变,还是这般狠毒,如此也就怪不得她了! 第71章 动心 “沈府?看来你在沈府,也是如履薄冰呀!”南宫鸿煊的眼神中,透着细细的打量。 苏时瑾的眸子里一片清冷,她轻咬朱唇,“无妨,他也不敢明着杀我。” 那樱唇娇艳欲滴,看得南宫鸿煊的心猛地咯噔一下,恨不得当下就一亲芳泽。 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他再伤你分毫。” 苏时瑾微微抬眸,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别样的情愫,脸瞬间不由地滚烫起来。 南宫鸿煊望着她绯红的脸,心忽地加速跳动,浑身都燥热得厉害。 一阵轻风拂过,院子里的花香悠悠飘进来,也吹乱了她几缕发丝。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为她捋顺。手指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只觉手指像被火烫了一般,苏时瑾的脸颊也迅速泛起一抹红晕。 她轻轻侧过头,躲开他的手,“南宫鸿煊,莫要这般轻浮。”虽是拒绝的话语,可语气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带着几分娇羞。 南宫鸿煊狭长的眸子里,噙着一丝浅笑,并不生气。不过还是乖乖收回手,笑眯眯地说:“好,都听你的。” 苏时瑾望着,他那勾魂夺魄的笑容,内心犹如被投入石子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终究还是动了心。 “油嘴滑舌。”她嗔怪道,眉目含情。 东方梵去而复返,手中拿着药膏,“药膏来了,得赶紧给她敷上。” 南宫鸿煊接过药膏,冷眼看着他,“你出去吧!” “还真是小心眼!卸磨杀驴!”东方梵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南宫鸿煊眼刀子扫过去,冷冰冰地说:“你要再废话,我就真杀了你。” 一听这话,东方梵像一阵风般逃了出去。见人走了,他轻轻抬起苏时瑾的脚,正打算帮她涂抹。 苏时瑾脸色更红,开口道:“去叫春兰来吧!” “我倒不知,你竟如此害羞。不过,你这淤血得按压开,才能好得快。你那婢女,估计没这么大力气。”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褪下她的鞋袜。 苏时瑾想要缩回脚,却被他紧紧握住:“别动,乖乖敷药。” 玲珑的玉足握在手里,宛如一件精美的瓷器。肌肤如雪,脚趾圆润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观赏。 南宫鸿煊望着这双玉足,心中如暗潮般涌起绮思,让他心乱如麻。手指不经意间微微颤抖,呼吸也有些许凌乱。 他强忍内心的冲动,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在红肿的脚踝处。这一次动作格外轻柔,仿佛对待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一次次按压,力道恰到好处。许是药膏的作用,苏时瑾并未感到疼痛。 反而觉得脚踝处,传来一阵异样的酥麻感觉,一颗心砰砰直跳,脸色绯红如霞。 “疼吗?”南宫鸿煊轻声问道,璀璨的双眸里满是关切。 苏时瑾微微摇头,“不疼。”白皙的脸庞娇柔如水,眸子里似乎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欲。 南宫鸿煊绽放出一个不羁的笑容,那笑容犹如狂风中的烈烈火焰,肆意张扬,“很快就好了,再忍忍。” 苏时瑾按捺下心中的杂念,就当他是普通大夫,由着他按吧。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鸿煊终于停下了动作,“好了。” 苏时瑾轻轻应了一声,“嗯。” 南宫鸿煊为她穿上鞋袜,起身的那一刹那,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有千言万语在这目光中流转。 短暂的对视中,仿佛时间停滞,世间万物皆化为虚无。两人冰封的心,仿若被春风拂过,不由自主地泛起丝丝缕缕的情愫。 那情愫如同种子,在彼此的心田里迅速生根发芽,绽放出绚烂的爱情之花。 苏时瑾垂下眸子,一贯清冷的嗓音,此刻竟带着一丝甜腻,“我得回去,今日多谢你!” “好。不过为了你的安全,我挑几个暗卫保护你。” 苏时瑾并未拒绝,或许在心底,她已然接纳了他,“好。刚好府里缺人,我正打算再采买些人。” “那便混在新买的下人里,免得沈如风起疑。”说着,南宫鸿煊抱起她,神情无比自然。 苏时瑾想着他那霸道的性子,深知实在拿他没办法,也便只能由着他。见她这般乖顺的模样,南宫鸿煊心情愈发舒畅起来。 南宫鸿煊就这么一路抱着她,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沈府的马车停在原处,车夫早前就被丢在街上,车辕上坐着冷锋和春兰。 向来稳重的春兰,此刻却是一脸气鼓鼓的模样。但当她见到自家夫人时,还是慌里慌张地跳下来,“夫人,可好些了?” 南宫鸿煊闻言,眼神凌厉地盯着她,瞬间寒气四溢蔓延,“往后,不准称夫人。” 春兰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无助地看向苏时瑾。 苏时瑾无奈地扶额,转头看向南宫鸿煊,见他眼中那满满的威胁之意,只能开口说道:“往后,便按照家中的称呼吧。” 南宫鸿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踏入车厢,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了下去。 然后,他轻抚她的脸,嘱咐道:“回去后,一切当心。” “会得,你自己切记当心。”苏时瑾的语气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马车缓缓驶出王府大门,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南宫鸿煊转身,朝府中暗牢走去。刚刚还满含情意的眸子,此刻蓦地阴沉下来,犹如暴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让人胆寒。 暗牢里,一股恶臭腐败的气息扑鼻而来,那味道浓烈得让人内心忍不住作呕。 木架上绑着的正是当街行凶的男子,他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如同烂布条一般,只能勉强遮住重要部位。 木架后那整墙的刑具,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让人毛骨悚然。木架的正前方,摆放着一把黄花梨木圈椅。 南宫鸿煊神色肃穆,泰然自若地坐下来,望向面前奄奄一息的男人,冷冷地问道:“影煞,可问出来了?” 伺立在侧的男子,身着一身黑衣,长相阴柔,那一双眼睛看向别人时,犹如毒蛇紧紧缠住猎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回主子,问出来了。前阵子,苏小姐打死一个陪嫁婆子,这男人是那婆子的儿子。” “他好赌,以往的赌资都是那婆子,贪墨得来的。一下子老娘死了,没了赌资,就恨上苏小姐,这才报复杀人。” “没有幕后指使?”南宫鸿煊眼神如冰,声音低沉充满压迫感。 第72章 只她一人 影煞压低声音说道:“回主子,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没有。不过,今日苏小姐出门的消息,是有人透露给他的。”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对她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的人,必然是沈府的人。看来沈如风,真是活腻了!” “主子,可要现在动手?”影煞恭敬问道。 南宫鸿煊站起身来,眼神瞬间冷若寒霜,“先别急,继续盯着沈如风,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他稍稍停顿,接着又道:“挑几个能干的,最好是女子,过几日等沈府采买下人的时候,混进去。” “是,主子。”影煞赶忙跪地应道。 他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把他丢进万毒窟。” 影煞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底不禁一紧。 万毒窟中,毒物横行,毒蛇咝咝地吐着信子,毒蝎张狂地舞动着尾针…… 昏迷的铁柱,被人像扔垃圾一般丢了进去。 刹那间,毒物蜂拥而上,瞬间爬满他的全身,他发出撕心裂肺般凄厉的叫声。 他猛地跳起来,疯狂地挥舞着手臂,试图驱赶这些毒物。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本就遭受了严刑拷打,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很快,他的身上布满咬痕,毒液迅速蔓延开来,铁柱“噗通”一声倒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嘴里仍不死心地嘟囔着“救命……救命……”,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恐惧,但回应他的只有毒物们愈发疯狂的攻击。 渐渐地,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再也没有一丝声息,万毒窟再次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南宫鸿煊走出暗牢,夏日的骄阳炽热无比,却怎么也驱散不了他眼中那浓重的阴霾。 他径直往前院走去,来到府里的佑安居。 东方梵正在院子里翻弄着草药,见到他的到来并不吃惊,“我就知道你会来,是不是想问心上人的脉象?” “有话就说,别卖关子。”南宫鸿煊没好气地说。 东方梵深知他的脾气,立刻收起打趣的心思,一脸正经地说道:“她身体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脉象显示不孕。” 东方梵与他相交多年,知他一旦认定某事,就绝不会退缩,性格执拗固执得很。 想了想,念及两人的好友情谊,劝解道:“你身份尊贵,圣上定然不会允许你娶她为正妃,还是不要陷得太深为好。” 南宫鸿煊乍听到这话,内心先是一惊。等回过神来,心里只余下满满的心疼。 他斜睨了一眼好友,言辞狂傲至极,“我要娶谁,哪由得了他!只要苏时瑾愿意,旁人的话于我而言统统不作数。” 东方梵虽然不认识苏时瑾,但这个名字不久前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 他瞪圆眼睛,大声叫道:“你疯了?苏时瑾不是已嫁为人妇,你这是横插一脚!” 南宫鸿煊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寒的森冷,“沈如风娶她另有阴谋,他们如今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她答应我,时机成熟就会和离。” 在大盛王朝,对女子倒没有那么苛刻。女子和离后,也是能够再嫁的。 但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七皇子,要是想娶一个和离的女子为正妃,绝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更何况,这女子家世一般。 东方梵还想继续劝解,话还未出口,就被硬生生打断。 南宫鸿煊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只需告诉我,如何治愈?别的,都不要啰嗦。” “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也没什么好的法子。”东方梵摇摇头,脸上满是愧色。 南宫鸿煊那堪称妖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愁云,“连你杏林谷的少谷主,也没办法吗?” 东方梵犹豫了一下,迟疑道:“或许,我的叔爷爷,能有办法。可他离家四十余载,无人知晓他是否还在世?” “就算治不好,我也非她不娶。此生,我的王妃只能是她一人。” 言罢,他转身大步离去。 东方梵望着他的背影,在内心暗自感叹:“何苦呢?堂堂皇子,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偏偏钟情于苏时瑾。 沈府书房内,跪着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身子僵直纹丝不动。 沈如风的眸子里射出阴寒的气息,“失手了?” 那男子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肩膀不停地抖动着。毕竟任何人在生死关头,都是充满惧怕的。 他硬着头皮回道:“大人,熙王突然现身,小人这才失手。” “哦?七皇子南宫鸿煊?他怎会出手管这闲事?”沈如风满心狐疑。 这七皇子向来冷血无情,残暴得很,对皇室中人都不亲近,向来独来独往。 也唯有十四公主,老是不顾脸面,频繁地往熙王府跑。 男子抬头瞄了一眼,又立马卑微地低下头,“小人仅仅瞧了一眼,就见七皇子抱起夫人。见局势不妙,小人便匆忙撤离。” 沈如风听到这话,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酸楚,他竭力压制住这异样的情绪。 “可有被人察觉到你的行踪?”他的语调阴恻恻的,恰似乱坟岗上刮过的阵阵夜风,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男子哪敢吐露实情,强装镇定地说道:“大人请放心,无人发现。” 沈如风收起满身的杀气,“你这条命还有用处,暂且留着吧,自己下去领四十鞭。” 男子如蒙大赦,连连叩头,“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开恩。”说完便匆匆忙忙地退下。 沈如风紧紧皱起眉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实在想不明白,苏时瑾究竟何时勾搭上熙王?招惹这个煞星,可不是什么好事。 最近还是安分老实些,千万不能被他抓住把柄。复仇大计,还是得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不过今日,他原本就没打算要苏时瑾的性命。只是想着毁掉她的容貌,以便更好地掌控她。 只是这个计划失败了,倘若熙王护着她,往后想要动她可就愈发艰难。 夕阳西沉,霞光穿过窗棂狭小的缝隙,轻柔地倾洒在书案上。 书案略显凌乱,数张宣纸杂乱无章地堆叠摆放。 最上方的那一张,绘着一位娇柔女子,面容恰似娇艳欲滴的花朵,身姿娇小且透着几分羸弱之态。 定睛细瞧,画着的赫然就是朴月琴。 第73章 地王殿 沈如风痴痴望着纸上的心上人,内心犹如被万箭穿过,痛得难以自抑。 都怪苏婉儿、苏时瑾这两个贱人,才让他的月儿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原本想着,近些日子里悄悄去寺里探望她。 可如今形势不明,防止被人抓住把柄,只能暂且放下这个念头。 苏时瑾坐着回到洛华苑,秋月见她受伤,眼泪便不可控制地淌下来。 嘴里带着哭腔问道:“夫人,您怎么这般不小心?究竟是哪里受伤了?” 说着,又转头责怪春兰道:“春兰,你怎么就没护住夫人?” 春兰原本心里就难受极了,要不是夫人推开她,恐怕受伤的就是自己。都怪自己太过无用,竟害得夫人受伤。 她一声不吭,只是低头不语。 苏时瑾瞧见两个丫鬟,一脸的担忧和愧疚,便安慰道: “又不是伤得多么严重,瞧你们两个垂头丧气的模样!正好,我可以好好休息,调养调养自己的身子。” 春兰抬起头,哽咽着说道:“夫人,都是我的不好,是我没护好您。” “春兰,此事不怪你。那人分明是冲着我来的,说起来倒是我连累了你。”苏时瑾轻轻抹掉她的眼泪,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含着满满的愧疚。 春兰闻言,眼泪流得愈发汹涌了。 苏时瑾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快去准备些热水来,我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很呢。” 两人赶忙止住泪水,分别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热水备好,苏时瑾简单洗漱一番,便躺到床榻上歇息。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一会儿是男人举着砍刀,气势汹汹地朝自己砍过来; 一会儿是余氏嘴里谩骂着,将自己捆了丢进池塘;一会儿又是漫天火光,三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苏家抄家斩首那天,血流成河的惨状…… 夜间,清心寺里,夏日的风带着一丝丝燥热。 多日的磋磨,早已磨灭了朴月琴的脾气。 她躺在那张破旧的床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全身脏污不堪。 哪里还有平日高高在上、清纯美好的模样? 表哥给自己的包袱,早就被寺庙里的小尼姑们瓜分一空。 如今的她,连一件换洗的衣裙都没有。整日被关在这里,不是劳作,就是挨骂挨打,半点儿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她也曾试过逃跑,可身子本就孱弱,又加上刚小产,才跑了几步,就被抓回来狠狠折磨了一番。 这清心寺折磨人的法子,并非是明面上的打骂。 而是将她吊在水牢里,轮流看守着不让她睡觉,要是睡过去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针就会扎过来。 性子再烈、再清高的女子,被这样折磨几天,也没了心性。 变成了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存在,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朴月琴被这样折磨了一天一夜,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却不料澄心师太又放过她,让她在这里躺着休息一日。 估摸着是怕闹出人命,不好交差。 如今她心里想着,只要能让她换上干净的衣裙,别再折磨她。让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脸,如今也不知变成何种模样。 澄心师太走进来后,就看到她扶着自己瘦弱莹白的脸。 心中暗自思忖:这种瘦小娇弱的女子,最得那位的喜欢。将她献上去,定能哄得那位开心。 朴月琴见有人来了,身体不自觉地战栗起来,忙下床趴在地上,“师太,有何吩咐?” 澄心见她这般乖觉,甚是满意,伸手扶起她,“看来你是个聪明人,这么快就学乖了。” “这里是师太您的地盘,月琴哪敢放肆造次。只求师太您怜悯,莫要再折磨我,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朴月琴低眉顺眼,哪里还端得起平日那副白莲花的姿态。 澄心微微颔首,说道:“甚好,如今便有个机会摆在你眼前。你若能把握住,这清心寺便是人间仙境;你若不愿,那这清心寺就会是人间炼狱。” 朴月琴紧紧拉住她的僧衣,急不可耐地说道:“月琴愿意,全听师太吩咐。” “很好,那便跟紧我。” 今日的夜色格外明亮,澄心一路径直走向自己的厢房,朴月琴亦紧紧跟着。 进了屋子后,她掀开墙上挂着的佛像。 伸手摸索到,一个凸起处按了下去,那墙体竟豁然洞开,露出一条暗道。 澄心沿着台阶而下,朴月琴却紧蹙眉头,面露迟疑之色。 “快跟上。”澄心催促道。 朴月琴收起心中的念头,快步跟上。待到暗道尽头,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惊不已。 这里俨然是一座地宫,奢华非常,金碧辉煌,有几个娇俏的尼姑穿梭其中,手中端着美酒佳肴。 澄心领着朴月琴进到一处场所,这里有一个偌大的浴池,雾气袅袅升腾,旁边候着几个年轻的尼姑。 澄心开口吩咐道:“给她好好梳洗打扮一番,稍后要送到地王殿去的。” 地王殿,朴月琴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害怕。 可一看到,澄心那双狠毒的眼睛,想想这些日子所遭受的折磨。 她狠下心来,任由那几个尼姑为她清洗身子。 这身子当真娇小瘦弱,多日未曾见过阳光,又在水牢里泡了许久,确实显得有些惨白。 不过不碍事,好好洗洗再抹上润肤香膏,就会又白又香,更能勾起男人的邪念…… 等梳妆完毕,朴月琴再次走出,只见她峨眉微蹙,似含着无限愁绪。 双眸雾气蒙蒙,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样子。 身姿纤细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澄心抬眼望去,瞬间眼前一亮。这般娇柔姿态,恰似弱柳扶风,瞧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欺负揉捏一番。 这般矫揉造作,欲拒还迎的样子,正是朴月琴平时勾引沈如风的惯用伎俩。 刚刚浴池里一泡,再被特殊手法按摩一番,此刻的她不自觉就露出勾人的魅态,愈加勾起男人心底的欲望。 她满意地点头,领着朴月琴直奔地王殿。 待到殿门口,屋内传出男子淫荡的笑声,还有女子的苦苦求饶声。 朴月琴是经历过事的,自然知晓屋内正在发生何事。 她顿时后悔了,拽着澄心的僧衣,求饶道:“师太,这事儿我做不了。我有心上人,我不能去伺候别人。” 第74章 伦为玩物 澄心白了她一眼,怒声呵斥道:“你此刻说这话,已迟了!你来的这些日子,你那心上人,可曾管过你的死活?” 朴月琴的心脏,仿若被人紧紧揪住。 的确,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都盼着表哥前来解救她。 然而,他不仅没来,甚至连一封信都未曾捎来,就这么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只怪自己用情太深,可表哥对自己究竟有几分真心? 她曾以为,表哥是爱她的,不然也不会与她有了贵儿。 可现今,她不禁心生怀疑,或许在表哥眼中,她不过是个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与杏儿没什么两样。 她轻咬嘴唇,强忍着泪水,决然道:“好,我听师太的。” 澄心捏住她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嗯,这才乖顺。就凭你这副模样,那位爷定会满心欢喜。” 恰在此时,地王殿内传来一阵女子的惨叫,朴月琴吓得浑身猛地一哆嗦。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身子颤抖得犹如风中落叶,摇摇欲坠。 “师太,这是何声音?如此凄厉,月琴着实害怕。” 澄心冷笑一声,扶住她颤抖的身子,“莫怕,定是那女子惹恼了爷。不过,那位爷最钟情你这种娇柔的江南女子,不会把你怎样的。” 朴月琴的肩膀仍止不住地抖动,泪水瞬间盈满眼眶,簌簌滴落几滴。 “别磨蹭了,再耽搁下去,你我都没好果子吃!”澄心满脸不耐烦地说道,随即一把推开殿门,将她用力推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扑鼻而来,还夹杂着熏天的酒气。 朴月琴紧闭双眼,根本不敢去看殿内的情景。 “哟,这是又送来个新鲜的?”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骤然响起。 澄心谄媚地笑道:“爷,您瞧瞧,这可是难得的美人儿。” 朴月琴感觉到,有一道赤裸裸的目光肆意在她全身游走,仿佛要将她扒个精光。 “走上前来,让本王好好瞧瞧。”那声音充满了上位者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澄心推搡着她上前,她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慌乱中睁开眼睛,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男子斜躺在一张硕大的圆床上,这床大得惊人,估计躺下一二十人都绰绰有余。 床榻四面垂着红色轻纱,边上几个娇美的尼姑,正奋力挥舞着大扇子。 轻纱飘起,只见他披着一件华贵的黑袍,袍上绣着的金丝纹路,在昏暗的地下宫殿中闪烁着微光,他整个姿态看似随意,却透着十足的威严。 朴月琴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澄心咧起干瘪的嘴角,满心欢喜地退下。 走到跟前,朴月琴发现这男子,长相倒是不错,虽不像表哥那般俊雅。 但他轮廓分明,面容冷酷。狭长的眼睛,冰冷锐利,让人望而生畏。身姿挺拔,肤色呈古铜色,颇具男子气概。 男子见到她泪盈于睫的娇弱之态,微微颤抖的身子,却仍一步步乖乖朝自己走来。 内心的欲望瞬间燃起,跨步起身一把拉住朴月琴,往床榻上狠狠一拽。 朴月琴这才发觉,他只松松垮垮地挂着件黑袍,底下竟未着其他衣物,健壮的身躯毫无遮掩。 自那次后花园之事后,她已经数月未尝过男人的滋味,不禁身下一阵燥热。 可转眼一瞧,床榻的角落里,还昏迷着一个美娇娘。 心下顿时惶恐,那股燥热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男子见她一会儿情欲满眸,一会儿又露出瑟瑟发抖的模样,实在是诱人至极。 他大手一挥,瞬间撕碎了朴月琴的衣裙,纤细瘦弱白皙的胴体,全然暴露人前。 虽说朴月琴早已不是黄花闺女,平时在沈如风面前,勾人的技巧也不少。 可到底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赤裸裸地躺着,她羞得满脸通红,眼泪又不自觉地滴落几滴。 却不知,这般模样,更是勾得身上的人兽性大发。 红纱飘飘落落,一片淫靡之色,传来女子的求饶声,最后又演变成哭啼啼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凄厉的叫声,满是情欲…… 摇扇的尼姑们,面不改色心不跳,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待男子发泄完,摸着下巴,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滋味倒是不错,可惜不是个雏鸟。” 他抬脚踢了踢她的身子,朴月琴毫无反应。 “抬下去吧,好好养着,可别弄死了。”声音里含着一丝逗弄,仿佛说着自己的宠物。 次日清晨,苏时瑾悠悠转醒,只见她面容憔悴不堪,双眸布满血丝。 春兰和秋月见此,皆是惊得心头一跳。 春兰赶忙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昨夜可是没睡好?” 苏时瑾摆了摆手,“无妨,只是做了些噩梦。” 秋月赶紧递上一杯温水,“夫人,先喝口水润润喉。” 苏时瑾接过水,轻轻抿了一小口,悠悠说道:“说起来,朴月琴送去清心寺,也有十来日了。” 秋月一脸忿恨,噘着嘴气呼呼地说道:“嗯,是有十几日了。要我说,她这样的恶人,就该永远关在那儿!” 苏时瑾掩嘴轻轻一笑,那秋水般的眸中流露出一抹狡黠的光芒,“那地方,关上几个月人就得疯。我哪舍得她疯呢,我得让她活着,好好折磨她。” 春兰和秋月,从未见过自家夫人如此憎恨一个人。 不过,在她们心里,只要是夫人说的,那必然就是对的。 此时,门外响起陈妈妈的声音,“夫人可起了?” 守在门外的小丫鬟知夏,恭恭敬敬地回道:“起了,春兰和秋月姐姐,已进去伺候了。” 屋内的苏时瑾,轻声喊道:“嬷嬷,进来吧。” 陈妈妈这才推门而入,只见她正坐在榻上,身上还穿着寝衣。 瞧着那脸色甚是憔悴,仿如整夜未眠一般,整个人都蔫蔫的,直让人心疼万分。 “夫人怎么这般憔悴?昨日外出,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春兰听到这话,垂下头,瓮声瓮气地说道:“都怪我,昨日未曾护好夫人,让她伤了脚踝。” 陈妈妈一听,就打算撸起她的裤脚查看。 苏时瑾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开口道: “无事的,不过是小伤罢了,过几日便能痊愈。嬷嬷这一大早的,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第75章 南宫鸿煊送人 陈妈妈只能作罢,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溺爱。 “您啊,打小就风风火火的,跌跌撞撞那是常有的事儿。如今都这般大个人,还这般不小心,叫人如何能放心呢?” 苏时瑾轻笑着回应道:“嬷嬷莫要忧心,日后我会小心的。” 陈妈妈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言道: “夫人,您前几日吩咐老奴再添置些下人,老奴已经办妥。如今,新来的那批下人,就在院子里候着呢。” “嬷嬷办事,总是如此迅速。那我梳洗一番,就去瞧瞧。” 苏时瑾未曾想到,陈妈妈办事这般雷厉风行。也不知,南宫鸿煊来不来得及,塞暗卫进来。 苏时瑾简单梳洗后,由着粗使婆子抱着她,来到院中。 院子里阳光炽热,苏时瑾抬眸瞅瞅日头,没想到都快近正午了。 廊上摆着一把金丝檀木椅,上面铺着银丝面的软垫。 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还有冰镇酸梅汤。 那婆子将她轻轻放在软垫上,苏时瑾抬手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顿觉透心凉,也勾起她的食欲。 她玉指纤纤,捏起一块糕点,细细地品尝起来。 这夏日原本就胃口欠佳,昨夜又做了一宿噩梦,早膳至今都还未用。 秋月平日里看着毛毛糙糙的,伺候她倒用心,准备了这酸梅汤,还有她爱吃的点心。 她不慌不忙地,继续吃着点心。 虽说天气有些炎热,但是她身着冰丝纱裙,底下垫着银丝面的软垫,边上还摆着两个七轮扇。 不但没觉着热,反而觉得凉爽得很。苏时瑾扫了一眼,廊下站着的一排人。 这些人已经等候有一会儿,此刻一个个头上都冒着汗水,却依旧站得笔直,神色间也不见丝毫抱怨。 她轻轻点头,陈妈妈挑人的眼光果然独到。这些下人,瞧着比上一批更为沉稳。 待吃了几块点心后,她便觉得有些饱了。 “嬷嬷,这人都不错,你看着分派吧。” 陈妈妈应声称是,正准备领人下去。 却有两个女子走出来,神色不见慌张,语气也不似一般女子那般婉转动听。 “小姐,奴婢们会些拳脚功夫,让我们留在洛华苑吧。” 苏时瑾抬眸,细细打量起来,这两个女子身量不高,但是看着身板结实。再仔细瞧去,身上竟隐隐有一丝杀气。 她内心顿时明了,这必然是南宫鸿煊派来的人。 她微笑着颔首道:“好,你们两人便留在洛华苑吧。” 待陈妈妈领着其他人下去,婆子正准备抱着苏时瑾回屋。 那新来的丫鬟,其中一人走上前来道:“还是,奴婢来吧。” “你这小身板,可别摔着夫人。”那婆子满是瞧不起地瞥了她一眼。 这丫鬟并不理会她,只静静地等着苏时瑾的吩咐。 苏时瑾轻启朱唇,吐出一个字:“好。” 她这才走上前,稳稳地抱起苏时瑾,竟比先前的婆子还要稳当。 进了屋,她将苏时瑾放在美人榻上,随即单膝跪地,扫过边上的春兰和秋月。 苏时瑾缓缓开口说道:“你有话就直说,她们两个最是忠心耿耿。” “小姐,奴婢唤凌绯。屋外的是奴婢的妹妹,唤凌黛。”那丫鬟回话时,倒是毕恭毕敬。 听着她唤自己“小姐”,苏时瑾愈发笃定,她们是南宫鸿煊的人。 苏时瑾微微一笑,那翦水秋瞳弯成月牙状,格外迷人,“是不是南宫鸿煊派你们来的?” 凌绯望着她的笑容,这是她第二次目睹如此绝美的容颜,第一次是见到自家主子时。 单从相貌而言,苏小姐与自家主子堪称绝配。 她收拢心神,点头应道:“回小姐,确实是熙王殿下派我们前来的。” “这次我们一共五人,我们姐妹二人近身伺候。另外三人,两个是护院,一个是马夫。” “他倒是安排得周全妥帖,那往后你们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呢?”苏时瑾发出疑问,声音清冷悦耳,却隐隐透着一丝疏离。 凌绯垂首,毕恭毕敬地回道:“殿下说了,往后小姐便是我们的新主子,我们自然唯小姐之命是从。” 苏时瑾舒心一笑,甚是满意。这南宫鸿煊,着实大方得很。 “往后,你和凌黛,便与春兰秋月一般,是这洛华苑的一等丫鬟。春兰,你带她们下去安置。” 待人离开后,秋月忍不住开口道:“夫人,这熙王殿下对您可真好。一下子,就给您送了五个人来。” “他确实大方,虽说我武功平平,可也瞧得出,这两个婢女武功不凡。”提及南宫鸿煊,苏时瑾的眸子里流露出柔情蜜意。 就连反应稍显迟钝的秋月,也察觉到她的异样,一脸好奇地紧盯着她瞧。 苏时瑾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叮嘱道:“往后在南宫鸿煊面前,莫要称我夫人。” 秋月装模作样,行礼道:“是,小姐。” 苏时瑾伸手佯装要打她,却被她机灵地闪开。 被她这么一闹,苏时瑾顿觉自己腹中空空,或许是心情愉悦的缘故,连胃口都变好了。 “去给我下碗鳝丝面,我有些饿了。” 秋月听到自家小姐说饿,高兴极了。 毕竟自从嫁过来,小姐的胃口一直不佳。 她连忙应道:“我这就去煮,小姐就该多吃些。” 片刻之后,秋月便端着鳝丝面走了进来。那面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苏时瑾吃了大半碗,只觉鲜美无比。用完膳后,秋月不许她动弹,她无奈之下,只能躺在榻上胡思乱想。 躺着躺着,她便睡了过去。这次倒是没做噩梦,梦见一片山谷,笛声悠扬,令人心安抚慰。 待午睡醒来,已然是下午申时。苏时瑾满足地伸了伸懒腰,这一觉睡得着实香甜。 春兰见她醒来,忙上前秉道:“夫人,方先生托景发带了些礼品来。” 苏时瑾微微坐起身子,蛾眉轻蹙,面露疑惑,“方子穆?他身子好了?” 春兰在她身后垫了一个靠垫,轻声回道:“还未好全,但是已经在授课,估计听孩子们说您受伤,所以送了些礼品来。” 苏时瑾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他倒是有心,送的是什么?” 第76章 沉沦 春兰抿了抿唇,轻笑着说道:“说起这个,也好笑,他送的是大骨和猪手。” 苏时瑾“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瞪大美眸惊呼道:“大骨和猪手?” “嗯,就是大骨和猪手。”春兰再次肯定地说道。 “他倒是耿直得很,不过确实代表一番心意。收着吧。”苏时瑾笑着摇了摇头。 清心寺,一处厢房内。 昏迷大半日的朴月琴,终于悠悠转醒。当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干净的厢房时,心情激动万分,挣扎着就想起身。 却发觉全身仿佛骨裂般疼痛难忍,她低头一看,自己竟未着寸缕,全身都是乌紫,没有一块好肉。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男人如野兽般粗暴,她的哭喊求饶全然无用。 她被死死地钳制着,无法逃脱,只能默默承受那非人的凌辱。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虽然早非处子之身,可是却从未受过如此虐待。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走进来。 看到朴月琴醒来,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撇了撇嘴说道:“醒了,就把这个喝了。” 老婆婆端着一碗绿油油的液体,毫不客气地摆到她面前。 朴月琴看着这液体,胃里一阵翻涌,紧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这可是好东西,能让你更加娇弱动人。别磨蹭,赶紧起身喝了它。”老婆婆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 朴月琴只能强忍着痛,咬着牙支起身子。屏住呼吸,仰头一口闷了下去。 口中瞬间泛着浓浓苦味,她硬生生憋着,未让自己吐出来。如今,她只剩下这破败的身子。 朴月琴缓了口气,问道:“不知婆婆如何称呼?” “老身姓潘,已跟在王爷身边几十年。王爷既然喜欢你伺候,你便乖乖受着。”潘嬷嬷斜睨着她,语气生硬。 朴月琴竟不知,昨夜那人竟是王爷。不过大盛王朝,可以称王爷的人,有二十来个,倒是猜不出他的身份。 “是,奴家必定好生伺候。”朴月琴一脸谄媚奴才像,低眉顺眼地说道。 此时若是沈如风见到,估计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纯洁如白莲花的心上人。 “把被子掀开,我来给你涂抹药膏。”潘嬷嬷命令道。 朴月琴犹豫磨蹭,迟迟不动手。潘嬷嬷见状,更加瞧不起,冷哼一声,直接掀开被子,拿起药膏就往她身上抹去。 朴月琴痛得要死,却咬紧牙关,不敢出声。待到私密部位,终究忍不住痛呼出声。 “叫什么叫,又不是第一次,装什么。”潘嬷嬷恶狠狠地说道,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朴月琴只能乖乖闭嘴,任由那粗糙的手,在自己身上按压揉搓。 待按压到最后,她竟然觉得有丝快意,不自觉地绷直身子,强忍着,唯恐自己发出羞人的声音。 潘嬷嬷这么多年,伺候过数不尽的女人,哪能感觉不到? 她心中暗骂道:“到底又是一个骚浪贱货!” 这么多年,王爷从未对任何女人动过真心,但是却几乎日日不断女人。 都是这些贱货,勾引得王爷不思进取,浑浑噩噩陷在女人堆里。思及到此,她下手更重。 床榻上的朴月琴,终是忍不住,娇喘着发出呻吟声。 潘嬷嬷“呸”了一口,满脸嫌恶地腹诽:“这次的女人,瞧着脸清纯得很,没想到骨子里倒是比往那些更加淫荡。” 待一刻钟后,潘嬷嬷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此时朴月琴,虽然全身依然乌紫,但是眼角却露着满足的情欲之色。 潘嬷嬷将一粒黑色药丸,粗暴地塞到朴月琴肚脐中。 朴月琴感受到异物,下意识准备拿手抠出来。 潘嬷嬷一把打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道:“这是息肌丸,可以让你通体生香、越来越美,往后你每日塞一粒。” “竟然有如此好东西,多谢嬷嬷。”朴月琴娇声说道,眼中满是欣喜。 潘嬷嬷留下一瓶药丸,冷冷地说道:“往后,我每日都会来给你涂抹药膏,帮你按摩。” 潘嬷嬷走后,橙心领着两个小尼姑进来。 她眉开眼笑,满脸谄媚地道:“瞧瞧,这经过一晚上的滋润,你倒是越发柔媚啦!” 如今朴月琴心中已没有羞耻心,反正她都被抛弃了。若是能靠上昨夜那男人的大树,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还要多谢,师太给我这机会。不知昨夜,我伺候的人,是什么身份?”朴月琴急切地问道,眼神中满是期待。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你要真得了那位欢心,必然会知道,说不定还会带你回府。”橙心斜睨着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哦,那位爷可带过女子回府?”朴月琴追问道,神色紧张。 送到清心寺的女人,基本上都是家里不得宠的庶女,或者犯错的姨娘。 这些年,虽然那位爷宠了不少女人,但大多兴趣缺缺,几天就腻了。 遇到过几个称心的,基本上都是青楼出身,那位也看不上。 “虽然,没有带过一个回府。但你不同,你比以往的那些女子,更加娇美。你自己加把劲,也是可能的事。”橙心挑着眉,似笑非笑地说道。 “月儿若是真得了那位欢心,必定感谢师太。”朴月琴娇嗔着说道。 “哈哈,我就知晓你是个聪明的。这两个小尼,就留下伺候你吧。”橙心大笑着说道,挥了挥手。 身后两个小尼姑,走上前,“贫尼法号静慧。”“贫尼法号静修。” 日落西山,余晖如血,将天际染得一片猩红。清心寺山顶的风,倒是格外凉飕飕的。 静慧打开厢房的窗户,空气中隐约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火味。 这看似清幽的厢房内,却窝着美娇娘,底下还藏着地王殿。这般淫秽之事,当真和“清心寺”的名字,形成莫大的讽刺。 朴月琴渐渐适应清心寺的日子,虽说每次都被折腾得半死不活,得在床上躺上个几日。 但是,好歹如今有人伺候着,这吃的穿的也比沈府好上许多,故而她是非常心甘情愿的。 最为关键的是,她明显感觉自己的身子愈发轻盈,容貌更胜从前。一想起,苏时瑾那张脸,她心中便充满嫉恨。 她心甘情愿待在这腌臜地,只为变得更美。有朝一日,能在容貌上超过苏时瑾。 因而,每过几日被弄去地王殿,她便如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般,使出浑身招数,拼了命地去讨好那位爷。 那副谄媚的样子,简直比最下贱的妓子,还要下贱。 第77章 赏花 弹指间,大半个月已然过去。 苏时瑾的脚踝,总算是痊愈了。此刻,她坐在妆台前,任由秋月精心为她梳妆。 多日未曾出门,好不容易伤好,她总算能出去透透气。 头上盘着灵蛇髻,髻底围了一圈珍珠珠花,顶部则插着一支玉兰花步摇。 上身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绣花罗衫,由香云纱制成,领口处绣着精美的缠枝花纹。衣衫上绣着的桃花栩栩如生,花瓣边缘还镶着银丝,熠熠生辉。 下着一条珍珠白湖绉裙,裙摆褶皱如雪月光华,裙面绣着若隐若现的流水纹。 耳朵上戴着一对圆润的珍珠耳钉,手腕上戴着一只上好的白玉镯,更衬得她气质高雅。 春兰扶着她,缓缓走向后花园。此时正值盛夏,气候炎热难耐。她向来怕热,但在屋子里窝了大半个月,实在是闷得慌。 苏婉儿修葺院子的时候,将后花园的池塘种满了莲花,如今正是赏莲的好时节。 所以今儿一早,她便吩咐春兰在莲花池边的凉亭,四周垂上素纱,搁置几个七轮扇。 又差冬雪去明月居请王玉玲,约好申时一起喝茶赏花。 因脚踝刚好,苏时瑾走得很慢,身后还跟着凌绯、凌黛。 苏时瑾这些日子在屋子里静养,连带着她俩整日无事,差点闲得发霉。 今日,主子要逛园子,她们自然一路跟着。 她们觉得,这位新主子的脾气比起七皇子,那可真是和善可亲多了。 还未走到凉亭,在回廊的转角处,就听见一阵嬉笑声,听着声音像是沈竹茹。 春兰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正打算走上前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时瑾轻轻拍拍她的手臂,一脸平静,“不急。” 走到跟前,素纱飘起,果然是沈竹茹坐在凉亭中,身边簇拥着几个丫鬟。 自打上次沈竹茹去勾搭方子穆,闹得府内人尽皆知。 沈如风一气之下关了她一个月,然后又给她安排了两个丫鬟,如今也才刚放出来没几日。 苏时瑾慢悠悠地迈入凉亭,沈竹茹见她来了,屁股都没抬一下,仍旧稳稳地坐着。 上次自己丢脸,都是苏时瑾在里头掺和,要不然以二哥疼爱自己的程度,怎么会被关一个月。 被解了禁闭后,二哥为了保护她,特地给自己拨了两个会功夫的丫鬟。 如今,她才不怕这个疯女人呢! 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反正二哥几个月都没去她院子里,她已经彻底没戏了。 也不晓得天天这般耀武扬威,是哪里来的底气? 沈竹茹阴阳怪气地撇撇嘴,翻着白眼说道:“吆,这不是二嫂吗?这是腿脚好利索了,也来这后花园赏花吗?” 苏时瑾柳眉微蹙,冷冷说道:“三妹妹,我劝你尽快离开,这里是我一大早差人布置的。” 沈竹茹双手抱在胸前,仰着头,一脸不屑地哼道:“那还得谢谢二嫂,帮我布置,甚合我心意。” “看来这一个月的禁闭,没让你长记性,倒是让你长脾气了?”苏时瑾此时耐心全无,脸色阴沉,目光凌厉。 正准备让凌绯把她丢出去,王玉玲来了,头上还有一些汗珠。 她一进亭子,也看到了沈竹茹,瞬间感受到亭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沈竹茹见她来了,还是头昂得高高的,一脸的不屑,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嫂也来了?没想到大嫂,与二嫂现在关系这么好。” 苏时瑾还未进门前,王氏一直逆来顺受,侍奉婆母,照顾小姑子,从不敢有半句抱怨。 可自打和苏时瑾混在一起后,现在居然敢给母亲甩脸子看。 上次表姐那事后,她竟敢一气之下撂担子,不再侍奉母亲。 说起这事,沈竹茹就更加憎恨这两个嫂子,此刻眼睛瞪得圆圆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凌绯,将她丢出去。”望着沈竹茹那无知无畏的模样,苏时瑾内心觉得好笑,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王玉玲见状,面露担忧,忙劝道:“瑾儿妹妹,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玲姐姐,有时候谦让不是美德,只会让有些人得寸进尺。”苏时瑾蛾眉微蹙,双眸明亮如星,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说完,苏时瑾递了个眼色,凌绯立刻上前。 沈竹茹有恃无恐,毫无一点惧色,转身嚣张地说道:“云风、云雨,将她们赶出去。” 沈竹茹身后走出两个粗壮的丫鬟,看上去像是练家子。她们双手抱胸,完全没把凌绯放在眼里。 苏时瑾呲笑一声,满脸的不屑,原来是身边有人护着,难怪敢这么嚣张。 虽说这两个丫鬟,是个练家子,但是跟凌绯凌黛比起来,简直不够看的。 也就是两个打手一样的存在,哪能跟熙王府精心培养的暗卫比? 只不过短短几下的功夫,那两个丫鬟便被凌绯打得瘫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沈竹茹这才脸色大变,一脸的慌张,嘴巴张了张,想着求饶。 结果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被凌绯丢了出去,趴在花丛里半天起不来。 嘴里“哎吆哎吆”地叫着痛,梅香与海棠忙上前扶起她。 这事发生太快,快得王玉玲目瞪口呆。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没想到苏时瑾身边的人如此厉害。 沈竹茹的样子滑稽极了,她发髻散开,发丝上还沾染着杂草,脸上全是泥土,还刮伤了一些。 衣裙也是脏兮兮的,哪里还有刚刚趾高气扬的样子,此刻活像个叫花子。 沈竹茹气得五官扭曲,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苏时瑾,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二哥。” 边哭边用袖子胡乱地抹着眼泪,那模样狼狈至极。 海棠看着,心中暗自鄙夷,到底是缺乏教养。即便如今鸡犬升天,也没个贵女该有的样子。 跟夫人比起来,一个是月中仙子,一个是粗鄙村妇,简直云泥之别。 苏时瑾面无波澜,玉手拉着王玉玲,缓缓坐下。 这夏日的莲花娇美可人,在一片波光粼粼中亭亭玉立。 白色、粉色的莲花,从水面探出头来,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然盛开,散发着阵阵醉人的幽香。 七轮扇呼呼转动,送来阵阵凉风,轻轻拂着她绝美的脸庞,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王玉玲心中依旧觉得不安,她看着苏时瑾,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道:“瑾儿妹妹,她去搬救兵了,咱们要不就走吧?” 第78章 撕破脸 苏时瑾安抚道:“玲姐姐,往日我见你也是泼辣得很。怎么今日这般胆小?” 她微微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王玉玲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和愤恨,“唉,那贱人苟且沈安国,又陷害我的壮儿,我当时是怒气冲头,所以厉害。” “这多好呀,玲姐姐,你就该将这泼辣劲儿一直保持着。往后在这府里,谁还敢轻易欺负你?”苏时瑾秀眉微扬,褐色眸子里透着认真。 王玉玲苦笑着摇摇头,神色黯然地说:“瑾儿妹妹,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一个酒楼掌柜的女儿。” 苏时瑾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凌厉地说道:“玲姐姐,人不能轻视自己,你若是软弱,坏人并不会放过你。” 王玉玲回想起刚嫁进沈家的时候,那时候余氏苛待折磨她,小姑子欺负她,她都忍着。 她长叹一口气,说道:“瑾儿,你不知道婆母以前是怎么苛责我的,我家壮儿如今身子骨弱,也是拜她所赐。”说着,眼眶微红。 苏时瑾蛾眉轻蹙,满含关切地问道:“此话怎讲?” “我嫁进沈家前,肚子里就有了壮儿,所以余氏对我轻视得很。也因这事,我对她和沈竹茹处处忍让。那时候二弟还未高中,家中活计多,基本上是我一个人揽着的。”王玉玲声音哽咽,眼中满是委屈。 “那时候,我已有了八个月身孕,婆母让我磨了二担子辣椒。当天夜里,羊水便破了,壮儿早产所以身子才这般弱。”说到此处,王玉玲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苏时瑾面色沉凝如霜,美眸中阴郁弥漫,“这余氏着实可恨,我原以为她不喜我,却该是喜欢你的。未曾想,她骨子里竟是这般恶毒。那沈安国,难道就没说些什么?好歹壮儿,也是他的亲生子。” “他当时跟婆母吵了一架,一个月都未跟婆母说话。他应该对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王玉玲擦了擦眼泪,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苏时瑾有些恨铁不成钢,“玲姐姐,你不要犯糊涂。这一家人,惯会做戏。” “这一个月,那贱人被送去清心寺。沈安国似乎回心转意,对我和壮儿都很好,我想再信他一次。”王玉玲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道。 苏时瑾看着她,只觉得无语。没想到,兜兜转转,她又陷进去,而且还是心甘情愿再次沦陷。 女人一旦深陷感情旋涡中,是拉不出来的。 苏时瑾只能放弃劝说,待朴月琴回来后,她定会再次幡然醒悟。 有些事必须痛狠了,才能割舍。 王玉玲到底骨子里,还是以夫为天的思想,一时半会也没法完全改变。 苏时瑾说了这么久话,觉得口渴。 她端起茶盏,掀开盖子,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沈如风一脸怒容,匆匆赶来的时候,便见到她低头饮茶的模样。 手指纤细修长,莹白如玉。轻抿茶水时,朱唇轻启,贝齿微露。眼眸低垂,睫毛长而卷翘,面容绝美。 此刻她坐在亭中,面色宁静如画,低垂的素纱飘荡,衬得她宛如画中仙子。 他的怒火一下子消散,呆呆地愣在原地。 自从上次的事后,这些日子除了上朝,他都安分地躲在书房。 晚上基本上一大半时间,宿在水榭居,还有小半日子宿在春杏阁。 算起来,他已经一个月未见,这个名义上的夫人了。 没想到,她竟然出落得更美。今日的她,着粉色衣衫,倒像闺中女子一般娇俏,但是偏偏面上又是清丽无双。 沈竹茹见自己二哥半天不动,拿手肘戳了他一下。 沈如风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中不禁懊悔,美色误人。 他紧皱眉头,看向苏时瑾,声音中带着一丝质问,“我听茹儿说,她只是在凉亭里坐了一会,你便让人将她丢出去了?” 说起来,沈如风也吃惊,他派去的云风、云雨虽然不是高手,但也习了七八年硬功夫。 却没过几招,便被苏时瑾身边的人撂倒。 他抬眸看向苏时瑾身后,那两个面生的丫鬟,看起来娇小瘦弱的。 苏时瑾并未起身,冷冷说道:“这宅子是我名下的,地方是我事先布置的。她占了我的地方,还出言不逊,我丢她出去已是轻的。” 沈如风脸色铁青,怒声道:“茹儿是你小姑子,就算她不懂事,你也不该如此粗暴对待她。” “沈如风,我知晓你对我并无真心,我对你亦是。所以,在我眼里,她沈竹茹算哪根葱?我为何要对她客气?”苏时瑾挑了挑眉,一脸嘲讽。 “你简直越来越不可理喻!是不是攀上熙王,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沈如风瞪大眼睛,怒不可遏,心中竟不自觉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醋意。 苏时瑾嗤笑一声,“没想到,你消息倒是灵通。” 沈如风目光狐疑,紧紧盯着她,“这两个面生的丫鬟,你是从哪找来的?” “自然是牙行买来的。”苏时瑾面不改色地回道。 沈如风当然不信她的话,见她油盐不进,狠狠甩了甩衣袖,吼道:“苏时瑾,我就看你嚣张到何时!” 说完,便带着沈竹茹气呼呼地走了。临走时,沈竹茹回头望着她,脸上愤恨不已。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王玉玲心有余悸,面露忧色地说道:“瑾儿妹妹,你与二弟好歹是夫妻,何必要闹到这地步?” 苏时瑾不以为然地笑笑,满不在乎地说道:“谁与他是夫妻?我和他,如今只差一纸和离书。” 说罢,她重新端起茶盏,悠然地品起茶来。眼神扫过那一片莲花,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她眸中翻腾着滚滚恨意。 到底是坐不住,王玉玲匆匆告辞。 苏时瑾仿佛未被影响,一个人独坐到天黑,才缓缓起身回洛华苑。 一路上,春兰都不敢言语,她能感觉到主子似乎心里有郁气。凌绯和凌黛向来无话,众人静悄悄回到院子。 苏时瑾晚膳吃得不多,似是胃口欠佳,秋月欲开口相问,却被春兰悄然拉住。 烛光摇曳中,苏时瑾轻捧着一卷书,许久许久都未翻一页。 第79章 名贵药材 春兰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一边不紧不慢地做着针线,一边还时不时抬眼瞅瞅自家小姐。 忽地,“吱呀”一声,窗户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人影倏地就从窗户跃了进来。 春兰吓得浑身一抖,刚要扯开嗓子叫人。可在看清那张脸时,愣是把到嘴边的呼喊,给硬生生咽了回去。哟,这不就是大半个月没见的七皇子嘛。 只见他身着一身黑色锦袍,腰上束着同色系蟒蛇腰封,那衣袍皱皱巴巴的,还沾着些灰尘,全然不似之前见他时那般齐整的模样。 那张妖孽俊美的脸上,狭长的丹凤眼里透着一丝疲惫。不过此刻,那眸子中却满是璀璨星光,反倒显得愈发勾魂摄魄。 苏时瑾在春兰的那声惊呼中,恍然回过神来。一抬眼,就见到南宫鸿煊那张妖孽的脸,直直地撞进了自己眼底。 这段日子,他未来找她,她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后来也渐渐淡忘了。她本以为自己对他,只不过是一时感激罢了。 可现在,她的一颗心砰砰乱跳,手心还微微冒出了汗,一开口,声音清灵,但是仍带着点与平时不一样的慌乱,“你怎么来了?” 南宫鸿煊笑着举起手中的包袱,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我来给你送宝贝。” “春兰,去给殿下沏杯茶。你要喝什么?”苏时瑾定了定神说道。 南宫鸿煊挑了挑眉,眼角荡起一丝戏谑的笑意,“那就来杯君山银针吧。” 春兰正准备回“是,夫人。”,却在对上熙王那紧盯着自己的凌厉目光时,心中一慌,忙改口道:“是,小姐。” 见春兰下去,南宫鸿煊忙打开包袱,里面摆着数十几个锦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里面全是些名贵药材,血灵芝、天上雪莲、千年首乌、千年人参…… 苏时瑾瞪大美眸,一脸的惊讶,“你在哪搞来的,这么多名贵药材?” 虽说皇室里可能有血灵芝、天山雪莲,但千年首乌、千年人参可不常见。 就是在东方爷爷那,她都未见过这两样药材,还是在古医书上翻到的。 “这些是我搜集起来的,现在全部送给你补身子。”南宫鸿煊笑得肆意张扬,当真是风度翩翩。 苏时瑾微微蹙起秀眉,满脸狐疑地说:“据我所知,千年首乌和千年人参,已多年未现世。你在哪搞得?” “你这女人,今日话怎么这么多?是不是多日未见,想我了?”南宫鸿煊嘴角上扬,坏笑着说道。 苏时瑾瞪了他一眼,娇嗔道:“没一句正经的,请七皇子殿下自重。” 南宫鸿煊薄唇微抿,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时瑾,我着实不喜你称我殿下,往后你就喊我鸿煊。” 苏时瑾看着他,时而温柔,时而霸道,当真是多变。 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好在春兰及时端茶进来。 南宫鸿煊瞥了一眼她,春兰迫于他的压力,想着他对自己小姐非常照顾。 搁下茶,赶紧躬身又退出去。 南宫鸿煊见状,非常满意,嘴角勾起,“这是个聪明丫鬟。”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神温柔地看向苏时瑾,“时瑾,你的脚踝可好了?” “好些了。”苏时瑾微微颔首。 “派来的暗卫,可还得用?” 苏时瑾轻声回道:“凌绯凌黛挺好,话不多做事也妥帖周全。另外三个,我这些日子养伤,并未召见。” 南宫鸿煊放下茶盏,紧盯着她手中的书卷,满脸好奇地问道:“看的什么书?给我看看。” 苏时瑾脸上瞬间一红,随即将书卷迅速藏到身后,娇嗔道:“不给!” 南宫鸿煊哪肯罢休,一下子站起身就冲过去抢,苏时瑾自然是不肯的,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起来。 就在这拉扯间,苏时瑾一不小心跌坐圈椅中。 而南宫鸿煊也没收住身子,虽然及时用手撑住,并未挨到她,但是苏时瑾的脸立马飞起两片绯云。 她又羞又恼,不管不顾地一掌拍向他胸口,娇喝道:“你放肆!” “哎哟!”南宫鸿煊疼得闷哼一声,连忙松开手臂,捂住自己胸口。 苏时瑾顿时慌了神,她武功平平,不可能伤到他呀。 可看着他那痛苦的样子,并不像作假。 “对不起,鸿煊。我不是故意的,伤到你哪儿了?”说完,她急忙掰下他的手。 却看到胸口潮湿一片,用手触碰一下,竟然是血迹。 “怎么会出血?不应该啊!”她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手,满脸的不可置信。 心中暗想:难道休养大半个月,自己成长为绝世高手,这实在不科学。 南宫鸿煊看她一脸懊悔,又满脸怀疑人生的模样,觉得特别可爱。 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地说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受了伤。” 苏时瑾见到他之后,嘴上虽未言语,可心底里却是开心的。 因而,之前一直未曾留意他那褶皱的衣袍,以及风尘仆仆的模样。此刻,两人距离如此近,她仔细一打量。 心中才升起疑云,眉头微蹙,问道:“你这大半个月,干啥去了?” 接着,又看向桌上摆着的名贵药材,恍然大悟般说道:“不会是,去寻这些药材了吧?” 南宫鸿煊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是很快消失不见。 清了清嗓子道:“怎么会?我堂堂七皇子,还需要自己去寻药材吗?” “不过是前些日子,遇到些刺客,不小心受伤而已。”南宫鸿煊淡淡道。 苏时瑾秀眉微蹙,神色担忧,“既然你受伤了,这药材你带回去吧。” “我这是小伤,哪需要这么贵的药材?你听话,自己留着用。”南宫鸿煊嘴角上扬,眸中流淌着深深的爱意。 苏时瑾想了想,自己如今学医也数月,医者眼中无男女,她轻咬美唇,微微仰头说道:“要不,你把衣袍脱了,我给你看看。” 南宫鸿煊眯起那双危险的眸子,一脸坏笑地调笑道:“你是不是真的要看?你要看,我这便脱。”说完,他便佯装急切脱外袍的样子。 苏时瑾看到他那不正经调笑的样子,气得鼓起腮帮子,恼怒道:“不看了,你府上有名医,我才懒得给你看。” 南宫鸿煊这才止住笑意,正色道:“今日,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这些日子,你自己当心些。” 第80章 大煞风景 等春兰端着点心,再进来时,便不见熙王殿下。 只见自家小姐,盯着那一桌的锦盒,微微出神,脸上是少见的绯红,眼神中不自觉露出小女人的娇羞。 这神态未出嫁前,倒是常常见到。但自打出嫁后,已经几个月未见了。 小姐每次面对沈如风,都是一脸疏离外加厌恶。 她走上前来,将点心放在桌上,瞧着那锦盒里装得都是药材。 “熙王殿下,对小姐倒是真心实意,知道小姐身子弱,送来这么多名贵药材。”春兰一脸欣喜地说道。 苏时瑾收起神色,淡淡道:“春兰,收起来吧。” 见到那盘子里,摆着的栗子糕,忽然觉得有些饿,便就着茶,细细品尝了几块。 “秋月的做点心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今日这栗子糕入口即化,比之前的都好吃。”苏时瑾一脸满足地夸赞道。 春兰心想,恐怕不是秋月手艺好了,而是小姐今夜心情好。 她微笑着点头,附和道:“应该是了。小姐,这栗子糕晚上不宜多吃。” “无事,我饿了,多吃几块,等会出去散散步消消食。”苏时瑾不以为意地说道。 直到吃着肚子有些撑了,苏时瑾才停下。她起身朝院子里走去,前面春兰秋月提着灯笼,身后跟着凌绯凌黛。 今夜月色很美,皎白如雪。虫鸣声入耳,竟然不觉烦躁,只觉得生活就当这样鲜活有趣。 苏时瑾一路踱步,不知不觉穿过长廊,远远地看到池边伫立着一个身影。 虽然这一世,她避沈如风如蛇蝎。但是前世,她和他朝夕相处六年时光。 只一眼,她便看出来,这身影是沈如风。 月光仿佛给他身上镀上一片银光,身姿修长笔挺,穿着月白长袍,上面绣着翠竹花纹,还真是翩翩俏公子。 沈如风最美的是,那一双灼灼其华的桃花眼,虽然此刻他背对着她。 但是,她也能想象,月色下静静凝视的男子,是何等美色? 要不然,朴月琴和杏儿也不会深陷其中,她那眼高于顶的堂姐苏婉儿,也不会即使为妾,也要嫁给他。 苏时瑾心中鄙夷一番,转过身正打算离开。 秋月疑惑地出声,“小姐,不是要消消食吗?怎么往回走了?” 沈如风听到声音,回转身,朝这边走来。 见到月光下的苏时瑾,着一身雪白云罗裙,身上无一处装饰,只头发随意盘着,簪了一只成色上佳的珍珠发簪,月光下发出盈盈的光。 但真如月中仙子一般,眉如远黛青似墨,眸似秋波绕心房。琼鼻挺翘,樱唇不点而朱,肌肤胜雪,身姿修长婀娜。 沈如风的心,不禁为之一颤,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开口道: “瑾儿,我想了想今日是我的不对。是我没管教好三妹,让她冲撞了你。你我夫妻,多日未见,不如今夜一起赏月。” “不必了,你若是想赏月,可以去邀苏姨娘,要不柳姨娘也行。恕我身体不佳,不奉陪。”苏时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沈如风的文人风骨,此时蠢蠢欲动。 想当初,她一心追着他,不顾一切嫁给他。如今,也没出什么事,便冷着他,给他脸子看。 他越想越恨,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双手忽地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摇着她的身子,怒喝道:“苏时瑾,你少在我面前装清高,当初是你上赶子要嫁给我。”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沈如风人前都是温文尔雅,并没什么出格举动。 所以,苏时瑾才没防着他,却不料他突然这举动。 不过还未等她开口,身后的凌黛便飞起一脚,将沈如风踢出几丈远。 踢完后,还拍拍裤腿,一脸不屑地冷冷说道:“沈大人,对我家小姐客气些。” 苏时瑾见到,凌黛干脆的身手,冰冷的话语。 这干脆的性格,自己倒是很喜欢,真是人狠话不多。 姐姐凌绯行事缜密,妹妹凌黛出手果断,还真是一对好护卫。 沈如风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他斜着那双桃花眼,捂住胸口,眼神中露出杀意,嘴角还有丝丝血迹。 看来,这一脚不轻啊!苏时瑾赞赏地,朝着凌黛点点头,暗暗竖了一个大拇指。 沈如风满腔怒火,怒斥道:“大胆贱婢,竟然敢对朝廷官员动手?” 凌黛昂着头,面上毫无惧色,目光直直射向他,“我眼中只有我家主子,谁冒犯了她,我便不客气,这次只是警告。倘若下次,就不是一脚这么简单啦。” 沈如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眸子一片冰寒,咬牙切齿地说道:“苏时瑾,你就这么纵容丫鬟,对我动手?” 苏时瑾嘴角轻轻一扯,漾出一抹满是嘲讽的冷笑,回击道:“是你对我无礼在先,凌黛有什么错?” “你身为我的妻子,我抓你的手臂如何能算无礼?”沈如风气急败坏,愤怒使得他整张脸都变了形。 “我不愿,你便是无礼。”苏时瑾冷冷地回应,眼神中满是厌恶。 沈如风恶狠狠地说:“好得很,如今攀上熙王殿下,你自然不把我放在眼中。你当真是,轻浮得很。” 那表情活脱脱像是在控诉:苏时瑾水性杨花,主动去勾搭男人。而他沈如风则是受害者,是无辜的。 苏时瑾听到这话,瞬间怒上心头。足尖轻点,转眼便来到他跟前,“啪啪”给了他两巴掌。 沈如风一脸惊愕,瞪大眼睛,“你会武功?” 苏时瑾不再言语,只觉得跟这疯狗没啥好多说的。她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沈如风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双眸中闪着阴冷毒辣的光芒,仿佛能渗出致命的毒液。 那每一道视线都带着浓浓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显然已经起了杀心。 大好的心情,美轮美奂的月色,愣是因为沈如风的出现,被生生破坏得一干二净。 回去的路上,一向活泼好动的秋月,也安安静静的。 南宫鸿煊离京已有大半个月,然而却无人知晓此事。如今,留在熙王府的竟是他的替身。 自从上次,东方公子提及苏小姐的脉象,主子便忧心忡忡。此次离开京城,就是为了给她寻觅药材。 过程充满艰险,他们都受了伤。可回到京城,主子不急着赶回王府疗伤,反倒先去沈府溜达一圈,眼巴巴地去献宝。 唉,主子彻底被苏小姐拿捏住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冷血无情的七皇子啦! 第81章 治伤 夜深时分,熙王府书房——墨雅轩。 南宫鸿煊已梳洗完毕,只身着干净里衣,斜歪在榻上,一只手随意搭在额头上。 伺立一侧的冷锋,嘴唇几次翕动,欲言又止。 南宫鸿煊斜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淡的,“有话就说,别在那儿扭扭捏捏。” “殿下,您这般为苏小姐,值得吗?此次为寻那药材,您差点......”冷锋一脸担忧,眉头紧皱。 南宫鸿煊不耐烦地打断他:“不必多言,我甘之若饴。” 他姿态慵懒闲散,神色惬意放松,右手轻轻捏着一个琉璃杯,那难以言喻的风流姿态,真是世间罕见的男色。 怪不得京城那么多贵女,不顾他“变态嗜血”的名声,也要往他身前凑。就连冷锋这个大男人看了,也不禁摇头慨叹自家主子当真堪称妖孽。 “去将烈鹰叫来。”南宫鸿煊微微坐直身子,眼神中透着一丝威严。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双眼如鹰般锐利,快步走进来后单膝跪地,恭敬道:“殿下。” 南宫鸿煊微微仰头,轻抿一口。上好的桃花酿,入口清冽甘醇,让他不禁想起苏时瑾。 他眸色深邃悠远,仿佛飘向远方,缓缓开口道:“我不在这些日子,京城可有大事?” “回殿下,近日倒是风平浪静。”烈鹰低着头,不敢直视南宫鸿煊。 南宫鸿煊微微眯起眸子,神色少见的冷,“沈如风呢?可有什么动作?” “他最近倒是安分,并无什么大动作。只不过……”烈鹰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 南宫鸿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双眸如寒潭般冰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必吞吞吐吐,直说!”那语气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住,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一股难以察觉的醋意,让人心头一颤。 烈鹰被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他今日,与苏小姐起了两次冲突。” 烈鹰将所得情况,一五一十告诉南宫鸿煊。 南宫鸿煊面色越来越冷,只见他紧紧握住那琉璃杯,“咔嚓”一声,琉璃杯在他手中化为粉末,扬了烈鹰一脸。 烈鹰大气不敢出,生怕主子迁怒于他。 恰在这时,东方梵总算来了。 他皱了一下眉头,闻到飘散在书房内的酒味,忍不住埋怨道:“这都受伤了,还这般不爱惜自个的身子,竟然还喝酒?是不是嫌我太清闲,非得给我整点事做做?” 南宫鸿煊见好友来了,这才随意地摆手道:“下去吧。” 烈鹰如蒙大赦,忙不迭退下。 “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伤到哪呢?”东方梵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 南宫鸿煊满不在乎地一把扯开胸口的衣裳,只见那上面赫然横着几道抓痕。皮肉外翻着,鲜血淋漓,几乎能瞧见内里的筋骨,看上去极其血腥恐怖。这是野兽留下的爪痕,只差一点就要将他生生撕裂。 “这是怎么弄得?再深些,你恐怕五脏六腑都被掏了。”东方梵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冷锋在一旁,惭愧又懊恼,低垂着头说道:“殿下是为了救我,这才被雪狼抓伤。” “我给你伤口清洗一下,再缝上有利于愈合。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在府内休养吧,别再折腾。”东方梵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药箱。 南宫鸿煊这次倒是没反驳,应道:“好。” 东方梵取了一瓶自制的药水,均匀地倒在他胸膛上,还用干净的布条仔细擦洗。南宫鸿煊冷汗滴滴滚落,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眉头紧锁。 东方梵抬眸看了看他,手上的动作不停,“你可忍得住,要是忍不住,我就给你用些麻服散。” “别啰嗦,赶紧缝。”南宫鸿煊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东方梵取来一根金针,不同于绣花针,前面带弯钩,后面穿着羊肠线。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缝起来。南宫鸿煊头上的汗珠,滚滚落下,狭长的眸子里没什么多余的神色,身子却坐得稳稳的。 不过一炷香时间,东方梵结束动作。涂抹上金疮药,再用布条将他整个胸口包裹住。 东方梵擦了擦额头的汗,嘱咐道:“好了。冷锋,这些日子看好你家殿下,伤口不要再崩开。” 冷锋连忙点头应道:“是,东方公子。” 南宫鸿煊斜靠在榻上,神色平淡如水,无所谓地说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他那妖孽般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愈发棱角分明,好似一件鬼斧神工的绝世珍品,肆意散发着一种令人沉沦的致命魅力。 东方梵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就逞强吧,真要是伤口恶化了,有你受的。” 这一夜,苏时瑾心情甚佳,一夜好梦。梦中,萧萧落下的凤凰花下,拴着一架秋千,她悠然地坐在上面荡悠着,开心到极致。 而南宫鸿煊这一夜,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因听闻沈如风对苏时瑾仍未死心,他的内心犹如掀翻了醋缸,酸意翻涌。 第二日一早,苏时瑾神清气爽,早膳吃得比以往多了许多。 她身着一袭淡绿色的宽松齐胸绸裙,搭配了一条玉色披帛。裙袂随风轻轻扬起,却仍能依稀瞧见其修长曼妙的身姿。头发被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一支碧玉簪斜插其中,清新素雅又不失灵动。 用过早膳后,苏时瑾轻启朱唇吩咐道:“春兰,去把柜子里那上好的金疮药拿出来。” 春兰连忙应了一声,便快步去取。 苏时瑾想到昨夜他给自己送的那些药材,脸颊不禁泛起一抹微红,“秋月,陪我去厨房,教我做绿豆糕。” 秋月微微一怔,随即眉眼弯弯,笑着应道:“小姐,您怎么突然想起做绿豆糕啦?” 苏时瑾轻蹙眉头,佯怒道:“让你陪我去就去,哪来这么多话?” 说罢,便拉着秋月往厨房走去。 两人来到厨房,秋月手脚麻利地准备好食材和工具,开始耐心地教苏时瑾。 苏时瑾抿着嘴唇,神情专注,按照秋月说的步骤认真做着,一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略显生疏。但她从小聪慧过人,不一会儿便掌握要领。 不多时,一盘精致的绿豆糕便做好了,个个都是梅花形状,精致可爱。 秋月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小姐,您可真聪明。没想到,第一次做便做得这么好。” 苏时瑾嘴角上扬,眸中眼波流转,“是你这个好师傅教得好。” 第82章 送上门 苏时瑾小心翼翼地将绿豆糕装入食盒,又将金疮药放进锦盒,这才差陈妈妈将这些送去熙王府。 此时的熙王府,南宫鸿煊因昨夜未曾安睡,一脸沉郁之色。 他眉头紧蹙,恰如寒山敛云,郁郁难舒。 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虽被阴霾遮掩,却依然难掩其绝世风华。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小厮的声音,“冷大人,苏小姐派人送了东西来。” 刚刚还一脸阴沉的南宫鸿煊,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犹如暗黑的夜空划过一颗璀璨的流星,故作镇定地说道:“呈上来吧。” 冷锋闻言,赶忙开门接过食盒和锦盒。 南宫鸿煊看似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一眼,心中却早已迫不及待。 待冷锋将东西放到桌上,他伸手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金疮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绽放出颠倒众生的笑容,犹如春日破冰的暖阳。 接着,他又打开食盒,那一盘精致的绿豆糕映入眼帘,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他拿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笑意。 冷锋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这前后的变化也太大了,心中暗自好笑。 洛华苑内,廊下放着一张黄梨木的贵妃榻,苏时瑾懒洋洋地趴在上面。 一双纤细的小腿向后翘起,在身后不停地轻轻敲打。 玉臂支起,一双眸子紧盯着嫣然,眼神中透着几分期待。 烈日炎炎,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苏时瑾实在是无聊透顶。 所以,她叫来嫣然作画,就画昨日梦里的情景。 嫣然貌似对她一直心生感激,无论她说什么,嫣然都言听计从。 外加上她相貌柔美,温婉可人,苏时瑾如今看她是越看越欢喜。 嫣然听着她的描述,细细描绘,又比照着院里的凤凰木,加上自己的构思,不一会,一幅画作便完成。 还别说,嫣然这画技着实了得,整个画面栩栩如生。 最妙的是秋千架上的美人,画得真是惟妙惟肖,跟她一模一样,非常灵动绝美。 苏时瑾坐起身,眉开眼笑地说道:“嫣然,你这画得真好。”说着,从果盘里捏起一颗葡萄,俏皮地塞进嫣然嘴里,“犒劳你的。” 嫣然脸上微红,嘴里塞着葡萄,瞅着苏时瑾,眉眼弯弯,眸子里还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 两个美人相视而笑,当真是绝美的一幅画。 春兰领着红玉,走了过来。 红玉俯身行礼,怯生生道:“夫人,老夫人差我请您去福寿园一趟。” 苏时瑾低头看了一眼,红玉的疤倒是大好了,淡淡地说道:“她能有什么事,就说我没空,不去。” 红玉如今也算是苏时瑾的心腹,只不过待在福寿园,也是她的指示。 红玉垂头应是,正准备退出院子。苏时瑾又开口道:“春兰,你陪着红玉走一趟,免得那老岑婆拿红玉出气。” 红玉听在心里,更加感激。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到底是夫人待自己好,自己往后定当忠心为夫人办事,绝不敢有二心。 福寿园,余氏听到春兰的回禀,气得当场摔了一个茶盏,怒目圆睁,大声骂道:“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伺立身旁的苏婉儿,忙满脸堆笑地说:“既然妹妹不方便来,那咱们去她院子里看望她。” 自从王玉玲撂担子不伺候余氏后,苏婉儿便巴巴凑过来。 每日晨昏定省倒是比苏时瑾这个正牌夫人,当得“称职”多了。 如今,见余氏和沈如风都不喜苏时瑾,她心中雀跃得很。 她巴不得苏时瑾,将余氏和沈如风得罪死了,这样才能显得她的贤良淑德。 杏儿见状,自然也上赶子往福寿园跑。不过,余氏并不待见她,爬床的奴婢哪能上得了台面。 此时,杏儿讨好地附和道:“老夫人,苏姐姐说的是,咱们可以去洛华苑一趟。” 余氏拉长了一张马脸,随即拄着拐杖起身,气势汹汹地说:“我就亲自瞧瞧,她这媳妇是有多大的架子,还得我亲自去请。” 一行人立马往洛华苑而去。 苏时瑾此刻斜卧榻上小憩,旁边摆着几块冰砖,放置着一架七轮扇,倒是凉爽得很。 她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忽然院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苏时瑾紧蹙眉头,终是被扰了好眠。 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她微微睁开褐色的眸子,满脸不悦,出声问道:“谁在吵闹?”眼神里带着戾气。 嫣然回道:“我去看看。” 一眨眼,嫣然便奔回来,没了往日的得体娴静,隐约可见一丝慌乱。 “是老夫人来了,身后还跟着苏姨娘、柳姨娘。凌绯凌黛将人拦下,正在院门口吵呢。” 苏时瑾伸了伸懒腰,眼神逐渐清明,清声道:“让凌绯凌黛将人放进来吧。” 不多时,余氏气势汹汹地走进院子,看见苏时瑾躺在榻上惬意悠哉,旁边还摆着冰块和七轮扇。 顿时气得双目喷火,昨日茹儿来跟她哭诉,她原打算招苏时瑾来教训一顿。 好让她知道何为和孝悌顺,让她好好跟苏婉儿学学。 却不料一进门,却发现苏时瑾如此会享受,用着自己都没有的好东西。 “苏时瑾,你倒是会享受。既然你伤好了,为何不来见我?”余氏怒喝道,那声音仿佛能把屋顶给掀翻。 苏时瑾慢悠悠地从榻上坐起,脸上不见丝毫惊慌,反而微微一笑,轻启朱唇道: “我不去见你,你不也见着我了吗?有何事直说吧,这日头大着呢,我还困着呢,不要扰我好眠。” 她微微挑眉,眼神中透着几分慵懒与随意。 “你瞅瞅,这还像一个媳妇说出来的话吗?” 余氏气得浑身颤抖,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苏时瑾,声音尖锐又刺耳,脸色涨得通红。 苏婉儿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跟婆母说话呢?” 苏时瑾斜视了她一眼,只见苏婉儿近日倒是过得不错。 大概是被滋润到位,面上流露出少妇的妩媚,比在家时还美上一分。 “苏姨娘,注意你的称呼。”苏时瑾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冰冷地扫向苏婉儿。 第83章 自讨没趣 她转而看向余氏,神色依旧清冷,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夫人,你要是能消停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你若是没事找事,也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嘴唇轻抿,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宛如一座不可侵犯的冰山,让人不寒而栗。 余氏原本还想着哄骗苏时瑾,让她将宅院挂在风儿名下,再慢慢夺了她掌家之权。 却没想到,苏时瑾直接撕破脸面,说了这么一通话。 余氏气得脸色发青,怒喝道:“你这不知礼数的东西,身为沈家媳妇,对长辈如此不敬!” 苏时瑾也沉下了脸,冷冷说道:“凌绯凌黛,将人请出去,下手轻点,别伤着老夫人一把老骨头。” 杏儿此时反应过来,忙拉着余氏,赔笑道:“夫人,妾身这就扶老夫人回去。” “柳姨娘,倒是识趣。”苏时瑾微微眯起双眸,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杏儿哪敢不识趣,她看到苏时瑾那杀人般的眼神,猛地想起朴月琴。 急忙拉扯着余氏退出洛华苑,也顾不上余氏这老夫人的身份了。 刚出洛华苑,余氏就气得一拐杖,狠狠戳在杏儿腰上。 余氏怒目圆睁,大声骂道:“你这贱蹄子,到底是洛华苑出来的,竟帮着苏时瑾。” 杏儿痛得眼泪花花,觉得委屈万分,自己是为了老夫人的安全着想。 这才急急忙忙拉着她,退出院子,哪知余氏根本不领情,还将气撒在她身上。 她气得眼眶红红,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腰,可怜兮兮的模样,真真是惹人怜爱。 苏婉儿在一旁幸灾乐祸,这柳姨娘虽然姿色算不上绝佳。 但是硬是凭着那一身魅惑人的技巧,得了沈如风的宠爱。 她在一旁煽风点火,开口道:“柳姨娘可是夫人,亲自送到夫君榻上的,心里向着夫人也是合情合理。” 余氏听到这话,更加气恼,随即抬起拐杖,就朝杏儿打去。 杏儿的丫鬟小桃,慌忙挡在身前,替自己主子挡了这一拐杖,闷哼一声,痛得眼泪都下来了。 余氏看着冲过来的小桃,气得差点跳脚,无奈她那一条烂腿,实在是蹦跶不起来。 正准备继续发难这一对主仆,苏婉儿却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袖。 余氏抬头望去,见自己的小儿子,沈如风匆匆赶过来。 听和顺说,老夫人带着一群人去了洛华苑,沈如风立马放下手上的奏折,疾步赶过来。 走到院门处,见母亲好端端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见到杏儿瘫坐在地上,弯身问道:“杏儿,你这是怎么了?” 杏儿泪眼婆娑,却知晓自己不能说实话,毕竟打她的是大人的母亲, 她只能独自吞下苦水,哽咽着说道:“无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脚。” 小桃这才战战兢兢,一瘸一拐地扶起自己的主子。 这一拐杖戳得着实不轻,纵然有小桃扶着她,杏儿也觉得自己的腰仿佛要断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靠着大人过活,不敢对余氏有一丝埋怨,只能强忍着,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余氏斜视一眼,马脸上一片嫌恶,嘴里“哼”了一声。 心里想着:“又是一个狐媚子,瞧着风儿对她还挺上心,都不关心她这个母亲,眼里只看见这小贱人。不过这小贱人倒是识相,知道什么话该说。” 苏婉儿见沈如风,一双眸子都在杏儿身上,气得蔻丹生生折断。 明明每日夜里,他对自己都极致温柔。可白日里,见着她向来都是无视,仿佛没她这个人一般。 她捏着嗓子,娇嗔道:“夫君,你怎么来了?” 沈如风见到她,抿紧嘴唇,眉头紧皱,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以后,不要窜着老夫人来洛华苑。”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苏婉儿听到他冷冰冰的话语,觉得非常委屈,眼中泪光闪烁,但是到底不敢反驳,只能应道:“是。” 沈如风这才搀着余氏,往福寿园走去。路上,还回头看了杏儿好几眼。 妒忌令苏婉儿发狂,她眉头皱起,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待走到福寿园门口,沈如风说:“小桃,扶着你家姨娘回春杏阁吧。这里有苏姨娘就够了。” 这一句话,让苏婉儿更加生气,心里恨上杏儿,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咬牙切齿的模样甚是狰狞。 沈如风将余氏送回福寿园,便赶往春杏阁,自打月儿走后,他心中的慰藉便是杏儿。 独留苏婉儿,在福寿园。 苏婉儿猜到沈如风的去向,在那暗暗生着气,心不在焉。 余氏今日也被气狠了,见到苏婉儿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将她打发走了。 苏时瑾被余氏扰了午觉,如今也没有睡意。 坐在廊下,喊上几个丫鬟,围坐一起打了整整半日马吊牌。 到了戌时,因为午间小憩未睡好,苏时瑾早早熄了烛火,躺在榻上。正闭着眼睛,酝酿睡意的时候,窗棂传来“笃笃”声。 苏时瑾瞬间睡意褪去,她忙披上外衫,急匆匆地下榻去查看。 睡在隔间的凌绯凌黛,非常警觉,翻身而起冲出来,却见到熙王殿下趴在窗棂处,轻轻叩击。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再仔细一看,确实是熙王殿下。 隐在暗处的影煞,示意了一下,凌绯凌黛这才退下。 苏时瑾推窗,见到一脸笑意的南宫鸿煊,斜靠窗扉处。 “这大晚上的,你不在府内养伤,跑我这来做什么?”苏时瑾皱着眉头,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疑惑地问道。 “来感谢你送的金疮药,比东方梵那小子的金疮药好多了。还有那绿豆糕,香甜可口,是不是你亲手做得?” 南宫鸿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期待。 影煞在边上一脸愕然,主子平时跟他们说话,向来简单明了。今夜,怎么话这般多? “嗯,我第一次做。”苏时瑾微微颔首,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听到这话,南宫鸿煊眼睛更亮,在月色下,竟然亮过天上最明亮的星星。 第84章 叫不醒的女人 南宫鸿煊望着苏时瑾微红的脸颊,笑意愈发张狂肆意,“我就知道,定是你亲手做得。” 说着,他身子猛地向前一凑,带着几分不羁。 苏时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娇嗔地白了他一眼,“知道了还问,堂堂熙王殿下,大晚上赶来,就为说这些?” 南宫鸿煊嘴角上扬,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自然不止,我有些想你,便来看看你。” 寂静的夏夜,耳边是悦耳的虫鸣声,只见他那炽热的目光,在月色中犹如熊熊燃烧的火苗。 苏时瑾心头一颤,别过头去,“少油嘴滑舌,我有什么好看的。” “在我眼里,你就是这世上唯一的光。” 南宫鸿煊的声音低沉且充满蛊惑,仿佛带着某种邪恶的魔力,让人难以抗拒。 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苏时瑾的发丝,也拨乱了她的心弦。 南宫鸿煊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为她捋顺发丝。 苏时瑾瞬间羞红了脸,那红晕迅速蔓延到耳根。 她眼神躲闪,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扑闪着迷人的眼睛。 她迅速躲开,声音里透着一丝羞涩,“殿下,请自重。” 南宫鸿煊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但很快,那不羁的笑容又重新浮现,“是我唐突了,改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就当赔罪。” 隐在暗处的影煞,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 没想到平时冷傲的主子,撩起妹子来,手段竟是如此高明,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苏时瑾微微侧过脸,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娇羞,轻抿朱唇道:“好的,那改日再说。今日时辰不早,你快回去吧。” “好,听你的。”南宫鸿煊嘴角上扬,久久凝视着她。 而后,依依不舍地转身,跃过墙头,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清晨,苏时瑾正在用膳,王玉玲气鼓鼓地来到洛华苑。 见苏时瑾还在用膳,她只能闷声坐在一旁,满脸的委屈。 苏时瑾见她这样子,估摸着她又和沈安国闹矛盾,跑到自己这倒苦水了。 原本以为经历朴月琴这事,她能自己想明白:沈安国绝非良配。 可是朴月琴离家这一个月,她又被沈安国哄得回心转意。 苏时瑾心中感慨,她可真是不争气。 不过心中细想,前世的自己,也不是和她一样,一颗心挂在沈如风身上。 唉,女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自己也是经历前世的惨痛,才幡然醒悟的。 所以,也不能全怪玲姐姐立场不坚。 苏时瑾匆匆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几口蒸饺,便挥挥手让人收拾下去。 王玉玲见她吃好了,立马哭诉道:“瑾儿妹妹,那沈安国不是个东西。” 苏时瑾微微挑眉,朱唇轻启:“怎么说?” “这些日子他对我和壮儿都很好,我以为他忘了那贱人,哪知今早他跟我提出来,说朴月琴的一月之期已过。”王玉玲咬牙切齿,双手紧握成拳。 苏时瑾美眸波光流转,轻声反问道:“所以,你便来我这了?” “不过,他跟我再三保证,就算接回朴月琴,也不会让她越过我去。”王玉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苏时瑾不禁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声道:“这话你也信?” “他跟我发了毒誓,往后定会跟我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孩子。说朴月琴,不过是个妾室。要不是占着亲戚这情分,他也懒得管她死活。” 王玉玲越说越激动,眼中满是深信不疑的光芒,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苏时瑾沉思片刻,朴月琴送去清心寺,确实已过一个月。 就算自己不同意,恐怕余氏和沈如风也会想方设法,将人接回来。 毕竟她是余氏的亲姨侄女,还生养了沈家的长子,哪怕那个孩子见不得光。 苏时瑾神色清冷,语气中透着一丝凛冽,“你到我这来,是求我同意接回朴月琴?” “瑾儿妹妹,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和壮儿出气,所以送她去清心寺。如今,期限已到,还是接回来吧,免得影响我们夫妻感情。”王玉玲拉着她的手,一脸哀求。 苏时瑾心中哑然,沈安国苟且朴月琴的事,她对王氏有一丝愧疚。 这才宽慰开导她,后来也是看着壮儿比较欢喜,这才帮着她们母子出气。 原以为王氏是个独立明理的女人,所以才尽力拉她一把,不过到底是自己高估了她。 苏时瑾轻蹙秀眉,悠悠叹口气说道:“既然玲姐姐这么说,那便将她接回来吧,只盼着往后你莫要懊悔。” “谢谢你,瑾儿妹妹。我向你保证,我就再信他这一回。”王玉玲信誓旦旦地说。 苏时瑾看着她,还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余氏害壮儿早产,沈安国骂了几句,就让她歇了火。 沈安国苟且别的女人,哄了她几日,她就忘了当日的不堪与痛楚。 既然叫不醒,便随她去吧,做个糊糊涂涂的女人也挺好。 苏时瑾轻拍她的手,柔声说道:“玲姐姐,你无需向我保证。你只需将自己的日子过得顺遂,便足矣。” “我打算今日午后,自己带上几个婆子去接她,再好好敲打一番,让她知道何为尊卑?”王玉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苏时瑾抹额苦笑,“好吧,随你。” “瑾儿妹妹,你也一道去吧,左右你也无事。”王玉玲眼巴巴地望着她。 苏时瑾撇了撇嘴,悠然说道:“我不想去,这么热的天,我只想窝在院子里纳凉。” 王玉玲想起沈安国交待的话,乞求道:“瑾儿妹妹,求求你了。就陪我走一遭,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有底气。” 自己脚踝受伤这段日子,她常常带着吃食,来陪自己聊天。 除去身边的人,王玉玲确实也算是半个好友。 为何说半个?倘若,她能和沈安国断的一干二净,那也便算得好友啦。 可是她兜兜转转又陷进去,苏时瑾实在不敢苟同。 所谓三观不一致,哪能算至交好友? 望着她希冀的目光,到底是不忍心,苏时瑾开口道:“好,我便陪你走一趟。” 王玉玲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拉着苏时瑾的手,连连道谢。 待她走后,秋月不满地说道:“大娘子也真是的,自己院子里的腌臜事,还非得让我们小姐走一趟。” 第85章 接回朴月琴 午后,阳光依旧炽热如火,三辆马车从沈府鱼贯而出。 第一辆马车最为豪华,里面空间极其宽敞,坐着苏时瑾,还有春兰、秋月和凌绯、凌黛。 想着路途难免无聊,这次苏时瑾还带上了李嫣然。 第二辆马车里,坐着王玉玲和红雀。第三辆马车,则坐着几个粗使婆子。 马车里面放置着一个大木桶,里面竖着几块冰。 还摆放了一个几案,苏时瑾和李嫣然相对而坐,执子下棋,时间倒是过得飞快。 马车“吱呀吱呀”地行驶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五顶山山脚。 春兰掀开车帘,苏时瑾微微弯着腰踏出。那车夫早就搬好脚凳,放置在一侧。 见她走出来,忙低头恭敬道:“小姐,小心脚下。” 苏时瑾抬眸看向马夫,只见是个俊俏的少年郎,约摸着十八九岁的样子,瞧着也是个高手。 这估摸着,就是凌绯说的那个马夫。 她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唤疾风。” 苏时瑾微微一笑,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看着这巍峨高耸的山峰,再瞅瞅那陡峭的登山梯。 王玉玲忍不住抱怨起来:“以前未来过这里,没想到这山路这么高呢?都是那贱人,整得这些破事。” 苏时瑾一脸无语,并未搭话。 王玉玲见她对自己,好似比之前冷淡了许多,于是忙舔着脸皮笑道:“瑾儿妹妹,都怪我,让你受累了。” “无事,就当是郊游了。”苏时瑾随口应道。 一路上众人爬爬停停,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身子虚弱的缘故,苏时瑾只觉得有些心慌气短。 不过还别说,这五顶山的景致着实不错,奇石怪林,别有一番韵味。 所以,苏时瑾还是咬紧牙关,暗想就当陪她这最后一次吧。 这边,苏时瑾等人爬了一个时辰,总算到了清心寺门口。 王玉玲累得气喘吁吁,整个人靠在红雀身上直抱怨:“哎哟,可累死我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苏时瑾倒是神色平静,只是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寺中的小尼姑,将她们引入一间厢房。春兰秋月赶忙要了水,伺候苏时瑾净面。 话说朴月琴,在清心寺倒是适应得很,若是一般的女子,估计早就没脸活在世上了。 可朴月琴不一般,她虽然外表看来清纯良善,可骨子里却自私冷漠。 只要对自己有好处,她是无论如何都会忍下去。 临近期限,她倒是盼着沈家不要来接她。 因为虽然那位爷召幸了她几次,不过,也并未把她放在心上。 昨夜里,她卑微地屈服在地,娇声道:“不知爷对奴家可满意?不如将奴家带回府上,夜夜伺候爷。” 那男子俯视着她,眼里满是一丝玩味与不屑,冷笑道:“就你,也配进我府上?” 说完,抬脚朝她胸口狠狠踢了一脚,如今她这胸口还痛着呢。 今日,她眼皮直跳,只觉得有事要发生。果不其然,澄心师太走进厢房。 “收拾好东西,沈家来人接你回去啦。”澄心面无表情地说道。 朴月琴一听这话,顿时脸色煞白,哀求道:“师太,我不想回沈家,您求求那位爷,就让我留在这吧。” 澄心眼神冷漠地瞥了一眼朴月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这事求我无用,到底还是你自己没本事,没抓住那位爷的心。” “师太,再给我些时间,爷肯定会带我回府的。”朴月琴抓住她的僧袍,苦苦哀求道。 澄心沉思片刻,想了想那位爷,确实召幸朴月琴的次数最多,估摸着还是有一分上心的。 不过沈府来接人,她也不能扣着不放。 澄心微微皱了皱眉,目光扫向朴月琴,“这样吧,让静慧、静修跟着你吧,若是爷要见你,也有人通个信。” “可是沈家会同意,我带她们回去吗?”朴月琴满脸担忧。 澄心淡淡说道:“这你无需担忧,我自会与沈家来的人说明。” 朴月琴闻言,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赶忙道谢:“多谢师太,多谢师太。” 待苏时瑾收拾妥当,喝了几口清茶,澄心领着朴月琴走进来。 一个月未见,朴月琴未见憔悴,仿若更柔美动人,身子愈发纤细,肤色白皙细腻。 苏时瑾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心中暗想:看来这一个月,朴月琴过得相当滋润啊。 王玉玲原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憔悴不堪、面黄肌瘦的朴月琴。 哪知她似乎比以往更美,面露娇羞,更胜似一朵白莲花啦。 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就是一巴掌,怒喝道:“贱人,让你是来清修的。你倒好,修得更加水灵!你这算哪门子清修?” 朴月琴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轻轻捂住脸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眸子里却隐隐透着恨意。 苏时瑾微蹙眉头,劝道:“玲姐姐,先带回去再说。” 王玉玲狠狠瞪了一眼,这才作罢。 澄心见朴月琴挨打,内心并无丝毫波澜,左不过就是那位爷的一个玩物。 这些日子,再变态的事她都能忍受,一个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澄心师太双手合十,微微低头说道:“两位施主,这位朴施主颇具佛缘,贫尼觉得在家亦可继续清修。” 脸上的表情看似慈悲,一双眼睛却浑浊得很。 苏时瑾不禁笑了,心想:这澄心竟还以为,清心寺的勾当能瞒天过海,真当此处是清净之地,装得这般像。 她顺着话问道:“师太,不知这在家清修,具体该如何?” 澄心目光扫过众人,将身后的两个小尼姑推出来,说道: “这是静慧、静修,这一个月都是她们,为朴施主讲解经文要义,使得朴施主的清修颇有成效。不如让她们随朴施主一同回沈府吧,也好继续在旁辅助,让朴施主的修行之路不断。” “师太倒是慷慨,寺里的小尼说送就送。”苏时瑾似笑非笑地说道。 “佛缘深厚之人,贫尼自当相助。”澄心师太神色不变,依旧平静地回答。 王玉玲当即反对,“不行,我不同意!” 苏时瑾微微抬眸,看向王玉玲,轻启朱唇说道: “玲姐姐,莫要这般急躁。师太既然如此提议,想必自有其深意。况且,这静慧和静修若能助朴姨娘向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86章 遭遇暗杀 王玉玲见她如此说,只好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好吧,就听你的。” 苏时瑾转头看向澄心,神色无异,缓声道:“师太,那便依您所言。我倒是也希望,朴姨娘能好好修道。” 她心里却鄙夷至极,暗诽:这朴月琴修的算哪门子道,恐怕是淫道吧。 原以为被扔到在魔窟,朴月琴会生不如死。 毕竟不能和心上人相守,还被迫伺候别的男人。 哪知,这朴月琴竟然如鱼得水,甚是享受。 临走,还带上两个名义上的小尼姑,估摸还想着传信,找寻时机苟合吧。 一行人拜别澄心,走出寺门,便下山而去。 行至半山腰,苏时瑾只觉浑身无力,心口刺痛。 便让王玉玲和朴月琴先行,自己停留在垂峰阁歇息。 凌绯和凌黛,也感受到身体的异样。深吸一口气,竟发现内力完全提不上来。 作为暗卫,她们瞬间觉察到危险的气息。 凌绯悄然入林,放了一个信号弹。 山脚下的疾风见状,立马飞身上山,当真一身好轻功,行动如风。 熙王府,墨雅轩,南宫鸿煊正在阅览情报。 影煞快步迈入,屈膝回禀道:“殿下,凌绯那边出事了。” 手中的信件,“唰”地一下飘然落地。 南宫鸿煊猛地站起身来,那狭长的丹凤眼里迸射的寒意,让人胆寒。 他薄唇紧抿,怒喝道:“出了何事?” “属下不知,只是她燃了特有的信号弹。”影煞惶恐地低下头,身子抖了几下。 南宫鸿煊阴沉着脸,寒声道:“苏时瑾去了何处?” 他那骇人的脸色,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阴沉得让人浑身一颤。 “盯着沈府的人说,苏小姐今日去了清心寺。”影煞战战兢兢地回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 清心寺,她怎能去那般危险的地方? 南宫鸿煊脸色铁青,那表情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冲出书房,直奔马厩而去,衣袂翻飞,带起一阵疾风。 影煞不敢多言半句,连忙手忙脚乱地起身,拼尽全力跟上。 一路上,马蹄声急,扬起漫天的尘土,如滚滚黄云,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迷蒙。 垂峰阁,凌绯和凌黛已感受到,四周弥漫的杀气。 此时,苏时瑾也感觉到不对劲,原以为是身子弱,这才引起不适。 可是现在坐下来,却发现这症状,倒是有些像中了软骨散。 她眸色阴冷,暗自细想:今日到这清心寺,恐怕是个圈套。 苏家是几代皇室,自然知晓以和为贵,所以京城几乎没有仇家。 前世,自己也是死后,才知晓沈如风对苏家的仇恨。 目前看来,如此大费周章,对付她一个出嫁女。不是沈如风,又是谁呢? 她近日与他撕破脸皮,让他丢了脸面,估计这才惹得他又下死手。 思索中,林中猝然闪出一群人。 这些人身着黑衣,面部被黑布蒙住,只露出闪着寒光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粗略估摸一下,竟有二十余人。 凌绯凌黛瞬间闪到苏时瑾面前,厉声道:“保护小姐。” 春兰秋月吓得瑟瑟发抖,李嫣然也是面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 只见这些人凶神恶煞地冲过来,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 这软骨散对武功高强的人,发作得更快。 此刻的凌绯凌黛全部提不上内力,纯靠着作为暗卫的使命,强撑着与黑衣人打斗。 到底是失了内力,只不过几个瞬息,两人就节节败退。 那黑衣人,离苏时瑾越来越近,今日出府她未带任何防身之物。 眼见着一个黑衣人,踢飞凌黛,飞身而来,手中的剑朝她直刺而来。 苏时瑾急忙闪身,却心口剧痛,忽地停在那剑尖之下。 苏时瑾绝望地闭上双眸,心中忿恨不已:重活一世,到底没能扳倒沈如风,反而比前世死得更早。自己还是这般,无用! 一直紧紧挨着她的嫣然,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她猛地推开苏时瑾,挺身直直受了那一剑。 预料当中的疼痛,迟迟未来。 苏时瑾睁开眸子,却见嫣然双手紧紧抓着剑身,胸前渲染大片的血迹,嘴里喃喃道:“夫人,快走。” 苏时瑾一时呆住,她从未料到在这生死关头,嫣然竟会以身护她。 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宛如断了线的珍珠,颗颗坠落。 嫣然见她还不走,使出最后一点力气,身子往前一挺,整个剑身没过身体,她紧紧抱着那黑衣人。 眸子里深深的眷恋,回头喊道:“快走!……” 春兰和秋月,也仿佛被面前的画面惊得呆住了。 此刻,嫣然那声尖利的“快走”,总算拉回她们的思维。 两人搀着苏时瑾,往林中跑去。没跑几步,黑衣人就追了上来。 春兰和秋月,将苏时瑾护在身后,那黑衣人步步紧逼。眼看着,那人就要举刀砍向春兰和秋月。 这些人,是冲着她苏时瑾来得。只有她逃得远远的,身边的人才可能存活下去。 苏时瑾眼泪潸然落下,嫣然为了护住她,生死未卜。 她不能再让春兰秋月、凌绯凌黛也出事。 她紧咬牙关,强忍心口剧痛,那秀眉都扭曲到一起。 转身朝树林深处跑去,那黑衣人见她跑了,吼道:“追。” 林中,丢下春兰和秋月。 此刻的苏时瑾,毅然逆转经脉,拼尽全力强提着一口气,施展出轻功逃离。 她的脑海中仅存一念:“唯舍弃己身,方能护住身边之人。” 春兰和秋月又怎能跟得上他们,只能匆忙回身,焦急地去寻找凌绯和凌黛。 哪知回到垂峰阁,凌绯、凌黛嘴角流血,瘫软在地上。 有两个黑衣人,正一步步提刀走向她们,眼神里满是杀气。 春兰秋月不忍再看,今日恐怕她们主仆都要葬身于此。 说时迟那时快,疾风大喝一声,如旋风般杀入敌阵。 他剑法凌厉,杀气重重,以一敌二竟不落下乘。待过了十来招,便将黑衣人杀死。 凌绯艰难开口道:“疾风,快去保护小姐。” 春兰忙伸手指了方向,急切道:“小姐朝那边去了。” 疾风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朝着春兰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87章 坠崖 此刻,苏时瑾的步伐渐行渐慢,她的嘴角渗出一丝丝血迹,心口仿若被撕裂一般剧痛。 身后的黑衣人穷追不舍,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岔道,苏时瑾拖着沉重的身子,拐进右边的小道。 黑衣人追到岔道处,兵分两路。 疾风很快追了上来,他犹豫再三,最终拐向左侧。毕竟往左是下山的路,小姐定然会选择这条道。 等南宫鸿煊领着一群人,匆匆赶到垂峰阁的时候,只见满地横着的尸体,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凌绯与凌黛,重伤在地,昏迷不醒。 苏时瑾的贴身丫鬟,春兰和秋月正垂头痛哭,怀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胸前已被鲜血染红。 南宫鸿煊只觉内心轰然崩塌,心脏仿佛碎成一片片。 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呼吸仿若停止。难道,终究还是来晚了? 双腿如灌铅般沉重,一步步朝她们挪动。 跟在身后的影煞,能清晰地感觉到主子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挪到跟前,他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春兰。” 春兰和秋月,同时抬头,脸上混合着泪水与鲜血,模样甚是凄惨。 南宫鸿煊这才看清,她们怀中抱的女子,并不是苏时瑾。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春兰望着七皇子,泣不成声地喊道:“殿下,快去救救我家小姐。” 说罢,颤抖着手,指向苏时瑾逃离的方向。 南宫鸿煊二话不说,朝着那个方向,飞驰而去,动作之快仿若眼前闪过一个影子,眨眼间便不见了。 身后只留下一句话,“留几个人,把她们送回熙王府。” 不过瞬间,南宫鸿煊便来到岔道口,他转身朝右边飞去,同时甩下一句“其他人,去另一条道。” 影煞带着人,急忙往左边追去。 悬崖边,前方已无路可走。苏时瑾缓缓回转身,那一双美眸紧盯着六个黑衣人,满是决绝。 此刻,她已再无逃跑之力,素手紧紧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似雪,身子摇摇欲坠,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凄美。 黑衣人眼中,闪出一丝惊艳。 纵然他们是死士,从小被培养成杀人机器,无心无情。 但是见到如此美人,也不免心生怜悯。 明明她衣裙破败不堪,发髻凌乱,脸上还有斑斑血迹,可偏偏给人一种残缺的绝美姿态。 残阳如血,苏时瑾眸色清寒,声如冷泉,“罢了,今日只能葬身于此。临死之前,我想确认一下,可是沈如风派你们来的?” 山风呼啸,吹乱她的发丝,衣袂飘飘间,更显其凄美决绝。 黑衣人惊讶不已,没想到这美人倒是不笨,竟然能猜到幕后之人。 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微微叹气道:“就让你做个明白鬼,确实是沈如风派我们来的。” 苏时瑾垂下脖颈,随后又猛地抬眸,神色间并不见对死的恐惧,毅然说道: “据我所知,他沈如风还没有本事,能调动这么多高手来暗杀我。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此刻,却无黑衣人敢回答她的问题。“沈夫人,你还是安心受死吧,只能说你所托非人。” 苏时瑾见问不出,凄然一笑,心中暗道:就算问出来又如何,如今她已入死局,即便知道幕后黑手,又拿什么护住亲人? 她转身,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决然地纵身跃下悬崖。 南宫鸿煊赶到的时候,恰巧看到苏时瑾纵身一跃的情景,他撕心裂肺地痛呼一声:“时瑾,不要。” 再也压抑不住剧痛的胸口,“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那血溅了几丈远,落在苏时瑾刚刚站立的地方,宛若朵朵血梅。 黑衣人见有救兵赶到,忙围了上来。 南宫鸿煊的眸子里,满是滔滔不绝的杀气,还有无穷无尽的绝望。 手中那把黑冥扇“唰”地一闪而出,一招之间,那六个黑衣人顷刻毙命。 那黑衣人瞪着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下一刻却见脖子上,“咕咕”冒血,随即轰然倒下。 南宫鸿煊毫不犹豫,飞身跃下悬崖。 既然生不能同寝,那也要死后同穴。苏时瑾,这辈子你都别想甩开我! 等影煞追到一半的时候,遇到满身血迹的疾风,才知追错了道。 随即一行人赶忙折回,往右边的道上追去。 可是赶到悬崖边的时候,只见六具直挺挺的尸体,并不见主子和苏小姐。 一看伤口,是黑冥扇造成的。主子,来过这里。 又细细察看一番,才在悬崖边找到一块衣角,正是主子今日穿的面料,此刻勾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两人大惊失色,大叫一声“不好。”影煞和疾风对视一眼,心下焦急万分。 “快,赶紧下山去找!”影煞大声喊道。 苏时瑾在空中快速坠落,风吹散她的发髻,衣裙肆意飘舞。 紧随而下的的南宫鸿煊,看见苏时瑾的身影,不过距离自己数十丈。他借力山石,如闪电般飞快朝她追去。 苏时瑾紧闭双眼,心中叹道:“这死状,一次比一次凄惨。” 这般摔下去,恐怕粉身碎骨,连爹娘都认不出她啦!也不知,南宫鸿煊得知自己的死讯,会不会难过? 苏时瑾自嘲一笑,临死前,她竟然会担心南宫鸿煊会难过,看来她真是魔怔了。 恍然间,鼻尖似乎闻到熟悉的龙涎香,难道是出现幻觉?因为想起他,所以闻到他的气息。 可腰上突然有一双手搂过来,那触感真真切切,她瞬间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苏时瑾懵懂地睁开双眸,抬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南宫鸿煊。那一张魅惑苍生的容颜,嘴角还挂着一抹殷红的血迹。 他眉头紧锁,眼神里透着关切,更多的是紧张与害怕。 狂风呼啸,惊鸟四散。 苏时瑾苦笑一声,叹了一句:“何苦?” 南宫鸿煊只紧紧拥着她,将她的头用力埋在胸前。一个疾速翻转,竟将自己身子整个垫在她身下。 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哪能让她一身伤,去赴黄泉。哪怕是共赴黄泉,他也希望她能美美地去,少些痛楚。 两人急急坠落,“砰通”一声重重落入崖底。 崖底,竟然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两人坠入湖底,刹那间溅起硕大的水花。 虽处夏日,这山里的湖水,仍然让人感到刺骨的凉意。 第88章 山洞过夜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两人分开。 落入水的瞬间,苏时瑾的身子顿时僵硬。 前世沉塘的记忆,喷涌而出。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助,瞬间击垮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急速下沉。 南宫鸿煊在水中,费力地睁开双眼,只见那抹绯红色的身影,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瞬间慌了神,心口一阵乱跳,发疯般飞朝她游去。 总算是一把揽过她的身子,紧接着倾尽全力向湖面游去。 怀中的苏时瑾紧闭双眼,全身僵硬冰冷,几乎连呼吸和心跳都感受不到。 南宫鸿煊愈发心急如焚,眸色中满是慌乱。终于,带着她浮出了水面。 可他一刻也不敢停歇,紧紧圈着她奋力向岸边游去。 待到岸边,南宫鸿煊双手颤抖不已,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声音里透着焦急与担忧,“时瑾,时瑾,快醒醒!” 然而,苏时瑾毫无反应,他连忙伸手探探鼻息,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还有热气。” 他急忙扶起她,双手紧紧圈住她的腹部,用力按压。 按压了十几下后,她总算吐出了几口水。 接着又将她轻轻放下,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时瑾,时瑾……”可苏时瑾依旧未睁开眼睛。 苏时瑾只觉周边冷得刺骨,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一眼望去全是白色,无边无际。 而她赤着脚,立在冰面上,孤独地行走着,身边无一人陪伴。 她不停地走啊走,却仿佛永远也走不出,这一片茫茫的冰雪之地。 最后,她精疲力尽,无力地瘫软在冰面上。风雪无情地袭来,仿佛要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她只感觉浑身越来越冷,生命也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天边缓缓升起骄阳,冰雪迅速褪去。 自己被温暖的阳光环绕,身子立马暖了起来。 唇瓣处,更是传来温暖甘甜的感觉,苏时瑾总算悠悠转醒。 眼前渐渐清晰,她看到南宫鸿煊的眼角挂着点点泪珠,而自己此时正被他紧紧拥在怀里。 两人的唇贴在一起,苏时瑾不禁脸上一红,伸手去推他,不料碰到他的伤口。 南宫鸿煊嘴里闷哼一声,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唇也未离开分毫。 刚刚她人事不省的样子,真的吓坏了他,他平生第二次流泪。 此刻紧紧拥着她,手还有些颤抖,慌忙向她渡气。 他真的怕极了,怕苏时瑾会跟母妃一样,永远离开他。 南宫鸿煊的渡气并未停止,反而渐渐变成了一个深情的吻。 苏时瑾瞪大如水的眸子,试图挣扎,然而身上却仿若被抽去所有的力量,一丝一毫也使不出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身躯,仿佛带着劫后重生的庆幸与欣喜。 那吻温柔而又霸道,带着长久压抑的爱意,长驱直入。 让苏时瑾的心,不由自主地乱了节拍,如同风中凌乱的花瓣。 许久之后,南宫鸿煊才缓缓松开她,那邪魅的眸子里满是深情与眷恋,声音低沉而沙哑地说道:“时瑾,我以为差点就失去你了。” 他的眼角泪水未干。 苏时瑾见过他很多面,却从未见过他流泪,她的心口竟隐隐作痛。 苏时瑾别过头去,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你怎么这般傻,谁让你跳下来的?” 南宫鸿煊轻轻一笑,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温柔地说道: “这世上若无你,对我而言,也不过是牢笼。这世上若有你相伴,牢笼对我而言,也是世外桃源。” 苏时瑾不再言语,只是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一世,她总算没白走。有人愿与她同生共死,何其有幸! 天色渐黑,山风微凉。 南宫鸿煊见她浑身湿透,发丝不停地滴水,眉头紧皱,满脸心疼。 随即弯腰抱起她,在崖底寻找避身之处。 找了好一会,总算找到一处还算宽敞的山洞,足以轻松容纳两人。 南宫鸿煊将她轻轻放下,声音轻柔地说道:“你先歇会,我去找些干柴。” “好,你也要小心。”苏时瑾虚弱地点点头。 南宫鸿煊宠溺地揉揉她的脸,微笑着说道:“放心,我很快就回来。”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苏时瑾靠坐在石壁上,眸子里一片清亮,眼神中带着涓涓情意。 夜幕笼罩,四周静谧而幽深,朦胧的月光洒在地面。 远处的身影渐渐清晰,他怀抱着一堆干柴,却依然掩盖不住那浑身的贵气傲然,好似屹立山巅的苍松。 他熟练地生火,倒不像个生手。苏时瑾心中满是疑惑,按理说他身为尊贵的皇子,不应该会这些粗活。 火苗窜起,苏时瑾渐渐感受到暖意,僵硬的身子也慢慢软了下来。 南宫鸿煊见她小脸惨白,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心中的怜惜愈甚。 她身上的绯红色流萤裙,已然破碎不堪,隐隐约约能瞧见里衣。 他当即运起内力,不过片刻工夫,便将自身的衣袍烘干。 而后,他脱下外袍,快步走到苏时瑾面前,不容置疑地说道:“把你身上的湿衣裙脱了,换上我的。” 苏时瑾闻言,脸上瞬间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下意识地抱紧自己,嗫嚅道:“这……这不妥。” 南宫鸿煊弯下腰,声音轻柔地哄着:“听话,你如今这般模样,这湿衣服穿在身上,你的身子可吃不消。” 苏时瑾咬了咬嘴唇,眼神中仍透着犹豫。 南宫鸿煊见她如此,故意作势要去解她的衣带,苏时瑾娇嗔道:“你住手!出去,我自己换。” 南宫鸿煊转身走出山洞,背对她而立。 苏时瑾见他走远,这才脱下流萤裙,里衣依旧穿着。 然后套上他的外袍,那外袍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肩膀处宽出许多,衣袖长得她卷了两卷,袍子更是长出半尺。 苏时瑾看着这衣袍,不禁哭笑不得,朝着外面唤了一声,“好了。” 南宫鸿煊闻声转身,见她穿着自己的外袍,模样有些滑稽。 却依然美得动人心魄,他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声。 “笑什么笑?”苏时瑾撅着嘴,这副模样倒是少见的小女子娇态。 第89章 接纳 南宫鸿煊见她这副模样,笑意更浓,那笑容仿佛能将这暗夜点亮。 那张完美的脸庞,在月光下更显妖孽之姿。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似含情又似藏意,微微眯起时,仿佛能勾人心魄。 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扬,勾勒出一抹醉人的弧度。 一头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散落下来,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为他增添了几分不羁的风情。 南宫鸿煊止住笑,温柔地说道:“不要恼,你这般模样甚是可爱。” 说罢,还用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苏时瑾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小嘴微微嘟起。 南宫鸿煊见状,柔声道:“你在此处歇息,我去寻些吃食来。” 说完,便转身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苏时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冰山瞬间融化,泛起一丝丝涟漪。 终究未逃过情爱二字,既如此,那便再信一次吧。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苏时瑾坐在山洞里,思绪飘飞。 到底是怎么中的软骨散?难道身边,出了奸细? 南宫鸿煊回到山洞的时候,就见到她呆呆坐在那,眼神飘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 似乎想什么,想得太入神,都未察觉他的归来。 “想什么呢?”他微微挑眉,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苏时瑾这才回过神,见他怀里兜着一些野果,手上提着一只色彩绚丽的山鸡。 她急切地问道:“没想什么,你来找我时,可见着春兰她们了?” 南宫鸿煊将野果,塞进她手里,微笑着说:“先吃些野果垫垫。” “见着了,我让人将她们送去王府了。” “嫣然怎么样了?她是为了救我,才受那么重的伤。” 说到嫣然,苏时瑾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声音都带着哭腔。 原来那女子叫嫣然,可不就是上次,她要强塞给他的女人。 南宫鸿煊放下手中的活,轻轻拥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有东方梵在,说不定无事。” “真的吗?”苏时瑾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只要有一口气,东方梵都能救活,他可是杏林谷的少主。”南宫鸿煊一脸笃定。 苏时瑾吸了吸鼻子,情绪渐渐稳定,“嗯。” 见苏时瑾不哭了,他才松手继续处理野鸡。 待处理好,他将野鸡架在火上翻烤,动作行云流水,娴熟自如。 苏时瑾好奇地盯着他,瓮声道:“你身为皇子,怎么既会生火,又会烤肉?” “在你眼里,皇子便是养尊处优?”南宫鸿煊似笑非笑地反问,手上的动作不停。 苏时瑾微微歪着头,眉梢轻挑,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难道不是吗?别说皇子,就说京中世家子弟,都没几个会得。你这手法,比之常卿哥哥都不差。” “你跟谢常卿,这般相熟?”南宫鸿煊的语气里,浓浓的醋意瞬间弥漫开来,还含着怒火。 苏时瑾赶忙摆手解释,神色间有些许慌张,“没,没,没有跟你熟。我只当他是兄长。” 听到这话,南宫鸿煊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无踪。 心情大好,脸上重新浮出笑容。 “那在你心中,我算什么?”他盯着她,目光灼灼。 苏时瑾迟疑好一会,“算过了命的,知己吧?” “知己?知己?好一个知己!”南宫鸿煊强调了一遍又一遍,怒火直接冲去他的理智,他猛地站起身来。 走向苏时瑾,目光变得有些可怕,像是要吃人一般。 让她第一次有了慌乱,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 南宫鸿煊猛地将她扑倒在地,双手紧紧按住她的肩膀,眸子里满是愤怒和不甘,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为何就不能懂我的心?” 他俯身而下,发狠似地啃咬着苏时瑾的脖颈,双手不受控制般游离向下,似要不顾一切地探进那衣袍之中。 苏时瑾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停地挣扎反抗,双手用力推着他,喊道:“你放开我!”却推不动他分毫。 他的唇渐渐滑向,苏时瑾的唇瓣,又滑向她的脸颊。 双手渐渐滑向苏时瑾的腿部,纤细柔嫩,她的身子还在轻颤。 他吻向她的眉间,嘴唇却感受到一丝冰凉。 他猛地睁开眸子,却见到她哭了,那泪水滴滴落在他心间,他心忽地一痛。 他瞬间止住了,所有的冲动。 他缓缓松开手,起身背对着苏时瑾,声音沙哑而颤抖:“对不起,时瑾。你为何这般作贱我的心?” 苏时瑾从地上坐起,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鸿煊,我……对不起。”她欲言又止,双手紧紧揪着衣角。 南宫鸿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罢了,是我太着急。终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心意。” 说罢,他抬脚就要离开。 苏时瑾此刻忽然后悔,她鼓起莫大的勇气,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等等,其实,你在我心中,与旁人都不同。只不过……” 南宫鸿煊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眸子里不见往日的肆意风流,透着分外认真的神情。 “无妨,我会等你,向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苏时瑾的内心涌起,阵阵暖流。 他和外界传闻截然不同,他待她竟是如此温柔,这怎么能让她不动心呢? 忽然,空气中飘来一丝焦糊的气味。 南宫鸿煊眉头微皱,大跨步来到火堆前,一把拎起那正烤着的山鸡,脸色略显懊恼。 只见有一面已经焦糊得不成样子,不过好在另一面倒是还能入口。 他扯下那烤好的半边,递向苏时瑾,说道:“吃吧。” 苏时瑾见他手上那一半,都成了焦黑色。 随即将手中的鸡肉,分了一大半又递回去,娇嗔道:“你那手上的都成炭了,还怎么吃?我一人吃不下这么多,这些给你。” “我不饿,你管好自己。”南宫鸿煊别过头,故作冷漠。 “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苏时瑾倔强地撅起粉唇,双眸如秋水,眼波流转间让人心醉。 终是拗不过她,南宫鸿煊无奈地接过来,嘟囔着:“真拿你没办法。” 两人默默吃完烤肉,不再说话,就这般静静躺着。 苏时瑾嘴角挂着浅笑,只觉得无比安心,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呼吸逐渐平稳。 第90章 高热 苏时瑾向来睡眠很浅,这才睡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嘶……嘶……”的抽气声。 她猛然惊醒,只见火堆还未灭,忙朝着南宫鸿煊望去。 却见他背对着自己,蜷缩成一团,浑身止不住地打颤。 苏时瑾惊慌失措地起身,快步跑过去。 却见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面色潮红得厉害,嘴唇干裂起皮。 她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只觉滚烫无比。 再往下看去,他的胸前竟是一片血迹。那血迹貌似还未止住,仍在不停地往外冒。 此时,苏时瑾哪里还顾得上所谓的男女有别。 她颤抖着双手,扒开他的里衣。 他的胸口缠着一圈纱布,可那纱布早已被染得通红。 那出血处竟垫着些干草,哪有人这般治伤的。 这肯定是他跳下来时,伤口崩开了。 他怕自己担心,所以找了些干草,想着堵住出血口。 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滴在他身上。 苏时瑾按下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估摸着是伤口崩裂,进了水发炎,这才引起高热。 当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止血的草药,给他重新包扎。 要是能找到解热的草药,那就更好。 她拿上一根未熄灭的木棍,借着微弱的火光,一头扎进山林。 夜间的山林,时不时传来动物的叫声。若是前世的自己,恐怕此刻绝不敢在这里多待。 但如今的苏时瑾丝毫不害怕,南宫鸿煊是为了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必须尽快找到草药,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草丛中摸索着,仔细辨认着各种植物。 好在运气不错,她找到了几株三七和薄荷。 她满心欢喜,徒手挖起,小心地揣在怀里,而后急匆匆地往山洞跑去。 因为山路湿滑,衣袍过大,她又跑得急切,一路上摔了好几跤。 回到山洞,苏时瑾顾不上休息,用石头将三七捣碎。 她解开染血的纱布,那伤口是用羊肠线缝过的,此刻有几处线断裂,伤口崩开,翻出的皮肉显得格外狰狞。 苏时瑾看到这伤口,并未觉得恶心可怖,只觉得心脏像被狠狠揪住,痛得厉害。 她控制住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伤口,敷上草药。 又将之前脱下的裙子,撕成一个个长条,将伤口重新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苏时瑾已是满头大汗,全身乏力,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过去。 但是她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将薄荷捣碎,给南宫鸿煊喂药。 此刻,他的身躯滚烫如火,牙关紧紧闭合,那药汁根本无法喂进去。 苏时瑾望着他这般模样,心中一横,下定了决心。 她将药汁含在嘴里,缓缓俯身而下。 他的胸口烫得吓人,仿佛能将她的心也灼烧起来。 然而,她已经顾不上羞涩,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希望南宫鸿煊能撑过今晚,平安等来救兵。” 她用舌尖,轻轻顶开他的牙齿。 说来也怪,他似乎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竟无比配合地松开了牙关,接了这药汁。 可他似乎仍不满足,还想着再吸吮几口。 那无意识的举动,仿佛蕴含着对她的依恋与渴望。 苏时瑾的脸上泛起一抹绯红,却又不忍拒绝他这本能的索求,任由他轻轻吸吮着。 在这生死相依的时刻,他们的灵魂仿佛也在交融,彼此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编织出一幅缱绻缠绵的爱情画卷。 苏时瑾羞红了脸,直起身,嘴里嘀咕道:“都快烧糊了,还这般放浪!” 那语气里倒是听不出责骂之意,而是透着满满的情意。 她守在南宫鸿煊身边,轻声说道:“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苏时瑾慢慢合上眼,今日中了软骨散,又这般折腾。 如今的她,实在撑不下去,就这样昏迷过去。 许是上天怜惜,南宫鸿煊的高热渐渐退去,颤抖也慢慢停止,呼吸逐渐平稳。 天刚蒙蒙亮,山间响起了鸟叫声,悦耳动听。 躺在地上的南宫鸿煊,忽地睁开那双狭长的眸子,他右手轻捏眉间,喃喃自语道: “自己怎么睡着了?怎么能如此放松警惕?头似乎有些痛?昨夜貌似全身被人撕扯,疼痛难忍。” 他的目光转向身旁,“时瑾呢?” 忙坐起身,却见到苏时瑾脸色愈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 他顿时心乱如麻,焦急地喊道:“时瑾,时瑾,快起来。” 可是苏时瑾还是没有丝毫声息,就如同落水后那般情形。 他一把将她紧紧抱起来,感觉到她的身子倒是温热的,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南宫鸿煊抱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山洞,嘴里念叨着:“时瑾必须尽快就医。” 晨曦微露,山林中倒是一片清新,可他却无暇欣赏。 南宫鸿煊跌跌撞撞地,在山林中疾走。 他发丝凌乱,只穿着里衣,脚上的鞋子,都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看上去无比狼狈。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呼喊声,“殿下!苏小姐!” 南宫鸿煊抬眼望去,只见冷锋、影煞和疾风等人,正朝着他的方向赶来。 他们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看到南宫鸿煊抱着苏时瑾,众人赶忙加快脚步。 “殿下,属下来迟!”冷锋单膝跪地,一脸愧疚。 影煞和疾风,还有身后的一大群人,也跟着跪下来,神色紧张。 南宫鸿煊神色慌张,声音带着颤抖,喊道:“快,回去再说。” 众人从未见过主子这般神色,自然不敢耽搁。 冷锋见到主子怀中,紧闭双眼的苏小姐,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南宫鸿煊一个眼刀子,吓得不敢出声。 他不敢再上前,只能前方引路,快速穿出树林,骑上快马,往熙王府奔去。 一路上,南宫鸿煊紧紧抱着苏时瑾,生怕有一丝颠簸会伤到她。 他的目光中满是焦虑和心疼,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时瑾,你一定要撑住,很快就到了。” 疾风等人在前方开路,马蹄声如雷,扬起阵阵尘土。 终于,熙王府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南宫鸿煊来不及停歇,直接骑马朝佑安居而去。 身后的冷锋众人,从未见过主子这般不知所措。 在他们眼中,南宫鸿煊向来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眨眼的人。 第91章 昏迷 佑安居里,东方梵才起床,正慢条斯理地净面。 忽然,就听到“哐当”一声,门被狠狠踢开,一个人影闯了进来。 东方梵定睛一看,竟然是南宫鸿煊。 只见他神色焦急,将怀中的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急切地喊道:“东方梵,快点过来,看看时瑾究竟怎么了?” 东方梵连忙上前,一瞧,苏时瑾的模样确实惨不忍睹,气若游丝,几乎快要断气。 他赶忙坐下,伸手搭脉。 脉象按之无力,举之有空软感,弱脉沉细而无力,这显然是阳气虚衰、气血俱虚的脉象。 “她这是受了伤?怎么脉象如此细弱无力?”东方梵皱着眉头问道。 南宫鸿煊满心愧疚,暗自懊恼道:“说好要护住她,却让她陷入险境,还伤得这般重。” “具体情况我不知,你先别管其他,好好给我治。”南宫鸿煊一脸急切。 昨日傍晚,才送来三个伤重的,今日苏时瑾又奄奄一息地被送来了。 恐怕,这苏小姐跟这行暗杀的人,积怨颇深。 “性命无碍,就是恐落下心口疼的毛病。”东方梵说道。 南宫鸿煊眉头紧蹙,不耐烦地说道:“那就别啰嗦,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东方梵忙起身写药方:当归、赤芍、桃仁、丹参、川芎…… 写完药方,东方梵立刻吩咐药童去抓药煎药。 他转过头来,对着南宫鸿煊说道:“这药得连着服用半个月,期间还需静心修养,切不可再让她劳神费力。” 南宫鸿煊颔首,那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苏时瑾,一刻也不敢移开,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东方梵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你着急也无用,这伤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 刚刚只顾着给苏时瑾看诊,并未仔细打量他。 东方梵这才发现,南宫鸿煊竟只穿着里衣,胸前斑斑血迹。 扭头一看,苏时瑾的身上,套着他的外袍。 他急忙上手,欲扒开他的里衣,嘴里说道:“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崩裂了?” 南宫鸿煊沉着脸,眸色冷寂,“你要干什么?” “还不赶紧给我看看,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东方梵着急地喊道。 南宫鸿煊拂开他的手,狭长的眸子里透着倔犟,“无事,这血不是止住了吗?” “你要是再逞强,我就不管苏小姐了。”东方梵威胁道。 南宫鸿煊眸色冷冽,声音冰寒似霜,“你敢?” 不过,到底是不敢拿心上人,赌这无所谓的气。 南宫鸿煊乖乖脱掉里衣,胸口的纱布,变成了绯红色的布条。 他一眼认出,这是苏时瑾的衣裙,满心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梵眉头紧皱,他解开这布条,嘴里嘟囔着:“这包扎的手法倒是不错。” 只见伤口处敷着捣碎的三七,血确实已止住。 东方梵抓过他的手腕,搭上去,片刻后眉头舒展,说道:“脉象倒还算平和有力,这伤口也处理得挺好。是谁给你处理的?” 南宫鸿煊疑惑地看向苏时瑾,回想着:昨日他发现伤口崩开,自己胡乱塞了一些干草。 想必,是夜里苏时瑾给她处理的。 顺着他的目光,东方梵不确定地问道:“是苏小姐?” “或许吧,昨夜我好像昏过去,全身撕扯般疼痛,意识模糊。”南宫鸿煊回忆着说道。 东方梵推断道:“想必是伤口发炎,昨夜你高热烧迷糊了。” “倒是没想到,她一个大家小姐,还能辨得药草,还会包扎。”东方梵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赞赏。 南宫鸿煊神色焦灼,“我先带时瑾,去我院子里,一会儿你让人将药直接送过来。” 话音刚落,他就轻柔地抱起苏时瑾,大步朝锦鸿院走去。 锦鸿院里,李嬷嬷焦急地走来走去。昨日出了意外,小主子到现在都没回来,她的心七上八下。 忽然见到熟悉的身影,跨入院中,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她急忙上前,见小主子穿着血迹斑斑的里衣。心里一紧,担忧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李嬷嬷,先派个丫鬟,进来替她收拾一下。”南宫鸿煊说道。 “好,好,好。”李嬷嬷疾步退下,瞟到小主子脚上的鞋,都没了。唉,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 南宫鸿煊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不一会,一个面生的丫鬟走进来,低头跪着:“殿下,奴婢芍药。” “去给她擦洗,换身衣裳。”南宫鸿煊吩咐道。 芍药应声道:“是。” 南宫鸿煊转身出屋,带上房门。 那芍药倒是干活麻利得很,不一会就将苏时瑾擦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 轻轻给她盖好被子,这才打开房门。 她垂首恭敬地说道:“殿下,收拾好了。” “下去吧。”南宫鸿煊沉声说道。 不多时,药童匆匆地赶来。南宫鸿煊接过药碗,亲自舀起一勺药汁,小心翼翼地喂给她。 无奈那药汁从她嘴角不断滑落,怎么也无法顺利喝进去。 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药童退下。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含住一口药,缓缓凑近苏时瑾那毫无血色的唇,温柔地将药哺喂进去。 脑海里,似有一幅旖旎的画面闪过,仿佛昨夜她也是这般为他喂药,她唇间那清冽的香气,似乎仍在鼻尖萦绕。 静静躺着的苏时瑾,嘴里被灌入一口药。纵然她深陷昏迷中,可味觉犹在。 她当即苦得秀眉微蹙,眼角溢出几滴泪花,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抗拒声,想要把嘴里的药汁吐出。 南宫鸿煊抵住她柔软的舌尖,一番缠绕,终让她将药汁吞咽而下。 就这般,喂完了整整一碗药。 苏时瑾眉头皱得愈深,像是紧锁的结。他轻抚她的眉毛,似乎要抚平她的痛楚。 南宫鸿煊唇角微微上扬,心中暗想:嘴里丝毫未觉苦涩,只感甘甜。这样的喂药方式,他着实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 南宫鸿煊痴痴凝望着她,许是过度的疲累,又或许是身上的伤痛未消。 他依偎着苏时瑾的手臂,趴在床边,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冷锋带着东方梵给的金疮药和纱布,见房门大开,也没多想,就跨步进屋。 一只脚刚踏进屋,就见到主子趴在床边沉睡。慌忙退了出来,还好心地关上门。 自言自语道:“这药晚一会上也没事,但是要是扰了殿下和苏小姐,那可就是完蛋啦。” 第92章 苏醒 锦鸿院正屋的门,直至黑夜笼罩都未曾开过,内里鸦雀无声。 门口,冷锋和疾风一左一右笔直而立,宛如两尊门神。 李嬷嬷隔一会儿,就要过来瞅一眼,焦急地询问一句,“殿下和苏小姐,可醒了?” 门外的两人连连摇头,冷锋压低声音道:“还未有动静,想必还睡着呢。” 也不知这般回了她多少遍,疾风无奈之下,只得向她保证,“嬷嬷莫急,要是殿下醒了,我保证第一个去告诉您。” 得了这句话,李嬷嬷这才总算不再前来询问。 两人依旧站得笔直,今夜月亮近乎满月。月色下的风,透着丝丝寂寥的凉意。 星空璀璨耀眼,可两人心底偏偏觉得不畅快。他们面上的神情,皆阴沉沉的。 苏小姐伤得颇重,殿下的伤口又再度崩裂。 身为贴身侍卫,他们深感自己并未尽到职责。 疾风向来自视甚高,昨日竟也没能护住主子,少年的脸上满是沮丧之色。 下半夜,冷锋见疾风一脸困意,便说道:“你去眯一会儿,我盯着。” 疾风倔强地摇摇头,强打起精神,说道:“不,我还撑得住。我要守到小姐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晨曦微微露出。 苏时瑾缓缓睁开眼睛,心口一阵刺痛袭来。她娥眉轻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奢华无比的床榻上。 这床榻以紫檀为架,散发出淡淡的清幽香气,闻之令人身心安谧。 悬着的鲛绡宝罗帐,帐上用银线绣着精美的祥云图案。 她微微侧过头,瞧见南宫鸿煊趴在床边,正睡得香甜。 苏时瑾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侧转身子,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流光溢彩。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 此刻的他,闭着那双魅惑的眸子,倒是少了些往日的不羁风流,看着仿若孩子般纯洁无邪,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长得真好看。”苏时瑾在内心不禁暗自感慨。 她轻抬玉臂,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腹缓缓滑过他的薄唇,微微停顿。 其实,就在她的手刚触碰到,南宫鸿煊脸颊的那一刻,他便醒了。 然而他并未睁眼,那指腹滑过脸颊,痒痒的,让他心头泛起一丝异样。 见她指腹停顿在唇部,半天没有动作。 南宫鸿煊猛地睁开眼,脸上绽放出慵懒风流的笑容,说道:“你醒了?” 苏时瑾猛地与他对视,慌得急忙将手抽下,却被他一下子紧紧握住手腕,他眼里闪过一丝坏笑,调侃道:“怎么见我醒了,你便胆怯不敢摸了?” 听到“摸”这个字眼,她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嗔怪道:“你别乱用词语。” 屋外守了一夜的冷锋和疾风,隐约听到屋内的对话声。 两人对视一笑,疾风兴奋地说道:“看来是苏小姐醒了。” 说罢,急急忙忙跑去告诉李嬷嬷。 屋内,南宫鸿煊起身。 苏时瑾这才发现,他竟然还穿着那身血迹斑斑的里衣,脚上的鞋子也不知去向。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说道:“你如今倒不像个皇子,比那街边的乞丐,还要狼狈几分呢。” “你还好意思调侃我,我一醒来,便发现你昏迷不醒。到现在,已整整一日一夜。”南宫鸿煊皱着眉头,一脸紧张地说道。 苏时瑾支起上半身,试图坐起来,南宫鸿煊赶忙伸手扶住她。 “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苏时瑾惊讶地说道。 南宫鸿煊问道;“你自己没感觉吗?” 苏时瑾蹙了蹙眉,说道:“我只觉得困,便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什么梦?”南宫鸿煊好奇地追问。 苏时瑾自然不会告诉他,是什么梦。 因为那个梦里,有他。 想到这,她脸色更红,慌张地说道:“记不清了。” 南宫鸿煊看着她,只见她脸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忍不住轻轻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柔声道:“记不清便罢了,只要你醒了便好。” 苏时瑾轻轻应了一声:“嗯。” 南宫鸿煊声音轻柔,“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苏时瑾微蹙眉头,手轻轻抚上心口,“倒没什么不适,只是心口微痛。” “东方梵说你受了重伤,这阵子要好好修养。”南宫鸿煊的眸子里,隐含着担忧。 苏时瑾满脸疑惑,摇了摇头说道:“重伤?我虽然被追杀,却并未让黑衣人近身。” 南宫鸿煊目光中透着疼惜,“想必是坠崖造成的。” “或许吧。”苏时瑾若有所思,眼神有些飘忽。 南宫鸿煊深情地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我叫人来伺候。” 说罢,转身走出房门。刚出门,就见李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候在门外。 李嬷嬷关切地问道:“殿下,苏小姐醒了吗?” “醒了,进去伺候吧。”南宫鸿煊一脸沉郁地说道。 李嬷嬷带着丫鬟们,匆匆走进屋子,见苏时瑾半靠在床榻上。 那巴掌大的小脸,带着一丝病容,愈发显得白皙,倒有了一丝病弱西子的韵味。 李嬷嬷赶忙上前,说道:“苏小姐,你总算是醒了。殿下,守了你一日一夜呢。” 难怪他那般狼狈,苏时瑾的心,仿佛吃了蜜糖般,只觉得甜丝丝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芍药扶着苏时瑾,缓缓起身。 百合手里捧着一条月白色云萝纱裙,裙摆上的桃花花瓣,竟然是用粉色宝石精心制作的。 苏时瑾换了衣裙,坐在妆台前。 镜中的她面带病容,却白皙得毫无半分瑕疵。那双眸似秋波流转,清亮中又隐含着一丝灵动与妩媚。 唇瓣饱满,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引诱着人一亲芳泽。 长发垂落至腰间,身姿比一般女子更为修长纤细。 李嬷嬷拿起檀木梳,为她梳理长发,动作格外轻柔,嘴里念叨着:“苏小姐这模样,真是天仙下凡般的人物。” 芍药将一支白玉兰花簪递过来,李嬷嬷接过,动作熟练地为她挽起秀发。 李嬷嬷端详了一下,又取了点胭脂,仔细地晕染在双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苏时瑾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想这李嬷嬷的梳妆水平,倒是比秋月还要好上一分。 想到她以前是伺候皇妃的,也难怪有这般手艺。 一切收拾妥当,苏时瑾站起身来,身姿婀娜,裙摆摇曳,宛如从画中款款走出的仙子。 就在此时,南宫鸿煊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烟青色云纹长衫,倒是显得格外雅致。 看到苏时瑾的模样,不禁微微失神,片刻后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如此装扮,更衬得你倾国倾城。” 第93章 都活着 苏时瑾听到他的夸赞,脸上瞬间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娇嗔地说道:“你真是愈发没个正经了。” 候在一边的李嬷嬷,忍不住捂嘴偷笑。 自打主子去后,小主子就整日郁郁寡欢,越来越沉闷。何曾看过别的女子一眼,更别提夸赞女子装扮了。 看来,小主子这是动真心啦,主子在天之灵,想必也是欣慰的。 南宫鸿煊微笑着走上前,轻轻拉起苏时瑾的手,眸子里盛满了柔情蜜意,“这是我的真心话,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是美得。” 苏时瑾微微垂首,手里微微沁出了汗。 忽然,她似乎想起什么,拽住他的袖口,问道:“刚刚醒了,我都未问你。我身边的丫鬟如何了?嫣然还活着吗?” 提到嫣然,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 南宫鸿煊以前见她,对自己都是冷冷的,看上去倒是坚硬得很。但这几日,见她不停地掉眼泪,还真是水做的女人。 南宫鸿煊轻拍她的肩膀,目光温柔,“你放心,嫣然被救回来了。凌绯凌黛受了些伤,不过并无大碍。春兰和秋月,也完好无损。” 苏时瑾眉头紧蹙,抬脚欲走,“那我去看看她们。” 南宫鸿煊忙拉住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急,先用早膳吧。” 不一会,李嬷嬷就带人,手脚麻利地摆好膳食。 用完膳后,她跨出屋子,南宫鸿煊跟在身后。 上次来倒是未发现,这鸿锦院也种了一棵凤凰木,瞧着年岁比自己院里的那棵,更久。 南宫鸿煊注意到她的视线,语气淡淡,倒是听不出喜怒哀乐,缓缓说道:“那是我开府的时候,母妃种下的。” 苏时瑾能看出,他脸色一瞬间有了些变化,虽然他掩饰得很好。 她轻轻拉过他的手,南宫鸿煊神色一怔。这还是苏时瑾,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两人还未踏出院门,就瞧见秋月在那探头探脑,春兰在一旁求着那守院门的侍卫。 秋月总算瞥到自己小姐的身影,忙开心地叫着:“小姐,小姐。” 侍卫见殿下来了,忙不迭地放行。 秋月飞跑过来,扯着苏时瑾上看下看,看得南宫鸿煊脸色一沉,眉头紧皱。 春兰赶忙扯住秋月,俯身恭敬地道:“熙王殿下。” 秋月这才惊觉,小姐身边站着的熙王,脸色阴冷可怕。她不禁身子一抖,打了个寒颤。 冷锋轻声提点道:“苏小姐刚醒,经不起你这般拉扯。” 秋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熙王是怕她伤着自家小姐。 嫣然她们一行人,都被安置在佑安居隔壁,凝香斋。 怕累着苏时瑾,南宫鸿煊吩咐人,备了一顶软轿。 一行人不到一刻钟,便来到凝香斋。推开一间厢房的门,见嫣然躺在榻上,边上守着一个小丫鬟,瞧着年岁不大,约莫十二三岁。 小丫鬟见有人来,忙跪倒在地,怯生生地道:“殿下。” 南宫鸿煊的声音,一贯的冷冽,“起来吧。” 苏时瑾快步走过去,握住嫣然的手,扭头问道:“她醒来过吗?” 那小丫鬟怯怯的,声音细弱,“回小姐,这位姑娘未曾醒来过。” 苏时瑾将她的手放下,拿帕子给她轻轻擦了擦额头,声音柔似水,“这两日都是你照顾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是奴婢照顾的,奴婢唤青禾。”小丫鬟抬头看了看,面前天仙般的人,迅速低下头。 “青禾,你好生照料着。”苏时瑾微微侧头,目光温和地看向青禾。 正打算去问问东方梵,嫣然为何还不醒?没想到,东方梵提着药箱进来了。 见到屋子里站着的人,他开口道:“这位姑娘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苏时瑾秀眉紧蹙,忧心忡忡地问道:“那要多久才能醒来?” 东方梵沉思片刻道:“少则三日,多则五日,还得看她自身的恢复能力。” 南宫鸿煊走上前一步,轻轻捏住苏时瑾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太过担心,这里有东方梵,她不会有事的。” 苏时瑾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未曾从嫣然身上移开。 从嫣然的厢房出来,苏时瑾的心情依旧沉重。她又去看过凌绯凌黛,眸色更冷。 从凌绯凌黛处离开后,苏时瑾沉默良久,突然开口对南宫鸿煊说道:“我想回沈府一趟。” 南宫鸿煊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你如今身子还未恢复,回沈府太过危险。” 苏时瑾语气也强硬起来,眸子里是一贯的清冷,“有些事,我要自己去查明。再者,我的丫鬟们此番受伤,我必不饶过那些人。” 南宫鸿煊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差点就动摇。可差点失去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那也不行,回沈府万万不可。” 苏时瑾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带着一丝鼻音,委屈地说道:“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南宫鸿煊见她如此,心有不忍,语气缓和了些,柔声道:“并非不让你回去,只是此次遇袭,沈如风脱不了干系。让你回沈府,我实在放心不下。” 见两人僵持不下,春兰壮着胆子,轻声说道:“小姐,要不咱回苏家一阵子,可好?” 苏时瑾明白南宫鸿煊是担心她,所以将她拘在熙王府。可她毕竟身份尴尬,怎能长期待在这养伤呢? 如今春兰的建议,倒是很好。回娘家待一阵子,养好身体,再去找沈如风算账。顺便看看,王玉玲在此次暗杀中,担着什么样的角色? 南宫鸿煊思索片刻,赞赏地看向春兰,点头说道:“好,那就回苏家,我送你。” 苏时瑾轻轻应道:“好。” 宽敞的马车里,布置得极为奢华。坐垫以云蚕丝包裹,触感冰凉光滑。角落里,放置着冰鉴,丝丝冒着凉气。光线透过珍珠帘子,洒了进来。 苏时瑾抬眸看向对面的人,“谢谢,这次多亏有你。要不然,我们主仆都要命丧五顶山。” 南宫鸿煊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恣意风流,“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要你安然无恙,一切便值得。” 苏时瑾脸上泛起一丝浅笑,带着清新与娇羞。眉眼轻眨,仿佛诉说着心底的秘密。 南宫鸿煊凑近她,薄唇微张,吐出的气息,让她脸部一红。 “那夜山洞,是不是你给我包扎得伤口?” 第94章 回苏家 苏时瑾心头一颤,别过头去,嗫嚅低语:“是的,又如何?” 南宫鸿煊目光炽热,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嘴角扯出一丝放浪不羁的笑容,戏谑道:“你既将我看光了,便要对我负责。” 苏时瑾瞪大双眼,又羞又恼,伸手用力去拍他的手,嗔怒道:“你胡说什么!” 南宫鸿煊却顺势握住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一脸认真地说:“我可没有胡说,这于情于理,你都得负责。” “你这登徒子,不要胡搅蛮缠!”苏时瑾气得满脸通红。 南宫鸿煊又凑近了些,险些就要碰到她的唇,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深情地呢喃:“我并非胡搅蛮缠,我的王妃,只你一人。” 苏时瑾轻咬嘴唇,试图挣脱他的手,可却被他握得更紧。 马车缓缓前行,车帘时不时轻轻晃动。透过那偶尔掀开的缝隙,丝丝微风悄然钻进,却吹不散马车里的旖旎暧昧。 沈府书房里,沈如风眉头紧锁,来回踱步,脚下的步伐显得急促而焦躁。 自打前日,朴月琴一行人回府后,独独不见苏时瑾主仆。 他立马装模作样,派人去寻,以为能寻到苏时瑾的尸体。 可是垂峰阁,只见血迹,不见任何尸首。 直至今日,没有一个人回来,禀报任务完成的情况,也不见苏时瑾出现。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恐怕那批人,失手了。 这时,沈富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地回禀道:“大人,不好了。熙王府出来一辆马车,去了苏府。” 熙王府和苏府,向来从无瓜葛。若说有瓜葛,那便是苏时瑾与南宫鸿煊相识。 所以,那马车里的人,必是苏时瑾和南宫鸿煊无疑。 沈如风脸色瞬间一沉,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双手紧紧捏住拳头。 他原想着,既然拿捏不住苏时瑾,不如趁早杀了。反正还有一个苏婉儿可以拿捏,到时候扳倒苏家,也是不在话下。 此次暗杀,是他自作主张,他本以为十拿九稳。毕竟那批死士,是那位主子派给他的。 没想到,非但没杀掉苏时瑾,反而折了一批人。 一想到那位爷,沈如风不禁全身打颤,心有余悸…… 早有下人通报过,此时苏家门前,苏老太爷领着三个儿子,恭敬地候在门口。 苏辞平眯着眼,看着熙王扶着苏时瑾,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苏老太爷赶忙恭敬地行礼道:“不知熙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南宫鸿煊随意地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老太爷不必多礼,本王此次前来,只是送苏小姐回来。” 苏辞平其实内心,一直记恨着自家大哥。 后来,大哥只得一个女儿。苏家只有他们这一房,有男丁。 他本觉得能扬眉吐气,这偌大的家产,以后都会是他们这一房的。 哪知那两个老不死的,还是偏疼大房,家产十之五六都给了大房。 他越想越气,弯着腰,阴阳怪气地说道:“这瑾儿已嫁人,回苏家不合适吧?” 南宫鸿煊眼神如刀般扫过他,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老太爷都没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苏辞平被这一句话,吓得双腿一软,直直跪倒在地。那膝盖着地的声音,听着都觉得痛。 他这才想起,这位七皇子暴虐嗜血的名声。刚刚只顾着记恨大房,竟忘了这一茬。 见熙王那杀人般的表情,苏老太爷狠狠瞪了一眼苏辞平,怒斥道:“住口!瑾儿回自己家,有何不合适的。” 说完又转身跪地,一脸的诚惶诚恐,“犬子言行无状,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南宫鸿煊扶起老太爷,对苏辞平冷冷地说道:“这次看在时瑾的面子上,就饶你一次。” 说罢,气定悠闲地跨进府。 身后的苏辞平,额头冷汗直下,抬起袖子抹了一把。 脖子上似乎还有一丝寒意,心有余悸地想着,总算是保住这条命。 苏时瑾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叔,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苏家的人,并不知晓苏时瑾遇刺一事。 见苏时瑾一人归家,沈如风未陪同,却是熙王相送。 此时坐在正厅,大家心里都很想问问苏时瑾,其中的缘由。 可是碍于这位“活阎王”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开口。 南宫鸿煊是何等人物,他一眼便看穿众人的心思。 那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扫过众人,可他偏偏不如他们的愿。 “本王在此,倒是让诸位拘束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既如此,本王便先行告辞。” 众人听闻,心中皆是一喜,连忙起身正准备恭送。 却见他又退了回来,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不过,本王忽然改了主意。不如去大老爷书房一叙,时瑾也一起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意…… 苏老太爷反应极快,忙道:“继平,还不给殿下引路。” 待到了东院书房,屋子里只留下三人,苏继平、南宫鸿煊、苏时瑾。 南宫鸿煊随意找个位置坐下,目光却始终牢牢地锁在苏时瑾身上。 苏继平自然看出,熙王对自己女儿,怀着不一样的心思。 他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不知殿下,为何送小女归家?” “想必,你还不知道时瑾前日,遭人暗杀的事。”南宫鸿煊神色凝重。 苏继平一脸的震惊,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会?瑾儿一个深宅女子,怎么会遭人暗杀?“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我看,就是你们过得太安逸,祸起萧墙都不知。” “还请殿下明示。” “时机还未成熟,先按兵不动吧。最近,好好照顾时瑾,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南宫鸿煊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继平虽然满心疑惑,却不好再问,只能应道:“好,谨遵殿下吩咐。” 南宫鸿煊这才起身告辞,经过苏时瑾身边时,他柔声道:“这些日子不要多想,好好休养。查出来后,我会送信给你的。” 苏时瑾眉毛轻挑,微笑地应道:“好。” 目送他渐行渐远,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眷恋。这两日,与他相处的时光,真真让她心生愉悦。 见南宫鸿煊离开,苏继平一脸担忧地看着女儿,问道:“瑾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时瑾将大体经过,说了一遍。当然,她故意略过自己身受重伤这一细节。 第95章 神秘的主子 此次归家,唯有春兰秋月伴随左右,嫣然等人依旧留在熙王府养伤。 因担忧苏时瑾的身体状况,南宫鸿煊几乎将熙王府的药库搬空。 此时,在东院的惊鸿阁——苏时瑾出阁前居住的院子里。 秋月正指挥着下人,抬着一箱箱的物件,朝着库房搬去。 见自家小姐踏入院子,秋月连忙飞奔过去,眉梢眼角满是喜色,说道: “小姐,熙王殿下对您,那可真是上心极了!这都搬了半个时辰了,还没搬完呢!” 苏时瑾微微一怔,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羞涩,抿嘴轻轻笑道:“就你这丫头话多!” 晚间,沈如风一脸颓丧,迈进一座府邸。 他丝毫未曾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 他特意乔装改扮,身着下人的衣裳,还贴着假胡须。 任谁也难以想到,眼前这位竟是风度翩翩、光风霁月的沈大人。 坐在高位的男子,瞧着跪在面前的沈如风,脸上露出不阴不阳的笑容,语气轻佻地道:“子逸,你这是作甚?” (沈如风,字子逸。) “此次是臣办事不力,让殿下损失了一批死士。”沈如风低垂着头,声音颤抖地回道。 男子冷哼一声,一步步走到跟前,钳住他的下巴,“办事不利?你可知这批死士耗费了本王多少心血?” “殿下息怒,臣甘愿受罚。”沈如风额头上冷汗汩汩直冒。 “好,那就陪本王好好玩玩!”男子眼中透出一抹异样的光芒,挥了挥手。 立马有人递来一根长鞭,男子接过,声音阴森森的,“这鞭子可是浸过盐水的,希望你能受得住。” 说罢,男子用力一挥,狠狠地抽在沈如风的后背。 沈如风咬紧牙关,闷哼一声,衣服瞬间被抽破,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赫然浮现出来。 男子的目光愈发闪亮,眼神中似乎透着一丝渴望,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一鞭又一鞭,沈如风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然而,男子的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那贪婪的眼神,在沈如风身上肆意地游走。 他一手扶着沈如风的肩膀,低头尝了一下血迹。沈如风的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厌恶。 “子逸的血,都这么甘甜。”男子的话,令人作呕反胃。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变态”。可沈如风不敢乱动,更不敢反驳。 他虚弱沉默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男子。 他轻轻抚摸着沈如风身上的伤口,眼神中是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欲望。 他开口说道:“一不小心下手太重,子逸不会怪我吧?” 沈如风强忍着疼痛,声音颤抖地道:“殿下责罚,臣岂敢有怨。” 男子闻言,放肆地大笑起来,“好,很好!那今晚,你便留在本王身边伺候。” “是,殿下。”沈如风心中,满是屈辱。 男子一把将沈如风拉起,带入内室。室内烛光摇曳,气氛愈发显得诡异莫测。 男子让沈如风躺在榻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目光始终未曾从他身上移开。 “子逸,你说本王该如何待你,才能解心头之恨呢?”男子的手指,轻轻划过沈如风的脸颊。 沈如风身子一颤,紧闭双眼,不敢做出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殿下,宫中传来急诏,让您速速进宫。” 男子眉头紧皱,回头看了一眼沈如风,冷冷地说道:“今日算你运气好,回去吧。” 说罢,拂袖扬长而去。 沈如风长吁一口气,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要不是为了复仇,谁愿意招惹这种变态? 沈如风遍体鳞伤,回到沈府。那位爷,是有了交代。 可明日,该以何种借口,去苏府接回苏时瑾呢? 正冥思苦想时,沈富前来禀报:“大人,给夫人驾车的马夫回来了。” 沈如风强忍着痛,沉声道:“让他进来。” 疾风走进来,弯腰行礼,眼神中却藏着一丝轻蔑,说道:“大人,夫人前日接朴姨娘,下山的途中遇袭了。” 沈如风故作关切地问道:“夫人可有受伤?” “都怪小人无能,未能护住夫人。夫人她伤势颇重,如今正在苏家休养。所以,遣小人回府向大人禀告。” 沈如风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毒,苏时瑾堂而皇之地回到苏家。遣了个马夫回来报信,看来她确实没把他放在眼里。 想必,她还不知道,是他派的人。既如此,明日便去苏府走一趟吧。 见难题迎刃而解,沈如风总算松了口气。 话说,朴月琴回来三日,也不见地王殿的那位爷传信。 如今在药物的作用下,她饥渴难耐,无比渴望。 可是沈安国那张脸,那肥胖的身躯,实在让她提不起兴趣。 她想着,如今苏时瑾不在府里。那个王玉玲,又是一个不管事的草包。 她差人打听到,今夜沈如风未宿在春杏阁,也不在水榭居。 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鬼鬼祟祟地来到沈如风的书房。 见窗棂透出一丝微弱的光,并无下人守门。她壮着胆子,推门而入。 见沈如风赤裸着上身,正在上药。再定睛一看,后背遍布触目惊心的鞭痕。 当即,朴月琴便含着泪水,颤巍巍地问:“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沈如风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别问那么多,出去!” 朴月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走上前,想要伸手触碰沈如风的伤口。 沈如风侧身躲开,怒喝道:“你别碰我!” 朴月琴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地说道:“表哥,我只是关心你。如今,你也嫌弃我了吗?” 月儿去清心寺待了一个月,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视觉看来,月儿确实比以往更美,更让人心痒难耐。 但是如今,她是大哥的人,自己如何能觊觎兄长的女人呢? 沈如风狠下心,呵斥道:“关心?你若真关心我,就不该这时候来找我。” 朴月琴咬了咬嘴唇,一把拥住他,蛊惑道:“表哥,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回头看看我,我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 沈如风一把推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月儿,在我心里,你纯洁善良美丽。如今,你怎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第96章 用强 朴月琴被猛地推开,踉跄着后退几步,脸上满是绝望与不甘。 “表哥,你怎能如此待我。究竟是谁,把我弄成如今这般模样?我对你深信不疑,一次又一次,可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到如今,你竟然还指责我不要脸?”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沈如风别过头,根本不敢去看她,“月儿,我有难言的苦衷。原本,咱们可相知相伴,可命运弄人。你走吧,往后切莫再来纠缠。” 朴月琴惨然一笑,那眼眸之中夹杂着深深的恨意,“好,好,既然表哥你如此绝情,那今晚就当我从未出现过。” 言罢,她掩面而泣,哭着飞奔了出去。 沈如风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天空中落下了雨,雨滴打在窗棂上,发出“滴答滴答”的清脆声响。 沈如风低垂着头,眼中有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思绪愈发杂乱无章,未来的道路仿佛一片漆黑,看不到丝毫光亮。 朴月琴在雨中一路狂奔,她那瘦弱的身躯,就如同洪水中飘零无助的小舟。 雨滴无情地打在她的脸上,泪水和雨水相互交融,将她脸上的妆粉冲刷得一干二净。 朴月琴在雨中不知跑了多久,终于体力耗尽,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她那娇弱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狂风骤雨所吞噬。 雨水彻底湿透了她的衣裙,紧紧地贴在身上,愈发凸显出她身形的纤细与柔弱。 几缕发丝,湿漉漉地贴在她那苍白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娇弱可怜的姿态。 她咬着嘴唇,一步步朝着明月居的偏房走去。 门口的廊下,沈安国立在那里,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 见到雨中走来的,那道纤细柔弱的身影,他的心底瞬间涌起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今夜的月儿,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自从将她纳进门,他对她千依百顺,然而今夜,他再也不想忍耐了。 她本就是他的妾室,伺候他,本就是她应尽的本分。 沈安国紧皱着眉头,“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朴月琴抬起头,凄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沈安国不难猜测:她定然是去找自己的二弟,结果被拒绝,这才如此伤心欲绝。 见她那我见犹怜的姿态,那微微上挑的眉眼,更是将沈安国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愈发旺盛。 沈安国一把扔掉手中的伞,向前大大地跨出一步,一把抓住朴月琴的胳膊,用力将她往屋内拖拽。 朴月琴拼命挣扎着,使出浑身力气拍打他。 沈安国索性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完全不顾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今夜你休想躲开!”沈安国的声音,充满了不容抗拒的蛮横。 朴月琴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道:“放开我,你放开!” 然而她的反抗,愈发激起了沈安国心底的欲望。沈安国将她扛进屋内,“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朴月琴被狠狠甩在床榻上,她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这个肥胖如猪、满脸横肉的男人。 “你是我的妾,就得乖乖听话!”沈安国喘着粗气,迫不及待地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朴月琴绝望地尖叫着:“不要!求求你,大表哥,不要这样!” 她那苦苦的哀求,丝毫没有让沈安国停下手中的动作。 反而,那声“表哥”让他的动作,变得更加急切。 同样都是表哥,她的眼里向来只有沈如风,何时曾有过他沈安国的位置?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欲望,还有那浓烈到极致的占有欲。 屋外的雨声,严严实实地掩盖住了屋内的声响。 只见那床榻,不停地摇摆晃动,朴月琴毫无反抗之力。 一炷香后,屋内总算归于平静。 朴月琴蜷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不止。 眸子里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她看向一脸满足,此刻正昏睡在床榻上的沈安国。 渐渐地,她的面容变得扭曲狰狞,朴月琴缓缓地爬过去,举起双手用力掐向他的脖子。 睡梦中的沈安国,突然感觉呼吸不畅,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朴月琴形如夜叉,正死命地想要掐死自己,他忙试图挣脱她的钳制。 “贱人,你竟敢谋害亲夫!”沈安国怒吼道。 朴月琴此刻却如同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加大手上的力气,嘴里念念有词,“你这恶魔,我要你死,要你死!” 无奈她那纤细的小手,又怎能完全掐住沈安国那粗壮的脖子呢? 沈安国双手钳住她的手,用力一甩,便将她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朴月琴重重地摔倒在地,那破碎衣裙下的膝盖,重重地撞击地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她抬起眼眸,眼中盈满了泪水,无比愤恨地看着沈安国。 沈安国仍然觉得怒气难消,起身狠狠地甩了朴月琴一巴掌,打得她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沈安国喘着粗气,骂骂咧咧道:“贱人,明明是你勾引我。如今,还装什么贞洁烈妇。” 朴月琴趴在地上,头发凌乱不堪,遮住了她的面容,她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嘲讽,“呵,呵,呵,也罢,这大抵就是我朴月琴的命。” 沈安国脸色阴沉得可怕,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能如此想更好,既然成了我的人,就不要再去肖想其他。” 朴月琴缓缓地爬起身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飘忽不定,“表哥说的是,往后月儿定会好好伺候。” 沈安国望着她那柔弱可欺的模样,心底又不自觉地柔软起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轻声哄道:“月儿,往后我定会对你好的。” 朴月琴紧紧咬住嘴唇,强忍着内心的痛楚,点了点头,温顺地窝在他怀里。 身旁的人,已响起了阵阵鼻鼾声。 朴月琴瞪大双眼,内心涌起翻江倒海的恨意:苏婉儿、苏时瑾、王玉玲、沈安国……,这些人都得死。 还有她那好姨母,好表哥,都对她不管不顾,这些人通通都得死。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永无尽头。 明月居的正屋,王玉玲正在大发脾气。 第97章 气跑了 沈安国去了,那个狐媚子的房里。 她内心简直恨到极点,沈安国当初哄着她接回朴月琴,瑾儿妹妹曾劝过她,可她愣是没听。 如今回想起来,她后悔得不行。自从那日清心寺后,瑾儿妹妹一直未回府,也不知究竟出了啥事儿。 那日,她在山脚下,原本是打算等着瑾儿妹妹一同回去的。 可一直等到日落西山,都不见瑾儿妹妹的人影。 无奈之下,她只好与朴月琴,先行回了沈府。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但愿瑾儿妹妹能早日回来,也好再治治朴月琴那贱人。 洛华苑里,疾风给陈妈妈带了口信:只说一切安好,要留在苏家休养一阵子。沈府的家事,就暂且劳烦陈妈妈先掌管着。 陈妈妈慌了几日的心,总算是稍稍安定下来。 第二日清晨,这场雨总算是停了,天边露出绚丽的朝霞,当真是个好天气。 沈如风收拾妥帖,带着几个小厮,朝着苏府奔去。 到了苏府门口,大门紧闭,小厮忙上前叩门。 门房一见是沈如风,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道:“哟,原来是姑爷,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一会儿,苏府管家走了出来,神色冷淡地说道:“姑爷,请这边走。” 正厅中,苏继平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见沈如风进来,不像以往那般热情,只是淡淡说道:“如风来了,坐吧。” 沈如风暗自腹诽:不过是个区区皇商,居然敢给自己摆脸色。要不是苏时瑾还有些用处,他才懒得跑这一趟。 “岳父大人,我此次是来接瑾儿回去的。”沈如风微微躬身,面色平静。 苏继平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向沈如风,不紧不慢地说道:“如风啊,瑾儿受了伤,就让她多歇息几日,暂时就不回沈家啦。” 沈如风眉头微皱,脸上带着看似诚恳的神情,“岳父大人,瑾儿毕竟是沈家的人。长久住在娘家,也不是个事儿啊。” 苏继平微微一笑,可语气却带着几分强硬,“话虽这么说,但瑾儿的身体最为要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只盼着她身体安康,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如风忙赔着笑脸,“岳父大人,我知晓瑾儿受伤,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府中都已准备妥当,必定能让她好好休养。” 苏继平冷哼一声,厉声道:“瑾儿遇刺,这幕后黑手还没查清楚,我可不放心让瑾儿跟你回去。” 苏继平的这番话,让沈如风的心更加安定了。 不过,他仍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说道:“岳父大人,我定会全力追查此事,一定给瑾儿,一个满意的交代。” 苏继平盯着面前的沈如风,心中暗思:他这女婿,还真是深藏不露。 他收起心中思绪,淡淡地说:“好,既然如此,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岳父大人,让我见一见瑾儿吧。” 苏继平应道:“也罢,我让人带你去。” 这是沈如风头一回,踏进惊鸿阁。 这院子格外宽敞,比那洛华苑还要大上许多,布置得清幽雅致。 一侧种满各类兰草,那兰草姿态各异。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幽的香气。 另一侧则栽着大片芭蕉,宽大的叶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芭蕉树下,放置了一张软榻。苏时瑾静静躺在那,闭目养神。 长发随意散落在榻上,肌肤赛雪,在斑驳的光影下,更显晶莹剔透。 旁边的秋月,正拿着一把精致的小扇,轻轻地帮她扇着风。 她面向阴影处,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但那完美的轮廓,挺直的鼻梁,微翘的唇角,无一不彰显着她的天生丽质。 即便在阴影中,也能让人想象出她那绝世的容颜。 定然是倾国倾城,令人心醉神迷。沈如风的心,又不自觉迷醉。 秋月见沈如风走来,连忙福身行礼道:“大人,您来了。” 苏时瑾缓缓睁开双眼,却并不起身,只是懒懒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以苏时瑾近些日子,在沈府的所作所为,来判断。 要是她知晓这事是他主使的,绝不可能如此平静。沈如风的心,这下更踏实了。 沈如风按下内心的悸动,面色如常道:“瑾儿,昨日下人来报,说你受了伤,所以我来看看你。我已经跟岳父说好了,等你身子痊愈,再接你回府。” 苏时瑾轻轻扯了扯唇角,笑得格外和睦,“好,听你的。” 总觉得,苏时瑾的笑,隐隐透着一丝让人胆寒的意味。不过再仔细瞅瞅,却又发现她并无异样,还是那副慵懒闲散的模样。 她挑了挑眉,反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沈如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初,“我这不是担心你的伤势,想多陪你一会儿嘛。” 苏时瑾冷笑一声,“不必了,有秋月陪着我就好,你还是快走吧。” 沈如风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被掩饰过去,“那好,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苏时瑾轻笑一声,缓缓起身,目光清冷地盯着沈如风,“沈如风,你每日这般做戏,累不累?”…… 就这样,沈如风又被苏时瑾一句话,气得拂袖离开苏府。 回去的路上,沈如风越想越气。这苏时瑾当真是越来越过分,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晃眼,半月已过。 这段时日,苏时瑾只觉心情,那叫一个畅快无比。 没有沈府那些惹人厌的家伙,在自己跟前晃悠,心情别提有多舒畅啦。 南宫鸿煊每日派人,早中晚送来各类补品。将她滋养得容光焕发,仿佛都圆润了些。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皱巴着小脸,娇嗔道:“春兰,你说我近些日子,是不是胖了?” 春兰望着她,只见她面色红润,瞧着比以往更是美上几分。忙笑着回道:“小姐,您想多啦。” 苏时瑾撇了撇嘴,嘟囔着:“真的吗?可我怎么觉得,这衣裙都紧了些。” 春兰走上前,帮她理了理衣裙,巧笑着说道:“小姐,您这是身子养好了,气色变好了,才会有这般错觉。” 苏时瑾还是有些不信,转了转身子,无奈道:“罢了罢了,不想这些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二小姐,大少奶奶来了。” 苏时瑾一听,秀眉瞬间紧紧皱起,内心哀鸣不已。 要说在苏府的日子,确实过得顺心惬意。当然,只有一样事,是个例外。 第98章 曾欣儿 苏家仅有苏恒这一个男丁,虽说他出身于庶出的二房,却也备受重视。 论起苏老太君最宠爱的,那得是苏时瑾。 而这位苏家大少爷呢,自幼就被苏老太爷,当作心头宝捧在手心。 他仅比苏时瑾年长两岁,比苏婉儿小一岁。 只因就这么一个男孙,苏老太爷对他那是格外偏爱,就连二房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何氏临盆之际,苏老太爷虔诚地跪在祖宗牌位前,焚香祷告。 满心期盼着,能再得一个嫡孙,如此也算无愧于祖先。 可最后生下的却是苏时瑾,这个丫头片子的降临,让苏老太爷失望至极。 不过到底是长房嫡女,苏老太爷对苏时瑾还算不错。 但此后,他对苏恒的溺爱,更是有增无减。 苏恒从小就顽劣不堪,在学堂里捣乱斗殴,被先生责罚。 苏老太爷,竟亲自追到学堂,将那先生狠狠地骂了一通。 打那以后,学堂里再也没有先生,敢管教约束他。 就这么养到十来岁,苏恒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整天不是斗鸡走狗,就是沉迷于吃喝嫖赌。 苏老太爷却并未觉得有啥不妥,反正苏家家底丰厚,他爱玩闹也不算什么大事。 直到苏恒伤了人,苏老太爷花了大把的银子,才把这个宝贝孙子给捞出来。 这时,他才幡然醒悟,觉得该找个人好好管住他,免得惹出更多祸端。 于是,刚满十六岁的苏恒,迎娶了落魄安国伯府家的庶出小姐——曾欣儿。 按理说,伯府家的庶出小姐,原本是轮不到苏家的。 但苏老太爷给出的彩礼丰厚,再加上安国伯府着实缺钱,两家因此一拍即合。 曾欣儿踏入屋内,见苏时瑾身着一袭玉色罗裙,一头乌发挽成飞仙髻,斜插着一支碧玉簪。 那双眼眸恰似秋水盈盈,面容如桃花般娇艳,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曾欣儿内心的忿恨愈发浓烈,都是相同的年纪,偏偏自己嫁了苏恒那个混账。 婚后短短两年,她连生一儿一女。如今的她,看上去比苏时瑾老上许多。 她满心嫉妒,扭身自顾自地坐下,抱怨道:“二妹,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虽说我是庶出,可好歹也是正经的伯府小姐啊。” 唉,苏时瑾不禁扶额哀叹:又开始了,没有一个时辰,恐怕她是不会离开了。 她强忍着性子,问道:“嫂子,可是大哥又做了啥?” 曾欣儿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委屈和不甘,“他能做啥好事?昨日他又跑去藏香楼鬼混,到现在都还没回家。” 苏时瑾微微眯起美眸,说道:“嫂子莫要太过伤心,等大哥回来,好好劝劝他就行。” 曾欣儿冷笑一声,“劝?我劝的次数还少吗?哪一次他听进去了?这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说着,她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眼角的泪花。 苏时瑾轻拍她的手,安慰道:“嫂子先消消气,说不定大哥只是一时糊涂。” 曾欣儿紧紧握住她的手,哭啼啼地说道:“如今,我都不知道能找谁倾诉,只能来找你倒倒苦水。当初,我真不该嫁到苏家来。” 苏时瑾还未出嫁的时候,跟曾欣儿并不常往来。 那时候,苏婉儿也还未出嫁,想必苏恒也还能有所收敛。 “安国伯府为了那点银子,就把我给卖了!原先大姑娘还在的时候,他还不敢夜不归宿。如今大姑娘嫁去了沈家,他便彻底放飞自我。” 说到沈家,那曾欣儿抬眼瞧了瞧苏时瑾,见她并未恼怒。 这才接着说道:“我这命咋就这么苦,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同样都是女人,你和大姑娘,都嫁了如意郎君。” 说完,曾欣儿扑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这些日子,每隔个两三天,曾欣儿就会来这儿哭诉一番。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苏恒流连青楼,沉溺赌坊,对她不管不顾。 其实,曾欣儿长得并不丑,她的眉眼清淡,倘若能改改性子,说不定能留住男人的心。 脸上因怀孕生子,留下了一些雀斑,确实影响了容貌。 但是,只要仔细调养,也是能够恢复的。 然而,她整天自怨自艾,把自己折腾得越发憔悴。 这也让苏恒厌烦不已,更加不愿意待在家里,一心只惦念着外面的野花。 苏时瑾看着曾欣儿这般模样,心中既无奈又怜悯。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嫂子,你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不如先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想必大哥会回心转意的。” 曾欣儿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苏时瑾,哽咽道:“我如今这副模样,就算好好打扮,估计也比不上你一分。” 又这样,每次都来哭诉,自己好好劝导她又不听。 既然如此,又何必往她这儿跑,还真是糟心。 苏时瑾皱了皱眉,说道:“嫂子,莫要这般自轻自贱。只要你愿意改变,一切都还来得及。” 曾欣儿听了,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思考苏时瑾的话。 过了片刻,她喃喃说道:“真的能行吗?” 苏时瑾肯定地点点头:“只要嫂子肯改变,定然能行。” 曾欣儿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好,我听你的。” 一连数日,曾欣儿都没来惊鸿阁,苏时瑾总算得了几日的安宁。 听秋月说,大少奶奶近日醉心梳妆,所以无暇来找她。 不过大少爷,还是天天往外跑,并未见他在府里多待。 苏时瑾一听这话,暗自思忖:这苏府是没办法长久待下去的,毕竟苏恒那性子,即便有曾欣儿管着,估摸也还得捅出篓子。 果不其然,几日过后,北院就传来消息。 据说苏恒看上了一个清倌,吵吵嚷嚷着非要纳妾。曾欣儿自然是死活不肯,两人为此大打出手。 最后,苏老太爷亲自出面。 瞧着自己那宝贝孙子,鼻青脸肿地哭诉着“只要让我纳了梅娘,往后我定然不再去勾栏瓦舍,定会好好学习经商。” 苏老太爷一听这话,当即拍板做主,应允苏恒纳妾。 曾欣儿哭得肝肠寸断,大骂苏恒无情无义,然而她终究拗不过苏老太爷的决定。 男人的劣根性,在这一刻,暴露得淋漓尽致。 苏时瑾的身子,基本已痊愈。想到这儿,趁着那梅娘还未进门,便带着丫鬟回了沈府。 毕竟沈府,还有事要处置呢。 第99章 礼物 何氏红着眼眶,目送马车渐行渐远。 苏继平扶着她,温声安慰道:“夫人,莫要这般忧心,瑾儿已长大成人,自会好生照顾自己的。” 何氏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哽咽,“老爷,我这心里头啊,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苏继平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夫人,放宽心。瑾儿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咱们就别在这儿瞎操心啦。” 何氏长叹一口气,道:“但愿如此。老爷,咱们也回吧。” 不多时,马车便行到沈府门口。 陈妈妈领着一众下人,立在两侧等候。 见马车停下,她疾步上前,欠身行礼道:“夫人,您总算回来了。” 苏时瑾扶着春兰的手,缓缓走下马车。 她眼神清冷地扫了一圈,除了陈妈妈、疾风等人,沈府的其他人,一个都未出现。 看来,上次沈如风气得不轻,所以今日未到她跟前碍眼。 陈妈妈知晓她身子刚痊愈,贴心安排了一顶软轿。 一路行至洛华苑,景致倒是与一个月前相比,没什么变化。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桥流水潺潺有声,四处绿意葱茏。 苏时瑾望着这熟悉的景色,心中却并无一丝喜悦。 这看似美好的表象下,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龌龊呢? 远远地,便瞧见嫣然扶着院门,眼眶泛红。 “小姐,嫣然能再见到您,真的太好了。” 苏时瑾一脸惊讶,快步上前,拉住嫣然的手,“嫣然,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熙王府养伤吗?” “不光是我,凌绯凌黛也回来了。熙王殿下说您今日回沈府,于是我们便一起回来啦。”嫣然破涕为笑,眼中满是欢喜。 苏时瑾心中一暖,眼中染上一丝喜色,“回来也好,这些日子,你们只管好生休养。” 苏时瑾拉着嫣然,走进正屋,仔仔细细打量着她,关切地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嫣然羞涩一笑,垂头道:“已经结痂了,东方大夫说后面按时换药就行。” 听到这话,苏时瑾的泪水夺眶而出。自从嫣然被买回来,就从未见她落过泪。 此刻,见她哭了,嫣然顿时慌了神,只能笨拙地为她拭泪,焦急说道:“小姐,不要哭。都是嫣然不好,让小姐担心了。” 苏时瑾握住嫣然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你怎的这般傻,为何要冲上来?差一点,你可就没命了。” “我只知道小姐,是我和景发的救命恩人。无论何时,我都会护住小姐的。”嫣然的眼里,夹杂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正说着,凌绯和凌黛走了进来,齐齐行礼道:“小姐,都是奴婢们保护不力,让您受伤。” “怪不得你们,是有人想要我的命。此次,是我连累了你们。”苏时瑾的眸子里闪过冷幽幽的光芒,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凌绯凌黛浑身一抖,主子这副模样,倒是和之前的那位主子,如出一辙。 夜间,烛火熄灭。 苏时瑾望着头顶的床幔,嘴里念叨着:“一只羊、二只羊、三只羊……” 数来数去,却怎么也无法入眠。算起来,她和南宫鸿煊已半月未见。 虽然他每日都派人送来补品,可自己却一次面都没露,苏时瑾心里不由得有些恼火。 苏时瑾甩了甩发胀的脑袋,抬手轻敲脑门,“苏时瑾,给我清醒点,那臭男人有什么好想的?!” “扑哧……”窗棂处传来一阵轻笑声,苏时瑾坐起身来,朝那望去。 趴在那的,可不就是消失了半个月的南宫鸿煊吗? 月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那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星光熠熠。 他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还带着一丝调侃,“你在数羊?长夜漫漫,要不我就勉为其难,陪你聊聊?” 苏时瑾又羞又恼,抓起一个枕头,朝窗棂处扔去,“你这登徒子,深更半夜跑来作甚?” 南宫鸿煊轻松接住枕头,飞身跃进屋内,“跟我说说,你在想哪个臭男人?” 苏时瑾冷哼一声,“反正不是想你,赶紧走!” 南宫鸿煊步步逼近,“你说得可是真心话?” 见他一步步靠近,苏时瑾的心怦怦直跳,可面上仍强装镇定,“自然是真心话。你要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清冷的月光,仿佛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纱。南宫鸿煊并未被她的威胁吓住,反而又靠近了几分。 他在床榻边停住脚步,眸子里好似一弯深邃的湖水,情意满溢,仿佛能将她的灵魂,吸入其中。 “时瑾,其实山洞里的一切,我都记得。所以,你心中亦有我,不要再逃避了。” 苏时瑾听闻此言,脸上瞬间滚烫,“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学武之人的眼神,总归是好过一般人。苏时瑾慌乱的眼神,直直撞进南宫鸿煊的眼睛里。 他轻轻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更显魅惑,“你这张小嘴,总是不肯承认。” 说着,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苏时瑾的脸颊。 苏时瑾偏过头躲开,语气里夹杂着一些恼意,“殿下,还请自重!” 南宫鸿煊无奈地说:“自重?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无法自重了。” 这人,怎么越说越离谱?和他对话,简直猜不到他下一句,会蹦出什么。 苏时瑾轻咬唇瓣,嗔怪道:“你要是再说这些轻薄的话。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夜风吹动窗幔,月光也变得更加朦胧,仿佛为这一幕增添了几分暧昧。 见她说了狠话,南宫鸿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匣子,轻声说道:“给你的,看看。” 苏时瑾瞥了一眼匣子,扭头道:“我才不要看。” 南宫鸿煊起身点亮烛火,眼巴巴地打开匣子。苏时瑾到底是没忍住,朝匣子里望去。 里面放着,一个银色物件,倒是和手镯有些相似,但是要宽上许多。 她不禁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送你的暗器,将它戴在手上。遇到危险,转动一下,就会飞出银针。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暗器如此精巧,我收了,多谢。” 南宫鸿煊轻握她的手,将暗器放在她的掌心,“我可不要,你嘴上的道谢。” 苏时瑾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眼神中透着一抹赧然,“那你要什么?” 南宫鸿煊凝望着她,禁不住戏谑道:“不如送我一个,你亲手做得腰封?” 苏时瑾微微一愣,随即轻笑道:“好,我答应你。” 南宫鸿煊松开苏时瑾,柔声道:“夜深了,你早些歇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南宫鸿煊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第100章 求庇护 次日,苏时瑾身着烟青色的薄烟纱裙,灵蛇髻盘于头顶,慵懒地歪在美人榻上。 手中翻看着一本杂记,这书还是南宫鸿煊差人送来的。 阳光透过窗棂,丝丝缕缕地洒下,化作细碎的光影,使得屋子里静谧一片。 就在此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陈妈妈匆匆打帘而入。 她神色略显慌张,禀告道:“夫人,管冰库的王老汉,死了。” 苏时瑾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翻着书,似乎毫不惊讶,只是淡淡问道:“怎么死的?”她的声音平淡如水,毫无半分起伏。 陈妈妈喘了一大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安,说道:“双眼凸起,面色青灰,可身上并无明显的伤口。瞧上去,像是暴毙而亡的。” 苏时瑾轻轻合上书卷,唇角微微扬起一丝浅笑,轻声说道:“既如此,让他家人前来收殓,再给些丧葬银子吧。” 陈妈妈赶忙应声道:“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办。” 那王老汉,实则是她让疾风去杀的。 不过,他死得并不冤枉。 那日的马车里,东方梵在冰桶中,发现了残留的软骨散。 临死前,他亲口承认,是受沈如风指使,不得已而为之。 下朝归来的沈如风,也得知了王老汉暴病身亡的消息。 他心中不禁冷笑:苏时瑾昨日才回府,今日王老汉就暴毙,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他亲自前往冰库,只见王老汉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双眼凸起,脸色灰白,身上的确没有血迹,还真像是暴毙的模样。 沈如风紧皱着眉头,吩咐沈富道:“去衙门借个仵作来。” 沈富刚要动身,沈如风却叫住他,说道:“还是去寻个大夫来看一眼吧。” 此事万不可惊动官府,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寻个大夫,确认一下是否暴毙,应当也能做到。 倘若并非暴毙,那必然是苏时瑾知晓了什么,派人杀了王老汉。 若真的是这样,那苏时瑾更是留不得了。 沈如风的心思,在脑海里不停地转动着,思量着如何让苏时瑾消失。 不多时,大夫被请到冰库。一番仔细查看后,大夫拱手说道:“大人,此人确实是暴毙而亡。” 沈如风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挥了挥手,让大夫离开。 看来,是他自己多心了?苏时瑾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本事? 洛华苑中,苏时瑾正坐在凤凰木下,与嫣然谈笑。 院门口,新换的护卫,正是南宫鸿煊安排的另外两人。 一个叫雷云,一个叫雷雨,乃是两兄弟。 这两人都是二十七八的年纪,身形壮硕得如同蛮牛一般,长得极为相似。 皆是国字脸,粗眉大眼,厚厚的嘴唇,看上去憨厚老实。 哥哥雷云蓄着短须,显得更为成熟一些。 “站住!洛华苑,不得随意进入。”雷云大声喝道,他好似一堵墙,挡住了主仆两人的去路。 杏儿停下脚步,心中满是疑惑:以往进夫人的院子,可没这般大的阵仗。 小桃双手叉腰,嚷道:“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瞧瞧。这是春杏阁的柳姨娘,你们也敢阻拦?” 自从杏儿得宠以来,小桃也开始飘飘然,如今倒是有了几分大丫鬟的跋扈劲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杏儿赶忙拉住小桃,呵斥道:“小桃,不得放肆。” 随后抬头不自觉地抛了一个媚眼,柔声说道:“丫鬟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大哥通报一声,就说春杏阁柳姨娘,来给夫人请安。” 雷雨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这沈府的姨娘,怎么瞧着不像个正经人。 院子里的苏时瑾,其实早就听到动静,摆手让春兰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只见杏儿,身着一身宽松的暗黑色襦裙,身后跟着小桃。 算起来,也好些日子未曾见过,她倒是过得不错,面色红润,比之前更显丰腴了些。 她眼角的媚态愈发遮掩不住,一举一动间,还真有几分花魁娘子的韵味。 她腰肢轻摆,盈盈跪倒在苏时瑾面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欲落不落。 “夫人,求您饶过妾身,放过妾身腹中的胎儿!”杏儿肩膀微微颤抖,声音里含着一丝祈求。 她微微一惊,手中的茶盏顿了顿,随即放下,目光平静地落在杏儿身上。 “收起你那魅惑男人的本事,起身好好说话。”苏时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自带威严。 杏儿心中一惊,忙爬起身。 见苏时瑾穿着烟青色薄烟纱裙,一双美目犹如秋水,深邃不见底。 此刻,她的面容平静如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真真是风华绝代,美若天仙。 杏儿讨好道:“夫人,妾身知错。还望夫人怜惜我们母子,给我一条活路。” 苏时瑾轻哼一声,问道:“几个月了?” 杏儿战战兢兢,垂头小声说道:“四个……四个月了。” 苏时瑾低头抿了一口茶,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你倒是瞒得挺好,看来柳姨娘,还真是个聪明人。” 杏儿身子一颤,直直跪下,一路膝行到苏时瑾脚下,声泪俱下道:“奴婢知道,是夫人给了奴婢机会。如今奴婢有了身孕,确实犯了大忌。还望夫人,看在未出世孩子的面上,饶奴婢一回。” 大户人家,是绝对不允许,妾室先于正室生下孩子的。 虽说府里谣传,夫人不能生育。 可是杏儿不敢赌,她一直瞒得死死的。可现在月份渐大,后面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这才有了这一出,上门求饶的戏码。 想当初,是夫人将她送到大人床上的。如今夫人,估计也不会对她怎样。 苏时瑾冷笑一声,“起身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将你送给夫君,本就是让你开枝散叶的。” 杏儿扶着小桃起身,并不敢站直身子,依旧低垂着头。 瞧着,还真是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 前世的悲剧里,杏儿倒是没什么手笔。 不过是个爬床的奴婢,她都不在意沈如风,又怎会将杏儿放在眼里。 杏儿见苏时瑾沉默不语,连忙说道:“夫人,妾身日后定当对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苏时瑾抬眸扫向她的脸,冷冷地说道:“忠心耿耿?不过既然你已表态,那便要说到做到。” “日后但凡夫人有吩咐,妾身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杏儿一如既往地,表忠心。 苏时瑾轻哼一声,嗤笑道:“你先回去吧,好生养着吧。” 杏儿福了福身,应道:“多谢夫人,妾身告退。” 不过她不动杏儿,并不代表别人都会饶过她。 水榭居的那位,要是知道杏儿怀了身孕,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 第101章 一喜接一喜 回到春杏阁,杏儿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小桃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姨娘,夫人的话,能信吗?” 杏儿微微皱了皱眉,缓缓开口道:“她既然说饶过我,想必就不会对我动手。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孩子平安生下来。” “姨娘说的是。说起来,这还是大人第一个孩子呢。往后,姨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小桃一脸喜色,眼中满是期待。 杏儿瞥了一眼小桃,轻声斥道:“不要这般轻狂。如今府里,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咱们呢。” 小桃缩了缩脖子,赶忙说道:“是,姨娘。是奴婢高兴过头了。” 杏儿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道:“只盼能一举得男,好为我在这府中,争得一席之地。” “奴婢瞧姨娘这怀象,十之八九是个小公子。”小桃赶忙附和道。 杏儿听到这话,喜上眉梢,娇嗔道:“你这丫头,总是说好听的话哄我。如今,要防着水榭居的那位。” 这段日子,苏婉儿愈发春风得意,沈如风大半的时日都歇在水榭居。 余氏在她的刻意讨好下,对她也还算不错。 沈如风对自己的表妹,貌似也没多深情意。 至于春杏阁的这位,不过仗着些狐媚手段得了些宠爱。 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沈家的当家主母。 不过听说苏时瑾回来,她气得摔坏了一个青花瓷花瓶。 嘴里还不停地骂道:“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哼,从小就处处抢我风头。如今嫁人后,还处处压着我。” 如意心中暗自想着:唉,这不是姨娘你自找的吗?可是她不能这么说。 苏婉儿嫁进沈府后,除去如意,还带来一个丫鬟,唤吉祥。 那丫鬟生得貌美如花,是母亲吴氏硬塞给她的。 苏婉儿本来不喜欢她,可是这丫鬟心思灵巧,惯会阿谀奉承,最后竟讨得苏婉儿的欢心。 吉祥见她大发雷霆,眼珠一转,忙不迭地凑上前去,谄媚道:“姨娘莫气,就算夫人回来又能怎样?大人的心,在姨娘您这,这才是顶重要的。” 苏婉儿斜睨了吉祥一眼,冷哼道:“就你会说些好听的来哄我。” “姨娘,奴婢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您瞧瞧您,论容貌,论才情,哪样不比夫人强?”吉祥连忙赔着笑脸。 苏婉儿听了,脸色稍稍缓和,说道:“算你这丫头嘴甜。” 如意在一旁听着,忍不住上前劝道:“姨娘,其实夫人从未与你争过。你们同为姐妹,理应相互帮衬。” 苏婉儿瞪了如意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什么?她出身比我好,就是压我一头。” 如意还不死心,继续说道:“姨娘,当初在府里的时候,二小姐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少了您一份。如今,嫁入沈家,你更应该和她和睦相处。” 苏婉儿柳眉倒竖,更加生气,大声说道:“谁稀罕她东西了?她苏时瑾,只不过命好。整日翻墙打架,哪有点贵女的样子?” 吉祥在一旁撇撇嘴,插话道:“如意姐姐,这话说得不对。想当初,在府里的时候,谁不感慨咱们大小姐,才像是嫡出的长房长女?!” 苏婉儿听到吉祥的话,心中刚升起的一丝得意,还未散去。 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哎呀,姨娘,您这是怎么了?”吉祥忙不迭地上前扶住她。 苏婉儿捂住嘴,想吐又吐不出,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意在一旁瞧着,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试探着问道:“姨娘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此言一出,苏婉儿愣住了,仔细一想,好像是很久没来月事了。 苏婉儿缓过劲儿来,眼眶里隐有泪水,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喜,还有一丝害怕。 “如意,快去将韩大夫请来。”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韩大夫匆匆赶来,一番诊断后,拱手贺喜道:“恭喜大小姐,您这是有身孕了。不过,月份还浅,才一个多月。” 苏婉儿听这消息,终于放下心来,内心惊喜不已。 还好,月份对得上,应当是夫君的孩子。 苏婉儿浅笑道:“多谢韩大夫,跑这一趟。这是请你喝茶的,往后还得请韩大夫隔几日,来给我请个平安脉。” 韩大夫接过赏银,笑着应道:“大小姐客气了,这都是老夫应当做的。老夫定会按时来为大小姐诊脉。”说罢,便告辞离去。 吉祥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姨娘,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大人要是知道了,定会更加宠爱您的。” 苏婉儿笑意更甚,吩咐道:“吉祥,你去把这件喜事,告诉夫君。” 吉祥应声退下,想着这时候大人肯定在书房。 她一路疾走,来到书房外,见到门外的小厮,巧笑嫣然地说:“还请通报一声,奴婢有喜事回禀大人。” 那看门的小厮,见她姿色较好,笑嘻嘻地回道:“姑娘,还是等会吧。柳姨娘正在里面呢。” 吉祥一听,只好候在门口等着,竖起耳朵听。 “大人,妾身有了您的孩子。”是杏儿那柔媚出水的声音,尾音勾人。 “当真?几个月了?”听得出,沈如风确实欢喜。 “回大人,四个月了。”杏儿娇声说道。 吉祥在门外听得咬牙切齿,心中暗骂:这狐媚子,居然抢先一步。 屋内又传来沈如风的声音:“那你可要好好养着身子,缺什么尽管跟管家说。” 吉祥再也忍不住,提高声音道:“大人,苏姨娘也有喜了!” 屋内的两人皆是一惊,杏儿从沈如风腿上下来。 杏儿内心百感交集,原以为自己能凭着肚子,一飞冲天。 没想到,到底天不遂人意,这苏婉儿也有了身孕。 想起她对付朴月琴的手段,杏儿脸上露出一抹惧色,手中的帕子攥得更紧了些。 沈如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得有些可怕。 他冷冰冰地说道:“让那丫鬟进来。” 吉祥进门后,见到柳姨娘一脸狐媚,领口处还略松开,露出一大片雪白。 她心中不由地鄙夷,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吉祥福了福身,说道:“大人,姨娘吩咐奴婢,来告诉您这个好消息,她在院里等着您呢。” “走,去看看婉儿。”沈如风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霾,让人难以捉摸,气氛中暗藏着一丝诡异。 第102章 三喜临门 望着沈如风离去的背影,杏儿满心委屈,失魂落魄地回到春杏阁。 一行人来到水榭居时,苏婉儿早已精心打扮,柔弱无骨地倚靠在门口。 一见到沈如风,她的眼中盈满了欣喜,娇声迎上前去,“夫君,您可来了。” 沈如风扶着她,一同走进屋内坐下。 苏婉儿忙吩咐吉祥上茶,而后娇声说道:“夫君,如今妾身有了身孕,往后还望夫君多多怜惜。” 沈如风沉默片刻,说道:“既有了身孕,便好生养着吧。” 苏婉儿瞧着沈如风冷淡的态度,心中不由一紧,怯怯地说道:“夫君,可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好?” 沈如风看了她一眼,强装笑脸,“不要多想,你做得很好。我是担心你的身子。” 苏婉儿听到这话,心里稍稍安定些,娇嗔道:“那夫君可要多来陪陪妾身,这样妾身心里才踏实。” 沈如风掐了一把她的脸,调笑道:“这是自然,往后我尽量每晚来陪你。” 苏婉儿一听,扭扭捏捏地说道:“夫君,如今妾身可不便伺候。” 沈如风看到她那扭扭捏捏,故作娇羞的样子,心中一阵犯呕。 心想:没有月儿的一半风情,还敢学她的娇弱。 他随即起身,“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好生歇着吧。” 苏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仍故作乖巧地点头,柔声道:“夫君慢走。” 沈如风离开水榭居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心中暗想:苏婉儿还不知道,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若是她知道,还不晓得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开心?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将手帕随意丢在草丛中。 沈如风走后,苏婉儿收起那副娇弱的模样。 想到让她故作朴月琴的姿态,她真是内心一阵反胃,更加想吐。 可是偏偏沈如风,就吃这一套,她只好忍下,隐藏自己原本的性情。 吉祥这才轻声禀告道:“姨娘,奴婢刚刚在书房,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苏婉儿挑眉,看向吉祥,急切地问道:“快说,是什么事?” 吉祥凑近苏婉儿,压低声音说道:“柳姨娘,也怀了身孕,而且已经四个月了。” 苏婉儿一惊,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咬牙切齿道:“这个贱蹄子,居然也怀上了!倒是瞒得紧啊,这都四个月了。” 如意见她大动肝火,忙劝道:“姨娘,就算柳姨娘有了身孕,也不会越过您去。当务之急,还是您自个的身子,最重要。” 苏婉儿攥着手中的帕子,恨恨道:“你说得对,她不过是个狐媚子,争不过我的!” “姨娘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依奴婢看,不如让夫人出面惩治她。”吉祥在一旁出主意道。 如意见吉祥唯恐天下不乱,一脸忧色,反驳道:“姨娘,不可。” 苏婉儿看向如意,皱眉问道:“为何不可?” 如意赶忙解释道:“姨娘,若是您去找夫人,惩治柳姨娘。大人要是知道,恐怕与你心生嫌隙。奴婢觉得,如今你只要好生养胎,静观其变即可。” 苏婉儿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如意说得对。谅她一个贱婢,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洛华苑内,春兰凑到苏时瑾耳边,低声耳语一番。 苏时瑾轻笑道:“还真是喜事,一桩接一桩。” 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趣味,看来这沈家后宅越发热闹。 “小姐,要不您还是赶紧和离,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吧。”春兰一脸愤愤不平,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明明自家小姐这般好,偏偏那沈如风不知珍惜。 苏时瑾嘴角上扬,眸子里星光点点,悠然说道:“不急,戏还没看够呢。” 雷雨急匆匆跑来禀告:“小姐,大娘子来了。” 苏时瑾内心一拧,自己去清心寺,是被王玉玲撺掇着去的。 如今,她没去明月居,王玉玲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让她进来吧!” 王玉玲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还未站稳,就劈头盖脸地问道:“瑾儿妹妹,那日清心寺后,你去哪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府上这些日子,那朴月琴多嚣张。” 见她神色不像作假,苏时瑾挑眉反问道:“玲姐姐不知我发生了何事?” 王玉玲瞪大眼睛,急切地说道:“这我哪能知道呢?我在山脚等了你许久,都不见你,只好先回了府。” 苏时瑾微微眯起眼睛,说道:“那日,为何玲姐姐,偏偏邀请我,跟你一道去接朴月琴?” 王玉玲咬了咬嘴唇,心想:她还指望着苏时瑾,帮她拿捏朴月琴,这时候可不能瞒着。 再说那沈安国不是人,说到做不到,如今宠那朴月琴,跟眼珠子似的。 于是,她赶忙说道:“还不是沈安国说得,让我邀你一起去,也好有个靠山。” “如此说来,是大伯哥提议的。”苏时瑾若有所思。 “是的,瑾儿妹妹,你不会怪我没等你,自己先回府了吧。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了这些日子?”王玉玲盯着她,满心疑惑。 苏时瑾轻描淡写地说道:“没去哪,运气不好,遇到些强盗,受了点伤。所以这些日子,待在娘家养伤呢。” 王玉玲一听,忙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紧张地问道:“伤到哪了?可好些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查看。 苏时瑾轻轻拂开她的手,笑道:“无事,都大好了。玲姐姐,今日来,是有啥事?” 王玉玲一听这话,立马捂着脸,哭诉起来,“瑾儿妹妹,我不该不听劝。如今,那沈安国天天宿在偏房。” 苏时瑾未答话,也不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哭。 王玉玲哭得更大声,抽抽搭搭地说道:“今日,我想给那贱人立规矩,哪知她又晕倒。而且,刚刚诊治出,又怀孕了。” 苏时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道:“看来,今日沈府是三喜临门啊!” “这是喜事啊,玲姐姐。”苏时瑾似笑非笑地说道。 “对她来说是喜事,可对我和壮儿来说,这可算不得喜事。”王玉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苏时瑾面无表情,“玲姐姐,当初我劝过你,可你不听。如今,这是你院子里的事,我不会再插手。” 王玉玲听着她的话,没有之前的亲密,倒是透着几分客气。 她不由得愣住了,怎么忽然就不帮她了呢? 第103章 鸡飞狗跳 王玉玲收了哭声,拉着苏时瑾的衣袖。 “瑾儿妹妹,你可不能不管我。之前,那贱人作妖,都是你帮我和壮儿,讨得公道。” 苏时瑾轻轻抽出衣袖,淡淡说道:“玲姐姐,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乏了,不想掺和你院子里的事。” “你这是见死不救啊。那朴月琴有了身孕,若是生下个儿子,壮儿可怎么办?”王玉玲急得跺脚。 苏时瑾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你既然接回她,应该早就料到,有这一日。玲姐姐与其求我帮忙,不如靠自己,护住壮儿和自己。” 王玉玲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怼,恨恨地说道: “好,好你个苏时瑾,亏我一直把你当姐妹,你竟然如此绝情。”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苏时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当初的那一丝愧疚,随之消散。 春兰在一旁说道:“小姐,您这样拒绝大娘子,会不会不太好?” “若她自己不清醒,就算我帮她一万次,她也不会念着我的好。我又何必费神,帮她处理那些龌龊事。”苏时瑾微微垂首,神色中有几分落寞。 盛夏的阳光炽热无比,烤得大地仿佛要冒烟。 王玉玲回到明月居,心中满是怨恨。 “好你个苏时瑾,竟然敢拒绝我。哼,我就不信,没了你我还斗不过那朴月琴。” 此时的朴月琴斜靠榻上,薄纱轻笼,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如雪的肌肤,惹人遐想。 似乎嫌弃天热,她轻轻喘着气,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 跟着的小尼静慧、静修,早做一般丫鬟装扮,只是头发还未长出,头上还包着头巾。 说起来,两人是孤儿,自小被抱养在清心寺,从未见过山下的繁华。 如今,跟着朴月琴,两人觉得极好,最起码不用每日劳作诵经。 沈安国进来时,便见到她轻抬玉手,慵懒地拨弄着发梢。 那浑然天成的风情,让他热血沸腾。 他一屁股坐在榻上,扶上她的肚子,笑呵呵地说:“月儿,我原以为那晚,你是同我说笑的。没想到,你还真愿和我好好过日子。” 看着他一脸横肉,朴月琴强忍不适,故作娇羞道:“表哥,我既跟了你,自然是真心与你过日子的。” 沈安国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只要月儿,为我生下儿子,以后我必定好好疼你。” 朴月琴抛了一个媚眼,娇嗔地:“表哥,就知道儿子,若是我生个女儿,你难道就不疼了?” 沈安国连忙哄道:“疼,都疼!只要是月儿生的,无论是男是女,我都视为珍宝。” 朴月琴心中暗自冷笑:算算日子,自己腹中的胎儿,或许是地王殿那位爷的。 如今她倒要感激,这沈安国那晚强要她。 否则,她忽然有了身孕,恐怕要被沉塘的。 现在,她要好好哄着沈安国,待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 一想到今日,静修打听来的消息:沈如风的两位姨娘,也有了身孕。 枉她从未忘记他,而他似乎对她彻底放下,沉浸在温柔乡。 沈安国见她半天不说话,“月儿,月儿,你在想什么呢?” 朴月琴回过神,委屈巴巴地说道:“表哥,今日那王氏拿我立规矩,差点让我再次失去孩子。到现在,我心里还怕得很呢。” 她的话,让沈安国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失去的那个“儿子”。 他怒火直冒,骂道:“月儿别怕,有我在。那个臭婆娘,就是个烂心的。她要是再敢给你气受,我便休了她。” 沈安国心想:跟月儿比,王玉玲那个泼妇,有哪点好? 也只是给他生养了壮儿,别的就一无是处。 儿子嘛,谁不能生呢? “你骂谁臭婆娘呢?好你个沈安国,你不是个东西。” 王玉玲冲进来,见到朴月琴衣服穿了跟没穿似的。 她上前就要扯她身上的轻纱,骂道:“你这狐媚子,在这卖弄风骚,勾引我夫君!看我不扒了你衣服,让你露个够。” 朴月琴躲进沈安国的怀里,眼眶泛红,抽抽搭搭道:“表哥,你看她这般辱骂我,我不要活了。” 沈安国一把推开,怒瞪着王玉玲,吼道:“你这泼妇,进门就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月儿怀着孕,你还这般欺负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王玉玲冷笑一声,“她怀着孕?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你的种。沈安国,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上次,她流得那孩子,压根不是你的种!” 沈安国一听,抬手就要打王玉玲,“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死你!” 王玉玲不甘示弱,回道:“你要是不信,便去问问那看诊的大夫。你纳她进门时,她都一个多月身孕了。” 沈安国的手僵在半空中,反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玉玲冷哼一声,“这种事我何必骗你?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苏时瑾。当时看诊后,还是她差人拦得大夫。” 朴月琴脸色煞白,泪光盈盈,娇弱无力道:“表哥,你莫要听她胡说。她这是嫉妒我,故意挑拨离间。” 沈安国看看王玉玲,又看看朴月琴,一时之间不知该相信谁。 窗外的蝉鸣声聒噪不休,引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王玉玲讥笑道:“还真当你的亲亲表妹,是纯情少女,这般信她?你也不想想,自己拿什么跟你二弟比?” 沈安国怒火中烧,月儿确实一直心仪的,都是他二弟。 “我这便去,问问苏时瑾。”说完,他甩袖而去。 明月居里鸡飞狗跳,水榭居也不遑多让。 一地的碎片,简直没个落脚的地方。 苏婉儿气鼓鼓地坐着,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面部潮红,一双美目圆睁,仿佛能喷出火来。 如意端着一碗绿豆汤,小心翼翼地跨进屋里,见到这一地的狼藉,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姨娘,怎么又生这么大气?”如意满脸疑惑。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去了一趟厨房,回来就是这般光景。 吉祥挑高声音,一脸愤愤不平地说:“还不是春杏阁那位,惹得咱们姨娘不开心!” 第104章 被关禁闭 屋内弥漫着沉闷的气息,就连插在瓶中的花,都显得蔫蔫的,毫无生气。 苏婉儿怒吼道:“同样有孕在身,大人却只赏赐她。虽说我不缺那点东西,可我这心里就是堵得慌。” 吉祥眼珠子一转,说道:“姨娘,要不咱们去春杏阁,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 如意正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片。 听到吉祥又在煽风点火,忙起身劝阻:“姨娘,如今柳姨娘已有身孕,您要是去找她的麻烦,恐怕大人会心生不满。” 苏婉儿一听,怒火中烧,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她有孕,难道就动不得了?难道我肚子里怀的,就不是大人的骨肉?我今日偏要去春杏阁,瞧瞧这贱人的得意劲!” 说完,她不管不顾地,朝着春杏阁冲去。 刚刚还骄阳似火的天空,仿佛突然间乌云密布,天色慢慢暗沉下来。 洛华苑,怒气冲冲的沈安国,被人拦下。 他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弟妹,弟妹,我有要事要问。” 屋子里的苏时瑾,微微挑起眉毛,面上露出一丝不耐烦。 这一天天的,破事真多。刚刚才送走王玉玲,这沈安国又找上门来。 她无奈地摇摇头,吩咐秋月:“将人放进来吧。” 沈安国大步走进屋内,脸上的横肉因愤怒,不停地颤抖着。 “弟妹,我刚听王氏说,月儿进门前就有了身孕。此事是真是假,还请你如实相告。”沈安国瞪着眼睛,急切地问道。 苏时瑾轻轻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哥,我只能说,那看诊的大夫,当时说朴姨娘怀孕已满三月。至于其他的,就得问朴姨娘本人啦。” 朴月琴当初怀得,不是沈安国的孩子,这事只有她和王玉玲知晓。 看来,是王玉玲忍无可忍,将事捅了出来。 所以,沈安国才来询问,当时在场的苏时瑾。 沈安国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双拳紧握,骨节泛白。 “这个贱人,竟敢给我戴绿帽子,我饶不了她!” 苏时瑾看着,沈安国一脸煞气地离去,心底暗自窃喜。 不知余氏看到他们兄弟反目,会是怎样的表情? 真的好期待,这场好戏。 春杏阁,杏儿扶着小桃,看着下人手中捧着的锦盒,两眼放光。 “小桃,你说大人是不是心里有我了?”杏儿喜不自禁地问道。 小桃笑着说:“姨娘,这是自然,大人心里肯定有您,不然怎么会赏赐这么多好东西。” 就在这时,苏婉儿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她轻蔑地扫了一眼,下人手中的锦盒,里面不过是一些寻常物件。 这种东西,她苏家大小姐,向来是瞧不上眼的。 但是,一想到,这是沈如风送给杏儿那贱人的。 她的心里就酸溜溜的,直犯恶心。 赶走了一个朴月琴,偏偏又冒出一个杏儿。 为何沈如风身边,就不能单单只有她一人呢? 她气得一把掀翻锦盒,阴阳怪气地说道:“也就是你这狐媚子,稀罕这些不值钱的破烂货。” 杏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怒指着她说:“苏姨娘,你怎么敢?这是大人赏赐给我的。” 苏婉儿冷笑道:“哼,只要我没得着,你就别想有。你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爬床的奴婢,凭你也配要赏赐!” 仿佛察觉到门外的身影,杏儿作势瘫倒在地,眼中瞬间蓄满泪水,身子微微颤抖着。 那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沈如风沉着脸,大步走进来,周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他斜视着苏婉儿,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破烂货?原来在这苏大小姐的眼里,我沈如风的赏赐,竟是些破烂货?” 被沈如风的气势吓住,苏婉儿一时说不出话来,嘴唇微微颤抖着。 如意赶紧跪下,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息怒,姨娘她绝非故意的。” 沈如风冷哼一声,“不是故意?她这般嚣张跋扈,眼中可有我?” 沈如风无视苏婉儿,径直抱起杏儿,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 杏儿窝在怀里,十分乖巧。 还不忘偷瞧苏婉儿,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苏婉儿恨不得,此刻冲上去,将杏儿的脸划个稀烂。 可是她生生忍住,她知晓沈如风的脾性。 她放低身子,柔声说道:“夫君,是我不懂事,说错了话。” 沈如风看向杏儿,只见她满脸泪水,娇弱不堪的模样。 偏偏眼角还透着妩媚风情,直勾得他心痒难耐。 再看向苏婉儿那做作的样子,他愈发觉得倒胃口,冷冷地道:“你和杏儿,位份相同,你凭什么在此耀武扬威?” 杏儿轻拉他的衣角,娇滴滴地说:“大人,苏姐姐是千金小姐,自然不是奴婢能比的。” 沈如风眸色愈发深沉,“千金小姐?苏婉儿,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别说是她苏婉儿,就算是苏时瑾,他沈如风也未曾放在心上。 要不是她还有些许用处,要不是为了给月儿报仇。 他沈如风,又怎会纳一个已非完璧之身的女人? 她既没有苏时瑾的容貌,又没有杏儿的风情,更比不上月儿的娇柔。 却妄想着,获得他的专宠。 苏婉儿此刻真的慌了神,她跪倒在地,眼中噙着泪水。 “夫君,我真的知错了,求夫君原谅我这一次。” 沈如风瞧着她服软,内心却毫无波澜。 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当初对月儿下那样的狠手。 如今,杏儿怀着他的骨肉,可不能让她有谋害的机会。 他面色阴沉地说道:“你欺压杏儿,妄图谋害我的子嗣。从今日起,禁足水榭居半年,好好反省。若再不悔改,就休怪我无情。” 苏婉儿脸色煞白,瘫倒在地上,绝望地喊道:“夫君,你竟为了这贱婢,罚我禁足。我肚子里,也怀着你的孩子。” 沈如风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还真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女人。 苏家的人,果真都是些蠢货,沈如风心里暗暗思忖。 他摆摆手,立马进来几个小厮,将苏婉儿拖了下去。 吉祥这时候吓得脸色惨白,跟着小厮匆忙退下。 如意叹了口气,姨娘如今是,越来越没脑子了。 哪还有当初做姑娘时,那般玲珑剔透的心思。 第105章 有点惨 沈安国回到明月居,径直走向偏房。 朴月琴卧在榻上,神色有些不安。 手中的帕子,被她绞得不成样子。 她记恨王玉玲,更恨苏时瑾。没想到,她们那么早,就盯上她了。 看来,瞒是瞒不住的,只能让沈安国歇火。 待她生下孩子,再找她们算账。 门被人一脚踢开,静修轻呼一声。 朴月琴便见到,一脸怒火的沈安国,像是要杀了她似的,冲撞进来。 朴月琴忙示意,静慧、静修退下。 两人急匆匆退下,生怕被波及,门被带上。 沈安国指着朴月琴,怒骂:“贱人,你给我老实交代,当初你流掉的那个野种,到底是谁的?” 朴月琴起身,衣衫不整,香肩半露,“表哥,如今我也只能说实话了。” 眼泪顺着眼角,滚滚而落,她哽咽道:“那孩子,是二表哥的。当初,我和二表哥相恋,大表哥应当知晓的。” 沈安国的心,被狠狠撞击。 竟然是二弟的种?他内心充满忿恨不甘,还有一丝不堪。 可说到底,确实是他抢了二弟的女人,所以这事怪不得别人! 朴月琴柔弱无骨的手,扶上沈安国的胸膛,哭啼啼地说:“后来,阴错阳差,月儿成了大表哥的人。” 沈安国一把挥开她的手,神情低落。 “月儿,后花园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和如风。” 朴月琴扑上来,搂住他,“表哥,不用说啦!那些事,已成过去。如今,月儿心中只有你。” 沈安国脸色,略有松动,不确信地问道:“月儿的话,可当真?” 朴月琴顺势往他身上蹭了蹭,那轻薄的纱衣滑落,一片美好若隐若现地展露眼前。 她的眼眸中仿佛能滴出水来,娇声说道:“自然是真的,如今月儿肚子里,可真真切切,是表哥的孩子。” 说着,她伸出玉臂,轻轻勾住沈安国的脖颈,吐气如兰。 “表哥,你瞧瞧月儿,这满心满眼可都是你呀。” 她的声音又嗲又糯,带着无尽的魅惑。 朴月琴身子蠕动,紧紧贴着他。 她朱唇轻启:“表哥,月儿只盼着与你长相厮守,为你生儿育女。表哥,难道还不信月儿吗?” 她嘴里说着这些情话,心里却觉得恶心。 无论是沈如风,还是地王殿那位,都能算上美男子。 可她不得不说,因为她还得靠着沈安国。 “表哥,就让月儿好好伺候你。”朴月琴娇嗔地说着,手指在他胸膛处画圈。 沈安国望着她那娇媚的模样,心中的顾虑渐渐消散,他一把拉过她,声音略显急切。 “月儿,若你真心待我。过往的事,我便不再计较。” 朴月琴娇嗔地应道:“表哥,月儿的心,日月可鉴。” 此时的沈安国,脑海里只有这个勾魂的女人,根本忘了他来这的目的。 他抱起朴月琴走向榻边,将她轻轻放下。 朴月琴双颊绯红,眼神迷离,轻声呢喃:“表哥,轻点……” 沈安国喘着粗气,应道:“月儿,不要怕,我有分寸。” 榻上的纱幔缓缓落下,遮住那一片旖旎风光。 两人的衣物,被一件件丢出来。 房间里充斥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一番云雨过后,沈安国疲惫地躺在榻上。 朴月琴依偎在他身旁,娇声道:“表哥,今后你可不能为那王氏,再让月儿受委屈了。” 沈安国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道:“月儿放心,要是王氏再胡闹,我便休了她。” 朴月琴嘴角上扬,心中却暗自冷笑:男人到底都是薄情的,只需她勾勾手,便忘了发妻的好。 王玉玲揭破野种的事,原以为沈安国会大发雷霆,将朴月琴赶出去。 万万没想到,沈安国进去后,里面却没什么大动静。 王玉玲内心疑惑不解,所以领着红雀来到偏房。 见大白天的,门窗紧闭,里面悄无声息的。 她内心赫然,这沈安国,不会大白天的,和朴月琴在…… 她气得将门,砸得“噔噔噔”响。 “沈安国,朴月琴,快给我滚出来!” 尖锐的声音,让沈安国皱起眉头,他起身穿衣。 朴月琴娇声道:“表哥,你可不能让那恶妇伤了我和孩子。” “别怕,有我在。”沈安国安抚道。 沈安国打开房门,王玉玲直接冲进来,见朴月琴窝在床榻上。 面色潮红,发丝凌乱,身上不着寸缕,一双玉臂白晃晃地露于人前。 她走上前,破口大骂:“你个贱蹄子,白日宣淫,不要脸。” 说着,便要将她拖下来。 沈安国快步上前,一把推开。 王玉玲措手不及,被推得摔倒在地。 额头狠狠砸在床边,血一下涌了出来。 她抬起头,血流到眼睛里,像个厉鬼。 “沈安国,你竟然为了这狐狸精,这样对我!”王玉玲声嘶力竭地吼道。 红雀吓得连忙去扶王玉玲,哭喊道:“大娘子,您的额头流血了。” 沈安国看到她受伤,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愤怒掩盖。 “你这疯妇,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朴月琴假惺惺地哭起来,“姐姐,都是月儿的错,姐姐不要怪表哥。” 王玉玲怒视着朴月琴,骂道:“你少在这装可怜,千人骑的骚浪贱货。” 沈安国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揪住王玉玲的衣领,“你这泼妇,滚出去!” 说罢,他竟毫不留情地将她拖出偏房,直接丢在院子里。 红雀吓得大哭,赶紧去扶王玉玲。 王玉玲又气又恨,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洛华苑中,苏时瑾正修剪着花枝。 秋月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地说道:“小姐,明月居那边出事了。” 苏时瑾手动作未停,淡淡问道:“出了何事?这般慌张。” 秋月喘了口气,说道:“是大爷和朴姨娘白日宣淫,被大娘子撞破。大娘子大闹一场,却被大爷给丢了出来,还受伤昏过去了。” 苏时瑾轻笑一声,“这沈家,可真是越来越热闹啦。” 她放下手中的剪刀,轻轻理了理衣袖,继续说道:“朴月琴还真不简单,如今这局面,倒也有趣。” 秋月有些担忧,“小姐,这大娘子着实有点惨。” 虽说王玉玲无心害她,可到底因她的愚蠢,致使嫣然她们三人身受重伤。 就连自己也险些丢命,苏时瑾并非圣母,她眯起双眸,“这是她自找的!无论好歹,都她自己受着吧。” 第106章 旨意 苏时瑾转身看向秋月,问道:“水榭居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秋月“啊呀”一声,惊呼道:“差点忘记说,大人赏赐柳姨娘,却落下苏姨娘。苏姨娘跑去春杏阁闹了一场,被大人禁足半年。” 苏时瑾柳眉微蹙,叹息道:“原先在家里时,那般玲珑剔透的一个人,怎么如今这般蠢?” 不过沈如风关她禁闭,想必是怕苏婉儿,给杏儿下黑手。 看来,如今沈如风,对杏儿倒是有几分真心。 “小姐,要不要奴婢关照一下?”秋月试探地问道,毕竟苏姨娘和小姐,也是堂姐妹。 苏时瑾神色清冷,嘴角轻扯,对秋月淡淡说道:“不必,是她自己非要趟这一趟浑水。” 秋月点点头,应道:“好吧。不知小姐何时才能和离?这沈府,连我都待烦了。”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舒县遭灾的消息,马上就要传到京城。 不久,沈如风就要奉旨前往赈灾。 而她与沈如风能否和离,就得看这次赈灾。 苏时瑾冷哼一声,目光决然:“快了,我要与他光明正大地和离。不仅要拿回属于我的嫁妆,还要跟他清算府里的开销!” 几日后,舒县发洪水,几万人受灾的消息,震惊朝野。 此时此刻,崇政殿内。 大盛皇朝乾景帝,翻看手中奏折,面色越来越凝重。 奏折上,是舒县水灾的详情。 洪水肆虐,淹没农田和村庄。大半的房屋倒塌,百姓们无家可归。 这场洪水伤亡数千人,幸存者缺衣少食。 舒县县令汪定文,连上五道奏折,祈求朝廷赈灾。 一道比一道催人泪下,看得乾景帝眼角都隐有泪花。 乾景帝放下手中奏折,厉声说道:“舒县水灾,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底下鸦雀无声,大臣们都低头不语,心中暗自盘算。 过了片刻,户部尚书楼意站出来,拱手道:“陛下,此次赈灾所需银两甚巨,户部如今库银吃紧,恐难以支撑。” 乾景帝怒目而视:“库银吃紧?那便去想想办法,难道养着你们,就是吃白饭的?” 崇政殿内,气氛愈发凝重。 乾景帝的目光扫过群臣,最后停留在南宫晖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大皇子南宫晖,从队列中迈步而出,他身着一袭赤色蟒龙锦袍,身形高大健壮,尽显尊贵气质。 眉毛斜飞而上,双目狭长阴鸷,与南宫鸿煊有几分相似。 他的轮廓更刚硬凌厉,眼神中满是阴狠,浑身散发上位者的气息。 南宫晖上前一步,“父皇,儿臣愿自荐前往舒县赈灾!”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在大殿内回荡。 乾景帝微微点头,神色稍缓,“厉王,你可有具体的赈灾良策?” 南宫晖自信满满,“儿臣以为,可先从临近州县调运粮食衣物,解燃眉之急。同时,京城号召募捐,以补赈灾之需。” 乾景帝颔首,神色缓和,“不错。众卿家,觉得厉王所言如何?” 丞相胡斐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殿下,厉王殿下所言,甚是有理。不过,舒县受灾严重,局势复杂。老臣觉得厉王亲去,实在不妥。” 乾景帝眯眼,看向胡斐。 洪灾过后,十之八九必有瘟疫。南宫晖怎么会真心想去赈灾呢? 他不过是为了讨皇帝欢心,所以故意做做样子。 这不,立马就有老臣反对,还是三朝元老的那种。 乾景帝非常不喜,他知晓这个儿子的野心,也知晓他狠厉毒辣的手段。 若为君王,他应该是合格的。 可若是他为君王,他疼爱的小七,可就没了活路。 其他大臣们见丞相开了口,纷纷附和起来。 “陛下,丞相所言极是,厉王殿下万金之躯,实不宜亲赴灾区啊。” “是啊,陛下,还望三思,莫让厉王殿下涉险。” “舒县如今情况不明,万一厉王殿下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南宫鸿煊微微扬起下巴,嘴角斜斜勾起,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笑。 目光扫过这群人,眼神中满是嘲讽。 南宫晖,果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南宫晖听着反对声,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笑意。 他怎会舍得京中夜夜笙歌的奢靡,去那穷乡僻壤赈灾呢? 这些事,自然会有人替他办。 他假惺惺地说道:“父皇,儿臣不惧危险。身为皇子,理应为百姓做事。” 乾景帝眸色幽深,沉思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多的人反对,厉王就不必去了。朕知晓,你对百姓的那片真心。” 南宫晖朝着沈如风,使了个眼色。 沈如风立即走上前,主动请缨道:“陛下,臣乃户部员外郎沈如风,愿为陛下排忧解难,前往舒县赈灾。” 乾景帝看向跪在地上的这个年轻男子,想起他便是今科探花郎。 他缓缓说道:“沈探花,你可有把握完成此重任?” 沈如风恭敬地回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这时,南宫鸿煊冷笑一声,插话道:“沈大人,还真敢夸下海口。是不是打算借由赈灾,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为某人增添势力?” 这不阴不阳的话,大殿之上,也只有南宫鸿煊敢说。 南宫晖心底一沉,难道七弟知道,沈如风是他的棋子? 他和沈如风,基本上都是书信往来,甚少见面。 况且沈如风是寒门出身,才刚入仕,南宫鸿煊不可能注意到他。 沈如风脸色一紧,连忙说道:“熙王殿下此言差矣,下官一心只为陛下和百姓,绝无半点私心。” 楼意站出来,帮腔道:“熙王殿下不知,沈大人寒门出身。他一心为民,绝无半点私心。老夫身为户部尚书,可以为他保证。” 南宫鸿煊呲笑一声,“楼大人,你老眼昏花,分不清好孬。” 乾景帝对熙王,一贯溺爱。 但是见他越说越离谱,急忙制止道:“煊儿,大殿之上,不要胡言乱语。” 南宫晖恨得不行,七弟这般言行无状。父皇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 乾景帝又说道:“沈卿,朕便信你一次。你即刻筹银五十万两,三日后出发前往舒县。朕会派人协助你,若有差池,严惩不贷。” 沈如风叩头谢恩:“多谢陛下信任,臣定当全力以赴。” 第107章 筹银(一) 下朝后,沈如风紧绷着脸,快步往宫外走去。 他心中思绪翻腾:今日朝堂上,熙王忽然发难,想必是为苏时瑾,故意给他难堪。 回到家中,他屏退左右,坐在书案前沉思。 此次赈灾事关重大,不仅关乎他的前途,更关乎他背后的厉王。 若稍有差池,厉王也不会放过他。 沈如风定了定神,开始罗列赈灾所需的各项事务。 当务之急,便是筹集银两。 屋内,忽然响起声音:“沈大人,殿下让我传话,此次赈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沈如风抬头,面前站着一人,全身掩在黑色披风下,脸上戴着黑色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身量比一般男子矮小,声音分不清男女。 这还是厉王,第一次派人给他传话,可见他对赈灾的重视。 沈如风沉声应道:“请厉王殿下放心,下官必定办得漂亮。” 那人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第二日一大早,天未亮,沈如风便匆匆出去。 洛华苑,天微亮。 苏时瑾起身,唤道:“春兰、秋月。” 两人忙推门而入,春兰小声道:“小姐,大人天未亮,就坐车出去了。” 苏时瑾抚眉轻笑,这几日舒县发大火的消息,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果然,与前世一样,皇帝还是派沈如风,前往舒县赈灾。 前世她与沈如风,还是“恩爱”夫妻。 所以,赈灾的细节,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让他筹五十万两白银,其中苏家就出了二十万两,而她苏时瑾贴了十万两嫁妆。 不过这辈子,没有苏家和她的帮忙。 也不知,沈如风还能不能筹到这五十万两呢? 沈如风坐着马车,来到苏家门前。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深吸一口气,让随从上前敲门。 门房打开门,见是沈如风,忙道:“原来是姑爷,小的这就去禀告。” 过了好一会儿,苏府管家将他迎至正厅。 沈如风喝了两盏茶,苏继平才慢悠悠走进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沈如风连忙起身,拱手行礼道:“岳父大人,别来无恙。” 苏继平微微一抬手,示意他坐下,语气冷淡地说道:“如风今日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沈如风赔着笑脸,说道:“岳父大人,我此次前来,是为舒县的事。陛下让我负责赈灾,这首要的就是筹集银两。还望岳父大人,慷慨解囊。” 沈如风内心并不想求苏家,但是五十万两,不是小数目。 要想快速筹集,只能求到苏家。 而且苏家肯定会帮他,谁让他们是姻亲呢。 苏继平心中冷笑,说道:“如风,不知你想要多少?” 沈如风忙道:“岳父大人,陛下令我三日筹集五十万两。苏家一向乐善好施,不如捐个十万两?” 苏继平眯起眼睛,笑道:“十万两?如风,你也太瞧得起苏家,苏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不是苏家拿不出,就单单苏时瑾的嫁妆,恐怕也不止十万两。 只不过,是这老匹夫不肯而已,他眼里只有利益。 想到这,沈如风按下心中恨意。 反问道:“那不知苏家,打算捐多少?” 苏继平喝了口茶,缓缓道:“苏家捐一万两,已是极限。” 沈如风急道:“一万两对苏家来说,实在太少。而且离五十万,也差得太多,远远不够。” 苏继平站起身,说道:“这京中官员、富户这么多,若人人都捐一万两,不过五十家便凑齐。” 沈如风原以为,凭着苏家与自己的关系,怎么也能多拿些银子,却不想苏继平如此绝情。 他咬了咬牙,强忍着怒气说道:“岳父大人,当真如此狠心?这可关乎着,无数百姓的生死存亡。” 苏继平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如风,你莫要拿百姓来压我。苏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沈如风握紧拳头,额上青筋暴起,却又不敢发作。 他深知此时不能与苏继平彻底翻脸,只能继续好言相求。 “岳父大人,只要你能多捐些。待我加官进爵,定当加倍报答。” 苏继平哼了一声,说道:“苏家如今只能拿出这一万两,你爱要不要。” 沈如风脸色铁青,他猛地起身,冷冷抛下一句“告辞\",转身离去。 等赈灾的事办妥,定要让苏家好看。 离开苏家后,沈如风立刻召集心腹,命他们前往城中各大商户,筹集赈灾银两。 自己则带着礼品,逐一拜访各位同僚。 礼部侍郎张仁府上。 还未等沈如风开口,张仁就急急忙忙说道:“沈大人,我知晓你的来意。家中并无多少积蓄,这一百两,是我的心意,望你莫要嫌少。” 沈如风虽内心不满,却也只能勉强扯出笑容,谢过他的慷慨解囊。 兵部尚书王良寒的府邸。 王良寒倒是客气许多,让下人上了好茶。 可一谈到捐银子,也只轻描淡写地说:“沈大人,我捐一千两,这已是我的极限。” 沈如风看着他,似真诚实敷衍的表情,心中暗骂:都是些蛀虫,偏偏装着清廉。 一整天下来,沈如风几乎跑遍所有同僚。 可这些朝中官员,为彰显清廉,大多捐个几百两,最多不过二千两。 夜幕降临,沈如风满脸疲惫,回到沈府。 心腹也陆续回来,禀报筹银的情况。 “大人,我们跑遍各大商户,他们见苏家只捐一万两,也纷纷效仿。所有商户捐银加起来,不过十六万两。” 沈如风听着心腹的汇报,眉头紧锁,脸色越发阴沉。 “加上官员们捐的四万两,总共才二十万两。离五十万两,还差得远!” 他来回踱步,脸上阴沉地像要滴出水来。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筹到更多的银两? 若是以前,凭苏时瑾对他的痴迷程度。 筹集这点银子,根本无需他沈如风费多大气力。 他只需到苏时瑾面前,稍稍暗示那么几句,苏时瑾定会满心欢喜地捧着银子,乖乖送到他面前。 就如同当初她将自己陪嫁的宅院,毫不犹豫地挂上沈府的牌匾,就怕他不肯收下那般。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回想近日发生的事。 上次苏府相见,至今已过去一个月。 以她如今仇视他的程度,是断然不可能拿出银子的。 他不禁想到苏婉儿,虽说她是苏家二房的,嫁妆没有苏时瑾那般丰厚,但数量也不少。 第108章 筹银(二) 沈如风思来想去,决定前往水榭居,找苏婉儿碰碰运气。 他换上一身月白色翠竹长衫,手拿一把山水墨画折扇。 乌发束于头顶,用一根玉簪固定,还真当是翩翩公子,令人见之难忘。 自打被禁足,苏婉儿每日哀怨得很。 不过几日,便日渐清减。 她秀眉微蹙,眉眼间掩不住的愁绪,正呆坐在窗前。 窗外,微风拂过,几缕柳枝轻轻摇曳。 门“吱呀”一声开了,吉祥笑道:“姨娘,大人来了。” 苏婉儿听闻,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起身,顾不得整理有些凌乱的发丝,便匆匆迎上去。 沈如风踏入屋内,看到苏婉儿清减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窃喜,此时正是哄骗她的好时机。 他脚下的步伐加快,几步便到跟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柔声道:“婉儿,几日不见,你怎如此憔悴,真是让我心疼不已。” 说着,还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苏婉儿眼眶微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夫君,你总算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心中无我,只有那柳姨娘。” 沈如风顺势将她拥入怀中,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不要伤心,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在我心中,你比杏儿可重要多了。” 苏婉儿靠在他怀里,微微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沈如风继续哄道:“婉儿,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慌了。” 苏婉儿抬眸,眼中还蓄着泪水,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朴月琴的娇弱。 她轻启朱唇,声音细软如丝,带着几分颤抖说道:“夫君,那你今日就留下,陪我吧。” 沈如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似乎下定决心,“好,今夜我留下,好好陪婉儿。” 苏婉儿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神,深情地凝望着他。 恍惚间,沈如风觉得,似乎见到月儿。 沈如风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他紧紧拥着苏婉儿,双手也开始不安分地游走。 苏婉儿娇嗔一声,轻轻推了推他,“夫君,莫要这般心急。” 然而,她那欲拒还迎的姿态,却更激发了沈如风的欲望。 沈如风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床榻。 苏婉儿脸上泛起红晕,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娇喘微微。 沈如风轻轻将她放下,苏婉儿眼神迷离而羞涩。 沈如风俯身而下,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苏婉儿嘤咛一声,双手无力地推着他的胸膛,“夫君,不可......” 可她的声音却如此绵软无力,更像是一种诱惑。 昏黄的烛光下,沈如风只觉得:面前的人,正是自己朝思夜想的月儿。 哪里还忍得住,他几下便扯去自己的衣衫。 又将苏婉儿身上的衣裙,尽数褪去。 屋内的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纠缠的身影。 女人的娇吟,男人的粗喘,交织在一起。 床榻也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渐渐平息。 两人相拥而卧,汗水浸湿了床榻,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沈如风的眼神,逐渐清醒。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女人,眼神的种的情欲,消退的一干二净,厌恶的神色又卷土重来。 原打算绝不碰她,可情势逼人。 不知为何,今日将她看成月儿,唉…… 苏婉儿觉得,今日的夫君,似乎与以往不一样。 但是,让她更欢喜。 她面上的娇羞更甚,窝在沈如风怀里,恨不得时光停止,莫要让这美好流失。 沈如风轻喘着气,故作温柔地说道:“婉儿,我有一事要与你说。” 苏婉儿慵懒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娇嗔道:“夫君,此刻说什么事,莫要扰了这温馨时光?” 沈如风轻抚着她的头发,轻声哄道:“婉儿,今日前来,一是为了陪你,二是确有要事相商。” 苏婉儿微微撑起身子,疑惑地看着他,“夫君,何事如此重要?” 沈如风神色一正,说道:“如今舒县受灾,皇上命我负责赈灾事宜,急需筹集五十万两银子。我四处奔走,却仍未凑齐。婉儿,你可否帮帮我?” 苏婉儿脸色微变,犹豫道:“夫君,要我如何帮你?” 沈如风目光急切:“婉儿,我知晓你的陪嫁颇丰,能否先拿出一部分,助我度过此难关?待我办好这趟差事,我定加倍补偿你。” 苏婉儿娇躯一颤,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几分,她沉默了片刻,“夫君,那是我的陪嫁,怎可......” 沈如风连忙说道:“婉儿,你我夫妻一体,你的不就是我的?等此事过后,我定加倍补偿你。” 苏婉儿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她咬了咬嘴唇,看着沈如风,“夫君,原来你今夜前来,竟是为这事。” 沈如风忙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婉儿,莫要这样说,我对你真心的。只是这赈灾之事,关乎百姓的生死。我身为臣子,怎能不为皇上分忧?” 苏婉儿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坐直身子,面露难色,“夫君,这陪嫁是我的依靠,若都给了你,日后我......” 沈如风再次将她拉入怀中,温柔地说道:“婉儿,你放心,我沈如风对天发誓,绝不会负你。待寻到合适时机,我便休了苏时瑾,扶你为正妻。” 听到这番话,苏婉儿开始犹豫。 成为沈如风的正妻,压过苏时瑾,是她的夙愿。 沈如风继续哄道:“婉儿,你要知道只有我,才能是你真正的依靠。” 苏婉儿瞧着沈如风,只见烛光下,他桃花眼深邃迷人,眼尾微微上挑,透着几分魅惑。 她心一软,喃喃道:“夫君,那我便信你这一回。” 沈如风心中大喜,在她身上柔软处捏了捏,“婉儿,你真是我的好夫人。” 苏婉儿红着脸低下头,轻声说道:“只盼夫君,莫忘了今日之言。” ……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 苏婉儿强忍身体不适,起身唤来如意,清点自己的嫁妆。 如意一头雾水,却见沈如风一脸寒意站在一旁,只能依着她的吩咐行事。 小厮们将一箱箱嫁妆,搬到院中。 打开箱子,珠宝首饰、绫罗绸缎、金银财宝琳琅满目,还有地契、房契等。 苏婉儿看着这些陪嫁,心中难免不舍,但一想到沈如风的承诺,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经过一番清点,嫁妆折合下来,足足有十万两。 沈如风兴奋得难以自持,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婉儿,没想到你的陪嫁如此丰厚,这下赈灾的事有望了。” 苏婉儿神色复杂,轻声说道:“夫君,这是我的全部身家,望夫君莫要辜负我。” 沈如风连连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道:“婉儿放心,待我功成归来,定会履行诺言。” 说罢,他便吩咐下人,将这些嫁妆抬走,速速折换成银两。 第109章 筹银(三) 望着一箱箱嫁妆被搬走,苏婉儿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她眼眶泛红,身子微微颤抖。 如意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姨娘,您就这样把陪嫁都给了大人,万一他……” 吉祥忙打断道:“如意,你莫要乱说。大人对姨娘情深意重,定会说到做到的。” 如意瞪了吉祥一眼,转向苏婉儿道:“姨娘,您可要想清楚。这是您在这府中最后的依靠,如今全给了大人。日后若有变故,您可怎么办?” 苏婉儿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信夫君。” 如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姨娘,您就是太单纯了。男人的话怎能轻信?” 吉祥又插话道:“如意,你再这般胡言乱语,小心我告诉大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意冷哼一声:“我这是为姨娘着想,你就知道巴结大人。” 吉祥气道:“你这是不知好歹,大人对姨娘的好,我都看在眼里。” 如意看向苏婉儿,焦急地说:“姨娘,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好歹留一些,别全给出去。” 苏婉儿摇摇头,坚定地说:“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 心中感慨:怎么办?自己真的好像,中了沈如风的情蛊。 如今,让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只要沈如风心中有她,别再有别的女人,就足矣。 募集银两,还差整整二十万,沈如风不得不另辟蹊径。 他差人在闹市区,搭建募捐台,设功德榜。 凡捐银者,不论身份,均可提名功德榜。 沈如风亲立募捐台,呼吁百姓捐银。 他长相温润俊美,倒是吸引不少妇人前来。 一日下来,募捐台人声鼎沸,倒是热闹得很。 沈如风累得精疲力竭,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到晚上清算时,也才募集到十万两。 还差十万两,明日就是最后期限,沈如风感到一阵绝望。 思来想去,他乔装打扮,只身前往厉王府。 他从后门,悄悄隐入。 府中小径幽深曲折,月光洒在地上,映出他决绝的身影。 那身影,在月色中显得单薄,颇具美态。 这般俊美的皮囊,还真得京中有些人的青睐。 穿过几处回廊,来到厉王的书房。 他轻叩房门,那敲门声显得有些突兀,里面传来厉王低沉的声音:“进来。” 沈如风推门而入,只见南宫晖坐在书案前。 烛光摇曳,映得他的面容,一半明亮一半阴暗,更增添几分诡异。 沈如风双膝跪地,声音颤抖地说道:“殿下,下官无能。赈灾款仍缺十万两,明日便是最后期限,求殿下救我。” 他的额头紧贴地面,倒是格外的顺从。 南宫晖眸色染过一丝异样,这是沈如风第二次上门。 初见十来岁的他,到底还是稚嫩了些。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心气颇高傲。 养了这些年,如今倒是相貌越来越好,最主要脾气似乎磨平,更加乖顺啦。 南宫晖站起身,缓缓踱步至他身前,冷声道:“子逸,不要动不动就跪。不过十万两,你缺本王便给你。” 说罢,南宫晖扶起他,竟然有一丝说不出的宠溺。 烛光下的沈如风,俊美的面容更显动人。 那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眼神中透着几分哀求,莫名地勾人心魄。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蝴蝶振翅,欲飞不飞。 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因紧张而失去血色。 他的肌肤白皙,在烛光的映照下,如同羊脂玉般温润。 那优美的下颌线条,勾勒出一种别样的倔强。 这副面容,既有着女子的柔美,又有着男子的坚毅,不分男女地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诱惑,让人难以抗拒。 沈如风低声道:“多谢殿下,下官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他的声音,含着一丝刻意的讨好。 南宫晖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那是一种扭曲的欲望。 他忽然伸手,抬起沈如风的下巴,语气暧昧却又透着寒意,“赴汤蹈火倒是不必,你如此聪明,该知晓我要的是什么?” 沈如风身子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强装镇定,艰难地说道:“殿下,下官愚钝,不知殿下所求。” 南宫晖冷哼一声,手上的力度骤然加重,迫使沈如风与他对视。 “子逸,在本王面前,你还要装糊涂吗?” 沈如风的心跳愈发急促,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滑落。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绝望的哀求,“殿下,下官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半点虚情假意。” 南宫晖凑近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脖颈处,却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本王要的,是你的人。” 沈如风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想要挣脱南宫晖的束缚,“殿下,不可。我如何能……” 南宫晖不仅没松手,反而手上力度更甚,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阴沉,犹如地狱传来的嘶吼。 “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吗?自打你上了本王的船,你就无处可逃。” 沈如风紧咬牙关,唇角渗出丝丝血迹。 他眼中满是屈辱和无奈,乞求道:“殿下,求您放过子逸。其他的,子逸定当遵从。” 南宫晖看到他嘴角的血迹,眸子光芒更甚,他指腹滑过唇角。 “子逸,你这是何必?上次你损我死士,侥幸让你逃过一劫。” “今日你主动送上门,还装着这般不情愿。难道非得给你捆住,你才能乖乖就范?” 沈如风闻言,身子如坠冰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双唇颤抖着,声音几近破碎:“殿下,上次的事,确实是子逸的错。求殿下看在往日情分上,饶了子逸吧。” 南宫晖不为所动,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冷笑道:“情分?你该知晓你我的情分,便是顺从。你有今日,靠得都是本王。没有本王,你如何入仕,如何报仇?” 沈如风闭上双眼,选择顺从…… 双手紧紧抓住桌沿,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泪水悄然滑落,如同窗外凋零的花瓣,凄美而绝望。 窗外忽然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将书房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狂风呼啸,吹得窗棂嘎吱作响,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 屋内烛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一场暴雨,掩盖住屋内的声响,却掩盖不了龌龊。 第110章 谋划 过了许久,沈如风无力地推开南宫晖。 他的衣衫凌乱不堪,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脱离了躯壳。 南宫晖满意地看着他,冷笑一声:“记住,你是本王的。” 沈如风没有回应,默默地整理好衣衫,踉跄着向门外走去。 外面的雨倾泻而下,瞬间将他浇透,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木木地迈着步子。 雨滴落在脸上,仿佛进了眼睛,又流了出来。 闪电划过夜幕,照亮了他惨白的面容。唇角的血水,混着雨水流下,狼狈至极。 沈府门口的小厮,看到他这般模样,惊得目瞪口呆。 “大人,您这是......” 沈如风没有理会,径直走进府中。 漆黑的夜,磅礴的大雨,无人的小路上,只有他一人,跌跌撞撞。 他跌跌撞撞奔向书房,“砰”地一声关上门。 屋子里一片黑暗,他瘫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不堪的一幕。 他抱住自己的头,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泪水涌出,和着脸上的雨水,一同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原本俊美的脸庞,此刻写满绝望和厌恶。 他的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为何会走到这般田地?为何......”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绝望的呜咽。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浓浓的恨意。 他捶打着地面,一下又一下,直到双手鲜血淋漓。 “都是苏家!是苏时瑾,害我如此被羞辱!总有一天,我要让苏家,为我陪葬。”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却被风雨声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沈如风耗尽所有的气力,瘫倒在地。 洛华苑,苏时瑾听闻,沈如风半夜出府,一直未睡。 她来回踱步,烛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分外修长。 她的眉头紧锁,一双美目透着焦虑。 想必筹银不顺,沈如风去找背后之人了。 若是让他顺利赈灾,以后要动他恐怕更难。 为今之计,就是阻止他赈灾,苏家方有活路。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她低声喃喃道。 窗外的风雨,惹得人愈发不安。 苏时瑾停下脚步,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 她从衣柜取出一件黑色斗篷,系在脖颈处。 推开门的瞬间,狂风裹着暴雨扑来,打得她脸颊生疼。 她脚尖轻点地面,飞身而起。 苏时瑾在风雨中疾驰,雨水如注,无情地抽打在她身上。 不多时,她来到一家普普通通的铺子前。 苏时瑾稳住身形,额上的雨水不断滴落,她顾不得擦拭,抬手敲响了门。 “谁呀?”门内传来略带疑惑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打开,老人看到她这般狼狈,惊得嘴巴微张。 肌肤胜雪,雨水的浸润下更显晶莹剔透。尽管浑身湿透,仍难掩绝色。 褐色的眸子里,透着一丝焦急,她开口道:“谢伯。” 谢方眼中闪过惊喜,低头作揖道:“苏小姐,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苏时瑾顾不得寒暄,快速走进屋内,说道:“谢伯,情况紧急,我来不及细说。这封信,务必尽快送到你家少主手中。” 谢方接过信,神色凝重地说:“苏小姐放心,老奴定不辱使命。” 苏时瑾微微颔首,又道:“千万小心。”说罢,她转身冲入风雨中。 回到洛华苑,苏时瑾刚推开门,就看到南宫鸿煊正坐在屋内。 他一脸阴沉,看到她浑身湿透的模样,眉头紧皱,语气中满是责备: “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体,冒雨去送信,究竟是打算向谁求助?为何不来找我?” 苏时瑾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丝感动。 此刻,她无暇顾及这些儿女情长,轻声说道:“鸿煊,我要做的事,你不适合卷进来。” 南宫鸿煊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双手紧紧捏住她的肩膀,目光炽热。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知?” 说罢,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嘴唇上。 苏时瑾抬眸,望着他邪魅完美的脸庞,心中泛起涟漪。 还未等她开口,南宫鸿煊捧起她的脸,俯身吻了下来。 他的吻,带着些许急切与愠怒,仿佛在惩罚她的倔强。 但渐渐地,变得温柔而缠绵,轻轻撬开她的唇齿,探索着她的每一寸甘甜。 苏时瑾先是一惊,想要挣脱,可在他那深情的攻势下,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屋内的空气,仿佛变得炽热起来。 南宫鸿煊的手,轻轻抚着苏时瑾的后背,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片刻后,南宫鸿煊才缓缓松开她,额头轻轻相抵,声音略带沙哑。 “以后,无论何事,都要告诉我。” 苏时瑾轻轻颔首,面庞泛起桃花般的红晕,恰似微风拂过娇柔的花瓣。 他轻轻放开苏时瑾,柔声道:“你先把这身湿衣服换了,莫要着凉,我在这里等你。” 苏时瑾颔首,转身走进内室。 不多时,她换了一身浅蓝色水纹裙,水光盈盈,更衬得清冷绝美。 南宫鸿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嘴角微微上扬。 “这样才好,免得我心疼。” 苏时瑾微微垂首,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南宫鸿煊拉过她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缓缓说道:“时瑾,你是不是担忧赈灾的事?” 苏时瑾轻抿嘴唇道:“我确实,不想沈如风办成此事。我差凌绯去打听了,目前还差十万两。今夜沈如风外出,想必是寻幕后之人想办法。” 南宫鸿煊眯起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薄唇轻启:“不错,他去的是厉王府。你若不想他成功,我便帮你阻止他。” 苏时瑾面露诧异,秀眉微蹙,“你帮我阻止赈灾,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给你招来祸事。”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皇家的人,阻止赈灾确实不妥。不过,我只是让办成此事的人,从沈如风变成别人。” 苏时瑾心中一惊,她原本打算截赈灾银,让沈如风获罪。 然后劝苏家,捐出半副身家,求一道和离旨意。 只是如此一来,她苏时瑾恐怕会落下不好的名声。 万没想到,南宫鸿煊肯出面,帮她这个忙。 她眼中隐有泪花,瓮声道:“鸿煊,这事说起来轻巧,办起来恐怕不容易。” 南宫鸿煊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不如你告诉我,你原本的打算。咱们一起谋划,定让你全身而退,也让他翻不了身。” 第111章 出发 苏时瑾轻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我原本想着截下那赈灾银,让沈如风获罪。而后劝苏家捐出半副身家,求一道和离旨意。” 南宫鸿煊微微皱眉,“你这法子太过冒险,护送银两的必是精锐,哪是你说截就截得?” 苏时瑾撅着小嘴,不满道:“你的意思是,我是莽夫?我已传信给常卿哥哥,他定会助我一臂之力。况且,谁能抵得住我的迷药,你不也是被我迷倒了吗?” 南宫鸿煊听闻此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醋意大发。 “常卿哥哥?哼,叫得倒是亲热!你今夜外出,便是给他传信。在你心中,难道我还比不上他?” 苏时瑾这才惊觉,自己怎么说出这话,惹这醋坛子不快。 忙轻拉他的衣袖,娇声道:“鸿煊,你莫要生气,我只是一时心急说错话。在我心里,你自然是最重要的。” 南宫鸿煊依旧板着脸,不吭声。 苏时瑾轻轻摇晃他的手臂,撒娇道:“别生气啦,我保证以后有事,第一个找你,好不好?” 这还是苏时瑾,第一次在他面前撒娇。他瞬间气消了大半,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下不为例。” 苏时瑾见他不再生气,展颜一笑,“我就知道,你最是心软。” 南宫鸿煊轻点她的鼻尖,宠溺道:“你好生歇息,莫要胡思乱想,也不可轻举妄动。” 苏时瑾乖巧地点点头,送他出门。 待南宫鸿煊离开后,苏时瑾回到屋内,整个人放松下来,困意袭来。 她走到床榻边,踢掉绣鞋,缓缓躺下去。 将头埋进角落里,她的思绪渐渐模糊。 暴雨已停,微风透过窗纱,轻轻吹动床幔,带来一丝凉意。 苏时瑾翻了个身,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多时,便沉沉睡去,呼吸绵长而平稳。 而另一边,沈如风在书房的地上,昏睡过去。 直到清晨,阳光透过缝隙洒在脸上,沈如风才醒过来。 他缓缓起身,身体的酸痛让他皱起了眉头。 看着满是血迹的双手,昨晚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 他握紧拳头,眼神中那股恨意,愈发浓烈。 “来人!”沈如风大声喊道。 和顺匆匆赶来:“大人。” “备水,我要洗漱。”沈如风的声音,透着疲惫与冷漠。 见他一脸阴沉,衣衫凌乱,双眼布满血丝。 和顺哆哆嗦嗦应道:“大人,小的这就去准备。” 说完,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将洗漱用品端进来,还带了几卷纱布和金疮药。 沈如风一言不发,自顾自地洗漱起来。待梳洗完毕,和顺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伤口。 “大人,您这伤......”和顺欲言又止。 沈如风冷哼一声,目光阴霾,“不该问的别问。” 和顺连忙点头称是,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谨慎。 包扎好伤口,沈如风沉默片刻,说道:“去把沈富叫来。” 和顺应了一声,匆匆退下。不一会儿,沈富来到书房。 “大人。”沈富躬身行礼。 沈如风面色恐怖,那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此刻重重阴霾,仿似隐匿着无尽的黑暗。 他阴恻恻地开口:“准备一下,今日就出发去舒县。” 沈富闻之,心中陡然一凛,应道:“是,大人。” 沈府门口,装满赈灾银的马车,停成一排。 立在两侧的人,一看就是长期习武之人。 大约有六十余人,均是厉王安排的。 此时,阳光炽热,照得人睁不开眼。沈如风一身黑袍,带着几分冷峻。 余氏扶着红玉缓缓走来,眼中满是关切。 “风儿,此去一路小心,莫要辜负陛下的期望。” 沈如风脸色稍缓,轻声回道:“儿子自会小心,母亲无需挂怀,在家静候佳音便好。” 沈安国紧跟其后,抱拳道:“二弟,早去早回。” “我离家的日子,就烦大哥看顾了。”沈如风瞥了一眼,立在一侧的朴月琴。 她一袭月白色的罗裙,比以前更纤细瘦弱,腰肢仿佛一握便会折断。 莲步轻移间,自带几分妩媚。 像朵小白花,娇弱不堪,轻易刺入他的心扉。 沈如风内心悲怆,心上人在别的男子身下谄媚迎合,这于他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这一切,都是苏家,都是苏时瑾的过错。 “二叔,我等你回来,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壮儿眨着天真的眼睛。 这声“二叔”,终于拉回沈如风的思绪,他收起心中涟漪,应道:“好,二叔记下了。” 苏婉儿袅袅而来,她身着浅紫色纱裙。 面容温婉可人,却故作娇柔,眼中满是对沈如风的眷恋。 “夫君,婉儿会日日为您祈福,盼您平安归来。” 念在她贴补全部嫁妆,沈如风特准她前来送行。 强忍内心不适,沈如风淡淡道:“如今你有身孕,也要顾好自己身体。” 杏儿立在一旁,穿一身藕粉色齐胸纱裙,倒是不见平日的妖媚。 她眼神痴痴地望着沈如风,却并不敢开口。 这几日,春杏阁新来一个丫鬟,唤花蕊。 花蕊是沈如风的人,她来春杏阁便是保证,杏儿能顺利产子。 由此可见,沈如风对杏儿,倒是有几分上心。 今日送行,他一眼不看杏儿,故意冷着她。 也是做给苏婉儿看得,免得他不在府内,苏婉儿暗害杏儿。 沈如风扫过众人,沉声道:“都回去吧,我自会小心。” 就在他转身欲踏上马车时,苏婉儿突然上前,拉住他的衣袖,眼眶泛红。 “夫君,只恨我有身孕,不能和你同去舒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沈如风微微皱眉,拿开她的手,“你放心,我会平安归来。” 人群中,并不见苏时瑾。 也对,她已与自己决裂,当然不会来送行。 不知为何,不见苏时瑾,沈如风心中竟有些失落。 正打算启程,一阵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众人纷纷侧目,沈如风也掀开车帘。 只见一队身着银铠的士兵,骑着马疾驰而来。 为首的,正是银枪神策营统军杜钦。 杜钦一身戎装,手持银枪,威风凛凛。他的脸庞刚毅冷峻,目光如炬,让人不敢直视。 身后的士兵们,个个神情肃穆。 整齐的马蹄声如同战鼓,震人心魄。 第112章 离京 沈如风心中一紧,不知这银枪神策营,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杜钦勒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他目光扫过沈如风,高声说道:“沈大人,奉陛下旨意,特来护送赈灾银两前往舒县。” 沈如风连忙下了马车,恭敬行礼道:“有劳杜将军。” 杜钦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沈大人,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吧。” 沈如风应了一声,重新回到马车上。 队伍缓缓前行,车轮滚滚,扬起一阵尘土。 马车内,沈如风的脸色有些阴沉,他只想尽快离开京城,离那个厉王远远的。 不知这银枪神策营,是陛下派来的,还是厉王殿下的人。 终究是帮他办差的,只要这次赈灾有力,他就能更上一层。 只要报了杀父之仇,再找个由头离开京城,离那位厉王远远的,就不会发生那夜屈辱的事了。 洛华苑里,苏时瑾正听着凌绯的回禀。 “小姐,跟着沈如风赈灾的,有六十多人,且都是好手。” 前世,沈如风去赈灾,并没这么多高手跟随。 不过也对,前世他未求到厉王府,所以这批人应该是厉王的人。 凌绯又轻声道:“银枪神策营的杜将军,带着一队骑兵护送。” 明明前世护送的,是最普通的皇城护卫,怎么成了银枪神策营? 银枪神策营,天子的近卫,皇城最精锐的部队,怎么会护送沈如风? 难道厉王的手,已伸到天子身边? 如此说来,想要劫银确实不容易。 苏时瑾微微蹙眉,吩咐春兰道:“春兰,给我收拾行囊。把那些医书带上,再收拾些男装。” 春兰满脸疑惑,急切问道:“小姐,你打算去哪?” “我得去一趟舒县。”苏时瑾目光中透着决然。 “小姐,不可。舒县此时洪灾,你去那里实在危险。”春兰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摆手。 苏时瑾微微皱眉,语气严肃地吩咐道:“我去那,是有正事要办的。听话,赶紧去收拾。” 春兰无奈,轻叹一声,转身去收拾。片刻后,她收拾妥当。 匆匆赶来,满脸担忧道:“小姐,包袱收拾好了,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不,这次凌绯凌黛跟着我去。你和秋月,还有陈妈妈,留在沈府,免得有人起疑。”苏时瑾摇了摇头,神情严肃。 春兰一脸的不情愿,“小姐,我不去,实在放心不下。” 苏时瑾拍拍她的肩膀,哄道:“有凌绯凌黛保护我,你无须担心。你在沈府,帮我稳住后方。” “好吧,我听小姐的,定让你无后顾之忧。”春兰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应下了。 苏时瑾拿出一个锦盒,轻轻掀开,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春兰,如果有人闯洛华苑,你就戴上它。”苏时瑾神情郑重,将盒子递给春兰。 沈如风的队伍一路疾行,傍晚时分,在一处驿站停歇。 沈如风走下马车,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杜钦走过来,说道:“沈大人,今晚就在此处休整,明日一早再出发。” 沈如风点点头,“一切听从杜将军安排。” 驿站内,官兵随从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沈如风独坐屋内,夕阳的余晖在他脸上跳跃。 一双桃花眼迷人得很,似含着无尽的风情,只是此刻因阴霾又多了几分寒意。 突然,房门被敲响。 “进来。”沈如风语气平淡,头也不抬。 进来的是沈富,他一脸谄媚道:“大人,老奴来看看您有何吩咐。” 沈如风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无事,莫要扰我。” 沈富忙点头哈腰,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沈如风起身,缓缓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思绪飘远。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模样,心中的仇恨愈发浓烈。 他又想起所受的屈辱,眸中怒火燃烧,心中愈加憎恨苏时瑾和苏家。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 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声音,“沈大人,开饭啦!” 沈如风这才缓缓回过神,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走出房间。 饭桌上,众人默默吃着饭,气氛有些沉闷。 杜钦看了一眼沈如风,放下碗筷,开口说道:“沈大人,此次赈灾责任重大,还望我们齐心协力,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沈如风抬起头,应道:“杜将军所言极是。” 饭后,沈如风回到房间,在屋内来回踱步,总觉得此行不顺,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 夜幕降临,京城的街道寂静无声。 苏时瑾一身男装,眉如墨画,一双秋水眸清澈灵动。高高束起的头发,白皙的面庞格外精致,像个俊俏的富贵少年郎。 她身着一袭浅蓝色锦袍,腰间束着一条白玉带,上面挂着一块碧绿的玉佩。 带着凌绯凌黛,骑马来到城门口。 “小姐,真的就这样走了吗?”凌绯还是有些担忧。 苏时瑾眸子里有一丝眷恋,她转身看向熙王府的方向,心底有一丝甜蜜划过。 到底还是爱上了,怎么忍心将他卷进来?这本就是,她和沈如风之间的恩怨。 “走吧,莫要再耽搁。”苏时瑾收回目光,双腿一夹马腹,率先朝着城外奔去。 凌绯和凌黛,赶忙跟上。 月光如水,洒在三人的身上。 不多时,苏时瑾来到那片竹林。 望着那处小院,苏时瑾不禁回想,那夜与南宫鸿煊的相遇。 她抛开内心的情愫,翻身利落下马,轻轻叩门。 “谁呀?”屋内传来声音。 苏时瑾柔声回道:“东方爷爷,是我,瑾儿。” 门缓缓打开,东方宸出现在眼前。 见到苏时瑾,他一脸笑意道:“丫头,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苏时瑾走进屋内,直接道:“东方爷爷,我要去舒县。洪灾后必有疫病蔓延,所以来问您讨治疗疫病的方子。” 前世舒县洪灾后,疫病蔓延,当时苏时瑾传信东方宸,帮沈如风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这辈子,苏时瑾虽打算阻止沈如风赈灾,但并不会祸害无辜百姓。 所以,假如真有疫病,她定会竭力救治百姓。 东方宸看她坚定的眼神,长叹一口气,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她。 “丫头,这方子你拿好,只是这疫病凶险,你可要多加小心。” 苏时瑾接过方子,贴身小心收好,感激道:“东方爷爷,您放心,我会小心的。” 第113章 遭遇狼群 夜色如墨,苏时瑾主仆三人,骑马行了许久,京城在身后已成暗影。 到底是身娇体贵,苏时瑾觉得有些疲惫。 她回头看向熙王府的方向,心中有点波动。 自重生以来,南宫鸿煊屡次相助,对她真心相待。 若是说她一点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前世自己含冤而死,儿女和家人都因她惨死。 她到底还配不上,所谓的儿女情长。 只能瞒着他,离开京城。 三日后,若他知道自己,偷溜出走也不知会是何种情形。 苏时瑾狠狠甩了甩头,强按下心中思绪。 当务之急,是与常卿哥哥汇合,阻止沈如风。 在沈如风心中,百姓如他也不过是棋子,只是他功名利禄的登云梯罢了。 他并不关心百姓的苦难,只想借着这场赈灾,爬得更高。 茫茫夜色中,树下的苏时瑾,微微皱眉。 双眸犹如含着一汪秋水,深邃而明亮,此刻被忧虑笼罩,多了几分惹人怜的姿态。 马背上颠簸许久,发丝有些凌乱,添了几分随性的美。 凌绯见主子遥望京城方向,眸子里含着有几分不舍。 她轻轻拿起一件披风,走到苏时瑾身边,说道:“小姐,荒郊野岭夜里风凉,还是披上披风,免得着凉。” 苏时瑾听见这话,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眸望向凌绯凌黛。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嘴唇轻抿,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凌绯,凌黛,你们俩不必跟着我了。此去前路艰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涉险。你们远离是非,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凌绯一听这话,急忙跪下,双手紧紧拽着苏时瑾的裙摆,眼眶泛红: “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自打我们跟着您,您的安危就是我们的一切。您若赶我们走,便是要我们的命。” 凌黛也在一旁附和道:“小姐,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我们都不会离开您半步。” 苏时瑾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弯腰试图扶起凌绯,可凌绯却执拗地不肯起身。 苏时瑾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住你们。” 三人月光下静静伫立,犹如雕塑。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苏时瑾深吸一口气,转身解开马缰:“走吧,前路虽远,我们无所畏惧。” 凌绯和凌黛对视一眼,迅速跟上。 行了数里,前方的道路越发崎岖,两旁的树林愈发茂密,阴森之感扑面而来。 突然,一阵阴森的呼啸声,自树林深处传来,马匹受到惊吓,长嘶不已。 苏时瑾努力稳住缰绳,凌绯说道:“小姐,这荒郊野外,怕是有猛兽,咱们得小心些。” 苏时瑾低声道:“不要惊慌,提高警惕,咱们慢慢前行。” 刚走没多远,只见一群黑影从树林中窜出。 竟是一群野狼,双眼在黑夜中闪烁着幽幽绿光,紧紧盯着她们三人,口中发出高昂的嚎声,意欲扑咬。 苏时瑾心中一紧,她环顾四周,看来数量着实不少。 凌绯身姿灵动,如鬼魅般穿梭狼群中,手中长剑舞出一道道寒光。 凌黛的招数大开大合,力道十足。 身边狼群的尸体,越来越多,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苏时瑾凭借着轻功,在狼群中穿梭自如,身上未沾到一丝血迹。 她转动着手腕上的暗器,银针飞出,射死了几头野狼。 一炷香的时间,狼群的尸体,越堆越多。 可是这群野狼,却毫不退缩,越来越多的狼蜂拥而至。 苏时瑾觉得,这有点不合常理。 她踏步而起,跃到高处,漆黑的夜,什么都看不见。 她仔细聆听,仿佛能听见一丝若有若无的笛声。 看来这狼群,是有心之人,特地备给她的。 若不尽快找出这操控狼群的人,即便凌绯凌黛武艺高强,也会在这无穷无尽的狼群攻击下渐渐力竭。 “凌绯、凌黛,先退到我身边来!”苏时瑾高声喊道。 凌绯和凌黛听闻,虚晃几招,击退近身的野狼,迅速向苏时瑾靠拢。 “小姐,这狼群似乎被人操控,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凌绯喘息着说道,额头上满是汗珠,发丝也有些凌乱。 苏时瑾微微点头,目光在黑暗中搜寻:“我也察觉到了,你们小心护住彼此后背,不要被狼群冲散。” 说完,苏时瑾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朝着空中发射出去。 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她与常卿哥哥约定的求救信号,但愿他能尽快赶来。 此时,狼群在那若有若无的笛音下,再次发起猛烈的攻击。 苏时瑾三人背靠着背,竭力抵挡着狼群的汹涌攻势。 就在她们渐渐吃力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苏时瑾心中一喜,以为是常卿哥哥来了。 然而来人渐近,却是一群身着黑衣的神秘人。 他们在狼群外停住,为首的人冷冷地盯着苏时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像被一条毒蛇缠住,苏时瑾觉得心中一寒,这人彷如恶鬼。 “苏时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人语气如冰,冒着丝丝寒气。 苏时瑾美目微眯,冷冷地回应道:“就凭你这藏头露尾之辈,也敢口出狂言?” 话语间,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 必须在常卿哥哥赶来前,尽量拖延时间。 她悄悄向凌绯凌黛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苏时瑾转向黑衣人首领,说道:“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在此处设伏于我?背后可是有人指使?” 她试图从黑衣人口中套些话。 黑衣人冷哼一声:“你无需知道太多,总之你今日插翅难逃。” 苏时瑾不再言语,趁着说话的间隙,她突然手腕一抖,数枚银针朝着笛音传来的方向疾射而去。 那黑衣人首领见状,脸色微变,身形一闪,便去阻挡银针。 就在这瞬间,苏时瑾脚尖轻点地面,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黑衣人首领冲了过去。 她手中短剑寒光闪烁,直刺对方咽喉,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凌绯和凌黛同时发力,凌绯施展出凌厉的剑法,牵制住一部分黑衣人。 凌黛则挥舞长刀,在狼群和黑衣人之间杀出一条血路,试图打破被包围的困境。 苏时瑾虽剑法一般,但凭借着卓绝的轻功,硬是与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解。 第114章 受伤 那黑衣人首领武功,在苏时瑾之上,很快便稳住阵脚。 苏时瑾一个不慎,衣衫被划破,冰冷的刀刃擦过肌肤,一阵刺痛传来,手臂瞬间渗出鲜血。 苏时瑾轻咬唇瓣,强忍伤痛继续周旋。 凌绯凌黛见她受伤,心急如焚,招式越发凌厉,可到底敌众我寡,渐渐落于下风。 就在主仆三人力不从心时,远处马蹄声如雷,一行人踏马而来。 为首的人,身着一身月白云纹锦袍,正是谢常卿。 只见他飞身下马,手中长剑出鞘,剑光照亮夜空。 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所到处,黑衣人纷纷倒下。 瞬间,谢常卿便来到苏时瑾跟前,刀剑相交,溅起一串火星。 他目光冷峻:“敢伤瑾儿,拿命来!” 他的剑法凌厉无比,每一剑都如泰山压顶,黑衣首领顿不妙。 凌绯和凌黛见救兵赶来,士气大振。 凌绯加快了剑招,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凌黛将狼群驱赶得四处逃窜,一时间局势开始扭转。 谢常卿虚晃一剑,忽而剑尖一转,刺向对方胸口。 黑衣人首领躲避不及,被长剑划伤,他惨叫一声,自知不敌,转身想要逃走。 谢常卿怎会容他逃脱,一个箭步追上,长剑贯穿了他的后背。 见首领倒下,黑衣人纷纷逃走。 那笛声也忽然停止,狼群如浪潮般退去。 谢常卿忙转身,见到苏时瑾受伤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瑾儿,你怎么样?”他伸出手,想要扶住她。 苏时瑾微侧身,看着谢常卿,挤出一丝笑容。 “常卿哥哥,我没事,只是些皮肉伤。多亏你及时赶到,不然今日我们就要命葬于此。” 凌绯忙扶住苏时瑾,轻声说道:“小姐,您先坐下歇会儿。” 苏时瑾微微点头,在凌绯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 四周的树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似是无数鬼魅在低语。 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地上的血迹与尸体显得格外狰狞。 谢常卿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自责:“瑾儿,是我来迟了,让你受苦了。” 苏时瑾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从小到大,谢常卿都如同哥哥般呵护着她。 她轻轻摇头道:“常卿哥哥,这不怪你。我也未料到会有人设伏,想必背后之人绝非一般。” 谢常卿环顾四周,脸色阴沉:“不管是谁,敢伤害你,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苏时瑾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常卿哥哥,既然有人想阻止我,想必是我阻碍了他们的道路。看来,我们要加快脚步,阻止沈如风。” 谢常卿宠溺地看着她,轻笑道: “瑾儿,你说得对。不过你现在受了伤,不宜奔波劳累,先随我回谢家堡休养两日。待伤势好转,我们再快马去追。” 苏时瑾还想争辩几句,可看到谢常卿不容置疑的眼神,便把话咽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 众人稍作休整,便朝着谢家堡疾驰而去。 两日后,熙王府。 南宫鸿煊收到一封信,信上是熟悉的笔迹。 他满心欢喜地打开信,可当他看清信中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紧紧握着拳头,骨节泛白,怒声吼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竟敢独自前往舒县!” 跪在跟前的疾风,看见前主子如此盛怒,心中不禁一凛,大气都不敢出。 南宫鸿煊的周身,仿佛是熊熊燃烧的怒火,那气势仿佛要席卷一切。 “疾风,你可知她何时离开的京城?” 他强忍怒火,一字一顿地问道,每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 疾风赶忙低下头,战战兢兢地回答:“殿下,小姐是两日前的夜里,悄悄离开的。” “既然是两日前离开的,为何现在才报?” 南宫鸿煊将手中的信纸,狠狠地揉成一团。 疾风的声音几不可闻:“是殿下吩咐的,往后小姐就是主子,属下自然要遵从主子的意思。” 疾风偷偷抬眼,瞥见南宫鸿煊妖孽般绝美的面容,此刻因盛怒而微微扭曲,却依旧难掩惊心动魄的俊美轮廓。 狭长的凤目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紧抿的薄唇透着一抹决心。 南宫鸿煊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那身尊贵华服随风而动。 “冷锋,立刻召集最精锐的暗卫,随我一同去舒县。她若有半分损伤,本王让这天下为她陪葬!” 冷锋领命前去,疾风也不敢多话,低眉顺眼紧跟着冷锋。 一行黑衣人迅速集结,南宫鸿煊一马当先,向着舒县疾驰而去。 谢家堡,仿若一座巍峨雄踞的巨兽。 高耸的城墙散发着雄浑的气魄,彰显着武林第一世家不容侵犯的威严。 堡内建筑规整大气,刀剑相交的声音不时回荡。 殿堂宏大,廊柱古朴,处处散发着粗犷豪迈的气息。 后院一处格外精致的厢房内,苏时瑾静静地坐在窗前。 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轻柔地洒落在她的身上,为她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她的目光有些迷离,思绪似在飘荡。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这两日她被悉心呵护着。 谢家的下人,个个训练有素,恭敬有加。 他们伺候苏时瑾时,那模样比苏家的下人还要尽心尽力。 谢家伯伯伯母,一直将苏时瑾视作自家女儿般疼爱。 此时此刻,谢伯母就坐在苏时瑾身旁。 她的面容,不如江南女子柔美,但是英气不凡。 谢常卿的长相,七八分随了她。 她轻握着苏时瑾的手,眼神中满是慈爱: “瑾儿,你可知常卿小时候特别顽皮,有一次他为了抓一只小兔子,掉进池塘里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似的,还倔强地不肯承认自己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呢。” 谢伯母说着,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小兔子,苏时瑾想起来,小时候常卿哥哥好像送过自己一只小兔子。 历经两世的苏时瑾,心中怎会不明白谢伯母的心思。 按理说她已嫁人,谢伯母不应该有这心思。 或许是看着她长大,也知晓她在沈府的处境。 外加武林中人,向来不拘小节,觉得女子再嫁也未尝不可。 那一句句看似平常的幼时趣事,背后都隐藏着,对她与谢常卿关系更进一步的期许。 苏时瑾暗自叹息,她有些无奈,她对常卿哥哥只有兄妹情谊,并无男女之情。 第115章 拒绝 苏时瑾望着窗外的庭院,却不经意想起南宫鸿煊。 她想起他狭长的凤眸,每次望向自己时,都仿佛含着诱惑,引诱自己沉沦其中。 想起他霸道的性子,她秀眉微蹙,也不知那信能否劝住他。 “鸿煊,你一定要安好。”她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眼中透着一丝牵挂。 正出神间,谢常卿走了进来。 谢伯母见状,微笑起身道:“瑾儿,你们先聊着,我去吩咐下人准备些点心。” 说罢,便转身离去,出门时还不忘给谢常卿使了个眼色。 谢常卿走到苏时瑾身边坐下,看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容,心中满是疼惜:“瑾儿,这两日伤口可有好些?还疼吗?” 苏时瑾微微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已经好多了,常卿哥哥,不用担心。” 谢常卿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深情: “瑾儿,这次若是顺利,你便能和沈如风和离。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苏时瑾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慌乱,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低声道:“常卿哥哥,你对我如兄长般关爱,我很感激。但我……我心中已有他人。” 谢常卿听到她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受伤: “瑾儿,难道在你心中,我就只是兄长吗?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一点都未曾察觉?”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压抑的愤怒。 苏时瑾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常卿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 谢常卿霍然起身,打断她的话: “是南宫鸿煊吗?他身在皇家,身边诡计重重,他如何护你周全?而我一直在你身边,默默守护你,为何你不能多看我一眼?”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情绪越发激动。 苏时瑾心中愧疚不已:“常卿哥哥,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伤害你,更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 谢常卿怒极反笑:“好,好一个不想伤害我。苏时瑾,你可知你一句话,就将我多年的深情全部否定。” “之前你痴迷沈如风,无视我的情意。如今又倾心南宫鸿煊,你当真是死不悔改。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才是那个最适合你的人。”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衣袖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苏时瑾望着他的背影,泪水直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知晓言语如利箭,刺进了他的心窝,可感情的事,向来无法将就。 凌绯轻手轻脚走进来,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了然。 她来到苏时瑾身边,默默递上一方绣帕,柔声道: “小姐,不要难过,身子要紧。谢公子一时难以接受,待他平复些时日,想必会理解您的。” 苏时瑾接过绣帕,轻拭眼角的泪花,微微颔首:“但愿如此。”声音中,略带一丝沙哑。 凌黛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小姐,您选熙王殿下是极对的。感情的事,并非时日长短可定。您随自己心意就好,何苦为他人愁?” 苏时瑾听着凌黛的话,轻咬下唇,微微点头:“凌黛,我明白。只是常卿哥哥对我有恩,从小到大诸多照拂。我这般直言拒他,心有不安。” 凌黛目光坚定,劝道:“小姐既已决定,便坚定向前。至于谢公子,待他平心静气,终会释怀。” 苏时瑾缓缓起身,轻笑道:“到底是熙王府出来的,心还是向着前主子的。” 凌绯微微屈膝行礼,神色认真:“小姐,凌黛心直口快,却真心为小姐着想。熙王殿下对小姐情深意重,却为实情。” 苏时瑾微微抬手,轻抚鬓发叹道:“我知晓他的好,只是我如今背负诸多,实不忍将他卷入更深。” 说完她莲步轻移,走到窗前,庭院中绽放的繁花,思绪飘远。 谢伯母端着点心走进来,见屋内气氛有些惆怅,仍微笑着说:“瑾儿,吃些点心吧,这都是你爱吃的。” 苏时瑾转身行礼后接过点心,浅尝一口,却味同嚼蜡。 用过点心,苏时瑾对谢伯母说道:“伯母,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谢伯母点头应允,苏时瑾便带着凌绯、凌黛出了门。 行至花园小径,花香阵阵,却难抚苏时瑾心头愁绪。 忽闻前方传来一阵悠扬琴音,似泣似诉。 苏时瑾好奇,循声而去,见一女子身着素衣,于亭中抚琴。 女子面容清冷,气质高雅,见苏时瑾前来,停手起身见礼。 苏时瑾还礼后,问道:“姑娘此曲,似有万千心事,可是遇到烦心事?” 女子微微垂首,轻声道:“小女子名清婉,因武林纷争,困于这庭院中,不知何处可去。” 苏时瑾听完,心中涌起共鸣,感同身受地说:“清婉姑娘,天大地大,若是你想去,哪里都去得。” 清婉抬眸,目光盈盈:“小姐的话,我记下了。我见小姐有些愁容,想必也有烦心的事。” 苏时瑾微微一叹,说道:“我不过是为情所困罢了。” 清婉轻声问道:“不知小姐被何情所困?” 苏时瑾缓缓说道:“我心中有人,却不敢追寻。” 清婉微微抿唇,若有所思道:“小姐既心中有人,为何不敢追寻?” 苏时瑾眼神淡了淡,看似平淡道:“我不想他因我,陷入更多困境。” 清婉轻轻摇头,“小姐此言差矣。若真心相爱,又何惧艰难险阻。人生苦短,若不勇敢追寻心中所爱,日后定会追悔莫及。” 苏时瑾轻叹一声,“话虽如此,可现实却诸多无奈。” 清婉眸中一片柔光,“小姐不要被现实所困。若爱,便勇敢去爱。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苏时瑾沉默片刻,心中有所触动。 凌绯轻声说道:“小姐,清婉姑娘所言极是。” 凌黛也点头附和,“小姐,勇敢一些,不必压抑自己的感情。” 苏时瑾望着远方,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她微微扬起嘴角,“你们说得对,倘若此行顺利,我便向他表明心意。” 第116章 决心 见苏时瑾下定决心,清婉浮现出一抹浅笑:“如此甚好,愿小姐得偿所愿。” 苏时瑾再次致谢:“今日的姑娘开导,时瑾受益匪浅。” 绝美的容颜在阳光的映照下动人心弦,清婉的心都忍不住颤了颤。 翌日晨曦微露,苏时瑾一袭月白色骑装,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腰束一条墨色丝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透着几分遗世独立的气质。 她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羊脂玉簪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边,随风轻轻飘动。 眉如远黛,眸中仿若藏着千年的积雪,清冷绝美却难掩眼底那一丝疲惫。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谢常卿的住所走去。 微微抿起的嘴角,带着一丝倔强。 庭院中,树叶上还滚动着露珠,周围寂静无声。 她走到房前,有些许迟疑,却还是轻轻叩响了门扉。 门被瞬间打开,谢常卿出现在眼前。 他似乎一夜未睡,面容憔悴难掩俊朗,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看到苏时瑾时,那情绪波动了一下。 “瑾儿,你来了。”谢常卿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时瑾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常卿哥哥,今日我们该启程了。” 谢常卿沉默片刻,然后侧身让她进了屋。 屋内,物品摆放略显凌乱,地上尚有一些散落的纸张,仿佛无声地诉说谢常卿昨夜的辗转难眠。 “瑾儿,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此去可谓是危机四伏,一旦失手,你与苏家都将深陷绝境。”谢常卿的声音满是关切,眉头紧锁。 苏时瑾轻咬下唇,语气坚定:“常卿哥哥,我心意已决。此行若能功成,沈家定会满门获罪。到时候,苏家捐出半副身家换我一命,合情合理。” 谢常卿听闻,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在屋内来回踱步。 “瑾儿,你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我刚得到机密消息,沈如风背后有一股神秘势力暗中相助。之前遭遇狼群袭击的事,我思来想去,想必就是背后的人蓄意操纵,妄图借狼群置你于死地。” 苏时瑾走到桌前,纤指轻拂那些褶皱的纸张,像是触摸着过往的伤痛与仇恨。 她缓缓开口,语调幽沉:“常卿哥哥,个中艰难险阻,我又怎会不知?但这于我而言,是唯一将沈家扳倒、报仇雪恨的机会。” 话语间,那绵绵恨意似有实质,如丝丝缕缕的阴霾,在这屋内弥漫开来。 谢常卿闻声停下脚步,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疼惜。 望着眼前的苏时瑾,往昔那个天真烂漫的瑾儿仿佛远去。 他想不明白,这滔天的恨意源自何处,又因何而生。 他的眼眸中波光涌动,尽是情意: “瑾儿,既然你如此笃定,我便舍命陪你。只是,你要答应我,无论遭遇何种变故,都要将自身安危置于首位,全力保全自己。” 好像有一股暖流,驱散了内心的寒意,苏时瑾柔声道:“常卿哥哥,此去若顺利,我定将你的恩情铭刻于心。” 谢常卿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瑾儿,我对你的付出,从未奢望过任何回报。我唯一的心愿,便是你能一生平安喜乐。” 晌午过后,一行人轻装简行。 碧空中白云朵朵,当真是极好的天气。 另一边,南宫鸿煊快马加鞭,扬起的尘土形成一片黄雾。 烈日高悬,烘烤着大地,树木有些蔫蔫的。 南宫鸿煊两日未歇,换了数匹快马,早已疲惫不堪。 身后跟随的一众暗卫,也在苦苦支撑,却无一人敢提议休息。 他的脸庞被汗水浸湿,没有让他显得落魄狼狈。 反而在骄阳下,现出一种动人心魄的英美。 一双细长的眸子中,此刻熊熊燃烧怒火,像要灼穿眼前的道路。 深邃的眼底深处,隐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也不知那女人此刻到哪了?可曾遭遇危险?”南宫鸿煊暗自思忖,恨恨不已。 “待见到她,必要好好收拾她一顿,明明说好不要独自涉险。这个不听话的小女人。” 他越想越气,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狠狠抽落在马臀上,那马吃痛扬蹄飞奔,速度又快了几分。 紧跟其后的冷锋,能真切感受到主子周身散发的焦躁。 他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大腿内侧早已皮开肉绽。 身为最出类拔萃的侍卫,历经连日的长途跋涉,身体也渐渐到达极限。 他心中清楚,主子纵然身体强健,武艺高强,可如此一刻不停歇地赶路,也是吃不消的。 冷锋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高声劝道:“殿下,停下歇上片刻吧?” 南宫鸿煊仿若未闻,他的目光紧盯前方,仿佛能穿透这层层叠叠的山川,直接看到苏时瑾的所在。 “本王不能停,那女人不知轻重,多一刻耽搁,她便多一分危险。” 他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冷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主子一旦下定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他驱使马匹靠近南宫鸿煊,再次劝说。 “殿下,您的身体若是垮了,又如何护住苏小姐?您歇上片刻,恢复些体力,说不定能更快追上她。” 南宫鸿煊微微一怔,缓缓松开缰绳,勒住马。 那马长嘶一声,终于停下来。 南宫鸿煊坐在马背上,闭上双眼,努力平复内心的焦躁。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怒火稍稍平息,担忧依旧浓郁。 “冷锋,传令下去,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南宫鸿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殿下。”冷锋如释重负,连忙传令。 众人正想稍作喘息,不远处的道路上,一阵喧闹声打破寂静。 只见几个地痞流氓,满脸横肉目露凶光,嘴里不干不净地叫嚷着,追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一身粗布衣衫,脚步踉跄发丝凌乱,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南宫鸿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直到那喧闹声,离他越来越近。 那女子拼命朝着,南宫鸿煊的方向跑来。 “求公子,救救我。”声音娇娇软软,带着一丝甜腻。 第117章 黑风谷 听到这甜的发腻的声音,南宫鸿煊皱了皱眉。 他缓缓睁开眼睛,仿佛天地间的光华都聚在他眼中,堪称绝美如仙人。 那女子见他睁眼,一瞬间呆愣住,竟不再奔跑。 南宫鸿煊这才发现,女子的面容有三四分像苏时瑾。 他心中微微一动,原本冷漠的神色有了一丝松动。 他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冷锋出手相助。 冷锋立刻上前,几个地痞流氓见有人阻拦,顿时怒目而视,挥舞着棍棒冲过来。 冷锋长剑一挥,地上哀嚎一片。 地痞流氓们捂着伤口,落荒而逃。 女子惊魂未定,娇喘微微,怯生生地看着南宫鸿煊,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南宫鸿煊神色淡淡,并未言语。 女子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公子,小女孤身一人,父母早亡,无依无靠。今日得公子相救,恳请公子收留,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恩情。” 说着,女子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虽说不是绝色,但这娇滴滴的神态,最得京都世家子弟喜爱。 南宫鸿煊微微抬眸,目光清冰冷地扫了女子一眼,依旧未发一言。 那女子仿佛看到希望,眼神愈发楚楚可怜。 南宫鸿煊心中冷笑,看来这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找到与苏时瑾几分相像的女子。 自己要是不笑纳,岂不是辜负别人的美意。 他淡淡说道:“既然你无处可去,便暂且跟着吧。” 女子闻言,面露喜色,连忙福身道谢:“多谢公子,小女子定当尽心尽力伺候公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微微一愣,轻声回答:“小女子名叫云瑶。” 南宫鸿煊微微颔首,翻身上马,顿时尘土飞扬。 云瑶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弄得一脸愕然。 她早知道这位爷不好相处,却没想到竟如此不怜香惜玉。 据情报所言,他心仪苏时瑾。原以为他对着与苏时瑾有几分相似的脸孔,会稍微怜惜一些,没想到仍是这般结局。 她急忙换上一副凄然若泣的模样。 冷锋见自家主子答应留下这女子,却又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 思索片刻后,指派了一个暗卫带着云瑶,随后策马追上主子。 苏时瑾与谢常卿等人抄近路,总算赶到黑风谷。 “瑾儿,总算到了。”谢常卿看着苏时瑾感叹道。 苏时瑾微微点头:“咱们还有时间布置。” 自沈如风出京城那一刻起,谢家堡就派出暗探一路跟踪。 因一大笔赈灾银两,马车行路又慢上许多。 沈如风格外谨慎,只走官道,夜里也是驿站休息。 待苏时瑾赶到黑风谷时,沈如风离这还有百里。 苏时瑾静立谷口,宛如暗夜精灵。 天空被乌云遮去大半,几缕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的缝隙,倾洒而下。 她穿着一身柔软黑衣,纤细高挑,散发出一股勾人的神秘气息。 面上戴着一副墨色面具,上面有金线勾画得彼岸花图案,无端让人感到一丝寒气。 独留一双眼眸在外,似最璀璨的寒星,令人心醉神迷。 微风拂过,几缕发丝俏皮地缠绕在面具边缘,更添一抹撩人的风情。 谢常卿凝视着她,只觉呼吸一滞,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 黑风谷地势险要,两侧山峰陡峭,中间的道路狭窄逼仄,是个设伏的好地方。 苏时瑾转身,见到有些失神的谢常卿。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道:“常卿哥哥,想什么呢?” 谢常卿回过神,俊脸微微一红,尴尬道:“没想什么,风景太迷人,一时看呆了。” “可安排妥当了?”苏时瑾朱唇轻启,声音清冷,眼眸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谢常卿微微昂首,朗声道:“一切尽在掌握,只等沈如风到来。” 苏时瑾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多谢常卿哥哥。”那双褐色眼眸波光流转,动人心弦。 谢常卿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疼惜:“你别站在谷口吹风了,赶紧去休息一下。” 他向前迈出一步,想要伸手搀扶,又悄然收回。 苏时瑾应道:“也好,是得养养精神,去应付沈如风。” 说完她莲步轻移,朝着一边的密林走去。 凌绯早已候在一旁,见苏时瑾走来,急忙迎上前,双手递上水壶和干粮,说道:“小姐,先吃点东西。” 苏时瑾接过食物和水,便开始慢慢吃起来。 凌黛今日少见地贴心起来,在石头上铺了一件外衣,笑嘻嘻地说道:“小姐,这样坐着会舒服些。” 苏时瑾看着凌黛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众人静静等待,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等了大半日,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逐渐变得清晰而急促。 苏时瑾眼神一凛,霍然起身,转眼间飞身到谷口隐蔽处。 她紧盯谷口的道路,几缕发丝从脸颊旁滑落。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些许尘土的气息,混合着谷中特有的草木清香。 谷口处,沈如风一行人逐渐映入眼帘。 黑马银枪,是银枪神策营的人,最前面的正是杜钦。 沈如风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周围跟着他的护卫。 他撩开车帘,脸色阴沉得很。环顾四周,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 苏时瑾冷冷地注视着他,双手握紧,指甲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她压低声音,对身旁的谢常卿说道:“常卿哥哥,按计划行事。” 天上掠过一群乌鸦,叫声尖锐刺耳,难听至极。 坐在马车里的沈如风愈发感到不安,这黑风谷静谧得可怕,没一丝生机。 他忙不迭地嘱咐车夫:“动作快点,务必尽快穿过这个山谷。” 谁料,他话音刚落,便见漫天的箭雨,朝着马车呼啸飞来。 箭雨中,苏时瑾身形灵动,径直朝着沈如风的马车飞奔而来。 另一边,冷锋驱马靠近,高声汇报道:“殿下,前方就是黑风谷。” 仿佛冥冥中有神秘的感应一般,南宫鸿煊忽觉心口一阵抽疼。 他眉头微微一蹙,强按下这异常的不适,面色冷峻地吐出:“加快速度。” 第118章 遇险 云瑶被颠得七荤八素,几近灵魂出窍。 她眼眶泛红,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求道:“公子,小女子实在受不得这颠簸,求您大发慈悲,让我们歇会儿吧。” 南宫鸿煊眉梢一挑,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厌烦,薄唇轻启,冷冷地抛下一句:“受不得,就去死。” 言罢,他看都不看云瑶一眼,手中缰绳一紧,催马疾驰而去。 云瑶忽然觉得很挫败,被调教这么久,向来觉得没有男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可眼前的这位爷,还真是半点不怜惜她。 为了完成任务,只能忍受这皮肉之苦了。 那带她的暗卫,见主子跑远了,并不在意这姑娘。 当下也肆无忌惮起来,马跑得更快了一点。 黑风谷内,杜钦目睹突然冲过来的身影,眸光只是微微一闪,便瞬间回过神来。 银枪神策营的将士果真久经训练,转瞬间,便整齐划一地做出反应。 他们脚步交错,盾牌长枪相互配合,片刻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圈,将马车和赈灾银围在中间。 马车外的护卫身手敏捷,绝非泛泛之辈,这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苏时瑾冷眼瞧着,心中暗暗思忖,这次是自己过于轻敌了。 这一世,沈如风的势力大增,绝非上一世可比。 她当机立断,回首朝谢常卿递了一个眼色。 看来只有兵分两路,方有破局可能。 由她去会一会,这个银枪神策营的杜统军了。 将火力吸引过去,让常卿哥哥,先行一步劫走赈灾银两。 之后她再行撤退。 谢常卿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带着最精锐的部下,朝着赈灾银两靠近。 苏时瑾美眸一转,计上心来。 她故意飞身到杜钦面前,又忽然转身飞向马车。 袖中暗器飞出几根银针,直接朝马车里的人射去。 杜钦见状,以为她要对马车里的沈如风不利,当下大喝一声:“何人如此张狂?竟然敢劫杀钦差大人?” 瞬间银枪一抖,朝着苏时瑾刺来。 苏时瑾不慌不忙,身形一闪,如黑色的烟雾飘忽不定,避开这凌厉一击。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挑衅:“杜统军,就这点本事吗?” 说完她脚尖轻点地面,往后退去。 衣袂随风飘舞,清灵得很。 坐在马车里的沈如风,听着这声音,总觉得在哪听过。 杜钦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从未被人如此戏弄过,而且是被女人戏弄。 他被这挑衅彻底激怒,好看的脸上一阵红。他怒吼一声:“女贼,休得张狂!” 瞬间将士们朝苏时瑾涌来。 苏时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趁着神策营的人被吸引走了,谢常卿趁机突破包围圈,劫到赈灾银的马车。 谢常卿转头望去,见苏时瑾已渐落下风。 他心急如焚,转身欲冲向苏时瑾,前去支援。 苏时瑾却高声疾呼:“快撤!” 谢常卿怎会忍心弃她不顾,脚步丝毫未停。 苏时瑾见状,又气又急,再次大声喊道:“快撤!” 谢常卿深知她脾性倔强,无奈下只能听她的话。 她轻功卓绝,料想也能脱身。 他恋恋不舍,一边奋力抵抗,一边向后撤退。 折损一小半的精锐,才成功撤离。 苏时瑾见大事已成,沈如风丢了赈灾银,想必人头不保。 自己的报仇计划,也算是成了。 随即想撤离,但是杜钦哪肯放过她? 到底体力不如男人,全凭着这暗器和轻功,才能勉勉强强跟他对上。 如今杜钦看赈灾银被劫,火气更大,下手更加不留情,处处都是杀招。 仅仅几个回合下来,苏时瑾便受伤了。 短剑对上长枪,本就胜算寥寥,更何况杜钦的武功着实高强。 苏时瑾心中暗忖,难道今日真要把命交代在此处? 她扭过头,看向凌绯和凌黛。此时,两人正被十几人围攻,身上已纷纷挂彩。 她忆起曾许下的承诺,要护住身边的人。 于是,她大声喊道:“你们俩赶紧撤,别管我!” 狂风呼啸,衣衫猎猎作响。沙尘漫天飞舞,模糊了视线。 凌绯和凌黛对视一眼,坚定地看向苏时瑾,齐声喊道:“不,我们与小姐共生死。从跟随小姐那一刻起,我们就要守护在小姐身边。” 面具之下,泪水模糊了双眼。 原来,给予自己温暖的人还有很多,虽然相识短暂,但真情却无比真切。 就这一瞬间的分神,杜钦的长枪如闪电般刺来。 凌绯见状,猛地踢飞跟前的人,毅然用身体挡在苏时瑾身前。 长枪瞬间贯穿她的胸口,苏时瑾只觉心痛如绞。 凌绯,难道今日就要陪她葬身于此了吗? 她双眼猩红,一身黑衣早已被鲜血染红,也分不清究竟是别人的血,还是她自己的血。 她发丝凌乱地散开,宛如从地狱归来的艳鬼。 杜钦忽然感到心底涌起一股寒意,这女贼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却是那样的绝美。 如今的她,好似发狂一般,带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仿佛来自阿鼻地狱,仿佛要拉着他一同沉沦。 他强自镇定心神,抽出手中长枪,再次朝苏时瑾呼啸而来。 凌黛见姐姐身死,而主子也即将性命不保,可自己偏偏被人缠住,绝望感瞬间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快如闪电般袭来,一柄长剑猛地震飞长枪。 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出现,紧紧拥住了苏时瑾下坠的身体。 他戴着一个银色面具,上面刻有古朴的花纹。 那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杀气,一种让周围所有人都感到惧怕的杀气。 杜钦见到这个面具后,瞬间停下所有动作。 他朝着银色身影深深看了一眼,做了一个手势。 车内的沈如风,早已偷偷下车,躲在一旁。 见到赈灾银被劫,他心乱如麻。 要知道丢了赈灾银,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的眼睛红得如同鲜血一般,已然丧失理智。 看到始作俑者仿佛受了重伤,而那个后来出现的男人正抱着她,一脸焦急,浑然忘却周围的一切。 他突然发狂地拿着剑,朝苏时瑾刺来。 要是在往常,这剑绝不可能刺中。 但此刻,杜钦呆住了,那个银色身影也仿佛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这一剑实实在在地刺中了。 第119章 重伤 苏时瑾闷哼一声,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男人眸中杀气愈发浓烈,挥出一掌击向沈如风。 沈如风顿觉全身仿佛裂开一般,剧痛无比。 昏黄的阳光下,男人眼神如修罗般恐怖,他一手搂着苏时瑾,缓缓走向沈如风。 沈如风瘫坐在地,浑身颤抖,吓得连连后退。 男人的手,紧紧捏住沈如风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会将其拧断。 空气仿佛凝固,让人窒息。 杜钦的身子微微前倾,嘴角微动,正欲上前阻止。 恰在此时,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众人皆面具遮面,为首的人声音急切:“主子,不可冲动。” 杜钦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苏时瑾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鸿煊,不要脏了你的手。” 这句话,瞬间将男人的理智拉回。 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泪,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光芒。 身形一闪,抱着苏时瑾,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敢伤她,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这句话冰冷刺骨,在空中飘散开来。 沈如风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身体冻得僵硬,仅存微薄的意识。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杜钦吩咐人搀扶起沈如风,默默离去。 凌黛望着姐姐的尸体,泪流满面。 夕阳西沉,身影拉得长长的,更添几分悲伤。 凌黛缓缓蹲下,抚摸着姐姐的脸庞。泪水一滴滴滑落,落入尘土。 见人已经走远,冷锋开口道:“凌黛,让你姐姐入土为安吧。” 凌黛的身体微微颤栗着,嘴唇抖动,艰难地点了点头。 一群人默默开始挖坑,一下又一下,像是沉重的叹息。 片刻后,一座新坟隆起,承着无尽的哀伤。 凌黛双唇紧抿,凝视着眼前无名的坟墓。良久,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姐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 说完,她利落地转身,直视冷锋问道:“带走小姐的,是殿下吗?” 冷锋微微颔首,算是作答。 凌黛的视线在人群中穿梭,很快锁定住唯一一个陌生的人影上。 她眉头轻皱,撇嘴道:“她是谁?” 冷锋随意瞥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主子路上随手救下的。无关紧要的人。” 凌黛收回目光:“那我们还是追上主子们吧。” “好。”冷锋简洁地回应。 一行人远去,凌黛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绝。 云瑶觉得自己,仿佛低到尘埃里。被主子忽视也就算了,可是这些个手下,一个个漠视自己。 哼,待得到那位爷的欢心,定要让他们好看。 这一日,南宫鸿煊提聚内力,施展轻功疾驰,终于来到一处山谷前。 他垂眸望向怀中的苏时瑾,她面色惨白泛灰,毫无血色。 看到她这般模样,南宫鸿煊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揪住,痛意蔓延全身。 他满心懊悔:“若我早一步察觉,阿瑾怎会遭此重创?” 他小心翼翼将她放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青色药丸,塞入她的口中。 片刻后,苏时瑾的脸色似乎稍有好转,南宫鸿煊稍稍松了口气。 他抬眼审视谷口的阵法,这是师傅所授古老阵法,虽棘手却难不住他。 一刻钟过去,山谷隐隐露出一个出口,他满头大汗。 他拥住苏时瑾,轻声说道:“阿瑾,我们到了。不要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回应他的,只有那一阵阵风声。 南宫鸿煊眼角噙泪,抱紧她大步迈入谷中,身后的入口自动闭合。 谷内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彩蝶翩跹,一条溪流潺潺流淌,宛如人间仙境。 自他们踏入,白凌岳就感受到,有人闯入家族领地。 白氏家族,江湖和朝堂上鲜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但它扎根江湖数百年,其渊源可追溯到前朝乱世。 那时天下纷争不断,各路豪杰纷纷崛起。白氏家族先祖白渊,是一位精通医术且痴迷武学的奇人。 他凭着对人体经络的了解,将医术与武功巧妙融合,创造出一套绝顶武学秘籍。 这套绝顶武学招式凌厉,有着独特的内力运转法门,战斗时可借助内力疗伤,护己助人。 凭着这武学秘籍,白渊成为天下第一。他广收门徒,家族势力日益壮大,在江湖上声名远扬,成为人人敬仰的对象。 盛极必衰,白家的兴盛引来朝廷的猜忌,加上江湖宵小的嫉妒,一场针对白氏家族的毁灭悄然降临。 朝廷联合诸多江湖门派,以莫须有的罪名,对白氏家族发起围剿。 那一战惨烈至极,家族高手死伤大半,无数武学秘籍在战火中遗失。 当时的家主,是白家第三代家主白鹏飞,他也不幸殒命。 他的遗孀,带着活下来的族人,归隐在这一处山林。 就这样延续数百年,虽然不及当年鼎盛时期,但也算隐世大族。 白凌岳,这一代白氏家族的长老,和南宫鸿煊渊源颇深。 他几个起落间,便来到南宫鸿煊面前。 “师傅。”南宫鸿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匆匆喊道。 白凌岳扫了一眼他怀中昏迷的苏时瑾,眉头紧皱,眼神里透着几分威严,沉声道:“鸿煊,你这般贸然闯入家族领地,实在是太过莽撞了。你可知道,这数百年里,家族为守护这一方安宁,付出了多少心血?” 南宫鸿煊紧紧抱住苏时瑾,身体微微前倾:“师傅,我真的别无他法。阿瑾危在旦夕,我曾听您说起过,家族中藏有神奇的疗伤圣法,所以我才一路赶来。师傅,求求您,救救阿瑾吧。” 白凌岳面不为所动,语气冰冷地说道:“你身为家族少主,本应更加懂得如何维护家族的安宁,如今却因一己私情,将未知的危险引到家门口。哼,我是不会救她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南宫鸿煊闻言,“扑通”一声,直直跪倒在地:“师傅,我求求您了。只要您能救她,无论让我承受任何惩罚,我都心甘情愿地接受。” 白凌岳转过身,背对着南宫鸿煊说道:“鸿煊,家族的规矩不可破,你不要再做无用的祈求。” 第120章 抉择 南宫鸿煊跪着向前蹭了几步,声音已然嘶哑:“师傅,难道您真的忍心看着阿瑾死?她对我而言,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人。若没了她,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白凌岳回过头来,看着南宫鸿煊。 这个徒弟,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心志更是坚毅果决,远超一般人。 可如今,他却好似失去灵魂一般,整个人陷入绝境中,没了往日的沉稳。 他狠下心开口:“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你身为少主,早该明白这个道理。这女子虽可怜,但与家族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 南宫鸿煊呆滞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 “师傅,您曾对我关爱有加,教我武功,传我道理,如今为何如此铁石心肠?我从未求过您什么,这一次,就当我南宫鸿煊求您最后一次,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求您救救她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被这山谷的寂静渐渐吞噬。 白凌岳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不是我不救,我是怕救了她,给家族引来祸端。” 南宫鸿煊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绝: “师傅,如果因救阿瑾给家族带来危险,那我愿以己身,承担所有后果。我会倾尽所有守护家族,只求您先救她一命。” 他艰难起身,摇晃着走向白凌岳,每一步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白凌岳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泛起一丝不忍,但仍摇了摇头:“鸿煊,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不是你一人能够承担的。” 南宫鸿煊仰天狂笑,透着无尽的绝望: “哈哈哈,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我南宫鸿煊身为皇子,一身武功绝学,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那双深邃狭长的凤眸,血丝密布,恰似被恶魔侵蚀。 他一挥衣袖,强劲的内力汹涌而出。花草瞬间拔地而起,空中乱舞。 他嘴角一丝血迹蜿蜒而下,“我这一身本领,这尊贵的身份,通通都是笑话,都是最无用的东西!” 这一声声怒吼,惊得鸟儿扑腾着翅膀仓皇逃离。 原本世外桃源般的仙境,此刻唯余阴霾。 南宫鸿煊脚步踉跄,朝着白凌岳逼近几步,死死盯着他,眼神中满是祈求。 “师傅,您口口声声家族利益高于一切,我何尝不知!可阿瑾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条命就随她去了。难道您真能狠下心,看着我与她生死永隔,余生活在痛苦中吗?” 说完这话,他仿佛被抽走全身的力气,身形一晃,转身奔到苏时瑾身旁。 他缓缓蹲下,颤抖手轻轻抱起她,动作无比轻柔。 他缓缓低下头,将脸颊轻贴在苏时瑾冰冷的脸上,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一颗一颗地滑落。 “阿瑾,你醒醒,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只要你醒来,我愿与天下为敌,只要你醒来……” 南宫鸿煊的声音哽咽破碎,山谷中回荡,似暗夜中受伤的孤狼,令人心碎不已。 那泪水,落在苏时瑾苍白的面庞上,融为一体,徒增悲伤。 苏时瑾的睫毛似颤了颤,她感受到泪水的滚烫,听到他声声凄切。 她好想睁开眼,看他一眼,抬起手为他擦掉泪水。 可她疲惫至极,眼睛仿佛被死死按住,无法睁开。 浑身力气尽失,心口的疼痛,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还有生机。 她心中默念:“对不起,鸿煊,这次我或许真的要死了。谢谢你对我这般好,这般真心。” \"若有来世,我希望我能先遇见你,爱上你,来偿还这一世你的深情。\" 白凌岳望着南宫鸿煊癫狂的模样,心中略有不忍。 一边是家族安危,一边是爱徒的幸福,他渐渐松动。 “吱呀……吱呀……”轮子滚动声响起。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缓缓出现。 他容俊美,与南宫鸿煊一样有着狭长的凤眸,两人有三分相似。 他身着一袭深褐色长袍,质地精良,绣着复杂的纹路。 双腿自膝盖以下空荡荡的,本是双腿的位置,一块毯子覆盖着。 双手随意搁在上面,手指修长。 背后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看上去少年老成。 白凌岳开口:“家主。” 男人微微点头,“长老,就依他吧。” 突然出现的男人,让南宫鸿煊燃起希望,同时内心充满好奇。 这个男人是谁? “家主,这恐怕不妥。”白凌岳微微皱眉,神色中有一丝担忧,“倘若这姑娘泄露出去,恐怕会给家族带来极大的麻烦。” 男人微微颔首,神色淡然,“既然是煊儿看中的人,想必不会泄密。” 他称呼自己为煊儿,南宫鸿煊满心疑惑。 他敢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男人,虽然这男人看上去有点似曾相识。 南宫鸿煊心中涌起无数疑问。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问起。 苏时瑾的气息愈发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南宫鸿煊搂着她,颠倒众生的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轮椅上的男人,看着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 为情所困,为情而生,跟他母亲一样执拗的性子。 他转头对白凌岳说道:“长老,先救人要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白凌岳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他走到苏时瑾身边,伸手搭上她的脉搏,片刻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姑娘伤势极重,若要救她,需用我族秘药。这秘药可能有未知的副作用,你确定要救?”白凌岳说道。 南宫鸿煊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能救阿瑾,无论什么后果,我都愿承担。” “好吧,你随我来。”说完,白凌岳先行一步,南宫鸿煊忙跟上去。 不一会,一间古朴的屋子,出现在眼前。 屋子由石头垒砌而成,缝隙间长着嫩绿的草芽。 白凌岳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扑鼻而来。 “爷爷。”一声脆生生的呼喊响起。 随后,一个扎着羊角髻的小姑娘蹦出来。 她约摸七八岁的样子,圆圆的婴儿肥脸蛋,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甚是可爱。 她瞧见轮椅上的男人,眼睛瞬间弯成月牙,欢喜地说道:“家主也来了。” 紧接着,又甜甜地唤了一声:“惊羽哥哥。” 第121章 秘药 一直冷若冰霜的少年,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云溪妹妹。” 云溪本蹦蹦跳跳地过来,当看到满脸煞气的南宫鸿煊,还有他怀中重伤昏迷的苏时瑾。 她眼珠迅速一转,立刻止住脚步,立马躲到一旁。 南宫鸿煊匆匆走进屋,只见四周摆满沉香木制成的木柜,一格格存放着各类珍稀药材。 屋子正中央有个小炉子,上面煮着的药材,正咕噜咕噜冒着泡。 东南角落处放置着一张小榻。 他径直走向小榻,轻柔地把苏时瑾放下。 云溪不再言语后,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白凌岳走到一处木柜前,伸出手指轻敲几下。 弹出一个漆黑的盒子,不知何种材料,上面刻着未知的花纹。 盒子顶部有圆形旋钮,侧面还有拨杆,只见白凌岳手指翻飞,无人看清他的动作。 只听轻微的“咔咔”声,盒子瞬间开了。 一颗暗红色药丸静静躺在里面,周围似乎环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 白凌岳微微弯腰,小心翼翼地将药丸取出,转身朝南宫鸿煊走去。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又有几分无奈,轻声问道:“这是秘药,有何风险我也不知,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南宫鸿煊毫不犹豫地说道:“师傅,只要能救阿瑾,无论什么后果我都甘愿承受,绝不后悔。” 白凌岳叹了口气:“古籍记载这秘药能起死回生,但可能让人陷入癫狂,也可能会让人失忆,你确定要冒险一试?” 南宫鸿煊走上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药丸:“师傅,阿瑾对我来说,比我的生命更重要。若能救她,我愿冒险。若她癫狂,我便陪她癫狂。若她失忆,我便与她重新开始。” 白凌岳摇摇头:“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不再多劝。” 南宫鸿煊走到榻前,缓缓蹲下。 他拨开苏时瑾额前的发丝,温柔地说:“阿瑾,别怕,这药定能让你好起来。” 说完,将药丸塞进苏时瑾口中,运气助她咽下。 一旁的云溪,内心满是感触。 在她眼中,这位陌生的哥哥俊美绝伦,床榻上的姐姐也是姿色倾城。 最主要的是,哥哥对姐姐的那份爱,浓烈得要将人淹没,仿佛失去了姐姐,他的世界便会崩塌。 云溪不禁暗自思忖,不知自己日后能否邂逅这般好的心上人。 此刻,大人们满脸忧虑,唯独云溪沉浸在自己的小思绪里。 粉嫩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 屋内静谧得可怕,只有那炉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仿佛在奏响未知的乐章。 约摸一刻钟,苏时瑾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渐渐红润起来。 南宫鸿煊见状大喜,忙紧紧握住苏时瑾的手,轻声呼唤道:“阿瑾,阿瑾,你快醒醒呀。” 然而,苏时瑾并无回应,依旧昏迷不醒。 苏时瑾仿佛被困于一片黑暗中,四周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阴冷的寒风呼啸而过,像一把把尖刀,划破她的肌肤,一阵阵刺痛。 她想要逃离,却发现双腿似有千斤重,根本迈不开一步。 一团团黑影朝她扑过来,苏时瑾仿佛被困于一片黑暗中,四周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阴冷的寒风呼啸而过,像一把把尖刀,划破她的肌肤,一阵阵刺痛。 她想要逃离,却发现双腿似有千斤重,根本迈不开一步。 那黑影张牙舞爪,有的如恶鬼,有的如猛兽,发出令人胆寒的低吼声。 苏时瑾挥舞着手臂,试图驱赶这黑影。可黑影如潮水般涌来,将她牢牢包裹住。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心脏疯狂跳动,像要冲破胸口。 正当她觉得自己要被吞噬时,远处突然亮起一点微弱的红色光芒。 那光芒微弱,却给了她勇气和希望。 苏时瑾咬着牙,拼尽全身力气,朝着光芒跑去。 每一步都走在刀山上,双脚已经没了知觉,鲜血淋漓留下一串红色的脚印。 终于,她来到这光芒前,是一颗悬浮空中的暗红色宝石,散发着幽冷的光。 苏时瑾颤抖着伸出手,在指尖触碰宝石的瞬间,宝石突然炸裂开来,化作无数尖锐的碎片向她射来。 碎片轻易刺入她的肌肤,穿透她的身体,全身都是钻心的疼痛。 身体缓缓倒下,意识开始模糊。 空中好像浮现出,南宫鸿煊的身影。 “鸿……煊……,鸿……煊……”苏时瑾微弱地开口,伸手触碰他的身影,那身影如烟雾般消散。 绝望袭来,苏时瑾的眼皮越来越沉重,黑影不断拉扯她。 前世的仇人,还没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她却要烟消云散,满腔的不甘,强迫她不可以闭眼。 突然,一道刺目的红光闪过,黑茫茫的世界变成一片血海。 土地开始裂开,滚烫的岩浆喷涌而出,朝她袭来。 炽热的温度让她清醒过来,苏时瑾迎着黑影,奋力朝着一个方向冲去。 她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 远处出现一个人影,身姿修长,手持一柄长剑。 那人像是谢常卿,她大声喊道:“常卿哥哥,常卿哥哥。” …… 南宫鸿煊神色焦急,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 刚刚时瑾已经开始好转,可刹那间她浑身颤抖不止,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体内涌出,要将她撕裂一般。 “师傅,阿瑾这是怎么了?”南宫鸿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绝望地喊道。 轮椅上的男人脸色一变,沉声道:“不好,这姑娘身体里,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与秘药抗衡。” 南宫鸿煊听闻,崩溃不已:“师傅,您快想想办法。” 白凌岳眉头紧皱,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再施针法,压制这股力量,但效果如何,我也不敢保证。” 他迅速取出一套银针,针身闪烁着寒光。 他深吸一口气,来到苏时瑾身旁,快速将银针刺入苏时瑾的穴位。 随着银针的刺入,苏时瑾的颤抖愈发剧烈,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南宫鸿煊心急如焚,却不敢轻易打扰。 只能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阿瑾,坚持住,师傅一定会救你的,你一定要醒过来。” 第122章 失忆 片刻后,白凌岳停下动作,脸色凝重地摇摇头:“这股力量太过强大,我的针法无法压制,只能靠她自己扛过去。” 南宫鸿煊感觉世界都在崩塌,他望着心上人痛苦的模样,泪水夺眶而出。 “不,不会的,没人能从我身边夺走阿瑾。” \"我绝不能让阿瑾有事,绝不会!\" 南宫鸿煊双眼通红,瞬间失去理智。 他快速扶起苏时瑾,双掌贴于她的后背,调动全身的内力,不顾一切地向她体内输送。 这一瞬间,发生太快,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阻止。 他的面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额头青筋暴突。 汗珠从他的脸颊、脖颈不断滚落,滴落在床榻上,打湿被褥。 这癫狂的,狼狈的模样,没有减一分他的容貌,反而衬得他凄美的,令人心碎。 内力源源不断输出,南宫鸿煊开始微微颤抖,嘴里喃喃道:“阿瑾,我不会让你有事,哪怕耗尽我所有内力,我也要让你活过来。” \"阿瑾,你快醒过来。你对我的承诺,还未兑现,怎能食言?\" 一旁的白凌岳大惊失色,想要劝阻。 轮椅上的男人,伸手阻止了他。 此时此刻,南宫鸿煊已陷入癫狂,贸然阻止更加危险。 云溪吓得捂住了眼睛,不敢看这一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南宫鸿煊的内力不断涌入苏时瑾体内,可那神秘的力量依旧顽强地抵抗着。 南宫鸿煊越来越虚弱,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可他就是不停手。 “我一定要让阿瑾醒过来,任何人都不能夺走你!” 昏迷中的苏时瑾,离那月白色身影,越来越近。 她呼喊道:“常卿哥哥,常卿哥哥……” 待她走近,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面部却被一层朦胧的光晕笼罩,看不真切。 苏时瑾满心疑惑,正想伸手触碰,想要看清他的面容时。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瑾儿,瑾儿,归来吧……” 这声音有一种魔力,像一根坚韧的丝线,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的思绪,将她拉回。 苏时瑾下意识搜寻,那神秘的力量越来越强,她的意识也在拉扯中逐渐变得清晰。 一瞬间,她的身体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光芒,将黑暗笼罩其中。 当光芒散去,只余一片空白。 苏时瑾嘴里嘟囔着:“常卿哥哥,常卿哥哥……”缓缓睁开眼。 这声呢喃非常轻,大家都没注意到,但是南宫鸿煊听见了,听得真真切切。 这声“常卿哥哥”,将他的心绞成一片片,再也拼凑不起来。 他浑身僵住,这四个字直刺心底,嘴唇微微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来她对谢常卿情真意切,即便陷入昏迷中,还牢牢记着他。 南宫鸿煊从背后拥住她,将脸埋在她脖颈间,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阿瑾,你醒了,你总算醒了。” 苏时瑾微微蹙眉,侧脸看向他,眼神中带着疏离:“你是谁?为何会在我身边?我这是在哪里?” 她眼眸中浮现一抹厌恶,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南宫鸿煊感受到她的抗拒,他下意识收紧手臂,似乎这样就能跟她更密切些。 “阿瑾,别这样,别推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曾经冷峻不羁的他,在她面前如此卑微。 “不,我不认识你,我要去找常卿哥哥。” 苏时瑾挣扎得更厉害,却牵扯到伤口,她闷呼一声。 听到她呼痛,南宫鸿煊慌忙松开手臂,“阿瑾,怎么了?哪里痛?” 苏时瑾双手紧紧捂住胸口,那里有被沈如风刺伤的伤口,如今胡乱地扎着布条。 当时南宫鸿煊急于救她,慌乱中撕裂自己的衣袍为她包扎,仅仅止住了血,伤口却没有妥善处理。 此刻,苏时瑾柳眉蹙得更紧,美眸泪光盈盈,尽显柔弱。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伤口处,轻声说道:“这里好痛。” 南宫鸿煊急忙说道:“师傅,还请您为阿瑾诊治一番。” 白凌岳翻了个白眼,回应道:“既然服用了秘药,此等皮外伤,云溪处理就好。” 云溪听到爷爷提及自己,立刻蹦跳而出,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大哥哥,姐姐已经苏醒,想必无性命之忧。你们都出去吧,我来为她包扎上药。” 南宫鸿煊看着眼前这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心中实在难以放心。 白凌岳瞧出他的忧虑,开口安抚道:“你放心吧,云溪自幼随我研习医术,这般外伤对她而言并非难事。” 听到这话,南宫鸿煊才不情不愿地走出屋。 屋子里只剩下苏时瑾,还有云溪。 苏时瑾打量着屋子,脑子里一片空白,这里是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明明记得:自己过生辰,常卿哥哥来贺生,她瞒着爹娘,和常卿哥哥离家出走,打算闯荡江湖除暴安良。 怎么会在这里呢?苏时瑾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头却痛得仿佛要炸开。 她捶打着脑袋,“这是哪里?头为何这么痛?” 云溪按住她的手,甜甜地说:“姐姐,不要再想了。你受伤了,这里是白隐山,没人会伤害你。” 小姑娘甜美稚嫩的声音,仿佛让疼痛减轻了许多。 苏时瑾定眼朝她看去,圆圆的脸蛋,圆溜溜的眼睛,像个瓷娃娃。 云溪也细细打量着苏时瑾,这个姐姐,一双眼眸似秋水,仿若星辰落凡间。 虽然一副病容,但更显柔弱妩媚,当真是绝美。 云溪凑上前,打算解开她胸口杂乱的布条。苏时瑾微微皱眉,却没抗拒。 云溪一边解,一边轻声安慰道:“姐姐,别怕,我会很轻很轻的哦。” 随着布条揭开,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苏时瑾垂首看去,那伤口横亘在胸口,狰狞可怖。 边缘微微翻卷,泛着刺目的红,与周围的莹白格格不入。 血迹已干涸,让伤口看上去更加丑陋,突兀地镶在羊脂玉般的肌肤上。 苏时瑾眉头皱得更紧,心中暗忖这恐怕得留疤。 云溪轻轻吹了吹,笃定地说:“姐姐,你别担心。有我在,不会留疤的。” 说完,她娴熟地清洗伤口。 苏时瑾惊讶不已,这小姑娘真是聪明伶俐,善识人心。 第123章 舅舅 云溪小脸紧绷,仔细地为伤口清洗。 然后,又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挑出所需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上,动作轻柔熟练。 不一会儿,伤口就被包扎妥当,她扬起脸笑道:“好啦,姐姐,伤口已经弄好啦,你好好养着,肯定很快就能愈合的。” 苏时瑾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多谢你了。” 此时,屋外的南宫鸿煊满心焦急,连声追问:“师傅,阿瑾为何不认得我了?” 还没等白凌岳开口,轮椅上的男子长叹一声,缓缓道:“恐怕是那秘药致使她失忆了。” 南宫鸿煊心中疑惑,暗自思忖师傅对这男子尊称为家主,又唤自己为少主,那这人与自己究竟是何关系? 男子似乎看穿他的疑虑,目光慈爱,温声道:“不要再猜了,我是你舅舅,白知节。” 南宫鸿煊满脸惊诧,转头望向白凌岳,疑道:“舅舅?” 在他的记忆里,从未有过舅舅的印象。 他是深宫中的皇子,虽得父皇偏爱,可母妃早逝,自幼便在宫中举步维艰。 在那无人问津的角落,他屡屡遭受欺凌,遍体鳞伤,甚至数番遭人暗害,险些丢了性命。 直到有一日,师傅寻到他,悉心传授各类绝学。 随着年岁渐长,他学会隐藏锋芒,伪装自己。 平日里嚣张跋扈、狠厉无情,把京城的世家权贵都得罪了个遍,成了众人畏惧的对象。 白凌岳微微点头,证实道:“鸿煊,家主确是你舅舅,当年亦是家主遣我去教导你。” 南宫鸿煊眉头紧皱,困惑道:“我从未听母妃说起过,我竟还有个舅舅。” 白知节轻叹了口气,说道:“此事原委曲折,改日再细细与你道来。” 南宫鸿煊顿了顿,接着说道:“当下重中之重,是阿瑾的身体,她这失忆症能否治愈?” 白凌岳沉思良久,最终无奈摇头,叹道:“这病症怕是没什么良方,只能寄望她自行恢复了。” 南宫鸿煊眉头紧锁,满心疑惑:“靠她自己?” 白知节开口:“想必是药力过猛,导致她一时记忆出现混乱,但并未损伤她的脑部。假以时日,她应该会慢慢想起来的。” “也就是说,我只能慢慢等待。”南宫鸿煊微微抬眸。 白知节看向他,微笑道:“煊儿,你和你母亲一样,用情至真至纯。” 南宫鸿煊听到舅舅提及母亲,凤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轻声问道:“舅舅,我母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我在宫中从未听闻过关于您的只言片语?” 白知节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时空回到过去。 “你母亲,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善良聪慧果敢。倘若她未遇到你父亲,想必会快乐幸福一生。只可惜当年的相遇,造就一场孽缘。” 白知节的眼中满是痛楚,回忆起唯一的妹妹,他心中只有悔恨和痛心。 南宫鸿煊静静听着,凤眸中盛满思念。在他的记忆里,母妃是顶美顶温柔的人。 舅舅说得对,倘若她没遇到父皇,她肯定会平安幸福一生,这确实是孽缘。 他一定会找到母妃死亡的真相,他不会放过那些迫害母妃的人,他在心底暗暗发誓。 风微微吹来,屋檐下的银色小铃铛,发出“叮铃……叮铃……叮铃”的声音。 南宫鸿煊拉回思绪,看向白知节。 这是第一次见这个所谓的“舅舅”,他确实和母亲有几分相像,英气俊朗儒雅都难以形容他。 他脸色平静,但难掩从骨子里透过的悲伤,岁月也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见外甥盯着自己看,白知节又道:“煊儿,你和你母亲一样,为了心中所爱愿付出所有。只是舅舅希望你,不要过于强求,免得落得她同样的结局。” 南宫鸿煊转头望向苏时瑾的方向,凤眸中的爱恋毫不掩饰。 “我与阿瑾,绝不会这样。因为在我眼中,阿瑾高于一切。” 白知节无奈地摇摇头,“也罢,我也不劝你,你们就在山谷好好休养一阵吧。” 转身对惊羽说:“给少主安排个住处。” 南宫鸿煊立马拒绝,“不用,我哪也不去,我就待在这守着阿瑾。” 见他如此坚决,白知节也不再劝,叹了口气说:“随你吧,你要守便守着吧。” 说完这句话,惊羽就推着轮椅,两人渐渐走远。 白凌岳见家主走了,神情严肃,也懒得看自己的徒弟一眼。 只唤了云溪出来,细细嘱咐一番,也走了。 南宫鸿煊轻唤一声“师傅。” 他就好像没听见,头也不回走了。 周围再次恢复宁静,屋内屋外都没一丁点声响。想必,云溪这个小姑娘,也悄悄躲到哪去了。 夜幕很快降临。 那日谢常卿撤退后,很快将赈灾银妥善安置到事先准备的地方。 他等了大半日,都没等到苏时瑾来跟他汇合。 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瑾儿说不定出事了。想到这,他立刻快马赶往黑风谷。 他在心中祈祷,瑾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可是等他赶到时,一片狼藉,满地尸体横七竖八,马车也是四分五裂,没有一个活人。 他疯了一样,翻找尸体,一具一具,还好都不是瑾儿。 衣袍上污渍斑斑,双手满是污血,原本玉树临风的谢少侠,此刻的模样像个邋遢癫狂的疯子。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俊美的面容瞬间被一片脏污所染。 身后的心腹博文瞧见,不禁微微皱眉,满脸嫌弃地递上一方手帕。 “公子,先擦擦吧。您不要心急,眼下尚未寻到苏小姐,这是好事,这意味着她定然还活着。” 谢常卿听到,长舒一口气,缓声道:“你所言极是,时瑾必定尚在人间。” 说完,他接过手帕,草草擦拭几下,下令道:“即刻传令下去,命所有眼线全力探查时瑾的下落,无论如何定要将她寻到。” 博文领命而去,谢常卿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望着远方,眼神中透着懊悔。倘若当时他没听瑾儿的话,留下与她共进退,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瑾儿,你究竟在哪?”他喃喃自语,握紧了拳头,骨节泛白。 第124章 忆起往事 谢常卿寻人无果,满心失落。 冷锋与凌黛这边,同样毫无南宫鸿煊的消息。 以往南宫鸿煊出行,总会留下些记号以便追寻。可这次他抱着苏时瑾匆匆离去,一路上竟未留丝毫痕迹,这太反常了。 作为贴身侍卫,这是冷锋的失职,也是他第一回失职。 贴身侍卫,竟然把主子弄“丢了”。 冷锋心里不是滋味,苦笑着说:“估计殿下是有意甩掉咱们。” 凌黛神色凝重,想了一会儿道:“殿下武艺高强,能伤到他的人没几个。既然他不想咱们跟着,那咱们先去找谢公子会合,再等等消息吧。” “也只能这样了。”冷锋无奈点头。 凌黛瞅了一眼云瑶,冷冷地说:“这拖油瓶太讨厌了,干脆杀了算了。”话落,长刀出鞘。 云瑶一直也是被娇养的,这几天的折腾,让她面容蜡黄,虚弱不堪。 她浑身无力,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趴在那暗卫怀里,就跟快断气似的,半死不活。 冷锋皱了下眉,差点把这女人给忘了。虽说不清楚殿下留下她有何目的,但肯定有其用处。 只是看她现在这副模样,怕是经不住后面的颠簸,万一死了,耽误殿下的事可就糟了。 于是,他赶忙拦住凌黛:“不行,她是殿下做主留下的,不能杀。” 凌黛顿时柳眉倒竖,恼怒道:“冷锋,你太优柔寡断了!是不是被她的狐媚样迷了心智,连正事都不顾了?” 冷锋面色一沉,严肃道:“凌黛,不要胡说。我只知遵从殿下吩咐,绝不擅作主张。” 凌黛冷哼一声,只能缓缓收刀入鞘。“那你说,怎么处置她?总不能带着这累赘,拖累我们。” 冷锋看着奄奄一息的云瑶,思索片刻后对那暗卫说道:“暗影,你留下。找个村子安置这姑娘,好好保护她。” 暗影满脸不情愿,但是不得不遵守。身为暗卫,必须无条件服从上司的命令。 暗影低头应了一声“是”,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有丝毫违抗。 冷锋凌黛策马离开,扬起的尘土,呛得云瑶连连咳嗽。 暗影垂首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一脸嫌弃呸道:“还真是个累赘,这点奔波之苦都受不住,活着何用?” 随后无奈地掉转马头,朝附近的村落走去。 身下的女人,隐隐散发出一股女人独有的香气。 暗影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低头看了一眼,憔悴狼狈,不似之前那般娇美,但也是一副惹人可怜的模样。 他不自觉放慢速度,马儿越走越慢,好似悠闲地漫步。 云瑶觉得好像没那么颠了,迷迷糊糊睡过去…… 一晃眼,数日过去。 这些日子,苏时瑾恢复得不错,伤口处已经结痂,新的皮肉长出来,有些发痒。 这几日,她想起很多事,原来是她记错了。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是少年时期的自己,已过了及笄之年。 镜中的自己,柳眉弯弯,秋水般的褐色眼眸,染着一丝冷雾。 微微嘟起的唇瓣,娇艳欲滴,带着诱人的风情。 一头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 正值女子最美的华年,可她的眼角,似乎笼罩着抹不掉的忧愁。 云溪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幅场景,美得更甚画卷。 苏姐姐刚醒的时候,活泼开朗,经常与她逗乐。 可这几日,好像一日比一日不开心,常常一个人发呆,脸上时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云溪缓缓走近,轻声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苏时瑾微微抬眸,看到云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 云溪歪着头,仔细打量着苏时瑾,“姐姐生得极美,哪怕带着忧愁,也别有一番韵味。姐姐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苏时瑾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轻轻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只是记错了些事。这几日想起很多事,想起我已嫁人,想起我因何受伤。” 云溪的脸凑得更近了些,笑呵呵地问:“姐姐已经嫁人了,是南宫哥哥吗?” 听到这话,苏时瑾眉头微蹙,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 “我不认识你口中的南宫哥哥,我嫁的人也不是他。” 云溪失落地垂下头,小嘴嘟起:“哦,我还以为姐姐想起南宫哥哥了呢。” 屋子里的对话,南宫鸿煊都听见了,一字不落。 当听到她想起很多事,他满心欢喜。当听到她那句“不认识”时,他如坠冰窟。 他看向手中的白玉兰花簪,这是母妃生前最喜欢的一根簪子,后来他送给阿瑾。 阿瑾受伤时,这簪子掉落在地,他一直揣在怀里。 总想着找个机会,再送给阿瑾。可过了这些天,阿瑾还是记不起他。 “阿瑾,你究竟何时才能想起我?”他喃喃自语。 云溪出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南宫鸿煊,一脸落寞。 她忽然觉得苏姐姐实在不好,南宫哥哥对她如此深情,她却像是看不见。 这些日子,南宫哥哥每日守在屋外,吃不好睡不好,瞧着人都瘦了一大圈。 就算是铁打的心,也该化了。更何况,南宫哥哥美得人神共愤,她怎么忍心让南宫哥哥伤心? 想到这,云溪壮起胆子,走上前轻声说:“南宫哥哥,苏姐姐肯定会想起你的。你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南宫鸿煊勉强扯出一点笑容,“云溪,谢谢你帮我照顾阿瑾。我不累,不需要休息。” 小姑娘无奈地摇摇头,端着空碗,有些气鼓鼓地走了。 站在窗前的苏时瑾,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口传来一丝隐约的刺痛。 她忙捂住胸口,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会这疼痛才消失。 等再抬眸望去的时候,云溪已走远。 目光飘向不远处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袍。 衣袂轻轻拂动,宛如跳动的火焰,与他周身的落寞形成鲜明对比。 身姿修长挺拔,却透着几分孤寂,仿佛被人遗落在角落。 狭长的凤眸,透着几分不羁,几分魅惑,还有几分落寞。 苏时瑾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她虽记不起与这个男人的过往,却莫名地被他吸引。 第125章 差点死了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心底悄然蔓延,令她一时有些恍惚,竟痴愣在窗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南宫鸿煊感受到她的目光,抬眼望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时间,四目相对,空气都仿佛凝结一般。 只能听到彼此,“扑通……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南宫鸿煊眼中闪过惊喜,微微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苏时瑾被这炙热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心中那不知名的情愫,越发强烈,她难为情地别过脸。 或许为了缓解尴尬,她出声轻唤:“云溪。” 半天无人回应,空中独留一丝气息,一丝情意绵绵的暧昧气息。 她才想起云溪已离去,她低头打算关窗。 当手刚扶上窗框时,一个温暖有力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我来吧。” 苏时瑾的手微微一颤,她抬头,正对上南宫鸿煊深邃的眼眸。 “你……”苏时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竟有些不舍。 南宫鸿煊没有松手,紧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找出答案。 他能看出她有一丝窘迫,还有一点羞涩。 南宫鸿煊心中有一丝复杂,柔声哄着:“好好休息。” 苏时瑾的心跳得更加剧烈,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 她想要逃避,却又渴望了解真相。 “你……你到底是谁?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尾音有些颤抖,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南宫鸿煊轻轻一笑,他松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无法逃避。 “我想要的,从来就是你的心。” 这样近距离看他,仿佛整个人都沦陷。 他的眼睛,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人脸颊发热。 苏时瑾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还真是一个登徒子。” 听到这句话,南宫鸿煊笑得更开心,这话时瑾受伤前也说过。 他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登徒子么?或许吧,但我只为你一人。” 苏时瑾见他越说越离谱,气得扭身就走。 只不过那些话,一字一句砸在心房,激起层层涟漪。 见她害羞,南宫鸿煊在她身后大声说:“时瑾,我会永远护着你,无论何时何地。” 苏时瑾感觉,冰封的心一点点裂开,仿佛被这几句话融化。 窗外,风轻轻吹,一切仿佛都没变,又好像有些变化。 淮县驿站,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床榻前,还跪着一个老仆,赫然就是沈富。 他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大把。 “大人,你可不能就这么去了。老爷的仇,你还没报呢。” 床榻上躺着的人,就是沈如风。 南宫鸿煊那一掌,打得着实不轻,几乎要了他的命。 当天夜里,沈如风就开始高热不退,如今已有五六日。 沈如风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沈富皱巴的老脸,浮现出一股道不明的意味。 他颤巍巍伸出手,想要抚摸沈如风的脸,手在空中顿住。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沈富警惕地转身,见来人身穿黑色斗篷,面容被帽檐遮住,看不清样貌。 他手中提着一个古朴的药箱,散发出淡淡香气。 “你是谁?”沙哑的声音中有一丝警惕。 黑衣人没有回答,缓缓走向床榻,停在沈如风面前,轻搭沈如风的脉搏。 沈富不敢再说话,默默注视着黑衣人。 片刻后,黑衣人取出几根银针,快速扎在沈如风身上。 “你在干什么?”沈富忙上前,想要阻止他。 黑衣人衣袖一挥,冷冷吐出两个字:“聒噪。” 沈富直接飞出去,狠狠砸在门板上,当场吐血昏迷。 黑衣人看都不看沈富一眼,仿佛刚刚只是赶走了一只苍蝇。 几根银针在他指尖飞舞,精准地刺入沈如风的穴位。 沈如风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黑衣人手法奇特,银针在他的操控下,似乎有生命一般,随着他的节奏轻轻颤动。 半刻钟后,他收起银针,从药箱取出一些药膏,涂抹在沈如风的胸口。 药膏的香气弥漫开来,沈如风的呼吸逐渐平稳,脸色也从惨白变得红润起来。 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掰开沈如风的嘴,塞了进去。 药丸入口即化,沈如风的喉咙微微动了动。 黑衣人站起身,观察着沈如风的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沈如风的睫毛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睛。 几日的昏迷,让他视线模糊,费了好大功夫,他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 他的声音虚弱:“是你……可是殿下又有什么吩咐?” 黑衣人冷冷地说道:“吩咐?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殿下能有有什么吩咐?” “我这次来,是专门来救你的。” 沈如风挣扎起身,这个动作过大,引得开始“咳咳咳”不听。 黑衣人紧皱眉头,冷哼一声:“好好躺着吧。” 沈如风这才止住动作,“多谢殿下惦念,多谢大人相救,下官今后定全力为殿下办事。” 黑衣人朝他望了一眼,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吧。” 声音在空荡的屋里,来来回回飘散。 沈如风如此高傲自大,自然感受到黑衣人的鄙夷。 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桃花眼里是屈辱,是不甘。 这样屈辱地活着,还不如死去。 他昂起下巴,那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南宫晖派人来救他,是因为他沈如风还有用处? 还是因为南宫晖,那奇怪的癖好? 拳头越握越紧,指甲深深嵌入,他却不知道疼痛。 他虽未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是备受宠爱的幺儿。 他满腹经纶,本是前途一片光明。 可父亲惨死,家道中落,一切都变了。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苏家,是苏家大房,是苏时瑾。 若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沦为南宫晖的玩物? 愤怒像一把火,熊熊大火,几乎要将他烧成灰。 他猛地起身,双手挥舞,像是恶鬼附身,癫狂恐怖到极点。 沈富睁开浑浊的双眼,朝床榻上望去,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再次吓晕。 第126章 又活了 沈富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去阻止沈如风的疯狂举动。 “大人,您这是何苦啊!” 沈如风充耳不闻,双眼通红,嘴里念念有词:“苏时瑾,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驿站的另一间屋子,杜钦埋头疾书。 烛光忽明忽暗,他眉头时紧锁。 原本都布局好了,这一切却被那忽然出现的女子,给搅黄了。 若不是那位主子,突然出现,他是不会放过那女子。 瞧着那位主子,对她如珠似宝,看来那女子身份不一般。 现如今,赈灾银两丢失,他也落不得好下场。 想到这,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为今之计,只能将这一切如实禀明,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杜钦拿起笔,蘸了蘸墨,开始写密信。 皇上明鉴: 臣杜钦跪禀,押送赈灾银两一事,突发变故,事关重大,臣不得不密奏圣上。 银两途径黑风谷时,一神秘女子介入,导致计赈灾银两被劫。 写到这,杜钦觉得有些不妥。 那女子的事,不能让皇上知道。 他将信用烛火点燃,烧成灰烬。 又提笔重写一封,信上并未提及劫匪的信息。 只陈述银两下落不明,自己愿戴罪立功,追回失银,以赎前愆。 杜钦将信封好,唤来心腹,低声嘱咐:“将此信快马送到京城,不得有失。” 如今先得保住自己,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至于沈如风,杜钦心中冷笑一声。 这位沈大人,在遭遇贼匪时,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可是又很多人见证的。 至于劫匪的身份,根本不打紧,全看他如何说辞了。 沈如风从狂怒中,渐渐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眼神中仍透着阴鸷,对沈富说道:“咳……咳……咳……此事不会就此罢休,我定让苏家为我陪葬。” 沈富无奈地叹了口气:“大人,你还是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吧。报仇的事,咱们慢慢来。” 沈如风冷笑一声:“我还死不了。不过,你说得对,我得保住自己的命。如今,赈灾银两被劫,我这个钦差大人难辞其咎。我是得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夜色深沉,星辰寥落,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到底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劫官府的赈灾银。 那个神秘的女子,为何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最后出现的那个男人,差点一掌劈死他的男人,还真是可恨。 差一点就能抓住那女人,若是抓住她,肯定能追回赈灾银两。 而自己也不会陷入,如今这副境地,还差点丢了性命。 忽然,沈如风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能中探花的人,岂是泛泛之辈,他好像觉察到:杜钦的行为,有些太反常了。 他敢肯定,杜钦对那最后出现的男人,不仅熟悉,而且似乎还带有一种难以察觉的敬意。 他心中的疑云更甚,他挣扎着下榻。 胸口的剧痛,让他每一个动作,都很吃力。 沈富忧心忡忡地规劝:“大人,你下榻干嘛?还是快快躺下吧!” “沈富,别多话。赶紧研墨,我要立马写封信。”沈如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富不敢再多言,赶忙上前研磨。 沈如风强忍胸口剧痛,提笔蘸墨,手却因伤痛而微微颤抖,字迹也略显凌乱。 “大人,您这是要写信给谁?”沈富忍不住轻声问道。 沈如风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写着。 信是写给厉王的。 想到厉王,沈如风牙齿咬得咯咯响。 可他所仰仗的人,只有他,不得不一次次求上他。 信中,他将黑风谷的事,一五一十写明,还提到杜钦的可疑举动。 最后,他又加了一句:殿下救命之恩,臣铭感于心绝不敢忘。求殿下念在往日情分,助臣寻回失银。臣愿以死相报,绝不辜负殿下厚望。 待信写完,沈如风将信小心折好,交给沈富:“去把那鸽子抱来。” 沈富点头应下,匆匆离去。 沈如风靠在榻上,大口喘着粗气,这封信耗尽了他的力气。 那女子,是关键所在。 他回忆那女子的身姿,试图从记忆中找到一丝线索,可脑海中只有一片模糊,唯有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萦绕不去。 他的眼神里一片阴霾,扫向桌子上的木盒。 这木盒,是厉王的人,留下的。 “咳……咳……咳……”他再次猛烈咳起来,想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捂着嘴的手掌缝隙,留下了一丝丝血迹。 待手掌放下,他错愕地看着手心的血迹,有点木木然。 想了想,终于伸手拿起那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十几颗黑色药丸,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他捏起一颗药丸,眼睛紧闭,扔进嘴里,咽了下去。 男人的尊严,算得了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他在心里自嘲。 胸口的腥甜,总算被压制下去。 天越发黑了,沈如风疲惫地躺下,先睡上一觉吧。 漆黑的夜,驿站的角落里,有一只鸽子飞了出去。 晨曦的微光,透过驿站的窗棂,洒在沈如风苍白的脸上。 半梦半醒间,窗外啁啾的鸟鸣声,一声接着一声,欢快得很。 沈如风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未燃尽的烛芯,烛油堆在烛台上,丑陋得很。 沈富守在一旁,见他醒来,急忙端来一碗热粥:“大人,您醒了,先喝点粥暖暖身子。” 沈如风微微点头,坐起身来。 胸口的疼痛猛地袭来,他皱了皱眉,并不言语。 只是接过粥碗,轻抿一口,动作优雅,真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公子姿态。 “砰……砰……砰……”传来一阵叩门声。 沈富赶忙前去开门,杜钦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看到安然喝粥的沈如风时,脚步不自觉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沈如风昨日还奄奄一息,怎么今日就能下榻喝粥了? 他心中疑惑不解,昨日驿站周围,都是他的部下,并无任何异常。 怎么沈如风,突然伤势好转。看来这一趟差事,很棘手。这个沈如风,也不简单。 “沈大人,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杜钦迅速调整神色,拱手说道。 沈如风抬眼,淡淡地说道:“多谢杜将军顾念,我并无大碍。” 第127章 碧水镇 原本以为沈如风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命大。 也不知他有没有觉察到什么? “沈大人恢复得如此之快,真是令人欣慰。”杜钦微笑着,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不知沈大人对灾银被劫一事,有何看法?” 沈如风放下碗,一脸忧色地说:“敢劫官府的银两,这贼匪确实来头不小。可我思来想去,却毫无线索。” “不知杜将军,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杜钦微微眯眼,缓缓说道:“我也未看出太多端倪。只发觉那贼首,是一名女子。” 沈如风紧盯着杜钦,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却发现杜钦神色如常,话说得情真意切。 沈如风微微颔首,“女子为贼首,倒是罕见。杜将军可有进一步线索?” 杜钦摇头,“暂无。不过,此事定要彻查,否则难以向陛下交代。” 沈如风沉默片刻,阴恻恻地说道:“灾银被劫,你我都难逃责罚。怎么我看杜将军,好像并不着急?” 杜钦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 “沈大人何出此言?灾银被劫,我自然着急,只是如今毫无头绪,急也无用。” 沈如风冷笑一声,“是吗?我总觉得,杜将军好像知道些什么。” 杜钦长枪一动,呵斥道:“沈如风,我是银枪神策营统军,是天子的近卫,岂容你猜忌?!” 这银枪一闪,寒光乍现,沈如风心头一紧。 立马改口道:“杜将军不要动怒,我一时冲动说错话,望将军勿怪。” 杜钦微微皱眉,手中长枪垂下。 “沈大人,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告辞。” 望着离去的背影,沈如风更加笃定,杜钦肯定有问题。 白隐山,院子里种着好大一棵凤凰树。 苏时瑾立在凤凰树下,花瓣落了她满身。 昨日那短暂的相处,让她惶恐迷茫。 她微微仰头,望着满树如火的凤凰花,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双狭长深情的眼眸。 自己明明记不得他,却对他有了一丝丝心动。 这种感觉让她不安,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旋涡。 沉思间,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苏时瑾转头看去,见南宫鸿煊朝着她走来,手上拿着一件披风。 苏时瑾的心,猛地一跳。 “阿瑾,怎么出来了?早上风凉,小心染了风寒。”南宫鸿煊一边说,一边将披风轻轻披在苏时瑾肩上。 动作亲昵,却并未让苏时瑾感到反感。 苏时瑾微微低头,避开他温柔的目光。 “屋里闷,出来透透气。” 南宫鸿煊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疼惜。 “阿瑾,你不必对我如此疏离。我知道你记不起我们的过往,我会等你慢慢想起。” 苏时瑾紧了紧披风,沉默不语。 南宫鸿煊轻叹一声,“阿瑾,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会一直守护你。” 苏时瑾心中一动,她强行压下那丝异样的情绪。 她微微抬头,看到他眸中,无比坚定的深情。 “南宫鸿煊,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苏时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南宫鸿煊轻轻一笑,伸手拂去她肩上的花瓣,“因为你是阿瑾,是我心中唯一的牵挂。” 苏时瑾的心微微一颤,她想要逃离,却又不舍。 她转身,背对着南宫鸿煊,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一下自己躁动的心。 “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我们的过往,这样的我,不值得你如此付出。”苏时瑾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决绝。 南宫鸿煊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阿瑾,记忆可以丢失,但心不会。我能感受到你的心,它在告诉我,你并不排斥我。” 苏时瑾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南宫鸿煊的话,像是一股暖流,温暖了她冰冷的心房。 “给我时间,阿瑾。”南宫鸿煊的声音蛊惑人心,“我会等你,你会爱上我的。” 苏时瑾狠下心说道:“南宫鸿煊,这几日我想起许多事。我已嫁人,嫁的人是沈如风。你何苦如此痴缠?” “阿瑾,我知道你嫁与沈如风,我也知晓你不爱他。” 苏时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愕:“你……你怎么会知道?” 南宫鸿煊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从认识你到现在,你的所作所为,透露出你对他并无爱意。这次受伤,也是因为阻止他赈灾。” 苏时瑾的心猛地一沉,“你究竟知道多少?” 南宫鸿煊轻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这是你受伤前,给我留的信。” 苏时瑾接过信,确实是她的笔迹。 那些话语,印入眼前,她眼眶渐渐湿润。 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 寥寥数语,只是告知自己前往舒县,另劝诫他不要卷入其中。 但苏时瑾知道,能写出这样一封信,自己内心肯定极在乎他的。 她极力平复心情,淡淡地说:“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她顿了顿,又说:“我得去找谢常卿。” 像是怕他误会,她解释道:“我得去尽快处置那批银两,以免招来祸事。” “谢常卿那边,我陪你去。”南宫鸿煊宠溺地看着她。 苏时瑾微微一愣,刚想开口拒绝。 南宫鸿煊微微眯起双眸,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神色。 “阿瑾,此事不必多说,这次我跟定你了。” 苏时瑾轻咬唇瓣,竟不忍说出拒绝的话。 “那……好吧。你爱去,便随你。” 苏时瑾扭头回屋,声音里不自觉带着一丝依赖,连她自己也未觉察到。 冷锋凌黛等人,一路疾驰,来到碧水镇。 碧水镇,虽然占地不大,但是临近运河,商贸繁荣。 街道上,一派繁荣景象。 他们扮做商人,牵马进城,下榻镇中心的碧水客栈。 当夜幕降临,灯火渐渐熄灭时。 冷锋和凌黛,悄无声息来到一处寻常的铺子。 铺子的门面并不起眼,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晃晃悠悠。 凌黛轻叩门环,三长两短。 过了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月下何物影最长?” “梧桐影动摇秋风。”凌黛压低声音回答。 第128章 会合 门被打开一条缝,凌黛侧身闪进去,冷锋紧随其后。 屋子里,是一个中年男人,手上端着一盏烛灯。 男人普普通通的长相,估计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那种。 “你是苏小姐身边的丫鬟。”男人笃定地说。 凌黛点点头,“不错,我要见谢公子。” 男子压低声音:“请跟我来吧。” 谢常卿瘫坐在地上,手掌扶着额头,心如死灰。 烛光摇曳,映出他脸上未干的泪痕,整个人被哀伤笼罩。 烛光轻轻晃动,墙壁上映出诡谲的光影。 凌黛冷锋跟着那男人,迈进后院的库房。 男人左拐右绕,停在一排陈旧的货架前。 他在侧面摸索了几下,只听“嘎吱”一声轻响,货架缓缓移开。 一道暗门出现在眼前。 凌黛有些诧异,警惕地朝里看了看。 只见暗道狭窄悠长,漆黑一片看不到头。 “跟上吧!”男人回头朝两人看了一眼,就自顾自走了。 凌黛咬咬牙,继续跟上去,路面湿滑,空气中有一股霉味。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按下一块凸起,前方瞬间弹出几十道飞剑。 冷锋心想,谁能想到这寻常的铺子下面,还有这样一条暗道呢? 还是危险重重的暗道!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开始渐渐开阔,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石刻大门。 石刻大门前,站着两列护卫,一看就是高手。 男人走上前,耳语一番。 那护卫微微点头,随即飞奔前去通报。 不一会,博文出现在大门外。 凌黛抬眼望去,来人身材精瘦,一身黑衣,手持一柄剑。 年岁看着不大,估摸和冷锋差不多年龄,但观他行走间的气息,武功应该不俗。 凌黛打量博文的时候,博文也细细观察了一番门外的男女。 男人高大魁梧,长相英俊。女子浓眉大眼,也是英气得很。 博文眉头皱了皱,这女子,之前在谢家堡,他见过一回,有些印象。 但这男子,从未见过,他微微眯起双眼,带着一丝探究。 “我认得你,你是苏小姐身边的丫鬟。你家小姐,现在在哪?” 凌黛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来找谢公子,便是与他商量对策,找寻我家小姐。” 又补了一句:“我若是知道小姐下落,还来找你们干嘛!” 博文被这直白的话,呛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讪讪地笑笑,拱手道:“既如此,你进去找我家公子吧。” 凌黛白了他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门内好像一个庭院,十分宽敞,墙壁上镶着铜灯,里面燃着蜡烛。 熟悉的箱子,一箱一箱,在院子里角落处,码的整整齐齐。 院子尽头,有一个小屋,屋门紧闭,两侧各四名护卫站立。 空旷寂静,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两人走到屋前,护卫并未阻拦,凌黛推开门。 屋子里,一地的酒坛,横七竖八。 谢常卿瘫坐在地上,面容憔悴不堪。 当看到凌黛时,他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迅速起身奔过来。 急切地问道:“凌黛,你家小姐呢?” 看着谢常卿焦急的模样,凌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谢公子,我也不知小姐的下落。不过你放心,小姐被殿下救走了,她一定会没事的。” 谢常卿一听,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苦笑道:“殿下?是南宫鸿煊!” 这一句“南宫鸿煊”,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现在,连我也寻不到殿下的踪迹。”一旁的冷锋开口。 谢常卿这才发现,凌黛身后跟着的男人。 他挑眉,冷冷地问:“你是何人?” 冷锋拱手道:“在下是熙王的贴身侍卫,冷锋。” 心中暗忖: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可对你了如指掌。 当初主子撞见,苏小姐约见谢常卿。 回来后,可是让他,把谢常卿的底细,扒得一干二净。 就连,谢常卿小时候发生的糗事,也调查得一清二楚。 谢常卿,武林第一世家谢家堡独子。 生得英美不凡,又习得一身好剑术,是江湖人人称赞的“玉面公子”。 每每现于人前,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与自家殿下的名声比起来,这位谢公子的名声,要好太多太多。 江湖中那些女子,一提到谢常卿,都双眼放光,恨不得以身相许。 可谢常卿从未与女子接触,谢家堡也从未透出一丝娶亲的消息。 世人都不知其中缘由,这缘由冷锋知道。 谢常卿小时候也是顽劣不堪,不学无术的,上树掏鸟蛋,下河捉螃蟹,活像个泥猴子。 直到遇到苏时瑾,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忽然开始日夜苦练剑术,研习诗书,这才有了如今人人称赞的谢公子。 后来苏时瑾遇到沈如风,铁了心要嫁沈如风。 谢常卿带着一身情伤,回到谢家堡,自此隐匿不出,很少现身。 若不是苏时瑾,他绝对不会趟这一趟浑水。 作为男人,冷锋钦佩他。但是为了主子,他觉得这人,还真是有点碍眼。 谢常卿听到“熙王”,心中就觉得不是个滋味。 到底是晚了一步,眼看着瑾儿快要脱离沈家那个魔窟。 却又碰到,这个变态的熙王。 他语气里,不禁含着一丝轻蔑:“哼,熙王的贴身侍卫?” “简直是个笑话!自己主子都能弄丢,还敢称‘贴身’,不觉得臊得慌吗?” 博文在一旁,目瞪口呆。 自家公子爷,虽说没有外界传闻的那般温文尔雅,但平时待人友善随和。 怎么对上冷锋,话说得这般不客气? 听到谢常卿的嘲讽,冷锋恼怒不已,却不能发作。 脸上一片燥红,却不得不佯装平静地说:“我跟不上我家主子,不是我无用。” “我家主子,若是想藏起一个人,想必谢公子也是找不着的。” 说完这话,冷锋挑衅地朝谢常卿看了一眼。 凌黛在一旁,一头雾水。 谢公子和冷锋,明明不认识。怎么一见面,说话就夹枪带棒,互不相让的。 她轻咳一声,劝道:“冷锋,少说几句。谢公子,是我们朋友。” 谢常卿微微一怔,不再言语。 既然已知晓,苏时瑾暂时没危险。 谢常卿紧张这么久的心,总算可以得到片刻放松。 第129章 逗留 劫来赈灾银两,还摆在暗道里,并未处置。 自打苏时瑾失踪,谢常卿就一直浑浑噩噩,整日酗酒。 派出去的所有暗装,都寻不到她的半分消息。 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杳无音讯。 凌黛的到来,总算给谢常卿,带来一点好消息。 那就是,苏时瑾还活着,虽然下落不明。 不过活着就好,她向来守信,一定会来这找他的。 想到这,谢常卿抚了抚皱巴的衣角,“既然寻不到,咱们就等着吧,瑾儿一定会来寻我的。” “瑾儿”,这一声称呼,让冷锋恶寒。 要是主子在这,听到他如此称呼苏小姐,说不定会给他暴揍一顿。 想到这,他身子一颤,抖了几下。 谢常卿深深瞥了他一眼,吩咐博文:“博文,你先带他们下去歇息。” 凌黛忙开口打断:“不必,我们就宿在碧水客栈。若是谢公子有小姐的消息,请务必通知我。” 谢常卿微微点头:“也好,若有消息,我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凌黛与冷锋,转身离去。 外面已然是深夜,寂静得连虫鸣声都没有。 无人注意,这一间普通的商铺。 当然,也无人注意,商铺里走出的人影。 谢常卿一人,望着一地的酒坛,心中五味杂陈。 虽决定静静等候,可内心还是焦虑不已,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他缓缓走到石桌旁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咚……咚……咚……”敲击桌面。 一下又一下,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街道上,空无一人。 冷风呼啸而过,凌黛裹紧了衣衫,脚下更快了些。 一盏茶的时间,两人悄悄从窗户潜入房间。 客栈里的人,早已熟睡。 冷锋低声道:“凌黛,苏小姐会来寻谢常卿吗?” 凌黛思索了一下,轻声说:“应该会的吧,小姐向来守约。” …… 一处村落,山脚下。 一间破败的房子。 云瑶秀眉紧蹙,眼中的嫌弃之色,一览无余。 这泥土盖成的破房子,四面都是裂缝,顶部的瓦片还缺了不少。 能住人吗?她心中不禁怀疑。 扒拉着暗影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她抬起下颌,委屈巴巴地说:“暗影大人,这地方哪能住人呢?” 被冷锋指派,留下照顾这个女人,当时暗影内心是极其不愿意的。 无奈,上司的命令,不得不遵从。 可这几日相处下来,暗影好像有些变了。 他竟然不自觉,开始迁就这个女人,而且忍不住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云瑶自小接受的训练,就是察言观色,以色侍人。 她敏锐地感觉到,暗影对她变了,还生出了一丝情愫。 她心中得意洋洋,是个男人,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暗影长这么大,从未接触过女人。 此刻,见到云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他耐下性子说道:“云瑶,你就将就一些吧。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已属不错。” 暗影和云瑶,扮作逃难的夫妻,这才求得村长,给了这处荒废的屋子。 云瑶轻咬下唇,眼神愈发娇柔:“您看这又破又冷的,我好怕呀。” 暗影心头一乱,轻咳一声说道:“不要怕,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借些工具来,给屋子修缮一下。” 说完,他轻轻挣脱云瑶的手,快步走出屋子。 屋外,寒风凛冽,吹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着暗影的背影,云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扭过头,看到一屋子的蜘蛛网,眉头皱得更紧了。 空气中扬起的灰尘,呛得她直咳嗽。 她只好捂着鼻子,匆匆逃出来。 因为呛咳,脸微微泛红,跟前两日相比,她现在的脸色好多了。 一双杏眼,暗含秋波,勾得人心痒痒。 主子派她来勾引七皇子的,哪料皇子没勾引到。 却被丢到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山沟沟里,还真是晦气。 虽说出身不好,但从未受过这等苦。之前过得,也是宛如贵小姐的生活。 唉,她心里长叹一声。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好,那个暗影,不像个聪明的。她只是稍微抛个媚眼,撒个娇,他就拜倒在她的裙摆下。 村子里格外安静,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脚下的土路坑洼不平,暗影一步一步走着,却感受到内心十分踏实。 他来到村头的屋子,轻轻叩响了那扇柴门。 片刻后,村长打开门,看到是暗影,微微点头:“是你啊,小伙子,有啥事?” 暗影恭敬地说道:“村长,我想借些工具,修缮一下那屋子。” 村长忙不迭说:“对对对,是得修缮一下。瞧我这脑子,我这就给你拿工具。” 暗影跟着村长,来到柴房,里面堆满了农具和工具。 村长一边翻找,一边说道:“你们小两口也不容易,这世道不太平啊。” 暗影只是默默点头,并不多话。 拿到工具,暗影谢过村长,往回走去。 云瑶坐在破败的门槛上。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扛着工具回来的暗影,见到坐在门槛上的女人。 忽然觉得,就这样在村子里,过完平淡的一生,好像也挺不错。 听到脚步声,云瑶抬起头。 脸上堆起笑容,柔声道:“暗影大人,您回来了。” 她站起身,迎了上去,想要接过工具。 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暗影的手。 暗影喉咙滚动了一下,嘴里冒出一句:“你坐着吧,这粗活我来就好。” 当最后一抹夕阳落下时,暗影总算收拾得差不多。 也算勉强有个容身之地。 他朝云瑶说:“今夜你就将就一晚,明日我去镇上置办一些物件。” 说完就打算迈步离开。 作为暗卫,哪里都能睡。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 云瑶忽然扑了过来,抱住暗影的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暗影大人,我怕黑,您能留下来陪我吗?” 暗影的身体一僵,心跳加速。 他想推开云瑶,但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又有些犹豫。 “云瑶,你不必害怕,我就待在门外。”暗影的声音有些沙哑。 云瑶将头埋进暗影的胸膛,声音更加柔弱:“可是,我真的好害怕。而且你若不待在屋里,村里人也会怀疑的。” 第130章 圣旨到了 暗影想了想,低声说:“好吧,我不出去。” 云瑶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勾不住主子,先拿下一个心腹,也是好的。 夜深了,只闻几声狗吠。 破败的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暧昧的声响…… 淮县驿站,灯火通明。 杜钦跪在地上,沈如风跪在他身后。 面前站着的,是天子身边的大太监,魏无仁。 明黄色的圣旨,徐徐打开。 金黄色的绸缎,格外耀眼。 “杜钦、沈如风听旨——”尖锐的声音,在驿站内回荡。 两人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没想到这道旨意,这么快就下来了。 “皇上有旨,念尔等昔日之功,暂不追究赈灾银两被截之事。”魏无仁的声音顿了顿。 “朕准许尔等戴罪立功,务必尽快追回失银,前往舒县赈灾。” “若再出差错,朕将数罪并罚,决不轻饶!” “臣领旨,谢皇上隆恩!”杜钦的声音坚定有力。 沈如风跟着表决心:“臣必不负皇上所托。” 魏无仁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他将圣旨递给杜钦,然后转身离去。 见魏无仁离去,沈如风拍拍衣袍,站起身。 沈富忙上前扶住他。 沈如风身体,已经恢复大半。 这次受伤,他身子更显纤瘦,罩着一件青色长袍。 还真是好颜色,一副风流姿态。 杜钦回首,看到他这副模样。 心中闪过一丝鄙夷,一个大男人,比女子还瘦弱。 可京中女子,最喜这种皮囊,这种风流姿态。 说来也是奇怪,皇上未责备他,是情理之中。 可沈如风,他在朝中毫无根基,一个新科探花。 皇上竟然也轻轻揭过,这实在太过奇怪了。 沈如风感受到他的目光,他朝他微微一笑。 “天黑了,杜将军早点休息吧。明日,咱俩还得到县衙走一趟呢。” 杜钦收起打量的目光,沉声道:“沈大人所言极是,早点安歇吧。” 昏黄的烛火下,沈如风呆坐到三更。 他的脸色阴沉,那副好颜色,都变得一片灰败。 这道旨意,应该有厉王殿下的手笔。 想起南宫晖,沈如风泛起一阵恶心,还有一阵寒意。 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沈如风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 响起一阵敲门声,沈如风从噩梦中惊醒。 他冷汗淋淋,抬眼望去窗外,天已大亮。 “何事?”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疲惫。 “大人,杜将军派人来说,该出发县衙了。”门外是熟悉的声音。 沈如风站起身,身体晃了晃。 推开门,沈富站在门外。 “帮我收拾一下,就出发吧。”他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瞧着大人脸色不大好,眼睛里有不少血丝。 沈富心中有点担忧,但是不敢多问。 忙差人打水,给沈如风洗漱。 驿站外,杜钦一身银色盔甲,等了沈如风足足一刻钟。 才看到,沈如风慢悠悠,从驿站晃出来。 晨光下,沈如风的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身着素色长袍,头戴玉冠,当真是风流倜傥。 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似乎有万千情愫。 大病初愈,脸色略微苍白,竟然有一种更胜女子的柔弱之美。 一步一步缓缓走来,还真是让人不自觉,被吸引目光。 杜钦嘴角抽了抽。 这个男人,容貌确实上乘。虽然对比那位主子,容貌差了几成。 但也算,实打实的美男子了。 杜钦正了正神色,“沈大人,还真是悠闲,让在下等这么久。” 沈如风微微抬眸,“杜将军莫怪,昨夜睡晚了些,今日起迟了。” 杜钦轻哼一声,“沈大人,还是快些上马吧,不要再耽搁时间。” 沈如风点点头,在沈富的搀扶下上了马。 一行人,朝着县衙而去。 县衙门口,几个衙役懒洋洋地站着,哈欠连天。 见有人策马而来,立马站直身子。 有机灵的衙役,立马冲进县衙禀报。 县令毛易达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官帽摇摇欲坠。 淮县,弹丸大的小城。 衙门里也没啥事,大家也就早上来点个卯。 一到中午就散了,各回各家。 “大人,门口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人,一身盔甲,像是个大官。” 突兀的声音响起,惊得毛易达,从椅子上直接蹦起来。 “什么?大官?你可看清了?!”毛易达头脑瞬间清醒。 那衙役点头如捣蒜,十分确定地说:“看清了,一身银色盔甲,骑着高头大马。” 毛易达立马冲出去,嘴里嚷嚷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滴,随我去看看。” “大人,您帽子歪了。” 毛易达一边跑,一边正了正官帽。 等跑到衙门口时,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恰巧,看到杜钦翻身下马。 还未来得及喘匀气,他就满脸堆笑,迎上前来。 因为他认出来,那是朝廷正三品的军服。 “下官淮县县令毛易达,不知哪位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毛易达的腿有点抖,偏远的县城,忽然来了一位三品官员。 额头上冒出些冷汗,难道是派来查他的。 可他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就是当差时摸摸鱼。 杜钦微微皱眉,语气中透露着不耐。 “毛大人,不必惊慌。我是银枪神策营统军,杜钦。 又指了指身后的沈如风,“这位是户部员外郎,沈大人。沈大人奉命前往舒县赈灾,由我护送,路上出了点岔子。” 毛易达一听,心中稍定,忙躬身行礼道:“原来是杜将军和沈大人,下官失礼了。不知二位大人驾临,有何吩咐?” 杜钦神色严肃,“毛县令,你可曾听到风声,赈灾银两被截?” 毛易达一脸惊愕,连忙摇头,“下官未曾听到任何风声。” 杜钦冷哼一声,“被劫这事,发生在黑风谷。此处属淮县管辖,你竟然一点风声都未收到,你这父母官怎么做的?” 毛易达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 “大人,黑风谷名义上属淮县管辖,但实际上是三不管地带。那里常年被山匪盘踞,几任县令都是不闻不问的。怪不得下官呀!” 杜钦语气不善:“一方父母官,碌碌无为,也难怪山匪横行。” 第131章 离谷 毛易达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下官无能。” “杜将军,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追回失银。”沈如风开口,语气倒是比杜钦温和许多。 杜钦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既然沈大人替你求情,毛县令就起来回话吧。” 毛易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多谢杜将军,沈大人。” 杜钦一边迈进县衙,一边吩咐:“挑几个机灵的,去黑风谷查探一下。看看截银的事,是不是那群山匪干得?” 毛易达面露难色,“将军,这……淮县的人,对黑风谷畏惧如虎,恐怕无人敢去啊。” 杜钦厉声道:“若无人去,你这县令就别做了。” 毛易达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应道:“下官尽力而为。” “毛县令不必过于紧张,我会派人一同前往。”沈如风安慰道。 毕竟,顺利办成这趟差事,是他沈如风的机会。 追回失银,他比任何人都着急。 毛易达听到这话,仿佛被打了强心针,心下稍安。 这位沈大人,倒是和善的很,不像杜将军那般骇人。 怪不得如此年轻,便身居要位。靠的不仅是才学,还有为人处事。 淮县县衙一下子热闹起来。 毛易达清了清嗓子,“兄弟们,此次任务,是为朝廷立功,也为自己正脸。可有人,志愿前去?” “大人,黑风谷的山匪,盘踞多少年了,咱们要是混进去,一个不小心,命都没了。”一个衙役小声地说。 “对呀,对呀,咱们才不去呢。赈灾银,又不是咱们丢得,何必揽这活?”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附和。 毛易达尴尬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汉子。 此人身量不高,但是一脸精光,是沈大人特地派来协助的。 汉子哼笑一声,心里暗骂:“还真是一群孬货!” 嘴上却说道:“各位兄弟,我家大人说了,谁要是愿意去,赏银一百两。” 沈如风没银子,但是厉王多得是。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一百两,抵得上好几年俸禄了。 一群人,你盯着我,我盯着我。 终于,有几个胆子大的衙役,站了出来。 白隐山谷口,两人两马。 苏时瑾已痊愈,她不禁感慨:白隐山的医术果然高明,竟然比东方爷爷还要高明。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来是自己见识浅薄了些。 真想多待一段时间,跟白长老多学学。 可这段时间,她的记忆开始慢慢恢复,她记起前世与今生所有的事。 却仍然,记不起与南宫鸿煊相关的,任何人和事。 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身边的南宫鸿煊。 今日,他倒是穿得格外清雅,一身月白色长袍,一根玉带随意绑着头发。 她低头看看自己,也是一身月白色长袍,难道是凑巧? 衣物和包袱,都是云溪收拾的。 见苏时瑾打量自己,南宫鸿煊歪过头,邪魅一笑:“怎么啦?被我迷住了?” 苏时瑾面上一红,语气里有一丝娇羞:“少自作多情!” 说完这话,扬鞭一挥,白马撒腿狂奔。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南宫鸿煊嘴角的笑意更浓。 他一夹马腹,紧随其后。 两人两骑,在这山林中,仿佛一对神仙眷侣。 面对南宫鸿煊的调侃,苏时瑾不得不承认,与他相处的日子,自己竟然一点不排斥。 反而,有点乐在其中。 漫天的仇恨,像一张巨网,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南宫鸿煊,就像一柄剑,划开这巨网,将她拉出来。 给她黑暗无光的生活,带来一丝光,一点甜。 自己到底与他,有怎样的过往? 为何独独,缺失了关于他的,那份记忆。 出了山谷,两人并未选择走官道,而是一路抄小路。 早一点与谢常卿会合,处理了那批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这事要是被人发现,对苏家对谢家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且舒县的百姓,还在等着救济,她苏时瑾不能再耽搁了。 两人一路疾驰,未做停歇。 等天色渐黑,想找家客栈的时候,却发现找不着了。 夜色渐浓,两人牵着马,满脸疲色。 苏时瑾满脸不可思议,嘴角微微嘟起,“英明神武的熙王殿下,竟然迷路了?!!!” 南宫鸿煊笑了笑,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可能是山谷里待久了,脑子有些迷糊。” 说完,自觉地牵住她的手,眸子里一片霞光。 在这月色下,都晃了苏时瑾,心跟着一颤一颤的。 竟然由着他牵住,连挣脱都未挣脱一下。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可以歇脚。” 两人兜兜转转,七绕八绕。 来到一个木屋前。 木屋不大,隐匿在山野中。 建造得颇为精巧,仿佛与山林融为一体。 它依山而建,半边悬空,底部由粗大的木桩支撑,另一半紧挨着山体。 屋顶盖着厚厚的茅草,显得格外质朴。 苏时瑾看着这木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知道这里?” 南宫鸿煊神秘一笑,拉着她走向木屋:“偶然发现的。跟我来,里面虽简朴,但足以遮风挡雨。” 他推开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大跨步走到屋子中央,点燃油灯。 苏时瑾环顾四周,屋内布置得十分简单。 一张木床靠在墙边,上面铺着厚厚的干草。 中央是一个石砌的火塘,旁边堆着一些木柴。 墙上挂着一些炊具和猎具,角落里还有两个木柜。 虽然东西不多,但是干净整洁,并无灰尘。 “你经常来这里?”苏时瑾好奇地问。 南宫鸿煊摇摇头:“并未,我只来过一回,这是第二次。” 又解释道:“我发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荒废。我觉得可惜,所以让人修缮了一下。” 苏时瑾点了点头,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股清新的山风迎面吹来,带着山林特有的气息。 “这里真美。”苏时瑾不禁赞叹。 南宫鸿煊走到她身边,一同望向窗外的夜色:“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觉得这里的山风,能吹散一切烦忧。” 两人静静地站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 真是,宛如一对璧人。 第132章 留宿木屋 过了许久许久,南宫鸿煊转过身,看着身边的女人。 月光如水,洒在她脸上,肌肤仿佛透明,泛着淡淡的光泽。 那双褐色的秋水眸,仿佛倒映整个星空。樱唇粉嫩,带着一丝诱人的光泽。 南宫鸿煊的喉结,不自觉得滚动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他强压冲动,轻声说道:“阿瑾,夜已深,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听到“阿瑾”这称呼,苏时瑾眉头轻蹙了一下。 自打醒过来后,这男人刚开始,还叫自己时瑾。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就开始恬不知耻,喊自己“阿瑾”。 她纠正过很多回,无奈这个男人,天生犟种,死性不改。 苏时瑾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自顾自走到木床边坐下。 看着苏时瑾,有些气愤的小脸,南宫鸿煊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 他喜欢她生气的模样,因为鲜活可爱。 他知道,苏时瑾想和他保持距离。但是他绝不允许,她再次逃离他。 他跟了上去,站在她身后,温柔地哄道:“阿瑾,别生气了,一个称呼而已。我们之间,不必那么生分。” 苏时瑾转过头,瞪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南宫鸿煊,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已经嫁人了,而且我们……我们还未亲近到这个地步。” 虽然,嫁的那个人,现在她正想方设法,想要弄死他。 但是,未和离前,也不能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每次听到她已嫁人,南宫鸿煊都不能自控。 他恨自己,为何不早点遇见她,恨自己不能救她出泥潭。 他抬起她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狭长的凤眸,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苏时瑾,你听着,我南宫鸿煊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他的声音低沉浑厚,一字一句敲打在苏时瑾的心上,“你,也一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笼罩着苏时瑾。 她感到的心跳加速,又感觉到一丝屈辱。 “南宫鸿煊,我不是物品。”苏时瑾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坚定,“我是一个人,我有自己的选择。你无权左右我的人生。” 南宫鸿煊冷笑一声,他的手突然伸出,紧紧握住苏时瑾的肩膀,让她无法动弹。 他的气息逼近,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阿瑾,你的人生,你的选择,从现在起,都将有我南宫鸿煊的存在。” 他的唇直逼而下,狠狠咬住苏时瑾的唇瓣。 呼吸猛地被夺走,苏时瑾的大脑一片空白。 南宫鸿煊的手,紧紧扣着她的脑袋,不让她有丝毫挣脱的机会。 这个吻,让人窒息。仿佛宣告主权,是占有,也是泄愤。 南宫鸿煊的心里,觉得不甘愤怒。她重伤昏迷不醒,自己千辛万苦,才救活她。 她倒是好,给他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还来跟他计较,一个称呼。还警告他离她远一点。 他现在就来告诉她,她苏时瑾,只能是他南宫鸿煊的。 大脑缺氧的间隙,苏时瑾脑海中,好像闪过一瞬间的画面。 好像也是这样熟悉的气息,笼罩着自己。一个男人按着她,吻得炙热。 苏时瑾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得要蹦出胸膛。 她的抵抗,变得无力。 她紧紧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片刻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月色迷离,将两人的身影,紧紧缠绕在一起。 这个吻霸道绵长,苏时瑾无处可逃。 苏时瑾不再挣扎,愤怒中裹挟着,一丝甜蜜袭上心头。 她不懂,南宫鸿煊为何如此执着于她。 论家世,比她好的,多得多。论容貌,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他何苦找不到? 只是她不知,有些情无缘由,只因她就是他心中的唯一。 熟悉的气息,炙热的吻,似乎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触动了她的心弦。 夜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扑通……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南宫鸿煊终于放开了她,眼中满是情欲,夹杂着克制。 他轻抚苏时瑾的脸颊,声音低沉:“阿瑾,记住,你逃不掉的。你的过去,我无法改变。但你的未来,必须有我。” 苏时瑾的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心中一片慌乱。 南宫鸿煊望着她目光迷离的样子,心中的火焰烧得更猛烈。 他紧紧拥住苏时瑾,感受着她的柔软。 “阿瑾,你可知,从初见你那一刻起,你便住进了我的心里。”南宫鸿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心。若是没有你,我生不如死。所以,别想着离开我,好吗?” 向来尊贵的七皇子,说出的话,却含着一丝卑微的祈求。 若是冷锋在这,肯定会觉得自家主子,是被鬼附身了。 苏时瑾眼角滑出一滴泪,轻叹一声,“鸿煊,你这是何苦呢?我不值得你这样。” “不,你值得。”南宫鸿煊坚定地说。 “在我眼中,你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存在。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只为和你在一起。” 他低下头,轻轻点了一下苏时瑾的唇。 然后迅速离开,起身说:“我去给你拿被褥。” 他从衣柜里取出被褥,一言不发开始铺床。 灯火昏黄,屋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还有铺床发出的细微声响。 他动作熟练轻柔,倒是让苏时瑾,有些意外。 或许,他不像传闻中那般。 “好了,阿瑾,睡吧!” 心思萌动间,床铺已整理好,蓝色粗布的被褥,整齐得没一道褶皱。 苏时瑾移步坐下,轻咬下唇,佯装平静地问:“那你睡哪?” 问完这句话,苏时瑾就后悔了,脸上浮上一片绯色。 南宫鸿煊逗弄道:“你担心我没地方睡?要不,咱俩挤一挤。” 苏时瑾脸上绯色更甚,她急忙摆手,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不,不用了。我……我只是随口问问。” 南宫鸿煊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柔软。 “你安心睡吧,我在地上将就一晚就好。” 苏时瑾微微点头,心中的慌乱稍稍缓解。 第133章 抵达碧水镇 屋内的火光跳跃着,将南宫鸿煊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一头黑发披在肩上,微微抿着的薄唇,一脸禁欲的表情。偏偏一双凤眸,仿佛含着万千柔情蜜意,让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他随手向火塘里,扔进一根柴火。 眼神不自觉地瞥向床铺,苏时瑾背对着他,和衣而睡。 好像已入睡,因为她一动不动,只闻均匀的呼吸声。 火光印在他眼底,有一丝失落。 这个女人失忆后,比以前还难弄,捂了这么久,都好像还没捂化他那颗冰冷的心。 他轻叹一声,起身悄摸摸走出屋子。 这屋子里太热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做了无法挽回的事。 还是出去凉快,凉快一下吧。免得,功亏一篑。 苏时瑾,她并未睡着,她一直闭眼假寐。 这个吻,打乱了她的思绪,扰乱了她的心。 她不知该如何去做,只能佯装睡熟了。 当南宫鸿煊走出屋后,她缓缓睁开眼睛,茫然无措。 一个人在屋里发呆,一个人在屋外冷静。 时间悄悄溜走,夜一分一秒流过。 晨光透过木屋的缝隙,飘洒进来。 火塘里,只余下灰烬。 苏时瑾悠悠转醒,一双眼眸慵懒无光,渐渐聚焦于一点。 南宫鸿煊的脸,猛地出现在她眼前,清晰无比。 心跳加速,她能感受到,南宫鸿煊温热的气息,撩得她的脸颊痒痒的。 “南宫鸿煊……”她朱唇轻启,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 也不知昨夜他在外面待了多久,后来她撑不住就睡着了。 南宫鸿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缓缓开口:“醒了?” 苏时瑾“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而后不自觉地避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 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开始,她不应该让心,如昨夜那般混乱。 “我们……我们应该出发啦。”苏时瑾试图起身。 南宫鸿煊轻轻按住她。 “不急,你再睡会,我来准备早膳。” 苏时瑾微微一怔,这个男人……又想干嘛? “可是……”苏时瑾还想说些什么,南宫鸿煊却已转身,走向火塘,开始忙碌起来。 不多时,屋里便弥漫着一股香味。 苏时瑾坐在床边,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复杂。 比起沈如风,这个男人更像她的夫君。 可偏偏,她嫁的男人,不是他,而是那个畜生不如的沈如风。 “快吃吧,吃完好赶路。” 南宫鸿煊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南宫鸿煊坐在她身侧,手里端着一碗面,一碗简单的清汤面。 苏时瑾接过碗,泪水仿佛落过心间,咸咸的味道。 她垂首吃了一口,和母亲做得一样好吃。 她抬眸看向南宫鸿煊,眼眶有些微红。 “看我做什么,不好吃吗?”南宫鸿煊问道,声音里有一丝紧张。 苏时瑾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的,很好吃。谢谢你,鸿煊。” 两人静静地吃着早餐,和谐温馨,好似寻常的夫妻。 最后一口面汤的下肚,苏时瑾感到暖暖的,全身都暖暖的。 心中的冰冷,仿佛都被驱散了一些。 她抬头,目光与南宫鸿煊相接,有火花闪过。 “走吧,今日天黑前就能赶到。”南宫鸿煊站起身,一只手自然地伸过来。 苏时瑾微微一愣,避开他的手,轻轻说道:“走吧。” 南宫鸿煊的手,在空中顿住,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两人走出木屋,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两人翻身上马,一路飞驰出了山林。 身后出现一个老者,手抚胡须,满脸笑意。 碧水客栈,一只老鹰盘旋在空。 冷锋听到叫声,兴奋不已。 他打开窗户,望向空中盘旋的老鹰,只见它一个俯冲,稳稳地落在他的手臂上。 老鹰的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冷锋解下竹筒,取出一张卷起的纸条。 他迅速展开纸条,待看到内容后,脸上瞬间浮出笑容。 他快步迈出房间,敲响凌黛的门。 “谁?”屋里传来凌黛的声音。 “是我。”听出冷锋的声音后,凌黛迅速整理好衣衫,打开门。 看到冷锋脸上的笑容,她心中一动,知道是有好消息。 “凌黛,有消息了。”冷锋刻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他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凌黛。 凌黛接过纸条,迅速扫视一遍,“幸好,小姐还活着。” 她长吁一口气,自己这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能放下来。 “是的,殿下和苏小姐,今日傍晚应该就能与我们会合。” 凌黛眼角有泪花,“这一路颠簸,小姐的伤,也不知要不要紧。我得去准备一下。” 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间,独留冷锋一人。 看着凌黛匆匆离去的背影,冷锋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和凌家姐妹一同长大,亲如兄妹。 这一对姐妹,姐姐凌绯细心妥帖,妹妹凌黛性格执拗。 凌绯的死,对凌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她变得更加坚韧,也将自己封闭得更深。 冷锋知道,凌黛对苏时瑾的关心,不仅出于忠诚,更多的是将她视作了亲人。 尤其凌绯死后,苏时瑾成了她唯一的情感寄托。 保护苏时瑾,可能成了她唯一的信念。 太阳西斜,天边染得一片绯红,美丽极了。 碧水镇的城外,两道身影越来越近。 到了城门口,两人下马步行,缓步走进城中。 行人纷纷侧目,惊叹两人的风采。 南宫鸿煊黑发如瀑,凤眸深邃,冷峻不羁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苏时瑾清丽无双,一双秋水眸带着几分淡淡的忧郁,仿佛画中仙子,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两人气质不凡,男的俊逸女的绝美,宛如一对璧人,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偏远的小镇,还是头一回见到,容貌如此出色的人。 南宫鸿煊微微皱眉,轻轻揽过苏时瑾,朝行人瞪了一眼。 那些盯着苏时瑾的男人,不禁打了个冷颤,这男人的眼神能杀人。 苏时瑾心中一紧,微微蹙眉轻声说道:“南宫鸿煊,不要这样。” 南宫鸿煊低头凝视她,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我不喜欢他们这样盯着你看。” 第134章 凌黛受罚 苏时瑾心中泛起一丝别样的情愫,不再言语任由他揽着。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碧水客栈。 等在客栈外的凌黛,见到苏时瑾,激动得扑了过去。 南宫鸿煊眉头微皱,冷冷地说:“凌黛,你何时变得这般不知分寸?” 一旁的冷锋,急忙挡在凌黛面前,“殿下,凌黛是担心苏小姐,一时失态。” 凌黛心中泠然,她竟然没看到前主子,没看到前主子搂着小姐,就冲了过去。 实在是罪过,太罪过了。 凌黛低垂着头,跪倒在地:“殿下恕罪,是凌黛鲁莽。见小姐安然无恙太过激动,失了礼数,请殿下责罚。” 苏时瑾望着他们,茫然无措。 男子称南宫鸿煊殿下,应当是他的下属。 女子喊自己小姐,可自己对她毫无印象。 她记得身边的丫鬟,没这样一个人啊。 南宫鸿煊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念你一片忠心,从轻发落,去院子里跪上两个时辰。” 想到苏时瑾重伤,差点没命。 南宫鸿煊寒意施虐,凌黛护主不力当罚。 苏时瑾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总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又记不起她是谁。 南宫鸿煊看着苏时瑾,期待她开口求情。 她若是记得凌黛,肯定不忍凌黛受罚。 可直到凌黛领命,朝着院子走去时,也未听到苏时瑾开口。 南宫鸿煊心中涌起一阵失落,她不但记不得他,连关乎他的一切,她苏时瑾都忘了。 院子里,凌黛双膝跪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她内心很失望,小姐是回来了,可是却那般陌生。 她的眼神冷漠,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明明容貌,还是小姐,为何眼神变了? 走廊上,冷锋望着,一脸倔强的凌黛,有些不忍。 他也觉察到,苏小姐,似乎是有点异常。 碧水客栈,是碧水镇唯一的客栈。 当然了,这唯一的客栈,条件十分有限。 房间很简朴,家具都是最常见的松木。 但是里面的布置,有点格格不入。 被面是上好的丝绸,绣着雅致的花纹。 桌上摆着,价格不菲的青花瓷茶具。 窗口处,还摆着一只白釉花瓶,里面插了几朵不知名的野花。 微风拂过,苏时瑾闻到一丝淡淡花香。 显然这房间被布置过,还是熟悉自己的人布置的。 苏时瑾想了想,那个叫凌黛的女子。 透过窗棂,她看到凌黛,一脸倔强。 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凌黛朝窗棂处看了一眼。 眼神里,有不解,有委屈,还带着一丝依赖。 苏时瑾避开她的目光,心中划过一道痕。 “阿瑾,过来用膳。” 门“吱呀”一声开了。 南宫鸿煊推门而入,冷锋紧跟其后。 饭菜摆到桌上,芳香四溢。 摆好饭菜,冷锋退了下去。 两人对坐,苏时瑾却没一点胃口。 脑海中,一直闪现凌黛的脸,一脸倔强的样子。 忽然,天空中响起一道雷,顷刻间,大雨倾盆。 苏时瑾跑到窗口一看,那姑娘还是倔强的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雨水浇在她的身上,顺着她的脸颊蜿蜒滑下。 苏时瑾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满是不忍,轻声问道:“凌黛称我为小姐,她是我的人吧?” 南宫鸿煊微微颔首,应道:“不错,她确实可以算你的人。” “既然是我的人,你又有什么权利处置她?”眼眸中闪过一丝倔强,苏时瑾不由地抬高声音。 南宫鸿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反问道:“你这是想起来了?她是谁?” 苏时瑾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并未,只是觉得她有些熟悉。” 南宫鸿煊目光紧紧锁住她,“那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受伤的?当时身边,又有何人?” 苏时瑾垂眸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只记得黑风谷截银时,打斗中受了伤。当时我让常卿哥哥先走,身边再无别人。” 南宫鸿煊轻扯嘴角,脸上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意:“这样么?谢常卿你倒是记得清楚。” “凌黛从熙王府出去的,我当然能处置。”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那好,既然你坚持要罚她,我便陪她一起吧。”话语落下,苏时瑾已冲了下去。 雨水如注,糊住了凌黛的双眼。 一片朦胧中,凌黛隐约看到小姐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雨水将小姐的衣裙尽数淋湿,发丝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可在凌黛眼中,小姐却依旧那般美丽动人。 她知道,小姐还是关心着自己的。 南宫鸿煊见状,紧跟着冲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伞。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拽过苏时瑾,带着些许嗔怪:“你这女人,还是这么冲动。” 接着,他转头对着凌黛说:“凌黛,起来吧。你家小姐舍不得你受罚,往后可要尽心一点。” 南宫鸿煊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一旁的冷锋看到这一幕,不禁诧异地瞪大眼睛,心中暗忖:主子何时变得这般好说话了? 苏时瑾被强行拉回房间,此时的她浑身湿透。 湿漉漉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体上。 她本就比寻常女子高挑许多,身形修长曲线玲珑。 此刻在那湿透衣衫的勾勒下,更是将曼妙身姿展露无遗。 南宫鸿煊不经意间瞥见她这副模样,顿时,脸如烈火灼烧一般,刷地一下涨得通红。 他慌忙移开视线,解下身上的外袍,丢向苏时瑾。 “先换身干衣服,别着凉了。”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局促。 院子里,冷锋搀扶起凌黛。 许是跪的时间太久,凌黛起身时,双腿略微有些打颤。 她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站稳。 雨淅淅沥沥地飘落,寒意随着雨势渐浓,天气愈发寒冷起来。 南宫鸿煊匆匆转身,脚步略显急促,向后厨走去。 凌黛换了一身衣服,立在苏时瑾面前。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姐,您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凌黛一脸关切的模样,让苏时瑾有些难为情。 她红唇微微颤抖,嗫嚅道:“凌黛,我的伤已经大好。” “只是,我忘了一些事,也记不起你。云溪说,这是秘药的后遗症。” 第135章 争锋相对 凌黛听闻,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很快便掩饰住。 “小姐,只要您好好活着。记不记得凌黛,并不重要。” 面前的姑娘,英气逼人,率真耿直。 苏时瑾牵过她的手,紧紧握住,手心温暖。 刚刚冷锋来过,跟她细说凌黛的过往。 她才知道凌黛,有一个姐姐,叫凌绯。 为了护她,死在黑风谷。 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 泪水滴落在,凌黛的手上,有些滚烫。 苏时瑾哽咽道:“凌黛,我一定会想起你的,还有你姐姐凌绯。” 凌黛眼眶微红。 往后,这世上只余小姐,可以称得上是她的亲人。 此时,南宫鸿煊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姜汤。 凌黛见状,忙躬身退下,衣袖快速扫了一下眼角。 南宫鸿煊瞧见苏时瑾眼眸微微泛红,急忙问道:“怎么哭了?” 苏时瑾抬手轻揉双眼,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事,风太冷,刮着眼睛疼。” 南宫鸿煊默默走到窗边,轻轻合上窗户。 而后转身,脸上带着些许宠溺,轻声哄道:“阿瑾,把姜汤喝了,驱驱寒。这雨冷得很,莫要落下病根。” 苏时瑾捧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眉头瞬间颦蹙,这姜汤的味道,实在是辣得厉害。 “这客栈的厨子,手艺忒差了点。熬个姜汤,这是放了多少姜?”苏时瑾忍不住抱怨道。 南宫鸿煊听闻,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心中腹诽: 这不知好歹的女人,还不是因为怕她受寒,所以特意多放了些姜。 不过八两姜而已,怎么就辣得受不了? “你这女人,真是聒噪。赶紧喝完,等雨停了,咱们就去找谢常卿。”南宫鸿煊没好气地说道。 一想到还有正事,苏时瑾一咬牙,将姜汤一饮而尽。 辣得她直吐舌头,模样很是可爱。 这一幕落入南宫鸿煊的眼中,心底的情愫如春水翻涌,当真是情不能已。 午夜时分,雨终于停歇。 苏时瑾与南宫鸿煊,身着夜行衣,悄然出现在铺子前。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回,两人刚到,门便缓缓打开。 屋内,谢常卿手举蜡烛,他的手微微发抖。 当目光触到那双熟悉的褐色眸子时,他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两人悄然入屋,谢常卿立刻将门关上,并且小心地插上门闩。 昏黄的烛光下,谢常卿的脸色苍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瑾儿,你终于来了。” 苏时瑾微微点头,拉下面巾,轻声说道:“常卿哥哥,让你担心了。” 南宫鸿煊站在一旁,眉头微皱,他不喜欢两人的亲昵,非常不喜欢。 他出言打断:“谢常卿,我们是来商量对策的。” 谢常卿的目光,从苏时瑾脸上移开,他瞥了一眼南宫鸿煊。 眼神中,有浓浓的敌意。 “好,跟我来吧。” 如同上回一样,七绕八绕,三人来到地下暗室。 南宫鸿煊环顾四周,看来谢家堡有点能耐。 之前,倒是自己小瞧了。 谢常卿冷哼一声,走到桌子旁,将蜡烛放下。 他转身面对南宫鸿煊,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熙王殿下,看上去一脸惊讶,可是有何指教?” 南宫鸿煊直视谢常卿,语气冰冷:“谢常卿,我不是来与你较量的。我是陪阿瑾,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 谢常卿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哦?可我陪瑾儿劫银时,熙王在哪呢?说到底,为瑾儿义无反顾的人,是我,而不是熙王殿下。” “熙王殿下”,这四个字,谢常卿特意加重,透着嘲讽。 南宫鸿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逼近谢常卿,声音充满威胁:“谢常卿,我和阿瑾的事,轮不到你来质疑。” 苏时瑾见两人剑拔弩张,连忙插话道:“好了,你们两个。我们现在是来商量,如何处置这批银两,不是在这吵架的。” 南宫鸿煊退后一步,不在意地说:“将这暗室和赈灾银,一起埋了吧。” 谢常卿眉头紧锁,他不同意。 这处暗点费了不少心思,哪能说埋就埋。 况且,舒县的百姓,还等着救济呢。 “埋了?我不同意。舒县的灾民,还等着这批银子。”谢常卿眉头紧皱。 南宫鸿煊冷笑一声,露出一抹不屑,“谢常卿,你有何高见?难道你想将这些银两公之于众,为苏家和谢家堡,带来灭顶之灾?” 谢常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们可以分批运出,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谢家堡少主,还真是天真得很。这么一大批银子,别说谢家堡,就算我南宫鸿煊,也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偷运出去。” 南宫鸿煊嘴角的笑容,越发轻蔑,像是嘲笑谢常卿天真如孩童。 谢常卿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嘲笑。 他的脸涨得通红,愤怒地吼道:“南宫鸿煊,你瞧不起我,瞧不起谢家堡。” “你若是有能耐,阿瑾怎么会身受重伤。” 听到这,谢常卿的气势断了。可不是嘛,就是他太无用,差点害死瑾儿。 苏时瑾秀眉微蹙,也不知这两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一见面,就一股火药味,吵个没完。 她猛拍一下桌子,娇喝道:“都别吵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然后回眸看向谢常卿,柔声道:“常卿哥哥,南宫鸿煊说得对。转移这么大批的银子,绝非易事,还是埋了吧。” 南宫鸿煊差点把牙咬碎,喊谢常卿,就是常卿哥哥。 称呼他,就是,南宫鸿煊。 这女人,还真是狠心,天天往他心口扎刀子。 “就这么埋了?那舒县百姓怎么办?” 苏时瑾柳眉微蹙,语气里有一丝无力感:“不到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做。” “咱们必须这样做,因为沈如风的背后,是厉王。”南宫鸿煊面色冷峻,不紧不慢地开口。 厉王,南宫晖,当今大皇子,权势滔天。 有暗线密报过,南宫晖好美色,不分男女。 谢常卿的眼前,浮现出沈如风的面容。 他一直想知道,自己到底输在哪里,哪里不如他沈如风。 所以,让瑾儿深陷情网,死活要嫁沈如风。 直到,看到沈如风那张脸,原来是输在颜值。 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确实能勾人心魄。 第136章 放火 想到这,谢常卿又瞥了一眼南宫鸿煊,可是论样貌,这该死的七皇子,更胜一筹。 所以,瑾儿又将他装在心里。 可恶至极,男人的脸,有那么重要吗? 谢常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挫败感。 三人沉默良久,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谢常卿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罢了,就依你们所言,先将银子掩埋。但我不会袖手旁观,我会另想办法筹集物资运往舒县。”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这谢常卿惯会惺惺作态。 苏时瑾唇瓣轻启,温声道:“常卿哥哥,谢谢你。这次的事,累及谢家堡,我心中愧疚万分。” 她顿了顿,又说道:“赈灾的银两,无需筹集,这钱苏家出。” “苏家出?瑾儿,我知晓伯父伯母疼爱你。但是这事,你祖父和二叔不会同意的。”谢常卿语气里,透着一丝怀疑。 瞧着谢常卿,对苏家情况了如指掌,南宫鸿煊的醋坛子,打翻了。 空气中,都仿佛有一股酸味。 他一把拉过苏时瑾,语带警告说:“这事不用你操心,他们不敢不同意。” 苏时瑾微微一怔,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想要挣脱。 可是,南宫鸿煊偏偏不松手,握得更紧了些。 “南宫鸿煊,放开瑾儿。”谢常卿看着两人的举动,语气透着恼怒。 南宫鸿煊挑衅地看着他,面露微笑。 “松开,南宫鸿煊。”听得出,苏时瑾有些生气。 他乖乖松手,心有不甘,这女人总偏袒谢常卿。 “常卿哥哥,祖父和二叔那边我自会去说,你不用担心。” 南宫鸿煊愈发不悦,强忍怒火:“谢常卿,填埋这等小事,就交给你了。” “阿瑾,你累了,我们先回客栈休息。” 苏时瑾摇摇头,“你先回客栈吧,我留在这帮忙。” 火气噌噌直冒,再也抑制不住。 南宫鸿煊甩出一句:“随便你。”转身离去。 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苏时瑾。 谢常卿一脸错愕,怎么回事? 怎么瞅着,两人之间,有些不一样。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苏时瑾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失落。 不过,谢常卿心中大喜,这个碍眼的七皇子,总算麻溜滴滚了。 “博文,你去准备吧。”他转身吩咐道。 博文领命退下。 谢常卿面向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关切:“瑾儿,你和南宫鸿煊之间,发生了什么?” 苏时瑾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透出一丝迷茫:“常卿哥哥,我……我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听说是他赶到救下我。 “后来,他带我去白隐山,求得秘药,我才活下来。” “醒来后,我忘了很多事,不过都慢慢记起来。只是,我仍然想不起南宫鸿煊。” 谢常卿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那你……那你可记得自己的心上人?” 瑾儿曾对他说过,南宫鸿煊是她的心上人。 苏时瑾紧咬唇瓣,几乎咬出血,“心上人?我没有心上人,我恨沈如风,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不过南宫鸿煊跟我说,我们相爱,私定终身。但是,我毫无印象。” 苏时瑾的眸中,快速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谢常卿心中一紧,如今阴差阳错,瑾儿忘了他。 这或许是好事,他不希望瑾儿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可瑾儿眼神中的痛苦,让他犹豫,他想告诉她真相。 可到底,还是昧着良心道:“瑾儿,你与南宫鸿煊并不相爱。你对他毫无情意,是他南宫鸿煊一厢情愿。” 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释然,随即又被更深的迷茫笼罩。 她轻声问道:“真的吗?我真的对他,毫无情意?” 她有些疑惑,竟然有一点怀疑,这话是真是假。 谢常卿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是的,你对他毫无情意。你的心思,都放在扳倒沈如风这事上。” “确实,扳倒沈如风,才是我一心要做的事。”苏时瑾试图微笑,却带着一丝苦涩。 “公子,一切准备就绪。”博文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谢常卿微微颔首,“瑾儿,走吧。” 暗室四周,布满火药,所有人都已撤离。 待站到铺子前,谢常卿深深看了一眼。 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将火折子扔进去。 瞬间,火烧起来,迅速蔓延。 见到这漫天火光,苏时瑾的心,一阵阵钝痛,仿佛要窒息。 火光亮起,百姓围拢过来,提着桶,开始救火。 嘈杂声,木材“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敲击着苏时瑾的心脏。 望着这熊熊烈火,苏时瑾喉咙处涌起一股腥甜。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她的身体晃了晃,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 谢常卿正专注于火势,他已吩咐手下,扮作百姓及时救火,以免殃及百姓。 听到异响,他转身便看见,苏时瑾摇摇欲坠的模样,大惊失色。 “瑾儿!”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在倒下的瞬间,将她紧紧抱住。 苏时瑾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谢常卿心急如焚,颤抖着手探向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快,快去请大夫!”谢常卿冲博文喊道,声音带着几分惶恐。 他抱起苏时瑾,朝碧水客栈奔去。 一路上,他唤着苏时瑾的名字,试图唤醒她。 可苏时瑾毫无反应,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 碧水客栈里,南宫鸿煊并未歇息。 他站在窗前,目光森然,像一把寒刃。 忽然远处火光乍起,他紧蹙眉头,是暗室的方向。 没来得及多想,南宫鸿煊飞身而下。 隐在一旁的冷锋,急忙飞身跟上。 谢常卿抱着苏时瑾,一路狂奔,呼吸急促紊乱。 南宫鸿煊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谢常卿抱着苏时瑾,她嘴角有丝血迹,看上去熟睡一般。 “谢常卿,你对阿瑾做了什么?”南宫鸿煊怒吼道。 谢常卿抬起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瑾儿怎么了?她忽然吐血晕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南宫鸿煊脸色阴沉,“我警告你,若她有任何闪失,我绝不会放过你!” 第137章 醒了 谢常卿被他的气势震慑,急忙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晕倒了!” 南宫鸿煊不想听他的辩解,直接夺过苏时瑾,抱起她。 他低声呼唤:“阿瑾,你醒醒,别吓我!” 苏时瑾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角的血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快去找大夫!”南宫鸿煊抱着苏时瑾,飞身前往客栈。 他轻功卓绝,纵然是谢常卿,也追赶不上。 他将苏时瑾,轻轻放在榻上。 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还是温的。 片刻后,冷锋提着一个老大夫赶到。 老大夫衣袍乱糟糟,一头白发也是乱糟糟。 嘴里骂骂咧咧:“老朽行医几十年,从未遇过你这般粗鲁的人。” 南宫鸿煊冷冷地开口:“不想死,就闭嘴。” 老大夫被南宫鸿煊的气势震慑,愣了一下。 立马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好惹。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苏时瑾的床边,仔细把脉。 “这姑娘是急火攻心,伤了心脉。”老大夫一边把脉,一边自言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你们年轻人,就是火气大。” 南宫鸿煊眸中,裹挟着一丝不耐烦,“别废话,怎么治?快点说!” 老大夫终于抬起头,目光透过白发,“也不难治,我开个方子,给她服用。不过今后,得好好调理,切忌大喜大悲。” 老大夫迅速写下药方,递给站在一旁的冷锋:“快去抓药,按方煎煮,越快越好。” 冷锋接过药方,没有半点迟疑,立刻转身出门,飞奔而去。 南宫鸿煊声音低沉:“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老大夫低头整理衣袍,慢条斯理地说道:“她需要静养,半年内不可行房事。” 静养是真的,不可行房事,是老大夫胡诌的。 谁让这男人,威胁他呢,东方青心中暗骂。 南宫鸿煊死死盯着他,想要确定这句话的真假。 东方青一脸坦然,目光无比真挚。 “好,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虽然这老头不讨喜,但是他误会自己与阿瑾是夫妻,看上去仿佛没那么讨厌了。 东方青有点诧异,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这样妥协了。 “既如此,这里也不需要老朽了,告辞。” 夜幕降临,苏时瑾的脸色红润起来。 南宫鸿煊将凌黛赶走了,自己坐在床榻边,守着她。 期间,谢常卿想进来探望,一概被冷锋挡回去。 谢常卿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在房门口,与他争执。 昏黄的灯,跳跃在南宫鸿煊脸上,狭长的眼眸布满红血丝。 苏时瑾昏迷一日一夜。 第二日,晨曦微露,她清醒过来。 噩梦缠绕,她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做噩梦。 好像重生归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心脏剧痛,陷入噩梦。 心口还在隐隐作痛,喉咙像是被火灼烧,疼痛得紧。 “水……”她轻抿嘴唇,声音透着沙哑。 守在床榻前的南宫鸿煊,惊醒起来。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凑到她唇边。 苏时瑾抿了几口水,感觉喉咙舒服了些。 “怎么……是你?”苏时瑾声音微弱地问道。 南宫鸿煊放下茶杯,斜了她一眼,“你觉得,应该是谁?谢常卿?” 感受到他的怒火,苏时瑾有些窘迫地解释道:“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守在这。” 听到她的解释,南宫鸿煊的怒火,总算平息了一点。 “凌黛,进来伺候你家小姐。” 凌黛一直候在门外,听到召唤,急忙推门而入。 “小姐,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凌黛快步走到苏时瑾床榻边,眼眶微红。 苏时瑾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我没事,你别担心。” “好好照顾她,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凌黛连忙点头,“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小姐。” 南宫鸿煊深深看了苏时瑾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苏时瑾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道不明的情愫。 “等等。”苏时瑾轻声喊道。 南宫鸿煊停下脚步,并未回头,“还有何事?” 苏时瑾咬了咬嘴唇,“谢谢你……照顾我。” 南宫鸿煊沉默片刻,“不必谢,这是我自愿的。” 说完,他大步走出房间。 凌黛扶着苏时瑾靠在床头,“小姐,殿下好像生气了?” 苏时瑾眉眼间,染上一丝忧愁,“嗯,随他去吧。” “嗯,小姐的身体最重要。其他的,都不重要。”凌黛虽然笑着,眼底却有掩不住的忧伤。 苏时瑾握住她的手,“凌黛,你放心,你姐姐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凌黛声音有些哽咽:“好,我信小姐的话。” 门外响起谢常卿的声音:“冷锋,瑾儿醒了吗?” “谢公子,你不用一趟趟跑。我家殿下说了,苏小姐需要静养,无关人等不要打扰。” “谁是无关人等?我与瑾儿打小认识,情如兄妹。”谢常卿极力压着脾气,低声道。 苏时瑾开口:”凌黛,让冷锋放他进来。” 凌黛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对冷锋说道:“我家小姐让谢公子进去。” 冷锋皱了皱眉,但还是侧身让开。 谢常卿急忙走进屋子。 “瑾儿,你可好些了?”谢常卿眼中满是关切。 苏时瑾微微点头,“好多了,常卿哥哥不必担忧。” 谢常卿看着她,心疼不已,“你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吓了我一跳。” 苏时瑾轻叹一口气,“这事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心魔。” “心魔?”谢常卿反问。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暗室……怎么样了?火可灭了?”苏时瑾担忧地问道。 “放心,火已经被扑灭,没有殃及百姓。” 苏时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若是殃及无辜,我心难安。” 谢常卿看着她一脸疲色,温声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苏时瑾应了一声“好。” 谢常卿站起身,欲言又止。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终是忍不住回过头来。 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缱绻与落寞,轻声说道:“瑾儿,你好好养病。其他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眼底深处藏着的一丝情意,如暗星闪烁,添了几分苦涩。 苏时瑾微微颔首。 谢常卿默默转身,背影略显落寞。 第138章 一起用膳 屋子里恢复宁静,苏时瑾柳眉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黛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轻声劝道:“小姐,你先睡一会儿吧,先养养精神。” 确实感到有些疲惫,苏时瑾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醒来,感觉身体好上许多。 她试着坐起身来,凌黛连忙上前扶住她。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凌黛关切地问道。 “好多了。”苏时瑾说道,“我睡了多久?” “小姐睡了几个时辰,现在已过晌午。”凌黛回答道。 苏时瑾微微皱眉,不能再耽搁了。 明日,最迟明日,她就得快马赶往舒县。 “凌黛,给我拿点吃的来,我饿了。”苏时瑾说道。 凌黛连忙应道:“好,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凌黛端着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凌黛麻利地摆好膳,一碗粥热气袅袅,散着一股药香味。 她一眼看出,粥里加了白术、大枣、黄芪、当归、茯苓。 桌上还摆着几碟小菜,看上去清脆爽口。 苏时瑾接过粥,就着小菜,开始小口小口吃起来。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未见阻拦,南宫鸿煊推门而入。 阳光正烈,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镶了一层金边。 苏时瑾微微仰着头,看向他,眼睛都被这金色,晃得有些睁不开。 这男人,还真是妖孽,长得太扎眼了些。 南宫鸿煊看到,苏时瑾静捧着碗拿着勺,微眯着双眼,呆呆愣愣地盯着他,顿时心情大好。 女人啦,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心倒是诚实得很。 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怎么?看我看呆了?” 苏时瑾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羞涩。 她轻咳一声,“哪有,我在想事情。” 南宫鸿煊走到桌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想什么事情?莫不是想着嫁给我?” 苏时瑾的脸瞬间通红,心中一阵慌乱,嘴上呵斥道:“南宫鸿煊,你一个皇子,整天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 南宫鸿煊靠近了些,语气中带着几分挑逗:“脑子里装得,都是阿瑾你。所以,不要再想着逃避我了,好吗?” 苏时瑾抬起头,正好与他的目光相遇。 她的心中一阵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生长。 “你还是正经些吧,现在我只想尽快赶往舒县,救助灾民。”苏时瑾佯装平静,试图掩饰内心的情动。 脸颊像被晚霞染过,魅惑诱人,带着几分羞涩。 一双剪水秋瞳,恰似星子落入幽湖。 微抿的唇瓣,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等你养好身子,我们再出发。”南宫鸿煊强按内心的欲望,“我不希望你再受伤了。” 苏时瑾摇摇头,唇瓣轻启:“不,明日就出发。鸿煊,你不会阻止我,对吗?” 秋水眸中波光潋滟,辗转流离间,似有万千情思悄然涌动。 平日里的清冷褪去,此刻像是春日的暖阳,轻轻拂过他的心头。 南宫鸿煊的心口,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好吧,我陪你一起去。” 苏时瑾微微一怔,她没想到他如此好说话。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你当真愿意?” 南宫鸿煊脸色阴沉下来,语气不善:“你要是再多话,我就不愿意了。” 见他忽然冷下来,苏时瑾忙转移话题:“凌黛,去给熙王盛一碗粥。” 又对南宫鸿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你尝尝,这粥味道好极了。没想到,凌黛的手艺这般好。” 南宫鸿煊微眯凤眸:“你说这粥,是凌黛熬得。” 苏时瑾并未觉察到,他语气中的一丝危险气息。 候在一旁的凌黛,心中直打鼓,她从小当作暗卫培养,那会什么厨艺啊! 这粥是她去后厨时,是冷锋交给她的。 也不知现在坦白,还能不能免掉一顿责罚。 “对啊,对啊。”苏时瑾哪能知道内情,她一脸笃定,紧盯着南宫鸿煊,眸子里点点星光。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每当跟南宫鸿煊独处时,她总是不自觉露出小女儿姿态。 看到她这个憨样,南宫鸿煊泄气了,一脸宠溺:“好,那我尝尝。” 看他喝了一口,苏时瑾笑意绵绵:“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南宫鸿煊放下勺子,微微点头:“嗯,确实好喝。” 他在心中感叹,只是这粥,我喝不合适,是给你补心的。 凌黛见无人在追究,这粥的来处,暗暗松了一口气。 “殿下,有情况。”屋外,传来冷锋的声音。 南宫鸿煊立刻收起笑容:“我去去就来,你接着用膳吧。” 屋外,冷锋低声汇报:“有人潜入碧水镇,像在打探我们的消息。” “你去准备,明日一早,撤离碧水镇。另外,……”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苏时瑾已听不清。 有人追踪他们,应该是冲着她来的。 从京都出来,她就被人盯上了。想想此行的目的,盯上她的人,十之八九是厉王,南宫晖。 真没想到,南宫晖对沈如风如此看重。 “凌黛,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得赶路去舒县。”苏时瑾吩咐道。 夜深了,烛火已熄灭。 苏时瑾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睡。 明日过后,恐怕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她。 南宫鸿煊的性子,恐怕她是劝不动的。 他堂堂一个皇子,非得执意趟这趟浑水,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估计是舒坦日子过多了,闲得慌吧。 但是,常卿哥哥已帮了她许多。 此去舒县,还是别拖累他了。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时瑾便早早醒来,穿戴整齐。 瞧着脸色不错,她推门出了屋子,来到谢常卿房前。 她轻轻叩门:“常卿哥哥,你起了吗?” 门内传来谢常卿的声音:“是瑾儿吗?进来吧,门没锁。” 苏时瑾轻轻推开门,见谢常卿已经起身,正在整理床铺。 他抬头看见苏时瑾:“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事?” 苏时瑾点了点头,走进屋内,轻声说道:“常卿哥哥,我打算今日便出发前往舒县,你……” 第139章 冷战 谢常卿立刻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来,眉宇间带着关切:“为何这么急?你的身体,还未完全好,不宜奔波。” 苏时瑾微微一笑,试图让他放心:“我已经好多了,而且,舒县的百姓等不起。” 谢常卿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苏时瑾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去。” 苏时瑾心中一暖,她知道谢常卿是真心关心她。 可是她不想让他再涉险,毕竟他已陪他做了最危险的事。 后面的路,就让她自己走下去吧。 她婉言拒绝:“谢谢你,常卿哥哥。舒县,你不用同去。我们本就说好了,只要你帮我劫得灾银就好。” 谢常卿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复杂。 他明白苏时瑾的顾虑,可他不赞同她的决定。 “瑾儿,那是我们之前的约定,现在我不同意。”谢常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让你独自一人,去舒县,我实在放心不下。” “谁说她是一个人,我会守在她身边的。”南宫鸿煊跨步走了进来。 南宫鸿煊的出现,让谢常卿的眼神瞬间冰冷:“南宫鸿煊,瑾儿的安危自会有我照料,不劳你费心。” 南宫鸿煊冷笑一声:“就凭你?你若能护住她,也不会三番两次,让她命垂一线。” 这句大实话,让谢常卿一怔,瞬间失声。 望着谢常卿一脸痛色,苏时瑾忍不住开口:“南宫鸿煊,你住口。” 又安慰谢常卿:“常卿哥哥,我去舒县是为救济灾民。这事没什么危险,不需要你的保护。” “况且,你离家这么久,该回去看看谢伯母。你放心,我会常给你去信的。” 南宫鸿煊眼底的寒意,愈来愈浓,宛如山雨欲来。 “瑾儿,你我青梅竹马。让我陪你共同面对,好吗?”谢常卿微微皱眉,看向苏时瑾,眼中一片疼惜。 苏时瑾的心微微一颤,她能感受到谢常卿的不舍。 她知道,谢常卿对她有男女之情,但他的这份情,她却无法回应。 “常卿哥哥,你的心意我懂,但我希望你回谢家堡。往后忘了我吧,你值得更好的。” 谢常卿的眼中,充满了不甘:“瑾儿,你……” 南宫鸿煊一脸阴霾,一把揽过苏时瑾的腰肢,将她搂在怀里。 挑衅地看向谢常卿:“谢常卿,你真是墨叽。阿瑾不需要你,你赶紧回你的谢家堡去。” 苏时瑾欲挣脱,可转念一想,又停下任由他搂着。 谢常卿看到,她脸颊绯红,依偎在南宫鸿煊怀里,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 谢常卿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瑾儿,纵然你忘了他,即使我骗了你,你还是坚定地选择他。 而我谢常卿,永远是被你放弃的,那一个。 “好,我走。”谢常卿落寞地转身,留下一个孤独单薄的背影。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博文,此时此刻,对苏时瑾萌生了恨意。 自家公子,对她情深义重。可她却水性杨花,爱上的男人,一个接一个。 伤了他家公子,一次又一次,这种女人不要也罢。 片刻间,谢家堡的人,撤离得干干净净。 苏时瑾看到,谢常卿俊美的脸,仿佛被寒霜覆盖。 人影越来越小,消失在视线中。 苏时瑾淡淡地开口,没有一丝起伏:“你还要搂到什么时候?” 南宫鸿煊并未松开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低声道:“怎么,心疼他了?” 苏时瑾心中恼怒,用力挣脱开来,瞪着他说道:“南宫鸿煊,你不要太过分。我只想他抽身而出,并不想伤他。” 南宫鸿煊也恼了,脸色一沉:“我过分?我不信你不知他的心思,我这是帮他斩断情丝。” 苏时瑾气得眼眶泛红:“你……你……,我不听你诡辩。你自己心思龌龊,便将人想得与你一样。” 南宫鸿煊冷笑:“我心思龌龊?苏时瑾,你还有没有心?” “你若舍不得他,不如我追上去,将他捉了来,补你们一个洞房花烛。” 这句话冲口而出,南宫鸿煊当即后悔。 隐在暗处的冷锋,一脸愕然。从未见主子,如此口不择言。 这下,完蛋了,怎么有这么不上道的主子? 追个女人,都不会追。王府迎女主子,遥遥无期啊。 空气仿佛凝固,屋子里一下降到冰点。 过了许久,苏时瑾双唇微开,溢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滚。” 原先娇艳的唇瓣,血色全无,好似裹了一层寒霜。 蜿蜒的山路上,一辆马车行驶,车轮滚滚,扬起轻微的尘土。 马车内极其宽敞,内部装饰奢华舒适。 精致的软榻,厚实的锦垫一应俱全。 即使走在这山路,也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车辕前六匹宝马,毛色鲜亮,身姿矫健,并排成两列。 所以,这马车行得既快又稳。 苏时瑾斜靠在软榻上,眼眸低垂,瞧不清她的神色。 凌黛在一旁不敢开口,她察觉到小姐与殿下之间,有些怪怪的。 昨日用膳时,两人相处愉快,气氛融洽。 可今日出发后,两人似乎形同陌路,视对方如透明。 那一股疏离,让人觉得压抑。 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姐,您和殿下怎么了?” 苏时瑾抬眸,淡淡一笑:“没怎么,我和他本来就不熟。” “可……可你们……”凌黛想说,你们本来相互爱着彼此。 可这话,被苏时瑾打断了:“凌黛,我俩的事,你不要插嘴。” 凌黛只能闭口不言,心中有一点委屈。 苏时瑾抚开帘子,朝车外望去。 山峦连绵起伏,满眼郁郁葱葱的景色。 阳光倾泻而下,映得那绿色深深浅浅,泛着一层层光晕。 当真是好景色! 前方,最高大雄健的马匹上,端坐着南宫鸿煊。 尽管相隔甚远,可苏时瑾依旧瞬间认出他。 他脊背挺直,仿若积雪不化的寒山,又似寒冷彻骨的冰块,透着无尽的冷峻。 然而,那绝代芳华的气质,还是吸引了她的目光。 还真是妖孽,善蛊惑人心。 那一句“补你们一个洞房花烛”,言犹在耳。就像一根针,深深插进她心窝。 自醒来后,他口口声声说,爱她,护她。 却不知,在他心里,原来这般轻视她? 第140章 恋爱法则 南宫鸿煊面如寒霜,内心闪过一丝懊悔。 他不知自己,为何说出那番话? 或许是嫉妒,亦或是不安,他妒忌谢常卿更早认识她。 妒忌他们处处为对方考虑,更加妒忌,苏时瑾记得与谢常卿的过往。 这妒忌,就像野草,在他心底疯长。 所以他才那般口不择言,说出那话,伤了他们之间本就薄如蝉翼的情意。 冷锋打小就陪伴他左右,虽然主子一句话没说。 但是他能感受到,主子的悔意。 不如,他帮帮主子。 毕竟,主子心情好,他们才能好。 主子若心情糟,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冷锋壮起胆子,开口道:“殿下,我知道怎么哄苏小姐消气?”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多嘴!我才不哄她。” “你就嘴硬吧,我看你能硬到几时?”冷锋在心中腹诽。 等了许久,都不见冷锋说下一句。 南宫鸿煊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冷锋:“还不快说。” 冷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神秘兮兮地说:“殿下,这本书,是我临出发时买的。老板说,学会这本《恋爱法则》,绝对能抱得美人归。” 南宫鸿煊一把夺过书,塞进衣袖。 脸上有点尴尬,他清了清嗓子:“不干正事,竟搞些歪门邪道。” 嘴上说着责备冷锋的话,其实心里对冷锋,竖了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最出色的侍卫,能想他所想,忧他所忧,有前途。 冷锋瞪大眼睛,主子什么时候,得了这口是心非的毛病。 夜幕降临,篝火点点。 冷锋立在一棵树下,嘴角微勾,似乎憋着笑。 凌黛拿着干粮,走了过来。 看他扭曲的脸,有些疑惑:“冷锋,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努力憋着笑。 “神秘兮兮的,喏,给你。”凌黛递给他,一块饼。 待凌黛走远,树上射过来一片树叶,划过冷锋的发髻,一缕头发落下。 “滚远些!”声音冰冷。 冷锋一听这话,一溜烟跑了。 树上,南宫鸿煊一身红衣,斜靠树干。 瞧着人已走远,他的手不自觉地伸进衣袖,碰到那本《恋爱法则》。 闭眼沉思,想了许久,他缓缓睁开眸子。 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将那本书打开。 夜色下,明珠散发出微光,刚好映照在他脸上。 一双凤眼狭长深邃,脉脉含情。鼻梁高耸甚山川,添了几分高贵。薄唇微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张脸,美轮美奂,堪称绝世妖孽。 借着微光,那些字映入眼帘。 他一脸不屑,但看着看着,竟渐渐入神。 书中所说,要想女人动心,第一条就是懂浪漫。 要懂得女人喜好,要懂得制造浪漫…… 此时,帐篷内一片漆黑,苏时瑾已早早歇下。 上次重伤,这次吐血,伤了她的根本。 学医这么久,虽然她主攻毒药,但是也知道。 她这身体,非一朝一夕能养好。 得静心调养,才能渐渐恢复。 她让凌黛点上安神香,沉沉睡去。 南宫鸿煊合上书,不过一个时辰,书中内容尽收脑海。 他心中有了一个主意:“冷锋。” 声音落下片刻,冷锋现身:“殿下,有何吩咐?” 南宫鸿煊耳语一番,冷锋领命而去。 南宫鸿煊一跃而下,几步便到帐篷外。 伸手轻轻掀开帘子,缓缓走了进去。 黑暗中,凌黛瞬间警觉,声音中带着紧张:“谁?” “是我。”南宫鸿煊语气平淡。 “殿下,小姐已睡下了。”凌黛微微皱眉,有些犹豫。 “哦,你出去吧。”他微微抬眸,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 “可……”凌黛还想说什么。 “出去。”他眼神一冷,眸子里瞬间杀气腾腾。 苏时瑾被两人的对话惊醒了。 “凌黛,你下去吧。”苏时瑾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凌黛这才不甘心地退下。 黑暗中,南宫鸿煊微眯双眼,想要看清她的表情,却徒劳无功。 他掏出夜明珠,瞬间有了一丝光亮。 苏时瑾背对着他,一头青丝如瀑布铺在身下,被子从胸前盖住大半身子。 南宫鸿煊走到榻前,轻声说道:“阿瑾,你还在生我气吗?”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不敢,你是熙王殿下,谁敢跟你置气?”苏时瑾依旧背对着他,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 “阿瑾,对不起。白日里我的话,不是本意,你别放在心上。”他微微低头,眼神中满是愧疚。 “呵呵……也对,你的话,皆不是真心。”苏时瑾冷笑一声。 南宫鸿煊慌忙解释道:“阿瑾,不是的。我对你说得,句句真心。只那一句,我气急了,才胡言乱语。” “你出去吧,不要扰我睡觉。”苏时瑾不为所动,语气里透着疏离冷淡。 “不,我不出去。阿瑾,你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语气里有一丝恳求。 “不去。”苏时瑾一口回绝。 南宫鸿煊眉头一皱:“这由不得你。” 他随手拿起一件披风,迅速裹住她,然后一把抱起。 苏时瑾没来得及反应,就已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她身体僵硬,心跳却不由加速,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 南宫鸿煊,你放开我!”苏时瑾挣扎着,声音中带着怒意。 “不放。”他步伐稳健,抱着她走出帐篷。 周围一个人都没,所有暗卫,都不见踪影。 夜风微凉,星空璀璨。 南宫鸿煊带着她,轻轻一跃。两人如飞鸟一般,空中滑行。 苏时瑾的脸颊越发滚烫,呼啸而过的风,却吹不走一点温度。 总算停下来,他放下苏时瑾。 苏时瑾脚总算着地,脚底一片柔软。 面前是一片湖,波光粼粼,宁静美好。 耳边响起悠扬的笛音,苏时瑾蓦然回首。 见他一身红衣,手持玉笛,嘴唇微微盒动。 笛音婉转低回,恰似春日微风,轻拂花蕊,带着丝丝思慕,撩拨心弦。 忽然,笛音高昂起来,变得热烈奔放,宛如恋人间炽热的情话,绵绵不绝。 ……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面。 他仿佛与笛音合二为一,忘却自我。 苏时瑾仿佛看到,一对恋人缠绵悱恻的画面。 第141章 湖边约会 苏时瑾静静聆听,原本清冷的眼眸,渐渐泛起别样的光芒。 心中的怒意,不知不觉地消散了些许。 就在这时,无数萤火虫从四面八方飞来,如同点点繁星,瞬间将湖面点亮。 闪烁的微光交织在一起,似乎笼上一层梦幻的纱幔。 苏时瑾置身美景,忘却了所有的烦忧。 她整个身体都裹在披风里,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莹白如雪。 褐色的双眸似盈盈秋水,微光的映照下,波光流转,让人心神荡漾,深陷其中。 娇艳欲滴的唇,微微抿着,让人忍不住想探寻其中的甜蜜芬芳。 南宫鸿煊心跳愈发急促,眼神中一片炙热。 他缓缓放下玉笛,笛音戛然而止。 他迎着微光,衣袂飘飘,宛如勾人心魂的“艳鬼”。 他走到苏时瑾面前,轻轻抬手,指尖触碰之地,皆是一片滚烫。 眸中的爱意倾泻而出:“阿瑾,笛音虽止。但我对你的爱,永无止境。” 他的声音蛊惑人心,仿佛在她心湖上投下一颗巨石,泛起层层涟漪。 苏时瑾微微垂首,避开他炽热的目光,脸上泛起层层红晕。 “你这张嘴,就是骗人的鬼。”她轻声嗔怪道。 湖畔的草丛后,隐着所有的暗卫,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布袋。 布袋的口开着,一只只萤火虫,迫不及待地飞出去。 凌黛看着这一幕,不禁赞叹道:“小姐生得这般绝美,也难怪殿下倾心。” 冷锋赞同地点点头:“殿下与苏小姐,确实般配。” “殿下确实动了真情,只盼苏小姐能明了殿下心意,不再与他置气。” “小姐心中有殿下,只是她自己未觉察。”凌黛的语气,十分肯定。 南宫鸿煊拉起苏时瑾的手,十指交缠。 带着她缓缓走向一处草地,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中,两人席地而坐。 鼻尖处,有青草的气息,还有淡淡花香。 萤火虫围着他们,盘旋飞舞。 “阿瑾,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吗?那晚,和今夜一样美。你我相遇在城外竹林。” “自见你第一眼,你便如一颗种子,在我心底生根发芽。” “南宫鸿煊,我……”红唇被他的指尖轻轻按住。 南宫鸿煊身体微倾,凤眸中含着一丝祈求,妖孽般的面容月色下更显魅惑。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今夜,让我们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好吗?” 苏时瑾抬眸,映入眼帘的是那近乎完美的面容,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她轻启唇瓣,缓缓吐出来:“好。” 南宫鸿煊狭长的凤眸,露出欢喜。扶着她的肩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阿瑾,这世间的繁华富贵,我皆可抛却。只愿与你朝朝暮暮,我心足矣。” 苏时瑾脸颊绯红,依偎在他怀中,十分乖顺。 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心动。那颗被伤透了,逐渐冰封的心,好似有了一丝裂缝。 情愫如丝,正在心底悄然生长。 若躲不过,那今夜便放纵一下,又何妨? 内心隐藏的爱意,冲破枷锁,喷涌而出。 她突然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猛地将唇贴上了他的唇。 突如其来的热情,撞得南宫鸿煊脑袋嗡嗡作响。 凤眸中,闪过惊愕与狂喜。 只愣了一瞬间,他便反应过来,热烈地回应起来。 他箍住她盈盈一握的腰,两人瞬间贴紧,毫无间隙。 两人的唇紧紧相贴,辗转厮磨,似乎要将彼此融入自己的生命。 苏时瑾的吻,炽热得要将空气点燃。 她呼吸急促紊乱,胸脯剧烈起伏,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 南宫鸿煊的手,从披风下悄悄探进去。 寝衣轻薄,他能触到衣衫下,柔嫩的肌肤,冒着丝丝热气,引诱着他更进一步。 他的手游离着,这轻薄衣衫下,每一寸领地,缓缓摩挲着。 怀中的苏时瑾,沉浸在这一片酥麻中。 吐出的呼吸,带着一丝勾人的香味。 南宫鸿煊的胆子更大了些,他试探地将手隔开衣衫,探了进去。 苏时瑾仿若置身迷雾中,意识变得缥缈,对他的举动,毫无察觉。 她眼眸轻合,长睫微微颤动,脸上泛着情动的淡淡绯红,像春日里的桃花。 软绵绵地依偎在他怀里,没有丝毫抗拒。 两人唇舌交缠似藤,身姿紧密贴合,似要将彼此相融。 外界的一切不复存在,唯有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在这静谧的夜中交织共鸣。 南宫鸿煊心跳如雷,掌心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呼吸更加急促。 苏时瑾将他搂得更紧了些,身子微微颤栗。 情动不能自已,怀中的人,勾起他最原始的欲望。 他极力克制着…… 草丛后的凌黛和冷锋,被这一幕惊得眼珠差点弹出眼眶。 就这么和好了,而且发展如此迅速? 凌黛的脸涨得血红,一路蔓延到耳根,她慌乱转过头去。 冷锋的嘴,都咧到了耳根:“不愧是殿下,这么快就拿下苏小姐。看来,我还是很有用的。” 过了许久许久,热吻的两人才缓缓分开,眼神中透着一股醉意。 南宫鸿煊凝视着苏时瑾,目光中满是宠溺,还有一丝尚未褪去的欲望。 他微微抬手,摩挲着她的唇角:“阿瑾,你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可我却欢喜得快要疯了。” 苏时瑾微微喘息着,白了他一眼,眼露娇羞:“满嘴胡言。” 南宫鸿煊轻笑出声:“阿瑾,我可没胡言。你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我惊喜不已。不过,我更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热情。” 苏时瑾微微垂下眼帘,轻声说道:“鸿煊,我……” 南宫鸿煊打断了她的话:“阿瑾,不用多说。夜已深,我送你回去。” 与来时那般,他搂着她一路飞掠。 只是风不凉,心不冰,有些东西好像变了。 湖面的萤火虫,舞得更欢了。 凌黛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中感慨:“小姐与殿下彼此相爱,真希望小姐早日摆脱沈如风,嫁给殿下啊!” 这一夜,后半夜,苏时瑾一夜好眠。 这一夜,一整夜,南宫鸿煊都未闭眼。 第142章 沈富死了 次日清晨,马车继续前行。 不同的是,队伍的最前面,只有冷锋一人。 而凌黛坐在车辕上,一脸的不开心。 马车里,苏时瑾微闭着双眼,脸上有两朵可疑的红云。 南宫鸿煊坐在她身侧,美得危险,只是眼眶周围,有些黑眼圈。 他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起来了,别装睡。” “我睡了,你出去。”声音里,有一丝小女子的娇憨。 “哈哈,你睡了,怎么还能开口说话?”说话间,南宫鸿煊的手,探到他腋下,作势要挠痒痒。 苏时瑾坐起身,气呼呼地说:“好了,别闹了。你找我,有何事?” 南宫鸿煊嬉皮笑脸:“没事,骑马累,我想坐马车。” 马车外的凌黛,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全听到了。 没想到,殿下如此不要脸! 为了陪小姐,还胡诌一句“骑马累”。 想当初,他几日几夜骑马赶路,也没见他叫过一声累。 怎么在小姐面前,就装得这般娇贵? 苏时瑾噘着嘴:“随你。” 马蹄敲击地面,发出“嗒嗒嗒嗒”声,仿佛在奏乐…… 与此同时,逗留淮县的沈如风,满脸阴郁。 已经三日了,黄仁带着那几个衙役,潜入黑风谷匪窝已三日。 可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圣旨一日一道,催得他心急如焚。 若是再找不到线索,寻回赈灾银,恐怕厉王也保不下他。 驿站的另一处屋子,杜钦收到一封信,一封那位主子来得信, “速速放弃寻找失银,回京请罪。有兰妃娘娘在,皇上不会对你过于苛责。切勿再做无谓之举,以免引火烧身,祸及自身。” 杜钦的手,紧紧攥着信,指节发白。 本来这一趟,不需要他杜钦。是那位主子,安排他护卫,让他伺机行事。 可现在,突然来信,让他不要插手。 那劫银的女子,到底与他是什么关系?他竟然护她到如此地步? 身为皇家子弟,如此任性妄为! 若不是为了阿姐,他杜钦怎会为他卖命? 阿姐,阿姐,他置阿姐的深情不顾,转头护着另一个女人。 杜钦的心底,爬出一股深深的仇恨。 手中的信,碾为灰烬。 黄仁一身血污,踉踉跄跄闯进驿站。 他衣衫破裂,碎布条被被鲜血染红,在风中飘荡。 身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血,滴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他朝沈如风的屋子奔去,身形摇晃,每一步都用尽全力。 沿途的侍卫,被吓得纷纷避让。 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沈如风眉头一皱,欲起身查看,黄仁已扑到门口。 “大人……”黄仁声音微弱,喘着粗气,“黑风谷……太可怕了……” 沈如风脸色一变,忙上前扶住他,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其他人呢?可找到赈灾银线索?” 黄仁颤抖着嘴唇想要回答,却因伤势过重,一时难以成言。 他的身体向下滑落,若不是沈如风搀扶,即刻就要瘫倒在地。 杜钦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看到黄仁的模样,心中亦是一惊。 “先别问了,快找大夫来!”杜钦冲着一旁的侍从喊道。 随后,与沈如风一起将他扶进屋内,安置在一张长椅上。 黄仁躺在长椅上,眼神逐渐涣散。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大人……谷中……有……” 沈如风脸色愈发阴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黑风谷中有什么?你倒是快说啊!”他追问着,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黄仁的喉咙发出咕噜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溅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有……有……有……”话未说完,黄仁头一歪,断了气。 沈如风发疯般摇晃着黄仁:“你快起来,说有什么?” 若寻不回赈灾银,自己与沈家都完了。 望着癫狂的沈如风,杜钦眉头紧锁:“你再怎么摇都没用,他已经死了。” 又顿了顿:“你我,还是早日回京请罪吧。” 说完,大踏步离开。 耳边回想着,杜钦那句“回京请罪”。 沈如风如坠冰窟,跌坐在地。 圣上不会放过他。而厉王那,他更加生不如死。 他不甘心,舒县赈灾,是他爬向高位的机会。 他不能这么放弃,他要证明自己,不想过被圈养的日子。 他的眼,仿佛燃烧着火焰,烧得通红。 沈富看到一脸狂躁的主子,心中悲恸。 不知何时起,大人越发狂躁。 好像是离京前夕,又好像是黑衣人治伤后。 他走过去,搀扶起沈如风:“大人,事到如今,只能听杜将军的了。” 沈如风一把推开他,嘴里怒吼道:“你滚!凭什么我要听别人的?我偏不听!!!” 他嘴里念叨着:“不听,不听……” “黑风谷到底有什么?我要自己去查。” 沈如风跌跌撞撞,朝外面冲过去。 沈富忙爬起来,拦在他身前:“大人,您不能去,那里危险。” 沈如风飞起一脚,用力踹过去。 “一个下人,也敢拦我?是谁给你的脸?” 沈富骨碌碌翻滚了几下,头磕在门槛石上,鲜血直冒。 他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上次黑衣人那一掌,伤了他的肺腑。 这一脚着实要了他的命,他察觉到自己恐命不久矣。 沈如风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但很快被怒火掩盖。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冲出驿站。 身后的沈富一脸是血,呼吸微弱,嘴里断断续续:“大……人……,不……能……去……” 声音戛然而止,没了声息。 银枪神策营的侍卫,得了命令全在收拾行囊,准备回京。 而护卫们,都追着沈如风而去。 就剩下沈富一人,孤零零地趴在门槛上。 这次沈如风离京,就带着这一个老仆。 其他人,都是厉王的安排。 血越流越多,门槛下的地,被染得通红。 神策营的侍卫,来催沈如风一起上路。 这才发现,趴在地上的沈富,早已没了气息,全身冰凉。 侍卫急忙去报:“将军,沈大人不知去向,他那老仆死了。” 杜钦闻言,脸色一沉。 原以为他寒门出身,沉稳知进退,原来也是莽汉。 “随他去。我们先回京。” 第143章 沈如风被俘 傍晚时分,黑风谷谷口。 沈如风一脸疲惫,发丝微乱,桃花眼一片迷茫。 他一路徒步,那些护卫远远跟着,不敢多话。 这群护卫,头领是黄仁,可他死了。 余下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什么。 猜到厉王与沈大人,交谊匪浅。 厉王的性子,谁又敢多跟沈如风多说一句话,去劝劝他呢? 沈如风抬眸,上一次,便是在这谷口,遇到劫匪。 他跌跌撞撞冲进去,脸上毫无惧色。 据县志所说,这黑风谷,是去舒县的必经之路。 穿过山谷,不到半日,便可抵达舒县。 不知哪一年起,黑风谷盘旋了一群山匪。 刚开始,淮县县令也试着剿匪,可越剿越多。 最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这山匪答应与淮县和平共处,只劫过往客商,不扰淮县乡民。 因此,淮县的历任县令,都睁只眼闭只眼,就当不知这事。 淮县地处偏远,朝廷也不知此处,山匪横行。 若不是赈灾银被劫,这事估摸着,还被毛易达死死瞒着呢。 那被劫的客商,前来县衙报案,也是不了了之。 不过县志,还是记了寥寥数笔。 山匪仿佛从天而降,只劫金银,不伤人命。 沈如风想到这,心安定了些。 这些山匪只求金银,不伤人命,他又有何惧? 他行至中途,壮着胆子,朝着山谷大喊:“在下沈如风,各位绿林好汉,请出来一见。” 山谷中寂静无声,只闻回声。 阳光渐渐隐去,山谷里越来越暗。 周围寂静的可怕,连鸟叫声都没有。 “有人吗?有人吗?不要做缩头乌龟!”沈如风扯着嗓子喊道。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沈如风心中一惊,停下脚步。 “是谁?出来!”沈如风大声喝问,声音在山林中回荡。 笑声戛然而止。 一道红影,鬼魅般从山谷深处,飘然而至。 那是一个妖艳至极的女子,一袭火红色的纱衣。 纱衣轻薄如翼,几近透明,白花花的肌肤若隐若现,在这昏暗的山谷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浑圆间露出一条深深的沟壑,腰间系着一根金丝带。 这女子身子丰润,天生妩媚,却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她飞身来到沈如风面前,眼神中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 沈如风被她的美貌震慑,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这女子相貌,能及苏时瑾的九成。 不同于苏时瑾的清冷绝美,这女子艳丽无双,更能勾得男人心。 就在这瞬间,那一挥衣袖,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 沈如风眼前一花,想要躲避,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地瘫软下去。 “你……你是谁?”沈如风吐出几个字,随即失去意识。 那女子看着他,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山谷中透着一丝冰冷。 “公子,你倒是同旁人不一样。既落到我手里,就别想逃了。” 她蹲下身子,手指轻轻划过沈如风的脸庞,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身后的护卫,飞身而来,嘴里呵斥道:“哪里来得妖女?快放了沈大人!” 女子缓缓起身,眼神瞬间冰冷。 “不知死活的东西!”她低喝一声,身形如电。 手持一把匕首,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匕首上下翻飞,所到之处,一片血雾。 这批护卫,虽不是厉王府最出色,但也算佼佼者。 可在女子手下,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片刻间,所有护卫倒在血泊中,无一生还。 女子脸上溅满鲜血,宛如修罗。 她收起匕首,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然后,转身走向昏迷的沈如风,扛起他一阵风般消失在山谷深处。 …… 马车里,苏时瑾放下书卷,揉了揉额头。 她正欲唤凌黛,南宫鸿煊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阿瑾,看了这么久的书,定是累了,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说罢,他手指搭在苏时瑾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按压。 苏时瑾看了一路的书,而他看了一路的苏时瑾。 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若是可以,他希望能晚一点到舒县。 苏时瑾眼眸微闭:“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南宫鸿煊脸凑得更近了些,堪堪停在她脖颈间。 “我会的多着呢,阿瑾要不要试一试?”唇瓣间的气息,挠得苏时瑾痒痒的。 她歪了一下头,嗔怪道:“别闹,痒。” 这一歪头,耳垂与南宫鸿煊的唇,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仿佛被电流击中,一阵酥麻传遍全身。 苏时瑾睁眼,满脸通红,格外娇艳。 “起开,我不累,不需要你按摩。”那一抹红,直达耳垂。 南宫鸿煊看着她红透的耳垂,心中一动。 忍不住轻轻衔住,舌尖轻轻一舔。 苏时瑾浑身一震,身体微颤,想要挣脱,却全身无力。 “南宫鸿煊,你……你别这样。”苏时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中满是慌乱。 南宫鸿煊看她慌乱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手指滑过发丝,缓缓向下,停留在锁骨处。 似有若无地轻轻摩挲,声音低沉魅惑:“阿瑾,你这副模样,当真让我心醉神迷。” 苏时瑾的脸愈发滚烫,伸手想推开他,却被轻易攥住。 南宫鸿煊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阿瑾,你可感受到我的心,它在为你跳动。” 苏时瑾别过头去,不敢看他:“你快放手,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南宫鸿煊扳过她的脸,眼中满是深情:“阿瑾,不要害羞。我是真心的,我要你做我唯一的妻。” 苏时瑾轻咬下唇:“你别这样。待我和离,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妻。” 南宫鸿煊眼神冷了下来:“阿瑾,我会改变你的想法的。” 苏时瑾垂下眼帘,眼眶微红,瓮声瓮气地说:“你这人,还真是执拗!” “殿下,舒县到了。”车外,传来冷锋的声音。 坐在车辕上的凌黛,长吁一口气。 舒县,总算到了。 自己这一路,听着小姐与殿下的情话,真是臊得不行。 想当初,在熙王府的时候,每次见到殿下,都是一副在世阎王的模样。 哪能知道,在小姐面前,殿下无师自通,情话张口就来。 凌黛哪知道,熙王殿下夜夜苦读《恋爱法则》。 第144章 抵达舒县 听闻抵达舒县,南宫鸿煊这才松开手。 苏时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掀起车帘一角。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口。 城楼巨石堆砌,高耸入云,有些年头。 城楼上刻着“舒县”二字,字体苍劲有力。 厚重的城门,闭得严严实实。 城门外,空无一人,没有行人,也没有官兵。 苏时瑾秀眉紧蹙,这景象看上去,有点不对。 她在脑海中,搜寻记忆。前世这时候,京城并无舒县的消息。 沈如风捎给她的那封信,是在半月后收到的。 当时她收到信,立马去找东方爷爷。 一个半月后,沈如风回到京复命,被提为户部郎中。 之后,他一路高升,调任大理寺任少卿,官至正四品。 苏时瑾收回思绪,暗自猜测:“或许,舒县已发生瘟疫,而且情势不乐观,” 一行人,停在城门外。 冷锋高呼:“速开城门。” 城门上探出一个脑袋:“城下何人?” “当今七皇子,熙王殿下。”冷锋语气里自带威严。 城上的小兵,听到名号,吓了一大跳。 七皇子,熙王殿下,那不是京都的“活阎王”吗?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如今,已是半座死城。他来干嘛? 那小兵向来机灵,因此被县令郭一峰安排驻守城门。 他转念一想,郭县令说过,这几日朝廷的钦差就要来了。 到时候,一切就迎刃而解。 想必这七皇子,就是那钦差大人。 他兴奋地喊道:“快开城门。”又找人去给郭县令传话。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马车缓缓驶入,眼前景象如修罗炼狱。 城内一片死寂,街道空无一人。 苏时瑾掀开车帘,目光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道路上满是淤泥,家具残骸散落一地。 树木东倒西歪,枝叶折断,满目疮痍。 低洼积水处,散发着阵阵腐臭。 大多房屋已塌陷,门窗被冲毁,歪斜地挂着。 偶尔能看到几面白幡,在风中无力地摇摆着。 她心中不禁一沉,这里的情况,比她想得还要糟糕。 也不知那信,父亲有没有收到? 若是顺利的话,两日后她要的物资,应该都能运到。 苏时瑾抚开帘子,正打算下马车。 南宫鸿煊长臂挡在她身前,轻声哄道:“别动,我抱你下去。” 苏时瑾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说:“不必。” 南宫鸿煊微眯着眼,语含威胁:“听话,这道上全是泥。” 说完,不由分说地抱起她,下了马车。 靴子轻触地面,溅起些许泥点。 这时,郭一峰匆匆赶来,他身形消瘦,步伐踉跄,面容憔悴不堪。 见到南宫鸿煊,他赶忙行礼道:“微臣舒县县令郭一峰,叩见熙王殿下。殿下亲临,臣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南宫鸿煊微微抬手,眸色冰冷:“郭县令,洪涝后应尽快重建,为何这里还是这般破败?” 郭一峰跪倒在地,哭诉道:“殿下,是微臣无能!半月前,城中出现瘟疫,之后迅速蔓延。现下已无人手,着手重建一事。” 郭一峰抹了一把泪,继续说道:“微臣日日求着,钦差大人早日到来,救救舒县百姓,却未等到。” “如今钦差没等到,等到殿下,微臣祈求殿下救救百姓。” 说着,他以头磕地。 南宫鸿煊微微皱眉,沉声道:“先起来说话。本王既来了,自不会坐视不管。” 郭一峰站起身来,这才发现他怀中抱着一女子。 这女子生得绝美,但神色清冷。 南宫鸿煊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再看。 忙低下头:“殿下,我先带你去县衙。” “不必,你先将城中情况,和我说一下。”女子开口,声音清冽动听。 苏时瑾见南宫鸿煊,还不撒手放她下来。 气恼地在他腰上,狠狠一掐。 南宫鸿煊的嘴角抽了抽,目光扫向怀中的人,眼中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一丝笑意。 苏时瑾见他看过来,小嘴微微嘟起,狠狠瞪着他,眼里的威胁毫不掩饰。 仿佛再说,你要是再不放我下来,就要你好看, 终究,是南宫鸿煊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摇摇头,弯腰将她轻放下来,嘴角挂着一丝宠溺。 身后的冷锋,朝天看了看,仿佛没看到自己主子吃瘪的一面。 郭一峰试探地开口:“殿下?这……” “嗯,就听她的吧。”南宫鸿煊语气淡淡。 这女子,是何身份?竟能让熙王,言听计从? 郭一峰,不禁在心中猜测。 南宫鸿煊,一个眼刀子,瞟了过来。 郭一峰赶忙回话:“这洪涝断断续续,已有一个月。隔上几日,就会有暴雨,城中的水出不去,就淹了。”郭一峰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他继续说道:“城中房屋被冲毁,百姓无家可归,如今都暂住在临时棚户区。” 苏时瑾秀眉紧锁,轻声问道:“那瘟疫的情况如何?” 郭一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瘟疫半月前爆发,由于居住条件恶劣,迅速蔓延开来。已有数百人感染,每日都会新增几十人。” “这些患病的人,如今身在何处?”苏时瑾美脸上,有些冰冷。 “我听城中大夫的,已经将他们全部集中到城西。” 苏时瑾命令:“好,你现在就带我们去。” 郭一峰抬头,朝南宫鸿煊看了一眼,见他没反对。 立马领着苏时瑾,赶往城西。 道路淤泥挺深,苏时瑾好似并不在意,脚步匆匆。 那双粉白的绣花鞋,走了几步,便被染得漆黑。 南宫鸿煊跟在她身后,微微皱眉。 说了要抱她,她偏不让,瞧这一脚泥。 那一袭粉白襦裙,裙摆处,也是点点黑泥。 绕过几个巷子,郭一峰停下来,指着前面的一处房屋:“身患瘟疫的,都安置在善堂里。” 苏时瑾抬头望去,牌匾上\"孺幼堂\"三个字,闪闪发亮。 苏时瑾吩咐凌黛:“凌黛,把那些白巾拿出来,一人一块。” “是,小姐。” 苏时瑾将白巾敷在脸上,盖住口鼻。 南宫鸿煊也照着她的样子,系好白巾。其他人,也纷纷照做。 戴好白巾后,苏时瑾才提起裙角,跨过善堂门槛,走了进去。 第145章 瘟疫 善堂内,一股刺鼻的气味,既有药香,又有疫病的腐臭。 光线昏暗,几盏油灯闪烁。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破木板,上面躺着患病的人。 这些人面色枯槁,一脸死气。 他们蜷缩一团,微微颤抖,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吟。 那穿梭其中的大夫,见县令带着一批人走进来,立马停下手中动作,快步迎上前。 他眼眶深陷,向郭一峰行礼后,急切地问道:“县令大人,您总算来了。这病患日益增多,我已竭尽全力,然收效甚微。药材也所剩无几,照这样下去,恐怕……” 郭一峰深深叹了口气,打断他道:“孟大夫,这位是七皇子,熙王殿下。” 他回首指着苏时瑾,不知该如何介绍。 南宫鸿煊斜了他一眼,朗声道:“这位是本王的未婚妻。” 苏时瑾身子一怔,脸上瞬间浮起怒色。 原本清冷的面容,像是点燃的火焰,眼神中满是嗔怒。 她抬起脚,跺向南宫鸿煊的脚,狠狠碾了几下。 南宫鸿煊毫无防备,只觉一阵剧痛传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牵起苏时瑾的手。 眸子里一丝笑意,盯着苏时瑾,带着几分玩味说道:“难道不是吗?苏小姐。” 苏时瑾甩开他的手,懒得与他纠缠,冷声问:“这疫病有何症状,请孟大夫详说。” 孟玄向两人行礼,而后说道:“这疫病初起时,患者仅觉周身乏力,略有畏寒。半日后高热骤起,全身渐现红斑,且瘙痒难耐。一日后,红斑处溃烂化脓,散发恶臭。撑不过三五日,这人就没了。” 苏时瑾一边听,一边蹲下检查病患。 那病患是一老者,形如枯骨,眼神空洞。 唯有疼痛发作时,才会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他蜷缩在木板上,衣衫已被脓血浸透,身体不时抽搐。 苏时瑾手轻搭其脉搏,如蛛丝欲绝,细微难寻,似有还无,时而现一而至,虚数且乱。 苏时瑾收起手,开口道:“是热性瘟疫,急症期。” 东方爷爷给得药方,果然派上了用场。 孟玄眼前一亮,这女子医术了得。 他颔首赞同道:“苏小姐所言不错。可清热化瘀的方子,在下试过很多种,都见效甚微。” 苏时瑾抬眸:“秽气淤积,天气潮热。我们需先净化空气,燃苍术将这里熏一遍。灾民住得棚户区,也得熏。” 苏时瑾起身问道:“可有纸笔?” 孟玄忙领她到案桌前,苏时瑾提笔,写下一张药方。 这药方,她早已倒背如流。 上面列出药材和配比,以及煎煮的方法。 她将药方递给孟玄,说道:“孟大夫,你按此方子抓药,熬制成药汤,让病患们服用。” 孟玄接过药方,细细查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很快黯淡下去。 “苏小姐,这方子精妙。可这方子里,有几味药材没有。” 他无奈地摇头,继续说道:“像金银花、连翘、甘草,这些都已用尽了。” 苏时瑾没想到,这些常见的药材,舒县竟然没有。 她眉头微蹙,思索许久。 东方爷爷的方子,竟然因缺药材,没了用武之地。 她回想近日所学,那些医书的字,在她脑海里跳跃。 东方爷爷的话,在她耳边回荡:“丫头,学医得学会变通,方子是死的,人是活得。” 她眉头舒展,问孟玄:“现在,还余下哪些药材?” 孟玄走向一旁的药柜,将柜门一一打开,仔细查看后,转身对苏时瑾说道: “苏小姐,如今还剩下黄连、黄芩、黄柏、栀子、蒲公英、紫花地丁、野菊花、生地黄、赤芍、牡丹皮、玄参、生石膏这些药材,数量也都不多。” 苏时瑾微微点头,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坐在桌案前,托腮想了想,再次提笔写下一方。 “黄连二两,黄芩二两……” 天色已黑,灯光下的苏时瑾,坐得笔直,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矜傲。 仿若寒星,清冷绝美。一袭粉白襦裙,似月中仙子。 像一朵雪山之巅的白莲,孤冷却美得惊心动魄。 南宫鸿煊不由地看呆了,同时看呆的,还有其他人。 “这个方子,虽不能治愈,但绝对能暂缓病情。孟大夫……” 孟玄迟迟不接方子,苏时瑾拿方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孟玄反应过来,脸上尴尬一笑,接过新方。 南宫鸿煊斜了他一眼,衣衫褴褛一脸菜色,虽年轻但长得也太差了些。 一阵寒意袭来,孟玄抖了抖,心中疑惑:不对啊,这天气燥热,哪来的寒风。 他顾不得多想,仔细看新方,不禁再次赞叹:“苏小姐医术了得,这方子确实比在下的好上许多,我这就去。” 说完,拿着新方,匆匆而去。 苏时瑾看向郭一峰,说道:“郭县令,你即刻派人前往周边县镇,去采购药材,不论多少,尽快采买运回。” 郭一峰连忙应道:“是,苏小姐,我这就去安排。” 南宫鸿煊沉声道:“慢着,郭县令。这么多病患,怎么就一个大夫?” 他看孟玄不爽,医术不精,还是安排几个老大夫比较合适。 “回殿下,自瘟疫初起,那些个大夫就逃出城了,孟大夫是唯一留下的。”郭一峰一脸钦佩道。 沽名钓誉,南宫鸿煊心中暗骂。 “好吧,我知道了,你去吧。” 看着离去的身影,苏时瑾轻叹道:“孟大夫,还真是有大义。” 醋意涌动,南宫鸿煊冷哼一声:“什么大义?我看他是无处可去,才留在城中。” 苏时瑾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起身绕过他,对身旁的凌黛说道:“你带几个人去帮忙,能分担多少是多少,不可懈怠。” 凌黛赶忙应道:“是,小姐。” 自打给主子出了主意后,冷锋的胆子逐渐大起来。 他轻声提醒:“殿下,您惹苏小姐生气了。” 南宫鸿煊眸色一冷,呵斥道:“滚一边去,别逼着我罚你。” 冷锋紧抿嘴巴,退了下去。 心中吐槽:又把气,撒他身上,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恋爱中的男人难弄,喜怒无常。虽然之前也不好弄,但好歹只有怒啊。 哪像现在,一时喜,一时怒,让他摸不着头脑。 第146章 不可描述 见冷锋离开,南宫鸿煊踱步到苏时瑾身侧。 她正挨个检查病患,秀眉紧蹙,神情格外沉重。 那专注的模样,仿佛完全忘了身处何处,是否有危机? 南宫鸿煊轻咳一声,低声道:“阿瑾,是我说错话了,别生气了,好吗?” 苏时瑾缓缓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清冷:“你生为皇子,哪能有错?” 南宫鸿煊急忙说道:“不,惹你生气,就是我的不对。” 苏时瑾微微摇头:“你错不在惹我生气,你不该那样说孟大夫。如此险境,他能留下救死扶伤,本就是大义之举。而你却那般诋毁他。” 南宫鸿煊无奈道:“好,我承认他确实不同于那些贪生怕死之人,但是他不该盯着你看。” 苏时瑾瞪大眼睛:“南宫鸿煊,我觉得你有病,有大病。他哪里盯着我看了?” 南宫鸿煊一脸笃定:“有,你没发现。” 苏时瑾摆摆手:“算了,我不想跟你争论。” 心中满是无奈,这男人天天吃飞醋,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吃这种醋。 善堂四周燃起苍术,袅袅青烟升起,鼻尖传来淡淡的焦香。 苏时瑾不再看南宫鸿煊,径直走到孟玄跟前,低声嘱咐了几句,便跨步走出善堂。 门外的小巷狭窄而幽静,古老的墙壁在昏黄的光线中显得斑驳沧桑。 这巷子狭窄,马车进不来,只能停在几条巷子外。 苏时瑾快步穿过小巷,凌黛紧随其后。 南宫鸿煊看她自顾自走了,心中有些不爽。 她竟为了初次见面的孟玄,就这么把他丢下了,孤零零一个人。 他不过讽刺孟玄一句,至于这么生气吗? 南宫鸿煊提脚去追,没几步就追了上去。 他本想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好好哄一哄。 可一看到她那要吃人的表情,还是不敢,只好默默跟在身后。 隐在暗处的冷锋憋着笑,心想,总算有人治住你了,真想王妃早日过门啊! 进城时是傍晚,如今已明月高悬。 月色如水,洒在寂静的街道上,更显寂寥,还有些阴森。 路边的树木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时瑾一言不发,看到马车后,提着裙角就跳了上去。 车帘狠狠摔下,正好扇到紧跟身后的南宫鸿煊脸上。 头二十年,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他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阴冷狠辣,京中无人敢惹。 任谁见了他,都是一脸讨好,虽还夹杂着一丝惧怕。 但苏时瑾不一样,她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人。 所以哪怕她给他耍脸子、耍脾气,他都能一笑而过。 只要她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这些又算什么呢? 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些小情调,爱人间独有的情调罢了。 南宫鸿煊望着晃动的车帘,站了好一会儿,终是按捺不住,伸手掀开车帘。 马车内,苏时瑾坐在软榻上,低头看着书。 南宫鸿煊凝视着她,缓缓靠近,轻声唤道:“阿瑾……” 苏时瑾瞥了他一眼:“你又跟过来干吗?” 南宫鸿煊微勾嘴角:“阿瑾,你明知我的心意,我怎能不跟来?” 苏时瑾轻哼一声,别过头去:“油嘴滑舌。” 南宫鸿煊伸手握住她的手,语气轻柔:“阿瑾,我所言皆是真心。你生气的模样,也是这般动人。” 苏时瑾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他缓缓靠近苏时瑾,气息萦绕在她耳畔:“阿瑾,别再生气了,可好?” 苏时瑾的心微微一动,但仍嘴硬道:“不好。” 南宫鸿煊看着她娇艳的唇瓣,心中涌起一股冲动。 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苏时瑾想推开他,却发现双手无力,身体竟违背了意志。 这个吻霸道且温柔,南宫鸿煊双臂紧紧箍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舌头长驱直入,缠绕摩挲。 苏时瑾的身体软绵绵的,好像很喜欢他的触碰。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舌尖传来,直达身体各处。 她的意志告诉她不可沉沦,偏偏身体很诚实,舌尖不自觉地回应他。 南宫鸿煊心中的渴望更加猛烈,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 他微微前倾,将她压在软榻上。 手在她身上游移着,如羽毛拂过,带来阵阵酥麻。 苏时瑾情不自禁发出一声低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缠绕着南宫鸿煊的心房,让他的理智几近崩溃。 他的手不自觉地伸向她的衣裙,仿佛被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牵引着。 苏时瑾的手及时握住他的手,她的声音微弱却坚定:“不……不要……” 南宫鸿煊的理智被拉回,他努力克制心底的欲望。 缓缓离开她的唇瓣,移到耳垂处,轻轻地啃咬着。 苏时瑾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娇声呼道:“鸿……煊……,放开我。” 南宫鸿煊深深凝视着她,眼中满是不舍与克制,还是放开了她。 他微微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荡。 苏时瑾红着脸,潋滟动人。 马车里的动静,凌黛与冷锋都听得到。 冷锋咧开嘴,笑得十分开心。 凌黛扭头,装作听不见。 马车行得很快,转眼间来到县衙外。 郭一峰立在衙门口,见马车停了,连忙说道:“殿下,苏小姐,微臣已安排好住处。” 苏时瑾脸泛红,嗔怪地看了南宫鸿煊一眼。 南宫鸿煊狭长的凤眸透着浓浓的爱意,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下了马车。 郭一峰见两人下车,立刻迎上前去。 他的目光在苏时瑾微红的脸颊,南宫鸿煊深邃的眼神间转了转,似乎察觉到两人间的微妙气氛。 “殿下,苏小姐,县衙内的客房已准备妥当,我带您二位过去。”郭一峰恭敬地说道。 南宫鸿煊点了点头,却没有移动脚步,而是转头看向苏时瑾,轻声问道:“阿瑾,你可还有什么需要?” 苏时瑾避开他的目光,淡淡回答:“没有,郭大人带路吧。” 郭一峰领着两人,穿过县衙的庭院,夜风中带着些许凉意。 夜色下,隐约可见洪水留下的痕迹。 来到客房前,郭一峰停下脚步。 第147章 来信 “殿下,苏小姐,这是为二位准备的客房。”郭一峰指着两间相邻的房间。 南宫鸿煊微微颔首,郭一峰恭敬地退下去。 苏时瑾走进屋子,正欲关门,南宫鸿煊却伸手拦住了门。 苏时瑾微微皱眉:“你做什么?” 南宫鸿煊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阿瑾,别这么快把我拒之门外。” 苏时瑾别过头:“今日你实在过分。” 南宫鸿煊轻叹一声:“我知道错了,阿瑾。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苏时瑾看着他:“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南宫鸿煊连忙说道:“我不该无端指责孟大夫,更不该乱吃飞醋,惹你生气。” 苏时瑾脸上的绯色愈发浓重,如水的眼眸瞟了他一眼,轻声道:“难道只是这些吗?” 南宫鸿煊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柔情。 他轻轻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低声说道:“阿瑾,你这般动人,让我如何能不心动。” 苏时瑾微微侧头,躲开他的手,轻声道:“南宫鸿煊,你要再这般轻狂,我真生气啦。” 南宫鸿煊并不收手,反而靠近了几分:“阿瑾,我情难自禁。看到你,我便忍不住想要亲近。” 苏时瑾红着脸,微微推了他一下:“你该注意分寸。” 南宫鸿煊轻轻握住她推过来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阿瑾,你感受一下,它为你而跳动。你让我如何能克制自己?” 苏时瑾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南宫鸿煊这才松开手,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舍:“好,我听你的。” 苏时瑾看了他一眼,转身欲再次关门。 南宫鸿煊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凤眸中闪烁着笃定:“阿瑾,你也是爱我的,对吗?” 苏时瑾微微一怔,瞬间浮上一抹羞恼之色。 她用力一推,将他推出门外,然后“啪”一声关在门。 京城苏府,东院书房。 苏继平坐在书案后,面前跪着疾风。 苏继平打量着疾风一会,开口道:“我认得你,你是瑾儿身边的人。可是瑾儿出了什么事?” 疾风恭敬地回道:“回苏大老爷,小姐没出事。这是小姐给您的信。” 苏继平有些懵,随后接过信。 他缓缓展开信纸,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 片刻后,苏继平放下信,神色担忧。他看向疾风,问道:“瑾儿现在何处?” 疾风回道:“按照脚程,小姐应该已到舒县。” 苏继平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这瑾儿,怎就如此大胆,跑去舒县那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对疾风说道:“你先下去吧,我去找老太爷。” “大老爷,这里还有一封信,熙王说‘若是老太爷不肯,就把这封信交给他’。”疾风双手递上另一封信。 苏继平微微一愣,伸手接过,神色更加凝重。 苏府西院,古朴宁静。院门处,有几棵大槐树,瞅着有些年头。 这里是老太爷,和老太君的居所。 天色已黑,西苑一片静谧。 主屋黑漆漆的,只廊上点着几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苏继平匆匆走进西院,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老太君身边的王妈妈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微微欠身,问道:“大老爷,这么晚来,可是有急事?” 苏继平神色凝重:“王妈妈,我有要事找父亲商议。” “大老爷稍等,老奴这就去通报老太爷。”说完,王妈妈转身走进屋。 不一会儿,王妈妈走出来,侧身请苏继平进去。 苏继平快步走进屋内,见苏老太爷披着衣服坐在太师椅上,神色肃穆。 苏继平上前,恭敬地行礼道:“父亲,瑾儿来信了。”说着,他将信递给老太爷。 老太爷接过信,缓缓展开,目光在信上停留片刻后,微微皱起眉头。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苏继平焦急地说道:“父亲,我们得帮她。” 老太爷沉思片刻,说道:“事关苏家根基,若全力赈灾,恐损苏家元气。” 他转头吩咐王妈妈道:“去把老二和老三叫来。” 王妈妈领命而去。不久,苏辞平和苏佑平匆匆赶来。 苏佑平一边打着哈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父亲,这大半夜的,您不睡觉,唤我们来所为何事?” 老太爷微微抬眼,沉声道:“这是瑾儿来的信,你们都看看,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苏辞平看到信,大惊失色。 苏时瑾这丫头,竟然想用苏家的财富,去给沈如风收拾烂摊子。 他急忙反对:“父亲,万万不可啊!沈如风丢了赈灾银,关我们苏家什么事?这事,不能答应她。” 苏继平反驳道:“二弟,这并不是为了沈如风。如今舒县百姓受苦,我们若能伸出援手,也是为苏家积德。” 苏佑平向来和苏时瑾亲近,他点头赞成:“父亲,我觉得瑾儿做得对。咱们苏家,应该帮她。” 苏辞平听到两人的话,有些气恼:“大哥,三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瑾儿既然已出嫁,就不该再问苏家要银子。” 苏继平冷哼一声:“二弟,你别忘了,婉儿也是沈如风的妾室。若是沈如风获罪,婉儿也捞不到好。” 苏辞平脸涨得通红,恨恨道:“我早就当没这个女儿了,她是死是活随她去。” 苏佑平面露不屑,二哥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 “父亲,此事同意也算有功。到时候圣上降罪,咱们还能凭这,给瑾儿婉儿求得一条活路。” 苏老太爷脸色有些松动,他沉声道:“既如此,便……” 苏辞平阻止道:“父亲,不可。苏家搅进这事,好的话圣上会念着咱家的好,若是不好的话会猜忌苏家。” “您得为恒哥儿考虑呀,若是引得圣上猜忌,以后恒哥要想入仕就绝无可能。” 听到这话,苏佑平“噗呲”一笑:“二哥,你说恒哥儿要入仕,你这不是在做梦吧?” 苏辞平僵着脖子,有一丝尴尬:“怎么不可能?恒哥儿是这辈唯一的男丁,不指望他,难不成指望嫁为人妇的苏时瑾吗?” 第148章 杀人灭口 苏老太爷听到,关乎宝贝孙子苏恒的前途,纵然再疼爱孙女,也起了拒绝之心。 他微微叹气:“看来此事还需再斟酌一下。” 苏继平见状,拿出另一封信,神色郑重地说道:“父亲,请先看看这封信。这是七皇子熙王托人一并送来的。” 老太爷微微皱眉,七皇子熙王,谁都不想招惹这个“瘟神”。 可如今信递到眼前,容不得他不看。 他无奈地接过信,轻轻打开,目光在信上一行行扫过。 起初,他只是微微一怔。 可到后来,脸上越来越凝重,眉头紧锁像一个死结。 他脸色大变,将那信揉成一团,极力压制住怒火,开口道:“继平,你去安排吧,就按瑾儿说得去做。” 苏继平微微一愣,随即应道:“是,父亲。” 苏辞平和苏佑平面面相觑,满是疑惑。 苏辞平忍不住开口:“父亲……” 苏老太爷扭头怒斥:“闭嘴!” 他沉默片刻后,语气放缓对苏佑平道:“佑平,你先回去。” 又对着苏辞平,怒气冲冲道:“你留下。” 苏佑平心中有诸多不解,但看到父亲此时的神色,也不敢多问。 他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是,父亲。儿子告退。” 说罢,便转身离去,心中却暗自思忖缘由。 苏辞平站在一旁,噤若寒蝉,再不敢出声。 老太爷目光死死盯着他,一脸的嫌弃厌恶之色。 这个庶出的儿子,惯会偷奸耍滑,还贪恋女色。 若不是恒哥儿,他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想到恒哥儿,老太爷怒火更甚。 他将手中信团,狠狠砸在苏辞平身上:“瞧瞧,你这孽子,干得好事!” 苏辞平被信团砸中,身体微微一颤,内心惊慌不已。 老太爷怒目圆睁:“你可知,你贩卖私盐的事,已被熙王知晓!如今苏家危在旦夕,都是因为你利欲熏心。” 苏辞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结结巴巴,语不成句:“父亲,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辞平骂道:“你这混账东西!若是圣上知道此事,苏家满门都逃不掉。” 苏辞平六神无主,嘴唇发抖:“父亲,儿子知道错了。求您救救儿子,救救苏家。” 老太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沉思片刻后说道:“如今之计,只能想办法与熙王周旋。他与瑾儿似乎相交匪浅,但愿他顾忌瑾儿,不要揭穿。你给我老实交代,贩卖私盐的事,还有谁参与其中?” 此时此刻,苏辞平哪敢说实话。 他根本不敢供出,是受沈如风蛊惑,才走上这条路。 他战战兢兢地回:“父亲,此事儿子办得极为谨慎,参与的人并不多,都是身边的亲信。” 老太爷脸色沉重,思索许久低声道:“把知情的人,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线索。” 苏辞平听到他的话,心中一惊,犹豫片刻后说道:“父亲,这……这……。他们都是跟随儿子多年的人。” 老太爷怒视着他,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顾念这些?你这孽子,难不成想看苏家满门抄斩?” 苏辞平吓得浑身一颤。 他咬了咬牙:“是,父亲,儿子明白了。” 培养这么多年的心腹,因为东窗事发,一朝覆灭,他心痛不已,却别无他法。 贩卖私盐的事,不过刚开始,并没捞到多少好处,却因此折损多年的心腹。 苏辞平的脚步沉重,满脸不甘,退出房间。 苏辞平走出西院,不甘和恐惧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外人称他苏家二老爷,只有他自己知晓,他在苏家的地位。 他是庶出,从小不被重视。 大哥三弟都是嫡出,大哥被当继承人培养,三弟是幼子备受宠爱。 而他从小不得父亲喜爱,也就是姨娘受宠,所以他才能接手家中的商铺。 苏辞平心中一片苦涩,他将商铺打理得有声有色,可父亲从未夸过一句。 后来,恒哥儿出世,他才对自己渐渐有些好脸色。 他走了半刻钟,才回到北院。 苏府东南西北四院,北院最偏远,面积也要小一些。 看着这比别的院,小上许多的院子,苏辞平心中更加愤懑。 院中种满翠竹,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这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平添他的恐惧。 刘氏见他进屋,脸色发黑,忙上前询问:“老爷,老太爷叫你去,所为何事?” 苏辞平看向刘氏,长嘘一口气,将事情经过尽数告知。 刘氏听完脸色煞白,战战兢兢道:“老爷,这可怎么办?” “唉,这事你别操心,今晚我去书房睡。” 苏辞平摆了摆手,示意刘氏不要再多问,独自一人走进书房。 昏黄的烛火下,他闭目沉思。 过了许久,他起身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看似普通的书。 他轻轻摩挲着封皮,心中波涛汹涌。 这本看似普通的书,实际上隐藏着他贩卖私盐的秘密。 一旦落入他人之手,苏家将万劫不复。 他转身走到书案旁,将书靠近火焰。 火苗舔舐着纸张,瞬间化为灰烬。 苏辞平的恐惧,总算稍稍缓解。 他唤道:“李龙,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自打他记事起,李龙便跟着他,是苏辞平最信任的人。 李龙躬身听着,一脸恭敬。 “那些人你去处理一下,确保他们不会再说话。”苏辞平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 李龙没有多问,只简单应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开书房。 苏辞平独自站在书房,望着窗外翠竹。 熙王到底从何得知此事?是不是沈如风出卖了他? 沈如风那个小人!曾经拿这件事威胁他,让婉儿嫁他为妾。 如今,出卖他,也是有可能的。 苏辞平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总有一天,他要与那小人好好清算。 婉儿那丫头,真是白宠了这么多年,一心向着沈如风。 夜深人静,最适合杀人灭口。 这一夜,不为人知的角落,鲜血横流。 一夜间,很多人不知所踪。 第149章 云雾山 次日,天色未明,太阳尚未升起,京城黑夜漫漫,晨风透着几分清冷。 疾风跨上骏马,疾驰出京城。 他怀中揣着苏家令牌,苏大老爷托付他转交苏时瑾的。 苏大老爷让他带话:“此乃苏家当家令牌,交予瑾儿,如需银两,持它可往银号支取。” 与此同时,舒县周边城镇的苏家商铺,皆收到京城传来的飞鸽传信。 苏家作为三代皇商,行事效率颇高。 仅大半日,便将信中所需的药材、粮食、衣物等物筹备齐全。 厉王府书房内,南宫晖神情可怖。 他注视着面前跪着黑衣人,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他的语气冰冷,仿若利箭出弦:“你说沈如风失踪了?” 黑衣人脑袋低垂,几乎贴到地面,双肩微微颤抖:“回主子,沈大人踪迹全无,随行护卫皆丧于黑风谷。” 南宫晖眼中寒意森然:“杜钦呢?沈如风出事时,他在何处?” 黑衣人面露惶恐:“杜将军已动身回京,这一两日就该到了。” 南宫晖心中怒火越燃越烈,他起身走向黑衣人。 他一步步逼近,黑衣人的身子抖动得更加厉害。 等南宫晖走到身旁,黑衣人瘫倒在地,口中求饶:“求主子饶命,是属下办事不力。” 南宫晖轻拍他的肩头,目中寒意一闪而过。 “这事不怪你,起来吧。”他语气淡淡,眼底的阴霾却并未散去。 黑衣人战战兢兢起身,大气都不敢出,垂首看着地面。 书房内暖得很,可黑衣人却觉得寒意袭人。 “黑风谷可有发现?” 黑衣人赶忙回道:“主子,谷中有打斗的痕迹,但却不见敌人的尸首,只有我方护卫的尸体,且他们的伤口……伤口甚是怪异,不像寻常兵器所伤。” 南宫晖眉头紧皱:“不是寻常兵器?那是何物?” 黑衣人颤抖着回答:“伤口窄而细长,边缘整齐。像是匕首,可鲜少有人拿匕首做武器。” 南宫晖眼神一凛,阴恻恻地说道:“匕首?不管是谁,敢动我的人,就得死路一条。”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扭头吩咐道:\"传令下去,今夜出城,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动了沈如风?\" 黑衣人心中一寒,低头应道:“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安排。” 南宫晖冷笑连连,喃喃自语:“杜钦,若沈如风无事也就罢了。若他有事,你便替了他吧。” 杜钦,相貌虽不如沈如风,可毕竟多年习武,这滋味还未尝过。 黑衣人听到这话,寒意更盛,悄然逃走。 正在赶路的杜钦,忽然觉得浑身发寒,仿佛被毒物盯上,不禁打了个颤。 黑风谷后,有一座山,叫云雾山。 山体陡峭如削,呈青灰色,布满了斑驳的苔藓。 山峰周围,云雾不断翻涌,时而将整座山吞没,时而又露出些许峥嵘。 因山体陡峭,又因山匪盘旋,这里鲜有人迹。 外人不知,这山匪便居住在这云雾山。 山寨依着一处天然的山壁,凹洞而建。 入口处,被一块巨大的石门挡住,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山寨内,分布着一些木屋,有几十个。 寨子中央,有一座较高大的木屋,那便是匪首的住所。 这木屋不同于其他,攀爬着一些不知名的藤蔓,藤蔓上开着火红的花,显得格外妖娆。 屋顶四角,挂着八角铜铃,微风吹过,发出清脆的声响。 屋内,一女子正对镜梳妆,她一身鲜红色纱衣,露出大片肌肤,妖娆至极。 这女子,就是山寨的当家人,云曼。 也就是黑风谷,劫持沈如风的妖艳女子。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一张宽大的雕花床榻摆在中央,垂着鲜红色的床幔。 铜镜中映出她的脸,狭长的眼,微微上扬的眉梢,嘴角有一丝邪魅的笑。 她挽起一头青丝,盘成一个牡丹髻,插上一支金步摇,步摇上垂坠着几串红宝石。 纱衣裹着身躯,胸前呼之欲出,腰间束着金丝带,曲线尽显。 她细细描绘,一张脸越发艳丽无双。 云曼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随即起身,缓缓走向床榻。 鲜红的床幔微微晃动,似在轻舞迎接。 她掀起被褥,摸索一会,床板分开,露出一块石板。 石板上,刻着繁琐奇怪的花纹,外人并不知晓有何异常。 云曼在花纹隐秘处,接连按了几下。 只听一阵低沉的转动声,石板缓缓开启,一阵凉风涌出来。 云曼拾阶而下,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镶着一颗夜明珠,散发着微光。 行至深处,眼前豁然开朗。 数十个大大的金丝笼,展现在眼前。 九个金丝笼,都是空的,只有那最中央的金丝笼,有人,有一个男人。 金丝笼里的男人,蜷缩在角落,衣衫破碎。 身上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他微闭着双眼,看不见表情。 面如冠玉,鼻梁高而挺,唇色略显苍白。 肌肤被血污沾染,却犹如雪中落梅,更添凄美。 即便身子蜷缩,也能看出身姿修长。 云曼款步上前,面上笑容更加妩媚。 这男子,恰似潘安再世,让她不禁为其怜惜与心动。 他与旁人不同,他敢站在黑风谷里,与她叫嚣,怎能让她不心动? 想到这,云曼打开笼子,走了进去,蹲下身手指轻触男人的脸。 “沈大人,你可想好了?”语气十分耐心。 沈如风缓缓睁开眼,一双桃花眼,美得支离破碎,轻轻触动云曼的心。 他难得硬气地“呸”了一口:“呸,你这妖女,休想!” 云曼脸色一僵,狠狠掐住他的下颌,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沈大人,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是你这张脸,我还懒得跟你周旋。” 指尖划过,锋利的指甲划伤他的脸,留下一道细微的痕。 云曼凑近他的脸,轻轻舔了一下:“你看,这脸要是伤了,可就不好了。” 沈如风心中作呕,这女子艳丽无双,却举止轻浮。 他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身在此处。 周围空无一人,而他被关在金丝笼中,像是被豢养的宠物。 这女子日日前来,想与他欢好。 沈如风自诩清高,自然不从。 第150章 云曼 美人,沈如风见得多了。 朴月琴,苏婉儿,杏儿,哪个都是各有风情。 还有苏时瑾,虽说他不爱她,但不得不承认。 苏时瑾的美貌,比这妖艳女子,还是要美上几分。 瞧着沈如风一脸倔强的模样,云曼眸中的玩味更浓。 她挑起他破碎的衣衫,柔软的手,触碰到他伤痕累累的胸膛。 唇角含着一丝浅笑,缓缓道:“沈大人,何必这般假正经呢?我可是打听到,你家中好几房美妾。怎么?难道云曼的脸,不入大人的眼?” 沈如风眸色一紧,原来这女匪叫云曼。 若他能逃离这里,定要好好报复这女人。 才对得起,她这几日,日日的折磨。 沈如风微勾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妖女,就凭你这张脸,还想蛊惑我?我发妻苏时瑾,比你美上十分。” 云曼脸上的笑容顿失,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觉得鲜有人能出其左右。 她从小长相艳丽,修炼魅功后,更加妖娆妩媚。 这些年,掳来的男人,初见她都是抵死不从。 不过一二日,便纷纷被她迷住,甘愿伺候她,成为她练功的容器。 这沈如风,已经跟她磨了整整三日,还是不愿从她。 云曼那一丁点的心动,瞬间消失无踪。 她站起身,狭长的眼眸中一片阴暗。 她伸手缓缓解开腰带,红裙散开,若隐若现,引诱着探寻更多景色。 沈如风心跳不自觉地漏了几拍,一股燥热悄然蔓延。 他闭上双眼,额头青筋暴起。 又来了,这妖女每日前来,都是这般折磨他为乐。 云曼手拿金丝带,往空中轻轻一甩,发出“嘶嘶”声。 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这金丝带柔软坚韧,竟然是一条鞭子。 云曼开口,带着一丝蛊惑:“沈如风,你若是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沈如风闭口不言,只身躯微微发抖。 云曼看到这一幕,眼底的欲望越来越浓。 她猛地一挥金丝鞭,鞭梢划破空气,直直刺向沈如风。 沈如风无力躲闪,鞭子重重抽在胸膛上,鲜血溅出,又添一道深痕。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因剧痛而颤抖,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滑落。 “哼,不知好歹!” 金丝鞭扬起,一下又一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沈如风趴在地上,更加狼狈。 而云曼反而更加亢奋,金丝鞭挥舞得更快了些。 直到沈如风,奄奄一息,云曼才停下动作。 她走近沈如风,身上轻纱轻轻摇曳,若隐若现。 眼神中燃烧着愤怒,交织着欲望,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唇瓣。 “沈如风,你本不必受这些,何苦呢?”云曼的声音魅惑。 她轻轻将鞭梢搭在沈如风肩头,顺着胸膛缓缓向下滑动。 沈如风身体,不由地紧绷起来。 冰冷的触感,混合着云曼身上浓烈的香气,让他起了一种原始的冲动。 沈如风觉得耻辱,自己的身体,竟然有了反应。 他的脑海中闪过朴月琴的脸,忽地又出现苏时瑾清丽绝美的面容。 他甩了甩头,自己果然昏头了,竟然会想到苏时瑾。 他紧咬下唇,沉声道:“你不要白费力气,我是不会被你蛊惑的。” 云曼越靠越近。 “你……你别乱来……你快走开……”沈如风步步后退,直至后背抵到笼子。 云曼露出邪魅的笑意,鞭子绕到他腰间,轻轻一拉,两人撞在一起。 云曼顺势搂住他脖子,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呢喃道:“大人,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她的呼吸温热潮湿,喷在沈如风的耳垂上,耳根瞬间变得滚烫。 沈如风想要推开她,可云曼紧紧抱着他不放。 金丝鞭在两人间缠绕,像一条绳索牢牢捆住他们。 紧紧相贴的身躯,沈如风的呼吸更加沉重。 云曼的强迫,勾起他心底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沈如风怒吼一声:“放开我!”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挣脱她的怀抱。 他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却夹杂着一丝情欲。 云曼被他推开后,并没有生气,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 “大人,你越是挣扎,我就越想要征服你。” 她将金丝鞭重新系在腰上,朝沈如风抛了一个媚眼。 “今日,我也玩累了。明日,我再来找你,可好?” 沈如风半跪在地上,身上的衣袍碎成一片片,聊胜于无。 身材瘦削白皙,遍布血痕,有种不同的凄然美。 云曼眸中趣味更浓,这副相貌,这副柔弱修长的身子,真想好好尝一尝。 她叹息一声:“你这身子,和这脸,比以往的男人,更得我心。” 说完这话,她施施然走了,身上红纱拂过沈如风的手臂。 沈如风忍着剧痛,回想她最后一句话,“比以往的男人”。 他忽地想起,淮县县衙角落处那堆卷宗。 当日他翻查各类文书,想要多找寻一些,有关黑风谷的线索。 那堆卷宗,堆放在角落处,已然落了些灰尘。 他心中好奇,就打开看了看。 卷宗里,记载的都是一些失踪案件。 大多失踪案件,失踪的都是女人或儿童。 而淮县的这些失踪案件,不同其他,失踪的都是些青年男子。 这些案件,有几个共同点。 失踪男子都是青年,相貌英俊,都曾去过黑风谷。 最早的一起案件,发生在六年前。 想到这,沈如风一身冷汗。 这失踪案,难道跟这妖女有关? 他环顾周围,此处阴冷黑暗,不见日光。 四周皆是石壁,石壁上挂着水珠。 这里像是山洞,一个被人为开采得山洞。 但除了云曼,没有人进来过。 或许此处,就是那妖女,关押猎物的地方。 看向那些金丝笼,都是空的,只有他一人。 先前那些失踪的男子,到底被她弄到哪去了? 莫不是从了她后,被她放出去了? 想到这,沈如风苦苦支撑的清高,仿佛有了一丝松动。 要不然,明日待那妖女前来,自己假意从了她。 先出了这地牢,再与她好好周旋,看看是否能探得赈灾银的下落。 第151章 寻子逸 夜黑风高,厉王府后门,一队人马悄摸摸出来。 隐在暗处的人,看见这一幕,飞身回到熙王府。 飞鹰盘旋,朝舒县而去。 南宫晖快马加鞭,领着厉王府最精锐的暗卫,朝黑风谷而去。 养了这么多年的棋子,费尽心思才得手。 他可舍不得,就这么轻易折了去。 这黑风谷,他就去闯一闯。 但愿子逸(沈如风的字)还活着,毕竟难得有一个对他胃口的。 骏马日行千里,不过两日,一行人便来到黑风谷口。 黑风谷口,弥漫着一股死寂气息。 风呼啸而过,似乎带着腐尸的气味,令人作呕。 南宫晖站在谷口,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是彻骨的寒意。 他抬起下巴望向谷内,嘴角勾起一抹怪笑:“子逸,你若已死,本王便填了这黑风谷为你陪葬。你说可好?” 身侧的黑衣人,衣袍与旁的暗卫都不一样。 他一身黑色斗篷,上面用金线,绣着诡异的花纹。 整个脸,都隐在斗篷中,让人瞧不见他的真实长相。 南宫晖顿了顿,转头看向身旁的黑衣人,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玩味:“幽影,你说本王此番入谷,会不会遇到些有趣的事?” 斗篷下传出沉闷的声音:“殿下,此谷阴森诡异。但以殿下之威,定能逢凶化吉,只是沈大人的安危……” 南宫晖冷哼一声:“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就让这里化为阿鼻地狱,寸草不生。若他无事,待本王救他出来,定要好好‘奖赏’他,竟敢让本王如此大费周章。” 言罢,南宫晖一甩马鞭,率先朝黑风谷冲去。 黑漆漆的山谷,扬起一片尘土,显得有些突兀。 幽影见状,身形一晃,紧随其后。 …… 舒县善堂,苏时瑾穿梭其中。 一袭月白色长裙,裙摆轻轻飘动,沾了些许灰尘。 她未施粉黛,仅用一支木簪挽起满头乌发。 面庞白皙若雪,近乎透明。一双褐色的眸子,深邃幽远。 她捧着一碗药,来到一个小姑娘面前。 这小姑娘瘦得可怕,衣袍下仿佛是一副骨架。 脸颊凹陷,衬得一双眼睛,骇人得很。 苏时瑾浑然不觉害怕,轻轻蹲下身子,声音轻柔地说道:“果儿,该喝药了。” 果儿想爬起来,身子刚离开床板,却剧烈咳起来。 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忙扶住她:“果儿,不急,慢慢来。” 果儿眨巴着大眼睛,眼眶里还带着咳出来的泪花,声音微弱却透着一丝倔强:“苏姐姐,我是不是好不了啦?这药喝了这么久,可我还是觉得浑身没力气。” 苏时瑾擦去她眼角的泪花,温柔地说道:“果儿不要胡思乱想,你只要好好喝药,很快就会好的。你忘了吗?姐姐答应过你,等你病好了,给你买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果儿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果儿要吃糖葫芦,果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时瑾心中一阵发酸,险些掉下眼泪。 果儿的父母,在这场洪涝中去世,留下她一人活着。 她前日高热不退,满身红疹,被衙役送到善堂。 苏时瑾见她时,她不哭不闹,十分乖巧懂事。 见到她,苏时瑾就想起,前世自己唯一的女儿。 也是这般明亮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苏时瑾压下心中酸楚,将汤药递到她嘴边,看着她一口把药喝完。 喝完药的果儿,疼痛减轻许多,她渐渐入睡。 看着入睡的果儿,苏时瑾心堵得厉害。 这两日,南宫鸿煊并未来善堂,因为苏时瑾不准许。 若是有他在,苏时瑾就别想好好治病。 苏时瑾缓步,来到善堂后院。 洪水过后,后院一片狼藉。 青石板的路面,满是淤泥与杂物。 石桌石凳东倒西歪,有的已断裂,散发着潮湿腐朽的气息。 那几株老树枝丫断裂,树干上缠绕着些许碎布。 墙角的井,被污水灌得满满的,散发着阵阵腥臭。 黑夜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遮住月光。 偶尔透出的几缕光线,照着满是疮痍的后院,徒添几分绝望。 若是顺利,过了今夜,明日那些物资,差不得就该到了。 孟玄见她神色落寞,悄悄跟着她,一起来到后院。 黑夜笼罩,他看不清苏时瑾的表情。 只见到她纤细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寂寥。 他忍不住上前,想去劝慰一番。 一道身影,拦住他的脚步。 “孟大夫,请留步。”凌黛的声音,有些冰冷。 孟玄听出来,这是苏时瑾身边丫鬟的声音。 孟玄微微皱眉,看着凌黛说道:“我只是见苏小姐心情不好,想去劝劝。” 凌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小姐只想静一静,请孟大夫不要打扰。” 空气中忽然传来:“你以为你是谁?轮到你来劝?”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 孟玄回转身,见南宫鸿煊提着一盏鎏金璃华灯,迎面走来。 他身着一袭张扬的红衣,那红似火焰般热烈,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一头长发仅缠了一根金色发带,几缕发丝不羁地垂落额前。 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眼眸中似星辰闪烁,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邪气。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手持鎏金璃华灯,灯光映照在脸上,更添几分神秘。 犹如画卷中走出的妖孽,美得惊心动魄,却带着一丝危险气息。 孟玄看到他,瞬间自惭形秽。 这两日他好好收拾了一番,也算一个清秀少年。 可在南宫鸿煊面前,他瞬间觉得自己黯然失色。 南宫鸿煊步步靠近,那股强大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压迫。 孟玄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南宫鸿煊停在孟玄面前,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与霸道:“怎么?见到本王还不行礼?” 孟玄一惊,连忙拱手行礼:“草民见过王爷。”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离她远点。” 苏时瑾听到动静,缓缓走了过来。 看到南宫鸿煊,她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南宫鸿煊扬起下巴,对她笑道:“我特地来接你。” 第152章 屋顶闲聊 孟玄尴尬地站在那,进退两难。 苏时瑾见状,轻声对他说道:“孟大夫,我无事,你去忙吧。” 孟玄朝两人行礼后,匆匆离去。 南宫鸿煊看着人已走远,满意地对凌黛说道:“今日做得不错。” 凌黛恭敬地福了福身:“多谢殿下夸赞,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南宫鸿煊望向苏时瑾,眸中满是柔情:“阿瑾,这两日我都没来扰你。我这么听话,可有奖赏?” 语气中的卖乖讨好,惊得一旁的凌黛,石化当场。 向来冷漠无情的熙王,竟然会说出这番话? 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怎么像换了个芯子? 看来阿姐说得没错,爱情是毒药,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她瞧着,现在的熙王,跟以往的,都大不一样。 想到阿姐,凌黛心中的悲痛,无法抑制。若是可以,她宁愿死得是她。 可是没有如果,身为暗卫,为护主子送命,这是她们的使命。 她一定会找机会,杀了杜钦,为姐姐报仇。 凌黛的眼睛里,蹦出凌冽的杀气,就连苏时瑾都感受到了。 苏时瑾握住凌黛的手,在她心中,这个姑娘一直守在她身边,情同姐妹。 “先回县衙吧。”苏时瑾淡淡地开口。 出了善堂,南宫鸿煊吩咐冷锋:“冷锋,带凌黛回去休息。” 凌黛这丫头向来执拗,自打跟了苏时瑾,旁人的话是不听的。 她杵在那一动不动,冷锋向她递眼色,她熟视无睹。 苏时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凌黛,你先回去吧。” 听到苏时瑾发话,凌黛微微点头,随冷锋去了。 “南宫鸿煊,今日我们不坐马车,走回去吧。”苏时瑾开口,语气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南宫鸿煊看着她,面无波澜,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但他知道,她心情有些低落。 他收起笑意,语气难得正经:“好,听你的。” 幽静的小巷,不似之前那般脏乱不堪。 听凌黛说,这两日,南宫鸿煊并没闲着。 他着人清理街道,又组织百姓修补冲毁的房屋。 还不顾法度,直接将官仓打开,给灾民发粮。 舒县百姓对这位七皇子,如今只有敬仰与爱戴,没有丝毫畏惧。 两人漫步在小巷,月光洒在青石板的路面上,有些清冷。 苏时瑾抬眸,看了他一眼:“虽说你是皇子,但私自开仓放粮,你不怕有人发难吗?” 南宫鸿煊语气中满是不在意:“那些人不足为惧。只要你想做的事,我定会竭力帮你。” 苏时瑾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眉眼总算舒展开来:“鸿煊,谢谢你。” 这句“谢谢你”,内心深处封住的地方,好像略微有些松动。 曾几何时,她好像也对着一个人,说过这话。 苏时瑾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要记起,到底她曾对谁说过这话呢? 南宫鸿煊轻抚她的头:“阿瑾,怎么了?头疼吗?”南宫鸿煊语气平静,但眼眸中透着一丝关切。 苏时瑾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有,只是有些恍惚。” 她微微一笑,掩饰住心中的复杂情绪:“或许是因为这些天太忙,有些累了。” 南宫鸿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累的话,就多休息。不过,你若是再敢晃脑袋,我就罚你。” 苏时瑾一愣,随即抿嘴轻笑:“罚我?你要如何罚?” 南宫鸿煊微微挑眉,眸中闪过一丝爱意:“就罚你……” 话音未落,他忽然弯腰,一把将苏时瑾打横抱起。 苏时瑾惊呼一声,脸上飞起两朵红云:“鸿煊,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南宫鸿煊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就罚你让我抱你回去。” 苏时瑾愣了一下,南宫鸿煊这是在逗她开心吗? 他竟然敏锐地觉察到,她的不开心,她的低落。 这两日,她已竭尽全力,可还是那么多人死去。 当看到果儿也快撑不下去后,她的心态崩塌了。忽然觉得这世上,太多悲凉,欢乐太少。 当南宫鸿煊来接她,她的心情略好了些。 现在他这么反常地逗她开心,她忽然觉得,这世上还是有美好的。 所以,她要享受这片刻的美好。 她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心中涌起一股甜蜜。 月光如水,仿佛轻纱缭绕。 南宫鸿煊抱着她,步伐轻快。 寂静的小巷,夜风微凉,但是两个人的心,都是暖暖的。 待走到县衙门口时,南宫鸿煊并未从大门踏入。 他抱着苏时瑾身形一晃,一道火红的身影闪过,两人已立在屋顶上。 脚下就是客房,南宫鸿煊正欲跃下,苏时瑾轻扯他的衣袖:“我不累,我还不想睡觉。” 南宫鸿煊盯着怀中的人,她仿佛褪去平日的清冷,一脸娇滴滴的依赖,嘴角微微嘟起,像是在撒娇。 南宫鸿煊眸子里的笑意更深:“好,那便不睡。可我总不能抱着你,一直站在屋顶上吧。” “那你放我下来,我们就躺在屋顶聊聊天,可好?” “好。”南宫鸿煊轻轻放下她。 苏时瑾躺在屋顶的瓦片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南宫鸿煊侧卧在她身侧,一只手支着头,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乌云竟然散开,天空中露出点点繁星。 望着星空,苏时瑾的目光渐渐呆滞。 夜风轻拂她的发梢,睫羽微颤,唇线柔美。 南宫鸿煊凝望着她,情丝缠绕心间,再也容不得他人。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碎发。 苏时瑾侧过脸看向他,褐色的眸子里波光流转。 “鸿煊,你说这天上的星星,都有自己的故事吗?” 南宫鸿煊收起目光,看向星空。 “或许有吧,就如同这尘世间的人,各有各的悲欢离合。” “你能跟我说说,我们的过往吗?” 这是苏时瑾醒来后,第一次主动提起他们的过往。 南宫鸿煊沉默片刻,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凝视着苏时瑾,轻声道:“阿瑾,你确定想知道?” “嗯,我确定。自从白隐山醒来,我渐渐忆起所有的事,却独独忘了关乎你的所有事。现在,我想清楚了,我想知道我们的过往,你不要瞒我,可好?” 第153章 出事了 南宫鸿煊微微一叹,眸中闪过一丝柔情,他轻轻握住苏时瑾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好,我告诉你。” 他顿了顿,思绪仿佛回到初见的夜晚:“那夜我心血来潮,在城外竹林偶遇你。” 苏时瑾微微一愣,“城外竹林”? 她有些不解:“城外竹林?你是说东方爷爷屋子外的,那片竹林?” “嗯。就是那片竹林。” “咦,那里那么偏远,还设了结界。你一个皇子,大晚上去那干什么?” “呃……呃……,就是心血来潮,找个僻静的地方逛逛。你还想不想知道了?”南宫鸿煊反问道,语气里透着一丝心虚。 “好吧,我不打断你了,你继续说。” …… 这一夜,南宫鸿煊说了许久许久。 久到苏时瑾,撑不住瞌睡,在屋顶上睡着了。 南宫鸿煊痴痴看着她的睡颜,仿若月中仙子谪落凡尘。 青丝散在身侧,泛着幽冷的光泽。面庞白皙如雪,透着清冷的孤傲。长睫投下淡淡的阴影,犹如月影下的凤尾竹。 那樱唇散着诱人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想尝一口。 南宫鸿煊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他俯身轻点她的唇瓣,真是甘甜。 睡梦中人皱了皱眉,像是被扰了美梦。 南宫鸿煊直起身子,嘴角微勾含着一丝浅笑。 他小心地抱起苏时瑾,从屋顶飘然跃下。 推开门,悄声走进去。 隐在暗处的冷锋,其实早就知晓他们回来了。 不过吃过几次亏,冷锋知道,不该他出现的时候,就是有天大的事,他都不能出现。 要不然,坏了主子好事,可是有他好受的。 第二日,晨曦微露。 郭一峰一脸急色,小跑到县衙后院客房。 还未靠近,便被冷锋拦下。 “冷大人,殿下可起了?下官有要事禀告。” 门内传出来声音:“冷锋,让他进来。” 郭一峰提着衣袍,快步走到门口。 到门口稍作停留,理了理衣冠,这才推门而入。 屋子里,南宫鸿煊已起身,穿了一身墨色金丝云纹长衫。 他神态平和,手中把玩着一根玉簪,似乎心情不错。 郭一峰眉头一拧,也不知待他禀报后,熙王会不会大发雷霆? 虽说这两日相处,他觉得熙王并不如传闻那般可怕。 但这“活阎王”的称号,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南宫鸿煊见他半天不吱声,斜了他一眼:“郭一峰,有话就说。” 郭一峰身子一震,连忙将心中的忐忑压下,恭敬地说道:“殿下,棚户区出事了。” 南宫鸿煊手中的玉簪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出什么事了?” “从昨夜到今晨,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有了疫病的症状。” 南宫鸿煊眸色一冷,这两日疫病已控制住。怎么会短短一夜,全面爆发? 这不对劲,这事透着诡异。 这县衙的客房,隔音实在不好。 苏时瑾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冲出屋。 凌黛在身后喊:“小姐,发髻还没挽好呢。” 抛下一句:“等会再说。” 苏时瑾直直冲进,南宫鸿煊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有些熟悉,挺好闻。 南宫鸿煊抬起眼,便见到她迎着光,一头青丝飞舞,扑进他屋子里。 他起身,情不自禁地伸开双手,想将她接住。 苏时瑾在他面前,堪堪停住。未施粉黛,仍堪称绝色。 南宫鸿煊收起手,略显尴尬,语气里没有一丝责备:“阿瑾,你慢些。” 一旁的郭一峰,愣在当场,宛如石柱子。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非常多余,非常碍眼。 苏时瑾顾不上理他,直接问郭一峰:“郭县令,你刚刚说棚户区的百姓,全染上了瘟疫?” 郭一峰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她:“苏小姐,确实如此。” 苏时瑾峨眉紧紧蹙起,喃喃道:“这不可能啊!他们服了预防的汤药,我也让人熏了苍术。” “阿瑾,你不要着急,我去看看。” “鸿煊,我跟你一起去。” 郭一峰发现,苏小姐好似对熙王殿下的态度,有些改善。 见两人离开,他急忙追上去。 他追得气喘吁吁,熙王殿下是习武之人,走得快他能理解。 可苏小姐,瞧着文弱得很,怎么也走得这般快? 郭一峰以为苏时瑾,只是寻常家的闺阁千金,哪里知晓她习得一身好轻功。 况且,一般的闺阁千金,又怎会一身医术? 两人来到县衙门口,冷锋早已备好马,不过只有一匹。 苏时瑾看到,只有一匹马,朝冷锋斜了一眼,转身吩咐凌黛:“凌黛,再去牵一匹马来。” 凌黛刚想应“是”,南宫鸿煊开口:“阿瑾,时间紧迫,你我共骑一匹吧。” 苏时瑾垂眸一想,时间紧急,顾不上许多了。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 南宫鸿煊率先翻身上马,随后向她伸出手。 苏时瑾没有片刻犹豫,将手搭在他的手心,轻轻一跃,坐在他身前。 手中缰绳一拽,那马瞬间跑得没影了。 郭一峰才刚到门口,便见那马一溜烟跑了。 他一遍喘着粗气,一边追赶,口中喊着:“殿下,苏小姐,等等下官……” 可回应他的,只有马蹄声,还有风声。 他提着裤脚,奋力地跑。 身侧响起冷锋的声音:“郭县令,你不必如此着急。棚户区有殿下和苏小姐,你晚些到也无事。” 郭一峰眼瞅着,冷锋和凌黛身影闪过,没了踪迹。 他停住脚步,也对,自己又不会武功,哪能徒步追上他们? 他立马呵斥衙役:“快,快去备马车。” …… 南宫鸿煊单手环着苏时瑾的腰,两人紧紧相贴。 胸膛传来的温度,仿佛透过衣衫,直直烫在苏时瑾背上。 苏时瑾发丝飞舞,不时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丝丝痒意,撩动着他心底的情愫。 南宫鸿煊微微低头,下巴轻抵她的肩头,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畔,带着独有的气息。 苏时瑾脸颊微红,扭动了一下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手。 这动作,更加激起南宫鸿煊心底的层层情欲。 他的手环得更紧了些,嘴唇擦过她的耳垂,轻声说道:“阿瑾,不要乱动。” 第154章 棚户区 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渴望。 苏时瑾轻咬下唇,心中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慌乱,却又隐隐有着一丝期待。 马蹄声哒哒作响,伴着他们的心跳声。 不过一炷香时间,两人便到了。 棚户区位于城东。 这里地势高,避开了洪水的侵袭,因此被郭一峰选作临时安置点。 郭一峰还算是个好官,洪涝过后,他一直在奔波。 苏时瑾走进棚户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心中一震。 几块木板,就搭成一个简易的屋子。 四面漏风,空间狭小,一大家子都窝在,这小小的“木柜子”里。 目光缓缓扫过,这简易的木板屋一间连着一间,像被随意丢在这荒地上。 里面放着几块破木板,垫着些破布,就是他们的床铺。 苏时瑾心里一酸,重活一世,她一直觉得自己生不如死。 可这世上,总有更苦难的人。 她按下心中的酸楚,大步走进去。 屋内昏暗,空气中还残留着苍术的焦香。 一个妇人怀抱着婴儿,坐在木板上。 婴儿啼哭不止,那妇人满脸通红,时不时剧烈咳嗽,却紧紧搂着孩子,轻轻晃悠着,嘴里断断续续地哼唱着歌谣。 她身后的木板,蜷缩着一个男人,想必就是她丈夫。 那男人一动不动,蜷缩在那,不知死活。 苏时瑾蹲下对那妇人轻声道:“我是大夫,把孩子递给我看看。” 妇人这才发现,屋子里进来一个,天仙般美的女子。 她愣了几秒,随即眼睛发亮:“好,求仙子救救我的孩子……” 那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瞬间弹起来,看向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颜色。 然后伸出脏污的手,想抓苏时瑾的衣袖。 一把扇子飞过来,男人的手,顿时血流如注。 “找死。”南宫鸿煊的声音,带着凌冽的杀气。 男人捂着手,哇哇乱叫,额头冷汗直冒。 南宫鸿煊走到男子身前,眸中冷光闪烁:“你竟敢对阿瑾无礼,真是找死!” 男子吓得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求饶:“不……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听到她是大夫,想让她先给我把脉。” 那妇人见状,忙抱着孩子,一起跪倒在地,磕头道:“求贵人饶了孩子爹吧,他没啥坏心思,只是病糊涂了。” 苏时瑾眉头轻皱,观这男人脸色和行动,他病得并不重。 反而这妇人一脸病容,瞧着病得不轻。 可孩子啼哭,这男人一动不动。听到来了大夫,这男人倒迅速得很。 苏时瑾心中鄙夷,不过又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臭男人。 妇人的额头,都磕出丝丝血迹,而南宫鸿煊一脸冷意看着他们。 苏时瑾轻叹一口气,出声道:“鸿煊,算了,他不是故意的。” 南宫鸿煊闻言神情略缓,冷哼道:“滚出去。” 男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屋子。 苏时瑾扶起妇人,温声道:“把孩子给我吧。” 妇人将襁褓递过来,苏时瑾顺手抱过来,动作很是熟练。 她将襁褓轻放木板上,那孩子哭得越发厉害,小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嘶哑了。 妇人满脸不忍,一双手久久摆在身前,不放下。 苏时瑾看了她一眼,感同身受。为人娘亲,孩子便是自己的命,哪忍心看孩子如此啼哭。 苏时瑾的手指,轻轻抚上婴儿的眉头,慢慢抚触,大约几个瞬息,哭声渐渐低下去。 小家伙皱巴着脸,一双眼睛一合一闭,渐渐睡了过去。 妇人见孩子没动静,有些心慌。 她看了看苏时瑾身旁,那个美得像妖孽一样的男子,又实在害怕得紧,想问又不敢问。 苏时瑾轻扯嘴角:“你别慌,他只是睡了。” 妇人心中叹道:“这仙子真有神通,竟然将狗蛋哄睡了,连她这个娘都做不到。” 只见苏时瑾解开襁褓,手指搭在孩子脉搏上,神情越来越凝重。 妇人一直注视着她,见她眉头皱起,心中大乱:“仙子,狗蛋还有救吗?” 苏时瑾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妇人这才松下一口气。 苏时瑾褪下孩子的衣物,小小的婴儿,四肢蜷缩着。 苏时瑾眼眶泛红,这孩子瞧着刚满月,四肢像干柴,不似别的婴儿浑圆肉嘟嘟。 她仔细观察,果然发现肌肤下的血管,泛着诡异的黑色。 她从腰上解下一个布袋,这是她昨夜着急忙慌绣得药囊,现在派上用场了。 南宫鸿煊看着这布袋,眼中满是嫌弃。 自己竟没注意到这丑东西,瞧这针脚歪七竖八,也就是堪堪缝起来罢了。 这肯定是凌黛绣得,他的阿瑾绝不是这般手艺。 苏时瑾打开药囊,取出几根银针,轻轻刺入婴儿的穴位。 婴儿脸上的红色,渐渐散了下去,呼吸也渐渐平稳。 苏时瑾转身,一脸温和地对妇人说:“好了,孩子暂时无碍。你把手伸过来,给我看看。” 妇人看了南宫鸿煊一眼,畏畏缩缩。 苏时瑾下巴轻轻扬起,一抹笑意自她唇角晕开:“鸿煊,你先出去。你在这,不方便。” 她的眼眸亮晶晶,波光潋滟间尽是灵动,直直撞入南宫鸿煊的心底。 南宫鸿煊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只呆呆答道:“好。” 门外候着的冷锋,先前见一身血的男人逃出来,眼睛都未眨一下。 这才是主子的作风,一言不合就见血。 可看到自家主子,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心中哀嚎不已,也罢,如今的殿下,还真的一时一个样。 空气中一股气味,不像霉味,也不像臭味,说不出道不明。 南宫鸿煊鼻尖嗅了嗅,瞬间收起神情,看向冷锋。 见他抬头望天,脸上表情时不时变幻。 南宫鸿煊轻咳一声:“冷锋。” 冷锋心中一惊,立马收起表情,俯身道:“殿下。” 冷锋内心忐忑,难道殿下猜到他在吐槽他,打算…… “今日你这事,做得很好,继续保持。”南宫鸿煊不冷不淡地说道。 “今日这事”,殿下肯定是指,只牵了一匹马的事。 冷锋紧紧抿着嘴,压住嘴角的笑意,应道:“属下遵命。” 第155章 灭魂散 不过片刻,苏时瑾走了出来,脸色凝重。 这时,郭一峰总算赶到,他忙不迭地跑过来。 “苏小姐,情况如何?” 苏时瑾未回应他,她猛吸了几下鼻子,嗅到空气中的异味。 瞬间她神色大变,对着南宫鸿煊说:“这气味不对,有人在焚烧东西。” 郭一峰听到这话,也吸了吸鼻子,疑惑道:“好像就是苍术烧焦的气味,没什么不一样。” 南宫鸿煊白了他一眼,对冷锋厉声道:“去查。” 冷锋一眨眼便不见。 南宫鸿煊转身问苏时瑾:“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苏时瑾微微颌首:“确实不对劲,不过我还得再看看。” 话说完,苏时瑾就走进另一间木屋。 见两人都未搭理他,郭一峰不敢多话,默默站在那。 苏时瑾看了一间又一间,脸色有些疲惫。 南宫鸿煊拉住她的衣角,轻声哄着:“阿瑾,我们歇会再看,好吗?” 苏时瑾抚开他的手,盈盈一笑:“鸿煊,看完这个,我就休息。” 她的手指着角落,这个木屋子看起来更破旧,木板黑得发亮。 南宫鸿煊看着她的笑颜,心底一阵柔软:“好,听你的。” 苏时瑾掀开那黑黝黝的破布,迈了进去。 透过缝隙,南宫鸿煊见到,屋子里只有一个老妪,就没跟进去。 走进屋子,苏时瑾发现,这屋子瞧着最破。 但搭得倒是稳固,四周密封,倒是灌不进一丝风。 那坐在地上的老妪,见她进来,浑浊的眼睛像是进了一道光。 “姑娘,您真是大好人。”许是年纪大了,声音自带一股死气。 然后这老妪主动伸手,朝她递过来。 这手很是粗糙,黑漆漆的,上面布满深深浅浅纹路。 想必这就是庄稼人的手吧?苏时瑾心想着。 她的心思都在把脉看病上。 她未注意,这屋子的角落处,燃着炭火,炭火上还吊着一口锅。 锅里仿佛煮着水。 苏时瑾并不嫌弃,纤指搭上老妪的脉搏。 跟其他人一样的脉象,她垂下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她轻声嘱咐几句,而后迈出屋子。 已近晌午,太阳悬在空中,阳光正好,可舒县却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 她望着这一排排木屋,小脸皱成一团。 凭她一人之力,就算十日十夜,也看不完这些百姓。 洪涝让舒县损了一半人口,瘟疫又死了几千人,这些皆是天灾。 可这棚户区的怪病,是人祸,苏时瑾十分肯定。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恶毒? 对这仅存的二万余人,赶尽杀绝! 苏时瑾抬眸,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苏时瑾抬手想挡住那刺眼的阳光,可双手绵软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心中暗道:“不好,好霸道的毒。” 她凭着最后一丝气力,从药囊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 然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景象渐渐模糊。 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意识尚存的最后一瞬间,苏时瑾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何时中得如此霸道的毒? 她一直觉得自己,毒术学得比医术好,看来是她过于自负了。 “阿瑾!”南宫鸿煊忙冲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触手之处,苏时瑾身体滚烫,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 比之前看到的病患,还要严重。 南宫鸿煊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其他。 他抱着苏时瑾,飞身上马,瞬间没了踪影。 …… 善堂,孟玄正在熬药,有些发呆。 已快晌午,平日这个时辰,苏小姐早就来了。 怎么今日,到现在也不见她的人影。 不但是她,她身边的丫鬟,也不见人影。 “砰”一声,门轰然倒下。 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孟玄就见到一脸煞气的南宫鸿煊,站在他眼前。 他骇得不行,结结巴巴道:“熙王……殿下……” 南宫鸿煊的凤眸,染上一丝红,朝孟玄吼道:“滚过来,看看阿瑾怎么了?” 孟玄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抱着的人。 苏时瑾一头青丝未束,铺在她身下。 她双眼紧闭,脸颊红得骇人,嘴唇微微发青。 孟玄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快步上前,伸手为苏时瑾把脉。 指尖下的手腕纤细,莹白如玉,但脉搏十分微弱。 孟玄的眉头越皱越紧,渐渐转为煞白,手指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殿下……这,这毒……是灭魂散。”孟玄跌坐地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灭魂散?”南宫鸿煊的眸子,闪过一丝阴寒的光。 当世毒药榜首灭魂散,由冥罗草、噬魂蝎、寒晶矿等数十种毒物制成,已多年未现世。 南宫鸿煊眸色森然,如今却出现在舒县。 偏偏还是他最在乎的人,中了此毒,看来是冲他来得。 南宫鸿煊之所以知道灭魂散,是因为他曾中过一种奇毒,九幽玄。 九幽玄,名字听起来很是动听,却是一味毒药。 一种让人全身仿佛冻结,置身九幽冥府的寒毒。 若不是师父,当年不过十岁的他,恐怕就死在那深宫,无人知晓了吧? 当年师傅说过,天下三大奇毒,九幽玄排第二,排第一的就是那灭魂散。 和九幽玄一样,灭魂散也属寒毒。却也不同,因为灭魂散多了几味剧毒之物。 南宫鸿煊心中绝望顿起,若是师父在,他一定会有办法。 他看了一眼孟玄,抱着一丝侥幸问他:“你可有办法解毒?” 孟玄看着他怀中的苏时瑾,心中一阵揪痛。 他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开口道:“殿下,这灭魂散……我……我不会解。” 南宫鸿煊脸色阴沉得可怕,眸子里仿佛要滴出血。 孟玄心中的悸动,让他忍不住开口:“我在古籍上看到过,若是有灵霜蚺,或许有一线生机。” 孟玄垂下头,嘴里嘟囔道:“不过,这世上无人见过灵霜蚺,我也不知真假。” “灵霜蚺”这三个字,砸在南宫鸿煊心口,他忽然笑了。 邪魅的笑,在这阴冷的善堂,显得格格不入。 再一眨眼,已不见两人的身影,孟玄都要怀疑刚刚是不是一场梦。 但是指尖残存的,那一丝滚烫,提醒他那不是梦。 第156章 解毒 几个起落,南宫鸿煊便回到县衙,苏时瑾住的屋子。 他抱着她他进去,掌风一扫,身后的门自动闭上。 门外,冷锋和凌黛匆匆赶来。 冷锋禀报:“殿下,属下追着那气味,寻到南面一个山坡……” “此事以后再说!”屋子里的声音,没有一丝人气。 冷锋不禁打了个冷颤。 凌黛隐隐觉得不对,一定是小姐出事了。 她刚想张嘴询问,冷锋抬手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到一旁。 …… 屋子里,南宫鸿煊解开衣袍,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坠子。 那坠子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南宫鸿煊眸色幽深,手指摩挲了许久。 终是下定决心,手指轻轻摆弄了几下,坠子竟缓缓打开。 一道微弱的蓝光溢出来,一条通体透明的虫子爬了出来。 它浑身上下,都是幽蓝色的鳞片,散发着丝丝寒气。 这虫子似乎极有灵性,一双竖瞳警惕地打量四周。 待见到南宫鸿煊,那虫子竟沿着手臂蜿蜒而上,停在他脸上。 还用脑袋蹭了蹭,像是在撒娇一般。 这就是传闻中的灵霜蚺,当年他身中九幽玄,师傅只能解五成毒。 剩下的五成毒,师傅说药物无用,只能靠灵霜蚺。 若是以灵霜蚺入药,不过数日便能痊愈。 若是靠它慢慢吸取,恐要十年。 当年南宫鸿煊年少,看这虫子可爱,实在不忍心。 便选了第二种祛毒方法,眼见还有几个月,这余毒就拔尽。 可眼下,阿瑾身中灭魂散,灵霜蚺成了唯一生机。 他顾不得许多。 他轻轻抚摸虫子的脊背,低声说道:“小霜,对不起。” 声音里夹杂着一股浓浓的不舍。 南宫鸿煊深吸一口气,将灵霜蚺放在手心,双手合上。 内力缓缓运转起来,掌心泛起白色光芒,地将灵霜蚺笼罩其中。 灵霜蚺似乎察觉到危险,不安地扭动着身躯,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像是向他求情。 南宫鸿煊心中一痛,眼神中的决绝愈发浓烈。 他低声呢喃:“小霜,只有你能救阿瑾,原谅我。” 说罢,他紧闭双眼,不再看灵霜蚺。 那白色光芒愈发耀眼,灵霜蚺的身体逐渐变得模糊,化作一团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液体,在空中缓缓旋转着。 南宫鸿煊睁开眼,脸色苍白,汗水滴落浸湿了身下的衣袍。 他的双手,稳稳地控制着那团蓝色液体。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内力,将这团蓝色液体,慢慢引向苏时瑾。 南宫鸿煊轻声呢喃:“阿瑾,你一定要撑住。” 便引着那液体,靠近苏时瑾的眉心。 在内力的作用下,那一团液体,化作丝丝缕缕的蓝色光芒。 那些蓝色光芒如灵动的丝线,缓缓地从苏时瑾眉心渗进去。 昏迷中的苏时瑾,能感觉到眉心处涌入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她的经脉中四处冲撞。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神色十分痛苦。 这蓝色光芒,沿着她的经脉,渐渐消散。 南宫鸿煊额头的汗,滴得更快了,胸膛上都是点点汗珠。 他引着这最后一丝蓝色光芒,走向苏时瑾的心口处。 可这时,一道红色光芒迸出来,将蓝色光芒牢牢裹住,停滞不前。 南宫鸿煊见状,心中骇然。 上次白隐山时,阿瑾的身体也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与秘药抗衡。 这到底是什么?他压下心中疑云。 加快输送内力,试图让蓝色光芒冲破这股阻挡。 “阿瑾,放松,不要抗拒……”南宫鸿煊轻声说道,额头上汗珠滚滚而落。 此时,苏时瑾已陷入昏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那两股力量,在她体内不断地撕扯,让她痛苦不堪。 她的眉头紧皱,嘴唇微微颤抖,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昏迷中苏时瑾,仿佛又置身于一片迷雾中,远处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宽肩窄腰,身姿格外修长,端是看背影,也忍不住让人沉沦。 苏时瑾在心中喊道:“转过来,转过来……” 那背影缓缓转身,就当苏时瑾要看清他的脸时,耳边传来“阿瑾……阿瑾……放轻松……” 那人影骤然消失,面前忽地出现,南宫鸿煊那张脸。 颠倒众生,妖孽至极。 苏时瑾的眼睫颤了颤,脸色微微变了变。 南宫鸿煊眸光一亮,他嘴里轻声唤道:“阿瑾,阿瑾……” 那股红色光芒,似乎拼命守护着什么,又或是抗拒外来力量。 南宫鸿煊咬着牙,将内力提到极致,源源不断地输进到苏时瑾体内。 苏时瑾的身体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红蓝相间,显得格外诡异。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每一次喘息都像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阿瑾,你欠我那么多。你若死了,我便找苏家来还。”南宫鸿煊的声音十分沙哑。 一片白雾中,南宫鸿煊凑到她眼前。 狭长的凤眸,染着一丝情欲。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肢:“阿瑾,我要你,生生世世都属于我。” 他的唇缓缓向下,附上她的唇,绕颈缠绵,一片火热。 忽地苏时瑾脑中闪过一道红光,一些破碎的画面浮现出来。 一处山洞,中央有一个石棺,石棺里躺着一个女子,一个浑身肿胀的女子。 那女子的脸,她很熟悉,正是前世沉塘而亡的她。 石棺前摆着祭台,台前跪着一个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脸。 但这人,莫名给她一股熟悉感。 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老者,手中捧着一颗红色珠子,口中念念有词。 苏时瑾想再看看,忽觉身体一阵异样。 似乎有人在触碰她,而且碰得是胸口。 苏时瑾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南宫鸿煊那妖孽般的脸。 而他的手正覆在自己心口上方,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力,引着那丝丝蓝色光芒没入体内。 一时间,苏时瑾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现实还是梦境中的延续。 身体传来的异样,和那红蓝光芒交织的诡异感觉,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鸿煊……放手……”苏时瑾虚弱地唤了一声,脸上的潮红,不知是毒的原因,亦或是其他。 第157章 是心动? 南宫鸿煊见她醒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手上动作未停:“阿瑾,别说话,集中精力,就快好了。”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最后一丝蓝色光芒,淹没在苏时瑾体内。 南宫鸿煊缓缓收手,他掌心轻贴苏时瑾的额头,热度已退。 他垂眸看向她,一脸绯色,不似之前的潮红。 苏时瑾眸色有些沉,视线停在南宫鸿煊脸上,有一股莫名的神色。 南宫鸿煊心下一慌,面上不显,清了清嗓子:“阿瑾,我不是有意占你便宜,当时情况……” 苏时瑾的目光缓缓向下,见他衣衫不整,领口大大敞开着,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 衣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若隐若现的线条,让人心神一荡。 他这般模样,无端地生出几分暧昧,让苏时瑾不禁心猿意马,脸颊滚烫起来。 苏时瑾按下心中遐思,打断他:“你不是有意,你是故意!” 苏时瑾的语气十分笃定,毕竟这家伙前科累累,屡次行这等放浪行径。 “苏时瑾,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为了你,我都折了……” 南宫鸿煊忽然顿住,没再往下说。 “折了什么?”苏时瑾追问道。 南宫鸿煊收拾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没什么。你中了灭魂散,反正我是不得已才为之的。” 苏时瑾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灭魂散?这毒不是绝迹了吗?” “我在古籍上看过它的介绍,只有寥寥数语,连东方爷爷都不会配制。” “而且上面记载,这毒无药可解,唯有灵霜蚺,或能得一线生机。” 苏时瑾的身子动了动,感觉全身除了有点乏力,并无其他不适。 眸中闪过一丝不解:“鸿煊,你怎么给我解毒的?难道你有……” 话未说完,南宫鸿煊开口:“没有。反正毒已解,你就别想太多。” 苏时瑾眼睫轻垂,心中思绪翻涌。 南宫鸿煊定是付出极大代价,才为她解了这毒,可他却不愿说。 她微微抿唇,再抬眸时,波光潋滟间夹杂着一丝情愫。 “鸿煊,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这份情我记下了。”苏时瑾轻声说道。 南宫鸿煊微微一怔:“你我之间,无需如此。” “阿瑾,你是怎么中的毒?” 苏时瑾眸子里有一丝茫然。 她垂眸想了许久,忽地睁开眼睑:“那最后一间屋子,有些不对劲。” “我当时一心,想找出这些人中了什么毒?所以,并未留意。” “现在事后想起来,那屋子过于闷热。那老妪见到我,神色平静地诡异。” “那屋子密不透风,我有些头晕,以为是不透气的原因。现在想想,是有些奇怪。” “好,我去查。阿瑾,你先休息。” 苏时瑾轻咬下唇,秀眉紧蹙:“不,我跟你一起去。” “阿瑾,听话。”南宫鸿煊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丝。 苏时瑾顿感脸颊滚烫,一抹红晕悄然浮上:“嗯……好吧。” 南宫鸿煊看到她,这样乖巧的小女儿姿态,心中一片涟漪。 他握了握手心的坠子,此刻坠子的颜色变了。 是雪白的玉,千金难求的雪玉。 他弯下身子,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近到苏时瑾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痒痒的,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暧昧。 南宫鸿煊的凤眸,映着她微泛红的面容。 他轻轻拈起坠子,雪玉在他指尖泛着清冷的光,却染上了几分温热。 南宫鸿煊倾身向前,手臂绕过苏时瑾的脖颈。 “鸿煊,你要做什么?”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栗。 “乖,别动。”南宫鸿煊轻声哄着她,指尖触碰雪肤的瞬间,像是被电流击中,一种欲望荡漾开来。 南宫鸿煊垂眸,迎上苏时瑾的目光。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 空气中弥漫着的情愫,愈发浓稠。 南宫鸿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克制住心底的欲望,将坠子打了个结。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手指在脖颈处摩挲了一番。 苏时瑾的脸,越发红了,直接红到耳垂。 南宫鸿煊总算坐直身子:“阿瑾,这坠子……” “以后不要取下来,就像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一样。” 苏时瑾的心猛地一颤,她垂眸看向那坠子。 上好的雪玉,只简单镂刻了些花纹,不像女子佩戴的样式。 “这是你随身佩戴的?”苏时瑾问道。 “嗯,现在送你了。这雪玉养人,适合你。” 雪玉,美颜养肤,质地温润细腻,触手生温。 常戴可使肌肤光洁如玉,光彩照人。 因此京都贵女,人人都想得一块。 可此物珍稀无比,千金难求,就连皇室公主亦难得一块。 苏时瑾及笄时,苏继平曾万金求雪玉,也未求得一块。 现在,南宫鸿煊却随手送了她一块,而且这块看着更是极品。 想到这,苏时瑾抬眸,刚想开口拒绝。 南宫鸿煊的手指,压在她唇瓣上:“不可以拒绝。” 苏时瑾抿了抿唇,轻声道:“好。” 南宫鸿煊邪魅一笑,对她说:“那你乖乖等我,哪都不要去。我去去就来。”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随即起身欲走。 “等等,鸿煊。棚户区的百姓,不是瘟疫,是中毒。”苏时瑾在他身后说。 “好,我去查。”说完,南宫鸿煊迈出屋子。 房门一推开,刚刚还满含柔情爱意的眸子,瞬间变得森然,仿佛变了一个人。 屋外,凌黛站在那,一动不动,像根木头。 冷锋见他出来,立马行礼道:“殿下。” 南宫鸿煊扫了一眼凌黛,问道:“给她解开。” 冷锋长舒一口气,心中暗忖,看来苏小姐没什么大碍。 凌黛的身体终于能动了,顾不上尊卑,急冲冲开口问:“殿下,我家小姐呢?她怎么了?” “她没事,你好好伺候着。”南宫鸿煊神色依旧冷峻,话语简洁有力。 说完这话,便大跨步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南宫鸿煊脚步顿住,头也不回地问:“冷锋,人抓到了吗?” 第158章 假意顺从 这句话冰冷彻骨,听得冷锋心里都一抖。 他忙跪下请罪:“殿下,是属下办事不力。我赶到时人已逃走,只余下十几堆灰烬。” 冷锋额上冒出冷汗,他已许久不见殿下这个样子。 他十岁就跟着殿下,如今也十多年。 身在皇家,殿下也曾天真烂漫。 可那些牛鬼蛇神,生生将殿下,逼迫成一个“暴虐嗜杀”的“活阎王”。 但冷锋觉得,主子杀得,都是该杀之人。 自打苏小姐出现,殿下脸上的阴霾,好似越来越少。 可今日,他脸上的阴霾,胜过以往任何一次发火。 冷锋跪在地上,等了许久。 耳边才响起:“起来吧。” 冷锋起身,不敢抬头。 只从怀里掏出一块,包裹的紧紧的帕子。 “殿下,我瞧着那灰烬不对劲,就包了一些回来。” “本打算,请苏小姐……” 南宫鸿煊微微眯起眸,打断他:“给孟玄。” 冷锋回了一个“是”,眨眼不见。 …… 云雾山,床榻下的地宫。 金丝笼里,沈如风的衣袍,破破烂烂,堪堪遮住最重要的部位。 云曼扭着腰肢,分外妖娆地踏进来。 沈如风的眼,稍微抬了抬,桃花眼雾蒙蒙,眼角还染着一点红。 云曼的心颤了颤,这男人的可怜样,真的是一股无与伦比的破碎美。 她的身体涌上一阵燥热,也不知那魅功发作,还是骨子里就渴望着他。 云曼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好像都燃起来了,烈火焚身。 真想不顾他死活,直接揉碎了他。 云曼的手,移到腰间,今日顾不得跟他多费口舌了。 恰在这时,沈如风开口了。 “云曼姑娘,我应了你。”声音如寒冽泉水。 云曼一时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沈如风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那雾蒙蒙的桃花眼里,像燃了两簇火。 他再次开口,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蛊惑力:“我说,我应了你,任你处置。” 云曼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胸脯剧烈地起伏,眼中满是惊喜和贪婪。 她盯着沈如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哦?这可是你说的。你们读书人常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 话未说完,云曼也没心思再说话了。 因为面前的一幕,实在是让她血脉喷张。 沈如风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身上的破布条飘落。 莹白的身子,血红的花纹,勾得云曼快控制不住。 她修习魅功十余年,从未如此不能自控。 修习魅功,是对他人施展,让男人对她欲罢不能。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对这沈如风,有些欲罢不能。 沈如风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他的身量极高,比云曼高一个头。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云曼的脸颊,手指沿着她的脸庞下滑,停在锁骨处,轻轻画着圈。 “云曼姑娘如此动人,我怎么舍得拒绝你呢?”耳边,是他温热的低语。 云曼再也不想控制,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呵呵笑道:“好,这可是你自愿的。” 话刚落,云曼便扯掉他身上,最后一点布条。 哦,一览无余,啥都遮不住了。 还顺手扯掉,自己的金丝带,和那碍眼的纱衣。 石壁上的灯,映着两人的身影,交缠在一起。 …… 黑风谷内,南宫晖一脸阴寒。 找了一日,这里只有腐烂的尸体,臭气熏天。 其他的,一无所获。 他全身散发着阴毒的气息,让身边的暗卫,都觉得害怕。 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生怕呼吸得重了,丢了一条命。 “去附近村子里,抓个猎户来。”他的声音,像一条毒蛇,让人全身发寒。 立马有人领命而去。 子逸,你藏在哪呢?该不会,是为了逃避本王吧? 你若真这么不乖,那本王可更得好好“疼”你! 不过几炷香时间,一个猎户被提了过来。 那猎户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是淮县村民,还请好汉饶我一命。” 这猎户的话,好生奇怪。 南宫晖微眯眼,看向他,然后朝身旁的人递了个眼色。 幽影开口,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我问你,这几日可曾见人来过这里?” 猎户跪在那瑟瑟发抖,余光抬起看了一眼,立马头低得更低:“小人不知啊,这黑风谷附近,淮县村民无人敢来。” “为何?” “这黑风谷盘旋山匪,已经数十年。朝廷派人剿了几次,都无功而返。所以达成共识,只要他们不动淮县村民,便任由他们去了。” “呵……”一声冷笑,无端让人发寒。 南宫晖竟然不知,这偏远的淮县,还窝着一群他不知道的山匪。 猎户头磕得更响,一下又一下:“好汉饶命,小人真得不知。” 南宫晖眼底的笑意,一丝嘲讽,一丝蔑视,他冷冷地开口:“那今日,你就带本王在这附近走一遭吧。” 那猎户再没见识,此刻也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他以为的山匪。 而是天潢贵胄,当朝王爷。 山匪让他畏惧,但是得罪权贵,可能更加没活路。 猎户的脸变得惨白,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恐惧哽住了喉咙,只能发出一连串呜咽声。 南宫晖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斜眼道:“怎么?不愿意?难道说,你与那山匪一伙的?” 猎户拼命地摇着头,双手胡乱地摆动:“不……不,王爷明鉴!小人只是个本分的猎户,与山匪毫无瓜葛。小人这就带王爷去……求王爷饶小人一命。” 猎户便挣扎着爬起来,哆哆嗦嗦地前面带路。 他这才看到,四周全是腐尸。心中一阵作呕,生生忍了下来。 他低垂着头,只敢看脚下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 “这附近有多少座山?”忽然传来的声音,吓得猎户哆嗦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笼罩在一身黑色斗篷中,看不到脸,像是…… 他吓得迅速低下头:“这附近,大大小小的山,有十几座。” “哦,最险峻没有人迹的,是哪一座?” 猎户指向后前方一座山,声音颤抖地说道:“是云雾山,那里终年云雾缭绕,山壁陡峭无人上得去。” 第159章 做夫妻可好 顺着手指的方向,南宫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云雾山?”他轻声呢喃着这三个字。 子逸,你是不是藏在这? 记忆里,那个小小少年瑟瑟发抖,躲在衣柜里。 当柜门打开时,那小小少年抬起一双雾蒙蒙的桃花眼,面上稚气未脱,偏偏眸子里按压着一股隐忍的决绝…… 南宫晖收起思绪,阴恻恻地说:“去云雾山。” 幽影应了一声,一行人押着猎户,朝云雾山的方向前行。 还未到山脚,雾气已愈发浓重,连脚下的路都看得不真切。 猎户的脚步越来越慢,他心中充满恐惧。 村子里无人敢来这里,因为凡是来过这里的人,都再也没回去过。 这里是活人禁地,这是附近村子,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现在,他被逼着带路,还被逼着踏入这活人坟墓。 他还不想死,他刚成婚不久,才体会到人间妙处。 他停住脚步,朝南宫晖拜去:“王爷,前方几十丈就到了,也没小人的事了……” 南宫晖一个眼神,幽影瞬间闪至猎户跟前。 话还未说完,猎户就歪倒在地。 脖子上五个血洞,“咕咕”往外冒血,染了一地。 猎户的眼睛,睁得滚圆滚圆,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声,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只有嘴角的血沫,越来越多地涌出来。 …… 此时,沈如风和云曼沉浸在旋涡里,难舍难分。 云曼眼神迷离,口中不断发出喘息声 沈如风的身上又添了些红色印记,脖颈处最为明显。 云曼喃喃自语:“沈郎,沈郎……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她的身体,像蛇一般扭动着,试图索取更多的爱。 沈如风微微睁开眼睛,有欲望,也有一丝隐忍的算计。 他低下头,衔住那颗红果子…… 过了许久许久,沈如风累瘫在地上,身下冰凉。 他滚烫的身子,渐渐凉下来。 也不知这云曼,为何如此难弄?寻常女子,两次也到极限。 可她缠着他,一次又一次,足足有七次。 才肯放了他,瞧她那副神色,似乎还未尽兴。 冷下来的身子,让他觉得全身疼痛异常。 他忍不住,吸了吸凉气。 半靠着,倚在他胸前的云曼,似乎刚发现他的伤。 摩挲着他身上的伤痕,“沈郎,瞧瞧你这伤,看得我心都碎了。” 声音柔媚得,像是能掐出水。 沈如风的眸色暗了暗,忍着脾气:“云曼姑娘,可是真心心疼我?可这伤,都是拜你所赐。” 云曼的手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柔媚无骨的样子,娇嗔道:“沈郎,我是太爱你才这样。谁让你那般不解风情呢?别生我气,好吗?” 沈如风轻轻笑了,桃花眼似装了蜜糖毒药。 他握住云曼的丰腴,“我不生你气,你这样的美人,做什么恶事,都是能原谅的。” 云曼媚笑出声:“沈郎,说得可是真心话?” 沈如风指天发誓,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对天发誓,真的不能再真。” 云曼的手,按上沈如风的唇,笑得花枝乱颤:“我信你,往后沈郎莫要喊我云曼姑娘,就喊我曼娘可好。” “你我二人,就在这云雾山,做一对快活夫妻可好?” 云曼劫了那么多男人,这沈如风却最得她心。 原以为,他一介书生,定是不中用的。 没想到,他与别的男人,那么不一样。 他被她折磨成那样,都不屈服。 现在他愿与她欢好,定是对她动心,想与她长长久久。 沈如风忍住心中的不适,笑得如沐春风:“好,曼娘,你我就隐在这山林,做一对快活夫妻。” 云雾山山脚下,一片浓雾。 南宫晖一行人停在此处,已数个时辰。 这山正如那猎户所说,格外陡峭,无人能上去。 因为这山壁,几乎是垂直的,而且山壁处光秃秃,没有树木。 南宫晖的脸色,阴沉得像暗夜修罗,十分恐怖。 幽影举着一个火把,沿着山转了又转。 忽然他弯腰,捡起一个东西,迎着火把,看了又看。 他握紧手中的东西,来到南宫晖跟前。 “殿下,您看这个?” 南宫晖定睛一看,一根藤,一根裂开的断裂的藤。 “这不是一根藤吗?”南宫晖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您再仔细看看。” 听到这话,南宫晖接过幽影手中的藤。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那藤的一侧,磨得格外光滑,还有些细细的缝。 “这藤被人用过?” 幽影肯定道:“没错,这云雾山的山顶,肯定有人上去过。” 南宫晖冷哼一声:“既然别人能上去,那本王也得上去瞧瞧。幽影,你去安排。无论如何,今日本王上定了。” 幽影躬身退下。 地宫里,云曼此刻的心,满满的。 不像之前,采阳过后,只余空虚。 这一次,她的心满满当当,仿佛爱情已来临。 她起身,扶起沈如风:“沈郎,既是夫妻,怎能待在这呢?我扶你上去。” 沈如风的的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他揽过云曼的腰,笑道:“好。” 两人走出笼子。 沈如风余光,扫了一眼那些金丝笼,眸中有一丝杀意。 似乎觉察到杀气,云曼抬眸看向他。 可未看到一丝异样,沈如风的桃花眼中,除了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别的什么都没有,他的眸,映着她的脸,艳丽无双。 “怎么了?曼娘!”沈如风轻声问。 云曼垂下眸子:“活到这么大,沈郎是我最动心的一个。” 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难不成曼娘,还有别的男人?” “自然没有”云曼有些心虚。 说话间,两人已从地道出来。 只见石板忽地打开,刺眼的光,照进暗道。 沈如风多日不见阳光,眨了几次眼,才渐渐适应这光线。 眼前,是一个房间,准确说,是女子的闺房。 屋子里香气缥缈,而他站着的地方,是一个床榻。 床榻周围,垂着红色床幔,质地轻柔。 跟府中女子卧室不同,这里布置得香艳无比,堪比青楼。 掩盖住眸中的鄙夷,沈如风问:“这是曼娘的住处?” 第160章 东方梵来了 云曼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一丝放荡,轻声说道:“正是,沈郎,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爱巢,你可喜欢?” 说着,她挣脱沈如风的怀抱,移至一旁的梳妆台边,手指拂过那些首饰。 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沈如风,含着一种勾人的诱惑。 沈如风走向她,从身后环抱住她,手肆意地在腰间游离:“只要有曼娘在,哪里都是天堂。” 云曼转过身来,手指勾住他的下颌:“沈郎,你不乖哦。” 沈如风的手,继续向下探寻。 云曼抓住他的手:“沈郎,别急。我出去吩咐一声,今夜你我就拜堂。” 沈如风的胃在翻腾,身子不受控地抖了抖。 云曼见他这个样子,恼怒地问:“你这是不愿意?你刚刚是在骗我?” 蓝光乍现,一把匕首抵在沈如风脖子上。 沈如风面无波澜,伸手推开她的手:“曼娘,怎么会?” “我是身子痛,所以抖了一下。” 云曼听到这话,立马放下手中匕首。 “都怪我,我竟忘了你身上的伤。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云曼转身离开,匆匆忙忙。 待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沈如风收起那副虚情假意。 …… 舒县善堂。 孟玄正埋头查找医书,冷锋在边上催促道:“孟大夫,你快点,你倒是快点啊!” 孟玄的手中的书,翻得飞快。 他头也不抬:“冷大人,已经很快了,你别催了。” “若是苏小姐,估计一眼就能看出,这里面到底掺了什么?”冷锋在一旁挑了挑眉。 “嗯,在下哪能跟苏小姐比。呀,找到了,在这,快过来看。” 孟玄的声音,透着一丝亢奋,指着书上那行字: “炎毒草,外观与野草相似,燃之会释放有毒气体。人若是大量吸入,会中毒。中毒症状,高热,全身起红疹,瘙痒难耐。如不及时解毒,毒素会侵入人体神经,变得疯癫。解毒方法复杂……” 冷锋看到一半,担忧地问:“孟大夫,这解药你会配吗?” 孟玄有些尴尬:“呃,不会……我对毒术,只略知一二,并不擅长。” 冷锋白了他一眼:“你真当无用,医术不咋滴,毒术也不行。我还是去找殿下吧。” 孟玄的脸,一阵白一阵黑。 …… 棚户区。 南宫鸿煊到的时候,早不见老妪的人影。 那黑黝黝的木屋子,已成一片废墟。 据郭一峰说,他抱着苏时瑾离开后,这屋子就莫名着火了。 得亏当时他没来得及离开,领着一众衙役去救火。 当时那火,乘着东风,瞬间席卷过来,烧毁了十几间屋子。 南宫鸿煊的脸色,越来越冷。 空中一声鹰鸣,他抬头看去,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 冷锋闪现在他面前:“殿下,京中有消息。” 南宫鸿煊颌首,冷锋打了一个口哨。 苍鹰俯冲而下,停在冷锋肩头。 冷锋取下纸条,递给他。 南宫鸿煊展开纸条,神色冷了下来。 “殿下,京中出事了?”冷锋问。 纸条化为灰烬,南宫鸿煊的眼神闪过一丝狠厉:“南宫晖离京了,朝舒县的方向来了。” 冷锋神色一紧:“他是冲殿下来得?” 南宫鸿煊微眯双眼,语气冰冷:“不管他冲谁来的,都休想全身而退。” 冷锋扫了一眼废墟:“殿下,孟玄查出来,那灰烬是苍术燃烧留下的,不过里面多了一样东西,叫炎毒草。” “炎毒草?”南宫鸿煊重复道。 炎毒草,不是剧毒。但过量吸入,也会致人死亡。 恰在这时,郭一峰跌跌撞撞冲过来。 “殿下,不好了。中毒的百姓,口吐白沫……” 南宫鸿煊的脸沉了下来,眉头紧皱。 冷锋试探地问:“殿下,要不让苏小姐来看看。” “闭嘴。孟玄呢?他没有办法吗?” “孟大夫说他不行。”冷锋的话,微微透着一丝嘲讽。 南宫鸿煊嘴角微勾:“还真是没用。” 如果东方那家伙在就好了,他的心里这么想。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殿下,总算找到你了。” 南宫鸿煊抬头望去,走过来的人,可不就是东方梵。 他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东方梵拍了拍衣袍,一脸漫不经心地道:“我听说南宫晖离开京城,往舒县来了。我不放心你,就赶来了。” 南宫鸿煊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你在我府里,混得挺好?” “哪有?他们知道我是为你好,才告诉我的。回头,你可不能罚他们。”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这就得看你表现了。” 东方梵耸耸肩:“好吧,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说吧,又有什么要我做的?” “眼下就有一件棘手的事。” 南宫鸿煊将炎毒草的事说了一遍。 东方梵胸有成竹:“这炎毒草的毒,对我来说不难。” 南宫鸿煊眼神一亮:“你有办法解毒?” 东方梵微微点头:“嗯,只要有我要的那几味药材,配置解药并不难。” 南宫鸿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这难不倒你。” 东方梵得瑟得不行,嘴里嚷嚷着:“走,带我去取药材。” 南宫鸿煊转身对郭一峰吩咐:“郭县令,好好守着,别再出差错。” 短短几句话,就让郭一峰,直冒冷汗。 直到人走远,郭一峰才抬起头。 那一身青色衣衫的公子,似乎与熙王很是熟悉。 自从发生洪涝,他等的许久,没等到钦差大人。 却等来了熙王和苏小姐,如今这新来的公子,瞧着也不简单。 也罢,只要能救舒县百姓,管他是谁呢。 …… 云雾山山寨,云曼的木屋。 沈如风趴在榻上,全身未着寸缕,云曼坐在榻边。 “沈郎,忍着点,我给你上药。”云曼的声音,夹杂着一些心疼。 沈如风回首,朝她微微一笑,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劳烦曼娘了。” 云曼柔媚一笑:“你我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谈何劳烦不劳烦的。” 云曼挖起一块药膏,细细抹上去。 鞭痕触目惊心,沈如风疼得全身颤抖。 云曼一脸歉意:“很疼吗?沈郎。” 第161章 物资抵达 沈如风压下心底的恨意,摇了摇头:“不疼。” 云曼停下手中动作,冷笑道:“沈郎,你为何要骗我?你明明疼得打颤,还骗我说不疼。” 她的声音尖锐,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沈如风压下心中的厌恶,违心地说道:“曼娘,对我来说,只要与你在一起,这点疼不算什么。” 云曼眼神闪烁,指尖划过伤痕:“沈郎,你的嘴可真甜。不过,你若敢骗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云曼的指尖微微用力,那结痂的地方,渗出丝丝血迹。 沈如风虽疼得厉害,却仍笑得如春风拂面。 他握住云曼的手,唇边轻点:“曼娘,我怎会骗你?我对你的心,比真金还真。” 云曼放声大笑:“好。今夜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你可要好好表现。” 沈如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木屋里,两人一番耳鬓厮磨。 木屋外,一片喜气洋洋。 山寨中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一脸笑意。 只因他们的寨主,云曼今夜要大婚。 这可是她成年后,头一回提出要成婚,实在是大喜事。 虽然她成年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回来一个男人,长得还都不错。 但过了一段时间,这男人就消失了,没人知道这男人去了哪? 现在她总算要成婚,不过这次的男人,大家都没看到,也不知长相如何? 不过能让寨主娶他,肯定长得不赖。 待云曼走出屋子,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寨主,今日大喜,咱们还没见到新郎官呢?” “寨主,新姑爷长什么模样?是不是比以往的长得还要俊俏?” 云曼扭着腰肢,笑得十分妩媚:“哎呀,别急呀。等晚上,不就见到了。” 山寨中,处处洋溢着欢笑。 角落处,一个男人落寞地站在那,目光紧紧跟随着云曼。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云曼离开人群,来到他跟前。 “杨潭,你不为我开心吗?” 杨潭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很快掩饰过去,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寨主,我自然为你开心。只是……只是你之前从来只当他们为容器,为何这次不一样?” 云曼微微歪着头,眼波流转间媚态天成:“杨潭,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该懂我的。这个男人,他不一样。” 杨潭握紧拳头:“哦,他哪里不一样?” 云曼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媚笑:“等你见到他,便知道了。杨潭,我的大婚,你可要好好办。” 杨潭心中一紧,低下头:“寨主放心,我定会尽心尽力。” 云曼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杨潭心中的苦涩,无以言表。 …… 舒县善堂。 东方梵看着眼前,仅剩的药材,傻了眼。 “殿下,这……就算我有天大的本事,这没药材,我也配不了解药呀。” 南宫鸿煊白了他一眼,心中暗骂:“刚刚是谁在大言不惭?” 正当陷入困局的时候,善堂外一片喧闹声。 南宫鸿煊的眉头一皱,刚想发话。 冷锋兴冲冲禀报:“殿下,药材来了。” “不单单是药材,还有很多粮食、被褥和衣物。有几百车呢。” “哪里来的?”南宫鸿煊一边问,一边往外走。 冷锋卖了个关子,并未直接回答:“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南宫鸿煊看向冷锋,眉头一皱,似乎凝结着寒霜。 冷锋慌得,立马低下头。 东方梵在一旁幸灾乐祸,这冷锋没少提他的衣领子,这下少不了挨顿板子。 等了半天,不见南宫鸿煊发话,而是径直穿过门前的小巷。 耶,几日不见,这家伙转性了? 看着东方梵一脸失望的表情,冷锋得意地朝他抬了抬下巴。 见两人都走了,东方梵忙追上去。 穿过小巷,主道上,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绵延不绝,看不到尽头。 天降物资,什么人这么大手笔? 东方梵心中纳闷不已。 不过,南宫鸿煊瞬间猜到,是苏家的人。 离开碧水镇时,阿瑾让疾风去苏家送信。 当时,他与阿瑾正在闹别扭,并不知其中详情。 不过他猜到,阿瑾肯定是有所求。 她失忆前曾说过,愿拿苏家半副身家,换自己自由身。 不过半副身家,就算苏大老爷肯,苏老太爷也不一定肯。 毕竟苏家不只是大房,苏老太爷偏爱长子不假,但孙子辈他似乎更偏爱二房的苏恒。 为了保险起见,他另写了一封信,信中只写了苏辞平贩卖私盐一事。 看来苏老太爷猜到他的意思,准了阿瑾所求。 见南宫鸿煊等人出来,为首的人走上前。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粗眉,看上去一脸正气。 男人跪倒行礼:“草民苏仁见过熙王殿下。” 南宫鸿煊神色未动,只是淡淡地开口:“起来吧。你是苏家的人?” 苏仁起身,恭敬地回道:“回殿下,是的。承蒙殿下照拂已久,如今舒县有难,苏家自当尽绵薄之力。” 南宫鸿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既如此,冷锋你领着他们,去分发物资。” “记住,这是苏家二小姐苏时瑾派人送来的。”南宫鸿煊补了一句。 冷锋应道:“是,属下一定办好。” 苏仁的眼睛转了转,看来这位熙王殿下,确实与二小姐…… 南宫鸿煊扫了他一眼,目光如炬。 苏仁忙拱手行礼退下。 东方梵朝着冷锋喊:“冷锋,药材都给我留下。” “东方公子,我知道。” …… 夜色渐深,云雾山半山腰,一片喜气洋洋。 到处都是红绸,映照着烛光,雾气缭绕,仿佛人间仙境。 新房内红烛摇曳,沈如风坐在榻边,一身红色中衣。 他一头黑发披散在肩头,薄唇微抿略显苍白。 新房外,站着一个小丫头,瘦巴巴的小脸,脸色是不正常的白。 寨主让她来跟新姑爷更衣,翠喜心中有些兴奋,还有些好奇。 到底是多俊俏的人,才能让寨主如此倾心? 翠喜搓了搓手,有些紧张,然后推开门。 她一眼看到,坐在榻上的沈如风。 这哪里是俊俏可以形容的?这恐怕是天上的神仙,也没这么好看吧? 第162章 山寨由来 翠喜红着脸,托着喜服走上前。 心中嘀咕: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比以往寨主带回来的男人,要好看一千倍。 他眼睛像桃花瓣儿,又大又亮,还带着一丝粉色。眼尾微微上扬,看人的时候,感觉能把人的魂都勾走。 他微微抿住的嘴巴,颜色淡淡的,像春日里的樱花。 沈如风看了一眼,推门进来的小丫头。 他嘴角微微勾起,朝翠喜绽放了一个笑容。 翠喜的脸更红了,托着喜服的手,都有些抖。 这新姑爷,比婶子们说得那些故事里的的神仙,还要好看。 怪不得寨主,这么快就要与他拜堂。 若她是寨主,也会……想到这,翠喜羞涩地垂下头。 望着翠喜的神情,沈如风的眸色一片幽深。 这些山匪未经教化,根本不知何为女德。 翠喜心跳得厉害,声音带着几分羞怯:“姑爷,该换喜服了。” 沈如风轻声道:“有劳姑娘了。” 那声音像春风,暖洋洋的,吹得翠喜的心泛起层层涟漪。 沈如风起身,翠喜只能勉强到他胸口。 他伸开双臂,翠喜踮着脚,帮他换喜服。 似乎觉察到她的吃力,沈如风微微半蹲。 翠喜费了老大劲,才给他套上喜服。 给他系扣子的时候,她一抬头,便看到沈如风的脸。 顿时羞得不敢再看,手微微发抖,半天也系不上。 沈如风的手伸过来,碰了一下,翠喜立马缩回手。 只听到他说:“我自己来吧。” 翠喜站在一旁,有些窘迫,更多的是害羞。 待沈如风整理好喜服,他几步走到梳妆台。 “姑娘,过来束发吧,别误了吉时。” 翠喜这才回过神,慌忙跑过去。 她拿起梳子,轻轻梳理着沈如风的长发。 看着他的侧脸,翠喜有些恍惚,手中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沈如风微微侧目,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姑娘,可是累了?” 翠喜慌乱地摇头,手中梳子差点掉落:“没,没有,姑爷恕罪。” 见时机已到,沈如风装作闲聊:“姑娘,叫什么名字?在这山寨待了多久?” 翠喜微微一怔,抬眼怯生生地看向他:“我叫翠喜,自小就生活在这山寨。” “哦,翠喜姑娘家中还有什么人?”沈如风接着问道。 没想到新姑爷,这么平易近人。 翠喜当下就卸下防备,与沈如风有一句没一句聊起来。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时,沈如风已将他想知道的事,了解得七七八八。 云雾山的山匪,细细算起来,在此盘踞三十多年了。 第一任寨主是云曼的父亲,云江。 当年,云江带着几十个下属,来到这云雾山。 在这半山腰,建了这个山寨。 后来他们下山,掳了好多农女上山。 这才惹得淮县县衙一次次围剿,不过最后都未成功。 也不知云江,与那一任县令如何交涉的,反正县衙烧了关于云雾山的一切文书。 只县志里留下寥寥数语。 从此,淮县与云雾山的山匪,和平共处三十年。 那些掳来的农女,见回家无望,索性就安心住下来。 别的不说,这里的生活,比家里的生活,过得好多了,最起码不为吃穿发愁。 那些下属,每人至少占了二三个女子,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这山寨已经扩大到二百多人了。 云江看不上这些农女,过了几年,不知从哪掳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长得格外好看,不过终日郁郁寡欢。 她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云曼,还有一个叫云瑶。 不过,云瑶未满月时,那女人跳下山崖死了。 从此,云江未再娶妻,一心教养两个女儿。 不过十年前,云江带女儿看花灯时,遇到意外。 他和小女儿云瑶,都死在那场意外中。 当时刚满十二岁的云曼,成了新一任寨主。 为什么翠喜知道这么多? 因为翠喜的娘,当年伺候云夫人,与她同年生下杨潭,后来又成了云曼的奶娘。 云曼成年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回来一个男人。 与她同吃同住,不过过一段时间,就消失不见。 翠喜的娘,曾问过这些男人的去处,云曼只说她倦了,所以送下山了。 说到下山,云雾山的大部分人,从未下过山。 只有少部分身手好的,和云曼常常下山。 本想继续追问如何下山?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云曼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 她眼神涣散,眼角挂着一丝媚态,目光直直落在沈如风身上。 “沈郎,这大喜的日子,你和翠喜聊什么呢?”云曼的声音带着一丝醉意的沙哑。 翠喜笑着说:“寨主,姑爷向我打听你的喜好。” 云曼跌坐在沈如风怀里:“是吗?沈郎。” 她手里握着一壶酒,酒水洒了些出来,滴到沈如风脸上。 怀中的人,一身纱衣红如鲜血,裹着她丰满的身子,看得人面红耳赤。 鼻尖是浓浓的香气,混合着酒香。 沈如风垂眸看向她,手指捏住云曼的下巴,耳边轻语道:“当然了,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轻纱半退,云曼似乎等不及,送上她的唇。 翠喜看着眼前的香艳,捂着脸退了下去。 沈如风微微侧身,避开云曼急切的吻。 双手环上她的腰肢,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声道:“曼娘,何必如此心急?” 云曼媚眼如丝,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仰头灌下一口酒,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淌过白皙的脖颈,浸湿了领口的纱衣,添了几分旖旎。 她将酒壶递到沈如风嘴边,娇声道:“沈郎,你也喝。” 沈如风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摩挲,引得云曼身子微颤。 沈如风的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但很快消失不见。 这匪首的放荡样,还真是罕见。 原以为他的妾杏儿,也算女中极品,他欲仙欲死。 可跟这云曼比起来,还差了些。 虽说沈如风觉得,女子当恪守礼法。 不过,他还真得迷恋,云曼这副身子。 心里对她的放浪鄙夷不已,手却不自觉游离到,更隐秘的地方。 云曼被他撩拨得愈发迷离,双手紧紧攀着他脖子,口中喃喃娇语:“沈郎,今夜你只属于我……” 第163章 我来接你 沈如风在她耳边低语:“曼娘,他们还在等我们呢。待拜完堂,有的是时间。” 说着,他将云曼扶起,整理好她凌乱的纱裙,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云曼虽意犹未尽,却也依了她。 两人携手迈出屋子,放眼望去,处处是喜庆的红色。 沈如风被云曼劫持后,一直被困地宫。 今夜他第一次踏出房门,仔细打量这座山寨。 寨子依着山洞,凿壁而建。 此刻,雾气环绕,正是雾气正浓的时候。 一切看得都不真切,朦朦胧胧。 只那飘动的红绸,隐在雾气中,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 山壁上,南宫晖正飞身而上,衣袍沙沙作响,有些诡异。 他身后的山壁上,被人工凿出,一个个凹槽。 这是幽影带人,花了大半日时间,一个个凿出来的。 总算在半山腰,发现隐蔽在巨石后的秘密。 幽影忙下山禀报,南宫晖一听,立马飞身向上,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子逸,你就藏在这,对吗?这么多年,你还不忘逃离我啊?” 不过瞬间,南宫晖就来到巨石前。 透过缝隙,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一丝红光,透了出来。 那巨石上,刻着奇怪的咒文符号。 南宫晖脸色瞬间阴鸷下来,嘴角微微下撇,脸上浮现出一丝扭曲的笑。 看来这云雾山,藏着些秘密。 看来,这次不是子逸自己藏起来的,他还没这个能耐。 不过是谁,这么胆大,敢动他的人? 幽影紧随身后,也来到巨石前。 南宫晖看向他:“幽影,你可有办法,打开这巨石?” 幽影趴在巨石上,看了许久,才回道:“这个不难。” 说着,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幽光从他掌心射出,没入缝隙中。 刹那间,巨石缓缓移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紧接着,一条幽深的通道,出现在眼前,带着一股发霉的气息。 通道内阴暗潮湿,墙壁上不时有水珠渗出,滴答滴答地落下。 细微的脚步声,在通道里轻轻回荡。 若是平时,早就有人发现,山寨有外人闯入。 可今夜有大喜的事,所有人都在喝酒庆祝。 根本无人注意到,危险正悄悄来临。 在他们心里,无人能上这云雾山,更无人能移开那巨石。 通道的尽头,让南宫晖眉头一紧。 到底什么人,能将这山,凿出这么大一个洞? 这寨子,就像坐落在山体里盆地。 上面的山,被人为凿出一个大洞。 这寨子,就像镶嵌在山体里,密不可分。 南宫晖打量四周,处处都是红色,没有一个守卫。 雾气环绕,一切都看得不真切。 但南宫晖透过雾,隐约见到那大红“囍”字。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低语:“看来这山寨,今日有喜。那本王,就再多添些红色。” 一行人如鬼魅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然潜去。 喧闹声愈发清晰,透过层层雾气,南宫晖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如风站在那,一身红衣,当真是绝世俏郎君。 他手上挽着一个女人,一个一身轻纱的妖娆女人。 那女子的脸,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模糊间可见极为艳丽。 人群将两人围在中间,上面悬挂着大红灯笼。 南宫晖死死盯着他们,眼中杀意翻滚。 子逸,你不乖啊!没有我的允许,你竟敢与别的女子拜堂? 看来,是我对你,太过宽容了。 他口中冷冷地说道:“子逸,本王来接你回京。” 云曼依靠着沈如风,一脸媚态,身体软的跟没骨头似的。 忽地,听到这一句话,脸上的媚态瞬间消失。 她甩开沈如风,厉声喝道:“什么人?来我的地盘撒野。” 欢笑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人群中的男人们,快速拔出武器,将妇孺儿童护在身后。 南宫晖从暗处走出来。 大红的灯笼,照在他脸上。 云曼看清了,这男人长得不丑,就是全身上下阴邪得很。 能上得来云雾山,能解开门口的符咒,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他自称本王,当今圣上有七位皇子,不知面前的这位是几皇子? 想到这,云曼声音软了下来:“不知殿下驾到,是小女子的罪过。” 南宫晖瞥了她一眼,语含嘲讽:“你这匪婆子,倒是有几分眼力劲。只可惜,动了我的人,都得死。” 云曼浑然不知危险,缓缓靠近南宫晖,手指轻轻在他肩头划过,媚眼如丝:“殿下,难道你舍得,小女子死吗?”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魅惑,尾音轻颤。 南宫晖面色一寒,攥住云曼的手:“靠着魅功,你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本王只喜欢纯天然的。” “你这贱妇,还想着靠魅功引诱我,实在该死。” 南宫晖一把甩开,云曼的身子飞出数十丈。 云曼在半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她面上再无魅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寒。 见寨主被甩出去,人群躁动起来。 拿着武器的男人们,意欲一拥而上,将这闯进的人,砍个稀巴烂。 然而,云曼却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虽然面前只有南宫晖一人,但她能感受到四周的杀气。 山寨周围,已偷偷潜入几十个高手。 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能拿,全山寨的人命去赌。 南宫晖不再理会她,走到沈如风跟前。 他抬起沈如风的下巴,眼中含着一丝笑意:“子逸,你还真是不听话。没有我的允许,你怎敢与这贱妇拜堂?” 沈如风瑟瑟发抖,颤着声音道:“殿下,微臣被这妖女劫持,与她拜堂,只是权宜之计。” 云曼心中恨意汹涌,脸上却浮现出一抹邪恶的笑意。 她放声大笑,声音甜得发腻:“沈郎,白日里,你可不是这样说得。” “你与我颠鸾倒凤时,可是对我的身子欢喜得紧,还说要与我做长久夫妻。” “怎么现在,就变了呢?” 这一大段话,震得沈如风站都站不稳,连连后退。 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放浪。 她竟在大庭广众下,将如此私密的事,抖了出来。 最关键是,让南宫晖知晓。 南宫晖转过头,眼神冰冷地看着云曼,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幽影,杀。” 第164章 杀杀杀 四周忽然窜出来,几十道黑影。 快如鬼魅,直冲人群,所到之处鲜血横流。 云曼的手上忽地出现,一把幽蓝色光芒的匕首。 她手持匕首,红色影子穿梭于黑影间。 匕首上下翻飞,不过片刻,已有十几人倒在她的脚下。 南宫晖冷哼一声:“原来是你,杀了黑风谷那些人。” 云曼与他对立而战,冷笑道:“是我。我想要的,当然要自己去拿。” 云曼向来自负,从小她就未失败过。 她想要的,必须得到。 谁要拦着她,都得死,即便是她的亲人。 沈如风,她见他第一眼,就想要得到这个男人。 哪怕这男人来头不小,这又如何? 只要杀了面前的男人,杀了这些黑衣人,谁能奈她何? 可这次云曼错了,她低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实力。 “很好。”南宫晖眼中杀意暴涨,闪电般冲向云曼。 手中长剑一抖,恰似毒蛇吐信,带着刺骨的寒意,刺向云曼咽喉。 云曼反应极快,侧身一闪,匕首上扬,试图挑开他的长剑。 南宫晖眼神一凛,剑身一转,猛地拍向云曼手腕。 只觉手腕一阵剧痛,手中匕首脱落。 没了武器,云曼节节后退。 她几个翻转,向后跃去,同时手向腰间摸去。 一条金色的软鞭挥了过来,她纱裙尽散,露出大片春色。 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移不开眼。 以往就算碰到再厉害的高手,云曼也从未失手过。 因为这才是她最后的底牌。 南宫晖邪恶一笑,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 “还真是下作。” 长剑穿过防御,朝她胸口刺来。 云曼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她太自信了,所以这一剑完全避不开。 长剑贯穿胸口,云曼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她不知道,南宫晖奇怪的癖好。 若是知道,她肯定不会如此轻敌。 云曼无力再战,她闭上双眼,等待死亡。 忽然这时候,有人冲出来,扬起一片白粉。 南宫晖挥袖去挡,再睁眼,已不见云曼的人影。 南宫晖薄唇轻言:“幽影,追。杀无赦。” 杨潭抓着云曼的胳膊,朝着山寨后方,狂奔而去。 两人一路奔逃,身后的人穷追不舍。 他们来到出入山寨的地方。 一个巨大的木框悬挂在崖边,上面有个木质的巨大滑轮。 杨谭将云曼推进木框,自己握住藤绳一端,木框迅速下降。 身后的人,已朝他们冲过来。 杨潭加快速度,双手被磨得鲜血淋漓。 木框摇摇欲坠,云曼伤的不轻,接近昏迷。 眼看着,木框就要到崖底。 幽影一个闪身,来到杨潭面前,抬手便是致命一击。 看着近在咫尺的攻击,杨潭却死死不肯松开藤绳。 他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五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 身体晃了晃,手中仍紧攥着藤绳。 幽影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抬手一枚暗器,射断那藤绳。 杨潭的身子轰然倒下,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断掉藤绳。 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那断掉的藤绳,在风中飘飘荡荡。 无人能见到,幽影笼在黑袍下的脸。 只见他一脚,将杨潭的尸体踢下悬崖。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瞬间,黑衣人消失不见。 那女人受了那么重的伤,摔下悬崖肯定死了。 这种蝼蚁的性命,幽影根本无心去确认,她是否真得断气了。 木框摔在崖底,四分五裂。 本昏昏欲睡的云曼,被摔清醒了。 她挣扎着起身,胸前的血洞还在渗血。 她环顾四周,找寻杨潭的身影。 恰在这时候,“砰”的一声巨响。 云曼回首,便见到杨潭的尸身,砸落在她身后。 云曼跌跌撞撞爬过去,泪水糊住了她的脸。 她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杨潭冰冷的脸,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汹涌。 “杨潭……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为我而死?”云曼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她从未被人这般,全心全意爱过。 而杨潭是第一个,可如今这个人,死了。 往后,她云曼估计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个愿为她付出生命的人了。 一股说不出的悲伤,袭上她的心头,将她牢牢裹住。 忽地,云曼仰天狂笑,她的眼变得一片赤红。 她的脑中浮现出那本邪恶的功法。 她靠着那功法,修习了魅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如今,她拥有的,一夜之间全没了。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那功法的最后一页,她从未想过修炼。 可现在,她只想复仇。 哪怕变成厉鬼,她也在所不惜。 她要让沈如风,让那位殿下,让所有毁了山寨的人,付出代价! 她要为杨潭报仇!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自己忽视了身边,对她最好的人。 她为了男人的皮囊,害死了最爱她的人。 她悔不当初!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云曼缓缓站起身,身子微微颤抖。 她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古老的咒文,在空气中回荡。 云曼的身上,散发出幽黑色的光。 这光芒蔓延开来,将她和杨潭笼罩其中。 黑气涌动,一股地狱的气息,弥漫在崖底。 杨潭的尸首,开始发生变化。 皮肤迅速干枯,血肉仿佛被瞬间抽干,不一会儿便成了一具枯骨。 云曼的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泪,滴到枯骨上。 那滴泪,触碰枯骨的瞬间,泛起一丝诡异的涟漪。 空空的眼眶,惨白的骨头,散落在崖底,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云曼静静站在那,仿佛一尊黑暗中的雕像。 当最后一丝幽黑色光芒消失,她胸口的血已然止住。 锁骨处浮现出黑色的花纹,一直蔓延到脖颈。 那黑色花纹,如同一条扭曲的毒蛇,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原为嫁衣的红色纱衣,碎成一片片,根本遮不住任何部位。 丰满的身躯,雪白的肌肤,散发着一种妖异的诱惑。 云曼缓缓睁开眼,里面一片猩红,冒着丝丝黑气。 那张美艳妩媚的脸,此刻只让人心底发寒。 她抬起手,抚上那黑色花纹,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 “沈郎,一日夫妻百日恩。曼娘绝不会忘了你,你得等着我回去。” 第165章 想要自由 月色下,白骨泛着青白色,云曼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后消失在一片迷雾中。 …… 舒县县衙。 南宫鸿煊立在门外,轻叩门扉。 月光如练,他一身红衣站在那,所有的风华都集于他一身。 眼角微挑,凤眸里盛着满满的爱意。 “阿瑾,我进来了。” 凌黛拉开门,行礼道:“殿下。” 南宫鸿煊微微颔首,越过她望向屋内。 苏时瑾一身轻薄素色长裙,坐在桌前。 一只手搭在桌上,一只手轻轻抵着下颌,不知在想什么。 一头乌发就那样散着,披落在肩头。 睫毛微颤,落下一片阴影。 见南宫鸿煊走进来,苏时瑾抬起眸子,眼中闪过一抹微光,清冷的面容在烛光下更显绝美。 “阿瑾,在想什么呢?如此入神。”南宫鸿煊坐在她身边,轻声问道。 苏时瑾收起目光:“我在想白日的事,明日我想自己去看看。” 南宫鸿煊伸出手指,为她别起一缕散落的发丝,眸中露出一抹惊艳。 “你真美。”声音魅惑,忍不住让人沉醉。 苏时瑾微微红了脸,秋水眸中闪过一丝羞涩。 “鸿煊,你别转移话题。物资已到,善堂那有孟大夫就够了。明日,我想再去木屋那看看。” 南宫鸿煊倒了一杯茶,猛灌了一口,却没让人觉得不雅。 他温声开口:“嗯,冷锋已将物资安排好。善堂那你确实得少去,免得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苏时瑾眉头微微蹙起,瞥了他一眼:“你当人人都与你一般?孟大夫恪守本分,从未有过越矩的举动。” 南宫鸿煊一怔,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哦,我做了哪些越矩的举动?我怎么不记得?” 苏时瑾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想搭理他。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想到自己与南宫鸿煊之间,种种亲密的举动。 苏时瑾的脸,不禁有些烫。 也罢,他不承认也好。 她本就没想过,与他有交集,更没想过与他有未来。 这次回京后,希望一纸和离书,从此换回自由身。 男人,就让他们都滚远些吧。 南宫鸿煊见她脸色,一变再变。 一双眸子,初时情意绵绵,再转过来时,已一片清冷。 南宫鸿煊没有任何轻视她的意思,只是想逗逗她开心。 可是好像事与愿违,她似乎好像误解了? 苏时瑾冷着脸,说出的话句句诛心:“确实,我与熙王殿下,也只是过客,仅此而已。” “待回到京城,彼此就当陌路,不要再相见了!” 南宫鸿煊这才慌了,舔着脸皮卖乖求饶:“阿瑾,我错了,我说错话了。” “我该打。”他拿起苏时瑾的手,作势往自己身上打。 苏时瑾的眸子里没一丝笑意,她缩回手,并没有言语。 南宫鸿煊见她缩回手,心里更加着急。 直接朝她凑了过来,双手紧紧搂住苏时瑾的肩膀,耍赖道:“阿瑾,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不理我呀。” 苏时瑾眉头一蹙,双手抵在他胸前,想要挣脱。 “殿下这是在干什么?还请自重,放开我。” 南宫鸿煊垂眸,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凤眸中满是哀求:“我不放,阿瑾,我错了还不行吗?” 苏时瑾别过头,懒得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冷淡地说:“是不是在殿下眼里,我苏时瑾就是那种随便女人?可以任你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这句话,轰在南宫鸿煊的心头,让他瞬间松了手。 “阿瑾,不是的。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想逗你开心,没有任何轻视你的意思。”南宫鸿煊解释道。 “是吗?可你有尊重过我吗?有问过我的意愿吗?你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算我的谁?我很感激你,一次次救我。但并不表示,我是你的私有物,可以任由你处置。” 苏时瑾的一番话,让南宫鸿煊心中一怔。 他站在那,过了许久,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阿瑾,没想到在你心里,你是这样想得?” 苏时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冷冷地说:“殿下,我们本就不该有过多的牵扯。此次来舒县,本是我一人的事。你肯帮我,我已十分感激。待事情了结,我们便各归各位。” “我不会让殿下白帮得,殿下觉得多少银两合适?” 南宫鸿煊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一把抓起苏时瑾的手腕:“你拿那些俗物,来衡量我对你的真心?” 一瞬间,苏时瑾觉得手腕剧痛,脸上露出厌恶之色:“够了!我不需要你所谓的真心,我只想要自由。” 她斜了南宫鸿煊一眼,“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南宫鸿煊听到这话,怒火“噌”地一下被点燃。 那团一直压在心底,爱而不得的情感,瞬间扭曲成一种疯狂的占有欲。 凤眸变得一片赤红,手上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将苏时瑾的手腕抓得更紧,几乎要嵌入她的肌肤中。 “自由?你想要自由?”南宫鸿煊的声音沙哑,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浓浓的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可我偏偏,永远也不会放手!” 苏时瑾强忍手腕的剧痛,抬眸望向他,眼里写满了倔强。 “我若不愿,任你是皇子,也奈何不了我。” 理智被彻底冲垮,他猛地将苏时瑾一把抱起。 几个跨步,便来到床榻边。 南宫鸿煊将她扔到床上,随即便压了上去,双手禁锢住她的双臂。 “南宫鸿煊,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苏时瑾喊道。 南宫鸿煊置若罔闻,眸中露出一种疯狂的偏执,低头便朝苏时瑾的脖颈吻去。 苏时瑾偏过头,躲避着他的亲吻。 “阿瑾,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南宫鸿煊在她耳边喃喃自语。 他腾出一只手,撕扯苏时瑾的衣裙。 苏时瑾扭动身体,躯体摩擦间,惹得南宫鸿煊火燃得更烈了些。 衣裙瞬间被撕裂,四面八方的凉气,朝她身体袭过来。 苏时瑾仿佛感受到,前世水底的那种绝望。 她绝望地笑了笑,放弃了挣扎。 也罢,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第166章 裂痕 她缓缓闭上眼,眼角滑出几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南宫鸿煊感受到,身下的人似乎放弃了抵抗,心中刚有了一丝欢喜。 原来,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可下一瞬间,嘴里却尝到一丝苦涩。 南宫鸿煊松开手,坐直身子,看见她眼角的湿润。 他眉头皱了皱,抬手抚上她的眼角,还残留着些温度。 南宫鸿煊心中一颤,手仿佛被电流击过,缩了回来。 他尝了尝指尖,咸咸的,苦涩的。 他慌忙下了榻,踉跄地后退了几步:“阿瑾……对不起!” 他怎么会如此失控?怎么能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出这种事? 苏时瑾依旧紧闭双眼,泪水从眼角不断涌出,身体微微颤栗。 南宫鸿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望着她破碎的衣裙,裸露的肌肤,他心中满是愧疚。 他迅速转身,将外袍解下,轻轻地盖在苏时瑾的身上。 苏时瑾没有任何反应,对他的举动毫无察觉。 “阿瑾,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南宫鸿煊终于挤出了这几个字,然后转身,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屋子。 苏时瑾躺在榻上,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 她忽地睁开眼,眸子里布满红血丝。 她看了一眼身上盖着衣袍,眸子里闪过一丝冷笑,然后伸手将衣袍扯下来,丢了出去。 候在远处的冷锋,还有凌黛,并未觉察到房间的异样。 看见南宫鸿煊走出来,两人才迎上去。 见他一脸阴霾,双目赤红,凌黛心中一惊。 也顾不上行礼,便匆匆越过他,朝屋子里奔去。 冷锋一句话不敢说。 上一次,主子这个样子,还是得知贵妃死亡并非意外的时候。 那一次,他端掉了京城三大家族。 这一次,又有谁会遭殃呢? 凌黛冲进屋子,一眼便看到衣衫不整、满脸泪痕的苏时瑾。 她的心猛地一揪,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凌黛跑到床边,想要查看她的情况,却被她抬手制止了。 苏时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没什么,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凌黛咬了咬嘴唇,满心担忧地看向她。 她很想留下来照顾小姐,可她知道小姐此刻的心情, 她默默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苏时瑾慢慢坐起身,心中刚刚有些苗头的情愫,今夜被南宫鸿煊亲手掐断。 她捡起破碎的衣衫,一件一件地穿好。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伸手推开窗,便见到那一抹红色身影,伫立在院子里。 她嘴角轻扯,隐含着一丝嘲讽之意。 世上多得是薄情寡义的男人,偏偏装作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 他,南宫鸿煊,也一个样。 窗猛地合上,将那身影关在窗外。 南宫鸿煊立在院子里,久久未动。 月色如水,静静地洒在他身上,显得他那绝世容颜愈发清冷孤寂。 红衣轻轻飘动,一双凤眸没了往日的不羁,只余下冰冷的气息,还有一丝悔恨。 冷锋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殿下,您……”冷锋欲言又止,他不知该问些什么。 只需过脑子想一想,主子这样,肯定和苏小姐脱不了干系。 南宫鸿煊仿若未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阿瑾……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明白我的心?”南宫鸿煊轻声呢喃。 南宫鸿煊回过头,看向那紧紧闭着的门。 眸中划过一道晦涩的光芒,似乎裹住眼底的那丝伤痛。 他顿了顿,轻声说:“明日,多派些人跟着她。” 冷锋垂首应“是。” 往日,主子都不离苏小姐左右,怎么明日? 他不敢问,也不会多问。 月色下,两个人隔着窗,都心思满满,终究有了一丝裂痕。 说不清是谁的过错? 或许,是那少了的一段回忆? 或许是苏时瑾,前世的悲伤过往? 亦或是苏时瑾信错了人,不敢再信! 但这些,南宫鸿煊又哪能知道? 他若知道,定不会说那些话,一次次惹她生气。 月色如水,倾洒而下,纯净迷人。 恰似他们初见的那夜,美得令人心醉。 然而月色依旧,可他们之间,却多了一丝疏离。 …… 云雾山上,晨光微露。 雾似乎散了点,入眼处,一片刺目的鲜红。 迎风飘动的红绸,高悬枝头的灯笼,被飞溅的鲜血浸染,那颜色红得近乎诡异。 整个寨子,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尸横遍野,鲜血汇成河流,浸染了这片土地。 南宫晖一身衣袍,已被染得通红。 他满面血迹,只见到那一双阴沉的双眸。 他一步一步,踏在这满地尸首上,朝沈如风缓缓走来。 手中长剑低垂,剑尖鲜血滴落,溅起一朵朵血花。 身边的黑衣人,瞬间退了下去。 沈如风紧盯着面前的男人,心中的恐惧,瞬间膨胀无数倍。 那股恐惧,在他体内肆虐,几乎将他的灵魂都扯得稀巴烂。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寒毛根根竖起。 这个人,简直不是人。 他简直比恶鬼,还要可怕千倍万倍。 朝堂中,他获得满朝大臣的称赞。 说他行事稳重,说他爱民如子,说他不愧为陛下嫡长子! 说他是国之栋梁,是社稷之福。 可沈如风知道,他不是。 他不是人人口中,说得那般模样。 他伪善的皮囊下,藏着嗜血变态、不为人知的隐秘。 南宫晖一把掐住他的下颚,笑得一脸阴森:“子逸,今夜月色真好。你看这礼堂布置得,你可好欢喜?” 颌骨传来剧痛,似乎要被捏碎了般,冷汗湿透了后背。 沈如风颤抖着声音:“谢殿下救命之恩,微臣并未真想与那妖女成亲,还请殿下相信我。” 他脸颊上,染了些许红色,瑰丽得很。 南宫晖幽暗的眸子,好似闪过一丝亮光,一股火燃了起来。 “子逸,可你还是做了。既是救命之恩,便以身相许吧!” 若是女子,这话不奇怪。 可对着沈如风,这话显得实在是令人不堪。 第167章 从不说笑 沈如风想起离京前夜,想起那晚的屈辱,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他看着南宫晖,眼中那扭曲的欲火,炽热得让他不寒而栗。 可沈如风不敢激怒他,更加不敢反抗。 只能哑着嗓子开口:“殿下说笑了。” 南宫晖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沈如风,你知道本王从不说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淫笑:“再说,一回生二回熟,你应该早日习惯才对。” 沈如风如坠冰窟,他知晓今日,他逃不开。 在这云雾山,真正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可即便不在云雾山,在京都他又能怎样? 他面对的人,不是普通人,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子。 他一介寒门,拿什么来反抗? 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求饶道:“殿下……” 看到沈如风求饶的可怜样,南宫晖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更加激起心中的火。 他忽地扔下长剑,弯腰抱起沈如风。 沈如风身量颇高,但这些日子折腾得够呛,颇为瘦弱。 对南宫晖来说,这重量不值一提。 只行了几步,便走进敞开的婚房。 红烛,红纱,红“囍”字。 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沈如风仿若死人一般,纹丝不动。 红纱落下,那婚服成了碎片,落在地上。 看见他遍体鳞伤,鞭痕布满全身。 南宫晖眸中的火,似乎烧得更旺了一点。 只是当看到,那鞭痕之间,可疑的红色印记。 尤其脖颈间,红色印记更甚 南宫晖的眸子瞬间涩下去,透出浓浓的寒意。 …… 天已大亮,苏时瑾窝在床榻一角,睡得很沉。 凌黛推门,轻轻地走进来。 看见床榻上的小姐,仍穿着那件轻薄的素衣裙,蜷缩在床榻的角落处。 身上没盖绸被,那衣裙皱巴巴的,还有几条裂痕。 凌黛眼眶一红,生生忍下泪。 她轻手轻脚走到跟前,拉过绸被想给她盖上。 绸被一角刚触到她的手臂,苏时瑾身子猛地一颤,双眸陡然睁开。 额间还挂着细密的汗珠,眸子里还残留着一丝恐惧。 “小姐,你怎么了?”凌黛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听到凌黛的声音,苏时瑾瞬间清醒过来。 她缓了缓神:“没事,就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凌黛皱了皱眉,语含关切:“小姐,你这声音听着不对,是不是病了?” 苏时瑾坐起来,勉强朝她笑了一下:“可能就是夜里冻着了,不碍事。给我梳妆,我要出去一趟。” 凌黛暗思:小姐一整夜都没盖被,不受凉才怪。可这事,也是她不称职。 她若是早点进来,小姐或许就不会受凉。 凌黛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小姐,你……” 话未说完,苏时瑾打断她:“我就是大夫,我的身体没事,你这丫头别再多话了。” 凌黛觉察到,今日小姐心情,似乎格外差。 也罢,她不再言语,只默默给苏时瑾梳妆。 凌黛身为暗卫,虽来到苏时瑾这,有段时间。 可对梳妆,她仍旧不擅长。 不过苏时瑾,对梳妆一事,本就不是很上心。 只让她简单束了发,发上只绑了一根淡蓝色丝带,丝带尾端坠了几颗珍珠。 苏时瑾穿了一身月白色骑装,上面用银线绣着花纹。 这般简单素雅的装扮,也分毫不损她的容颜,反而更显清丽。 让人见了第一眼,便舍不得移开眼。 凌黛对容貌向来迟钝,此刻也不得不感慨一下。 小姐当真绝美,无人能及。 苏时瑾背上药囊,出了房门,直接朝马厩而去。 凌黛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微微有些呆愣。 快出院子的时候,凌黛扫了一眼,南宫鸿煊的屋子。 那里房门紧闭,没有一丝声响。 今日大一早,也不见冷锋的身影。 唉,瞧着昨夜,还有刚刚小姐的样子。 这次,熙王殿下实在过分。 枉费之前她还以为,熙王对小姐是真心的。 还想着撮合小姐与他,为此还赞成小姐拒绝谢公子。 如今想来,自己真是错了。 这位原主子,果真不是个好人。 往后,她得防着他点,好好护着小姐才对。 正想着,已不知不觉来到马厩。 一股异味,直冲苏时瑾的鼻腔。 她实在忍不住,瞬间“咳……咳……咳……”。直咳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似的。 凌黛立马慌乱上前,为她抚背。 苏时瑾回首,朝她笑了笑,眼角隐带泪花。 “没事,风寒而已,小毛病。” 说罢,她从药囊里,细细找了找,捏出一粒药丸,吞了进去。 药丸入喉,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苏时瑾的眉头轻蹙,心口有些隐隐作痛。 也不知什么时候,落下这心口疼的毛病。 可是观脉象,似乎并无异常。就连东方爷爷,也查不出症结所在。 索性也危害不到性命,索性随它去吧。 “小姐,这风寒不能不当一回事,要不今日,我们别出去了。”凌黛眼中满是心疼。 苏时瑾眸色暗了暗,抬眸看向凌黛:“凌黛,有些话,我不想说两遍。” 语气冰冷,不见一丝人情。 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小姐对自己,向来和颜悦色。 凌黛心中一紧,她从未见过小姐这般冷硬的模样,这是第一次。 不过相处这么久,她知晓一旦小姐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小姐,我……错了……”凌黛的声音越来越低。 苏时瑾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下不为例!” 说完,她径直走向一匹白马。 那马身姿矫健,毛色光亮,通体雪白。 这马还是离开白隐山时,白知节所赠。 当时他让人牵来两匹马,一匹通体雪白,一匹通体乌黑。 白知节说,这两匹马是一对良驹,可日行千里。 黑马赠予南宫鸿煊,白马赠予她,愿他们也能成为一对佳偶。 想到这,苏时瑾眸子一片幽深,黯淡下来。 她抚了抚鬃毛,翻身上马,动作连贯倒是不见病态。 轻喝一声,白马扬蹄,冲出县衙外。 凌黛扬起马鞭,追了上去。 身后暗处,一道暗红色的身影,紧紧跟随。 第168章 果儿死了 县衙外,一队人马,整齐地站在大门口。 见苏时瑾骑马出来,众人立马跟上。 苏时瑾回头看了一眼,柳眉紧蹙。 手中的马鞭,挥得更快了。 寂静的清晨,空无一人的街道。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显得格外清晰。 微风徐徐,吹起她额前的发丝,美得惊为天人。 行至半途,苏时瑾忽地拽着缰绳,调转马头朝西而去。 她本打算直接去棚户区,去找找线索。 可脑子里浮现出,果儿那张瘦巴巴的小脸,睁着一双明亮的眼。 她冷着的心,不禁柔软起来。 药材已到,有方子,想必果儿应该好起来。 她实在放心不下,心中更急。 若是果儿好了,她就将她带回京城,视作自己的女儿吧。 不过一炷香时间,便抵达善堂。 苏时瑾翻身下马速度极快,落地时身形不稳,差点栽倒在地。 她及时稳住身形,快步走进善堂。 善堂里,添了许多人。 苏时瑾没有心思去看,多了哪些人? 径直朝果儿的床铺,迈了过去。 角落里,空空如也。 连着破木板,和果儿都不见了。 从苏时瑾踏进来,孟玄就发现了她。 她一身月白色骑装,迎着阳光走进来,身上的花纹闪动着,仿佛活过来一般。 见她目不斜视,直朝果儿的床铺奔去。 孟玄心下一慌,忙赶了过去。 正在配药的东方梵,见孟玄一脸慌张离开。 抬眼望去,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苏时瑾。 这不是苏小姐吗?鸿煊的心上人。 眼瞅着孟玄贴过去,作为好兄弟的东方梵,哪还坐得住! 他急忙停下手中的活,低声嘱咐身边的人几句。 也跟了上去。 苏时瑾静静立在那,许久未动。 孟玄见到她时,她眼中噙着泪,贝齿紧咬着唇瓣,无一丝血色。 脸色白得剔透,眸中溢满忧伤,却难掩那绝美的容颜。 孟玄看了,顿时心疼不已。 想开口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苏时瑾的目光,盯着那空荡荡的角落,仿佛失了魂。 前世儿女惨死的场景,仿佛再次浮现眼前。 她微微颤抖着,泪水无声地滑落。 “果儿……”苏时瑾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充满了数不尽的伤痛。 孟玄轻叹一口气,缓缓道:“苏小姐,或许对果儿来说,这也是一种解脱。” 毕竟这世道,她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 想要活着,也是艰难。 苏时瑾抬起眼睫:“解脱?她那么小,本应好好活着。” 孟玄沉默了,不知该怎么回答。 没人喜欢死亡,可天灾谁能料到? “果儿什么时候去的?” “前日夜里,你走了后没多久,她便断了气。” 苏时瑾嘴角轻扯,露出一抹苦笑。 只不过晚了半日! 若药材早一日到,是不是果儿就不会死? 东方梵赶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苏时瑾如同一座雕像,立在那里,脸色惨白得吓人。 东方梵的心猛地一惊,他走到苏时瑾面前,准备替她把脉。 苏时瑾微微侧身,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声音清冷:“你是谁?” 东方梵目瞪口呆,这话听着着实奇怪。 他与苏时瑾,明明在熙王府,见过数面。 东方梵看了看她的神情,不想作假,似乎真得像忘了他似的。 他心中疑惑不已,刚想开口询问。 背后的凌黛,扯了扯他的衣角,朝他使了个眼色。 东方梵拂开他的手,还是自顾自的问出声:“苏小姐,不认得我?” 面前的男子,虽比不上南宫鸿煊的容貌,但也生得清秀俊雅。 听他语气,似乎认得她。 可苏时瑾翻遍所有的记忆,好像都没一点印象。 她想了想凌黛,想了想冷锋。 或许,这人也因那个男人,而忘却了。 苏时瑾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南宫鸿煊的人?” 听到这话,东方梵跺了跺脚,嘴里嚷着:“呸呸呸,谁是他的人!苏小姐,可别乱说话。我与他是朋友,实打实的朋友。” 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不在意:“哦,那便对了。我忘了一些事,只要与他有关的,我都记不得。” 东方梵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苏小姐,你这是……为何?我是大夫,或许我有办法,让你记起这些事。” 苏时瑾微微垂眸,神色淡漠:“不必了。忘了便忘了。” 东方梵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凌黛的手抵上他后背,心中想着:若是他再乱说话,便封了他嘴巴。 感受到凌黛的威胁,东方梵总算闭嘴了。 不过他实在好奇,苏时瑾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忽然忘了南宫鸿煊?瞧着她的神情,似乎浑然不在意他! 看来有机会,得问问鸿煊那家伙! 苏时瑾不再理会他们,转身欲走。 孟玄连忙上前一步,“苏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苏时瑾脚步未停,“去棚户区。” 走了几步,丢下一句:“方子已留下,希望孟大夫能救活剩下的人。” 孟玄点了点头,郑重承诺:“好,我一定尽力而为。” 见她走远,东方梵才转身问孟玄:“孟大夫,那方子是苏小姐留下的?” 孟玄微微颌首:“不错,是她留下的。” 东方梵眼睛转了转,这方子出自杏林谷,一般不外传的。 苏时瑾从哪得的? 莫非她与杏林谷有何渊源?可他杏林谷的少主,怎么从未听说过! …… 云雾山半山腰。 常年云雾缭绕的云雾山,竟然破天荒散了雾。 遍地的尸体,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 连带着,鲜血都被冲刷干净。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若不是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 这里还真是,度假赏景的好地方。 南宫晖从屋里走出来,一脸满足,脸上的阴霾都少了些。 他开口:“幽影,进去给他看看。” 听到他的语气,便知他心情愉悦。 幽影领命走进屋子。 屋子里一片狼藉,红沙散了一地。 沈如风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身上盖着被子。 那般俊美的人,此刻躺在那,像个破碎的玩偶。 若不是胸前一起一伏,还真如死了一般! 幽影笼在黑袍下的脸,第一次有了丝变化,只是无人看见。 第169章 屠你满门可好 幽影掰开他的嘴,塞了一颗药丸,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叠衣衫,轻轻放在榻边。 还顺带放了一罐药膏。 不知过了多久,沈如风悠悠转醒。 浑身上下痛的厉害,他挣扎着起身,掀开被子,发现身上的伤痕有增无减。 他看向这些伤痕,眸子里闪过一丝幽暗。 他用手狠狠掐了掐这伤痕,痛呼出声,他要记住今日的耻辱。 总有一天,他要让欺负他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眼睛瞟向床榻边的衣物,还有那一罐药膏。 呆坐了很久,最终慢慢起身下了榻。 拿起药膏,往身上慢慢的抹了起来。 恰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阳光洒进来,南宫辉大踏步走进来。 阳光洒在他身上,没有觉得神圣,反而觉得刺眼得让人恶心。 见他起身,正在往身上抹药膏,南宫一步步靠近,轻笑道:“子逸,让我来帮你吧。” 沈如风继续低着头,连正眼也没给他一个。 脸上平静没有波澜,好似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南宫晖看到他这个样子,火蹭的一下冒出来。 他居高临下得看着他,伸手掐住他的下颚。 “”你该知道,不顺从我的下场。” 沈如风抬眸看着他,眼中含着浓浓的恨意。 他薄唇轻启:“要不殿下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听到这般“不识好歹”的话,南宫晖的脸上一阵扭曲,扯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冷笑。 手上的力道加重,掐的下颚都泛出青色。 他语气冰冷:“杀了你!本王怎么舍得杀了你?” 沈如风强忍剧痛,冷哼一声:“殿下,只不过看中在下这张脸,既然殿下如此欢喜这张面皮,我便毁了他。” 说完这话,沈如风拔下发簪,朝自己脸上划去。 南宫辉没料到他有此举动,立马松开他的下颚,伸手去夺他手中发簪。 终究稍稍慢了一步,发簪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瞬间渗了出来,沿着脸颊,缓缓滴落。 落在白色的中衣上,宛如朵朵盛开的红梅,显得格外刺目。 南宫晖看着那血痕,眼中怒火燃烧的更加旺盛。 他猛地将沈如风推倒,怒吼道:“你竟敢如此忤逆我!?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本王的掌控?” 沈如风侧卧在床榻上,头发散落在枕边。 他抬手轻擦脸颊上的血迹,笑的十分癫狂,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这副残躯,能得殿下如此垂青,真是三生有幸。只是这张脸,殿下如此执着,那我便毁得彻底些。” 说完,他握着发簪,作势往脸上刺去。 南宫辉见状,胸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 他一把抓住沈如风的手腕,几乎要将他的手腕捏碎,咬牙切齿的说:“你若再敢动一下,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沈如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杀了我,殿下不是说舍不得吗?” 南宫晖露出阴狠的笑容:“我差点忘了子逸不怕死。既然这样,你若再这般不听话,我便屠了沈家满门,一起去陪你,可好?” 听到“沈家满门”这四个字,沈如风心中一沉。 握着发簪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想起,母亲余氏辛辛苦苦将他们兄妹三人拉扯大,还未享福,绝不能因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还有小妹,自己能考中探花,其中也有她的一部分功劳。 他怎么忍心看她还没嫁人,便惨遭杀害。 还有他的侄子,他的心上人——朴月琴,以及他不为人知的私生子。 况且,如今杏儿也怀着他的骨肉,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惨遭毒手。 他强按下内心的波澜和惶恐,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殿下,不怕事情败露,与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无缘吗?”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南宫晖仰头大笑:“哈哈哈,本王既然敢做,又怎么会败露?子逸你已不再是少年,怎么还如此天真?” 沈如风紧咬下唇,唇间渗出一丝丝血迹。 他深知南宫晖的残暴,为了沈家人,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发簪,冷冷的说:“好,就依了殿下。往后殿下说东,我绝不往西。” 南宫晖眼中露出一丝得意,轻扯嘴角笑道:“你还是这般模样,让我顺心些。也罢,不折腾你了。你赶紧上药,穿戴好跟我回京。” 沈如风掩盖住眼底的阴霾,迟疑的问道:“那赈灾银?” 南宫晖回首瞟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这赈灾银,你是寻不到了。也罢,此事也怪不了你。” 沈如风面色如灰:“可没了赈灾银,沈家还是在劫难逃!” “你既是我的人,本王绝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会向陛下求情,饶了你一命,也会保下沈家。你就安心吧。” …… 舒县棚户区,苏时瑾策马赶到,身后跟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 郭一峰正领着衙役,在派发物资。 听到马蹄声,他立马停下手中的活,交代了几句。 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见到最前面骑着白马的苏时瑾。 他脸上堆满笑容:“苏小姐来了。” 他朝苏时瑾身后看了看,却未发现熙王殿下的身影。 疑惑的又问了一句:“怎么不见熙王殿下?” 苏时瑾冷眼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怎么?熙王殿下不在,我便来不了这?” 听到这话,郭一峰忙陪笑道:“不是,不是,苏小姐误会了。苏小姐想来,下官自然欢迎至极。” 他又补充道:“此次舒县百姓,全因苏小姐而活下来。苏小姐,就是下官恩人,是整个舒县百姓的大恩人。” 苏时瑾眉头皱了皱,不明所以。 此次捐赠物资,是以苏家名义捐赠的。 怎么郭县令,却说因她苏时瑾? 而且,她从未告知过自己的身份,郭一峰又是从何得知的? 她翻身下马,立马有机灵的衙役,跑过来牵马。 她心中纳闷的时候,郭一峰也纳闷。 平时有苏小姐的地方,那位殿下都会陪在身边,怎么今日就苏小姐一个人? 而且昨日苏小姐,还中了剧毒,听说差点丢了性命! 这实在反常,反常得很啊! 第170章 呀,起火了 以那位殿下宝贝苏小姐的样子,不可能不跟过来呀。 郭一峰摇了摇头,实在是想不通。 还没等他想通,前方传来苏时瑾的声音:“郭县令,这些百姓的毒解了吗?” 昨日她中毒,耽误了太多事。 郭一峰忙几步追上她,笑呵呵地道“解了,我带您去看一看。” “昨日来了一位公子,是熙王殿下的朋友。就是他,配置了解药。听说熬了整整一宿,才将所有的解药炼制出来。” “一个时辰前,冷大人带着这些解药过来,分发给了所有的百姓,如今毒全部解了。” 郭一峰说得很是详尽。 苏时瑾的眉头轻蹙,怎么今日总有人,在她耳边提起那人。 待郭一峰说完,苏时瑾轻轻应了一声:“哦。” 脑中闪过,刚刚善堂见到的那个年轻男子,是他? 思索间,已来到物资发放点。 苏时瑾抬眼望去,见发放点人头攒动,却一点喧闹声都没有。 每个人都自觉地排着队,脸上虽带着疲惫与沧桑,但眼中闪烁着希望。 苏家的下人,忙忙碌碌穿梭其中,衙役们在一旁维持秩序。 忙碌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苏仁。 还没等苏时瑾靠近,苏仁一眼看到她。 忙跑过来恭敬地行礼:“二小姐来了。” 人群中的百姓,听到管事的喊“二小姐”,立马回过头。 咦,这不就是昨日,给他们看病的那位天仙般的小姐吗? 原来,她就是苏家的二小姐。 这些物资,都是苏家二小姐捐赠的。 也是因为及时运来的药材,他们才能获救。 人群一下子热闹起来。 那些人不再排队等着领物资,而是一股脑全涌了过来。 百姓纷纷围拢过来,将苏时瑾簇拥在中间。 郭一峰这个县令,被挤得东倒西歪,最后被人群挤了出去。 他身上的官服皱了,官帽歪了。 他甩了甩衣袖,叹了口气。 他不辞辛劳这么久,也没见百姓见到他,能这般激动。 见人群拥来,身后的护卫神色一凛,迅速成扇形散开,将苏时瑾护在中间。 他们皆一身黑色暗纹装扮,眼神冰冷。 周围的百姓,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不敢再过于靠近。 苏时瑾自然知道,这些护卫是谁的人。 除了南宫鸿煊,还能有谁呢? 昨夜两人不欢而散,原以为他不会再…… 舒县的灾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水似乎很深。 棚户区中毒的百姓,包括她身中剧毒。 这暗地里,似乎有一双幕后黑手,想着阻止他们赈灾。 想到这,苏时瑾并没阻止这些护卫的动作。 她得尽快了结舒县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因为来到舒县这么久,她都没听到,有关她那位名义上夫君的任何消息。 似乎从劫了赈灾银后,沈如风仿佛就消失了一般。 她眸中一片寒冷,那人不会又在背地里,干些什么勾当吧?! 人群里传来:“苏小姐,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要不是您我们恐怕都活不了了。” 这一声呼喊,像点燃了导火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达着对苏时瑾的感激。 苏时瑾的思绪被拉回,她抬眸望向人群。 这些人的殷殷目光,让她的脸微微发红,她受之有愧。 她做这些,只为弥补。 她不知前世舒县死了多少人,但今生她亲眼目睹舒县百姓的惨状。 其实苏时瑾不知,前世舒县死了更多人。 那位幕后主子,为了给沈如风积攒下更大的功劳,不顾舒县百姓死活。 不过今生,因苏时瑾的重生,一切都变了。 因为南宫鸿煊的干预,舒县的伤亡少了许多。 当然那只幕后黑手,不甘心将这功劳拱手相让,所以频频阻拦。 苏时瑾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大家不必如此,我只不过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领取物资,重建家园。” 百姓们的热情,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平息的? 一位妇人,怀抱着一个婴儿,艰难地挤到前面。 见到苏时瑾,便跪地磕头:“苏小姐,你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家狗儿肯定活不了,往后您就是我的大恩人。” 苏时瑾望向妇人,想起来她便是昨日,第一个看的病患。 苏时瑾的眼眶红了红,她拂开凌黛的身子。 凌黛轻声道:“小姐,这里人多危险。” 苏时瑾抬头望去,并不见异常。 人群中仰着的脸,都十分质朴。 “那幕后的人,昨日才动作,今日不会再动手的。” 苏时瑾走到妇人面前,将她扶起来。 看了看她怀中的婴儿,小脸红扑扑的,睡得真香甜。 苏时瑾朝婴儿,明媚一笑,宛如春日阳光。 南宫鸿煊一直偷偷跟在身后,没人发现他的踪迹。 此刻,他看向苏时瑾,如此不设防如此靠近那妇人。 他内心焦躁不已。 还真是个蠢女人,昨日才遭暗算,今日又这般轻信他人。 南宫鸿煊当然不知,重生归来的苏时瑾,对孩童总会不自觉地亲近。 苏时瑾轻轻碰了碰,那婴儿的小脸,眸中笑意满满。 这本是和谐美好的场景,却被一阵嘈杂声打破。 人群后方忽然一阵骚乱,有人惊恐的大喊:“不好了,起火了。” 瞬间,人群如同炸开的锅,慌乱着四处逃散。 苏时瑾心中一紧,迅速转身,朝着失火方向望去。 只见浓烟滚滚升空,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百姓们四处奔逃,哭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一片混乱。 苏时瑾朝身后的人吩咐道:“赶紧去救火。” 那些护卫面面相觑,站着不动,迟疑不定。 苏时瑾眉头一皱,语含讥讽:“你们主子让你们来护我,便是这般护着的?” “既然不听我的命令,就滚远些。” 听到这话,那群护卫冷汗淋漓,只能听令。 朝着棚户区失火的地方跑去。 凌黛没跟去,而是紧紧跟在小姐身后。 这说不定,又是一场阴谋。 自小姐出了京城,这一路就不太平。 这一次,她绝不会让小姐再出任何意外。 苏时瑾秀眉微蹙,瞧着浓烟更大了些。 她移动脚步,准备飞身过去帮忙?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窜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第171章 再遇刺杀 苏时瑾微微眯眼,冷笑道:“是你们?” 眼前的黑衣人,与上次遭遇狼群时,遇到的黑衣人,装扮一模一样。 为首的黑衣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一般:“苏小姐,好记性啊!不过,这次可不会像上次那样,让你轻易逃脱了。” 苏时瑾唇角扬起,轻笑道:“是吗?我赌你杀不了我!” “呵,苏小姐还真是自信,可惜没有自知之明。” 高门大户的小姐,能有多高的武功。 据线报上的消息,苏时瑾武功平平,只不过轻功极好。 还有,身上套着的暗器,得小心提防。 为了杀她,这次他可是做了万全之策。 因为,他的胞弟,死在上次的行动中。 所以,此次行动,他主动请缨,为的就是报仇。 他隐在暗处多日,始终寻不到机会。 可今日,真是天赐良机。 苏时瑾独自一人,身边不见南宫鸿煊的身影。 想到这,为首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手中的长刀划破空气,发出“呜呜”声,朝着苏时瑾劈了过来。 他身后的黑衣人,也瞬间将凌黛围困中间。 这一刀极快,力量也十分惊人,显然是想一招制敌,不给苏时瑾任何喘息的机会。 苏时瑾轻盈地一闪,轻松地避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时瑾觉得,似乎内力充盈了不少。 来不及细想,她脚尖轻点,一个转身,手中的短剑顺势朝黑衣人手腕刺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黑衣人心中一惊,没想到苏时瑾反应如此迅速,他连忙撤回长刀,用刀身去格挡。 “当”的一声脆响,溅起一串火花。 苏时瑾只觉手臂微微一麻,心中暗忖:这黑衣人的力气果然大。 她再次调转身形,朝黑衣人腹部刺去。 黑衣人忙侧身躲避,同时挥刀朝苏时瑾脖颈处横砍过去。 暗处的南宫鸿煊,双拳紧握,忍不住想冲出来。 可那挂满泪痕的脸,让他止住脚下的步子。 昨夜发生那样的事,阿瑾此时见到他,估计更生气。 还是再看看,等到危急时,也是来得及的。 只见苏时瑾一个闪身,瞬间闪到黑衣人侧面。 “刺啦”一声,黑衣人的袖子被划破,血流如注。 黑衣人吃痛,连连后退。 这苏时瑾的武功,并不像情报中所说,武功平平。 反而内力颇厚,这是为什么? 难道情报出错了,不应该啊,主子的情报网怎会出错。 见黑衣人受伤,苏时瑾眼睛眨了眨,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何时这般厉害了?今日出门,忘了带暗器,还以为免不了一顿恶战。 怎么赢得如此轻松? 难道这次的黑衣人,跟上次的那一批比,太次了? 苏时瑾扬起下颌,朝那黑衣人莞尔一笑:“看来你这武艺不咋地啊?!” 黑衣人怒喝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朝苏时瑾扔过去。 苏时瑾连忙往后退,可偏偏这时候,忍不住“咳咳咳”起来。 “砰”一声,那东西炸了开来。 空气中,迅速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苏时瑾暗道:不好。 在这关头,南宫鸿煊飞身而出。 他一身红衣,宛如一道赤色火焰,疾驰而来。 身上的衣袍肆意翻卷,恰似一朵血色蔷薇,美得惊心动魄。 狭长的凤眸透射出凛冽的寒光,紧紧锁住那群黑衣人。 “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南宫鸿煊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 为首的黑衣人,见到他,瞬间脸色就变了。 他低喝一声:“撤。” 可话音未落,南宫鸿煊手中长剑划过,瞬间切断了他的脖子。 那颗头颅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滚落在地,双目圆睁,似乎不敢相信。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那半截身子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剩下的黑衣人,惊恐地颤抖起来。 双脚像钉在地上,却挪动不了分毫。 人人都怕死,即便是死士,面对死亡,眼中也是一片绝望。 南宫鸿煊轻扯了一下嘴角,朝他们看了一眼,没有丝毫怜悯。 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在他眼中,世间万物皆如蝼蚁,唯苏时瑾一人能牵动他的心弦。 暗处的冷锋,听到主子的话,飞身而出。 只一眨眼间,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地上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 南宫鸿煊转过身,脸上的阴霾一散而尽。 他抬眼望向苏时瑾,踌躇不前。 冷锋大着胆子,在身后轻推了他一下。 南宫鸿煊清了清嗓子,走到苏时瑾面前,装作不在意道:“本王刚好路过。” 苏时瑾看着他,脑中闪过昨夜的情形,不知怎的觉得恶心。 她可不信,能有这么巧? 刚好路过,刚好出手相救? 男人,果真是虚伪,亏她之前还觉得南宫鸿煊,有几分真心。 还是怪她自己,太傻太天真。 苏时瑾瞟了他一眼,然后彻底无视他。 只转身对凌黛说:\"凌黛,我们走。\" 南宫鸿煊凤眸里,闪过一丝阴郁,他快步上前,拦在苏时瑾面前。 “阿瑾,你别这样!昨日是我一时失控,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强迫你做任何事。” 苏时瑾轻扯嘴角,冷冷一笑:“殿下,昨日的事,已让我看清一切。往后,你我便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任何干系。” “还望殿下自重,莫要再来纠缠。” 说完,她侧身欲绕过南宫鸿煊。 南宫鸿煊凤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拉住苏时瑾,急切道:“阿瑾,我不许!你是我的,从始至终都是!” 凌黛见状,忙挡在苏时瑾身前:“殿下,既然小姐不愿,您就不能逼她。” 南宫鸿煊沉下脸,怒视着凌黛:“让开!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 凌黛僵着脖子,压下心底的恐惧:“凌黛跟了小姐,自然是小姐的人。” 南宫鸿煊怒火更甚,恨不得一掌劈死,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苏时瑾拂开身前的凌黛,眼神一片冰冷:“南宫鸿煊,你堂堂皇子,还真让我瞧不起。” “这世间女子千千万,没嫁人的贵女,也是比比皆是。” “你为何,偏偏痴缠我?你该知道,我有夫君,他叫沈如风。” 第172章 他发疯了 苏时瑾的话,像一把刀,划开南宫鸿煊伤痕累累的心。 而此时郭一峰,一脸灰扑扑赶过来。 大火已扑灭,还好抢救及时,没什么伤亡。 哪知刚赶到附近,便听到苏时瑾,最后一句话。 郭一峰呆住了,忙止住脚步,悄摸摸往后退。 还好,对立的两人,无一人注意到他。 郭一峰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苏二小姐,已嫁人。 他一个偏远地区的县令,当然不知道这事。 但苏时瑾嫁人的事,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根本算不得秘密。 等等,沈如风?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郭一峰细细想了想:前来赈灾的钦差大人,不就是叫沈如风吗? 郭一峰瘪了瘪嘴,这沈大人,不过是个草包,无能之辈罢了。 事发至今,也不见他的人影。 还要自己的夫人,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在他看来,沈大人不配有这么好,这么美的妻子。 苏二小姐,就该与熙王殿下,是一对。 这样看着才登对。 身后的两人,站在那久久未动。 南宫鸿煊的脸,阴沉得可怕。 “沈如风”三个字,仿佛动了他的逆鳞。 “沈如风?”南宫鸿煊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他有何资格与我相提并论?你对他并无真情,否则你也不会来舒县!你动心的人,明明是我。” 苏时瑾冷笑道:“殿下太过自信了,我这人没真心。” 南宫鸿煊额上青筋跳动,他上前一步,几乎与她鼻尖相触:“是吗?那为何那夜湖边,你那般主动?” 苏时瑾心中一颤,那夜的热情,仿佛就在眼前。 可怎么就变了呢?忽然间,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座冰山。 苏时瑾咬着唇瓣,朝南宫鸿煊邪魅一笑:“那是因为,殿下太美了,让我情不自禁。只是迷恋殿下皮囊而已,并未走心。” 听到这话,冷锋吓得不轻。 京都中,迷恋殿下外表的贵女,不计其数。 可这些贵女,全都倒了霉。 这些都是他主子的手笔,最关键的是,主子还明晃晃告诉人家:“敢觊觎他,真是不知死活。” 果然,听到这话,南宫鸿煊发疯了。 他双眼通红,忽地掐住苏时瑾的脖颈,仿佛陷入癫狂:“你再说一遍!” 苏时瑾呼吸困难,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我……说……我……只……是……迷……恋……你……的……皮……囊……” 她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一旁的凌黛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想要拉开南宫鸿煊。 “殿下,您冷静点,快放开我家小姐!” 然而,南宫鸿煊已失去理智。 他一掌拍出,凌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凌黛!”苏时瑾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南宫鸿煊,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 她拼命挣扎着,双手掰着南宫鸿煊的手指。 南宫鸿煊被她的话,刺激得更加疯狂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我是疯子?好,那我今天就疯给你看!”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阿瑾,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苏时瑾感觉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何……要……对……你……动……心……” 就在苏时瑾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喊:“鸿煊!住手!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只见东方梵,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一脸惊恐。 “鸿煊,你看看面前的人,是谁?” 南宫鸿煊微微一愣,望向心心念念的人。 苏时瑾面色惨白,眉睫上挂着点点泪珠,添了几分凄美。 南宫鸿煊忙松开手,苏时瑾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眼中新增了恨意。 她小脸惨白,唇间毫无血色。 发带也松散开来,头发微微有些凌乱。 脖颈上,深深一道红痕,触目惊心。 与她绝美的容颜,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了南宫鸿煊一眼。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搀扶着重伤的凌黛。 头上的发带飘落在地,染了些许血迹。 “阿瑾……”身后的南宫鸿煊,仿佛被抽去灵魂,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 东方梵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以鸿煊的性子,不可能如此失控。 他心中暗道:莫不是他体内的毒,出了偏差? 可这几乎不可能啊,还与几个月就要拔净了。 这毒只会越来越平稳,不可能更严重啊! 可鸿煊这样子,又太不寻常! 东方梵走到南宫鸿煊跟前,刚想给他把脉。 南宫鸿煊一把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说:“滚开。” 东方梵气得拂袖而去。 东方梵心里这样想着:也罢,让你犟去,我才懒得搭理你! 难怪讨不了心上人的欢心! 就你这臭脾气,哪个女子会喜欢?! 南宫鸿煊弯腰,起身时手上多了一条染血的浅蓝色发带。 …… 穿过黑风谷,一队人马朝京城方向行驶。 沈如风面色如常,坐在马车里,翻看着一本书。 忽地,他想起来,自己的老仆沈富,还留在淮县驿站。 他抬眼望向对面的人,神色没有以往恭敬:“殿下,我要去淮县一趟。” 南宫晖正在闭目养神,这几日实在太劳累了。 他懒得抬眼:“是得去一趟。” 然后朝车外吩咐了一声:“先去淮县。” 见南宫晖答应,沈如风也不再多话。 一路上,马车“嗒嗒嗒”走着,车内没有多余的声音。 尽快沈如风面上无异,但心底也是有些惧怕的。 哪怕他经历两遭,他也不想彻底沦为南宫晖的玩物! 他沈如风,又不是勾栏瓦舍里小倌。 他是才高八斗的探花郎,也是朝堂上冉冉升起的新星。 总算进了淮县城门,沈如风悬着的心,安定下来。 看来,南宫晖已得到满足,暂时消气,不会再强迫他了。 南宫晖睁开眼,问道:“到了?” “到了,殿下。我去驿站,接一下我的老仆。” 南宫晖阴恻恻地笑道:“子逸,你那老仆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 沈如风不敢相信:“怎么会?他一个老仆,谁会杀他?” 南宫晖凑近,盯着他那一双桃花眼,笑得可怖:“是你自己害死他的,难道你忘了?” 第173章 被乌鸦啄了 淮县驿站。 沈如风跌跌撞撞地冲进去,抓住一人问道:“我那老仆呢?” 那人见他,极为吃惊,回道:“沈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沈如风脸色阴沉得可怕,大声质问:“我问你,我那老仆去哪儿了?” 在下人面前,沈如风向来温文尔雅。 如今这般大火气,那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那日您消失后,您那老仆死在院子里。小人们找不到大人,便将他拖到乱葬岗去了。” 沈如风极为生气,自打父亲去世后,沈富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名义上是仆人,可有时却替代了父亲的角色。 沈如风与他的感情,不单单是主仆关系,还夹杂着一丝亲情。 沈如风回想那天的情形。 沈富阻拦他,他一气之下将其推倒在地,后来身后就没了声息。 南宫晖说是他弄死了沈富,难不成真的是他失手杀了他? 城外乱葬岗。 阴沉的天空,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乌鸦在头顶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一具具腐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只让人犯呕。 阴风吹过,直让人发怵。 沈如风头发微乱,衣袍沾了灰尘。 他走在这漫山遍野的腐尸上,找寻那熟悉的。 终于他看到沈富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一个土堆上,尸身已开始腐烂。 他走上前,不顾恶臭,蹲下身子,看了看他的尸身。 没有外伤,只是头上有个血窟窿。 他似乎想起来,当时沈富一头磕在门槛石上,满脸是血。 而他当时仿佛发疯般,一心只想追回灾银。 沈富似乎还在背后,喊了他一声。 可终究他没回头。 他似乎没觉得恶心,用手盖住尸体的脸:“沈富,我不是故意的。你向来待我如亲子,应当不会怪我的吧?” 虽然沈如风一直自诩清高,但实际骨子里,自私透顶。 风刮得更大些,像恶鬼在哀嚎。 沈如风微微颤抖着,环顾四周的腐尸,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这风刮过他的脸庞,就像一双冰冷的手在抚摸他,让他不寒而栗。 他朝空中大喊:“不是我,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别来找我。” 突然,一只乌鸦俯冲而下,朝他迎面而来。 沈如风一个文弱书生,见乌鸦冲过来,吓得连连后退。 双手挥舞着,嘴里咒骂:“滚开,死东西。” 那乌鸦似乎被他激怒了,在空中沙哑的嚎叫起来。 好像受到了召唤,刹那间,乌鸦从四面八方黑压压地涌过来。 它们像一团乌云,笼罩在沈如风头顶。 尖锐的叫声愈发凄厉,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 沈如风满目惊恐,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片。 闪烁着幽绿光的眼,死死盯着沈如风。 忽然,纷纷朝他扑过去。 沈如风吓得蹲下身子,双手抱住脸,嘴里求饶道:“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鸟类哪听得懂人话? 尖锐的喙,啄向沈如风的身体。 乱葬岗上,沈如风的惨叫声,乌鸦的叫声,交织在一起。 就当沈如风以为,自己将成为第一个被乌鸦啄死的人。 乌鸦纷纷坠落,凄厉的叫声消失了。 沈如风从手的缝隙里,偷偷看了一眼。 天空中,黑色羽毛飞舞着,遍地都是乌鸦的尸体。 一瞬间,这些乌鸦都斩杀干净。 而站在他眼前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南宫晖。 沈如风放下手,站起身,身形不稳,几乎要栽倒在腐尸上。 南宫晖一把拉过他,眸色暗沉阴冷:“你真是无用。” 虽说是责备的话,可听得出含着一丝关切。 沈如风俯首行礼道:“下官谢过殿下相救。” 他身上的衣袍破烂不堪,处处都是撕裂的口子,伤痕遍布全身,看上去惨不忍睹。 胳膊与后背上的肉,被硬生生啄去了几块,露出狰狞的伤口,鲜血淋漓。 那张脸却完好无损。 他似乎痛到了极致,那双桃花眸中含着点点泪光,微微湿润,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这副模样落在南宫晖眼中,让他心底猛地一阵悸动,心疼不已。 他清了清嗓子:“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自称下官。” 沈如风的眸子暗了暗,卑微地说:“好。” 南宫晖看了一眼他,解下自己的披风,丢在他身上。 命令道:“把这个穿上。” 沈如风乖乖照做。 两人缓慢地走在,乱葬岗的土堆上。 沈如风脚底虚浮,走得东倒西歪,好几次差点跌倒。 南宫晖皱了皱眉头,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他。 沈如风一阵慌乱:“殿下,不可。我又不是女子,哪能被人这样抱着。” 南宫晖竟少见的没生气,轻笑道:“那些女子哪能与你相比?我的子逸,胜过世间所有的女子。” 听到这话,沈如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呕了出来。 那秽物,全部呕到南宫晖衣袍上。 南宫晖的脸瞬间沉下来,似乎想掐死沈如风。 沈如风瑟瑟发抖,含着一丝乞求,解释道:“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是这乱葬岗太臭了,我受不住这气味才吐的。” 似乎被他乞求的样子,深深愉悦了,南宫晖松开了脖颈处的手。 “是吗?”南宫晖的声音低沉,眼中闪着一股狂热的兴奋,“你若是在这里,好好‘求’我一番,我便饶了你。” 听到南宫晖的话,沈如风脸色煞白,他惊恐地盯着他,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知晓南宫晖,是个变态。 可不曾想,竟然如此变态。 疼痛,恐惧袭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沈如风身子一软,便昏死了过去。 看着昏过去的沈如风,南宫晖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轻抚沈如风的脸庞:“如此胆小,甚得我心,哈哈哈……” 这笑声,简直比乌鸦的叫声,还要阴森可怖。 无人知道,南宫晖的奇怪癖好。 他男女不忌,更爱俊俏小生。 他那奢华的地王殿,就是为他搜寻玩物的,以满足他的变态需求。 或许是上位者的缘故,他独爱顺从娇弱的性格。 他喜欢看他们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 喜欢看他们,不敢反抗,屈服在身下的样子。 这种顺从娇弱,让他体会到一种极致的快感,让他沉醉其中。 …… 第174章 请帖 幽影见南宫晖回来,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沈如风。 他的脸白的透亮,双眸紧闭,睫毛弯弯。 一身破碎的衣裳,映着这般俊美的脸庞,有种琉璃般的破碎美感。 隐在斗篷下的脸,阴了阴。 再看到他身上,那惨不忍睹的伤痕,幽影的脸更加阴沉。 他声音阴郁:“殿下,沈大人这是怎么了?” 幽影跟了南宫晖多年,深得他的信任。 他少言寡语,但会得东西非常多,南宫晖对他很是倚重。 他性子极冷,除了南宫晖,他好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可他忽然问,沈如风的事,有些奇怪。 南宫晖未曾觉察到,幽影的反常。 他的一颗心,都扑在沈如风身上。 他对幽影吩咐道:“他被乌鸦啄了,你来给他看看。” 说完,他跨过门槛,将沈如风放在床上。 幽影揭开沈如风的衣衫,伤口露出来,他眉头一紧。 这厉王,玩得这般野了? 再这样下去,沈大人这柔弱的身体哪受得住? 岂不是被他玩死了? 幽影想开口劝,可到底忍了下来。 他搭上沈如风的脉搏,片刻后说:“性命倒是无碍,也就是受惊过度,所以昏了过去。” “就是这身上的伤,怕是得留疤。” 南宫晖阴恻恻地说道:“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留疤。幽影,我相信你。” 南宫晖拍了拍幽影的肩膀,继续道:“你先照顾着他,我去处理些事。” 当天夜里,淮县县令毛易达一家几十口,被人屠杀殆尽。 淮县县衙,一片血的海洋。 …… 自棚户区遇袭后,时间一晃,便过了半月。 这半个月里,苏时瑾和南宫鸿煊,明明就隔了一道墙。 却像隔了千山万水。 每日,都是等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才出发。 所以,这半个月,两个人连个照面都没打过。 虽然没再说过话,但好像是心照不宣,心有灵犀。 若是一人去了善堂,那另一个人必定去棚户区。 这两个地方,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自然,两人根本不会碰面。 凌黛觉得,小姐似乎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可冷锋真的是叫苦连天,现在的主子,比以前更可怕。 可作为贴身侍卫,除了受着,还能咋办呢? 每每见到凌黛,冷锋就讨好她,想让凌黛去劝劝苏小姐。 凌黛不为所动,似乎铁了心,与苏小姐统一战线。 连带着对他这“兄长”,也冷言冷语起来。 这半个月,舒县灾情已控制住。 房屋也修缮重建得七七八八。 百姓们陆续搬回家,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疾风十日前赶到舒县,给苏时瑾带来了苏家令牌。 苏时瑾拿着令牌,从钱庄支了三十万两白银,着手灾后重建。 所以,才能如此快地,了却舒县的事。 苏时瑾见事情已近尾声,就嘱咐凌黛收拾行李,打算翌日就出发回京。 她写了好几封信回苏家,想问问沈如风的消息。 可苏家也寻不到,沈如风的行踪。 本想去信问问谢常卿,可最后还是收了这个心思。 若是她肯问南宫鸿煊,哪怕是让凌黛去打听一下,恐怕早就知道沈如风近况了。 可苏时瑾不愿,她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牵扯。 这次舒县赈灾,苏家花了近百万两,想必求个和离的旨意,应该没问题。 想到这,苏时瑾脸上浮出一丝浅笑。 凌黛正端着茶水,走进来。 阳光透过窗棂,映着苏时瑾完美的侧脸。 眉眼如画,冰肌玉肤,当真绝美。 凌黛一时失了神,心中不禁感叹:小姐当真清丽绝美,世间少有。 “小姐,何事这么开心?”凌黛好奇地问道。 苏时瑾微微扬起下巴:“明日就要回京,我马上就要和离,所以开心得紧。” 那日凌黛挡在她身前,受了那一掌。 让苏时瑾觉察到,凌黛的真心和忠心。 对她与以往,大不一样。 两人如今相处,倒是有几分像朋友。 凌黛兴奋地说:“这确实是大喜事,小姐和离后,奴婢要多买点爆竹。” 苏时瑾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凌黛神色无比认真:“奴婢这是真心为小姐高兴,那沈如风他不配。” 苏时瑾微微颌首:“你说得对,沈如风他不配。丢了赈灾银,想必他沈家在劫难逃。可我至今,未得到半点他的消息。” 苏时瑾蹙了蹙眉,眼中有一丝担忧。 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根据我朝律法,沈如风整整丢了五十万两赈灾银,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即便厉王求情,他沈如风也难逃一死。 应该不会出岔子的吧! 父亲在信里说,银枪神策营的杜钦,回京请罪。 陛下龙颜大怒,不顾兰妃的求情,将杜钦直接关进了都察院大牢。 只等寻到沈如风,押送进京后,一起定罪。 见苏时瑾的笑容渐渐凝固,好似添了些忧愁。 “要不奴婢去冷锋那,打听打听?”凌黛试探着问了问。 苏时瑾连忙摆手,神色坚决:“还是别去了吧,我不想跟南宫鸿煊再有瓜葛。” “好。”凌黛乖巧应道。 因为要收拾行李,今日苏时瑾没出门。 她听着隔壁,似乎没有声音,便以为南宫鸿煊不在。 所以说话才这般,无所顾忌。 可好巧不巧,南宫鸿煊今日未出门。 主仆二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南宫鸿煊站在屋子里,神色复杂。 他听到她即将和离的消息,心中闪过一丝波澜。 这波澜未静,便听到她说,不愿与他有任何瓜葛。 他心中苦涩,夹杂着不舍,还有更深的失落。 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苏时瑾主仆二人,出了县衙。 这半个月除了帮助重建,苏时瑾还做了一件大事。 那便是,将苏家的铺子,在舒县开了整整一条街。 酒楼、茶馆、布庄、药铺、首饰店、杂货店、胭脂水粉店、当铺…… 几乎包含了所有的铺子。 今日,刚好闲下来,她打算去看一看。 留在县衙的南宫鸿煊,收到了一封请帖。 第175章 楚琳出场 精致的烫金花纹,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请帖是郭一峰亲自送来的。 南宫鸿煊展开帖子,见到署名——楚邈。 他蹙了蹙眉,这人是谁? 说是感念熙王殿下,救助舒县百姓。 所以在新开的望月楼设了答谢宴,恳请殿下大驾光临。 言语中,颇为恭敬,当然也说了不少恭维的话。 南宫鸿煊斜了郭一峰一眼,冷言冷语:“这人谁啊?” 冷锋在一旁冷哼一声:“郭县令,你以为我们殿下很空吗?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见吗?” 郭一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战战兢兢道:“殿下,下官也不想递这帖子,只是楚家乃舒县第大一家族,下官……” 南宫鸿煊微眯双眼,眼中露出一丝危险的笑意:“舒县第一大家族?怎么赈灾的时候,本王好像未见到楚家的人呢?” 郭一峰满脸愤愤不平:“说到这,下官也着实气愤。洪涝刚开始时,楚家还像点样子,出钱出力的。” “可瘟疫出现后,楚家当即举家逃离,县中乡绅富户见楚家逃了,全部逃得个干净。” “要不然,这么大一个县,也不会物资匮乏到这程度。这些个富家大户,真不是个东西。如今见灾情已解,又纷纷赶回来了。” 共同赈灾这么久,冷锋知晓,郭一峰还算是个好官。 见他越说越激动,冷锋咳了几声,意有所指。 郭一峰这才停住咒骂,态度十分恭敬:“殿下,下官也赞成你别搭理这些小人。下官,就是走个过场,殿下莫怪。” “下官,这就告退。”说完,郭一峰就打算退出去。 “慢着。”身后传来南宫鸿煊的声音。 “本王会按时赴约的。” 郭一峰一惊,熙王竟答应赴约,这有点让他意外。 不过,冷锋一点不意外。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呢。 主子本来就心情不佳,还有人要往刀口上这撞。 不过这类小人,也是咎由自取。 暮时,青石板的路上,响起马蹄的“哒……哒……哒……”声。 已没了之前的萧败,整个东市热闹非凡。 这一场灾情,损了舒县大半人口。 可活着的人,终究得好好活着。 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人来人往,喧闹得很。 不知怎地,南宫鸿煊身下的黑马,忽然发起了疯。 朝着人群狂奔过去,前蹄跃起乱踢,疯狂地嘶鸣起来。 黑马冲向一个首饰摊,那里站着两个年轻姑娘。 一个穿着绯红罗裙,裙摆绣着花鸟图案。头上插着华丽的金钗和步摇,妆容明艳,一看就是大户家的小姐。 另一个梳着双髻,头上只一根银簪子,穿着浅绿色的布裙,应是她的婢女。 那婢女大呼:“小姐……” 眼瞅着马蹄,就要踢到那小姐的脸。 南宫鸿煊扬起马鞭,卷向女子的腰。 被卷入半空,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尖叫。 一旁的婢女,也吓得瘫倒在地。 只见鞭子卷着女子,空中晃了一圈,便带着她稳稳落下来。 婢女慌忙爬起身,奔跑过去。 那女子满头珠翠,歪七歪八,十分狼狈。 她吓得脸色青白,失了几分颜色。 “小姐,你没事吧?”婢女搀扶着她,声音里透着焦急。 那女子颤抖着嘴唇:“没事。” 见自家小姐没事,那婢女叉着腰,转身就打算破口大骂。 可一见到马上的人,脸就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嘴里含含糊糊道:“你这人怎么骑马的?要是撞到我家小姐,拿你命都不够赔的!” 冷锋听到这话,吓得瞪大了双眼。 哪里来的乡野村妇?敢这么跟他家主子说话?! 南宫鸿轻扯嘴角,邪魅一笑:“哦,不知你家小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那小姐抬眸看了一眼南宫鸿煊,瞬间羞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去。 她轻轻扯了扯婢女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婢女见状,赶紧噤了声。 那小姐轻咬下唇,声音如蚊:“小女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刚才婢女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莫怪。” 说完,偷偷看了南宫鸿煊几眼,眼神中带着几分羞涩。 夕阳的余晖,洒在男子身上。 一身红衣,张扬到极点,却不让人生厌。 一张脸美得世间罕见,她的心砰砰砰乱跳,少女的春心萌动了。 南宫鸿煊斜了她一眼。 看她浑身装扮,必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说不定就是,那些之前仓皇出逃的富家大户的女儿。 真当是虚伪! 南宫鸿煊连正眼也没给她一个,语气十分冰冷:“以后走路当心些。” 说完,策马离去。 那女子望着他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她怔怔地看着那抹红色消失在人群中,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怅惘。 婢女在一旁跺脚道:“这人真是过分!奴婢要把这事告诉大少爷。” 那女子微微摇头,轻声道:“不要说。” 婢女觉得太不可思议,小姐竟然不想追究这事。 这可不像她的作风,她虽装着温柔贤淑,但骨子里睚眦必报。 怎么今日这般反常? 她抬头看了一眼,小姐的脸,瞬间明白。 原来是看着这个貌美的男人了。 婢女见她春心荡漾,一直震在原地。 好心提醒道:“小姐,咱们还得赶去望月楼呢。” 听到“望月楼”,那小姐生生折断了蔻丹。 身为楚家的女儿,她哪有选择夫君的权利? 不过是养在闺阁里的一朵娇花,拿来讨好那些权贵罢了。 虽说舒县不是什么富饶地方,但楚家在舒县,可谓是不得了。 就连县令郭一峰,也得给楚家五分面子。 楚家祖上官至二品,虽后来退隐官场。 但朝堂里,还是有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楚家的女儿,生得娇美,几乎个个高嫁。 这些裙带关系,也让楚家在舒县,屹立不倒。 这位差点被踢到的小姐,就是楚家这一代的嫡长女,楚琳。 楚琳对着婢女说:“走吧,丫翠。去成衣铺换身衣裳。” 东市新开的成衣铺,苏时瑾正在后堂喝茶。 楚琳抬脚跨进成衣铺,丫翠跟在身后。 见来了客人,伙计忙迎上前:“小姐,想买什么样的衣裙?咱们这全都有。” 第176章 时记成衣铺 楚琳环顾四周,这里的成衣,样式多款式时兴。 要说成衣铺,楚家也是有的,只是款式老旧样式,也就那么几款而已。 也不知哪来的富商,几乎一夜间,这东市整一条街,几乎都是“时记”的各类铺子。 楚琳不似之前见到南宫鸿煊那般有礼,傲慢地对伙计说:“本小姐自然要挑最贵最好的了。” 丫翠在边上附和道:“赶紧的,让你们掌柜的,出来招待。” 伙计挠挠头,为难道:“还请小姐别怪,我家掌柜的,今日有贵客,实在没空。” 楚琳的下巴翘得比天高,在舒县还能有人贵过她?即便是郭县令的家眷,在她面前,也得矮一头。 丫翠手指着伙计呵斥:“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站得是谁?” 那伙计,是苏家带来的人,不是舒县人。 自然认不得,面前的人,是何许人。 不过,作为伙计,笑脸迎人是基本。 他陪着笑脸道:“小的是外乡人,这……” 丫翠一张嘴巴,刻薄得很:“原来是外来的土包子,怪不得狗眼看人低。” 内堂的苏时瑾,也接到一封帖子,跟南宫鸿煊的内容大差不差。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苏时瑾嘱咐了掌柜几句。 然后带着凌黛,走出内堂。 还未走近,便听到前面的争执。 伙计见苏时瑾走来,忙退至一旁。 掌柜满脸堆笑,疾步走到楚琳跟前,嘴里一连串地赔着不是:“贵客来临,实在对不住!伙计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 楚琳见到掌柜身后的人,惊得一怔。 楚家女儿长得都不错,几乎个个娇美。 可今日她才晓得,原来在这个女子面前,她们的外貌简直不值一提。 那女子就静静站在那,身着一袭素色锦缎长裙,裙摆随风舞动。 她身姿修长婀娜,全身透着一股清冷。一头乌发只用一根羊脂玉簪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面容绝美。 一双褐色的秋水眸,幽深得让人探不到底。 琼鼻秀挺,粉嘟嘟的唇微微抿着,仿佛世间喧嚣都与她无关,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苏时瑾微微挑眉,看了一眼面前的骄纵大小姐。 生得一张圆脸,大大的杏眼,若不是这满脸怒火,倒也算娇俏。 这大小姐,满头珠翠有些凌乱。身上穿得是绯色的襦裙,瞧着是上好云丝锦,就是有些皱巴巴。 两人就这样对立,看了很久。 楚琳忽地收起目光,垂下头,心底有些沮丧。 今日出门,这是看到第二个,这么美的人。 苏时瑾的出现,倒是中断了她的刁难。 她垂下头,脸微微发红:“哼,本小姐懒得计较。” 她撅了撅嘴巴,小女儿姿态十足:“把你们店最贵最好的,都拿过来给我瞧瞧,我还得去赴宴呢。” 苏时瑾轻扯嘴角,觉得有些好笑。 这娇小姐,倒是有几分她从前的影子,看来也是被家里惯坏了。 掌柜忙使唤伙计去拿,苏时瑾淡淡地开口:“去把那几件镇店之宝,拿过来。” 伙计听到她的吩咐,立马点头去办。 楚琳身子一僵,瞧这样子,难不成这“时记”,便是面前这个绝美女子的产业? 不一会儿,好几个伙计抬着几件衣裳出来。 件件流光溢彩,绣工精湛,实乃精品中的精品。 楚琳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住,在几件衣裳上流转。 好似每一件都好看的,让人抓狂。 她蹙着眉头,实在不知道挑选哪一件好。 忽然,她的视线定住了。 那是一件绯红色的长裙,颜色如晚霞,鲜艳夺目。 裙摆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似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 领口与袖口镶着红宝石,在光线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楚琳不禁走上前,手指轻轻抚过那柔软的面料,眼中满是惊艳。 这件绯红色长裙,与那公子的红衣有几分相似,让她莫名心动。 想到他肆意张扬,红衣烈烈。那张脸,那双眼,似乎撩动了她的心弦。 见楚琳挑得认真,苏时瑾转头对凌黛说:“走吧。” 两人跨过门槛,走出成衣铺。 掌柜一路相送,态度十分恭敬。 此时的楚琳,也顾不得别人,眼里只有那件衣裙。 掌柜送完苏时瑾回来,看到楚琳的神情,便笑着问道:“小姐,可是看中了这件?” 楚琳回过神来,脸颊微微泛红,轻咳一声掩饰失态:“嗯,这件倒是好看,拿来我试试。” 丫翠在一旁笑嘻嘻地帮腔:“我家小姐穿上定是美若天仙。” 楚琳瞪了她一眼,嗔怪道:“就你多嘴。”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待楚琳换好衣裙走出来,众人皆眼前一亮。 那绯红色长裙,将她的圆脸衬得愈发富贵。 杏眼灵动,珠翠发间闪烁,与红宝石相互辉映,整个人明艳了不少。 丫翠夸张地捂住嘴巴:“小姐,这衣裙真的是太美了,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楚琳听到丫翠的恭维,心中欢喜得很。 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越发爱不释手。 她开口问道:“掌柜的,这衣裙怎么卖?” 掌柜的笑着,伸出五根手指。 丫翠“切”了一声,出声:“才五十两银子。”说完,就准备掏腰包付钱。 掌柜得忙说:“姑娘误会了,是五千两。” 丫翠吓了跳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抢钱……啊……” 楚琳也吓呆了,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掌柜的,一件裙子,你卖五千两?” 掌柜依旧笑得十分诚恳:“小姐有所不知,单这红宝石,都得四千两。还得算上金线,还有上好锦绣锻。要不是东家发话,这镇店之宝,小人都不敢拿出来卖。” 听到这话,楚琳不好再还价。 也对,镇店之宝,是得值这个钱。 她手指细细摩挲着,爱不释手。可一想到,要五千两银子,她实在拿不出。 可这件衣裙,她实在太欢喜了。她脑子里,又闪过那骑黑马的红衣公子。 贝齿咬住下唇,狠了狠心:“掌柜的,这件衣裙我要了。稍后,你去东街楚家取银子。” 第177章 望月楼 丫翠在一旁,有些着急,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嘀咕:“小姐,你花这么多钱,老爷知道了要大发雷霆的,咱们回去怎么交代呀?” 楚琳眉头轻皱,心中何尝不知这一去取钱,怕是又要掀起一番波澜。 可望着身上这件绯红色长裙,又实在割舍不下。 犹豫片刻,她咬着牙对丫翠说:“怕什么,大不了回去受几句责骂而已。父亲都打算卖了我,我就得多花点银子,要不然岂不是被白卖了。” 说完这话,她觉得自己花银子,天经地义。 她下巴高高扬起,对掌柜道:“就这么定了,你只管去取便是。” 掌柜见她如此坚定,笑着应下。 楚琳满心欢喜,离开了“时记成衣铺”。 …… 望月楼,今日被楚家整个包下了。 楚邈早早候在门口,等待着那位大人物。 他的身后,立着一排年轻公子。 听到马蹄声,楚邈忙身子站得笔直,还扫了一眼身后的儿子们。 见他们都站得规规矩矩,这才放下心。 若是能攀上熙王这棵大树,楚家的公子们,就能有望出仕。 不多时,马蹄声渐近,只见南宫鸿煊一袭鲜红色衣袍,宛如踏月而来的鬼魅。 胯下黑马神骏非常,衬得他气势非凡。 然而,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他那张脸。 凤眸狭长深邃,幽黑中透着丝丝缕缕的光芒。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藏着无尽的魅惑。 整个人,简直美得如妖孽。 京中传闻,七皇子熙王南宫鸿煊,嗜血暴戾,冷血无情。 初次之外,见过他的人,都道他是最俊美的皇子,京中无人相貌能出其左右。 不过传闻毕竟是传闻,和现实中所见到,效果肯定大不一样。 楚邈的儿子们,包括楚邈,都愣在当场,宛若石化。 好半晌,楚邈才回过神来,忙疾步向前,双膝跪地,大礼参拜:“草民楚邈,恭迎熙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身后的公子们如梦初醒,纷纷跪地行礼。 若不是楚家这二代,都没人成功入仕。 楚邈也不想招惹,这位传言中的“活阎王”。 可如今大树就在跟前,为了楚家,楚邈决定赌上一把。 南宫鸿煊扫了一眼跪着的人,凤眸中闪过一丝戏谑。 他并未开口叫他们起身,反而慢悠悠地翻身下马。 虽是夕阳时分,街上行人也不少。 平时不可一世的楚家家主,如今跪在年轻公子跟前。 百姓们远远看着,并不敢靠前。 那年轻男子,倒是见过很多次,这次多亏了他。 不过这些百姓,并不知南宫鸿煊的身份。 以为他,应是苏家二小姐,手底下的人。 过了许久,南宫鸿煊觉得自己似乎站累了。 才轻轻抬手,慵懒开口:“都起来吧。” 楚邈等人如蒙大赦,谢恩起身,却依旧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南宫鸿煊跨入望月楼,楚邈在侧弓着身子领路。 一行人,来到最豪华的雅间。 室内装饰奢华,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 金丝楠木雕花屏风,将雅间一分为二。 南宫鸿煊眯眼看了看,竟然摆了两桌席面。 楚邈引着南宫鸿煊坐在外间上座,自己站在一旁不敢落座。 冷锋见到二桌席面,也有些奇怪。这楚家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请了他家主子,难道还敢请别人? 不过主子没说话,冷锋自然不会多话。 楚邈斟酌再三,率先开口,脸上堆满谄媚的笑。 “舒县遭遇洪灾,幸得殿下援手,才能化险为夷。殿下就是舒县的大恩人,草民作为舒县的一份子,也是感铭于心。今日设宴,殿下能亲临,真是草民的荣幸。” 说着,他端起酒杯,弯腰向南宫鸿煊敬酒。 南宫鸿煊斜了他一眼,凤眸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舒县赈灾的物资和银两,人人都知是苏家二小姐苏时瑾的手笔。怎么到了你嘴里,反而我成了舒县的大恩人?” 这一句话语气平静,没有起伏。 就连人精的楚邈,也不知南宫鸿煊,到底是喜还是怒? 据他所知,这半个月,熙王与苏时瑾好像并无过多接触。 他不知这两人之间是否有关联? 也不知南宫鸿煊,介不介意被苏时瑾抢了风头。 所以,他前面恭维的话,只是为了哄这位爷高兴。 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衫也湿透了。 他万万没想到,熙王会如此直白地戳穿他。 一时间,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解释。 他“扑通”一声再次跪地,声音颤抖地说道:“殿下恕罪!苏家出钱出力,确实功不可没。百姓只知苏二小姐,不知殿下您才是背后运筹帷幄的人。舒县灾祸能解,根源上是仰仗殿下您的恩泽。” 南宫鸿煊看着他跪地求饶,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一张嘴,倒是挺会讨好人。 只可惜,他不吃这一套。 他才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功劳。 他只在乎那一个人,只要她好,他便好。 南宫鸿煊久不言语,眸中闪过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他静静把玩手中的玉杯,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冷锋站在一旁,双手环胸,目光冷峻。 真当是一个蠢货,在自己主子面前,也敢妄议苏小姐。 良久,南宫鸿煊轻笑一声,打破僵局:“起来吧,本王随口一问,瞧把你吓得,至于吗?” 楚邈颤颤巍巍地起身,依旧低垂着头:“多谢殿下宽宏大量。” 说话间,似乎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南宫鸿煊竖了竖耳朵,这脚步声听着很熟悉,似乎是…… 苏时瑾本不愿来赴宴,但成衣铺的掌柜告诉她,楚家是舒县第一大家族。 也对,这楚家就相当于地头蛇,若是要“时记”好好发展,这面子还是得给的。 她停在雅间门前,门口立着的人,看着有些眼熟。 她垂首想了想,就打算扭头走。 那门口立着的暗卫,轻声行礼:“苏小姐。” 雅间里的南宫鸿煊,听到“苏小姐”这三个字,心仿佛都跳出来了。 鬼知道,他这半个月,忍得多辛苦! 第178章 楚邈的目的 今日,可不是他安排的,阿瑾可不能怪他死缠烂打了。 他瞥了一眼楚邈,这事办得还算让他满意。 若楚家没有做别的恶事,就让他掏出所有财物,也就饶了他。 南宫鸿煊装着漫不经心问:“你还请了别人?” 楚邈心中一紧,躬身回道:“草民……还……邀请了苏二小姐,毕竟……”他额上汗珠滚落,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话还未说完,南宫鸿煊便打断:“那还不滚出去,将苏小姐请进来。” 压下心中的疑惑,楚邈匆忙跑出去。 其实他是不屑于,去迎接商贾之女的。 好歹他祖上是二品大官,她苏家虽三代皇室,但跟他楚家比,算个啥!? 但南宫鸿煊发话了,他哪敢不去? 不但要去,还得装着十二分恭敬,屁颠屁颠得去。 听到那暗卫的行礼声,苏时瑾就知道,今日这宴会,是逃不掉了。 她只能转过身,正打算推门进去。 门内冲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此人长得一张马脸,泛着油光。 额头高高凸起,几缕稀疏的头发耷拉着,试图遮住那光亮的脑门,却只是欲盖弥彰。 一双眼睛细小,转动间透着算计,活脱脱一对鼠眼。 只看上一眼,便让人生出一股不喜。 他一袭华贵的灰色锦袍,弓着身子,活像一只硕大的灰老鼠。 楚邈见了到苏时瑾,忙收起脸上的不耐。 他弯着腰,语气里十分谦卑:“苏二小姐,可算把您盼来了,快请进。” 苏时瑾淡淡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她莲步轻移,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南宫鸿煊的眼,一直紧紧盯着门口。 见她一袭素色锦缎长裙,似乎清减了不少。 南宫鸿煊眉间微蹙,心中有点心疼。 他几乎忍不住,就要站起身,去迎她。 但男人的自尊,让他佯装一脸镇定,仍稳稳坐在那,不动分毫。 苏时瑾一看看到,那红色的身影。 他似乎脸上添了一些疲色,一双眸子幽暗得很,目光似乎盯着手中的玉杯,并未朝她看。 苏时瑾松了一口气,也对,堂堂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又怎会吊死在,她这个歪脖子树上? 可不知怎地,苏时瑾心中有一点失落,还夹杂着一点感伤。 楚邈的儿子们,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绝美的女子。 原以为家里的姐妹们,也算得上貌美如花了。 可如今见到苏时瑾,才知道何为明月皎皎,遗世独立。 他们不禁看得有些呆了,直到楚邈轻咳一声,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垂下头,生怕自己的失态被察觉。 南宫鸿煊自然觉察到,这些人的反应。 他脸色暗了暗,心中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苏时瑾向他福身行礼:“民女苏时瑾,见过熙王殿下。”声音清冷,好似不含任何感情色彩。 南宫鸿煊仿佛才看到她一般,轻声说:“苏小姐免礼,请入座。” 他似乎随意,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楚邈在一旁扭扭捏捏,似乎有话想说。 南宫鸿煊看到他那样子,没来由觉得厌烦。 呵斥道:“有话就讲!有屁就放!” 楚邈这才开口:“殿下,今日的宴会,是为了答谢殿下与苏二小姐的大恩。这男女同席,不太合适,所以草民特地将苏二小姐安排在里间。” 南宫鸿煊扫向他,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怒气。 楚邈并不知他们间的事,自然不知道南宫鸿煊的私心。 据他的线报所说,这两人似乎并无往来,没什么交集。 他的目的,并不是所谓的答谢。 他的目标是,南宫鸿煊这棵大树。 搭上这棵大树,最好最快的方法,便是联姻。 楚家的女儿,想当王爷的侧妃,确实绝无可能。 但若只求侍候在侧,求个侍妾之位,应是可以的。 可未出嫁的女儿,直接跑到熙王面前,怕惹他不喜。 这才迂回一下,顺带请了苏时瑾。如此一来,楚家女儿作陪,也算顺理成章。 楚邈壮着胆子,继续说:“不过殿下放心,草民特地安排小女作陪,绝不怠待苏二小姐。” 原来在这啊? 这楚邈,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他嘴角微勾,邪魅一笑:“哦,也好,那苏小姐便里间落座吧!” 他转过脸看向楚邈,声音低沉:“这客人都到了,你那作陪的女儿,人在哪儿呢?” 南宫鸿煊的脸上,一片沉郁,似乎极不高兴。 楚邈冷汗簌簌而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殿下恕罪!小女顽劣,草民这就将她拎过来,给殿下赔罪。” 楚邈心中气得不得了,早知道楚琳那丫头顽劣,可怎么不如不分场合。 明明跟她千叮万嘱,她还能出幺蛾子。 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她人影。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楚韵来,虽说是庶女,长得不如楚琳。 但好在知分寸,进退有度。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手中玉杯化为粉末:“你楚家小姐,还真是好大的架子。” 楚家一众男人们,立马吓着全部跪倒在地。 恰在这时,门被人推开。 众人纷纷朝,门的方向望过去。 一个少女,穿着一身华美异常的绯红色长裙,款款而入。 她满头珠翠,映着那张圆脸,艳丽了不少。 睁着圆圆的杏眼,望着跪了一地的男人,微微有些错愕。 这少女,不就是楚家大小姐,楚琳嘛。 跪在地上的男人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小祖宗,总算出现了,虽晚了些。 但在华美衣裙的衬托下,似乎更明艳娇美了些。 不知这位熙王殿下,见到她会不会有一丝动心? 楚邈偷偷抬了一下眼,想看看南宫鸿煊的反应。 虽说琳丫头的容貌,远远不及那位苏二小姐。 但比之苏小姐那般寡淡的装扮,琳丫头今天这装扮,十分明艳,估计快赶得上宫里的妃子了。 这熙王殿下,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吧。 可楚邈似乎不了解,南宫鸿煊的喜好。 他这人见惯了美人,却从不怜惜任何美人,不管那人清雅或是艳丽,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 无非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没啥差别。 只有苏时瑾一人,在他眼中,是不一样的存在。 第179章 又发疯了 楚邈偷瞄南宫鸿煊,发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瞧都懒得瞧楚琳一眼。 他心中暗道:看来这琳丫头,没有入这位殿下的眼啊。 他忙拉了拉楚琳裙角,低声呵斥:“还不参见熙王殿下。” 楚琳抬眼见到南宫鸿煊,脸腾的一下滚烫起来。 这,不就是,不就是,那位街上骑马的红衣公子吗? 父亲刚刚说,熙王殿下? 原来,这就是熙王殿下。原来父亲,要将自己卖给他? 若是能卖给他,哪怕为奴为婢,她也心甘情愿。 楚琳心中这般想着,眼神愈发炽热,全然不顾父亲呵斥中夹杂的焦急与害怕。 她缓缓走到南宫鸿煊身前,盈盈下拜,声音难掩激动:“民女楚琳,见过熙王殿下。” 南宫鸿煊抬了抬眼眸,目光从她身上掠过。 见她穿着一身华贵的绯红色长裙,这裙子颜色似乎…… 跟自己身上这件,有些相像~~~ 他脸色愈发冰冷,说出的话似乎裹着冰渣:“楚姑娘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托大,让本王候着你?” 这话,一字一句砸在众人耳中,震得楚琳身形一颤。 他贵为皇子,说出这话,就是暗指楚琳目无尊卑,楚家目无皇室。 这罪名,可大可小。 楚邈吓得脸一白,磕头求饶:“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小女绝不敢有此想法,想必路上遇到什么事耽误了,这才来晚了。望殿下饶了她这一回吧!” 楚琳没想到,明明刚刚在街上,这位殿下还出手相救。 怎么此时,却这般发难她?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欲落不落,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向南宫鸿煊。 平日里,她犯错,只要摆出这个样子,父亲就会消气。 家中的哥哥们,看到她这样子,也会巴巴地哄着她。 今日,她如此盛装打扮,就不信熙王不心动。 南宫鸿煊瞥了她一眼,凭她也配跟自己穿相似的颜色? 这一身子小家子气,哪衬得起这衣裙的,半分华贵?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楚邈,你说本王该怎么处置她呢?” 楚邈吓得半死,虽听说过面前的这位,喜怒无常。 但他真不知,竟是这般夸张。 琳丫头不过晚了半刻钟,他就如此不依不饶。 他不禁怀疑,自己决定投靠这棵大树,是否明智。 最关键的是,他好似对琳丫头,没半分怜惜。 这只能,弃卒保车了。 楚邈试探着开口:“全凭殿下处置,只求留她一命。” 里间的苏时瑾,透着屏风的缝隙,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她娥眉轻蹙,神色间似乎有些不忍。 原来成衣铺里的姑娘,是楚家的小姐。 她隐隐猜到楚邈的意图。 原来,她并不是被人真心邀请来了。 楚邈恐怕存了,将楚琳献给南宫鸿煊的心思。 只不过,没想到,怎么惹了这位阎王的不快。 所以,不得不舍弃这个女儿。 也是个苦命的姑娘,纵然家里千娇万宠。 真正影响到家族利益的时候,还是被果断地舍弃了。 只听外间传来南宫鸿煊的声音:“也罢,念在楚姑娘初犯,本王就意思意思。你自己掌嘴五十吧!” 楚琳听闻此言,如遭雷击。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心中满是委屈。 他明明知道,她为何来迟? 若不是他的马,差点踢翻她。她怎会一身狼狈,不得不换身衣衫。 楚琳颤抖着嘴唇,想解释:“殿下,你不认得民女吗?刚刚在街上,您的马差点踢到我,是您救了我。” “因污了衣裙,民女不得不去换了一件,这才迟了一会。” 冷锋这才想起,面前的女子,正是先前街上那小姐。 没见到那刁蛮无理的丫鬟,冷锋一时没认出来。 也难怪认不出,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楚小姐换了身衣裙,确实比先前明艳了不少。 不过他家主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身边便有一个天仙般的美人。 这楚琳,实在不够看。 南宫鸿煊盯着她,又看了一眼,薄唇微张:“哦,想不起来了。” 这一句话,碾碎了楚琳的一颗少女心。 她对他,一见倾心。 而他对她,不屑一顾。 让一个大户小姐,当着这么多人面,掌嘴五十下。 实在是丢脸到家,简直就是把楚家的脸面,放在地上狠狠揉搓。 可楚邈不敢反抗,他低声呵斥:“孽女,还不快掌嘴。” 楚琳望着父亲,泪水直流。 她双手紧握,蔻丹嵌入掌心,却不知疼痛。 只心里弥漫着,深深的耻辱,和不忿。 她挥起手掌,“啪”地一声,朝脸上扇过去。 这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雅间格外刺耳。 楚琳的脸颊,瞬间浮现一道红印。 坐在里间的苏时瑾,清冷的目光稍稍变了变。 本不想管这类闲事,也不想跟南宫鸿煊再扯上关系。 但瞧着他,最近越来越反复无常,这姑娘也有些冤枉。 听她话音,似乎也是因南宫鸿煊,才污了衣裙,所以跑到成衣铺,误了点时间。 说起来,这怪不得人家姑娘。 也不知这位“活阎王”,又是抽了哪门子风? 想起他掐自己的那一下,还有给凌黛拍飞,养了半个月,才堪堪养好。 苏时瑾起身,凌黛微微拉了拉她衣袖。 苏时瑾抚了一下凌黛的手,对她莞尔一笑,似是告诉她放心。 随后,苏时瑾迈出里间。 “殿下,今日这事儿就算了吧。”声音清脆悦耳,但透着几分清冷。 南宫鸿煊的脸本冷得像冰,听到她的声音,仿若瞬间融化。 似乎想都没想,他就开口接上:“好,既然苏小姐求情,本王便饶了她这一次。” 楚琳看着走出来的女子,是“时记”的东家,那个清冷绝美的女子。 楚琳的头,瞬间垂下去。 虽然这位苏小姐,给了她二次恩惠。 可长这么大,她最狼狈的两次,都被她看了去。 她心中羞愤无比,还隐藏着一股可怕的嫉妒,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嫉妒。 无论是容貌,亦或是气度,这女子都胜她楚琳千万倍。 这位苏小姐面对南宫鸿煊,不冷不热从容不迫。 而自己面对南宫鸿煊,只能卑躬屈膝。 第180章 刁难 趴在一旁的楚邈,听到南宫鸿煊的话,忙磕头道谢。 南宫鸿煊微微抬手,那楚家一众跪着的男人,才爬起身。 楚琳还呆呆跪在地上,一双通红的杏眼,紧紧盯着苏时瑾。 楚邈慌忙扶起她,还深深瞪了她一眼。 这个琳丫头,还敢这般盯着苏二小姐。 就连他这个大男人,也觉察到,熙王与这位苏二小姐,似乎关系不一般。 怎么这丫头,平时挺机灵,今日这般蠢笨。 就当楚邈长吁一口气,以为不会再有幺蛾子的时候。 南宫鸿煊薄唇轻启,慢悠悠地吐出一句:“楚姑娘,你这衣裙,本王瞧着实在碍眼,你便脱下来烧了吧。” 语气轻柔,却裹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这一身华贵的绯红色长裙,花了她整整五千两。 她买这衣裙,原是因为看了他一眼,芳心暗许。 所以,才死了心要买下来。 只为了,能跟他穿相似的颜色。 可如今,这少女的绮梦,被他生生毁了,还要这般羞辱她! 苏时瑾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这人,是嫌弃楚姑娘,穿了与他相似颜色的衣物! 看来,他果真不是常人,苏时瑾心中腹诽,怪不得那般无耻霸道。 因了解他,苏时瑾看了一眼楚琳,劝道:“楚小姐,还是按殿下所言,把这衣裙处理了吧。” 楚琳泪眼汪汪,眸子里都是不甘。 苏时瑾还在她眼里,看出来一丝嫉恨。 她心中有些疑惑,自己与这楚琳,只见了两面,而且并无交恶,反而对她有恩。 怎么她看着自己,反而带着一丝嫉恨呢? 楚琳又转头看向南宫鸿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打湿了她的前襟。 “殿下,非烧不可吗?……” 楚邈生怕她再惹出事,立马捂住楚琳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殿下,请放心。草民这就将衣裙烧了,不再污了殿下的眼。” 南宫鸿煊微微颔首,招手让所有人都下去。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 苏时瑾抬脚,也打算离开。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 不用想,必是南宫鸿煊。 其他人根本不敢往后看,早已没了身影。 冷锋自然知道主子的想法,也早跑得影都没了。 只凌黛,倔强地跟在苏时瑾身侧。 见熙王又抓着自己小姐,她立马捏紧了手中的长刀。 “怎么?凌黛,你要跟本王动手?” 苏时瑾抬起另一只手,额头轻点。 早知道,这宴会有南宫鸿煊,她就算死也不会来。 可如今说这些,似乎都是废话。 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对凌黛说:“无事,你下去吧。” 凌黛这才一步三回头,不安地退下去。 苏时瑾看着他,神色没什么异常,只淡淡道:“南宫鸿煊,有何事?你说吧。” 见她脸上清冷似霜,南宫鸿煊的眸子暗了暗。 阿瑾还在生他气,不过他确实混账,阿瑾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想到这,他的手触电般,松开了苏时瑾的玉腕。 眼里还有一丝惴惴不安:“阿瑾,我们和好,好吗?” “我们回到从前好吗?这些日子,我想了想,哪怕你只是欢喜我的容貌,我也甘之若饴。” 苏时瑾觉得,她的耳朵,一定是幻听了。 否则,不会听到,这般骇人的话语。 苏时瑾瞪大双眸,直直地盯着他。 想看看这人,还是不是南宫鸿煊。 她微微抬手,指尖触碰到南宫鸿煊脸颊。 她指尖在他脸上慢慢摩挲,摸到耳后,想看看这人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指尖刚触碰到他的脸,南宫鸿煊只觉得身子一麻,微微发颤。 这还没完,苏时瑾竟细细摩挲起来,还捏了捏他的耳根。 这女人,简直是在玩火。 南宫鸿煊仰着头,一脸可怜巴巴望着苏时瑾,狭长的眸中隐着一丝情欲。 “阿瑾,你这是原谅我了吗?” 苏时瑾微微摇了摇头,红唇轻启:“不,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南宫鸿煊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他微微垂下头,似有些失落。 “阿瑾,我真的知道错了。”他的手,抓着苏时瑾的裙角,微微摇晃。 苏时瑾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微微一动。 这样子,像极了她幼时养得那条小黑狗。 怎么办?这人,就是南宫鸿煊,货真价实的南宫鸿煊。 苏时瑾有点不忍,那句原谅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不过理智拉回冲动,苏时瑾意识到行为的不妥,尴尬地垂下手,淡淡地说道:“南宫鸿煊,你没错。若是有错,便是我们不该相互纠缠。” 裙角从南宫鸿煊手中滑落,苏时瑾转身欲走。 南宫鸿煊的手僵在半空,眸中闪过悲痛。 他讪讪地收回手:“阿瑾,我有沈如风的消息。” 听到这话,苏时瑾停住了脚步,但是并未转身:“好,你说,我听着。” 南宫鸿煊心中更加失落,阿瑾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愿了吗? 其实,他不知,苏时瑾并不是不愿看他。 而是怕再看他一眼,会忍不住回头。 明明就没可能,何必给彼此希望呢? “南宫晖救了他,如今藏在京郊。南宫晖在等,等陛下气消的时机。” 等陛下气消的时机,苏时瑾眉心一拧。 她与南宫鸿煊,在舒县的做的事,南宫晖肯定知晓。 除了刚开始,遭遇的下毒和刺杀。 后来,倒是没出过什么事,一切顺利的可怕。 原来南宫晖是想着,舒县若是灾情解决,陛下说不定龙心大悦,就会从轻发落沈如风。 看来南宫晖,还真是对沈如风,不离不弃呀! 苏时瑾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为何告诉我这个?” “因为我不想你前功尽弃。” 苏时瑾抛下一句:“多谢。”便消失在视线中。 …… 楚家府邸,正厅。 沉香木的雕花梁柱,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太师椅分列两旁。 阳光从天井洒下,满室生辉。 左侧第一张太师椅,坐着个老者,身形极为瘦削,但双目炯炯有神。 右侧第一张太师椅,坐得正是楚邈。 楚琳跪在地上,已换了身衣裳。 她面前摆着一个火盆,火苗烧得正旺。 第181章 受罚 火苗跳动,仿佛在嘲笑她今日的不堪。 楚琳双眼通红,泪水早已干涸,满脸的愤恨。 楚邈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中有一丝愧疚。 他轻叹一声,对老者说道:“父亲,今日之事,是孩儿莽撞了。本想借着宴会攀附熙王殿下,却没想到弄巧成拙,让琳儿受了这般委屈。” 这位老者是楚家上一代家主,楚源。 楚源微微眯眼,目光凌厉地扫过楚琳,又看向楚邈,沉声道:“哼,你以为那熙王是好相与的?楚家在这舒县虽有些地位,可在皇室面前,不过蝼蚁。你这一着不慎,怕是要给楚家招来大祸。” 楚琳紧咬下唇,突然开口道:“祖父,父亲,我不甘心。那苏二小姐凭什么能得熙王另眼相看?我不服!”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拳。 楚邈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琳儿,不得无礼!此事休要再提。” 楚琳却仿若未闻,继续说道:“我偏不。她不过是个商贾之女,有何了不起?我定要让熙王殿下看到我的好,让他后悔今日对我的羞辱。” 楚源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琳儿,你莫要任性。那熙王殿下喜怒无常,今日能让你烧了衣裙,明日便能要了你的性命。楚家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楚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祖父,我不怕。我要让熙王殿下回心转意,我要嫁给他。” 楚邈皱眉道:“先前,你不是不愿嘛,怎么如今这般固执要嫁?” 楚琳噘着嘴:“先前我不知道,他就是熙王殿下。现在,我铁了心要嫁。” 楚邈无奈地摇摇头,转头对父亲说:“父亲,据我所知,苏二小姐已为人妇,她与熙王殿下绝无可能。琳儿不得他心,不如我们换个人选?” 楚琳听到这话,气得不行。原以为,父亲真心疼爱她,没想到他眼中压根没她这个女儿。 她猛地站起身来,怒视着楚邈,声音尖锐:“父亲,你怎能如此?我对熙王殿下一片真心,你却要另选他人。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吗?” 楚邈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无法说出口。 楚源见状,重重地哼了一声:“琳儿,不得无礼。你父亲也是为了楚家着想。那熙王殿下岂是你能轻易掌控的?若另选他人,能为楚家带来好处,又何必执着于你一人?” 楚琳泪水夺眶而出,她颤抖着手指着楚邈和楚源,说道:“你们只想着楚家,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熙王殿下,谁也不能阻止我。” 说完,她转身跑了出去。 楚邈和楚源对视一眼,皆露出无奈的神色。 楚邈叹了口气:“父亲,这可如何是好?琳儿这般固执,怕是会惹出更多麻烦。” 楚源沉思片刻,开口道:“先由着她去吧,等她冷静下来,再好好劝劝她。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个能与熙王殿下搭上关系的办法,以弥补今日之过。” 楚琳在房间里,哭得肝肠寸断。 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那人却不将她放在眼里。 要是单单这样也就罢了,可他似乎对苏二小姐别有心思。 那苏二小姐除了容貌,有哪一点能比上她? 最关键,那苏二小姐已为人妇,怎比得上她一个黄花大闺女? 楚琳心中充满了忧伤,还有对苏时瑾深深的嫉恨。 正厅里,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这姑娘是楚家二小姐,楚韵。 容貌比不上楚琳的娇美,但看上去十分娴静。 楚源正说着话,管家匆匆进来禀报楚邈:“家主,时记成衣铺的伙计,来取银子,说是咱家小姐,在铺子里赊了五千两。” 楚邈一听五千两,吓得脸色一白。 谁这么大胆?敢赊五千两?成衣铺里赊五千两?那得买多少衣裳? 他强压心头的震惊,问管家:“那伙计有没有说,是哪位小姐赊得?赊了什么?” “那伙计描述了相貌,老奴听着像是大小姐。说买了他们的镇店之宝,赤红宝石裙。” 楚邈一听,莫不是就是琳丫头,今日赴宴穿得那身裙子? 他扫了扫一旁的火盆,那裙子和红宝石,早化为灰烬。 就这一件裙子,能值五千两?是他见识浅,还是这时记是家黑店? 五千两,楚家是拿的出来。 可花五千两,买一件破裙子,楚邈觉得闹心得很。 楚邈脸一沉,当即让人把楚琳叫来。 片刻后,楚琳来到正厅,双眼红肿,半边脸颊也肿了起来。 楚邈看着她,怒从心起,指着她骂道:“看看你干的好事!赊账五千两,就为了买一条裙子,你可真是有胆子。关键是这裙子,还成了一把灰。” 楚琳紧咬下唇,倔强地说:“父亲,那裙子是我为了能在熙王殿下面前出彩才买的,我……” “啪!”楚邈狠狠一巴掌甩在楚琳脸上,脸被打得偏向一侧,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掌印。 现在,楚琳两边脸颊,肿得十分对称。 见楚琳挨打,楚韵低垂的眼,闪过一丝笑意。 楚琳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满脸的不可置信。 今日,父亲的所作所为,让她心寒的很。 楚韵佯装求情:“父亲,姐姐也是为了楚家,所以才……” “你给我闭嘴,谁要你假惺惺了?”楚琳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很冲。 楚邈听她这话,火气更盛:“楚琳,是不是我平时太宠你了?所以,才让你如此任性?” 楚琳冷笑一声:“呵呵,父亲的话,说得真好听。无非是想将我卖个好价钱而已,能有几分真心?” 楚邈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给楚家带来这么多麻烦,还不知悔改。” “你简直太让我们失望了。从现在起,你去祠堂跪着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去就去,你们眼里根本没有我。”说罢,楚琳转身向祠堂跑去。 看着她的背影,楚韵心中暗自得意。 第182章 上赶子 楚邈来回踱步,心中恼火不减。 五千两银子,够家里两个月开销了。 那孽女竟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花了。要是话得其所,也就罢了。 可她花这么多银子,没得到熙王的青睐,反而得罪了他。 楚邈停下脚步,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转头对楚源说:“父亲,这五千两?” 楚源皱了皱眉头,沉声吩咐管家:“去账房支五千两,给人把账清了,咱楚家丢不起这人。” 又补充了一句:“往后不能让琳丫头,这般任性妄为了。” 楚邈点头称是。 翌日巳时,县衙门口。 阳光洒落,带着一丝暖意。微风轻拂,衙门口的旌旗微微飘动。 苏时瑾一身月白骑装,干净利落,手中牵着白马。 她身姿修长婀娜,长发如墨,仅用一根发带束起。 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一抹清冷,眼眸似一泓秋水,波光潋滟。 肌肤赛雪,散发着微光,清丽绝美,宛如仙子下凡。 “小姐,咱们现在出发吗?” 苏时瑾微微点头,正欲翻身上马。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百姓纷纷围了过来。 “恩人呐,您这是要走了吗?”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问。 众人围拢过来,目光中满是不舍。 “姑娘,您的大恩,我们无以为报啊。” “您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苏时瑾望着众人,眼神清澈:“愿大家往后日子顺遂,皆能安好。” 人群中,一位书生模样的人拱手道:“小姐之德,如明月高悬。若有朝一日,小生定报小姐大恩。” 一个小男孩扯着母亲的衣角,大声说:“仙女姐姐,我会记住你的。” 苏时瑾微微一笑,正欲开口。 马蹄声响起,南宫鸿煊一身暗黑骑装,出现在苏时瑾眼前。 身后跟着黑压压一大片。 苏时瑾眉心微蹙,眸中闪过些许烦躁。 这么多人围着,她总不能给他冷脸。 苏时瑾福身行礼:“民女见过熙王殿下。” 南宫鸿煊的脸阴沉得可怕,她竟然与他如此疏离有礼。 百姓们这才知道,原来这男人的身份,如此尊贵。 他们一直以为,这人是苏二小姐的下属。却不料,这人是王爷。 百姓们反应过来后,纷纷惶恐地跪地行礼,口中高呼:“参见熙王殿下。” 声音此起彼伏,在县衙门口回荡。众人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位尊贵的爷。 南宫鸿煊并未理会,他的目光紧紧锁在苏时瑾身上。 苏时瑾依旧保持着福身的姿势,神色淡然。 南宫鸿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沉声道:“都起来吧。” 百姓们起身,心中暗自揣测他们的关系。 南宫鸿煊步步靠近,停在苏时瑾面前:“本王与苏小姐同路,便一起吧。” 苏时瑾微微抬眸:“民女不敢。” 南宫鸿煊卿身向前,在她耳边轻语:“你若是想活着回京,最好别拒绝我。”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侧,痒痒的,心也有些痒痒的。 这回京的路,恐怕比出京时更加凶险。他说的对,若是无他,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索性欠了他那么多次,再多欠一次人情,应当也没什么大事吧? 大不了,回京后,多送点银子给他,也算付了报酬。 想到这,苏时瑾猛地抬起头。未料到,耳垂似乎触碰到一片温热。 她微微愣了一下,耳尖微微泛红,心中似有松动。 这一瞬间的触动,将南宫鸿煊的心,燃得火热。 可他只能极力压下心中悸动,管住自己躁动的手。 两人间,有一丝火花绽放。 这时,一阵“辘……辘……”声由远及近。 街角处,一辆颇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 风吹过,车帘被掀起一角,苏时瑾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楚琳。 边上还坐着一个姑娘,倒是没见过。 苏时瑾没想到,昨日受那般侮辱,楚琳竟还敢来。 跟着马车的,还有一位年轻公子,长得普普通通,昨日宴会也见过,应是楚琳的兄长。 马车停下,车夫麻利地放下脚踏。 楚琳一身粉色罗裙,头上珠翠摇曳。脸上妆粉盖得很厚,但仍能瞧出几分憔悴。 她率先踏出马车,瞧见苏时瑾与南宫鸿煊站在一处,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另一个姑娘跟着下了车,身着鹅黄衣衫,看上去颇为文静。 年轻男子下马,跪地行礼:“草民楚翊参见熙王殿下。” 身后的两个姑娘,也跟着行礼。 “民女楚琳参见熙王殿下。” “民女楚韵参见熙王殿下。” 南宫鸿煊瞥了一眼三人,神色未动。 似乎有些冷,苏时瑾不禁觉得,脖颈处好似受了点凉风。 南宫鸿煊薄唇轻启,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都起来吧。” 楚翊起身,目光闪烁,似是下了极大决心,他向前一步,双手呈上一封信笺。 他头垂得很低,身子还有些抖:“殿下……草民兄妹……三人,多有……叨扰,请殿下……” 一句话的都说不利索,看来昨日吓得不轻。 楚翊压根就不想,招惹这位“活阎王”。 可祖父和父亲说了,既招惹过了,那便招惹到底吧。 只要南宫鸿煊,能看上她们其中一个,也算转危为安了。 要不然,昨日惹了这位殿下不快,楚家也担心他的报复。 在楚家人的眼里,没有什么矛盾,是美人解决不了的? 若一个不够,那二个总够了!若还不够,那还有三个,四个,五个,六七八个…… 反正这一辈,适婚的楚家女儿,多得很…… 原因就是,楚邈前前后后娶了,十几房姨娘。 见长兄话说得磕磕巴巴,一旁的嫡姐只顾着看美男。 楚韵向前走了半步,轻声说道:“民女兄妹三人,欲上京探亲,还望熙王殿下和苏小姐,能捎带我们一程,不胜感激!” 苏时瑾不禁看了一眼,这个黄衣女子。 长得也只能算秀气,但是说话倒是不卑不亢,在南宫鸿煊面前,竟然还能不犯花痴。 倒是的确,比楚琳强上一点。 看来楚家的心思,还没断呢,还是想攀上南宫鸿煊这棵大树。 南宫鸿煊并未接信,只是微微挑眉,眸中透着玩味:“呵,看来昨日的教训不够。你们还上赶着,找死。” 第183章 答应 楚翊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额上汗珠滚滚而落:“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楚琳一时慌了神,昨日她在宴会上出了丑,可她仍不死心。 想着今日碰碰运气,挽回些局面,却没料到熙王如此不讲情面。 当下眼眶一红,又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着下唇强忍着。 楚韵见此情形,忙又福了福身:“殿下,昨日有所冒犯,还望恕罪。此番上京探亲路途遥远,听闻一路匪盗横行,若能得殿下与苏小姐庇佑,楚家自是万分感激。民女兄妹三人定谨言慎行,绝不添麻烦。” 跟在身后的东方梵,忍不住走上前,将楚翊手中的信拽了下来。 他展开信纸,目光快速扫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又带着几分了然。 鸿煊那小子和苏时瑾,已冷了半个月了,再这样下去,估计得凉凉。 刚刚他观察了一下,这楚家大小姐楚琳,似乎对鸿煊有意思。 带他们一起上路,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呢。 最主要的是,这信笺上承诺的报酬,实在有些丰厚,他觉得不拿白不拿。 他抬眼看向南宫鸿煊,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鸿煊,反正多几个人也无碍,要不你就应了?” 南宫鸿煊的目光扫了过去,带着一丝威胁。 东方梵瘪了瘪嘴,转头将信递给苏时瑾:“苏小姐,你瞅瞅这信,是不是带上挺划算?” 苏时瑾扫了几眼,便看了个明明白白。 确实是笔划算的买卖。 多了这几个人也好,况且楚琳一看,就是对南宫鸿煊有想法。 虽说楚家不是个东西,但这信上承诺的,可是真金白银,不要白不要。 苏时瑾抬眸:“殿下,东方公子说得有理。既然顺路,便一起同行吧。” 南宫鸿煊看着她,眉头微皱。他不信苏时瑾,看不出楚家人的心思。 可她似乎并不介意,人家要硬塞女人给他,还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南宫鸿煊心中莫名火起,他冷哼一声:“既然苏小姐不介意,那带上便是。” 言罢,他一甩衣袖,翻身上马。 东方梵明显感觉到,他这位好友生气了。 苏时瑾微微一怔,这人是在跟她赌气吗? 她微微垂眸,敛去眼底的情绪,随即翻身上马,身姿利落洒脱。 楚家兄妹见此,忙上了马车,呵斥车夫快跟上。 楚琳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一角,目光紧随着南宫鸿煊的背影。 楚韵静坐一旁,看到楚琳这般做派,心中鄙夷得很。 平时在她面前,嚣张跋扈得很,以嫡女自居。 却不料,在熙王面前,这般不知收敛,真是给楚家丢脸。 她楚韵,可不似她这般没脑子。 要想获得熙王青睐,首先得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一行人走了半日,即将抵达黑风谷。 前方道路开始变窄,山林愈发幽深,枝叶繁茂遮得天都暗了些。 南宫鸿煊面色冷峻,一语不发,周身散发着寒气,让冷锋都不禁打了个颤。 东方梵驱马靠近,笑嘻嘻地说:“鸿煊,多些人同行,岂不是多些乐趣?别绷着脸了。” 南宫鸿煊冷冷瞥他一眼:“你若再聒噪,便自行回京,别跟着我。” 东方梵撇撇嘴:“好,我闭嘴。” 心中腹诽:这闷葫芦,一赌气就六亲不认了。 南宫鸿煊余光看了眼苏时瑾,见她神色有些疲倦,心中又不觉软了软。 自打来了舒县,阿瑾便没安生过。 她半月前才中了毒,又受了风寒,想必还未完全恢复。 他冷声吩咐:“冷锋,下令原地休整。” 冷锋心知肚明,一口应道:“好嘞,属下这就去。” 南宫鸿煊又补充道:“待会,你带几个人去黑风谷探探。” 众人下马歇脚,楚家的马车也在一旁停了下来。 楚家不愧是,舒县第一大家族。 这马车颇为豪华,乌木打造,车前六匹骏马。 楚家兄妹三人,只带了两个婢女,一个小厮。 看来楚家早有准备,苏时瑾心中冷笑。 这楚家,她听说过,据说那善堂便是楚韵打理的。 洪涝之前,在舒县名望颇高。可后来疫情来临,举家离城逃离,惹来很多非议。 所以,这恐怕也是他们急着攀附南宫鸿煊的原因。 苏时瑾轻移莲步,坐到河边的一块石头上。 她闭目养神,大半日的颠簸,她倒是未觉得多疲累。 似乎近来身体好了很多,特别是内力,感觉充沛了不少。 可她习武向来偷懒,也只有轻功学得还算努力。 也不知她这内力,哪来的?总觉得来的莫名其妙,但又有些熟悉。 楚琳见到不远处的苏时瑾,翻了个白眼,心中更加嫉妒。 果真是个狐媚子,就静静坐在那,便美得如同一幅画,也难怪熙王的眼,就没从她身上下来过。 楚琳心中恨恨骂道。 若是苏时瑾知晓,楚琳现在的心思,估摸后悔当初的举动。 当时,她只觉得这姑娘,有几分自己以前的性子,所以未和她计较,还出手帮她。 楚韵也下了马车,她眼珠子转了转,朝苏时瑾走过来。 她福身行礼道:“苏二小姐。” 苏时瑾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淡声道:“楚小姐有事?” 楚韵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的笑:“这次多亏苏二小姐,熙王殿下才肯同意,我们兄妹三人同行。这小小礼物,还请苏二小姐收下。” 说着,楚韵一招手,身后的婢女走上前,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雕花匣子。 匣子以檀木制成,散发着淡雅的香气。 楚韵将匣子递到苏时瑾面前,柔声道:“这匣子里装的,是楚家特制的玉露膏,对女子肌肤养护极佳。” 苏时瑾并未伸手去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楚韵:“楚小姐客气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算不得什么功劳。无功不受禄,这礼物我不能收。” 楚韵面上笑容一滞,随即笑得更加灿烂,她往前凑了一步,声音愈发轻柔。 “苏二小姐,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这玉露膏虽是薄礼,却也是楚家的一番心意,还请您收下。” 一旁的凌黛,看她这般做派,有些厌烦。 连她都看出来,这楚家姐妹,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熙王殿下也。 第184章 抱大腿 瞅瞅那个楚琳,一双眼就从未离开过熙王。 可这楚韵,倒是和她不同,但是为何要来缠着她家小姐。 要抱大腿,就去找熙王啊,找她家小姐作甚。 她家小姐,现在和熙王,不太熟。今后,也更加不熟。 想从她家小姐下手,简直是打错了算盘,白搭。 苏时瑾微微挑眉,漫不经心地问:“既是楚家特制,想必珍贵非常,楚小姐为何非要劝我收下?这样的好东西,楚小姐可自己留着用,何必赠予她人呢?” 楚韵见她油盐不进,心中暗恨,可一想到此行目的,又硬生生压下怒火,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峦:“这玉露膏的方子,原来自我姨娘。我姨娘去了后,我费了好大一番心力,才制成玉露膏。我想着,若是能将这玉露膏,赠予对我有恩的人,姨娘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欣慰。苏二小姐,您就当成全我这份孝心,收下它吧。” 说完,她眼眶泛红,一片怅然之色。 苏时瑾心中冷笑,这楚韵还真会演戏,不过是想用孝心来道德绑架她罢了。 若她再执意不收,反倒显得不近人情。 她略一思索,伸手轻轻接过匣子,轻笑道:“既如此,我便收下了,多谢楚小姐这份心意。” 楚韵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苏二小姐客气了,您能收下,便是再好不过。” 女子皆爱美,这是人之常情。 苏时瑾这般容貌,定然比其他女子更爱美。 若是她用了,初时确实会皮肤越来越水嫩。可用久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楚琳那个笨蛋,只知道直来直去,哪知道迂回作战。 既然熙王殿下,心仪苏时瑾这张脸,那便想方设法毁了就是。 没了苏时瑾,她们才有机会,不是吗? 与此同时,楚琳按捺不住,朝南宫鸿煊走去。 她今日特意精心装扮了一番,身着一袭粉色罗裙,裙摆绣着蝴蝶花纹,走起路来仿若蝴蝶飞飞。 昨日红肿的脸颊,也几乎看不出,毕竟抹了那么厚的粉。 楚琳对自己的容貌相当自信,在见到苏时瑾之前,她向来觉得自己就是舒县第一美人。 现在,虽然自知比不上苏时瑾,但她还是相当自信。 毕竟苏时瑾那般素,清冷的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呢? 昨日跪久了,今日膝盖还是有些酸疼。 若不是今早,她自己死乞白赖,非得跟着。这次的好机会,恐怕就让楚韵那个贱蹄子,独占了。 若熙王是旁人,她楚琳还不屑于这机会。 可那人是南宫鸿煊,她楚琳就算腿断了,也得争上一争。 楚琳忍着痛,想让自己行走间,更柔美一些。 头上戴着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耳垂上的红宝石耳坠更是衬得她肤色白皙如雪。 南宫鸿煊站在河边,神色冷峻,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身姿挺拔修长,一袭暗黑色骑装,显得桀骜不羁。 他不经意间抬眸,瞧见楚琳扭着腰肢,活像个小丑。 他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楚琳浑然不觉,走到南宫鸿煊面前,福了福身,娇声说道:“殿下,这一路舟车劳顿,您要好好保重身体。我这儿有一壶刚沏好的茶,是今年新摘的春茶烹制,味道极为香醇,殿下尝尝,也好解解乏。” 说着,她转身接过丫翠手中的茶壶,满眼期待地看着南宫鸿煊。 南宫鸿煊冷冷地瞥了一眼,声音冷硬如冰:“滚。” 楚琳脸上的笑容一僵,心中委屈得很,眼泪瞬间滚了出来。 原以为他答应同行,定不会再像昨日那般对她。 可她似乎想错了,这个熙王还真如传言那般,不近人情不近女色。 可为何他对苏时瑾,那般不一样? 楚琳愣在那,脸上的粉被眼泪冲刷掉,显得红红白白,有些瘆得慌。 东方梵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一把夺过楚琳手中的茶壶,调侃道:“哟,楚小姐这茶既然如此香醇,殿下不赏脸,我可馋得很,不介意我尝尝吧?” 说罢,也不等楚琳回应,便仰头灌了一大口。 热茶入喉,东方梵却差点直接喷出来,这茶哪里香醇了? 茶是好茶,可冲泡不当,苦涩得很。 这茶必然是不懂泡茶的人,瞎泡得! 东方梵硬生生咽下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咳咳,这茶……还真是别具风味。” 楚琳见状,破涕为笑娇嗔道:“东方公子,您若喜欢,以后我还给你泡。我原想着殿下一路辛苦,特意为他准备的……” 东方梵心想,难怪了,原来是这楚家大小姐泡得。 算了,别给他泡了,他也无福消受。 南宫鸿煊看了两人一眼,眼中一片厌烦,转身远去。 东方梵见他走了,立马追过去。 河边,独留楚琳一人,傻傻地站在那。 东方梵追上好友,嘴里念念叨叨:“鸿煊,人家姑娘家好心好意,你别这般不近人情。” 南宫鸿煊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冷声道:“好心好意?哼,她那点心思,你我岂会看不出来,莫要在这与我啰嗦。” 东方梵快走两步,与南宫鸿煊并肩而行,笑嘻嘻地说:“我知晓她是冲着你来的,可你犯不着如此冷面相对,好歹给人家留点颜面,你瞧把楚小姐弄得那般狼狈,多让人心疼啊。” 东方梵也不喜楚家姐妹,可若不帮着一把。 怎么拿这两姐妹,刺激苏时瑾,从而帮自己兄弟一把呢? 南宫鸿煊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东方梵,眼神仿若寒星,带着几分警告:“你若心疼,大可回去陪她,莫要在我耳边聒噪。” 东方梵撇了撇嘴,抬手做投降状:“别啊,我可对她没那心思。” 你这二愣子,我这是在帮你,帮你和苏时瑾和好。 拿这送上门的情敌,刺激刺激苏时瑾,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东方梵,在心里暗骂。 两人的对话,被归来禀报的冷锋打断。 “殿下,黑风谷没什么异样,而且热闹得很,多了许多百姓赶路。” 第185章 打架了 南宫鸿煊脸色一沉,上次路过这里,一个赶路人都没。 只有阿瑾一行人,还有赈灾的车队。 后来打听到,是因山匪盘踞,这里鲜有百姓出入。 原本他想着,得找个机会,将这山匪端了,难道已有人下手了? “可打听到为何?” “听百姓说,前些日子京中来了一个大官,将山匪剿了。属下还打听到,那淮县县令一家,遭了漏网之鱼报复,全家被杀了个干净。最后,那漏网之鱼,也被那大官杀了。” “那大官叫啥?” “这个百姓说不清楚,只知道姓沈。” 南宫鸿煊神色一凛,京中,姓沈,难道是沈如风? 杜钦回京后,他便撤了淮县的暗探。后来南宫晖离京,暗探跟踪到黑风谷,便失了他的踪迹。 再然后,阿瑾遭遇下毒刺杀,这批暗探便被他调到舒县,防着南宫晖再下杀招。 可刺杀过后,舒县一片风平浪静,甚是反常。 想来,这淮县的事,应是南宫晖所为。 南宫鸿煊心中,觉得有一丝不安,恐怕阿瑾的愿望要落空。 看来,他们要尽快赶回京城,寻找对策。 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将沈如风揪上大殿,这事越快越好。 南宫鸿煊想到这,看向冷锋,声音低沉冷冽:“吩咐下去,即刻启程。” 冷锋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把这个交给凌黛,让她服侍苏小姐服下。” 冷锋回转身,接过一个瓷瓶。 东方梵皱了皱眉,这是他花费数个日夜,赶制的护心补肝丸。 因为他瞧着鸿煊近日,脸色越发不好,偏偏这人又不让他把脉。 他只好瞧着他脸色,给他特地炼制了一些补药。 没想到,他转手就拿来献殷勤,送给苏时瑾了。 果真是,极品恋爱脑,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东方梵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鸿煊,我瞧你最近面色越发不好,你得顾着点自己的身体。苏小姐自己就是大夫,你没必要把这药丸,让给她。” 南宫鸿煊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我的身子我有数,她的身子还未恢复,这药于她有益。” 说罢,不再理会东方梵,翻身上马,朝队伍前方而去。 东方梵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上马。 冷锋走到苏时瑾主仆二人面前,躬身行礼:“苏小姐,该出发了。” 苏时瑾淡淡回道:“好。” 趁着苏时瑾不注意,冷锋将瓷瓶偷偷塞到凌黛手中。 凌黛眉头皱了皱,用大脚趾想想也知道,这瓷瓶定是熙王让他送来的。 凌黛将瓷瓶重新塞过去,还向冷锋翻了个白眼。 这丫头真是,胳膊往外拐,难道忘了自己出自熙王府,竟然敢不收? 冷锋转念一想,也不能全怪她。 上次主子忽然发疯,一掌打飞她,伤得颇重。 两人拉拉扯扯,惊动了前面的苏时瑾。 苏时瑾回首:“怎么了?” 凌黛瞪了一眼冷锋,回道:“冷大人,送了一个瓷瓶来,奴婢不想收。” 苏时瑾垂下眼睫,心中细细思索一番,想开口拒绝。 可不知为何,偏偏说不出口。 明明已下定决心,与他一刀两断,可不知为何又有了一丝悔意? 特别是看到,楚琳对着他献殷勤时,那股悔意越来越浓。 “唉……”苏时瑾轻叹一口气,“收下吧。” 凌黛见她松了口,只能伸手接过瓷瓶,低声嘟囔道:“小姐,您就是心太软……” 话未说完,苏时瑾轻轻瞥了她一眼,凌黛立马闭了嘴,将瓷瓶小心收好。 冷锋见事情办妥,朝苏时瑾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马蹄声哒哒,队伍重新启程。 楚琳坐在马车里,将这一幕瞧得清清楚楚,气得直咬牙。 虽然看得不真切,不知是何物?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南宫鸿煊送了苏时瑾东西。 楚琳气得,将手中帘子一甩。 楚韵看到这模样,呲笑一声:“姐姐,这是吃醋了?” 要是以前,楚韵万万不敢,这么跟她说话。 可如今,楚家基本放弃了楚琳,她有什么不敢的。 要不是楚琳死乞白赖,这赶赴京城的旅程,便只有她楚韵一人。 她和楚琳不一样,她心门儿清。 若是能得熙王青睐,自然是最好的。若不能,京城有的是机会,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虽说这棵树,不是歪脖子树,是苍天大树。 但为了一棵树,舍弃整个树林,她楚韵才不是楚琳那般傻货。 楚琳狠狠瞪了楚韵一眼,怒道:“你少在这装模作样,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楚韵也不恼,轻轻一笑:“姐姐敢吗?难道姐姐,想给熙王留一个泼妇的印象?” 楚琳一听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紧攥手中的帕子,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见主子受气,边上的丫翠忍不住开口:“二小姐,你不知尊卑,敢这么跟我家小姐说话。” 在楚家时,楚琳仗着自己是嫡长女,处处欺压楚韵。 可自打楚琳得罪了熙王,也基本被放弃,楚韵再也不想忍她了。 她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扬起手“啪”的一声脆响。 丫翠的脸上浮出一个通红的掌印,嘴角沁出一丝血迹。 “你一个婢女,也敢对我指手画脚,谁给你的胆子!”楚韵寒声说道。 楚琳见状睚眦欲裂,猛地扑向楚韵,嘴中嚷嚷:“你竟敢打丫翠,我跟你拼了!” 说完,她伸手就去抓楚韵的头发。 楚韵侧身一闪,反手揪住楚琳的衣袖,瞬间扭打在一起。 桃红顾不得许多,冲了上去,加入战团。 丫翠不甘示弱,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朝着桃红扑去。 一时间,马车里乱作一团。 跟在马车一侧的楚翊,立马发现了异样。 他抬眼朝队伍前方望去,见队伍如常,这才松下一口气。 他扣了扣车壁,警告里面的人:“你们在闹什么?想死吗?” 一声接一声的“哐……哐……哐……”,总算将马车里的乱局,暂时平息了。 此时,楚琳和楚韵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抓痕。 两人怒目而视,恨不得杀了对方。 第186章 落脚驿站 马车里的动静,其实并未逃过,南宫鸿煊和苏时瑾的耳朵。 不知为何,苏时瑾觉得,似乎耳力也比之前,好上许多。 不过,他们二人,对楚家姐妹的闹剧,也懒得过问。 只要别招惹到,别的随她们闹去。 队伍穿过黑风谷,格外顺利。 确实与冷锋说得一样,这里跟前一次,大不一样。 没了一些阴森之气,反而多了些人气。 行人匆匆,都是些普通百姓装扮。 南宫鸿煊凤眸暗了暗,未到一个月,这里就截然不同。 瞧了瞧天边,日头还早,其实没必要在淮县逗留。 可不知怎地,南宫鸿煊觉得,那淮县县令的死,颇为蹊跷。 他转头吩咐冷锋:“今晚,在淮县驿站落脚。” 冷锋领命而去,队伍的方向稍微偏了偏,奔着淮县而去。 苏时瑾蹙了蹙眉,原以为队伍直行,应到下一个城镇落脚。 怎么改道了? 她按下心中的思绪,默默跟上。 不过半个时辰,队伍便抵达淮县驿站。 驿丞老早得了消息,恭候在驿站外。 见人来了,忙跑上前,满脸堆笑:“小人参见熙王殿下。” 这驿丞刚刚上任,上一任驿丞忽然消失不见,连带着那些驿卒、厩夫与厨役也不见了。 刚上任,便见到一个大人物,他心中狂喜不已。 多接触这些大人物,说不定哪一天,他就能飞黄腾达呢。 想到这,那驿丞背低的更低了一些,几乎与地面水平。 南宫鸿煊淡淡瞥了他一眼:“带路。” 驿丞忙爬起来:“殿下,这边请。” 南宫鸿煊迈着步向前走去,身后众人鱼贯而入。 苏时瑾打量着四周,这驿站看上去整洁有序得很。 可不知为何,鼻尖处似乎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 风一吹,这一丝气味似乎消散。 难道是她闻错了?是近些日子舒县闻得太多,出现幻觉了? 楚家姐妹下了马车。 楚琳好奇地东张西望,嘴里嘟囔着:“这驿站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楚翊低声呵斥:“琳儿,你再这般不知分寸,就回去。” 楚琳瘪了瘪嘴,不再言语。 一行人跟着驿丞穿过庭院,来到后院。 驿丞指着中间的厢房,哈着腰说:“殿下,这间是特意为您准备的。” 又指了指两侧的几间厢房:“这些是为随行的贵客准备的。” 他又补充道:“至于护卫大人,小的安排在前院。” 驿丞弯着腰,想讨几句熙王的夸奖,却半天不见动静。 他抬头偷瞄了一眼,见南宫鸿煊不见喜色,还是那副冰冷的样子。 心中顿时有些紧张,外加害怕,不禁质疑起来,难道是对他的安排不喜? 可他是按照规程来办的,未出任何差错啊!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等得那驿丞,冷汗都从额上滴落下来。 才听到,南宫鸿煊幽幽开口:“苏小姐住这间吧,本王住她隔壁。其他人,全部安排到前院去。” 苏时瑾眉心一紧,南宫鸿煊这不是,让人产生误会吗? 她刚欲开口婉拒,却见东方梵冲了出来,推搡着楚翊:“走走走,楚公子。咱们去别的地方住去。” 无人敢抗拒,南宫鸿煊的命令。 尽管十二分不愿,楚琳还是憋着一肚子气,气呼呼跟着东方梵他们迈出后院。 不过片刻,后院只留下南宫鸿煊,还有苏时瑾。 冷锋硬拖着凌黛,躲到角落去了。 苏时瑾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有一丝恨,却又恨不起来。 若是说她,对南宫鸿煊,一丝感情都没,那实在太假。 但这一丝感情,似乎随着那夜的事,消失得差不多了。 南宫鸿煊紧紧盯着她,心中翻腾不已。 昨日明月楼的相见,让他狠狠存封起来的情感,再次翻滚,而且越发不可收拾。 他也想远离她,离她远远的,不再想她,不再爱她。 可是,他发现他做不到,只要看他苏时瑾这张脸,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太阳西垂时分,余晖如金纱般洒落在驿站,整个后院都染上了一层暖橙色。 南宫鸿煊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暗哑:“阿瑾……” 苏时瑾别过头,避开他炽热的目光:“南宫鸿煊,我已说得很清楚,我们再无可能。” 南宫鸿煊身形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那张美得过分的脸,只余一片落寞。 苏时瑾看着他,心中酸涩交织,可那夜的伤痛与影随行,让她的心又硬了几分。 良久,南宫鸿煊涩声开口:“阿瑾,你当真如此狠心?那夜是我一时冲动,可我对你的真心,从未变过。” 苏时瑾贝齿紧咬下唇,声音里有一丝颤抖:“殿下,即便没有那一夜,你我也没什么可能。待回京后,……” 不用想,南宫鸿煊都知晓,她后面会说出什么话。 南宫鸿煊向前一步,步步靠近。 苏时瑾止住话,步步后退,后背抵上了廊柱。 南宫鸿煊双手撑在廊柱上,将苏时瑾圈在狭小的空间里。 落日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将苏时瑾紧紧笼罩其中。 “阿瑾,我不想听你说那些话,我这一生,只认准你。” 苏时瑾的头,一阵疼痛,仿佛有些记忆,在脑海里闪现。 似乎有个身影,也曾这样笼着她。 可那人,是谁呢? 苏时瑾抬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极力想要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 可越是用力,脑袋越痛,像是要炸裂一般。 “啊……”她忍不住低呼出声,双腿一软,就要栽倒在地。 南宫鸿煊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纤腰,焦急喊道:“阿瑾,你怎么了?” 苏时瑾脸色惨白,额上汗珠滚落,双眼紧闭,已然昏了过去。 南宫鸿煊将她横抱起来,跨进中间的厢房。 “冷锋,快去叫东方梵。” 冷锋领命,飞奔而去。 凌黛这才没了禁锢,飞奔而来,见苏时瑾昏迷不醒,就欲拔刀。 “熙王殿下,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 “本王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几句话。怎么,你要跟我动手?” 紧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 凌黛想到小姐,平日的嘱咐,终将手缓缓放下。 第187章 一起去 脚步声急促,东方梵匆匆赶来,发丝有些凌乱,额前还挂着汗珠,显然一路疾奔而来。 他不及多喘,直奔床边,坐下便为苏时瑾把脉。 南宫鸿煊一脸焦急,眼睛死死盯着东方梵。 片刻后,东方梵松开手,眉头紧皱:“她身体没什么大碍,等会就醒了。只是她好似得了失忆症,这是为何?” 凌黛看了南宫鸿煊一眼,小姐这失忆症,个中详情恐怕只有熙王知道了。 连她也不甚了解,她与小姐黑风谷一别后,再见时小姐便忘了好多事,就连她小姐也记不得。 不过没关系,她不介意。 南宫鸿煊眸色沉了沉,问东方梵:“你可有法子治?” 东方梵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没办法。” 南宫鸿煊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无用。” 东方梵一听这话,立马反驳道:“你有用,你怎么不自己治?我知道了,怪不得这些日子,瞧你们有些怪呢。是不是苏小姐,忘了你?” 苏时瑾忘记他们的过往,是南宫鸿煊心中的痛。 这事,除了冷锋和凌黛,没人知晓。 现在被好兄弟,直接点出来。 南宫鸿煊心中不好受,他转身对凌黛抛下一句:“好好照顾她。” 便走了。 见他生气,东方梵知道自己猜对了。 苏时瑾这失忆症,看脉象颇为复杂。 可能是间歇性、片段性失忆。 这类失忆症,往往丢失的是,记忆中最在乎的人或事。 如此说来,南宫鸿煊在苏时瑾心中,分量不轻啊。 待过些日子,便将这事偷偷告诉那小子,保准他不再难过。 东方梵一边思索,一边离开厢房。 只是这片段失忆症,要想根治,确实更难。 为了兄弟的幸福,他得回去好好翻一翻。 大门拐角处,隐着一个人影,正是去而折返的楚琳。 若是平时,肯定早被暗卫拿下。可今日无人注意到她。 她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她看到熙王对苏时瑾,表明心意,也听到苏时瑾拒绝。 她手中的蔻丹,又生生折断几根。 这苏时瑾,真是不知好歹。这般美得人神共愤的男人,对她情有独钟,她一个人妇还敢拿乔? 说起来,也是生气。真没想到,熙王竟然喜好人妻,这到底是什么奇葩癖好? 难不成她楚琳,还得先嫁人,才能有机会? …… 夜色漫漫,整个后院都处在警戒中。 南宫鸿煊立在树下,已换了一身月白长衫,褪去些许冷冽。 冷锋低声禀报:“这驿丞是新上任的,并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原先的驿丞呢?” “说是留书一封,人就不见了。原先的驿站的人,都同一时间不见了。” “哼,人全换了。” “是,属下也觉得有些奇怪,所以细细查探一番。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那里被强酸腐蚀过的迹象,还散发着一股腐臭味,属下怀疑……是化尸水所致。” “化尸水?” 这不是南宫晖,惯用的手段吗? 看来这驿站原先的人,是凶多吉少了。 县令一家满门被屠,驿站的人也全换了。 南宫晖,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南宫鸿煊抬眸,望向夜空。 繁星闪烁,似乎格外美。 可这一片夜色下,似乎隐藏着诸多罪恶。 南宫鸿煊缓缓开口:“传令下去,好好护着苏小姐。去请东方梵,让他确认一下是不是化尸水。” 冷锋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东方梵匆匆赶到。 三人来到可疑处,东方梵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一番。 伸手扇了扇空气中的异味,凑近嗅了嗅,眉头紧锁。 东方梵起身,神色凝重地说:“从这痕迹和气味判断,确是化尸水无疑。而且这用量,可销毁几十具尸体。” 几十具尸体,淮县驿站差不多,就是这人数。 一个小小的淮县,透着一丝诡异。 “嗯,你们下去吧。” 东方梵头凑过来,打着哈欠道:“那我就去睡了哈,别再扰人清梦了。” 南宫鸿煊伫立原地,望着东方梵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繁星之下,他的身影略显孤寂。 良久,他眼神一凛,欲飞身而出。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回头,便看到苏时瑾。 月光如水,倾洒在苏时瑾身上,为她勾出一道绝美的轮廓。 她一袭月白纱衣罗裙,好似月下仙子临世。 墨发如瀑,一根发带随意地挽着,几缕发丝垂在白皙的脖颈处,更添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那一双秋水眸,恰似一泓寒潭,波光潋滟间,藏着些许情思。 如今,这双眸子紧紧,盯着他。 南宫鸿煊竟看呆了,一时无话。 苏时瑾缓缓靠近,朱唇轻启:“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这是打算去哪?” 南宫鸿煊回过神来,他以为阿瑾还未醒,以往她都要昏睡至少一日的。 可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他清了清嗓子,收回自己炙热的目光:“不去哪,我看月色正好,打算出去逛逛。” 苏时瑾轻扯唇角,莞尔一笑:“确实月色不错,不如我陪你同去。” 这一昏睡,苏时瑾好似记起什么。好像沈家院墙下,这家伙曾…… 苏时瑾收起心中的涟漪,连她自己也未感觉到,恨意似乎减少了一些。 南宫鸿煊一怔,他怎么觉得,阿瑾似乎对他敌意减少了一些。 “不必了,阿瑾你身子还未好,我一个人去就好。” 太反常了,南宫鸿煊竟不让她陪。 苏时瑾一个箭步上前,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南宫鸿煊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慌乱。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回避。 月光下,两人的距离如此近。 近得南宫鸿煊能闻到,苏时瑾身上淡淡的香味。 心跳不由加速,他慌乱开口:“阿瑾,我……我没瞒你什么。” 苏时瑾微眯眸子,似乎忘了保持距离。 她向前一步,几乎碰到南宫鸿煊的胸膛。 “南宫鸿煊,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没有瞒我。”苏时瑾的眸子里有一丝怒气,还带着别样的魅惑。 南宫鸿煊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清丽无双的脸庞,微微颤抖的唇瓣,惹得他仿佛燃烧起来。 第188章 夜探 南宫鸿煊喉结滚动,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可近在咫尺的脸,如磁铁般吸住他的目光。 他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阿瑾,我……” 苏时瑾扬起下巴,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眼波流转间尽是蛊惑。 她朱唇轻启,带着一丝魔力:“鸿煊,跟我说真话,可好?” 她的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南宫鸿煊的手背,细微的触感,让南宫鸿煊的心猛地一颤。 南宫鸿煊垂眸,避开她灼人的目光,耳根处却微微发红。 苏时瑾见状,凑得更近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温声低语:“我忽然想起了些事,沈家院墙下,你曾……” 听到这话,南宫鸿煊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急急追问:“阿瑾,你想起我们的过往了?” 苏时瑾微微颌首,发丝拂过南宫鸿煊的脸颊,一阵酥痒:“嗯,想起了大部分,所以你确定不告诉我真话?” 苏时瑾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其实她只想起了一个片段,不过总会想起的,也不算骗吧。 月色下,她的目光那般通透,仿佛直射他心底。 想到她为扳倒沈如风,做了那么多努力。 若是告知她实情,她会不会崩溃? 他不忍她失落,不忍她伤心。可现在,似乎非告诉她不可。 犹豫良久,南宫鸿煊轻叹一声,像放弃了抵抗:“阿瑾,淮县县令被灭门,我总觉得有蹊跷,所以打算去县衙探探。” “前任驿站的人忽然消失,似乎也是南宫晖的手笔。” 苏时瑾一下心里明了,怪不得他转道来了淮县。 “你是觉得,这事跟沈如风和厉王有关?而且会影响到,我扳倒沈如风的计划。” “嗯。”南宫鸿煊低头看了一眼苏时瑾,想看看她什么表情。 却见苏时瑾面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苏时瑾微微勾唇,笑意未达眼底:“我早猜到,沈如风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不过就算他们搅翻天,沈如风也休想全身而退。” 苏时瑾心想着,丢了五十万两赈灾银,再怎么操作,至少也得判个全家流放吧。 南宫鸿煊向她承诺:“阿瑾,你放心,我定助你达成心愿。” 苏时瑾抬眸望向他,一双眼眸情意绵绵。 一瞬间,心底的情愫破土而出,悄然蔓延。 两人之间,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苏时瑾轻声呢喃:“嗯,我信你。” 或是这男人,美得太蛊惑人心。 又抑或是,楚琳和楚韵的出现,刺激到了苏时瑾。 也可能是,那记起的片段,迷失了她的理智。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南宫鸿煊的胸膛,掌心下是他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的掌心,也扰乱了她的心。 南宫鸿煊只觉得浑身一僵,指尖传来的温热像一道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他觉得像是在做梦,美得他不愿醒来。 白日里,阿瑾对他还冷面相待,怎么今夜又这般主动? 他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痛得直抽气。 看来,这不是梦。或许阿瑾真的想起,他们的过往,所以态度才变得这么快。 他的目光胶在苏时瑾脸上,微微泛红的脸颊,娇滴滴的唇瓣,像在无声召唤。 似被魔力驱使,苏时瑾踮起脚尖,与他靠得更近些。 一双秋水眸,恰似幽潭藏媚,潋滟生波,全然没了往昔的清冷疏离。取而代之的是,缠绵而出的魅惑。 仿若丝线,将蛊惑丝丝缕缕地编织其中,浓烈得化不开,叫人一眼望去,心尖儿都跟着颤了几颤。 两人的唇瓣相距不过咫尺,南宫鸿煊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猛地低下头,衔住了那点红。 苏时瑾十分乖顺,环上他的脖颈,细细回应着。 月华如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如同一个人。 过了许久,唇分。 两人的目光交汇,眼中皆是迷离与沉醉。 苏时瑾脸颊绯红,眼眸看向一边,有些不自在:“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南宫鸿煊听着这话,总觉得像是被蛊惑了。 这女人,是想给他一个甜枣,让他不得不带上她吗? 可看到她眼角,还残留着的一丝情欲。 他又放下心来,不不不,阿瑾定是情不能自已,才这般做得。 她定是担忧自己,才想着一起去的。 南宫鸿煊拥住苏时瑾,在她耳畔低语:“好。” 说完,他手臂微微收紧,揽着她的纤腰,足尖轻点,朝县衙方向掠去。 苏时瑾窝在他怀里,早已习以为常。 只要跟这人在一起,自己都不需要费力气。 唉,长此以往,要是荒废了一身好轻功,可如何是好啊? 不多时,便来到淮县县衙。 夜色下,显得有些阴森,还有些孤寂。 整个县衙,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火。 只大门口,站了两个衙役,在那抱怨。 “唉,咱们两个真是倒霉,这大晚上的,还得守着这鬼地方。” “可不是嘛,几十口人命,一夜之间全死了。我站在这,都觉得阴风阵阵。” “唉,可不是嘛。那夜值夜的兄弟,命都交代在这,我可不想死。” “应当不会吧,不是说沈大人,已经肃清了山匪吗?咱们别自己吓自己!” “要不是差这点银子养家糊口,真想明日就不干了。” ……懒得听人抱怨,两人闪身来到县衙后院。 后院静谧得有些诡异,月光洒下,斑驳的树影仿若张牙舞爪的鬼魅。 南宫鸿煊放下苏时瑾,环顾四周。 虽有些陈旧,少了些人气,但处理得挺干净。 事情已发生多日,那些尸体早被处理了。按理说,这种官员被灭门,应当上报朝廷,并派人来查案。 但据冷锋打听的消息,那京中大官沈大人,自己结了案,将尸体全部火葬了。 还真是干净利落,这风格,像厉王。 若是沈如风也这般狠辣,那阿瑾确实得早早脱离沈家,离那畜生远点为妙。 两人举着夜明珠,查询了很久,也没找到一丝痕迹。 连血迹都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忽然,苏时瑾发现,一处低矮的灌木上,挂着一块细碎的布。 第189章 又疏离了 苏时瑾眸色一暗,伸手取下那破布条。 这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 南宫鸿煊身形一闪,瞬间来到苏时瑾身旁。 见他来了,苏时瑾将碎布,塞进他手心。 借着微光,两人细细端详。 碎布不过方寸,暗黑色,粗麻材质,瞧着与寻常百姓衣物无异。 苏时瑾蹙了蹙眉,好似没什么不一样的。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正当她怀疑自己判断的时候,南宫鸿煊从碎布中,挑出一截金属丝。 苏时瑾瞪大了一双眼,麻布里面竟掺着金属丝,这着实让她有点意外。 南宫鸿煊目光一凛,手指捻着那截金属丝,沉声道:“阿瑾,这布料不似山匪之物,倒像是京中死士的。” 苏时瑾下巴轻点,眸中却有一丝疑惑:“这淮县地处偏远,按理说不会招惹到京中啊?” 南宫鸿煊眉头紧锁:“驿站的化尸水,瞧着像南宫晖的手笔。这县令灭门惨案,可能涉及到京中死士。说不定,这两桩事,都是南宫晖干得。” 苏时瑾微微扬起下颌,疑惑不解问道:“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不知道。他那人变态得很,我可猜不透。” 苏时瑾听到他这话,差点笑出声。“变态七皇子”,不是他的名号吗? 南宫鸿煊顿了顿,开口道:“走吧,回驿站。” 趁着夜色,两人一路飞驰,回了驿站。 翌日,天刚破晓。 前院的人,早已收好行囊,等着出发。 后院厢房内,却一片静谧。 这间厢房,原是给南宫鸿煊准备的。 十分宽敞,且布置得很是雅致。 一幅淡墨山水屏风,将厢房一分为二。 外间摆着红木八仙桌,桌上摆着上好青花瓷茶具。 除此之外,竟还设了一排书架,摆了些书籍珍本。 里间放置了一张雕花床,床帏是上好的丝绸,轻如蝉翼,垂落下来。 昨夜闹腾了大半宿,此时苏时瑾正睡得酣甜。 凌黛站在门外,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去叫醒她。 恰在这时,南宫鸿煊出现,他扫了一眼凌黛,使眼色叫她让开。 凌黛仿佛没看见,依旧杵在那。 南宫鸿煊朝冷锋看了一眼,冷锋立马出手如电,将凌黛拖走了。 凌黛恨得牙痒痒,但想起小姐的话,到底忍住了,没有硬刚。 见那没眼力劲的丫头,被拖走了。 南宫鸿煊这才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要是早知道凌黛一根筋,碍事,他定会换个机灵的人。 他脚下未发出一点声音,便来到床榻边。 他伸手撩起床帏,见苏时瑾睡得正沉,长发肆意散在枕上,衬得一张脸又白又小。 随着呼吸,长长的眉睫轻颤,仿若蝶翼。 双唇不点而朱,微微嘟起,带着几分睡梦中的娇憨。 她的睡姿颇为放肆,被子只盖到胸口。 手臂整个都在外面,袖子退了一半,露出了莹白如玉的手臂。 一条腿从被角探出,足尖微微蜷缩,足腕盈盈一握。 南宫鸿煊看得是,面红心跳。 他垂下眸,轻咳了几声,想唤醒她。 可苏时瑾似乎沉醉美梦中,没有反应。 南宫鸿煊只能轻晃她的肩头,柔声轻唤:“阿瑾,醒醒,天已大亮,我们该出发了。” 苏时瑾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 褐色的眼眸带着些迷糊,待看清面前的人,瞬间清醒过来。 她一把扯起被子,将整个身子埋在锦被中,只露出一张脸。 “南宫鸿煊,谁让你进来的?”声音清冷,不含一丝情意。 南宫鸿煊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昨夜她那般主动,还说自己忆起了过往。 怎么今日,这句质问如此疏离? 他定了定神,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轻声说道:“阿瑾,时辰紧迫,所以我才进来唤你。” 苏时瑾秀眉微蹙,眼神中透着几分清冷:“既如此,你让凌黛唤我就好。” 昨夜的情不自禁,此刻看来,也是错误。 若不是她昨夜那番举动,南宫鸿煊不会纡尊降贵,巴巴贴过来。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月色下那家伙实在美得过分,所以才引诱着她…… 况且若不主动,这家伙铁定不告诉那些事。 不行,不行,今后得管住自己的心,莫再牵扯过多了。 南宫鸿煊见她这样子,一头雾水。 怎么才过了一夜,这女人就变脸了。 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凤眸中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语气也冷了几分:“苏时瑾,你这脸变得还真快!昨夜种种,你都忘了不成?” 苏时瑾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清冷,她别过头去,避开南宫鸿煊的目光:“昨夜一时糊涂,殿下莫要当真。” 南宫鸿煊上前一步,逼近苏时瑾,冷笑道:“你这女人,一次次戏耍我,是不是找死?” 苏时瑾被他逼得往后缩了缩,后背抵上床头。 她睫羽轻颤,娇媚地笑起来,眼波流转间自是一股风情。 她伸手挑起南宫鸿煊的下巴,调侃道:“殿下,我这是在帮你。让你知晓,这世上没什么真心实意。往后,你才能走得更远。” 这副样子,南宫鸿煊从未见过。 柔媚无比,跟她平常大不一样,数不尽的魅惑。 可却让南宫鸿煊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转身,几步便离开了。 门发出“哐当”一声响。 床榻上的苏时瑾,透着床帏,看着他的背影。 脸上的娇媚,瞬间消失无影,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模样。 …… 驿站外,车马已备好,只等着苏时瑾和南宫鸿煊。 苏时瑾率先出来,还是一身月白骑装。 今日束着高发,别了一根白玉发簪。 这般素净的打扮,还是难掩绝色,众人不禁看呆了。 看着自己兄长,一副呆愣的模样,楚琳气得胸口直鼓。 初次见面,楚琳只是感叹苏时瑾的容貌,有一丝嫉妒。 现在,楚琳对苏时瑾,那是敌意颇深。 正生着气,却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今日,南宫鸿煊一身暗红色长袍,还真是美得惨无人寰。 楚琳忙慌乱下了马车,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奔了过去。 南宫鸿煊见一个人影,冲了过来,他眉头一皱。 那人影直冲他而来,他侧身躲过,还伸出了一只脚。 第190章 复发 楚琳脚步匆忙,未料到他有此举,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去,“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手中的食盒滚落一旁,精致的糕点散落一地。 楚琳又惊又窘,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抬起头,满含委屈地望向南宫鸿煊,嗔道:“殿下,民女一大早就起来,为您准备点心。您怎么能这样对我?” 南宫鸿煊扫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股杀气,楚琳也感觉到,她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 马车上的楚韵,咧嘴笑了一下。 还真是蠢女人,这都是什么烂招数。 楚翊立马扶起楚琳,弯着腰拉着她,逃开了。 南宫鸿煊的脸阴沉如水,没人再敢说话。 苏时瑾坐在白马上,将这一幕看得清楚。 这楚琳,还真是不死心,有点飞蛾扑火的决心。 和当初的她,还真有点像。为了所谓的爱,奋不顾身,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南宫鸿煊扫了一眼苏时瑾,见她神色如常,心中怒火更甚。 这没心肝的女人。看来越美的女人,越没心肝。 南宫鸿煊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率先疾驰而去。 苏时瑾松开缰绳,手心微微有汗。 她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南宫鸿煊,这才擦净手心的汗。 然后拉紧缰绳,催马跟上队伍。 这一细微的小动作,被东方梵尽收眼底。 …… 这一路,行了大半个月,风平浪静的。 没有任何异常,苏时瑾和南宫鸿煊,还是一如既往的疏离。 好似,那一夜淮县驿站发生的,就似一场梦。 梦醒了,便回归原点。 这一路,楚琳犹如打不死的小强,越战越勇。 南宫鸿煊几乎忍不住,打算一剑结果了她。 可东方梵却出手阻止,还跟他说了几件苏时瑾的小事。 南宫鸿煊本不信的,可后来自己细细观察,似乎真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想了想,冷锋给他找来的那本《恋爱法则》。 上面写道:“有些女人,惯会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心里在乎得要死。对付这种女人,应当……” 上面罗列了十几种方法,其中有一条,就是找个情敌刺激她,让她表露真心。 可这方法,似乎行不通啊。 南宫鸿煊眉头紧锁,这都实行了大半个月了,也没见阿瑾有何表示。 这还有一日,便要抵达京城了。 可他与阿瑾的关系,仍然冷得像冰。 忽地一道响雷,响彻云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转眼间便成倾盆之势。 这雨打在南宫鸿煊身上,他全身钻心的疼。 自打没了灵霜蚺,这些日子体内余毒,似乎死灰复燃,已连着发作几次了。 冷锋发现他的异样,策马靠近:“殿下,您怎么了?” 南宫鸿煊咬着牙,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声道:“无事,旧伤发作而已。” 冷锋不信,什么样的旧伤发作,能让主子这个样子? 瞧这样子,怎么像是寒毒发作。 可不应该啊,殿下有灵霜蚺,这寒毒不会再发作啊! 冷锋在东方梵耳边低语几句。 东方梵沉着脸,驱马靠近,扣着他的手腕强行把脉。 若是平时,东方梵肯定强迫不了他,可如今南宫鸿煊虚弱得几乎要坠下马。 雨幕愈发厚重,视线模糊得厉害,苏时瑾并不知前面的情况。 所有人都被浇得透湿,只除了楚家姐妹。 东方梵眉头紧皱,他松开手,质问冷锋:“他体内的寒毒,为何会复发?” “我不知,也是刚刚才发现异样。”冷锋垂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已入秋,南宫鸿煊寒毒复发。 又加上这大雨一浇,所以毒发得更猛了些,这才让人发现了异样。 眼看着南宫鸿煊,似乎支撑不住。 东方梵果断下令:“先找个地方避雨,我来施针,先稳住再说。” 道路泥泞不堪,一行人行得艰难。 终发现一处破庙,在山雨中风雨飘零,摇摇欲坠。 东方梵搀着南宫鸿煊,跨入破庙。 其他人,也纷纷走了进来。 风在哭嚎,吹得门窗哐当作响。 顶上还有几个大窟窿,雨水砸下来,砸出一个个泥坑。 没时间挑地方了,这里好歹有片瓦遮挡。 角落处,南宫鸿煊几乎脱力,斜靠墙壁,雨水沿着发梢、衣角不断淌下,在他身下积成一滩冰冷的水渍。 东方梵沉着脸,让人用布将角落围了起来,转头对冷锋道:“去把殿下的行囊拿来,动作快点。” 冷锋应了一声,片刻后,抱着行囊匆匆折返。 东方梵接过行囊,小心地解开,从中取出干净衣物。 南宫鸿煊面色青白,双眸紧闭,眼睫上挂着冰霜。 他牙关紧咬,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东方梵摇了摇头,这家伙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不过片刻,便给他换上干净的衣物。 东方梵开始施针,每一针入体,南宫鸿煊都微微一颤。 冷锋站在一旁,衣衫尽湿却浑然不觉,直直盯着自己主子,满脸焦色。 这一围布,遮挡了所有的人视线,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些个暗卫,将楚家兄妹,堵在破庙外的走廊上。 此刻,破庙里便只有,苏时瑾主仆二人。 外加,那围布遮挡住的,南宫鸿煊等人。 苏时瑾透过破窗,似平静地望着窗外雨幕,手指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 她余光瞥向那围布,很想上前问问,发生了何事。 可到底强制忍住了,东方梵医术比她好,鸿煊应当无碍。 凌黛已生起了火,轻声道:“小姐,过来烤烤火,您身上都湿透了。” 苏时瑾微微点头,弯腰坐在火堆旁。 火苗舔舐着柴木,噼里啪啦作响,火星偶尔迸溅而出。 苏时瑾凝视着火光,思绪却越飘越远。 这一片光亮,映照着她的侧脸,美得惊心动魄。 脸颊处还挂着水珠,映得一张脸更显莹白通透。 一双眸子,似乎含着一汪水,让人沦陷其中。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凌黛轻声问道,手中还拿着根木棍,不时拨弄着火堆,让火势更旺。 第191章 波折 苏时瑾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这雨,不知何时才会停歇。” 凌黛发现,小姐眼中似乎藏着一丝忧色。 她回转身,看了看,那围起来的角落。 是为熙王殿下担忧吗?凌黛在熙王府待了那么久,隐隐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东方梵施完最后一针,心稍稍安定,总算暂时压制住了毒性。 南宫鸿煊的脸色,好了许多,眼睫上的冰霜也化开了。 他睁开眼,看向东方梵:“多谢。”声音有些虚弱。 东方梵一边收针,一边没好气地问:“你的玉坠哪去了?” 这句话问得很轻,但苏时瑾听得很清晰,她摸了摸胸口。 是这个玉坠吗?如今,贴身戴在她身上。 “不小心,弄丢了。”南宫鸿煊不在意地回道。 东方梵压着心中的火气,放低声音:“你可知没了玉坠,你这余毒不尽,是会死的。” 苏时瑾的内心一震,南宫鸿煊中毒了?而且这玉坠,关乎他的性命。 她再也坐不住,起身朝角落走去。 行至近前,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轻声道:“东方公子,劳烦你和冷锋回避一下,我有话与殿下说。” 东方梵抬眸,见是苏时瑾,朝冷锋使了个眼色,二人悄然退下。 南宫鸿煊斜靠墙边,墨发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紧贴脸颊,脸上有些憔悴,却偏偏更惹人心疼。 薄唇毫无血色,瞧上去多了几分,虚弱的破碎感。 苏时瑾不禁心中暗骂:都这个样子了,还这样一副勾人的妖孽模样。 苏时瑾垂眸,手轻探入领口,取出那雪玉玉坠。 “南宫鸿煊,这玉坠是你赠我的,如今我还给你。” 南宫鸿煊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为何?” 苏时瑾别过头,淡淡地说:“东方梵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玉坠既关乎你的性命,你怎能轻易赠人?” 这玉坠确实关乎他的性命,可现在这玉坠对他来说,已无用。 因为关乎他性命的,是里面的灵霜蚺,而不是这玉坠。 可他不能告诉阿瑾,否则阿瑾会愧疚的吧。 其实自打阿瑾冷着他,他已经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母妃的仇,他已经报了。原本,他想着登上那至尊皇位,可如今忽然没了动力。 所以哪怕他活不了,也无所谓了。至少他爱的人,还好好活着。 只是,若他死了,也不知阿瑾能不能护好自己。 他还真是犯贱,她对他不理不睬,他还在操心她的安全。 想到这,南宫鸿煊自嘲地说:“这玉坠没那么大用处,你还是好好收着吧。” 苏时瑾不管他的话,自顾自地将玉坠塞到他手里。 “我不需要,你自己好生收着吧。” 话说完,就转身离开,果断得很。 南宫鸿煊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中浮上一阵心酸。 手中的玉坠,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隐约还染上了她身上的清香。 夜渐深,雨却越来越大,一点停的迹象都没。 苏时瑾躲得更远了些,身上的衣衫还没干透,似乎牵引了上次的伤寒。 她觉得嗓子有些干痒,轻轻咳了几声。 南宫鸿煊听到咳声,随即起身走了出来,吩咐凌黛:“伺候你家小姐,去里面换身衣服。” 凌黛瞧着他,好似没什么大碍,忙扶着苏时瑾进了围布里。 南宫鸿煊走出破庙,随手关上门。 楚家兄妹,受不得廊上的风雨,早躲进马车去了。 东方梵等在廊上,见他出来,忙上前追问:“鸿煊,灵霜蚺呢?” 南宫鸿煊脚步一顿,神色闪过一丝落寞,他抬眼望向远处被雨幕笼罩的山林,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丢了。” 东方梵瞪大眼睛,他可不相信这东西能弄丢。 “鸿煊,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搞哪去了?这东西,你向来贴身戴着,不可能会丢。除非,你拿它给别人解毒了?” 东方梵似乎想起来,孟玄曾跟他提过一嘴,说是之前苏时瑾中了剧毒。 当时他正忙着制解药,也没问是什么毒。 自以为是,以为她中得,跟棚户区的人一样的毒。 南宫鸿煊死鸭子嘴硬:“没有,你想多了。” 东方梵给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家伙他太了解了。 他一句道破:“你是不是拿它,给苏时瑾解毒了?孟玄跟我提过,苏时瑾中过剧毒。需要灵霜蚺解毒的,肯定是当世三大奇毒。” 见瞒不过他,南宫鸿煊无奈地道:“嗯,当时阿瑾中了灭魂散,你又不在身边,我不得不这样做。” 东方梵气得一跺脚,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家伙,你拿这个救了她,你自己怎么办?我上哪去找另一只灵霜蚺?” 南宫鸿煊苦笑一声,目光有些空洞:“无所谓,若不是你和师傅,十年前我就死了。” 望着好友,东方梵的心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过了许久,他轻语:“你这样做,值得吗?” “我觉得值得。” 这一声“值得”,很轻很轻,轻的瞬间就被雨声掩盖了。 苏时瑾在里面换衣服,外加外面谈话声,被刻意压低。 又有这风雨声掩盖,这些对话,她浑然不知。 已过丑时,雨还在下,破庙内寒意依旧。 苏时瑾靠在柱子上,沉沉睡去。 南宫鸿煊闭眼假寐,心中思绪翻腾。 东方梵以针压制了毒性,也压制了他大部分内力。 他眼皮直跳,离京城越近,越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哐当”一声,庙顶的瓦片掉落在地,在寂静的破庙内惊起一阵回响。 南宫鸿煊瞬间警觉,睁眼的同时,手已按上剑柄,低声喝道:“什么人?” 几乎一瞬间,几十道黑影,从屋顶破洞处鱼贯而入。 与此同时,庙外传来一阵打斗声,显然另一批人从外围包抄,来势汹汹。 南宫鸿煊心中一凛,他就知道那些人,绝不会让他轻易回京。 黑影纷纷围拢过来,此时苏时瑾也醒来,她手握短剑,一双眸清艳冷冽。 东方梵随手捡起一根木棍,他虽医术超凡,可打架可不在行。 第192章 受了重伤 这黑影似乎训练有素,直接朝苏时瑾和南宫鸿煊而来。 见人朝主子围过去,凌黛忙提着刀,拦住他们的去路。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十几个黑影,围住了苏时瑾。 东方梵握着木棍,跟一个黑影周旋。 哪知他确实无用,被那人一脚踢中腹部,向后飞去。 而后重重摔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来。 见他受伤,南宫鸿煊厉声吩咐:“冷锋,护住东方。” 冷锋应了一声,飞身至东方梵身旁,将他护在身后,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只几招就让那黑影节节败退。 见自己人落于下风,更多的黑影围住了冷锋,一时间缠得他脱不开身。 一时间,破庙内的众人,被分隔到四处厮杀。 苏时瑾被困在垓心,手中短剑翻飞,如一道银色闪电,有黑影倒下。 但更多的黑影,围拢上来。 这批死士,与之前的死士,压根不是一个级别。 这恐怕是,最顶尖最厉害的死士了。 苏时瑾不甘心,眼见着京城就在眼前,那沈如风就要遭到报应。 她不甘心死在这,荒郊野外的破庙中。 眸色更冷冽了些,似冒着些杀气。 苏时瑾紧咬下唇,唇间渗出丝丝血迹。 她脚步轻点,在黑影间穿梭,所到之处,带起阵阵血雾。 她衣衫破碎,身上添了不少伤口。 绝美的脸上,沾了不少血迹。一道闪电劈下来,映在她脸上,真像前来索命的暗夜鬼魅。 见苏时瑾有些发狂,那些黑影下手,更加不遗余力。 直直将苏时瑾,逼退到佛像的脚下。 已然退无可退,后背紧贴着佛像底座,寒意刺骨。 黑影如附骨之疽般围了上来,眼中透着杀意,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 招招凌厉,朝着苏时瑾的要害处,攻了上来。 寡不敌众,一个不慎,右侧肩头被划开,鲜血喷涌而出,疼得她脸色煞白。 这疼痛,勾得苏时瑾心口处,也传来刺痛,如针扎般密密麻麻。 疼得她几乎站不住,就要栽下去。 恰在这时,那致命一剑,直直朝她胸口刺来。 苏时瑾已无力再避开,绝望地闭上眼。 南宫鸿煊内力被压制,此刻被黑影缠得无法脱身。 眼见着心上人遇险,黑风谷的场景再次浮在眼前。 他再也顾不上体内的寒毒,怒吼一声,强行冲破体内压制。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寒意迅猛涌出,如千万根冰针扎入经络,肆虐全身。 额间冷汗淋漓,南宫鸿煊顾不得这疼痛,飞身朝苏时瑾疾驰而去。 一道红影飞快闪过,黑影纷纷倒地。 “铛”的一声,长剑被掷了过去,撞飞了刺向苏时瑾胸口的剑。 剑插在佛像底座,嗡嗡作响。 寒毒如脱缰野马,疯狂吞噬着南宫鸿煊的生命。 他身形一晃,再也撑不住,跪倒在地。 瞬息间,一个黑影爬起来,从侧面刺过来。 苏时瑾睁开眼,就见到这场景,凄厉出声:“鸿煊,小心。” 可此刻,南宫鸿煊根本无力避开,剑狠狠扎入他的侧腰。 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地面,与雨水交织一起,形成一片刺目的血泊。 “殿下。”冷锋口中焦急,想飞身相救,却无力脱困。 南宫鸿煊抬眸,望向苏时瑾,嘴角扯出一抹邪魅至极的笑。 没有半分濒死的颓丧,反倒透着一股肆意张狂。 见到这笑容,苏时瑾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她声嘶力竭地喊道:“鸿煊,你为什么这么傻?” 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想靠近南宫鸿煊,却被黑影一次次拦下。 满腔悲愤汹涌而出,她的双眼变得通红,仿佛燃烧着烈火。 这一双眸子,震得那些黑影心中一惊。 忽地异象骤现,苏时瑾周身泛起耀眼的红光。 红光向外向外翻腾,如同火焰,将苏时瑾整个人笼罩其中。 束起的发,不知何时已散开,在红光中肆意飞舞,好似来自地狱的复仇使者。 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迸射而出。 离得近的黑影,直接被这力量震飞,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苏时瑾似陷入癫狂,身形如鬼魅般飘忽,手中短剑化作一道血影。 几个瞬息间,未来得及发出惨叫,那些黑影就没了生机。 随着最后一名黑影倒下,苏时瑾身上的红光渐渐褪去。 头痛欲裂,无数画面钻入她脑海。 她想起,城外竹林的初遇,想起他夜闯洛华苑。 想起她给他送美人,想起两人一起看京城夜景,还想起两人的种种缠绵…… 苏时瑾像失了魂般,跪倒在南宫鸿煊身旁,抱起他的身子。 她想起了,他们所有的过往。 可他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 唇间无一丝血色,那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此刻也是全无血色。 “鸿煊,你醒醒好吗?我求求你,你醒醒好不好?” “不是说好了吗?要让我,当你唯一的王妃。你怎么能食言?” “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我真的想起来了,我想起了我们所有的过往。”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起来,我们一起回京。待我和离后,我就应了你,可好?” 可怀中的人,气息越发微弱,胸口的起伏越来越缓慢。 那一身红衣,似乎看不到血迹。 可苏时瑾的手心,粘稠湿润得很,她自然知晓,那是凝固的血液。 感受到他身子变凉,苏时瑾越搂越紧,想要留住一丝温热。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滚落下来,砸湿了大片衣衫。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每一次抽搐,都牵扯得心口一阵剧痛。 无尽的悲伤,弥漫在空气中。 凌黛瘫坐在一旁,双手捂脸,肩头抖动。 冷锋双眼通红,跪在一旁,手中的剑微微颤抖。 东方梵踉跄上前,伸手为南宫鸿煊把脉。 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过了片刻,眼泪流了下来:“寒毒已侵入心脉,失血过多,生机愈发微弱,怕是……撑不过一个时辰了。” 每一个字都似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头。 苏时瑾听闻,猛地抬起头,眸中一片疯狂:“寒毒?什么寒毒?” 第193章 疗伤 她曾无意间,触过南宫鸿煊的脉象,只觉一切如常,毫无异样。 此刻听东方梵所言,内心的疑惑瞬间将她淹没。 苏时瑾瞪大双眸,死死盯着东方梵,声音颤抖得厉害:“这不可能!我探过他脉象,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望着好友命悬一线,快要断气。 东方梵终忍不住,如实相告:“他脉象如常,是因为灵霜蚺。一个多月前,你中了剧毒,是不是后来安然无恙?” 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苏时瑾恍然大悟。 脸上的痛色愈发浓重,双唇颤抖,嘴里念念叨叨:“当时……我身中灭魂散,是鸿煊,给我解得毒。我也曾问过,他用了什么方法,可他……” 苏时瑾抹了一把泪,祈求道:“东方公子,你一定有办法,对吗?” 东方梵面露难色,他微微低头,避开苏时瑾满是期盼的目光。 犹豫了一瞬,缓缓开口:“灵霜蚺极为罕见,几乎绝迹,这么多年也只得了一只。鸿煊为了救你,定是用内力,将它融进了你体内。原本他体内余毒,几近拔尽,可现在……上哪去找另一只灵霜蚺呢?” “都怪我,没能护好殿下,冷锋愿一死陪殿下!”说罢,他长剑一横,就打算自刎谢罪。 苏时瑾身形一闪,抬手握住冷锋手中长剑,剑刃割破她的掌心,鲜血瞬间涌出。 似乎未觉得痛,苏时瑾厉声呵斥:“冷锋,你若想死,等你家殿下咽气了再死。” 血水滴滴落在水坑,溅起一朵朵血花。 凌黛忙膝行上前,眼中露着关切:“小姐,您的手。” 苏时瑾环顾众人,语气不容置疑:“我无事,你们都出去。我想和他,多待一会。” 东方梵拉着,痴痴傻傻的冷锋,走出了破庙。 凌黛见自家小姐,平静得反常,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如今小姐恢复了记忆,她真怕小姐想不开,为熙王殿下殉情。 见凌黛迟迟不动,苏时瑾微微皱眉,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加重语气道:“凌黛,我再说一次,出去!” 凌黛眼眶泛红,欲言又止,终是缓缓起身,一步一回头地走出破庙,临到门口,还不忘叮嘱:“小姐,您别做傻事。” 门重新关上。 火堆里,最后一点火,熄灭。 那恼人的雨,却没完没了,一点停下的迹象都没。 破庙外,血流成河,尸体堆积成山。 相较庙内,庙外的黑衣人似乎更多。 看来,敌人是下了死手的,为的就是阻止他们进京。 这一战,损失惨重,几十名暗卫,只活下了十几个。 马车里角落处,楚家姐妹昏死在那,身上趴着丫翠和桃红。 车辕上,还有一具黑衣人的尸体。 倒是没见到楚翊。 见人已离去,苏时瑾紧绷的身子,瞬间垮了下来。 她缓缓走到南宫鸿煊身旁,屈膝跪地将他扶起,靠在自己怀里。 看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庞,泪水决堤而出,簌簌滚落。 “鸿煊,你怎如此傻,为了救我,不惜搭上自己……”她哽咽着,声音破碎。 苏时瑾抬手,颤抖地抚摸着。 指尖描摹着他的轮廓,往昔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初遇时的剑拔弩张,相爱后的柔情蜜意。 每一幕都刻骨铭心,此刻却似锋利的刀刃,割得她心口鲜血淋漓。 脑海中闪过只言片语,那是她在东方爷爷那,偶然翻阅过的古籍。 那古籍中,记载着一种极为特殊秘术:若男女双方心意相通,以不可描述为引,辅以内力阴阳调和之法,可气息相通。 如今灵霜蚺,已融于她体内,若想给南宫鸿煊解毒,这个方法或可一试。 若是气息相通,应能将药力,缓缓过渡到他身上,或有一线生机。 可秘术谈何容易,其间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两人都得爆体而亡。 可苏时瑾顾不得许多,也顾不得所谓的…… “我不能让你死……”苏时瑾咬牙低语,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苏时瑾垂眸,狠了狠心,从衣裙一角撕了一块布条。 又将南宫鸿煊衣衫尽褪,将布条缠在他腰间,一圈又一圈。 做完这些,她才褪去自己的衣衫,眼中没有羞涩,只余下一片泠然。 坦诚相待,彼此倾心。 这一片黑暗中,白皙的肌肤泛着微光,犹如雪玉。 破庙内,忽然热了起来,空气都仿佛点燃了。 雨声,混杂着不可描述的声音,还有不可明说的声音…… 白色的,红色的光芒,细细流淌在两人之间,浑为一体。 这一片朦胧,让人看得实在不真切。 光芒渐盛,南宫鸿煊的手动了动,呼吸渐渐有力起来。 喉咙里,似乎发出一声闷哼。 苏时瑾心中一喜,眼眶瞬间湿润。 一双狭长的眼眸,忽地睁开了。 一股奇异的暖流,自下而上,流遍全身。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伴随着颤栗,让他宛在云端,赛似神仙。 他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最主要的是,两人竟都…… 还在…… 旖旎间,他能感受到颤动。 每一下,都如羽毛轻拂他的心尖,撩拨心底无尽的情动。 呼吸渐渐急促,与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愈发滚烫,似要将两人融化。 内力流转,交融呼应时,两人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 好似灵魂共舞,奏响一曲私密乐章。 他想要开口,喉咙却似堵住,只发出几声喑哑的哼唧声。 过了许久许久,光芒散去。 南宫鸿煊昏睡过去,嘴角留着一丝笑意,呼吸平稳。 苏时瑾内力耗尽,全身绵软无力。 脸上泛着红晕,一双秋水眸水润润的。 她挣扎起身,勉强穿上衣衫。 又折腾了好久,才为南宫鸿煊穿上衣袍。 苏时瑾强撑着精神,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 片刻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脉象虽虚弱,但已无大碍。 这一番折腾下来,苏时瑾再也支撑不住,眼皮重如千斤。 倚靠在南宫鸿煊身上,眉睫垂下双眸紧闭,陷入昏睡中。 雨渐渐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庙顶的窟窿处,水滴滴答答,像在奏乐。 第194章 情动 雨已停,庙内一丝声音都没。 刚刚还隐约听到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怎么雨停了,反而一点声音都没有。 廊上的几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东方梵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凌黛,你进去看看。” 听到这话,凌黛微微红了脸。 虽说她不通情事,但总觉得里面,发生了什么…… 可万一小姐出了什么事,她百死莫赎。 凌黛咬了咬牙,蹑手蹑脚推开门。 此刻,已过寅时,微光初露。 凌黛跨过门槛,便见到倚靠在墙角的两人,一动不动。 她吓得半死,慌忙跑过去,探了探两人的鼻息。 感受到平稳的呼吸,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见两人衣衫凌乱,凌黛的脸更红了些。 她取了一张薄毯子,轻轻盖在两人身上,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看到凌黛出来,东方梵和冷锋忙围了上来。 东方梵急切地问:“他们如何了?” “殿下,还活着吗?”冷锋的声音有些急。 凌黛垂着头,低声道:“小姐和殿下都睡着了,气息平稳,瞧着应无大碍。” 听到这,冷锋松了一口气,还好,殿下还活着。 东方梵心中暗思:鸿煊转危为安,看来苏时瑾…… 次日清晨,马车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 这声音划破寂静,惊起了枝头的飞鸟。 楚琳从昏迷中醒来,入目便是丫翠的尸体,就趴在她身上。 血迹已凝固,侵湿了她整个衣衫。 楚琳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将丫翠的尸体,从她身上推了下去。 这一声尖叫,也喊醒了楚韵。 楚韵倒是没尖叫,只不过攥紧的手,透露出她心中的害怕。 昨夜睡得好好的,忽然冒出来很多黑衣人,不由分说地就砍向他们。 而兄长楚翊,却丢下她们,独自一人跑了。 若不是丫翠和桃红,恐怕她们姐妹,就要命丧于此。 听到尖叫声,东方梵走了过来。 他掀开车帘,笑着说:“两位小姐莫怕,这些杀手已经处理干净了,不会再有危险。” 楚琳忙指着丫翠和桃红的尸体,结结巴巴地说:“东方……公子,劳烦你……给……这尸体……弄走……” 东方梵眼中露出一丝鄙视。 这楚家小姐,还真当是无情呀。 如此护主的下人,不见她伤心,却催着他赶紧处理尸首。 破庙内,苏时瑾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眸,抬眼便撞进南宫鸿煊深邃含情的目光里。 一时间,昨夜旖旎缱绻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苏时瑾的脸颊瞬间滚烫,慌乱地垂下眼帘,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南宫鸿煊见她这般娇羞模样,心底涌起一股柔情,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嘴里喃喃道:“阿瑾,我很欢喜。” 苏时瑾抬眸,看向他。 那一双凤眸,似燃着灼灼的火焰,眼尾微微上挑,带出一抹与生俱来的妖孽美。 即便重伤未愈,面色略显苍白,却丝毫不损他半分容色,反倒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 苏时瑾心中一软,轻声嗔怪:“鸿煊,莫要乱动,你还受着伤呢。” 宫鸿煊听到这话,凤眸中闪过一丝委屈,可怜巴巴地望着苏时瑾。 他抬手摩挲着苏时瑾腰间,嘴里嘟囔着:“阿瑾,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怕梦醒了,你又对我如从前一般疏离。” 看到他这般模样,苏时瑾心中一揪,温声哄道:“鸿煊,我想起了我们所有的过往,往后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南宫鸿煊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阿瑾,你可不许骗我。” 他的手微微收紧,似要将她嵌入自己怀中,以此来确认她此刻的真实。 苏时瑾轻拍了下他的手背,浅笑盈盈:“自然是真的。” 南宫鸿煊得到肯定答复,顿时像只餍足的小兽,将脑袋埋进苏时瑾脖颈间,撒娇般蹭了蹭。 闷声道:“阿瑾,往后你再也不能说那些话,惹我伤心难过了。你做我的王妃,可好?” 苏时瑾有些无奈,手指轻轻穿过他的发丝:“好,往后我不说那些话了。” 南宫鸿煊听到答复,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凤眸中燃起了更炽热的火焰,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昨夜的感受,他朦朦胧胧间,感受得似乎不真切。 此刻,他想再感受一遍,生怕昨夜又是他一场春梦。 南宫鸿煊紧紧盯着,怀中的人。 只见苏时瑾双颊绯红,一双秋水眸脉脉含情,流转间一股妩媚风流,盈盈欲滴,让人不自觉地面红耳热。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一下又一下,在挠动他的心。 苏时瑾觉察到他异样,只觉得身后的手,愈发滚烫,而且更加不安分起来。 她微微侧过头,打算转个身,却不料这一转头的风情,更勾得南宫鸿煊欲罢不能。 南宫鸿煊捧起苏时瑾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阿瑾,看着我。”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苏时瑾抬起眼眸,有一股妩媚,还有一丝娇羞。 南宫鸿煊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再也按捺不住,凑上去含住,那心心念念的芬芳。 过了许久许久,两人的身体越来越软,仿佛置身云端。 那一双手游离间,勾得怀中人,微微发颤。 喘息渐浓,空气中越来越滚热。 南宫鸿煊轻声耳语:“阿瑾,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门外,东方梵重重咳了几声,惊得苏时瑾顿时清醒。 她忙伸手去推,不料触碰到伤口。 南宫鸿煊吃痛,却并未松开她,只是闷哼一声,眼中的炽热未完全褪去,但理智回笼。 “阿瑾,莫慌。”南宫鸿煊低声安抚,微微松开怀抱,眼中带着一丝宠溺。 东方梵这臭小子,总是这般没眼力劲,南宫鸿煊心中恨恨地想着。 苏时瑾满脸羞红,爬起身,整了整凌乱的衣衫。 低头看了看南宫鸿煊,声音里有几分嗔怪:“都怪你,都伤成这样,还这般没羞没臊。” 南宫鸿煊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谁让阿瑾之前不理我,憋得久了,难免……” 苏时瑾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再胡言乱语,我可要揍你了。” 门外,传来东方梵的声音:“苏小姐,鸿煊可醒了?” 第195章 想行动 苏时瑾盯着南宫鸿煊,语含威胁:“别再乱说话了!”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东方公子,他醒了,你进来吧。” 东方梵推门跨入,一抬眼便瞧见苏时瑾微红的脸颊。 他忙垂下头,憋住一脸笑意。看来,鸿煊这小子艳福不浅,昨夜两人进展神速。 他蹲下身子,伸手搭在南宫鸿煊的脉搏上。 观了观他的脸色,虽有些苍白,但一双凤眸里情欲未退,满脸的春风得意,瞧着就死不了啦。 片刻后,东方梵松开手:“毒素已清,你小子死不了啦。” 说完这话,伸手就去扒南宫鸿煊的裤子,嘴里嚷嚷着:“过来,让我看看你腰间的伤。” 南宫鸿煊“啪”一声,一个巴掌用力拍下去。 这一巴掌,用了十二分力气,东方梵觉得手骨都快碎了。 “你干嘛啊?南宫鸿煊!给我手弄伤了,以后谁管你死活。”东方梵跳了起来,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受伤的手。 南宫鸿煊冷哼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哪是要看他伤口,估摸着想看他身上的痕迹吧。 他没好气地说:“这伤口死不了,你的手也好着呢。” 东方梵讪笑了一下,被这小子发现了。 他确实心怀“不轨”,这千年铁树,如今开花结果。 他当然好奇了,这家伙也太敏锐了。 东方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丢给南宫鸿煊,没好气地说:“行,你厉害,自己上药吧。” 说罢,他揉着被打的手,转身欲走。 苏时瑾忙叫住他:“东方公子,鸿煊他臭脾气,你别……” 东方梵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苏小姐无需道歉,这小子脾气倔,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说完,他大步走出破庙,顺手带上了门。 苏时瑾一脸无奈:“鸿煊,你这人怎么不分好赖?东方公子关心你,你还这般对他?” 南宫鸿煊拉她坐下,解释道:“你不了解他,他那人面上老实,心眼子坏得很。他是想脱我衣服,找找我身上可疑的印记。” 听到这,苏时瑾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她轻轻捶了南宫鸿煊一下,嗔怪道:“你呀,就会胡思乱想。东方公子一片好心,被你想得这般不堪。” 说着,她又不自觉想到昨夜之事,脸上的温度愈发滚烫,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衫。 南宫鸿煊见她这般娇羞,心中满是欢喜,伸手轻抬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阿瑾,你这般模样,真让我欲罢不能。这毒、这伤,真是值了。若是能换你真心,哪怕再伤一万……” 苏时瑾拍开他的手,眼神中有一丝怒意:“别胡说,赶紧把衣服解开,我给你上药。” 南宫鸿煊忙住嘴,乖乖地解开衣衫。 一瞬间,苏时瑾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的身材堪称完美,宽阔的肩膀,紧实的腹肌,盈盈一握的窄腰。每一处都比例绝佳。 光是看着,就让苏时瑾的脸颊迅速升温,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动。 甚至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的鼻腔有股热意,险些要喷出来。 如此完美的艺术品,偏偏多了几道,深深浅浅的疤痕。 看得苏时瑾眉心一皱,心中直言可惜了。 不过配上南宫鸿煊,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倒是又觉得,就算再多上几十条疤,也无损他的容颜。 苏时瑾忙敛住心神,按下心中的涟漪。心中不由骂自己,这该死的色心啊。 这都啥时候,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见苏时瑾久久没有动作,南宫鸿煊挑眉看了看,便见到她似神游太虚的样子。 南宫鸿煊长手一揽,调笑道:“阿瑾,怎么了?难道看我,看痴了?” 苏时瑾脸上烧得厉害,轻啐一声,佯装恼怒道:“你别得意,不过是看你这伤,心里盘算着怎么上药罢了。” 说着,她强装镇定,拿起那瓶金疮药,手却微微发抖。 腰间的伤口,触目惊心。 经过一夜,伤口虽已止血,可皮肉依旧向外翻卷着,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乌青的色泽,看上去依旧可怖。 苏时瑾的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打开药瓶,倒出一些药粉,轻轻洒在伤口上。 药粉洒在伤口上,南宫鸿煊痛呼出声。 其实以往,南宫鸿煊受过更重的伤,从未出声过。 可如今在苏时瑾面前,他好似格外脆弱。 见他痛呼,苏时瑾心疼地抬眸,眼眶有些红:“是不是很疼?我轻点。” 南宫鸿煊见她心疼自己,索性装起可怜来。 他微微皱起眉,可怜巴巴地看着苏时瑾:“阿瑾,真的好疼,感觉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 苏时瑾见状,心都揪了起来:“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都怪我。” 南宫鸿煊瞧她自责,又有一丝不忍心:“阿瑾,这不怪你。受这伤,我甘之如饴。” “你又在胡说八道。”苏时瑾瞥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她发现,南宫鸿煊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狡黠。 苏时瑾心中一凛,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在装可怜。 苏时瑾佯装生气,放下金疮药,转身背对着他:“好啊,南宫鸿煊,你竟然骗我。亏我还这么担心你,你却拿我寻开心。” 南宫鸿煊见她动了气,忙坐起身,不顾腰间伤口的拉扯,伸手拉住她的衣袖:“阿瑾,我错了。” 因用力过猛,加上身体本就虚弱,他一个不稳,向前扑去。 苏时瑾也被带得失去平衡,两人一同跌倒在地。 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块,铺满了一地。 南宫鸿煊感觉,身下的柔软和温热,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温热的呼吸,洒在苏时瑾脸上,一片绯红浮上来。 “阿瑾,我……”南宫鸿煊想开口解释,却看到这般绝美的人,一时失了言语。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苏时瑾嫣红的唇上,心跳陡然加快。 苏时瑾察觉到他的异样,想要起身,却发现被紧紧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苏时瑾伸手推搡着南宫鸿煊,声音里有一丝慌乱:“你快起来。” 第196章 行动未果 南宫鸿煊非但没起身,反而缓缓低下头,鼻尖轻触着她的鼻尖:“阿瑾,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我的气。” 他的声音低沉且温柔,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苏时瑾别过头,不敢与他对视:“你……你这般无赖,我怎能不气。” 南宫鸿煊不依不饶,轻轻握住苏时瑾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阿瑾,你感受一下,我的心为你跳得有多快。我只是想看到你在乎我的样子。” 苏时瑾本就没生气,此刻一开口,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你呀,就会欺负我。” 眼神里虽佯装嗔怒,可那微微闪烁的眸光中,分明藏着一丝甜蜜。 南宫鸿煊听她这般说,心中一喜,手上的力气稍稍松了些,却仍将她圈在怀中。 他的目光紧锁着苏时瑾的眼睛:“阿瑾,我怎么舍得欺负你,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才会这般小心翼翼。” 说罢,他的手抚过苏时瑾的脸颊,细细摩挲,带着丝丝缕缕的眷恋。 苏时瑾的脸愈发滚烫,她微微咬着下唇,眼睛要滴出水。 她扭动了一下身子,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发现只是徒劳,反而让两人更近了些。 南宫鸿煊感受到她的动作,呼吸变得愈发急促。 他的手滑落到她的脖颈,最后停在她的锁骨处,惹得苏时瑾微微颤栗。 “阿瑾,你知道吗?自从遇见你,我的心就再也不受控制。” 苏时瑾抬眸,对上他深情的目光,心中的爱意如潮水般汹涌。 她轻轻伸出手,抚摸着南宫鸿煊的脸庞,手指划过他的眉眼、鼻梁,最后停在他的唇上:“鸿煊,自从记起你,我当真觉得,这世上有你,真好。” 两人目光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南宫鸿煊垂下头,他的唇离苏时瑾的越来越近,就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 苏时瑾忽地想起他的伤,下意识伸出手,抵住南宫鸿煊的唇。 她正了正神色,哄劝道:“鸿煊,别闹了,我先给你包扎伤口。” 南宫鸿煊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委屈。 苏时瑾好笑地,摸了摸他头,继续哄他:“咱们来日方长,你乖乖等我,我去取纱布。” 南宫鸿煊只能乖乖点头,起了身。 苏时瑾整了整,略微凌乱的头发,拉了拉发皱的衣角。 片刻后,她取来了纱布,仔细给南宫鸿煊包扎。 等两人整理好衣衫,已过了一个时辰。 因南宫鸿煊受伤,冷锋置办了一辆马车。 又恐再生变故,他连夜发了信号,熙王府的暗卫,来了半数。 这最后一日的路,可万万不能再出错了。 …… 京城郊外,一处隐蔽的宅子。 一处床榻,垂着墨绿色床幔。 从里面,传来细微的轻鼾声,声调有些不一样,床幔里应当睡着两个人。 门外,幽影已来来回回,走了七八趟。 手抬起,又放下,重复了十几次,可还是不敢敲响那扇门。 此刻,就算他,也不敢扰了南宫晖的兴致。 墨绿色床幔被撩开,床榻上走下一个人。 只见他全身,仅穿了一条亵裤,一身古铜色皮肤,身子倒是很精壮。 这人,正是南宫晖。 那亵裤,是上等的丝绸制成,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似乎下一秒就要散开。 南宫晖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快,狭长的眸微微眯着,他沉声开口:“幽影,什么事?” 听到他的声音,门外的幽影这才推开门。 垂首禀报:“殿下,他们失手了。” 幽影的余光,偷偷瞟向那床幔之后。 透过缝隙,隐约见到一个人影,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 幽影的心里,总觉得有一丝不爽。他与南宫晖,并不是主仆。 他有他心中所求,所以才前来助力。 南宫晖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意:“这怎么可能?不是派出最好的死士吗?怎会失手?” “殿下,虽没杀死他们。但据逃回来的人说,南宫鸿煊重伤,就连东方梵也束手无策,想必活不成的。” 南宫晖一脚踢倒桌子,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一群废物!本王要见到他,和苏时瑾的尸体。”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幽影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道:“说来也奇怪,本来苏时瑾和南宫鸿煊,必死无疑。可不知怎地,这苏时瑾忽然全身,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功力大涨将咱们的人,杀了个精光。” 南宫晖扯了扯嘴角,笑得一脸阴霾:“苏时瑾,还真是让本王好奇啊!” 他顿了顿,接着说:“也罢,那便留着她,慢慢玩。你下去吧。” 幽影垂首退了下去。 南宫晖走到床榻前,一手拉开床幔,对着床上的人说:“子逸,你可听到了?你那好夫人,还好好活着。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床上的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却是沈如风。 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有些迷离,眼角微微泛红。 一头乌黑的发散落在枕边,几缕发丝贴在他白皙的脸颊上,还真是一副柔弱俏郎君的好模样。 脖颈处,隐隐可见暧昧痕迹,顺着修长的脖蜿蜒而下,没入被中。 他薄唇微抿,看着南宫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更多的却是无奈。 “南宫晖,你究竟要囚禁我到何时?”沈如风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冷意。 南宫晖冷笑一声,坐到床边,伸手捏住子逸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子逸,我这是在救你,救你整个沈家。” 沈如风垂下眼,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是想回京请罪,可确实这罪名,他承担不起。 说不定,因为他全家都要被斩首。 想到这,他刚刚硬起来的骨气,又软了下去。 见他不说话,南宫晖用力扯下他的被子,修长瘦弱的身子,布满了红色印记,深深浅浅。 沈如风的脸上,浮上来一丝羞愧,恨不得钻进地里面。 南宫晖肆意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子逸,你可知你落到今天这地步,就拜你的好夫人所赐?” 第197章 笼中鸟 沈如风仰起头,疑惑不解地问:“殿下这话何意?” “也对,你被我关在这,不知晓也是正常。” “这几个月,你那好夫人,都与南宫鸿煊厮混在一起,就如同你我一般。” 说到这,南宫晖轻佻地挑起沈如风的下颌,笑得阴恻恻的。 沈如风只觉气血上涌,眼眶瞬间泛红:“殿下莫要胡说,苏氏对我情深义重,万万不会做出这等事。” 南宫晖像是瞧见了极有趣的事,大笑起来,笑声在屋内回荡,透着一丝嘲讽。 “子逸,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后院的那些事,我知道的比你清楚。” “南宫鸿煊早和苏时瑾有所勾连,你前脚离开京城,苏时瑾后脚就跟去了。本王为了你的前程,暗中伏击了几次,可惜都失手了。” “赈灾银被劫,本王怀疑也与他们二人有关,可惜本王没有证据,否则定不让他们好过。” “现在,你还心心念念着,你那好夫人吗?” 南宫晖本不想这样,血淋淋揭开真相。可他发现,沈如风似乎对苏时瑾,有一点动心。 情浓之时,迷糊间竟隐约听到他唤“瑾儿。” 这实在让他忍无可忍,明明这一切都在他安排之下,沈如风应当对苏家,对苏时瑾恨之入骨。 可未料到,竟暗暗地生了一丝情愫吗? 既如此,就由他来斩断,这不该有的孽缘吧。 沈如风听到这一大串的话,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虽然他对苏时瑾,没有感情。但这不是她,背叛他的理由。 作为妻子,她应当恪守礼教,遵从三从四德,怎能随意勾搭别的男人。 沈如风心中的火,瞬间被点燃,仿佛要将整个屋子吞噬。 他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死死盯着南宫晖,一字一顿地说道:“殿下,即便她做出这等丑事,也无需您在我面前多话!” 南宫晖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哦?子逸,你这是要与本王叫板?是不是本王最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桃花眼里仿佛能滴出血,沈如风凄然一笑:“呵呵,您对我好?你只不过当我,是你手中的一个玩意而已?” 南宫晖的脸忽地阴沉下来,却很快又笑了,他钳制住沈如风的肩:“子逸,既然知晓自己的处境,就应当乖顺些。” 见他笑得如此阴森,沈如风总算知道害怕了。 他颤抖着身子,打算往后退,可退无可退。 此时此刻,他身在塌上,能退到哪去? 南宫晖这个变态,最喜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真是跟女人不一样的风情,更加让他心动不已。 一瞬间,床榻晃动,墨绿色的床幔落下。 其间,有压抑的,一丝可耻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床幔缓缓拉开,南宫晖一脸满足地起身。 沈如风如同一滩烂泥瘫在床上,眼神空洞,全身痛得很,尤其那里更加痛。 他嘴唇微微颤抖,心底涌起无尽的恨意,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复仇。 他沈如风走到今天的地步,始作俑者就是苏家。 还有那苏时瑾,如今回想那劫银的女贼,他总算明白,那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被南宫晖这样一提醒,他觉得那女贼十之八九,就是苏时瑾。 毕竟那般高挑修长的身形,确实与苏时瑾有九分相似。 那声音,也有七八分相似。 苏时瑾会武,他也是无意间发现。 现在越想越觉得,那劫赈灾银的女贼,就是苏时瑾。 心中对她恨,更加强烈了。这个女人,不但对他不忠,还要害他,害他沈家满门。 简直是可恶至极! 他沈如风不能死,他要报仇,要亲手杀了苏时瑾,还有苏家满门。 让他们用血,来洗刷自己遭遇到的耻辱。 见沈如风半天不动,南宫晖斜睨了他一眼:“子逸,你只要好好听话,我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听到这话,沈如风内心涌起更多的耻辱,还有仇恨。 总有一天,他沈如风,也要让南宫晖尝尝,他这些日子受到的耻辱。 可如今,他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下。 沈如风缓缓抬起头,沙哑着嗓子说道:“殿下,我以后定当乖乖听话。” 南宫晖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沈如风的脸,“这就对了,只要你乖乖听话,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 他跨步往外走,嘴里又说了一句:“好好休整两日,待南宫鸿煊回来,还有一场仗要打呢。” 见他离开,沈如风支撑着破败的身子,艰难地从床榻上爬起。 他垂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物,早就成了碎片。 此刻的他,光溜溜的,就像南宫晖砧板上的一块肉,一块白花花的肉。 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以色侍人,如此勾当,甚至不如那小倌。 至少人家都有说不的权利,而他连说“不”都成了一个奢侈。 他家中虽不富有,却跟平民百姓相比,也还算过得去。 他本应家庭和睦,大有作为。 可这一切都被苏家,被苏继平毁了。现如今,他好不容易讨来的差事,也被苏时瑾搅黄了。 这苏家,苏时瑾,都是他的克星。 若再见到苏时瑾,他定要弄死她,免得她再坏他的好事。 沈如风一边想,一边穿上衣物。 幽影进来,悄无声息立在他身后。 沈如风觉察到气息,转身见到他,脸上羞愧更浓。 沈如风冷冰冰说:“你有何事?” 幽影是南宫晖的人,他沈如风落到今天的地步,其中有多少是他的手笔。 虽说被囚禁的日子,幽影经常照拂他,可沈如风不稀罕。 这种照顾,让沈如风觉得,他这是在怜悯他,可怜他。 幽影还是那般装扮,全身笼在黑色斗篷下,连脸都看不真切。 只见他抬手,缓缓拉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苍白阴柔,却颇为俊美的脸。 沈如风看得一怔,这是幽影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真容。 这张脸,应是南宫晖偏爱的长相,为何他无事? 南宫晖,为何未对他下手?沈如风的心中,塞满了疑惑。 第198章 嫉妒 幽影开口:“沈大人,把这药上了吧。” 又是这句话,又是来给他送药的。 看着递来的药瓶,沈如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并未伸手去接,而是冷冷地问:“幽影大人,为何对我如此好心?” 幽影垂眸,声音有些低沉:“沈大人,不要过多忧思。如今的你,能给我什么呢?还是好好保重身体吧。” 见沈如风迟迟不接,幽影放下药瓶,便走了。 沈如风看着那桌上的药瓶,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 巳时,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在略显荒芜的空地上。 南宫鸿煊牵着苏时瑾的手,缓缓从庙内走出,二人皆身着月白色衣衫,恰似一对璧人。 南宫鸿煊一身月白锦袍,绣着精致的暗纹,领口与袖口处镶着银边。 一双凤眸褪了阴冷,紧紧锁在苏时瑾身上,只余满满的笑意。 苏时瑾一袭月白色的罗裙,上面绣着朵朵兰花,裙摆在微风中摇曳,宛如下凡的仙子。 她发丝如瀑,柔顺地披在身后,发间别着一朵银丝编织的白牡丹,花蕊处镶着一颗夜明珠。 两人手牵着手,十指相扣,就这样一步步走了出来。 都美得惊心动魄,惊艳了庙外的所有人。 昨夜那场厮杀,仿佛从未发生过。 尸体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空气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 四道黑影一闪而过,落地无声,跪倒在地,齐声道:“参见殿下。” 苏时瑾稳稳站定,脸上丝毫不见惊惶之色。 南宫鸿煊轻挠她的手心,凑近她附耳低语:“除了冷锋,我还有八大暗卫首领,这便是其中的四个,有他们在,定不会再出差错。” 苏时瑾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彩,轻轻回捏了一下他的手,柔声道:“我信你。” 微风吹拂,苏时瑾发间的白牡丹轻轻晃动,花蕊处的夜明珠闪着微光,恰似她眼中的璀璨星辰。 南宫鸿煊抬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她的耳后。 “阿瑾,你真美。” 苏时瑾脸颊微红,娇嗔道:“就会说些好听的。” 南宫鸿煊一脸认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说的句句肺腑之言。” 他轻轻揽住她的腰,走向不远处的马车。 冷锋及那些暗卫,皆垂着头,装作看不见听不着。 只有东方梵一脸姨母笑,在边上乐得很,还用手肘捅了捅凌黛,低声道:“瞧瞧,多般配呀!” 凌黛白了他一眼,瘪了瘪嘴。 虽说小姐看着像是自愿的,但她心里还是有一根刺。 似乎觉察到小丫头有些不快,东方梵开口:“凌黛,别不开心。我了解鸿煊,他对你家小姐,绝对百分百真心。” 听了他的话,凌黛轻哼一声:“他真心,怎么之前对我家小姐,还那么失控?……”话语中,含着一丝怨气。 东方梵微微靠近凌黛,刻意压低声音:“他那是寒毒复发,才会失控。” 凌黛有些懵,自言自语:“是么?” 两人说话的间隙,南宫鸿煊和苏时瑾,早已来到马车旁。 虽是临时备的马车,却也是非常豪华精致。 沉香木的车身,车帘用的是轻薄的鲛绡。 在这众人的目光中,两人携手上了马车。 看得另一辆马车里的楚琳,恨得牙痒痒。 昨夜遭遇刺杀,楚琳吓得半死。慌乱之中,兄长不救她们,反而独自逃生。 若不是丫翠和桃红,她和楚韵定难逃一死。 她对南宫鸿煊一见钟情,不顾女儿家的脸面,死缠烂打才能跟着一起上京城。 可哪知任凭她如何努力,熙王殿下都不看她一眼。 她不甘心愤懑满腔,恨不得掐死苏时瑾。 若是没了苏时瑾,熙王殿下定能看到她,看到她的好。 楚琳原本娇艳的面容,因嫉恨变得有些扭曲。 “一个嫁了人的浪荡货,凭着狐媚样子,勾得殿下的心。商贾之女,果真是不知检点。”楚琳低声嘀咕道。 坐在一旁的楚韵,脸色还是有些白。 昨夜,确实吓到她了。 虽然平时她心机颇深,处事老练。但深闺女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确实害怕得很。 此刻,她见楚琳,还在那拈酸吃醋,不由地蹙了蹙眉,嘲讽道:“姐姐,你这般作态,莫不是失了心智?小心祸从口出,别白白连累我。” 楚琳闻言,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转身怒骂:“你这小贱蹄子,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一个庶女,真是不知所谓。” 楚韵冷哼一声:“姐姐倒是嫡出的,可也没见着你,有什么作用?天天上赶子巴结,也没见人家给你一个正眼,还有脸说我。” 楚琳气得浑身发抖,她抬起手,作势要打楚韵。 楚韵不躲不闪,眼中满是挑衅:“你打吧!你若打了我,待到了京城,我就一封家书,告知父亲,让他知晓你的所作所为。顺便告知,你的嫡兄,如何弃我们于不顾。” 楚琳的手在空中僵了许久,终是缓缓放下。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好,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清楚。” 楚韵嗤笑了一声,不再言语,马车里恢复了安静。 出来的时候,是兄妹三人,并三个下人。 可如今,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下人都死绝了,还有那不靠谱的兄长,不知去向。 楚韵对未来之路,有些忐忑不安。 都这时候了,她那恋爱脑的嫡姐,还在肖想不可能的事。 瞅着南宫鸿煊和苏时瑾,这两人先前倒是冷冷的。 可这一夜,不知经历了什么,两人忽然冰释前嫌,变得如此亲昵起来,像是热恋期的爱人。 这时候,她想插足,似乎有些不可能。 不过,若是苏时瑾用了那玉露膏,到时候毁了容颜,南宫鸿煊还能对她如此情深义重吗? 在楚韵看来,南宫鸿煊之所以看上苏时瑾,无外乎是因她绝美的容颜。 否则,她实在想不出,高高在上的七皇子,怎会看上已嫁为人妇的女人? 轮相貌,楚琳和她,确实不是苏时瑾的对手。可若是苏时瑾失了容貌,那她们就有竞争力。 第199章 打情骂俏 傍晚时分,天边被染成瑰丽的橙红色,一行人总算到了城门口。 这一路非常平静,再也没有不怕死的人,前来骚扰。 高大巍峨的城门大开,两边站着两列守城士兵。 百姓进进出出,分外热闹。 这一路,南宫鸿煊畅快至极。 仗着身上那点伤,他时不时撒个娇,卖个痴,从苏时瑾那索要些什么。 苏时瑾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之前对他冷若冰霜,拒他于千里之外。可恢复记忆后,好似坚冰消融,暖阳倾洒。 这一路上,对南宫鸿煊提出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原本清丽绝美的容颜,经过昨夜,竟变得绝美中带着一丝妩媚勾人。 一双澄澈的眼眸,氤氲着一层雾气,水光潋滟间,藏着无尽缱绻。 这副姿态,看得南宫鸿煊目不转睛,一颗心都被牢牢勾住。 南宫鸿煊故技重施,眉头轻皱,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痛苦之色,口中“嘶……阿瑾,这路颠簸得厉害,我的伤口又疼起来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虚弱,尾音微微上扬,满是撒娇的意味。 帘外,驾车的冷锋和坐在车辕上的凌黛,皆是一脸恶寒。 冷锋握缰绳的手微微收紧,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 凌黛撇了撇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心底疯狂吐槽:“呕……呕……呕……” 从不知殿下,竟能这般做作,简直跌破了他们的认知底线。 可二人也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惊扰了车内的人。 守城门的士兵,瞧见冷锋出示的令牌,毕恭毕敬地放行。 车内,苏时瑾听到南宫鸿煊呼痛,心中一紧,伸手拨开他的衣衫,仔细查看伤口。 她眉头微蹙,喃喃自语道:“这伤口看着,没出什么岔子啊?” 心中不禁泛起嘀咕,东方梵给的药,可是出了名的好药。照理说,鸿煊的疼痛,该是越来越轻才对。 她抬眸看向南宫鸿煊,刹那间,从他眼中捕捉到一抹一闪而过的狡黠。 苏时瑾顿时了然,这又在耍小心思,想尝些甜头了。 她戳了戳南宫鸿煊的胸膛,嗔怪道:“鸿煊,你又在诓我吧。” 向来清冷的声音中,竟带着一丝软糯,听得南宫鸿煊心都化了。 南宫鸿煊见被识破,不但不尴尬。 反而顺势抓住她的手,往怀里轻轻一拉,动作间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霸道。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南宫鸿煊的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轻轻触碰,眼神中满是宠溺,轻声道:“阿瑾,我想与时时刻刻在一起,一秒都不分开。” 苏时瑾听在心里,有点怅然。 他这想法,实在太奢侈了。 耳边是熟悉的乡音,还有压在青石板上“吱呀吱呀”的车轱辘声。 不用撩开帘子,她都知道,这是到了京城了。 两人间的相处,也不过只余下大半个时辰。 在这封闭的车厢内,暧昧的气息,愈发浓郁。 南宫鸿煊凝视着苏时瑾,目光中燃着炽热的火焰,那是对她的渴望。 “阿瑾,你不知,每一次与你这般亲近,都让我觉得拥有了世间所有。”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让人沉醉的魔力。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细细摩挲。 苏时瑾微仰头,轻启朱唇:“鸿煊,我又何尝不是呢。”说话间,一抹红晕悄然浮上来。 这一句告白,惹得南宫鸿煊心中的火,愈加旺盛。 面对她含羞带怯,盈盈如水的眸子,再望向那红艳艳的唇瓣。 南宫鸿煊再也抑制不住,急切地压向她,深深吻了下去。 舌尖轻车熟路,一发必中。 与她的柔软,交织缠绵,碰撞间两人的呼吸,越发浓重急促。 苏时瑾软得,手都攀不住他的脖子。 只能化作一汪水,软软地窝在他怀里,双颊一片酡红,眼角似乎还隐有水花。 感受到怀中的柔软芬芳,南宫鸿煊的手,顺着她的脖颈,缓缓下滑。 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一串炽热的痕迹。 “阿瑾,你的一切都让我着迷,我想要你,完完全全地属于我。”南宫鸿煊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占有欲。 苏时瑾微闭着双眼,喘息着呢喃:“嗯……”尾音发颤,撩得人春心荡漾。 南宫鸿煊的手继续向下游走,来到腰间,手指几个挑拨间,腰间的丝带散开。 纠缠间,衣衫滑落肩头,露出大片雪白…… 这吻从唇瓣,一路向下,肩头,锁骨,嫣红处…… 时而轻咬,时而吮吸,留下一朵朵娇艳的绯红印记。 他的呼吸愈发粗重,喷洒在苏时瑾的肌肤上,惹得她阵阵颤栗。 “鸿煊……”苏时瑾轻唤,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娇嗔。 她的双眼微微睁开,满是缱绻情意,却又带着一丝因羞涩而产生的闪躲。 南宫鸿煊闻声抬起头,眸中燃着熊熊欲火,仿佛要燃尽一切。 他的手缓缓上移,停在柔软的隆起之上,轻轻把玩。 苏时瑾轻哼一声,头向后仰去,露出修长的脖颈。 南宫鸿煊含住另一处小巧,舌尖轻轻舔舐。 苏时瑾只觉一股电流,刺啦一声,轰得她不知身处何处。 在这极致的欢愉中,苏时瑾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清明。 此时他们身处马车里,外面还有冷锋和凌黛,若是再这般下去,实在太过放纵。 她猛地回过神,声音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鸿煊,不可以。” 南宫鸿煊听到这话,动作瞬间僵住。 他缓缓抬起头,双眸中还燃着未熄灭的火,直勾勾地盯着苏时瑾。 苏时瑾避开他炽热的目光,脸颊绯红。 她咬了咬下唇,微微侧身,将滑落的衣衫拉回肩头。 “我们快到了,不能在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几分羞涩。 南宫鸿煊看着她慌乱羞涩的模样,那股火渐渐平歇。 昨夜是迫不得已,阿瑾是为了救他。 他怎么能如此混蛋,竟然想再来一次。好吧,虽然他心中很想,很想。 但是也应先迎娶,再行这档子事。 第200章 回到沈府 他长吁一口气,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声音有一丝沙哑:“阿瑾,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苏时瑾靠在他怀里,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抚南宫鸿煊的脸颊,眸中有些许歉意:“我……” 南宫鸿煊搂得更紧了些,语气轻柔:“阿瑾,你等我。” 苏时瑾微微颔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南宫鸿煊搂着她,心底的欲望越燃越烈,却不得不克制住,恐又吓跑了心上人。 车外,车轱辘依旧“吱呀吱呀”地转动着。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那“吱呀”声,忽地停了。 耳边响起冷锋的声音:“殿下,沈府到了。” 南宫鸿煊眉头微皱,脸上有有些许落寞,心中已将冷锋骂了个千千万万遍。 这愣头青,车驾得这么快作甚?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苏时瑾,眼中满是不舍,轻声道:“阿瑾,到了……” 苏时瑾缓缓抬眸,秋水眸中蕴着眷恋,她微微咬唇:“那……我下去了。” 南宫鸿煊松开她,却又似不甘心般,再次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指尖,似要将她的温度刻入心底:“阿瑾,我抱你下去。” 苏时瑾面色羞赧,轻轻挣开南宫鸿煊的手,小声说道:“别……这儿人多,影响不好。” 南宫鸿煊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旋即恢复神色,温柔地点点头:“好,我陪你下去。” 他率先跨下马车,回身向苏时瑾伸出手。 看着伸过来的手,指节修长宛如美玉。苏时瑾微微有些发愣,却并未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如今已回京城,到处都是眼睛。 只要与沈如风还未和离,她在人前,都不能与别的男人有过多牵扯。 否则,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轻则落人口实,重则说不定被休还失了嫁妆。 苏时瑾扶着凌黛的手,下了马车。 那停在空中的手,顿了顿,然后缩了回去。 南宫鸿煊心中明白,苏时瑾的顾忌,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两人对立而站,苏时瑾看到他有些失落,心中泛起些许歉意。 苏时瑾咬了咬下唇,目光在四周快速扫过。见无人注意,便快速伸手,握住南宫鸿煊的衣袖,轻轻扯了一下。 她抬起头,莞尔一笑,低语道:“鸿煊,等我。” 这一扯一笑,顿南宫鸿煊心中的失落,顿时消散了几分。 他凝视着苏时瑾,声音低沉:“阿瑾,你放心,我会尽快助你解决一切。” 苏时瑾微微点头,目光紧紧停留在他身上,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在此刻倾诉。 离开京城时,还是炎热的夏季。 如今回京时,已是秋末。 风吹过,有些凉,苏时瑾不禁瑟缩了一下。 南宫鸿煊下意识想将她揽入怀中,却又生生停住了动作,双手紧握,骨节泛白。 苏时瑾看到他的举动,心中一阵暖流涌动,柔声道:“我真得进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莫要着凉。” 说完,她缓缓转身,一步步朝沈府走去。 待走到门口,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南宫鸿煊伫立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背影消失在大门后。 他仍呆呆地望着,仿佛那扇门后,藏着他的全部世界。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回过神,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此时,一直坐在后面马车里的楚琳,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沈府的牌匾,咬牙切齿道:“苏时瑾,你究竟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让殿下对你如此痴迷!” 她的双手紧紧揪着裙摆,恨不得将其撕成碎片。 一旁的楚韵见她如此愤怒,嗤笑一声:“姐姐,我劝你还是死心吧。熙王殿下,你是没指望了。” 楚琳猛地转过头,对着楚韵低声呵斥:“闭嘴!就算殿下现在看不到我的好,只要我有心,他总会明白我的心。” 楚琳的话音刚落,马车外传来冷锋的声音:“楚小姐,京城已到,两位请自便。” “我家殿下说了,那纸上承诺的,待时机成熟时,会来取得。” 楚琳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一到京城,熙王殿下就迫不及待甩了她们,还明晃晃点出那些承诺的金银财宝,这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她们: 他熙王殿下,肯带上她们,纯粹是看在哪些财物的面上。 这简直是,将她们姐妹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可她们人微言轻,根本不敢有一丝怨言。 楚琳虽然不太聪明,但还未蠢笨到,敢跟皇子叫板的地步。 毕竟,往日的屈辱,还历历在目。 楚琳咬着唇,眼中蓄满了泪,只觉得一腔真心错付,心都碎了。 见嫡姐迟迟不答话,楚韵心中暗骂一句“蠢货”。 而后,楚韵脸上堆满笑容,掀开车帘,唯唯诺诺地答话:“多谢冷大人,我们姐妹记下了。” 见冷锋走远,楚韵脸上的假笑瞬间垮塌,满是嫌恶地看向楚琳:“姐姐,你可真够窝囊的!被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还对他心存幻想,简直愚不可及!” 楚琳闻言,愤怒地瞪向楚韵,吼道:“你放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嫡姐,也是你一个贱人能指摘的?” 楚韵丝毫不惧,冷笑道:“嫡姐又如何?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半分嫡女的做派?咱们楚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楚琳被怼得说不出话,只能默默垂泪。 向来被宠大的姑娘,从未受过这些屈辱。 可自打见了南宫鸿煊后,她这些日子,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屈辱。 若不是心中,放不下那人,真想一死了之。 楚韵见她这副模样,继续尖酸道:“与其在这哭哭啼啼,不如想想办法。” 楚琳抽泣着问:“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楚韵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低声道:“苏时瑾不是还没和离吗?” 听到这话,楚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毒计。也对,那就毁了她的名声。 沈府的门房,见到苏时瑾,有些诧异。 苏时瑾敏锐地觉察到,下人异样躲闪的眼神。 这一去舒县,有四个多月,也不知春兰秋月,在府中可安好。 第201章 洛华苑出事 苏时瑾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踏入府中,庭院依旧,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 往日的热闹,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不见踪迹。 苏时瑾神色焦虑,疾步走向洛华苑。 一路上,未碰见一个下人,这实在太过于反常了。 苏时瑾的脚步愈发急促,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相比整个沈府的静谧,洛华苑显得热闹得很。 还未到院门口,便听到一阵喧闹,哭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苏时瑾心似油煎,再也顾不得遮掩,飞身跃进院子。 凌黛和疾风,紧随其后。 院子里一片狼藉,花花草草被践踏得七零八落,凌乱地散在泥里。 秋千架被推倒,散了一地的碎木头。 整个院子满目疮痍,只余那棵凤凰木,还好好活着。 春兰秋月,被小厮死死按住,臀部早已血肉模糊。每挨一板子,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雷云雷雨兄弟俩,躺在院中央不知死活,只见身下一片血水。 陈妈妈和嫣然,紧紧护着三个孩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还有几个小丫鬟,躲在另一处角落,见到苏时瑾从天而降,顿时惊喜地喊道:“小姐。” 听到这声呼喊,嫣然欣喜地看向她,嘴里喃喃道:“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春兰秋月,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 苏时瑾一眼见到,立在廊下的人,正是几个月杳无音讯的沈如风。 此刻,他面色阴沉如霜,可见到忽然出现的苏时瑾,他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苏时瑾眼中寒意陡升,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冰。 “给我住手。”她的声音不大,却裹挟着无尽的愤怒。 那打板子的小厮,手顿了顿。这位当家主母,平时鲜少露面。 虽不知她脾性如何,但她赏罚分明。娘家陪嫁的刘妈妈,犯了错,也被她打杀了,是个狠角色。 那小厮不敢再动,连带着按人的小厮,手也松了松。 沈如风见下人犹豫,狠狠瞪了一眼,呵斥道:“谁让你停的?继续!” 那小厮被吓得一哆嗦,又要举起板子。 苏时瑾一个眼神,身后的疾风和凌黛,瞬间如鬼魅般闪了过去。 让苏时瑾未料到,竟然忽地出现了几个黑影,拦住了两人。 一堆人,打成一团。 苏时瑾眸色沉了沉,怪不得雷云雷雨,身受重伤。 原来沈如风,请了帮手。 苏时瑾一步一步,朝沈如风走了过去。 沈如风已几个月,未见苏时瑾了。今日相见,他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很熟悉,却也很陌生。 她比离京时更美了,当真是艳色绝世,如空谷幽兰独放。 沈如风觉得,自己的心“突突突”地跳,竟比以往快了些。 这份悸动,还未弥漫开来,沈如风便忽然觉得脖子一凉。 刚刚还在面前的人,此刻却在他背后,手中握着一把短剑,正抵在他脖子上。 沈如风见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苏时瑾冷冷的声音:“叫你的人住手,否则我杀了你。” 沈如风面色微变,却强装镇定:“苏时瑾,你若敢伤我,你和你这些下人,都别想活着走出这洛华苑。” 手中短剑微微用力,一道细细的血痕显现,苏时瑾声音冰寒如刃:“你觉得我不敢?那你可以试试。” 南宫晖的话,言犹在耳。 沈如风心中有些慌乱,苏时瑾连赈灾银都敢劫,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可惜那事她做得太干净,他没有证据,所以才陷入如今的困境。 他原本可扶摇直上,现在却沦为罪臣,还不知明日大殿之上,等待他的是什么? 就在他犹豫之际,打斗声愈发激烈。 凌黛和疾风虽武艺高强,但那几个黑影也非泛泛之辈,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春兰秋月的惨叫声,还在继续。 落日的余晖,渐渐淡去,天色渐暗。 苏时瑾见他无动于衷,眸中闪过一丝狠色。 她猛地一扭沈如风的手臂,只听“咔嚓”一声,沈如风发出一声痛呼。 “啊!”沈如风脸色变得煞白,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我再说最后一遍,叫你的人住手。”苏时瑾语气森然,杀意毫不掩饰。 沈如风咬咬牙,大声喊道:“都停下!” 那些黑影听到命令,瞬间抽身而退,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黛和疾风,一脚踢飞打板子的小厮,将春兰秋月扶起来。 苏时瑾松开沈如风,径直走向雷云雷雨,伸手探了探鼻息。 幸好,还有一丝气息。 她冷声吩咐:“快将人扶进去。” 几个小丫鬟赶忙上前,和凌黛、疾风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春兰秋月、雷云雷雨抬进屋内。 苏时瑾转身看向沈如风,眼中满是厌恶:“沈如风,今日你我夫妻恩断义绝,往后便是敌人。” 沈如风捂着被扭断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愤怒,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呵呵,夫妻?你何曾当我是你丈夫?你敢不敢说实话,这数月你去了哪?和谁厮混在一起?” 苏时瑾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我去了何处,与谁在一起,与你何干?” 又补充道:“说不定今日过后,你沈家满门就要身首异处了呢。” 沈如风脸色涨得通红,怒声道:“苏时瑾,是不是你劫得赈灾银?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这个贱妇,好毒的心肠。” 苏时瑾笑得愈发肆意,绝美的容颜在黯淡的天色下,仿若绽放的烈焰,夺目得摄人心魄。 笑声在中回荡,声声都在嘲讽沈如风。 “是又怎样?你有证据吗?你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 这一刹那的绝色芳华,惹得沈如风微微失神,嘴里喃喃道:“你我是夫妻,若是我获罪,你又能得何好处?” “呵呵呵,夫妻?你娶我,可曾真心相待?别做戏了,何必自欺欺人?五顶山的刺杀,你敢说不是你的手笔?” “不怕告诉你,这几个月,我去了舒县,遭遇几次险境,恐怕也是你背后的人所为!” “所以,沈如风,咱们现在是死敌,别再跟我扯那些虚情假意。” 第202章 沈竹茹被打 这一长串的话,震得沈如风呆立当场,脑海中一片空白。 过往的算计,此刻都如泡沫般破碎。 他死死盯着苏时瑾,仿佛要将她看穿。可眼前的女子,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她无比清醒,无比绝情,再也不是那个,一心恋着他的苏时瑾。 沈如风突然仰头大笑:“苏时瑾,即便我算计你,这也不是你背叛我的理由。你与南宫鸿煊不清不楚,就该被浸猪笼。” 苏时瑾气笑了,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无耻的人,真是可笑。 上辈子,她对他忠贞不二,付出了所有。可换来的却是,苏家被屠,自己与三个儿女惨死。 这一世,她才不要那么傻。她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爱情,可有可无,欲望便是随心所欲。 她与南宫鸿煊,有情也有欲,人之常情。至少当下,她与他相处,甚是欢喜。至于以后,不用想太多。 但是有一件事,她很确定,那便是向沈家复仇。 苏时瑾唇瓣微启,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话音刚落,便听到沈竹茹尖利的声音:“苏时瑾,你与别的男人有染,还敢这么跟我二哥说话?” 沈竹茹听说沈如风回来了,便带着云风云雨急匆匆赶来。 刚进院子,便听到二哥那句“与南宫鸿煊不清不楚”,原以为苏时瑾会跪地求二哥原谅。 哪知她非但不知悔改,还敢呵斥二哥“滚”。 还真是胆大包天,外加恬不知耻。 熙王殿下虽名声不好听,但据说外貌极佳,想必这苏时瑾便是看中了那张脸,然后厚着脸皮舔上去的。 当初,她就是不知羞,上赶子要嫁给她二哥。 如今,见了相貌更好的熙王,又不要脸去巴上了。 这女人,除了空有美貌,简直一无是处。 苏时瑾回首,看了一眼沈竹茹,眸色阴冷得很。 她缓缓上前,每一步都踏得极慢。 沈竹茹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又强装镇定,梗着脖子道:“你……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行凶不成?” 苏时瑾仿若未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这抹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非常邪魅。 沈竹茹的心跳陡然加快,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想起,自己在苏时瑾面前,吃了不少亏,心中不禁开始害怕。 她嘴唇哆哆嗦嗦,想再说几句狠话,为自己壮胆。 毕竟她二哥是官身,苏时瑾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而已。 还未等她开口,只觉只觉脸颊一热,“啪”的一声脆响,苏时瑾的巴掌重重地落在她脸上。 这一巴掌,裹挟着苏时瑾两世的怨恨与怒火,力量大得惊人。 沈竹茹整个人被打得侧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她喉咙一甜,\"噗\"的一声,一大口血水喷射而出。 殷红的血水溅在石板上,里面还夹着几颗牙。 \"啊!\"沈竹茹发出一阵含混不清惨叫。 眼中满是惊恐,含糊地挤出几个字:\"你……你竟真敢打我,呜……\" 血水从嘴角不断溢出,滴落在她的衣襟上,洇出一片暗红色的血渍。 苏时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刺骨:“我连你二哥都敢杀,更何况你?赶紧滚,要不然等着你的,就不是一巴掌了。” 沈如风见状,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一把将沈竹茹从地上拽起,动作带着几分粗暴与急切。 沈竹茹疼得“嘶”了一声,血水混着含糊不清的呜咽从嘴角溢出,模样凄惨至极。 “苏时瑾,你给我等着!”沈如风恶狠狠丢下一句话。 兄妹两在云风云雨的搀扶下,匆匆逃离了。 苏时瑾转身,迈进屋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混合着沉闷的压抑感,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春兰秋月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如纸,臀部血肉模糊,干涸的血痂触目惊心。 可两人还有意识,此刻正眼泪汪汪看着她。 苏时瑾吩咐凌黛:“去取上好的金疮药,给她们二个上药。” 又对春兰秋月道:“再忍一忍,凌黛马上就来了。我先去给雷云雷雨看看。” 春兰和秋月脸色煞白,应是极痛,却仍乖巧地点点头。 苏时瑾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子。 雷云雷雨兄弟俩昏迷不醒,气息微弱。 苏时瑾快步走过去,伸手轻搭在雷云的手腕上,眉头紧锁,感受着紊乱而微弱的脉象。 片刻后,她迅速起身,为雷雨把起脉来。 “竟是如此霸道的内伤。”苏时瑾低声呢喃。 这伤,应是那些黑影造成的。 这些黑影,与破庙外刺杀他们的人,招式相近。 苏时瑾基本能确定,这些人必定是南宫晖的人。 看来这位厉王,对沈如风还真是,情真意切,真心得很啊! 好在,她早有准备。 苏时瑾从随身药囊里,取出两颗药丸,给两人塞了下去。 屋子里留着两个小丫鬟,芍药和玉兰。 她们呆呆地看着苏时瑾,有些吃惊,吃惊她竟然会医术。 见两人发愣,苏时瑾轻咳了一下:“芍药,去拿纸笔。” 芍药连忙应了一声,慌慌张张地跑去拿纸笔。 不一会儿,便将纸笔呈到苏时瑾面前。苏时瑾接过纸笔,迅速在纸上写下几味药材,字迹飘逸。 “玉兰,你即刻带着这药方去城中最好的药铺,务必将这些药材都买齐,记住,每一味都不能有差池,要最上等的。”苏时瑾将药方递给玉兰,神色凝重地叮嘱道。 玉兰接过药方:“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尽快把药材买回来。” 说完,便匆匆跑了出去。 苏时瑾转头看向兄弟俩,心中暗自思索:这霸道的内伤,单靠药丸难以彻底治愈,药浴辅助是必不可少的。 苏时瑾出了屋子,吩咐陈妈妈:“嬷嬷,我刚给他们喂了药丸,现在还需药浴辅助治疗。等药买回来,你看着熬制,再为他们准备药浴。” 陈妈妈郑重点头:“小姐放心,老奴定会照看好他们。” 苏时瑾拍了拍陈妈妈的手:“有你在,我放心。” 苏时瑾细细叮嘱了一番,才回到春兰秋月的房间。 凌黛和知夏,正在给春兰秋月上药。 第203章 毁了容貌 屋内弥漫着一股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 春兰和秋月疼得微微颤抖,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却强忍着不出声。 “凌黛,知夏,再轻些。”苏时瑾的声音柔和,带着浓浓的关切。 她走到床边,握住两人的手,眼中满是疼惜,“春兰,秋月,你们受苦了。” 春兰咬着牙,虚弱地挤出一丝笑容:“小姐,我们……我们没事,不疼的。” 她顿了顿,又说道:“这几个月,春兰记着您的吩咐,除了洛华苑的人,无人知晓您离开。也不知大人从哪听到风声,径直带人闯了进来,直接揭了我的面具。我是不是给小姐惹祸了?” 苏时瑾眼角有些湿润,还真是一个傻丫头。都这时候了,还在为她考虑。 苏时瑾捋了捋她额前浸湿的发丝:“无事。我都回来了,定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们。” 秋月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我了。” 苏时瑾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秋月,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秋月拼命摇头,哽咽着说:“小姐,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们没本事,护不了洛华苑,也保护不了您交代的秘密。” 苏时瑾柔声道:“傻姑娘,这怎么能怪你们。沈如风阴险狡诈,你们哪能斗得过呢?” 她望向窗外,即便是前世的她,也被沈如风骗得团团转,最后落到那般凄惨的下场。 她长吁一口气:“不过,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凌黛已上完药,轻轻放下春兰的衣衫,转过身来,眼中满是怒火:“小姐,这沈如风下手太狠了。要是再晚一会,恐怕春兰秋月就没命了。这次,咱们不能善罢甘休。” 知夏在一旁附和:“是啊,小姐。他们如此嚣张跋扈,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洛华苑的下人,都是苏时瑾亲自挑选的,自然忠心。 而且,沈如风平日里怎么待苏时瑾,这些下人都看在眼里。 自打在春兰的授意下,众人改了口,不再称苏时瑾“夫人”。 众人便当沈如风是死人,不再是她们小姐的姑爷了。 苏时瑾微微点头:“放心吧,这仇马上就要报了。这几日,你们好好照料春兰秋月。” …… 另一边,书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竹茹瘫坐在椅子上,整张脸肿得像个馒头,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她一边抽抽噎噎地哭着,一边哭诉:“二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苏时瑾那个贱人,她……她太过分了!” 沈如风一双桃花眼赤红一片,面色阴沉如墨。 他发狠地扫向桌面,“砰”的一声,砚台滚落,碎了。 这一动作,牵动了那被苏时瑾拧伤的胳膊,他痛得龇牙咧嘴。 “大夫呢?”沈如风的咆哮在书房里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旺财领着一个大夫匆匆走进来。 那人是沈府惯用的大夫,姓张,医术还算不错。 张大夫急忙上前,先给沈如风行了一礼,而后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胳膊。 他刚碰了一下,沈如风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怒骂道:“你轻点!” 张大夫赔着笑说:“沈大人,您这是脱臼了,复位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疼,还请忍一忍。” 说着,他使了个巧劲,只听“咔哒”一声,沈如风的胳膊复位了。 沈如风揉着胳膊,脸色稍缓,转头看向沈竹茹:“再看看我妹妹的伤。” 张大夫忙走到沈竹茹身边,仔细查看她的伤势,眉头越皱越紧:“沈小姐这伤,有些棘手。脸上的淤青和肿胀倒是好说,只是这牙齿被打掉了几颗,怕会影响相貌。” 沈竹茹一听,又开始嚎啕大哭:“二哥,我这可怎么见人啊!都是苏时瑾那贱人害得!” 沈如风拍了拍沈竹茹的肩膀,安慰道:“茹儿别急,我定不会放过她。张大夫,你先开些上好的伤药,务必让她尽快康复。” 张大夫开了药方,便离开了。 书房里,独留兄妹俩。 沈竹茹擦了擦眼泪,恶狠狠地说:“二哥,苏时瑾这贱人,越发不服管教。你还不如休了她,另娶贵女。” 沈如风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他虽对苏时瑾恨得咬牙切齿,但此时休妻,他不甘心。 他丢了赈灾银,办砸了差事。 但苏时瑾散了苏家一半家产,救了舒县百姓,解决了洪涝的灾情。 他和苏时瑾是夫妻,他办砸了差事。 他的夫人,帮他善后,这是理所当然的。 说不定陛下,看在苏时瑾和苏家出了这么大力的份上,会对他和沈家从轻处罚呢。 沈如风心中,抱着一丝侥幸,他觉得苏时瑾当初要死要活要嫁给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说不定只是在耍小性子。 定是这样的,定是她知晓了五顶山的事,所以心中愤懑。 只要让她出够了气,她定会与他好好过日子。 想到这,沈如风心中一松,觉得有苏时瑾当妻子,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要不,以后自己就对她好一点,免得她拈酸吃醋,再做出出格的事。 也不知,沈如风哪来的自信? 竟觉得苏时瑾,是爱他极深,所以做出种种出格的事。 或许,是对自己容貌太过自信,或许是对苏时瑾太过轻视? 见他半天不说话,沈竹茹唤道:“二哥。” 沈如风回过神,眸中的赤红已褪去,脸色恢复平静:“茹儿,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些日子,莫要再招惹你嫂子。” 沈竹茹炸了:“二哥,你是不是疯了?你还称那贱人,是我嫂子?你忘了,她怎么对你,怎么对我的吗?” 沈如风看见疯癫的妹妹,眉头皱了皱:“茹儿,你不懂。现在休妻,我沈家就要大祸临头。你就先忍忍吧。云风,把小姐带下去。” 沈竹茹还要与他争辩,可云风云雨领了沈如风的命令,哪敢迟疑,一左一右上前,架起沈竹茹便往外走。 沈竹茹挣扎着,破口大骂:“沈如风!你这个糊涂蛋!你会后悔的!” 声音在书房里回荡,沈如风闭了闭眼,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叫骂声渐渐消散,沈如风坐在书房中,陷入了沉思。 第204章 书房韵事 沈如风愁绪如麻,正想着如何应对陛下的问责。 突然,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他疲惫地应道。 门缓缓打开,杏儿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护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脸上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神色,扭着腰肢走了进来。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杏儿可想死您了。”杏儿声音娇柔,带着哭腔。 八个多月的身孕,丝毫未影响她刻意的妩媚姿态。 沈如风赶忙起身,上前扶住她:“杏儿,你这身子怎么还乱跑,若是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杏儿顺势靠在他怀里,手指轻轻勾着他的衣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大人,一去这么久。回来了,也不去找杏儿,杏儿只能来找您了。” 杏儿看了一眼小桃,说道:“小桃,把补汤放下,你下去吧。” 小桃放下补汤,福了福身,悄然退下。 杏儿捧起汤碗,用汤匙轻轻搅动着,热气升腾,带着丝丝甜香。 她微微倾身,将汤碗递到沈如风面前,声音软糯:“大人,这可是杏儿亲手为您熬制的补汤,您尝尝,暖暖身子。” 沈如风望着眼前的杏儿,心中的烦闷被这柔情稍稍驱散。 他接过汤碗,一口喝完。 杏儿贴近他,伸手擦拭他嘴角的汤汁,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脸颊:“大人,烫着没?”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丝丝魅惑,让沈如风的心跳不由加快。 沈如风放下汤碗,双手握住杏儿的手,叹道:“杏儿,还是你贴心。” 想他沈如风,还真是失败。 心上人,嫁给了自己的亲哥哥。妻子忽然性情大变,处处给他使绊子。 自己一妻二妾,只有杏儿,让他有一丝欢喜。 原本月琴,也是能让他很欢喜的,可惜造化弄人。 这都怪,苏婉儿那个贱人。待时机到了,就送她上西天。 眼前好像浮现出月琴的脸,娇美柔弱,忽地这脸又变得更美了,竟渐渐化成李嫣然的样子。 哼,等他完全掌控住苏时瑾,便纳了李嫣然。 既然不能与哥哥争月琴,那纳一个与她几分相似的李嫣然,也是好的。 况且,这李嫣然,比月琴还美上几分,他也不吃亏。 见沈如风半天不吱声,杏儿顺势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撒娇道:“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沈如风勾起她的下巴,眸中有了一丝笑意:“在想杏儿你啊。” 杏儿磨蹭着他的脸颊,樱唇凑近耳畔,吹气如兰:“大人离开这么久,杏儿也想你想得紧。” 沈如风被她这般撩拨,原本沉重的心情,渐渐起了波澜。 一双桃花眼变得迷离,双手环上杏儿的腰肢。 杏儿娇笑着,微微仰起头,迎了上去。 胸前的二大坨,软软地贴上去。 因怕肚子压到,杏儿撅着臀部,整个人宛如…… 不知为何,沈如风觉得,一股火热袭来,竟然吞噬了他的理智。 理智告诉他,杏儿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此时不合适。 可那股火,越来越旺。他越想压制,越压制不住。 片刻后,书房里一片春光,衣衫尽飞。 两个人紧紧相缠,一片雪白。 …… 两人纠缠了大半个时辰,才渐渐停歇。 杏儿自打修了青楼媚术,伺候人起来,那是真得让男人欲罢不能。 况且她自己,也憋了许久,确实是欲望有点重。 两人不管不顾,玩得很是开心。 沈如风瘫在小榻上,脸上还残留着欢愉后的满足。 杏儿慵懒地依偎在他怀里,娇声说道:“大人,您可算好好陪了杏儿一回。” 沈如风抚着她的发丝,嘴角带着笑意:“杏儿,没想到你愈发妖精了。” 这份惬意,并未持续太久。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书房的门“砰”地被撞开。 只见苏婉儿满脸怒容,眼眶泛红,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吉祥如意。 “沈如风!”苏婉儿怒吼道,声音有一丝颤抖,“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回来不去看我,反而与这贱婢在这寻欢作乐!” 杏儿的脸,羞得通红。床上的她,虽然放得开。 可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中,她还是有些羞耻心的。 她抓起衣衫遮挡,又往沈如风怀里躲了躲,想要遮住自己的身子。 沈如风脑袋嗡嗡作响,脸色阴沉下来。 他看了一眼面容扭曲的苏婉儿,不耐烦地说:“够了!做妾就要做妾的样子,滚出去。” 苏婉儿听到这话,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沈如风,你竟然这样对我?”她的声音因愤怒而拔高,几近歇斯底里。 “我为你付出一切,怀着你的孩子,把嫁妆都给了你。你说过,要扶我为正妻,今后会好好待我,你便是这么好好待我的吗?” 再也控制不住,苏婉儿哭得是稀里哗啦,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沈如风更加嫌弃,冷笑道:“还提你做正妻?就凭你也配?不过是我当初哄你的话,你还当真了?” 苏婉儿听到这话,心中的绝望达到顶点,她冲上前,想要挠沈如风,却被吉祥如意死死拉住。 杏儿躲在沈如风怀里,心中有些得意。 她微微探出脑袋,看着苏婉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声道:“姐姐,大人烦心着呢,你还是别闹了。” 苏婉儿听闻,双眼瞪得滚圆,眼中满是怨毒,恨不得将杏儿生吞活剥:“你这个贱人,别得意得太早!” 就在这时,杏儿突然感觉肚子一阵剧痛,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手紧紧捂住肚子,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啊,我的肚子……” 沈如风忙抱紧杏儿,大声喊道:“杏儿,你怎么了?” 苏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住,她看着痛苦挣扎的杏儿,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解气,也有一丝窃喜。 她冷哼一声:“哼,这就是报应,谁让你这么狐媚,勾引大人!” 沈如风顾不上理会苏婉儿,冲着门口大声嘶吼:“来人,快去请大夫!” 候在门口的小桃,立马慌慌张张跑出去。 院子的角落处,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第205章 杏儿早产 杏儿疼得冷汗直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抓着沈如风的手臂,哭喊:“大人,救救我们的孩子……” 沈如风心急如焚:“杏儿,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苏婉儿站在一旁,嘲讽道:“现在知道着急了?你们寻欢作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呢!” 沈如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闭嘴!要是杏儿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屋内乱作一团,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杏儿的惨叫声不断传来,苏婉儿冷眼旁观。 …… 明月居正屋。 尚未入冬,屋子里却烧着火盆,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 炭火噼啪作响,火光映在雕花屏风上,将整个房间染上一层暖黄的光晕。 窗外的寒风,被厚重的帘子隔绝在外,屋内仿佛与世隔绝,只剩下一片旖旎的暖意。 朴月琴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几乎透明,斜靠在美人榻上。 她的姿态慵懒妩媚,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儿,眉眼间尽是风情。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绸带,盈盈一握的细腰,衬托得更加楚楚动人。 肌肤在轻纱下若隐若现,白皙如玉,仿佛吹弹可破。 这满屋的热气,熏得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更添几分妩媚。 她手持一把团扇,轻轻扇动着,胸前的轻纱大开,一览无余。 这风情,说不出的勾人,杏儿简直不能比。 轻纱几乎揽到腰间,露出修长莹白的大腿。此刻,静慧跪在她身边,用手轻轻揉捏着。 朴月琴微闭双眸,时不时发出几声娇柔的叫声,声音婉转缠绵,勾得人心痒难耐。 “嗯……再用点力。”朴月琴朱唇轻启,声音甜腻,尾音微微上扬。 静慧忙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更加专注。 她的指尖按着肌肤,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心中却忍不住感叹。 面前的女人,真当是天生的浪货,似乎生来就会勾人。 下山不过一个月,便将沈安国迷得神魂颠倒,彻底厌弃了正妻王氏。 如今,明月居住在正屋的,是朴月琴。 而王玉玲母子俩,则被赶到偏房,无人问津。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静修推门而入。 “姨娘,事成了。”静修低声禀报。 朴月琴缓缓睁开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静慧退下。 静慧心领神会,悄悄退到一旁。 “哦?详细说说。”朴月琴慵懒地起身,将轻纱随意搭在身上,微微凸起的肚皮,隐约可见。 静修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姨娘,按照您的吩咐,我在补汤里下了药。果然,大人与柳姨娘按捺不住,就在书房里……” 静修毕竟未经情事,不好说细节,又接着说道:“然后奴婢又引了苏姨娘,去了书房。如今闹了起来,柳姨娘这会见红了,恐怕要早产。” 朴月琴微微颔首,眼中的笑意有些诡异。 她深爱沈如风,不想他与别的女人纠缠。可沈如风背叛了他们的感情,将她拱手给了沈安国。 如今他的两个妾室,都怀了他的种,朴月琴心中忿恨不已。 一别数月,沈如风回府第一件事,便跑去找自己的妻妾,全然忘了她。 这一口气,憋在朴月琴心中,许久许久。 她动不了苏时瑾,可她能动杏儿,还能将苏婉儿拉下水。 她早就想,将这两人肚子里的种,打了去。可一直找不到机会,苏婉儿被禁足,找不到机会。 杏儿身边多了一个花蕊,她也不好下手。终于,今日沈如风回来,让她钻了空子。 这添的东西的补药,任心如磐石的男人,也会被美色所惑。 杏儿就快临盆,在这般猛药下,哪能抵得住呢? 谁能怀疑到她朴月琴身上呢?毕竟,她可是哪儿都没去。 要怪,就怪这对狗男女,不知轻重。也怪苏婉儿那个贱人,惊着了人。 “做得好,不枉我平日里这般栽培你。” 朴月琴拿出一对翡翠耳环,扔给静修:“这是赏你的,好好跟着我,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静修捡起耳环,满脸堆笑:“多谢姨娘赏赐,静修定当好好做事。” 朴月琴嘴角的笑容愈发放肆,露出一丝妩媚淫荡之态。 她起身,随意将轻纱拢在身上,轻声呢喃:“这好戏,我可得亲自去瞧瞧。” 静慧拿起一旁的披风,快步走到朴月琴身后,小心翼翼为她披上。 披风是上好的锦缎制作,绣着精致的牡丹花纹。 “姨娘,外面风大,您披上这个,可别着凉了。”静慧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讨好。 朴月琴微微侧头,瞥了静慧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还是你贴心。” 朴月琴走得很快,不一会便来到书房门口。 她停顿了一下,理了理自己的发髻,让几缕碎发垂在颊两侧,更添几分勾人。 又故意松了松披风的带子,露出里面的轻纱,若隐若现,一片春色。 她跨步进了书房,见里面一片混乱。 “表哥,这是怎么了?”声音甜得发腻,带着丝丝魅惑。 沈如风正守在杏儿床边,听到朴月琴的声音,眉头皱得更紧,心烦意乱道:“你怎么来了?” 朴月琴莲步轻移,手中的团扇轻轻晃动。 “表哥,月琴听闻这边出了事,心急如焚,一刻也坐不住,就想来帮表哥分担分担。” 朴月琴说着,微微仰头,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沈如风,眼中波光流转,满是关切又夹杂着别样情愫。 沈如风被看得心尖一颤,别过头去强装镇定:“你能帮什么忙,别在这添乱就行。”耳尖悄然泛红。 苏婉儿看着朴月琴这副狐媚模样,心中直打呕,忍不住冷哼一声:“朴月琴,你少在这惺惺作态,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 朴月琴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苏姐姐,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对表哥,那可是清清白白、实打实的关心。” 朴月琴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披风的带子,那轻纱几乎透明,看得沈如风体温骤升。 苏婉儿丢下一句:“一个,二个,都是贱人。”就气呼呼跑走了。 见苏婉儿走了。 杏儿躺在小榻上,哼哼个不停,显然疼痛得不行。 朴月琴心中更加得意,她慢慢凑近沈如风,幽幽叹道:“表哥,你也别太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月琴虽然不懂医术,但愿意为表哥祈福,盼着杏儿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第206章 热闹得很 说着,她故意弯腰,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沈如风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朴月琴直起身子,轻轻咬了咬下唇,眼中满是勾人的意味,声音也变得更加甜腻:“表哥,你看你,都累瘦了。” 几个月不见,朴月琴的胆子愈发大了,她抚上他的手臂。 细腻的触感,像是一道电流,传遍沈如风的全身。 一股热流直冲脑门,沈如风呼吸变得急促,双手不自觉握紧,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 “你……你别这样。”沈如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朴月琴仿若未闻,反而贴得更近,身上的媚香钻进鼻尖,让沈如风愈发难以自持。 “表哥,月琴只是关心你呀。” 沈如风转身,背对着朴月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先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沈如风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自己好不容硬起来的心肠,又要软下去了。 朴月琴不依不饶,绕到他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表哥,你真的要赶月琴走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心中的防线一点点崩塌。 他的目光,落在朴月琴微微凸起的肚皮上。 这个女人已嫁给了自己的大哥,他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 “够了!”沈如风一把推开朴月琴,“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大哥的人!” 朴月琴被他这一推,差点摔倒。 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妩媚放荡的模样。 “表哥,你何必这么绝情呢?我对表哥的心意,你难道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吗?”朴月琴眼中泛起一层薄雾,看上去楚楚可怜。 沈如风看她这副模样,心中一阵刺痛,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榻上的杏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两人间不齿的暧昧。 “大人……”杏儿气若游丝,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想要抓住沈如风。 “我……我好痛,孩子……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豆大的汗珠从她苍白的脸上滚落,浸湿了鬓角的发丝。 沈如风听到杏儿的呼喊,猛地回过神来,眼中的柔情与挣扎瞬间消失。 他紧紧握住杏儿的手:“杏儿,你坚持住,大夫马上就来,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轻轻擦拭着杏儿脸上的汗水,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朴月琴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怨恨。 她咬了咬下唇,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妩媚的笑容:“表哥,看来杏儿妹妹真的很需要你呢,你就好好陪着她吧。” 似乎是带子松了,披风滑落在地,露出了朴月琴整个身躯。 这轻纱穿了,跟没穿没啥两样,基本上啥都遮不住。 朴月琴还故意扭了扭身子,真当是风情万种。 然而,沈如风满心满眼都是杏儿,对朴月琴的举动恍若未见。 朴月琴见他不为所动,心中的怨恨更甚。 …… 洛华苑,夜已深。 烛光下,苏时瑾托腮沉思。 绝美的面容在烛光映照下,更显清丽又妩媚,无人能及。 褐色的秋水眸,仿若藏着无尽的故事,流转间波光粼粼,让人深陷其中。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后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苏时瑾轻声说道。 门缓缓推开,凌黛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 她走到苏时瑾面前,福了福身,语气里藏着隐隐的激动:“小姐,您是没见到,刚刚那一出好戏。” 苏时瑾微微挑眉:“哦?说来听听。” 凌黛往前凑了凑,眼睛亮晶晶的:“沈如风与柳姨娘,在书房里行那档子事,没想到出了事。” 说到这,凌黛停下,看了看自家主子,见她神色如常,心下松了一口气。 虽说知晓,小姐对她这贱人夫君没感情,不过她还是得确认一下。 这种贱男人,还真是可恶,不过好在小姐马上就能脱离苦海了。 凌黛继续说道:“然后苏姨娘闯了进去,柳姨娘见了血,要早产。” 苏时瑾神色暗了暗,沈如风虽说好色,但绝不会这般不知分寸。 况且,他还有几分在乎杏儿。 这事,总是感觉有些蹊跷。 凌黛一边说,一边比划,将后来的事,描绘得惟妙惟肖。 几乎,原原本本还原了,朴月琴勾引沈如风的画面。 苏时瑾听完,感叹道:“几个月未见,没想到朴月琴,如今胆子这般大。这沈府的后院,真是热闹,我竟有些不忍离开。” 凌黛听到这话,吓到了:“小姐,你若是喜欢看热闹,以后奴婢差人盯着就是,犯不着窝在这肮脏地方。” 苏时瑾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瞧把你急的,我不过是打趣罢了。” 凌黛总算松下一口气:“那就好。” 这一夜,杏儿折腾了大半夜,早产下一个男孩。 明月居里,正在颠鸾倒凤的两人,听到下人来报喜。 沈安国的动作一滞,一把推开身上的朴月琴,迅速穿好衣衫。 朴月琴娇嗔地叫了一声,伸手想要拉住他:“大爷,别走呀。” 她的声音嗲得很,带着几分未散尽的情欲。 虽说沈安国长得不行,可功夫倒是不错。 朴月琴正处孕期,欲求有些满,也就顾不得身上的人,是谁了。 沈安国系好腰带,俯身拍了拍朴月琴的脸颊:“月琴,如风的妾生了,我这当大哥的理应去探望,你好生歇着。” 沈安国紧紧盯着她,想找到她脸上的异色。 毕竟,月琴曾是如风的人。 迎着审视的目光,朴月琴笑意更浓,娇声道:“大爷怎的这般看着我?大爷想去,便去吧。二表哥得了儿子,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沈安国见她笑得很开心,心下一松。看来,月琴真的忘了那段情。 “那我去了。”转身出了明月居。 见人走远,朴月琴眼中的情欲,一点一滴消散。 面上的潮红,也渐渐褪去。 她抚着微凸的肚子,嘴里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没想到那贱人,这么命大。不过早产的孩子,能不能养活,还不一定呢。” 第207章 春杏阁 明月居偏房。 王玉玲坐在桌前,脸色憔悴不堪。一脸蜡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上许多。 如今的她,哪还有半点大娘子的气度? 自打朴月琴进了门,她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朴月琴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将沈安国那个贱男人,迷得七荤八素。 心中眼中只有那个小贱人,哪有她这个正妻半分位置。 她一个正妻,竟然没赶到偏房? 她望了望榻上,睡得正香的壮儿,心中更加难受。 若是那朴月琴生下儿子,这府里估计再无她们母子的立足之地。 那余氏也不是个东西,一贯偏袒娘家侄女朴月琴,对她的遭遇只当看不见。 也怪她眼瞎心盲,才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若是没和时瑾生分,是不是不会落得这般地步? 她差人跑了好些趟洛华苑,可都被打发回来了。她不死心,毕竟她曾和苏时瑾,也亲如姐妹过。 正想着这些糟心事,红雀推门而入,开口道:“大娘子,柳姨娘生了,大爷刚急匆匆赶过去了。” “生了?不是还有些日子吗?”王玉玲忙站起身,打算跟过去。 红雀应道:“也不知怎地早产了,那边来人报喜,所以大爷急匆匆过去了。” “是男是女?”王玉玲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心中焦虑更甚。 如今余氏宠爱的幼子,添了丁,她在沈家的处境更难了。 红雀犹豫了一下,嗫嚅着:“回大娘子,听说是个小公子。” “什么!”王玉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下意识扶住了桌沿。 “还真是流年不利啊!这一个个的小贱人,还都挺会生。”她咬牙切齿地咒骂。 “大娘子,您要保重身子啊。”红雀见状,急忙上前搀扶,眼中有一丝担忧。 王玉玲一把甩开红雀的手,朝春杏阁奔去。 “我也去瞧一瞧,好好恭贺一下二弟。” 王玉玲脚步匆匆,很快,就来到了春杏阁。 春杏阁内一片喧闹。 婆母余氏、小姑子沈竹茹,还有她的好丈夫沈安国,都围在那。 就连许久不见的二弟,沈如风也立在那,虽消瘦了不少,可依旧俊美非凡。 他一袭月白长袍,腰束墨玉腰带,自带几分风流。 一双桃花眸,此刻笑意盈盈,让人看了不禁沉陷其中。 也难怪朴月琴那个小贱人,之前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就算她,也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个小叔子。 也不知朴月琴,吃了这等山珍海味,还怎么咽的下那般粗茶淡饭呢?看来她还真是,浪荡至极不挑口呢。 这满屋子的热闹,刺痛了王玉玲的心。天知道,如今她在明月居,过着什么样的冷清的日子。 明明有夫有家,偏偏过得像守活寡。自打朴月琴回来后,沈安国已经许久不来她房里,她也不是离不开男人。 只要沈安国肯给她应有的体面,她也想着就这么将就着过下去。可是,沈安国那个杀千刀的,沉浸在温柔乡里,根本不给她脸面。 让她挪位置,给朴月琴那个小贱人。 王玉玲越想越气,觉得沈家的人,个个不是个东西,一家子烂心烂肺的东西。 她强扯出一丝笑容,违心地说:“呀,今日可真热闹,大家都聚齐了。” 余氏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原本就看不上王氏,自打二儿子飞黄腾达后,更加瞧不上这个大儿媳。 这大媳妇其貌不扬,还善妒,原先倒是恭顺,后来被苏时瑾带坏了,对她也不恭敬起来。 想到那时候腿疾,这个大儿媳妇撒手不管,她心中就恨得很。 要她说,安儿不喜她,喜欢月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见到余氏的态度,沈竹茹也嘲讽道:“大嫂怎么来了,平日里不是在明月居深居简出嘛。” 因为掉了几颗牙,说话时还漏着风,那模样更添了几分滑稽。 几乎人人都知道,王玉玲如今的处境。沈竹茹的话,刺得王玉玲心口腾腾冒火。 她低头不语,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可沈竹茹的嘴并未停下,谁让之前这王玉玲跟苏时瑾,穿一条裤子欺负她呢? 自己昨日傍晚,在苏时瑾那受得气,正好没地方发呢,刚好送来一个出气筒。 沈竹茹掩着嘴,刻意凑近了些,那漏风的声音愈发明显:“大嫂,你说你巴巴赶来,莫不是想趁着这喜事,也为自己谋点好处?可凭你现在的模样,大哥才懒得瞧你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斜眼打量着王玉玲,眼神里满是轻蔑。 王玉玲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三妹,我敬你是小姑子,一直对你客客气气,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今日来,纯粹是为了恭喜二弟和柳姨娘,你若再这般胡言乱语,就休怪我不顾往日情分!” 沈竹茹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站不稳:“哟,还往日情分呢,你和苏时瑾欺负我的时候,可曾想过往日情分?如今你落到这般地步,还在这装腔作势。” “你……你……你能比我好到哪去?你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跟人老太太似的,掉了一嘴牙。” 王玉玲的话一出,整个春杏阁瞬间安静下来。 沈竹茹的脸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她下意识地捂住嘴,眼中满是羞愤。 “你……你竟敢这么说我!”她气得浑身发抖。 今日苏时瑾不在,她以为王玉玲不敢回嘴,会由着她嘲讽。 万万没想到,这个向来木讷的大嫂,还敢还击,而且一刀命中。 “怎么恼羞成怒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王玉玲顾不上许多,积压许久的怨恨倾泻而出。 不知沈竹茹的牙,怎么掉了?不过,还真是大快人心。这个小姑子平时嚣张跋扈,没少挤兑欺负她。 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沈竹茹冲上前,想要动手,却被沈如风一把拦住。 “够了!都别闹了!”刚刚还一脸笑意的沈如风,此刻桃花眸中只余下,不耐烦和无奈。 沈竹茹被他紧紧拉住,却还在拼命挣扎,嘴里叫嚷着:“二哥,你放开我!她竟敢这般羞辱我,我定要让她好看!” 第208章 被押走 沈如风眉头紧皱,语气严肃:“三妹,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这里是春杏阁,我的妾刚生下孩子,你在这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沈竹茹听了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放肆,只能狠狠瞪了王玉玲一眼,嘴里嘟囔道:“你给我等着!” 王玉玲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像是为了找存在感,沈安国重重咳了一声,:“王氏,你别在这添乱了,赶紧回去。” 王玉玲听到这话,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爷,我只是来恭喜二弟喜得贵子,怎么就添乱了?这些年,我为沈家劳心劳力,却换来你这般对我?” 沈安国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那是你为人媳妇的本分,你看看你有没有大嫂的样子?身为大嫂,和三妹吵架简直丢人现眼!” 王玉玲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道:“好,都是我不对,我走。” 这一夜,春杏阁闹得不可开交。 洛华苑,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苏时瑾这一夜,睡得很香,毕竟明日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天色微亮,晨雾还未散尽,整个沈府笼罩在一片死寂中。 王玉玲满心委屈,脚步踉跄,好似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树木影影绰绰,枝叶低垂,有些无精打采。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寂静。王玉玲心中一惊,忙躲到花丛后。 只见一群身着官服的人,气势汹汹地朝后院奔去。 “都察院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为首的官员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尖锐急促,在这清冷的早晨显得格外刺耳。 王玉玲心中疑惑,都察院怎么来了?她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跟在后面。 只见这群人,直奔春杏阁,一脸凶相。很快,沈如风就被押了出来,他还是那般光风霁月的模样,就连头发丝也没乱一根。 他好似一脸平静,没有半分惊讶。 余氏见最宠爱的小儿子,不知为何被押走,急忙追出来。 那之前烂掉的腿,反反复复还没好全,因此走得跌跌撞撞。 “你们在干吗?我儿可是户部员外郎,你们为何要抓他?”余氏拼了命往前冲,却被衙役一把拦住。 为首的官员冷着脸,抖了抖手中的文书,呵斥道:“沈如风丢失赈灾银,我们奉命拿人!老太太,你要是再敢阻挠,伤了残了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余氏一听瘫倒在地,老泪纵横:“怎么会?我儿前途似锦,不会出错的。” 这一世,余氏并未掌权,只能窝在院子里颐养天年。 刚刚下人报喜,她赶来春杏阁,也未来得及问一声小儿子近况,想当然以为他办妥了差事,所以归了家。 她虽然是个老太太,没读过几天书,但是也知道丢了赈灾银,肯定是大罪。 原以为这次赈灾的差事后,她儿子能平步青云更上一层楼。却不料,是如今这个结局。 余氏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沈安国暴躁易怒,却是个不中用的,此刻他只敢倚在门框上,眼睁睁看着二弟被押走,却不敢多问。 被两个哥哥宠大的沈竹茹,生出几分胆色,跑上前问道:“大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官员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冰冷:“证据确凿,岂是你能质疑的?你若再多话,一并抓起来。” 像是眼睛被污染了,那官员满脸的嫌弃,恶狠狠地抛下一句:“丢失赈灾银,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好好珍惜最后的时光吧。” 沈竹茹听到这话,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她双眼通红:“不可能!” 沈安国回过神来,他跨出门槛,腿有些发软。 “大人,一定是搞错了。” 那官员冷笑一声,根本不予理会,大手一挥,一行人就拽着沈如风离开。 没想到沈大人,生得这般好容貌。他的兄长和妹妹,却长得有点着急。又看了看那个老太太,看来兄妹随了娘,只沈大人一人随了爹。 原本沈大人,也算是朝堂上的一匹黑马,可世事难料,转眼间就成了阶下囚。 沈如风看着家人,沉声道:“母亲,大哥,三妹,别慌。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就在这时,杏儿裹着棉被,在小桃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爷,爷……”杏儿声音虚弱,带着哭腔。 她望着被押的沈如风,泪水夺眶而出:“您这是要去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挣脱小桃的搀扶,踉跄着朝沈如风扑去。 因用力过猛,裹在身上的棉被滑落了一角,露出她如雪般的肩头和那楚楚可怜的面容。 她发丝凌乱,却更添几分惹人怜爱的韵味,平日里含情的双眸此刻蓄满泪水,如蒙着一层水雾,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那为首的官员原本一脸冷漠,见此情景,心中竟微微一动。 没想到,这沈大人的小妾,倒是有几分姿色啊。 只可惜如此美人,也不知沈家获罪后,要沦落到何处?要是有机会,他倒是也想尝一尝。 杏儿向来善于察言观色,见此情形,立马软着身子,带着哭腔说道:“大人,求您了,您就行行好,让我们说几句话吧。” 说着,她微微咬着下唇,眼中满是祈求,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娇嗔。 那官员的眼神有些动摇,左右看了看,见下属都在等着他的命令,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罢了,就给你们片刻时间,莫要磨蹭。” 沈如风见杏儿如此,心中有些心疼。他急忙上前,将杏儿轻轻搂入怀中,温柔地说:“杏儿,你别担心,我定会平安归来。你刚生完孩子,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杏儿回应着他,双手环住他的腰,泣不成声:“爷,我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孩子都离不开你。” 身上的被子滑落在地,露出仅着里衣的身子。身材丰满曲线玲珑,此刻在清晨的微光下,更显得楚楚动人。 那里衣轻薄,隐约能见衣物下的胴体,让人看了不禁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