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谁家权臣抱着昏君亲呀》 第1章 酒池肉林初相见 赵凛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泡在一池子酒里,而他的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响起一道机械音:“恭喜宿主,穿越成功,您现在的身份是大盛亡国昏君,赵凛。” 赵凛:“卧槽,什么东西?” “宿主,您现在怀里抱的是大盛第一权臣霍青,三秒后您就会被他掐死。” 赵凛猛地将人撒开,与此同时红衣湿发的美男缓缓睁开眼睛,在看向他时,凤眸里迸发出猛烈的杀意。 赵凛忙往后退,躲过了他蓄力的铁爪一击,然后就看到这人居然软了身体,向酒水中跌去。 赵凛条件反射的把人捞起来,生怕他淹死。 可霍青明显会错了意,一双眼仍旧死死盯着他,“赵凛,你今天若是敢碰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赵凛心想他哪敢呀,而且他是直男呀,只不过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呀,倒在他怀里的可是他的偶像呀。 没错,赵凛知道这段历史,而且知道的相当清楚,因为他睡前还在熬夜肝的毕业论文,题目正是《论千古奇人霍青的功与过》 大盛在他所处的时空中是一个早就消亡在一千多年前的封建王朝,而霍青既是大盛的掘墓人,也是大盛的中兴之主。 因为他手刃了大盛第一昏君盛灵帝,导致大盛提前分裂,间接引来了外族入侵,造成二十年内汉人几乎灭族的惨烈后果。 但也是他在亡族之际,横空出世,一统乱局,救百姓于水火。之后靠一人之力顶起残破的江山,在两废三立后才勉强找到一个可用之人,便把江山还给了赵家,再次飘然而去。 之后终其一生,史书上再无他半点消息。 倒是野史上有一些他的花边记载,只是经过后世专家评定,觉得太过荒谬,当不得真。例如野史中记载,盛灵帝其实没死,而是被霍青囚禁二十年后虐杀而亡。 但也有人坚信野史中的才是真实的,而历史系大学生赵凛就是其中一员,而且他还是霍青的铁粉。 曾经嘴炮和写文章骂过这位同名同姓的盛灵帝无数,并公开宣称野史中的虐杀才是最适合盛灵帝的结局,一刀毙命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想到此处,赵凛紧张的咽口水。 救命,他当年骂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一朝穿越变成极有可能被虐死的盛灵帝呀! 而脑海中又想起系统冷酷无情的声音,“恭喜宿主躲过第一次死亡危机,主线任务已开启,请宿主在一年之内,帮助霍青完成统一大业,成为千古一帝,改变历史走向。” “为什么是一年?” “因为今日本该是盛灵帝的死期,一年后大盛将四分五裂彻底亡国,若您在一年内无法完成任务,历史便会回归原本走向。” “那我呢?” “宿主会走向盛灵帝原本的结局。” 那就是要么直接死,要么被虐死呗! 可凭什么呀。 赵凛摆烂,“我不干了,送我回去。” 系统声调冰冷,“宿主,您大概忘了,您不是写论文睡着了,而是猝死了,您现在回去大概率是排队投胎,您生前没有积攒功德,现在国内生育率又下降,您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投胎到非洲或印度。” 赵凛沉默。 赵凛拒绝。 赵凛重新激发了求生意志,“你说吧,我干。” 系统立马给自己换了个活泼的语调,“新手任务已开启,请宿主化解立太子危机,祝您好运。” 赵凛抬头想要找人帮忙,可目之所及却是金光灿灿的墙壁,贴满琳琅宝石的盘龙柱,飘荡的各色纱幔,以及目测几十平方米的白玉红酒池,当真是奢靡无度。 可最重要的是,这偌大的空间里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呀。 赵凛已经快托不住霍青了,再加上周边的酒气熏得他想呕吐,身心的双重打击下,他内心几乎崩溃。 但他还不忘安慰霍青,“霍青,你别怕,我先把你推上去。” 奈何现在这副身子太虚,他抱着无法动弹的霍青刚爬到一半,又脱力落了回去,还要呛几口酒。 他忙呸了几声,试图把吞下去的酒吐出来,因为味道不似红酒反倒像白酒的辛辣,还带着浓浓的腥臭味。 赵凛搞不懂,只以为是变质了。 但因为酒液晃动,带着酒池下面的漂浮物一起荡出来。 一张青白的脸从他周围的水里浮出来,顿时把赵凛吓了一跳。 “卧槽,死人!” 赵凛现在特别想昏过去,真的,因为他打眼一看,晃动的酒池里居然漂满了尸体,全都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身上要么带着恐怖的伤口,要么脖颈青黑,还有的已不忍直视...... 所以这酒不是红酒,而是被这些人的血染红的?而他刚刚喝进去的还是泡过尸体的血水。 “呕!” 赵凛撑着白玉台开始干呕,恨不得把苦胆都吐出来。 霍青盯着赵凛冷笑,“杀都杀了,还吐什么呢,装模作样可不是皇上的作风。” 可这句话提醒他了,他现在可是皇上,总还能叫几个人帮忙吧。 “来人,快来人。” 果然,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然后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快步走进来,双膝跪下谄媚道:“皇上,可是霍相不配合,让您玩的不爽?皇上放心,我这里还有一包宫廷秘药,这就让霍相吃下去,保证让他伺候得您舒舒服服。” 赵凛震惊的看向此人,你找死可别带着我呀。 怀里霍青愤怒的视线几乎都要化为实质了,赵凛忙低头解释,“不是的,霍青,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听他瞎说。” 小太监不理解,“皇上,不是您说的,霍相处处针对您,让您不爽,所以才让奴才在宫宴中下药,把他弄来让您玩弄的?” 赵凛拼命给他打手势,让他闭嘴,可这个小太监就跟瞎了似的,还在那哔哔。 “皇上,您还说霍相这种死要面子的清高男人只要被您睡了,肯定不敢再嚣张了,说不定还会半推半就的从了您。” 怀里的霍青一双眸子深不见底,盯着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杀机毕现已慢慢化为了平静。 可赵凛却越发心惊胆颤起来,总觉得这平静的表象之下酝酿着更猛烈的风雨。 说不定历史上就是赵凛侮辱了霍青,所以霍青才表面上杀了他,实际上关起来折磨了二十年。也正因为这场侮辱,霍青才心灰意冷,远离朝堂。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就连赵凛都想杀了自己了。 还好他来了。 作为粉丝,他一定会保护偶像的。 他看向小太监,“你给朕闭嘴,还不快让人把朕和霍相拉出去。” 察觉到赵凛严酷的神色,小太监这才闭上嘴,转身离开。 很快,一个年纪更大些,穿着也更华丽些的大太监带着一众两排小太监走了进来。 他们手里都拿着打捞之物,熟练又迅速将漂浮在水里的十几具尸体全都捞起来。 而领头的大太监则走到他面前,跪下道:“奴才李传信,参见皇上。” 赵凛摆摆手,“别废话了,赶紧先把霍相拉出去,另外” 他目光转向最开始进来的小太监,“那个,乱棍打死。”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刚刚这小太监就是故意挑破的,大概率是想让他死在霍青手上。但管你是什么目的,敢和原身一起算计霍青,那就该死。 “是。” 李传信挥挥手,立即有护卫进来将那个不断求饶的小太监拖了出去。 李传信则带人先后将霍青和他拖出了池子,并且不用他吩咐就给霍青服下了解药,解药见效很快,大约十几分钟后,霍青便能正常行动了。 他浑身湿透,虽然狼狈但仍不减世家公子的气度。 李传信带了崭新的官服,想要伺候霍青更衣,但却被霍青拒绝了。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赵凛,气势逼人的问道:“皇上,您不会以为打死个小太监就会让我相信您是无辜的吧?” 我绝不是这个意思,但你平常对皇帝都这个态度吗? 赵凛没有原身的记忆,也搞不清楚历史上霍青和盛灵帝真正的相处模式,现在完全不敢乱说话。 好在霍青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他站起身来,比赵凛高半个头的优越身高,挟着压人的气场道:“皇上,罢朝数月也该玩够了,一会朝堂上看不到您,王朔也保不了你。” 说罢扬长而去,好不嚣张。 不愧是华夏第一权臣,赵凛看得心神荡漾,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要个签名。 旁边的李传信低声道:“皇上,霍相平常还是愿意给您几分颜面的,但这次您真的玩过火了。” 赵凛内心不屑,盛灵帝的错关他赵凛什么事。 不就是上朝嘛,现在就去! 第2章 看好了,小爷只表演一遍 肃穆的朝堂上人头攒动,但只有霍青在说着什么。 折腾了一宿的赵凛开始犯困,心神逐渐飘忽起来。 突然一声炸雷般的质问落在他耳边,“皇上,您究竟有没有听到臣在说什么?” 赵凛回过神,正看到神情严肃的霍青在质问他。 端坐在龙椅上的赵凛瞬间有种走神被教授抓起来提问的死感,藏在厚重靴子里的脚趾忍不住扣起来。 “霍相,你再说一遍。” “为了江山社稷,太子之位不可空悬,皇上该定下太子人选了。” 来了,原来这就是系统说的太子危机。 怪不得霍青遭受那么大屈辱后第一件事不是离开,而是让他上朝,原来是想早点培养下一代呀。 “霍相,朕今年多大?” “皇上今年二十有五。” “朕还不足三十,你就想立太子了,不会是想立好太子,就把朕杀了吧。” 站在旁边的李传信膝盖一下就软了,‘嘭’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接着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殿上除了霍青跪了一片。 “皇上,臣等不敢,臣等该死。” 只有霍青额头青筋猛跳,扫过赵凛的眼神中蕴含着一层杀机。 赵凛浑身一颤。 所以,他猜对了是吗? 赵凛一个大学生对这样的场面实在束手无策,偶像要杀自己,他到底是把自己脖子洗干净递上,还是再挣扎一下? 算了,自己的偶像,自己惯着呗。 “霍相,直说吧,你想立谁?” 霍青倒也不怂,“皇上,大皇子和二皇子,臣认为均可。” “你倒是不挑。” 若他没有记错,大皇子是梅贵妃的孩子,而梅贵妃是林太傅的女儿,林太傅则是朝堂三大势力之一,与霍青,王朔互为犄角。 二皇子是娴妃的儿子,娴妃是大将军季星海的妹妹。季星海则是大盛末年难得的忠臣,他所率领的季家军骁勇善战,长年驻守北疆,是唯一一个可以在兵权上与王朔分庭抗礼的人。 从势力分布上来说,显然二皇子是更合适的太子人选,想来霍青也更属意于他。 但赵凛脑子里掌握着远比他们更全面的信息呀。 这俩孩子都不能做太子的。 正愁着该如何应对时,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声。 接着两个差不多高的少年一前一后跑了进来,直跑到赵凛脚下跪下。 穿着一身红袍子,脸蛋圆圆,玉雪可爱的少年委屈巴巴道:“父皇,二皇弟又欺负儿臣。” 跪在他旁边的是个一身黑衣,身高腿长,剑眉星目的冷硬少年。 听到自己兄长告状,却一字都不为自己辩解。 赵凛轻叹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他目露深意的看了霍青一眼。 霍青,小爷只表演一遍,你最好自己能领悟。 大盛末年,荒唐的可不只是盛灵帝一个呀。 赵凛看着圆脸少年心想,少年,他不是欺负你,他是想上你。 大盛末年的皇室秘辛在后世养活了无数话本、小说、传奇等作者的生活。 即便是一千多年后的现代也是电视剧流量的保证,甚至还衍生出了很多邪性的cp。 例如眼前这对少年就是后世有名的皇室骨科强制爱cp。 主打一个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可巧了,名字还是情侣款,哭唧唧的大皇子名叫赵素,黑黢黢的二皇子名唤赵墨。 赵凛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当即也顾不上霍青想杀他了,眼神发亮的看着赵素问道:“乖乖,告诉父皇,他怎么欺负你了?” 赵素愤怒道:“母妃刚给我安排了一个适龄女子相看,二皇弟就不请自来,我跟谁说话,他就跟谁说话,结果我喜欢的姑娘全都喜欢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 赵凛狂笑出声,收获满殿鄙夷的目光。 他瞅了瞅老二,没办法,那小子确实长得帅。 赵素委屈的都快掉金豆豆了,“父皇,您怎么也嘲笑儿臣?” 赵凛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招招手,让赵素上来。 他摸着赵素的圆脑袋问道:“你今年多大?” “10岁。” “10岁就看姑娘,太早了,身体还没发育好呢。” “母妃说父皇勇猛,十五岁就育有皇嗣,孩儿也要向父皇学习,早点相看早日成婚,早日让父皇抱上皇孙。” 赵凛忙捂住大儿子的嘴,这是个什么母妃呀,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大殿上响起一阵呛咳声。 赵凛知道,自己又被嘲笑了。 赵凛急于挽回面子,“你就不能跟父皇学点好的?” 大儿子煞有其事的点头,“当然,等父皇殡天了,儿臣也要酒池肉林佳丽三千,生一大堆孩子。” 赵凛一脚将大儿子踹到了一边,但还是小心没伤到他,只是让这个死孩子离自己远一点。 活该你以后被压。 这下殿上的大臣都不敢笑了,都怕昏君一气之下把大皇子砍了。 “皇上,臣有话说。” 林太傅急于拯救外孙,当即站了出来。 赵凛瞟了老头子一眼,很不给面子道:“你哪位?” 我写论文可没写你。 可林太傅不知道龙椅上的人换了芯子,只以为是昏君故意下他面子。 他脸上也不好看,沉着嗓子道:“老臣林圣英,是先皇钦点的太傅,是贵妃的父亲,是大皇子赵素的外公。” 呦呵,很嚣张呀。 这种排场很足的自我介绍,让赵凛想起了后世看过的某部电视剧里面的福某康。 赵凛大喝一声,“林太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教唆朕的皇儿诋毁父皇,盼父早亡好取而代之。” 这么大一顶帽子砸下来,当即把一把年纪的林太傅砸的晕头转向。 “不知皇上此话何来?” 尚书令出列,为老父亲鸣不平。 赵凛开始耍无赖,“不是太傅这个外公教的,那就是他女儿贵妃教的,来人,立即把贵妃打入冷宫。” 李传信愣了一会,才弯腰领旨。 昏君果然不按套路出牌,明明昨天还说梅贵妃最得朕心的。 尚书令毕竟年轻,脸上的火气压不住,当即就要出言理论,却被老父亲一个眼神制止了。 “皇上,一切都是老臣的过错,梅贵妃是一心一意爱重皇上的,请皇上明察。” 赵凛假装思考。 这林太傅一族乃是当今四大世家之首,虽然后面也被霍青收拾了,但前期却是给霍青造成不小的麻烦。 如今他胡搅蛮缠略施惩戒,也算是给霍青卖个好,希望他别总暗戳戳盯着自己的小命。 “咳,既然太傅知错能改,那便罚俸半年,梅贵妃降为梅妃,以观后效。” “谢皇上隆恩。” 赵凛得意的瞄霍青,本以为政敌被罚,霍青会高兴,没想到还是板着张冷脸,一言不发。 还好这张脸长得好看,要不然赵凛都看不下去。 “父皇,是儿臣的错,您不要罚母妃。” 赵凛啪一巴掌拍赵素后脑勺上,“不学无术的东西,就你这点脑子,朕就算现在就殡天了,这龙椅也轮不上你,从今天开始给朕好好读书,不然朕下一个就罚你。还有告诉你母妃,再敢给你乱相看,朕就废了她。” “是,父皇。” 旁边跪着的老二偷偷翘起嘴角。 近距离吃瓜的赵凛心里门清,这是自己不让老大找女人偷着乐呢。 “老二,你为什么蓄意破坏老大的相看宴。”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只是觉得那些庸脂俗粉都配不上大皇兄。” 赵凛内心翻白眼,“她们配不上,你配得上呀?再敢胡作非为,朕先给你赐婚。” 哦吼,成功看到玩纯爱的老二吓出一脸呆相。 赵凛煞有其事的站起身来,哀叹道:“一个个的都不成器呀,你们两个最大,朕本来还指望你们能替父皇分忧,结果还不如朕自己来呢。” 他侧眸看向霍青,“霍相,你现在还觉得有立太子的必要吗?” 一个笨蛋美人,一个纯爱战神,你想选谁? 第3章 什么东东?小爷得靠霍青活着 殿上的朝臣全都低下了头。 霍青在一片沉默中开口,“是臣过于着急了,小皇子们还需要继续成长。” 赵凛的暗示很隐晦,但别人或许看不懂,他却懂了。 这二皇子居然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古怪的是,这样隐秘到连二皇子的亲生母亲,娴妃娘娘都没看出来的事,赵凛这个向来不管孩子的父亲是如何得知的? 看来他身上的谜团还有很多,倒是可以留着继续解闷。 与此同时,赵凛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新手任务通关,生命时长增加一天。” “怎么个意思?” 生命时长?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宿主,如果您今日立下太子,那当夜就会被霍青毒杀,如今您凭借高超的智慧、机智的手段以及精湛的演技暂时降低了霍青对您的杀意,成功化解立太子危机,所以您的生命值延长了一天。” “等等先别舔,你的意思是我得靠做任务挣命。” “(o゜▽゜)o☆[bingo!],恭喜宿主答对了。不过请宿主放心,本系统已经为您精心准备了打卡日常,只要每天和霍青接触,就能打卡成功,获得一天生命值,宿主加油哟。” 加油你妹呀。 你让老子跟一个想杀自己的人天天打卡。 嫌老子死的不够快? 而且这个卡到底该怎么打呀? 但系统润了,且持续装死中。 所以众臣们便看到,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年轻皇帝瞬间颓败地坐在龙椅上,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而且他还大胆的盯着霍相看,那一双眼里都冒出绿光来。 难道说,他们这位昏君对霍相居然贼心不死,时至今日仍想把人压上龙床? 看来当初受的教训还是不够呀。 “霍相爱卿,下朝后随朕去御书房商议政事。” 哦吼,果然。 众臣们虽然怕死,但压不住一颗八卦之心呀,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 霍青脸色铁青,果然在酒池的时候就该掐死他。 “臣不知有什么政事需要跟皇上单独商议。” 什么政事? 他怎么知道什么政事。 一群吃饱了撑得大臣到现在一句政事都不提。 都王朝末年了,不是这起义,就是那造反,居然都连个屁都不放。 他一个昏君,又不能突然不昏了。 想到此,赵凛冷嗖嗖的盯着殿上的人头。 “众位爱卿难道就无事奏报吗?” 满朝堂上,忠臣是真没几个,但混吃等死的贪官污吏可有的是,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赵凛话刚落下,立即有人出列上奏。 赵凛一一准奏。 “启禀皇上,山东黄河决堤,冲毁良田房屋不计其数,现急需派人前往赈灾。” “启禀皇上,川渝爆发流民叛乱,现已攻下两座城池,需要派兵支援。” “启禀皇上,江夏王赵恕造反,兵强马壮,现已霸占江南诸省,需要派兵支援。” “启禀皇上,北方狼奴虎视眈眈,要求大盛遣公主和亲,否则便会骑兵南下。” 赵凛听得一愣又一愣,头是疼了更疼。 他摆摆手,积极踊跃上奏的朝臣们终于熄了火。 但仍有一人坚定了站了出来。 赵凛不认识他,但从他坚毅的五官和挺拔的身姿来看应该是屈指可数的忠臣之一。 “启禀皇上,刚刚所有的奏报都需要银钱,但如今的国库,任何其中一项都支撑不起。” 赵凛愤怒,“朕坐拥天下,钱都去哪了?” 满座寂静,无人敢答。 仍旧是这个不怕死的忠臣,“启禀皇上,据臣了解,三分之一进了地方官吏的口袋,三分之一进了朝中大臣的私库,余下的三分之一堪堪支撑皇上奢靡无度的生活。” 即便是被捅了一刀的众大臣此时也不急于攻讦了。 因为杨枞说出这话,注定会死在昏君的手中。 众人只等着这傻瓜血溅朝堂即可。 扶额瘫在龙椅上的赵凛睁开眼,从指缝中射出的眼神又冷又怒。 “你,很好。” 忠臣仍旧不卑不亢。 “什么名字,什么职位。” “微臣杨枞,现居户部尚书。” “很好,加官。” 不过加什么? 他转头看向霍青,“霍相,加什么官合适?” 霍青神情自然,“皇上,尚书之上乃尚书令,如今担任尚书令是太傅之子林念安。” 赵凛蹙眉,“好一个尚书令,对政事一窍不通,居然靠属下上报。那就撤了你尚书令一职改由杨枞担任。” 林念安祸从天降,当即下跪,“皇上,微臣并无过错呀。” 那倒也是。 林家势力不小,若是逼急了,现在造反,霍青估计也不会保自己。 既然是烫手山芋,那就扔给霍青吧。 “霍相,你再给林爱卿安排个职位。” “是,皇上。” 至于安排到什么职位上,赵凛并不关心,反正落在霍青手底下不会有好日子过。 况且他是昏君,本来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原先还觉得这身份极为不便,现在才发现,当昏君当真好极了。 然后‘叮’一声,装死的系统居然又复活了。 “宿主打压林家触发了主线任务之帮助霍青统一朝堂,请问宿主是否接取。” 赵凛兴致不高,“我就一天寿命,统一屁的朝堂。” “宿主,此任务奖励丰厚哟。” 爹的,小烧统还学会勾引了。 “接,老子要活下去。” “叮,任务接取成功,请宿主再接再厉。” 吃完大饼的牛马赵凛摆摆手。 在李传信‘下朝’的高呼声中除霍青外又随手点了几个官员跟着他去御书房继续议事。 而其他等着看杨枞人头滚落的大臣们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杨枞跟着皇上去往御书房。 这昏君今日是中邪了吧。 第4章 霍青,你留下 御书房里,赵凛一脸沉痛。 坐在那瞬间有了写论文的感觉,一会嫌弃凳子硬,一会嫌弃袖子宽。 把李传信忙得跟陀螺一般,他还是觉得不爽利。 最后还是霍青冷声道:“皇上若实在觉得不舒坦不如站起来谈。” 赵凛瞬间老实了。 呜呜呜,被偶像嫌弃了。 林太傅没眼看,杨枞不敢看。 三个大男人跟门神似的在眼前杵着,赵凛难受,“赐座吧。” 李传信忙带着小太监给三位大臣摆上座椅。 霍青毫不客气的坐下,问道:“皇上召臣等来所为何事?不会是酒池肉林玩够了,还想玩金山银山吧?” 你听听,多么赤裸裸的讽刺。 亏得他不是真皇帝,要不然也会忍不住砍了他。 赵凛默默冲他翻了个白眼,看向杨枞。 “杨枞,你给朕说实话,国库里现在还有多少钱?” 杨枞很为难,“皇上,银钱是真没了,老鼠蟑螂倒是一大堆。” 赵凛不敢置信,“你刚刚不还说三分之一是给朕的。” “那些不在国库里,而是在皇上的私库里。” 赵凛一口气这才喘出来,抚着胸口道:“吓死朕了,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杨枞内心失望,他本以为皇上终于醒悟了,没想到只是担心自己享乐的钱不够了。 反观霍青和林太傅神色未变,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但霍青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虽然知道这狗皇帝不可能变好,但仍旧被他的自私自利和贪图享乐给恶心到了。 毫无所觉的赵凛大手一挥,“来人,传旨。” 李传信弯腰垂首上前,让人看不清面目。 “传朕旨意,开私库,银钱全部送往山东赈灾。” 旁边的李传信又愣住了,这是今天他第二次愣神了。 赵凛好奇的转过身,“你是不是生病了?” 累了就休息,咱们可不是资本家,非得996。 但李传信却忽的跪下,“皇上,万万不可。” 赵凛好奇,“救灾不是好事吗?” 杨枞接话道:“确实是好事,但皇上怎么能保证,这笔钱一定会用到灾民身上呢?若到时灾民仍旧流离失所,皇上也缺了吃食用度,那朝廷就连最后一丝退路也没了。” 赵凛仍旧有些天真,“居然已经腐败到这个程度了吗?” 霍青冷笑,“皇上不会是第一天睁眼看自己的江山社稷吧。” 赵凛被他气到,这人真会阴阳怪气。 “那霍相你说怎么办?短时间去哪里赚那么多银钱。” 霍青第一次正眼看他,“在回答皇上这个问题之前,臣还有个疑惑请皇上解答。” “你说。” “在朝臣上奏的四个问题中,山东水灾是对江山社稷影响最小的,说到底不过是死一些流民而已,不知皇上为何选择倾尽私库救助他们。” 这是在试探呀。 可咱赵凛一个最清澈的大学生,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他理所当然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么简单的道理霍相还不明白吗?再说四个地方,只有山东的灾民最需要跟阎王抢命。” 杨枞和李传信沉默无声。 林太傅长长叹气。 霍青沉默片刻后开口,“若皇上这次不是玩闹,臣有一计。” “朕当然是认真的,你说来听听。” “皇上,钱袋子就在您身边,不用舍近求远。朝中脑满肠肥的贪官有的是,随便拿一个开刀就够赈灾了,倒也用不着皇上开私库破费。” 赵凛无视他最后的阴言,当即拍掌道:“好主意呀,快把最有钱的几个报上来。” 林太傅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霍青:“哦,据传林家富可敌国。” 赵凛发亮的眸子立即黏在林太傅身上。 林太傅当即出了一身冷汗,“皇上,据老臣所知,工部尚书黄泰和家资颇丰,在帮皇上修园子时贪墨无数。” 赵凛咂咂嘴,搞房地产呀,果然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有钱,抄家。 “来人,传旨,抄家。” 李传信感觉今天是活不过去了,他不得不冒死道:“皇上,万万不可。” 赵凛不理解的看向这个太监总管,“又怎么了?” 霍青老神在在,“还能怎么了,那黄泰和可是皇上的亚父,护国公王朔,王太师的人呀。” 赵凛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么个厉害人物给忘了。 王朔是盛灵帝的贴身太监,自小将盛灵帝带大。 盛灵帝小时候着实过了段苦日子,一直都是由王朔保驾护航,甚至还出谋划策,帮他登上帝位。 所以在盛灵帝继位后尊王朔为亚父,多年来荣宠不断,先尊太师,又封公爵,甚至连兵权都给他了。 这个时期,霍青虽然高居相位,但论权倾朝野,还得数这位大盛第一太监。 要不说盛灵帝出名呢,毕竟他当朝期间既养出了历史上的第一太监,又养出了第一权臣,还把十个孩子全都养歪了。 就算把所有昏君揪出来排名次,盛灵帝也得进前三。 李传信颤颤巍巍道:“皇上,护国公如今正领兵在外抗击江夏王,您若在此时动了黄大人,恐怕会令将士寒心呀。” 到底是怕将士寒心,还是怕王朔领兵造反呀。 这么委婉,若不是他看过《甄嬛传》还当真理解不了呢。 眼看着大鱼就在眼前却不能抓,赵凛烦躁极了,当即反问道:“那你说,不动他动谁?动你你有钱吗?” 李传信当即被吓得跪坐在地上。 赵凛本也不打算跟他计较,他可是励志做人民企业家的。 “算了,你起来吧,去给朕换杯茶,这个太苦了。” 呜呜呜,他想喝蜜雪冰城。 李传信领命下去了,赵凛托着腮使劲回想自己学过的历史知识,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个既能三不靠还是个大贪官的人。 可想了一圈居然没想到。 他郁闷的又看向林太傅,难道真得砍老头子? 林太傅刚坐热的屁股又凉了。 他当即站起来准备再推举一个替死鬼。 赵凛摆摆手,“算了,你们三个每人给朕出一份名单,要求是至少十个人,贪官,有钱,还得杀起来没顾虑的。” 他低头思虑,嘿嘿,第一次布置作业,“明天,明天上朝交给朕。” 三人领旨,当即便要告退。 赵凛忽然想起自己的打卡任务,啊,到底有没有打上呀? 不行,霍青不能走。 “霍青,你留下,就在这写。” 第5章 恭喜宿主,今日打卡成功 霍青转过身来时,脸上杀机毕现。 就连问话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皇上,您确定?” 赵凛无语,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他要是打不上卡,明天就死翘翘了。 怕霍青因为讨厌自己跑了,索性直接站起身,拉住人家的衣服,走到了龙案后面,示意他坐在龙椅上。 “喏,你就在这写,朕看着。” 说罢居然真的从旁边拖来一个小板凳,紧挨着霍青坐下。 嘿嘿,这下好了吧,离得这么近,肯定能打上。 走到门口的林太傅和杨枞被这场面惊得心惊肉跳,端着清茶回来的李传信差点把茶杯砸了。 当即捏着兰花指呵斥道:“大胆霍青,胆敢以下犯上,对皇上大不敬。” 赵凛回头瞪他,“别喊了,朕让他坐的,快,茶端过来,渴死了。” 赵凛灌下一杯茶,抬头发现那两个人还没走,顺嘴问道:“你俩也想在这写?” 林太傅和杨枞当即摇头,用最快的速度退出了御书房。 走出老远后忍不住感叹,“霍相美姿容,名不虚传呀,就连阅美无数的皇上也无法幸免。” 杨枞惊恐,“霍相一怒之下别把皇上给......” 后面大不敬的话他可没敢说。 林太傅老神在在的摇头,“不会,只要王朔在一天,咱们这位皇上就不会死,但也醒不了。” 杨枞快步跟上,“太傅的意思是,今日的皇上只是昙花一现?” 林太傅摸着胡须,“都烂成这样了,能昙花一现也是好的。” * 御书房里,霍青提笔在雪白色的宣旨上写下第一个名字。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赵凛急了,这人送人家去死都不用思考的吗? 这个死系统说话只说一半,也没说到底怎么样才算打上卡,现在怎么叫都叫不出来。 眼看第五个已经写完了。 赵凛急中生智道:“霍相,你停一下。” 霍青脑海里已经构思完赵凛的第五种死法了,闻言也只能停笔,问道:“皇上,还有何事?” 赵凛指着这些人名道:“你写的这几个我都不认识,总不能你说杀就杀吧,最起码你得把他们的罪证、家资、人际关系之类的全都写出来,朕才好做参考。” “人际关系可是指官员交集和他投靠的人是谁?” “正是,霍相果然聪慧。” 拍着马屁的赵凛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忙吩咐李传信将这个新要求传给林太傅和杨枞,让他们也这样写。 霍青没再反驳,重新拿了一张纸,按照赵凛的要求写起来。 可这样一来,工作量就太大了,两人一写一看,一直待到掌灯时分,才刚刚写完了一半。 赵凛早就困得打瞌睡了。 这具身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容易疲乏。 李传信走进来,“皇上,该用膳了,霍相也该出宫了,外臣留宿宫闱是大忌。” 是呀,还可以留宿。 赵凛茅塞顿开,“先吃饭,霍相也在这吃,吃完继续写,今晚就睡在这里。” “咔嚓”一声。 霍青手里的毛笔断了。 李传信忙把自家皇帝护在身后,陪笑道:“霍相莫生气,晚膳已经安排好了,您先去外间用膳,容奴才单独跟皇上说几句话。” 霍青这才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向外间走去。 但他常年习武,耳力极好,所以里间的声音仍能听清。 李传信松一口气,“皇上,您忘了护国公临行前嘱咐的话了?” “什么话?” 李传信语重心长,“护国公说了,让您万万不可动霍相,否则他远水解不了近渴,小心伤到性命。” “你懂什么,朕今晚让他走了,才会小命不保。” 李传信连连摇头,“皇上,您就这么喜欢霍相,非他不可吗?” 赵凛跟看神经病似的,“胡说什么呢?朕这是为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朕饿了,朕要去吃饭了。” 开玩笑,他铁直好吗? 果然太监少了雄激素就容易变得不正常。 * 外间已经摆好了一大一小两桌膳食。 这是皇帝招待臣子的规格,两人分食,互不打扰。 但赵凛打量一圈后,指挥着小太监,将两人的桌案拼到了一起,然后又亲亲热热的挨着霍青坐下。 霍青手上蕴着内力,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胆敢肖想自己的家伙。 但赵凛却转头将自己面前的一道炙羊肉换到了霍青面前。 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人家笑,“朕记得你好像很喜欢炙羊肉。” 他哪里记得,那都是写论文时翻野史看到的,都不知道真假。 好在霍青果然没拒绝,一直握紧的手掌也松开了,拿起勺子优雅的吃起来。 嗯,看来野史也不是纯野的。 两人相安无事的吃完饭,霍青开始道别:“皇上,时候不早了,余下的臣会带回去写,明日早朝一定递上。” 刚刚还和气的赵凛立马变脸,“不行,你今晚就住在这吧,朕要和你抵足而眠。” “咔嚓”,这次是霍青手边的盘子裂了。 他克制着说道:“皇上,外臣留宿于礼不合。” 说罢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这下赵凛是真的急了,他忙追上去,扯住了霍青的衣襟。 “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救命,他的卡还不知道打上没呢,明天小命就到期了呀。 霍青被他拉住的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退了个干净,当即恶心的不行。 抬手捏住赵凛的脖子,将人抵在了圆柱上。 他脸色阴沉,下手极重,“赵凛,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赵凛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只顾着拍手推他。 可他那虚弱的小身板哪里是霍青的对手,两人对峙间,赵凛几乎就要断气了。 但却始终无人露面,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们全都缩在一边不敢出声,直到李传信忙完走进来,见此情景后高喝一声:“黑虎卫,护驾!” 瞬间,十几个黑影从隐秘处窜出,头戴铁面罩的黑虎卫将霍青团团围住。 为首的说道:“霍相,还请给护国公一个面子。” 看着赵凛濒死挣扎的样子,霍青气也消了大半,他松开了手间的桎梏,暂时留了赵凛一条小命。 大口喘气且剧烈咳嗽的赵凛看到走到门口的霍青又返回凑近自己,条件反射的后退半步。 可霍青高大的身子抬手往圆柱上一撑,就将清瘦的赵凛固定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赵凛,你居然还敢给我吃炙羊肉,我早晚会把你脑袋拧下来,亲手炙了喂狗。” 说罢一甩衣袖,大步离开,再也没回头。 愣在原地的赵凛吓出一身冷汗。 卧槽,他刚刚的样子好可怕,明明笑着,可露出的森森白牙似乎要将自己活撕了。 所以原身到底对他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 与此同时,久违的系统音在脑海中响起,“恭喜宿主,今日打卡成功。” “成功你妹呀,老子为了打个卡,差点把命打上。” 第6章 砍头抄家赚银子 谁都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赵凛居然又来上朝了。 虽说还是一副无精打采完全没睡醒的样子,但至少人出现了。 窝在龙椅上的赵凛正在闭目休息。 救命,他今天早上三点就被李传信叫醒了。 三点,三点呀,搁到前世他还没睡呢。 可一朝穿越居然要在半夜爬起来工作。 熬夜打游戏看小说和熬夜开会工作是一个概念吗? 怪不得原身当了昏君,这种高强度牛马生活,他也得昏。 赵凛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李传信尖着嗓子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皇帝不想上班,所以众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当出头鸟。 最后还是杨枞顶着压力阔步而出,“皇上,臣有奏章呈上。” 迷迷糊糊的赵凛终于想起了昨天定下的抄家计划,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当即精神了起来。 “快,呈上来。” 李传信快步走到台阶下,将奏章送上。 赵凛拿出看论文的架势,逐字研究。 非常好,很详细。 赵凛又招招手,“林太傅和霍相的一起呈上来。” 李传信又忙着去收另外两人的。 结果赵凛一对比才发现了古怪之处。 这三份名单居然一模一样。 赵凛狐疑的扫视三人,“你们三个昨晚一起商量的?” 杨枞:“皇上,绝无可能。” 林太傅:“老臣万万不敢。” 霍青:“切。” 切什么切。 别以为你是偶像就可以乱发语气词。 赵凛清了清嗓子,挑出细节最清楚的奏章扔给李传信,“念。” 李传信打开奏章,第一眼就差点晕过去,接着硬着头皮开始念:“光禄大夫何修明,贪墨纹银八十万两,圈田数百公顷,纵容家中子弟逼良为娼,迫害百姓......兵部尚书纪子真,倒卖兵器,以次充好,贪墨纹银百万两......” 每念到一个,下面就跪倒一小片。 等十个全部念完,朝堂上居然已经跪了一小半。 这还是三个大臣选出来的不算结党营私的人了,他们只是小股势力而已,居然已经腐蚀了四分之一的朝臣。 这个朝廷真是烂到根了呀。 赵凛看着他们一时说不出话。 无尽的沉默在君臣间蔓延,此刻所有的圣人之言早已变得毫无意义。 “你们可还有话说?” “皇上,臣等冤枉,您不能只凭一面之词就定臣之罪呀。” “罪证,奏章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嘛,连你们哪天逛花楼,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写上了,再细致了,朕也不想看。” “没有物证,臣绝不认罪。” “恳请皇上明察。” 赵凛往龙椅上一靠,“朕懒得为你们浪费人力物力,来人,十个主犯全部拖出去砍了,抄家充公,族人有罪者交给廷尉司审理,无罪但享受过钱财便利的成年男子充军,女子服役,孩童送育婴堂。” “遵旨。” 殿外候着的羽林卫立即上前便要将十个拼命求饶的官员拖走。 见赵凛是动真格的,余下的人开始疯狂磕头求饶。 殿上顿时一片乱糟糟。 一直站在前列的霍青却躬身行礼道:“皇上,且慢。” 赵凛摆了摆手,拖人羽林卫暂时止步。 哭嚎官员也闭了嘴。 “霍相,你要为他们求情?” “皇上多虑了,罪证都是臣亲手写的,又怎么会为他们求情。” 赵凛眉头微动,把人家底裤颜色都写出来的确实是你。 “皇上,既然他们想要物证,臣便给他们人证物证,免得污您清白。” 赵凛冷笑,“朕还有清白?免了,一番对峙还得浪费朕时间,直接拖走吧,朕急着用钱。” 刚刚松了口气的十个人脸色瞬间灰败下来,这次索性不求饶了,直接骂起人来。 “昏君,你不得好死。” “昏君,你会遭报应的。” “昏君,我就在九泉之下等着你。” 赵凛掏掏耳朵,古代骂人词汇果然不够丰富,有时间得给他们表演个骂街。 他目光扫向余下的官员,所到之处皆是瑟瑟发抖。 李传信适时配合,“皇上,这主犯处置了,这余下的从犯......” 这停顿之妙,跪着的人立马会意。 “皇上,臣愿意捐献家财,只求皇上宽恕。” “多少?” “十万两?” “嗯?” “不不,三十万两,臣愿倾尽家财,回馈江山社稷。” “不错,死罪可免,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官员脑袋磕得铛铛响,喜极而泣道:“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臣必定誓死效忠,万死不辞。” 一边磕着就被羽林卫拖出去了。 殿外响起板板到肉的击打声,可都拦不住他表忠心的高喊声。 有了这一个做表率,其他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了。 纷纷献上家产,以求活命。 赵凛在心里粗略一算,也有几百万两了,应该够用一阵子了。 索性大手一挥,全都拖出去打了板子。 “杨枞。” “臣在。” “即刻带羽林卫去抄家,一个铜板都不能少的全都带回来,归账后即刻发往山东救灾。” “臣,领旨。”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响起:“恭喜宿主,整肃朝堂任务进展百分之二,开启积分商城,现有积分两分。” 赵凛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系统,你有没有搞错,这可是四分之一的朝臣,你就给我算百分之二?” “宿主,计算任务不是按人头算的,而是按他们势力大小。” “靠,一群废物,乌泱泱一拨人才占百分之二。那积分商城又是什么东西?” 赵凛问完眼前突然多了一个面板。 就跟自己生前打游戏的商城一样,里面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什么解毒丸、九转还魂丹、人参丸。 赵凛再翻一页,居然还有武器谱、农作物种子、医书、科技大全等。 这是要干嘛? 这废物系统总不能指望他能统治全球吧。 而且它也不看看这些东西的价格是多么离谱,最便宜的居然是角落里的一个寿命包,只需要一个积分。 “系统,这是什么?” “专为宿主准备的寿命补给包,一个积分换一天。” 好像还挺划算,赵凛默默低头看自己的积分栏。 2。 两天? 谁家打游戏积分是按一比一兑换的? 这个奸商系统,老子要投诉! 第7章 霍青,你免费 “皇上,派往山东赈灾的官吏需好好甄选。” 被系统一打岔,险些忘了正事。 赵凛还是一副懒洋洋坐没坐相的姿势,“霍相,此言差矣,县官不如现管,这赈灾银层层发下去,转一圈可能又回到你们腰包里了。” 这下余下的一大半也全都跪了。 “皇上,臣等万万不敢。” 嘴上喊着不敢,心里却想着,这皇帝今天是吃错药了吧,行事狠辣就算了,连一张嘴也跟刀子似的。 “朕懒得与你们做戏,现在就把话给你们撂这,这笔赈灾银子在谁那里少了,朕就砍了谁的脑袋,别指望朕给你们查清楚,朕就喜欢连坐。” “你们也给朕打起精神,不管是谁养的狗,都给朕拴牢了,否则朕连你们的脑袋一块摘。” “皇上,臣等惶恐。” 赵凛才懒得理他们惶恐不惶恐,已经烂到根了,不大刀阔斧根本不会有成效。 反正只要有霍青在,这江山就不会塌,他怕个屁呀。 说到霍青,今天的打卡还得继续。 一共才两个积分,他实在舍不得用,霍青毕竟免费,不过就是危险点。 呜呜呜,他撑得住。 “退朝。霍相、林太傅,随朕去御书房。” 林太傅叹口气。 为什么? 为什么皇上撩男人,他一个老丈人还得跟着亲眼看! 昏君! * 一行人刚到御书房门口,就看到个素衣长裙,体态纤细,乌发如瀑的女子跪在地上。 听到动静后,她转过身来,一张脸柔弱妩媚,梨花带泪。 看到赵凛后,立即哭诉起来,“都是梅儿的错,是梅儿没有教好孩子,惹皇上生气了。可皇上处罚梅儿是小,气到身子就不值了,所以梅儿特来赔罪。” 原谅赵凛没见识,上辈子接触过最漂亮的女孩子不过是学校里校花,乍看到这个顶级美女跪在自己面前哭得这般可怜,着实心猿意马了一下。 但一听到这熟悉的台词,赵凛看清宫剧培养的那点子宫斗脑子立马高速运转起来。 他踱步到梅妃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 “你家赔罪还特意化好全妆,精心打扮呀?你这是赔罪还是勾引呀?” 梅妃碰了个没脸,当即有些下不来台。 大冷天的,穿着单衣跪在石板路上,没有赵凛的吩咐,没人敢扶她起来。 林太傅心疼闺女,刚要开口,就被赵凛堵了回去。 “林太傅,带你女儿回去,好好教教她什么是认错,若是教不好,就带回家去教。” 这话就严重了。 历朝历代,都没有进了宫的妃子再被休回家的。 林家真丢不起这个人。 林太傅怕这个昏君脑子一热真干出这种事来,当即让宫女拉起梅妃离开了。 可留下的两人却尴尬了。 御书房里,赵凛和霍青一上一下,静坐喝茶。 李传信大气都不敢喘,夹着屁股,垂首静立。 两盏茉莉花茶灌进肚里,霍青嫌弃的蹙眉。 他实在不明白,向来荒唐无常的赵凛怎么会突然喜欢这种浅薄的花茶。 为了不再喝第三杯,他只能先开口。 “皇上,不知您召微臣来所为何事?” 赵凛正托着下巴补觉,闻言睁开一条缝,向下睨着看他。 上午的阳光正好从窗外洒进来,落到赵凛身上,整个人慵懒优雅的仿若一头卧在高处休憩的雄狮。 也难怪梅妃失宠会哭的那般伤心,恐怕是眼前这位搅了芳心却不知呀。 霍青一直觉得作为一个皇帝,赵凛长相太过出挑,让人一眼先注意到他的脸,反而忽略了他作为帝王的权威。 但从昨日开始,这个人似乎变了。 曾经那一双顾盼神飞处处留情的桃花眼居然蒙上了一层冷冽。 让这头过于漂亮的雄狮添了一丝杀气。 只可惜,还是太过稚嫩。 “当然是等杨枞回来汇报呀。” 屁,都是为了打卡,但是昨天究竟是怎么打上的他根本不知道,所以先待在一起,等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皇上,杨枞处理完后自会上奏折,陛下无需在此等候。” 你说得都对,但小爷还得靠你活着。 “皇上,臣家中还有庶务,需要赶回去处理。” 赵凛的眼睛忽然就睁大了。 说起来,历史上记载霍青终生未娶,但总不能连个女人都没有吧。 看他这么着急回家,说不定是有红颜知己在家等着呢。 赵凛轻咳了两声,“那朕便同你一起去吧,顺便散散心。” 霍青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连称呼都忘了喊。 “你当真愿意去我家?”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李传信,摆驾。” 等一行人抵达相府时,霍青看赵凛的眼神仍带着一丝审视。 赵凛跟着霍相向里面走去,只带了李传信随侍。 一路上,赵凛都顾不得跟霍相说话,满眼好奇的打量偶像的住宅。 虽然规模上比皇宫差远了,但一步一景,设计的倒是极为巧妙,但又带着些大巧若拙,大工若朴的豪放大气,跟后世传下来的南方园林还有显着的不同。 霍青带着他穿过层层廊道,状似不经意的停在了一处小院落门口。 “皇上,从此处看湖景最佳。” 赵凛依言向湖面看去,果然是碧水青天,浮舟荡漾。 若是夏天再开满半池荷花,想必又是另一番景致。 “霍相果然好兴致,乘舟游湖必得伴美同游才好。” “皇上说笑了,那不过是臣静心之用。” 恰好此时,他们身后的小院门被推开。 赵凛听到声音转身向后看,在看到里面走出的老人时,霍青眼中划过一抹算计。 那老人原本颤巍巍的身体在看到赵凛后当即大喝:“景玉,少爷衣服穿得这么薄你没看到吗?还让少爷陪你站在这吹风,又想挨棍子了吗?” 第8章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赵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老头,抬起手指着自己。 “我吗?” 他穿来的时间虽然不久,但因为身份的原因,所见之人对他全都毕恭毕敬的。 乍然遇上一个宿管大爷般的人物,还真有些不习惯。 “当然是你,景玉。我说了多少次了,做了少爷的书童就要事事为少爷考虑,衣食住行万万马虎不得,别仗着一张脸天天想着魅惑主子,若再有一次,你是要被拖到角落打死的。” 李传信再也听不下去,当即大喝道:“大胆,居然敢对皇上大不敬,拉下去打死!”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两道黑影,瞬间将老人制住,锃亮的冷光从眼前闪过,一柄长刀已经砍向老人的脖颈。 赵凛根本来不及阻止。 但身旁的霍青瞬间出手。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后,赵凛便看到霍青不知从哪抽出的长剑抵住了黑虎暗卫的长刀。 “霍相,你要造反吗?” 霍青没有回答,转而看向赵凛。 “皇上,这是家中老仆,早已耳聋眼花痴呆健忘,还请皇上莫怪,给他一条生路。” 赵凛点点头。 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大爷而已。 他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五讲四美的大好青年怎么会跟一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计较。 “退下吧,不过一个老人家而已。” 然而皇命之下,那两个暗卫竟完全不为所动。 “给朕退下,没听到吗?” 暗卫首领这才开口,“启禀皇上,臣等奉护国公之令保护陛下安全,老头大不敬当杀,霍相纵容奴仆,同样当杀。” 好家伙。 这是明晃晃的不把他当回事呀。 上次霍青发飙想杀他的时候就觉得这几个暗卫不对劲了,他都快被掐死了,暗卫都没出现,结果李传信喊了一声他们出来了。 这次也是。 一次叫巧合,两次可就是故意了。 赵凛看了眼身侧的李传信,他依旧垂首侍立在旁,仿佛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赵凛自嘲一笑。 原身呀,看你混的,连贴身太监都不是自己人。 “李传信,让他们退下。” “皇上,护国公也是为了您好。” 赵凛盯着他,李传信的头越来越低。 另一边对峙的三人僵持已久,暗卫首领却趁霍青分神之际,抽回长刀,直接砍向霍青的脖颈。 霍青堪堪躲过,可隐蔽处又窜出数名暗卫,一起攻向霍青。 赵凛还没搞明白这谜之走向,脑海里的系统开始报警。 “警告,警告,任务目标遭遇生命危机,请宿主设法施救。” 啊? 他说话又不好使,又不会武功,他能有什么办法? 那边的刀剑都抡出火星子了,难道让他上去当肉盾。 可系统不听。 “再次警告,任务目标处于极度危险中,若宿主无法施救,系统将自行解决。” “5” “4” 赵凛抽空瞟了一眼,原来是首领的长刀已经逼近了霍青的胸口。 好歹是自己的偶像,他实在看不得对方死在这里。 当即就对系统说道:“你来吧。” 系统的倒计时立即停止,赵凛只觉得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几乎是原地起飞般扑向霍青。 “噗”一声。 鲜血迸溅,赵凛听到了长刀如肉的声音。 他垂首盯着插进胸口的长刀,痛的在脑海中怒骂:“系统,你爹蛋的,竟然真敢拿老子当肉盾。” “宿主请放心,我马上去给你申请九转还魂丹。” 你爹的,救老子命还得现申请。 伤势过重的赵凛脱力,被身后的霍青接了个满怀。 检测到两人身体接触,正在打报告的系统还不忘回魂道:“恭喜宿主,今日打卡成功。” 恭喜你妹呀。 你家打卡是要命呀。 果然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见皇帝即将死在自己刀下,暗卫首领也知道这次犯了大错,那他更不能放过霍青。 杀了霍青,也许还能功过相抵。 否则,他必死无疑。 考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既然皇帝已经必死无疑,那他索性就让他死的彻底一点,反正也是个昏君。 他握刀的手继续发力,当即就要抽出。 那赵凛必然血溅当场。 看穿他意图的霍青抬脚便踢在了对方腹部。 这一脚用了巧劲,使得对方不得不松开握刀的手,然后整个身体向后退了数步。 李传信这才有机会跑上前,将护国公留给他的黑虎令拿了出来。 黑虎卫们当即跪下。 “立即退下,去宣御医,即刻传信给公爷。” 与此同时,赵凛开始吐血,他的口中呕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很快就将前襟染红了。 就在他即将再死一遍时,手心里终于出现了一颗药丸。 赵凛忍不住大骂:“老子都这样了,你不知道直接喂我嘴里?” 系统毫无感情的念道:“九转还魂丹一百积分一枚,目前宿主倒欠98积分,请再接再厉,继续加油!” 赵凛:“......老子早晚拆了你。” 没办法,赵凛只能趁一片混乱无人注意时,费力的抬手将药丸塞进嘴里。 结果还没咽下去,又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好在求生意志支撑着他,费力吞咽了下去。 脑海里的意识开始昏迷,他阖目之前,眼神落到了正在指挥府中下人的霍青身上。 “霍青,你这次欠老子欠大了。” 第9章 原来我真是景玉 “快点给皇上拔刀。” “皇上伤势太重,应该先止血。” 一群太医围着赵凛讨论的格外激烈,却没人注意到赵凛衣襟上的血迹已经半干,刀口周围甚至产生了血痂。 霍青想起先前不经意间看到的场景。 重伤吐血的赵凛眼珠子乱转了一圈后,趁着无人注意,抬手往自己嘴里塞了个东西。 当时霍青因为赵凛肉身相救过于震惊,没来得及深想,现在看来应该是皇室的救命秘药。 既然如此,那把刀继续插在身上就是在等死了。 霍青上前将吵吵嚷嚷的御医推开,然后一手握住刀柄,在众人的惊呼中抽手拔了出来。 预料之中的血溅当场并没有出现。 昏迷中赵凛张嘴吐出一口黑血,之后呼吸越发绵长安稳下来。 御医忙上前把脉的把脉,上药的上药,包扎的包扎。 可这把脉的张院判,脸上的皱纹却越来越深,“不应该呀?” “到底怎么样了,张院判,你倒是说呀?”李传信急得直跺脚。 “从脉相上看,皇上已无大碍,但伤口过深,失血过多,宜静不宜动呀。” 其他御医上前把脉后,得出的结论同样如此。 李传信虽然觉得古怪,但在事实面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厚着脸皮求到霍青面前。 “霍相,皇上现在不宜活动,恐怕还需要多叨扰几日。” 霍青眸光冷冽,“皇上住在臣下家中可不叫叨扰,叫接驾。但是府中窄小,只堪堪住得下皇上,李公公和诸位暗卫就恕不招待了。” 李传信脸上不好看,更不放心把重伤的皇帝交在霍青手上。 但霍青态度坚决,他最后也只能带着人暂时离开。 * 而昏迷中的赵凛却做了一个极为真实的梦,头上还不断传来叱骂声,但他盯着自己的小手小脚已经无心去听了。 周围的几个小厮见赵凛一动不动,当即冲上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然后四五个少年围上来踢的踢,踹的踹,不一会功夫就把年仅七岁的赵凛打到出气多进气少。 还好此时有人过来制止了这群小混蛋,否则赵凛恐怕会被活活打死。 接着一节浅金色的衣角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抬起头来?” 是一个稚嫩的少年音。 赵凛顺着声音抬起头,入目的居然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赵凛仔细辨认了一下,内心飘过一句国骂。 这不是缩小版的霍青吗? 所以他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系统,系统,你给我出来。 系统没有回应,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赵凛的脸上应该有有些脏污,小霍青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细细的为他擦拭脸颊。 等擦拭干净后,小霍青托着他的下巴,细细的端详起来。 “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我哪知道,我都不知道我是谁。 赵凛摇了摇头。 “没有名字吗?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 小少年眼神看向清冷的湖面,笑道:“不如就叫景玉吧。” 靠,那个疯老头原来没认错人呀。 如果他没有猜错,现在的场景应该是原身和霍青小时候。 也就是说,端坐在龙椅上的堂堂帝王曾经是霍家的小厮! 怪不得俩人那么不对付,甚至最后不死不休。 赵凛决定不做出格的动作,他顺从的点点头。 小霍青似乎很高兴,他拉起小景玉的手,单方面宣布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书童了。” “玉艳冰姿,妆点园林景。这么个漂亮小东西只用来妆点园林确实可惜了,妆点下表弟的书房也是不错的。” 一个穿金戴玉的少女越众而出,停在了小霍青身边。 周围的仆人侍女向她行礼,喊表小姐。 小霍青同样蹙着眉喊了声表姐,不过看表情是不怎么高兴。 没办法,年仅九岁的霍青还没学会老谋深算和不动声色。 他弯腰拉起小景玉,直接带着人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谢云杏气恼的拧着手帕。 贴身侍女劝道:“小姐,不过是长得漂亮点的小男孩,您不用担心,夫人早就说了,您就是她认定的儿媳妇。” 谢云杏委屈的撇了撇嘴,“可是表弟向来不近女色,平常对我也爱搭不理的,没想到如今竟然对一个小奴仆另眼相待。” “小姐别多想,不过就是个小孩,少爷看得新鲜而已,在这深宅大院里能不能长大还两说呢。” * 跟着小霍青刚回到琼林院,就迎上来另一个眼熟的人。 叫错他名字的老人此时正手脚利落的疾步而来。 “少爷,老爷下朝回来了,刚刚找您呢。” 小霍青松开景玉的手,“这是我刚收的书童,你带他去洗漱包扎一下,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先去找父亲。” 接着他又看向景玉,“景玉,这是咱们院里管事的李伯,你以后也要听他的话。” 景玉点头,看着他离开。 李伯对着他从头到尾挑剔了一遍,最后点评道:“除了一张脸,毫无可取之处,竟然能被少爷捡回来,算你运道好,跟我来吧。” 景玉被泡进浴桶的时候猜测自己现在应该是陷进了原主的记忆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在回忆中控制原主身体,但为了更深入的了解过往,最好还是不要做出打破人设的事情。 霍威在书房中眉头紧锁,几个一同商议的副将也同样沉默。 直到霍青进来,霍威眉头才舒展开。 “青儿,快过来,为父又遇到难事了。” “父亲,您说。” “这皇上也不知道咋想的,突然要找他当年在金陵城时的相好的,可这都八九年了,让为父怎么找呀。” “那女子没有姓名籍贯吗?” “有是有,可是按照籍贯找过去时,家中早就无人了,问了亲戚族人都没人知道那女子去哪了。可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据说那女子未婚生子,是被族人赶走的。也就是说,当今圣上极有可能还有个皇子流落民间呀。” “那皇上的意思?” 霍威长叹一口气,“皇上不顾劝阻非要找,结果朝堂上那几个老狐狸全都找理由推脱了,然后你爹就被迫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霍青一张小脸紧紧绷起来,“父亲,您是不是又在朝堂上睡着了。” 霍威笑得憨厚,“就一小会。” “就一小会,就被皇上抓包了?” 说到这个霍威就生气。 “皇上这是挑软柿子捏,一被那几个老狐狸拿捏就拿我撒气。他后宫里养了一大堆女人还不够,下个江南的功夫居然又祸害了个姑娘。” “我就说他从小是个色胚,当年还想跟我抢你娘,幸好你娘有眼光,要不现在还不被他气死。” 第10章 一条美艳的毒蛇 话落,满屋咳嗽声。 主要是这些话,他霍将军敢说,他们不敢听呀。 等神经大条的霍将军吐槽完了,才一脸悲痛道:“青儿,你真的没办法吗?” 霍青找了个位置坐下,抬手捏了捏鼻梁。 “父亲,有效的信息实在太少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那女子的家乡开始沿路打听,但凡是可疑的都要去查看。” 旁边的元副将道:“哎呀,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呀?就没有快一点的办法?” 霍青:“有,但不保险。最快的是全国发布海捕文书,让地方官员挨家挨户寻找,翻遍大盛总能找到踪迹,但这样就怕最后找到的是两具尸体。” 霍威摇头,“这可不行,皇帝还不活剥了我。” 霍青:“那要不就公布其身份,重赏之下,必有收获,说不定她自己就带着孩子出来了。” 霍威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这个法子在朝堂上也说了,但被那几个老狐狸当堂否决,说若是找回来,那女子已嫁人,或者孩子根本不是陛下的,那岂不是在天下人面前丢人了。” 霍青赞同,“没错,所以现在最保险的办法反而是暗寻,但时间难定,皇上得有耐心才行。” 霍威猛拍桌子,“怪不得那几个老狐狸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就欺负我这老实人。” * 梦境之外,赵凛已经昏迷了数天。 御医几乎是住在了霍相府中,日日都用上好的汤药养着。 就连胸口的伤疤都养的又白又细嫩,毫无受伤的痕迹。 可他们皇上就是不肯醒过来。 李传信连着递了好几次拜帖,可霍家就是不肯让他进门。 霍青说到做到,除了皇帝,皇宫中人一个没留。 这若是要是别人,早就把造反的名头摁他脸上了。 可对着霍青,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年纪轻轻就能跟亚父王朔分庭抗礼的人物,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此时他只是简单的坐在赵凛的床边,手中捻着一条两端坠着银边碎玉的发带,带尾从他藏在广袖中的手腕蜿蜒盘旋至手心,然后被他用两根手指捏住一端,随意把玩。 他的目光从手心的发带移到赵凛脸上,神色虽平静,但眼中却是暗潮汹涌。 他抬起的手克制的伸向赵凛,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停在了赵凛脸颊的上方。 恰好此时有下人来报,护国公王朔在府门外求见。 霍青只能收回手,淡声吩咐道:“请进来吧。” “是。” 仆人从头至尾弯腰垂眸,没敢多看一眼。 * 王朔被直接请进了赵凛休息的碧落院。 但一心担忧皇帝,不惜从前线赶回的亚父进门后对皇帝的近况居然连问都没问一声,直接跟霍青攀谈起来。 “霍相,都怪这几个护卫自作主张,我已经处罚过他们了,你若是还未消气,可以尽管打。” 他旁边地上跪着的几个身影正是当日刺杀霍青的暗卫。 真是有意思极了。 受伤的是皇帝,暗卫却跟在亚父的身后向权臣道歉。 满屋子臣下护卫,包括他自己,居然一个真心担忧皇帝的都没有。 心头莫名有点不舒服。 霍青脸上的神色陡然狠厉起来。 “王太师,他们可是要杀我,我居然只能打他们两下?” 王朔脸上的表情都停顿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霍青居然要为了这点事跟他较真。 “他们毕竟是皇上的暗卫,没有皇命,难道霍相敢杀他们不成?” “他们误伤主子,早就该自刎谢罪了,居然还有脸活到今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太师的暗卫呢。” 当真是咄咄逼人呀。 这听着怎么还有点为皇帝打抱不平的意思? 王朔将这种荒唐的想法抛到脑后,正欲再说什么,便听到一道声音在室内响起。 “既然需要皇命,那便都杀了吧。” 众人回头,正看到捂着胸口,腿脚无力的赵凛从内室走出来。 除王朔外,其他人忙跪下行礼。 赵凛抬手让他们起来。 霍青站起身,将人扶到主位坐下。 又快步走进内室,拿出一件外套,披在了赵凛身上。 “皇上,天气已经转凉,您重伤刚醒,易得风寒,不如转去内室,别吹到风才好。” 赵凛摆摆手,“无妨,不把这几个背主的东西处置了,朕睡得不踏实,咳咳咳。” 几声重重的咳嗽,引得王朔走上前去,轻轻拍着皇帝的后背。 “皇上,臣才走了几日,您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赵凛落在王朔身上的眼神满是打量和好奇。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载入史册,于大盛末年搅弄风云的第一太监,居然是个看起来年过三十,风姿绰约,气势逼人的俊美男子。 只是五官过于艳丽,且因为身体残缺还带了阴柔,看起来仿若一条美艳的毒蛇。 “亚父这话说的有意思,难道是朕自己把那柄长刀插进胸口的?说起来若不是霍相出手及时,这个狗东西居然要直接把刀拔出来,让朕血溅当场。” 他指着跪在中间的黑虎卫骂起来。 “作为朕的暗卫,结果朕的话他们一句也不听,反倒是听李传信那个太监的,还口口声声说是奉亚父的命令,难道亚父是想朕死吗?” 句句戳心。 王朔脸上有点挂不住,拍他后背的手也停下了。 这么多年了,赵凛第一次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皇上误会了,不过是担心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怕皇上身边缺了人保护。” 赵凛冷笑一声,“有他们在,朕只会死的更快。不只是他们,所有的黑虎卫全部处死,首领凌迟,朕的安危暂时交给” 他在屋里看了一圈,微微叹息,这个皇帝当的是真失败。 “交给霍相负责。” “臣,遵旨。” 随着霍青的下跪,王朔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下去。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算计和衡量,黑虎卫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是他亲自培养和训练,将来还有大用。 可看赵凛的今天这架势,若是不杀他们,两人之间的猜忌和隔阂可就种下了。 现在还不到弑君的时候,他还需要赵凛坐在龙椅上帮他稳住江山。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不过几个暗卫,想杀便杀了吧。” 那一日,菜市口的刽子手连砍了十几个脑袋,血流了一地。 而唯一一个凌迟的更是削了三千多刀都没吭一声。 但刽子手不敢上报,他不吭声的原因是因为舌头早就被割了。 但不知情的赵凛正在跟系统讨价还价。 “凭什么杀了王朔十几个暗卫,任务进度才到百分之三?你是不是克扣了我的成绩?” “他们十几个人就只值百分之一。” “唉,没用呀。那我这几天的打卡怎么回事?是因为霍青一直在我身边吗?” “系统不能帮助宿主作弊,一切功能请宿主自行摸索。” “靠,那我吃了你的那个什么九转还魂丹为什么梦到原身的记忆?” “请宿主自行摸索。” “那原身和霍青到底什么关系呀?” “请宿主自行摸索。” “......” “哔——您的系统已掉线。” “靠!” 第11章 原来要身体接触呀 算了,反正他还要在霍青这住一段时间,总能摸索清楚的。 结果正盘算的时候,霍青推门进来了。 “皇上,您既然醒了,是不是也该起驾回宫了?” “啊?是朕吃太多了?” 霍青脸上划过一丝无语。 “这几日积攒了许多政务需要皇上审批,杨枞等大臣已经求见多次了。” “嗨,朕当什么事呢,让他们把奏折搬到这来,让大臣也来这里议事。” 难得的,霍青没有反对。 所以等杨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皇上毫不在意的半躺在床上,而霍相就坐在床边的木椅上。 一旦皇上有什么需求,霍相总是第一时间反应。 就连端茶倒水这样的小事也是亲自来。 早就听说皇帝是为了救霍相才受伤,所以两人这般亲密必定是因为报恩吧。 总不可能是别的吧。 看到杨枞,赵凛其实很高兴。 “杨枞,上次抄家的事可还顺利?” 杨枞眼里有点湿润,“皇上,一切都顺利,银钱都带回来了,就封在国库,一个铜板都没少,还等着皇上去清点呢。” 赵凛嘴角的笑意却随着杨枞的话慢慢消失了。 “怎么没送去山东?” “护国公命令,说,说南方战场军饷不足,战士们吃不饱,要把这笔钱运到南方。” 赵凛手上正好捧着药碗,当即都摔到了地上。 房间里没有旁人,赵凛暂时不用克制脾气。 霍青也没劝,只是默默看着他。 杨枞尚且年轻气盛,有些忍不住,“皇上,臣听说一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凛正在气头上,“你讲。” 杨枞内心其实也有些踌躇,他不知道现在的皇帝会不会又突然变回去,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高歌猛进的狗屎运会不会因为接下来这番话直接断掉。 但只要能为大盛好,能让老百姓好过一点,他就愿意拼命。 “皇上,臣听说护国公在南方战场上常与江夏王把酒言欢,双方打仗遵循周礼,提前商议好后才会开战。” “南方的士兵们个个脑满肠肥,据说围着战场已经建起了城区,里面最火的生意就是青楼。” 赵凛气到胸口发闷,霍青有些担忧,示意杨枞先别说了。 但杨枞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有机会释放出来,实在停不下来。 他扑腾一声跪下。 “皇上,臣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变了,但既然您现在有心,就请为大盛百姓做点事吧,山东灾区如今十不存一,饿殍满地,百姓们已经开始易子而食了。” 赵凛双目赤红,他忽然侧目看向霍青。 “霍青,朕无论做什么你都兜得住吗?” 霍青弹了弹衣襟,“别把天捅破就好。” “笑话,朕就是天。”赵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地笑。 恰好此时系统上线:“宿主,解决山东灾民危机将作为支线任务开启,成功后奖励二十积分,您是否接取。” “接。” 之后,赵凛与两位大臣密谋一番后,便放出消息说身体忽然病重,无力支撑朝政,命亚父王朔代管。 王朔接到旨意的时候,原本悬起来的心才堪堪落下。 李传信在旁边小心伺候,“义父,看来皇上最爱重的还是您。” 王朔放下茶杯,“毕竟是我养大的,还能翻得出天不成。” “义父圣明。但皇上还是不允许我跟在身边伺候。” 王朔瞪他一眼,“你们这一次也太过分了,他好歹是皇帝,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的,他只是好色昏聩,又不傻。” “孩儿知错。” 王朔站起身,“算了,我亲自去接他回宫,堂堂皇帝老在大臣家住着不像样,你今后给我小心伺候。” “是。” 可等王朔抵达霍相府后,看到的却是皇帝奄奄一息的模样。 “霍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护国公,话不要乱说。昨天皇上之所以起来,是因为听到你不想处理那几个暗卫。大概是被你气的吧,今天突然昏迷不醒了。” 王朔出行向来高调。 此次刚得监国重任,此时为了迎皇帝回宫,不只带了皇帝的仪仗队,还几乎把整个朝堂拉过来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的大臣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向来以忠君爱国自表的王朔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为了掩饰,他高声道:“御医在哪,赶紧给皇上诊治。” 张院判早就住在了霍相府,闻言赶紧带人过来。 “回护国公,皇上实乃气血攻心,引发急症,如今能不能醒就看天意了。” “庸医!再找别人来医,我就不信全大盛找不到能救皇上的人。” 不怪王朔激动。 因为现在真不是赵凛死的时候,他的义女良妃才刚刚有孕,根本不知道肚子里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若赵凛现在就死了,他太监之身无法做皇帝,手里又没有皇子,难以服众呀。 霍青眼神扫过张院判。 张院判当即跪下,“护国公言之有理,但在找到能医治皇上的神医之前,还请将皇上暂置霍相府。皇上命在旦夕,随时都有死亡风险,若是在回宫路上出了事,这责任谁也担不起呀。” 王朔焦虑的大脑冷静下来。 是,如今只有皇帝活着,才对他最有利。 林太傅却摸着胡须反对,但最终还是被王朔强势镇压了。 就这样,霍相府终于清静下来。 等众人离开后,刚刚还奄奄一息的赵凛猛地睁开眼睛,“一群老东西可真难缠,快给我拿吃的来,饿死了。” 霍青眸中带笑,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屈指弹了下赵凛光洁的额头。 “你呀,就知道吃。” 这一下,两人都定在了原地。 霍青尴尬是因为恍惚之中居然失了分寸。 而赵凛顿住是因为听到了脑海中的系统播报:“恭喜宿主,今日打卡成功。” 他目光有些怔愣的抬头看向霍青,所以是需要跟霍青有身体接触才能打卡成功吗? 第12章 霍相,这种捷径可走不得 赵凛迅速回忆了穿到这里来之后听到打卡提示音时的场景。 第一天,是他差点被霍青掐死的时候。 第二天,是他为霍青挡刀倒进他怀里的时候。 之后他就昏迷了,第三次听到就是现在。 赵凛有些兴奋地把系统喊出来确认。 系统:“恭喜宿主,答对了!” 爹的,今天又是想杀系统的一天。 “答对就没有奖励吗?” 系统:“可以给宿主免费分享您昏迷时的打卡方式。” 这也正好是赵凛好奇的一点,从他奇怪的梦中不难看出原身和霍青确实有一些特殊的过去。 如果能解开这个过去,或许他们二人的关系也能缓和一些,那样任务也能更好的进行了。 “可以。” 接着赵凛眼前的场景便换了。 原来在他昏迷的每一天,霍青都会守在他的身边,然后趁无人时会向他伸出手。 画面中一只手婉转又多情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用力。 直到自己脸色发青发紫,几乎窒息而死时,才会松手。 然后冷眼看着昏迷的自己靠着本能大口呼吸,渐渐缓和。 第二天继续。 卧槽,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变态呀,明明自己醒来后他装得都很亲近呀。 赵凛瞬间浑身发冷,自己可是刚刚舍身救了他。 虽然并非出自本愿,但正常人面对这种场景都会动容吧。 无论此前多少恨意,在救命之恩面前都会有所消解吧? 为什么霍青却如此执着的要杀他? 所以原身到底怎么得罪了霍青呀?此刻赵凛恨不得再回到记忆里把所有过去弄明白,若是这事不解决,搞不好哪天就被霍青嘎了,还搞个屁的事业。 恰好此时,系统将他眼前的画面撤掉,然后正曲着手指神色尴尬的霍青赫然映入眼底。 赵凛一瞬间以为对方又想掐自己脖子,一个后退大法,瞬间缩进床角。 反应过来之后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脖子。 霍青有心想解释,赵凛一个抬手制止,“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霍青知道自己今日失态,可刚刚赵凛装病、贪吃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他了。 赵凛闭了闭眼,心里一横,做了决定。 “霍青,不如我们坦诚布公的聊一聊吧。” 霍青来了兴致,随手拉过一张木椅,稳稳的坐了上去。 “皇上想和臣谈什么?” 赵凛暗暗白了他一眼,自己这个皇帝无处可去缩在相府的院子里装病,他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嘴里称臣,气势上可一点都不弱。 “朕已经想起来了,朕就是景玉,景玉就是朕。” 霍青原本搭在腿上的手深深扣进了肉中。 “你想起多少?” “就只有这些,我在你家被人打,你救了我,还给我取了名,说什么我长得好看,与其妆点园子不如妆点书房什么的。” 霍青无奈,“你好不容易想起来,就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 赵凛迅速抓住重点,“什么叫我好不容想起来?我忘记过?” 哦吼,这君臣之间果然有事,赵凛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中。 来吧。 被埋葬的皇族密辛呀。 快来填满我空虚的八卦之魂吧。 “皇上在十五岁那年出了意外,伤到了头部,然后就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滋~”八卦之魂,灭了。 “就这?”赵凛不敢置信。 霍青点头,“就这。” “那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还想杀我?” 霍青沉默。 “不想说就算了,无非就是朕昏庸无道,你替天行道之类的。” “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总不能是因为朕真的喜欢你,还纠缠你吧?” 他突然想起李传信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霍青脸色阴沉下来,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凛冽,“怎么,难道你又撞了头,连十五岁之后的事都忘了?” 卧槽,难道是真的。 但就因为这点事,霍青就要杀他? 总觉得不对劲,肯定还有别的事。 但看霍青的神色也并不打算多解释。 算了,反正自己又不喜欢他,先把误会说开,以后一起搞事业最重要。 “霍相,不如这样,朕从今日开始绝对不会再骚扰你,所以你也不用时时刻刻想杀朕,朕与你合作,一起稳住这大盛江山如何?” 霍青嘴角抬起的笑充满讽刺。 “皇上这是想空手套白狼?不骚扰臣下是您作为帝王最起码的修养,现在居然用这种事来换江山,陛下是觉得臣也摔到脑子了?” 赵凛嘴角抽搐,这人嘴真毒。 “那你想要什么?凭你现在,一个林太傅就够难对付了,何况还有个王朔。手里抓着个皇帝总好过空空如也。” 聊了半天,赵凛早就忘了被掐脖子的阴影,这会儿已经盘着腿坐在床中间,大有种半夜跟室友聊嗨了的感觉。 可是室友不会聊着聊着就爬到他床上来,还试图把他压在身下。 霍青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忽然从座椅上站起来,一只膝盖跪在了床上,整个身体前倾,将赵凛覆在了身下。 赵凛双腿盘着不好动,只能两手撑在身后,将身体尽量后倾。 喂喂喂,原身是可能是双,但他可是妥妥的大直男呀。 你这个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你这真的是不想受骚扰吗? 我怎么感觉你在勾引我? “霍...霍青,你冷静点,有条件你尽管提,走捷径就算了,我对你这种类型的会消化不良。” 霍青两只手压在他身侧,上半身几乎与他平行。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臣的条件就是皇上呢?” 赵凛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眼球地震。 因为现在他的就在地震,“霍青,你开玩笑的吧?” “这种时候,臣怎么会开玩笑。” 说罢居然真的俯下身来。 赵凛的身体已经后仰到了极致,再往下就直接躺下了。 眼看着对方真的要亲上来,他来不及想太多,空闲的腿抬起就踹到了对方身上。 霍青被直接被踹下床,停在床边时,脚步还趔趄了几下。 赵凛脸上带着被人轻薄后的薄怒,刚刚反抗时已经晚了些,霍青的嘴角好像擦过了他的。 可恶,这到底是谁骚扰谁呀,不是讨厌他到想杀死他吗? 现在又要做什么? 觉得自己真的喜欢他,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霍青,朕命令你退下。” 夜色中,霍青背着烛光,抬起手,用手背蹭了下嘴角。 不知为何,赵凛觉得此刻的霍青极度危险,好像一头随时会冲过来咬断自己脖颈的狼。 “遵命,陛下。” 但他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又顿住了。 赵凛寒毛直竖。 “皇上的提议臣会考虑的。” 赵凛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他并不知晓,走出门后的霍青在夜色中回眸,仿若自言自语道:“确实换了灵魂,但却不是他,我的景玉怎么会抗拒我呢。” 说到这里,霍青脸上的思念转为疑惑,“可他为什么会想起景玉呢?” 夜风起,霍青手腕的红发带露出来一截,随风飘在他身后,将这人的背影衬得有些孤绝。 第13章 朕情不自禁 后面几天两人默契的都没再提之前的事,包括那个模棱两可的合作提议。 霍青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天去赵凛的房间中汇报朝中的事情。 这就让赵凛的打卡任务变得方便了许多。 第一天,赵凛怕打不上卡,装作不小心撞在了霍青身上,果然打卡成功。 第二天,赵凛尝试减轻触碰,只拉了一下霍青的手臂,打卡成功。 赵凛再接再厉,第三天,只趁着接茶杯的空档,碰了下霍青的手指,再次打卡成功。 哦吼,赵凛内心小飞一下。 太好了,原来只要碰到就行,那可容易太多了。 但这次想收回茶杯时却被一股力道阻止了。 赵凛抬头,霍青正看着他。 “怎,怎么了吗?” “皇上,不是您说的,再也不骚扰臣了吗?所以这几天到底是在干嘛?” 赵凛心虚的撤回手。 这几天霍青一直没反应,他还以为对方根本没注意到。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这个心机男。 赵凛口不择言,“当然是因为情不自禁。” 说完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了。 霍青失笑,“很好,这个理由臣接受了。” 门口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两人转头,正看到杨枞进退两难的站在那里,垂着头踢门槛。 察觉到两人看他后,掩饰道:“霍相家门槛就是高点哈。” 赵凛看到杨枞却很高兴,“山东有动静了?” 杨枞跪下行礼,“皇上,今日朝堂最新消息,山东起义军已成规模,昨日连攻两座城,方向直逼京城。” 赵凛捞起手边的茶杯猛灌了一口,笑道:“不愧是朕看中的人,果然有实力。” 石修贤那可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顺王,取自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顺字。 嚣张至极。 但他偏偏有嚣张的资本,一个从山东饥民中爬出的书生,为了活下去,召集灾民起义,不过半年的功夫就拿下山东全境。 一年时间,越过河北打到皇城脚下。 彼时盛灵帝亡故,霍青避世,大皇子赵素继位,朝堂上林太傅外戚专权,王朔带着军权长年在外征战。 当时的王朔,多地奔波,精力有限,山东这边又势如破竹,他很快便控制不住局面,步步溃败。 最后还是霍青出面才平息这场亡国之战。 不过由于是霍青和石修贤的密谈,所以相关细节史书上并未记载。 只知道那次和谈后,石修贤的顺王之名便名正言顺了,而封地就是山东。 众人只以为是霍青许诺了他极大地好处,所以才得以劝退。 没想到十数年后,霍青乱世举旗,最先响应的就是顺王石修贤。 而且终其一生都未背叛,成为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百胜将军。 所以在确定暂时没办法正面打败王朔后,赵凛便想到了这个人。 暗中资助石修贤,不仅能让灾民吃上饭,还能从山东开始捅破大盛这颗脓包。 新的王朝必然会在疤痕上重新生长。 赵凛有些小得意,“江夏、川渝、山东,三处暴乱,王朔的兵权不得不分。” 杨枞有些不忍心打击自家皇帝,“皇上,不是三处,是四处。” 赵凛懵逼,“啊,还有哪?” “皇上,您是不是忘了,北边的狼奴想要公主和亲,大盛迟迟没有回应,现已兵临边界。” 靠,玩大了,忘了还有这货。 “朕的公主都还不足十岁。” 杨枞点头,“是,皇上,平阳长公主今年刚满九岁。今日朝堂上,护国公已经定了长公主去和亲。” “啪”一声脆响,赵凛手边的茶杯又摔到了地上。 “这个老混蛋,他怎么不让他的闺女去和亲?” “皇上,他是太监。” “那个狼奴族的首领多大了?” “五十有余。” “他爹的,要不要脸,老牛吃嫩草也不能冲着未成年来,不行,朕决不能让自己闺女去和亲,朕要醒,现在就要醒。” 杨枞忙跪在地上,“皇上,您冷静,现在绝不是时候。” 他使劲给旁边的霍青使眼色。 霍青慢悠悠的开口,“皇上,除了公主,您还有姐妹,实在不行,还有宗室女可封公主。” “霍青,你也是个混蛋。” 赵凛这下比刚刚更气了,手指都快戳到霍青的鼻梁骨了。 “若是王朝有难就让女子去和亲,那朕养这么多军队做什么,那天下男儿还有何面目活着,不如直接挥刀自宫,卖与狼奴做玩物算了。” 杨枞文人出身,脸皮薄,乍听这种荤话,顿时又羞又臊。 当即愧疚道:“都是我们男儿无用,臣羞于见天下女子。” 霍青抬手将杨枞扶起,“尚书令,先别急着愧疚,你可是头顶天下顶地的铮铮男儿,该愧疚的人可还在这侃侃而谈呢。” 赵凛瞬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身子一瘪,歪在了座椅上。 “你说的对,怪朕是个昏君,治国无能还养出王朔这么个玩意,现在要报应到朕自己身上了。” 杨枞有些不好意思,“皇上,您别这么说。” “是呀,皇上,别妄自菲薄,大盛变成如今这样,除了您,也少不了您父亲,您祖父,您曾祖父的功劳。” “霍相,你这是大逆之言呀。” 杨枞急的不行,就差亲自把霍相嘴捂住了。 生怕赵凛一个不高兴,就把霍相给杀了。 赵凛斜着眼看他,“骂够了?骂够了就给朕想办法解决,否则百年之后朕的父亲,祖父,太祖父都会排着队来找你算账的。” 霍青一撩下摆,坐下。 “人家都兵临边界了,臣还有什么办法,舍不得送公主,那就送个妹妹,先稳住边境,以后再打回来就是了。” “不行,别说公主,郡主,就是平民百姓的女儿也不行。” “不行,那就打,现在的大盛千疮百孔,一旦战败就是亡国之祸,皇上自己选吧。” 第14章 一王者带俩青铜 赵凛一个都不想选,他竭尽全力的回想曾经学过的历史知识。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一定有他忽略的地方。 历史上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来? 想起来了。 赵凛痛苦的捂住脸,是王朔亲自将年仅九岁的长公主送上了花轿,甚至因为惧怕狼奴族侵略,还带上了数百万两的嫁妆,以及十几车妙龄女子。 这些妙龄女子全都是他担心公主小无法侍寝,而从大盛各地搜刮来的平民女儿。 这个混蛋,当杀,当杀呀! 他绝不会如此,他就不信了,难道狼奴族真的就是铁板一块。 对了,现在还嚣张至极的狼奴族在霍青当政后便会被彻底打垮,几乎灭族。 除了霍青治下兵强马壮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霍青先从狼奴内部开始瓦解他们。 他眼神发亮的看向霍青。 “霍青,你肯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比如挑拨离间,内部瓦解什么的?” 杨枞赞叹道:“皇上的想法确实巧妙,但是咱们该如何实行呢?” 霎时间,两双无比清澈的眼睛齐刷刷看向霍青。 霍青扶额苦笑,他到底是为什么要陪两个二傻子玩这种救亡图存的游戏。 “这次大军压境的是狼奴族的左贤王,但右贤王与他向来不和,老首领年纪大了,下一任单于只可能出自二人之间。” 杨枞:“霍相的意思是,利用右贤王击退左贤王?” “没错,但右贤王喜财不喜色。” 他看向赵凛,“臣知道皇上不愿受委屈,但强敌当前,大盛想要全身而退,总要舍弃些什么。” 杨枞又转向赵凛,是呀,霍相说得也很有道理。 赵凛同样苦笑,“事到如今,朕哪里是舍不得区区银钱,实在是因为朕没有钱。私库钥匙在李传信手里,国库在王朔手上,朕,身无分文呀,资助山东的银钱还是跟霍相借的。” 杨枞心情也跟着失落下来,“皇上别这么说,您毕竟还是大盛的皇帝。” 赵凛玩笑,“若是这身龙袍还值几个钱,朕倒是可以当了,救自己女儿。” 杨枞也已为人父,家中小女刚刚三岁,闻言更是当场落泪。 “皇上,臣家中还有薄银三千,这就回家给皇上取。” 霍青看着这两个几乎要抱头痛哭的君臣,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次换来的终于不是个昏的了,但却是个蠢的,选上来的臣子也蠢。 蠢得让他头疼。 “三日后,平阳公主婚驾出城,你俩若是想哭就继续吧,反正不是我女儿。” 俩人同时同时闭嘴,再次齐刷刷看向霍青。 霍青深吸一口气,甩掉好像在被两条狗狗围观的错觉。 “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明日上朝定会商议送婚的大臣,他们目前最想派遣出去的就是我,届时我会顺便答应下来。” 杨枞:“霍相,我也去。” “不行,我走了,皇上这边无人照看,你得留在京中护住皇上,绝不可让人看出破绽。” 这个理由让杨枞无法拒绝,他刚要点头答应下来,却被赵凛打断。 “不行,你若一走,朕无非两条路,落到王朔手里,装病会露馅,落在林太傅手里会被直接杀掉,朕得跟你一起走。” 杨枞当即摆手,“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无故失踪,这太荒唐了,而且很危险,绝对不行,绝对不行,霍相,你不会答应的是吗?” 霍青思索一番,“好,你跟我走。” 杨枞大跌眼镜,连尊称都忘了喊,“你,你们两个简直胡闹,一国之君如何不顾颜面躲进送嫁队伍中。” 赵凛拍拍他的肩膀,“杨枞,女儿最害怕的时候,做父亲的怎么能不在身边。” 杨枞克制不住情绪,又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 呜呜呜,他们陛下怎么这么苦呀。 霍青为免他们二人又抱头痛哭,忙说出自己的计划。 “那三日后我会让人易容成皇上,继续待在这里。相府里面我会派重兵把守,尽量拖住时间。皇上就委屈您扮作臣的小厮,跟臣一起北上。” 赵凛毫不在意,“可以,又不是没当过。” 杨枞见此着急道:“把我也带上吧,好歹我能照顾一下皇上,霍相你实在不够体贴。” 霍青眼皮直跳。 “你明天朝堂自荐吧,单独把你留下,估计也会被他们二人想办法弄死。” 杨枞瞬间捂住脖子,“这么严重?” 霍青耐心宣告不足,“你是不是忘了这尚书令是从谁手里抢来的了?” 杨枞讪讪,“那也不是我抢的呀,是陛下帮我抢的。” 赵凛拍了他脑袋一下,“朕赐官能叫抢吗?会不会说话。” 杨枞:“嘿嘿,反正皇上给的,臣就大大方方的要,绝不还给林念安。” 赵凛:“这还差不多。” * 第二天朝堂,果然如霍青所料。 第一要事便是商讨谁去送亲合适。 诸位大臣装模作样的发了几句议论,有人提议德高望重的林太傅。 但林太傅多么刁滑,当即以不是长公主亲外公为由婉拒了。 他笑眯眯的摸着胡须,“这种喜事还是得大将军这个做舅舅的亲自护送才好,老臣还是不冒领善功了。” “但大将军还在边疆驻守呀,怎么可能回得来。” “霍相向来与大将军交好,若是霍相替送也是美事一桩呀。” 有了提议的,自然就有人附和。 自从王朔监国后,原本左右摇摆的人全都投向了他,再加上林太傅树大根深,塞了不少自家子弟进朝堂,所以反倒是霍青显得势单力薄起来。 特别是有争议时,这种差距就越发明显。 就比如此刻,几乎大半朝堂的人都在或软或硬的谏言由霍相送亲最为合适。 “狼奴强大,此次和亲又关乎两国安宁,若没有品阶高的大臣相送,会让狼奴以为我方没有诚意呀。” 霍青冷笑,“数百万银钱,十几车美人陪嫁还不够诚意?是不是把你们妻女也送上和亲车,才够诚意呀!” 一个个的,骨头没有三两重,还没有人家昏君有血性,也好意思天天指着人家鼻子骂。 被骂的臣子脸色涨红,不好意思再开口。 坐在龙椅旁边的王朔暗骂一声无用,当即亲自劝慰,家国大义说了一箩筐,才让霍青勉强点头。 只是没想到杨枞居然自请前往,王朔当即答应。 这本就是专门为霍青设的不归路,若是再搭上一个杨枞正好省了他功夫。 这下,无论赵凛醒或不醒,都将是他的掌中之物,再无人会帮他。 第15章 赌你父皇是你最后的救赎 入夜的时候,相府迎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正在与霍青杨枞议事的赵凛不得不躺回床上继续装昏迷。 待到管家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穿着大帽斗篷的身影走进来时,霍青和杨枞躬身行礼。 “微臣见过娴妃娘娘,见过平阳长公主。” 娴妃摘下宽大的帽檐,露出一张宛若明月的脸。 她目露微笑,让二人免礼。 “今日叨扰,只是让公主来与她父皇辞行。山高路远,今生恐怕再见无期,即便他父皇此时看不见,平阳也该来给父亲叩首。” 平阳依言也摘下兜帽。 一张脸精致娇俏,眼睛明亮,鼻子挺翘,长得极像娴妃,但下颌尖细,唇瓣偏薄,与娴妃不像,与赵凛不像,与她舅舅季星海也不像。 平阳行至床边,双膝微曲,跪姿极为贞静。 小姑娘面色平静,没有看到丝毫恐惧,眼神中带着倔强,张嘴就把周围的人给吓到了。 “父皇,女儿平阳来跟您道别了。虽然父皇昏聩,但女儿绝不软弱,此次和亲,女儿定会将狼奴王庭握在手中,然后带兵回来铲除奸佞。” 床上的赵凛差点惊得坐起来。 杨枞额头流汗,这一家子一个比一个彪悍。 但霍青只是淡笑,还不忘来一句,“果然是将门虎女,名不虚传。” 对于这样大不敬的话,娴妃却并未批评,只是抬手冲女儿招招手。 “跟父皇道别完就回去吧,咱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是,母妃。” 回宫的马车上,年纪尚小的平阳不解的问道:“母妃,为什么要儿臣专门跪到父皇面前说那么一番话。” 娴妃疼爱的抚摸她的发顶,“平阳,母妃只不过是在赌。” “赌什么?” “赌你父皇会是你最后的救赎。” 夜色中,马车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一串‘哒哒哒’的马蹄声。 但路两侧的房顶上,却落了一层又一层的暗卫。 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但也只能掩着身体当做对方不存在。 就如这喧嚣的大盛和暗流涌动的京城。 * 三日后,送亲队准点从北门出发。 王朔只露了个面便离开了,其他皇族宗亲也只是象征性撒了点泪。 乱世之中,没人在意一个幼小公主的死活,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富贵日子还能不能长久。 车队向着阴云密布的北方前进,好像注定要走进一个冰冷黑暗的牢狱。 但车队出了京城后,带队的护卫便有意无意的偏了路线。 夜色垂下的时候,车队正好进入了一处山间窄道。 两侧是几乎垂直的山壁,中间是一条仅通车队前行的细窄山路,地面上是山石开凿,崎岖不平。 马车走得实在颠簸,平阳公主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份罪。 这一会都吐了两次了。 绿沉和青锁是娴妃专门给平阳配的丫头,自小习武,不比普通的暗卫差。 见公主受不住,绿沉便从马车中飞出,一路点着众人脑袋飞到前面,拦住带路的守将。 “为何走这条路,公主都吐了两次了。” 守将不以为然,“这条路最近呀,都要嫁人了,就别这么矫情了。” “你,找死。” 绿沉性子冲动,一言不合,直接抬枪守将动起手来。 队伍因此停滞。 霍青和杨枞作为送亲官员,必须上前查看。 但没人注意到,霍青的身边还跟了个面目极为普通的小厮,正是已经易容过的赵凛。 三人到的时候,绿沉和守将正打得不可开交。 绿沉明显占上风,若不是刻意想让,估计守将身上都被捅好几个窟窿了。 可霍青只是往那一站,通身的气势便让人臣服。 打斗的两人自觉停下来,各自向霍青和杨枞见礼。 霍青语气威严,“为何打架?” 绿沉抢先开口,将刚刚的争执完完整整的复述起来。 旁边的赵凛气得不行,瞬间就想冲出去打人,却被霍青一个眼神制止下来。 赵凛嘟囔了两句,想起出发前的约法三章又退了回来。 霍青看向守将,“这是原本规划的路线吗?” 守将心虚,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绿沉上火,“回霍相,根本就不是。出发之前,娴妃娘娘就让奴婢将路线图背下来了,这条路只比原先的路线近了一点点,且崎岖难行,两侧常有落石,极为危险,奴婢看此人就是心怀不轨,意欲暗害公主。” 这么个大帽子扣下来,守将着实害怕了。 但走什么路也不是他能做主的,实在是有些冤枉。 “请霍相明察,微臣绝无此意,走这条路真的是因为更近。” 霍青心里有数,他眼神不经意间扫过送亲队,又很快收了回来。 霍青:“这条路距离驿站还有多久?” 守将:“还需两个时辰。” 绿沉又火了,“再有两个时辰都子时了,你是要让公主在野外过夜吗?明明按路线走,早就可以在驿站休息了,你偏偏走这里,不是包藏祸心是什么?” 赵凛在心里默默为这个丫头点赞。 好功夫还好口才,配在他女儿身边。 守将被她逼得哑口无言,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众人上方却传来清晰的碎石音。 霍青最先反应过来,高喊道:“保护公主,小心落石。” 绿沉一个转身,立即向平阳所在的马车飞去,彼时青锁已经准备好护盾,撑在了马车顶部。 而霍青一把将茫然的赵凛搂进怀里,压进了马车下面。 短短十几秒的功夫,无数岩石从高空直直落下。 车队的人无处躲藏,甬道内响起一阵惨叫声。 会功夫的守卫队还能靠着身体敏捷勉强躲闪,但那些普通的太监和宫女却是死的死,伤的伤。 霍青安顿好赵凛后,又将狼狈躲藏的杨枞拉了过来,这才又出去救别人。 可在这种几乎是不可抗力的攻击下,个人的力量实在微弱,等到落石结束的时候,车队里能站起来的也不剩几个人了。 大部分被当场砸死,但还有一部分是重伤或轻伤。 确定没事后,赵凛第一时间从马车底部爬出来,一路跌跌撞撞的向平阳所在的马车跑去。 好在两个丫头护卫及时,马车几乎没有破损,想来里面的平阳也无事。 恰好一身嫁衣的平阳从马车中钻出来,正撞上扶着马车的赵凛。 “你是谁呀?” 第16章 平阳——西盛最后的荣耀 小姑娘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活像个q版的小狐狸,瞬间击中了赵凛的心脏。 他有女儿了。 还是一个这么漂亮可爱有个性的女儿。 毕竟前几天晚上她跪在自己床前说的话赵凛还记得。 此刻赵凛正笑眯眯的指着自己,“小公主,我是霍相的小厮,霍相担心你,让我来看看你。” 火爆脾气的绿沉蹭一下窜过来,“你一个小厮竟敢跟公主你呀我呀的,还有没有规矩了。另外咱们公主是当朝平阳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小公主。” 赵凛只顾着女儿奴属性大爆发了,一时就忘了这里的规矩。 被骂后当即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又一脸担忧的看向平阳。 青锁道:“小哥不必担心,公主无事,请速去帮霍相吧。” 赵凛转向霍青,正看到他帮着众人抬石头,抬伤员,一点都没有丞相的架子。 赵凛有些羞愧,好歹占着一国之君的名头,怎么这么不懂事。 没想到百忙之中的霍青却转过来头来道:“绿沉、青锁你俩来帮忙,景玉身子弱不会武,力气还没有你们大,过来也帮不上忙,让他陪着公主吧。” 绿沉和青锁各自鄙夷的看了赵凛一眼,心里虽然不情愿,但面上还是不敢违抗霍青。 毕竟出发时娴妃娘娘特意交代过,在外一切听霍相的。 两个小丫头离开后,赵凛当即恢复了本色。 他扯了扯平阳的嫁衣,嫌弃道:“你还是个九岁的小娃娃,穿这种晦气的东西做什么?等会让那俩丫头给你换了。” 平阳嘟着嘴,“可本公主是去嫁人的,哪有新娘子不穿嫁衣的。” “嫁人是大人的事情,你是小孩子,只管开心就好了。” 平阳不解的看他,这人说的怎么跟夫子、母妃、舅舅说得完全不一样? 真是个奇怪的大人。 但恰在此时,平阳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捂住肚子,脸颊微微泛红。 赵凛道:“饿了?我这里有吃的。” 平阳好奇的看着他,就看到他把手伸进身侧挂着的小布包里,然后从里面掏呀掏,不一会就在她面前的木台上摆满了小零食。 全都用油纸包的干干净净的,打开后有点心,酸梅,蜜饯,果脯,肉干等物。 最后还有一个密封严实的小瓷瓶。 那个大胆的小厮把瓶口用力拔开,先自己闻了闻,确定没有异味后又放到自己面前。 “这是奶茶,我自己煮的,还没坏,你尝尝,可好喝了。” 说实话,平阳有点子害怕,这人不会是要害自己吧。 公主守则里写的清清楚楚,决不能吃外人给的饮食。 见平阳只是盯着不动,赵凛以为小孩子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唉,一天了,光顾着赶路都没好好吃东西。 自己带的东西多,吃一点也没事。 所以他自顾自的捏起一块点心,还不忘招呼道:“小公主,你也吃呀,不饿吗?” 说罢几口就把点心吃掉了。 然后就开始吃梅子,吃着可能是噎着了。 又从包里掏出另一个小瓷瓶,拔开盖子时还不满的嘟囔了一下,然后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之后还意犹未尽的瞟了眼给平阳的那瓶。 平阳条件反射的一把抓过自己那瓶。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吨吨吨喝下好几口了。 糟糕,有毒怎么办? 不过真好喝。 百忙之中的绿沉和青锁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公主和那个小厮,正吃的欢。 当即就要回去阻拦,却被霍青挡住了。 “无妨,那些吃食都是我给他带的,无毒。” 绿沉和青锁看向霍青的目光充满怪异,“霍相,你对自家小厮太好了吧。” 旁边哼哧哼哧搬石头的杨枞插话,“霍相这叫体谅下人。” 俩单纯的姑娘信以为真,埋头继续干活。 那边赵凛见平阳吃的开心,问道:“小公主,你叫什么名字呀?” “平阳呀?” “平阳不是你的封号吗?就像我叫景玉一样,你总得有个名吧。” “哦,我叫赵蓝宝。” “蓝宝?真好听,是你父皇给你取的?” 赵蓝宝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失落。 “不是,是我母妃取的,我自小就没见过父皇几次,大概是父皇不喜欢我吧。” 赵凛当即想扇自己几巴掌。 死原身,活该你死。 这么可爱的女儿不去疼爱,天天泡在酒池子里胡作非为。 那酒池子里还有男有女的,后宫里妃子孩子一大堆,朝堂上还觊觎霍青。 好家伙,原身真会玩,不愧是昏君。 “那是你父皇不好,你这么可爱,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赵蓝宝听着心里虽然高兴,但嘴上还是小声道:“嘘,不许说我父皇坏话,会被砍头的。” 小姑娘以手作刀,在自己脖子前面比划,又把赵凛萌出一脸血。 好可爱呀,比刚来时见到的那两个混小子可爱多了。 所以他必须要救她,决不能让她变成历史上的赫赫有名的荡妇公主。 历史上的平阳并未如她口中所说嫁到狼奴后掌控大权,反倒是遭受了莫大的屈辱。 因为大盛的没落,平阳嫁过去后并未享受公主的待遇,反倒是像奴仆一样被呼来喝去。 后来大盛亡国,她连公主的名号都没了,彻底被贬为奴仆。 待她长到十五岁时,由于容貌过于出众,在马厩里劳作时居然被一群狼奴兵轮奸。 之后平阳心性大变,她先是勾引了老狼奴王,成为他的妾室,之后又和左贤王眉来眼去,偷情私会。 左贤王说,只要她肯帮他杀了老狼奴王,就许她王妃之尊。 平阳受了蛊惑,帮他毒死了老狼奴王,并且伪造了传位遗书。 但右贤王根本不服,当场便举兵造反,狼奴族从此分裂。 平阳没有如愿得到她的王妃之位,反倒是根据族规,被作为遗产传给了左贤王。 左贤王喜欢她的长相,继续哄着她玩,倒也得了几年宠爱,还生下了两个儿子。 只可惜,却引来其她女人的嫉妒,在一次设计中被毁了容貌,从此遭到了左贤王的嫌弃。 平阳这才看明白对方所谓的真心不过是见色起意。 好在还有两个儿子,她虽然没了宠幸,但日子还能过得去。 但此时右贤王进军攻击,她的两个儿子全都死在了战场上。 平阳再没指望,却还被恨她的女人命人夜夜来侮辱她。 亡国的绝望,失子的痛楚,作为公主被狠狠踩碎的自尊最终激发了她心中最深重的恨意。 这个本就富有智慧和野心的女人,从最底层开始,日日谋划,收买人心,带领狼奴王庭中所有大盛遗民发动了一场惊人的宫变。 杀死王庭守卫数百人,侍妾王妃十余人,狼奴族王子两名。 最后甚至杀进了左贤王的寝宫。 平阳亲手捅死了他怀里的女人,又一刀捅进了左贤王的胸口。 只可惜她当时同样受伤,被左贤王反制。 跟她一起发动的政变的大盛人全部被处死,而她怀着一颗必死之心,却被左贤王故意贬为了军妓,让她没日没夜的接待狼奴族男人,最终身染重疾,不治而亡。 临死之前,依旧死死望着南方故土。 后来霍青把江山重新还给赵家,社会稳定下来后又想起了这位和亲公主,本想利用她继续稳定朝政,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她如此屈辱的生平。 当时的大盛帝王觉得丢人,不只没想过为她复仇,反倒是将她从族谱中除名。 后来平阳的名号也只在野史中出现,还被一些下流文人遍成了下流戏本,在民间演绎,被人恶称:荡妇公主。 一直到近现代,平阳才摘掉了这一屈辱称号,而她发起的政变,也被誉为:西盛最后的荣耀。 “你在想什么?” 第17章 互相嫌弃 赵凛跑远的思绪被脆生生的童音拉回。 回眸便看到满脸天真的平阳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赵凛情绪上冲击太过猛烈,当即将小姑娘抱住,小声道:“乖,父皇绝不会让你变成那个样子。” 与此同时,赵凛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恭喜宿主解锁改变平阳公主命运的主线任务,这个任务特殊之处在于成功改变公主命运后只能获得二十积分,但达成隐藏成就后可另外获得八十积分。】 【什么任务,这么古怪?】 【老规矩,一切请宿主自行探索。】 【没用的统儿,退下吧。】 赵凛跟系统哔哔一时忘神,忘了松开平阳,恰好被干完活回来的绿沉和青锁看到。 绿沉当即一个飞身,抬脚就把赵凛踹了出去。 震惊的平阳伸出手想抓人,却看到飞到半空中的赵凛抬手给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平阳当即闭嘴,但看着他即将撞上的巨石却急的不行。 “青锁,绿沉,快救他。” 绿沉满脸不情愿,老实的青锁飞扑过去却已经来不及。 赵凛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可却撞进了一片温暖中。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后退了半步,但还是稳稳立住。 赵凛被人抱在怀里,还不忘比个大拇指,“霍相,6呀。” 霍青手一松,赵凛掉下去,他忙扒拉住他的脖子,让自己站稳。 撒开手后还不忘凶人家,“喂,你想摔死我呀。” 霍青拍了拍被他碰到的地方,一脸淡然的往平阳那边走去。 赵凛撇撇嘴,也装模做样的拍拍被他碰过的地方,才跟上。 平阳旁边的绿沉还在生气,看到霍青后脸色更差,但碍于对方身份,也不敢开口责骂。 还是霍青先躬身施礼,“公主,实在抱歉,是家仆不懂事。” 绿沉:“调戏公主,是一句不懂事就能过得去的?” 赵凛不高兴了,对一个小姑娘说什么调戏不调戏,不过他又突然想起一些后世的新闻,有些畜生可不管小姑娘九岁还是四岁的。 算了,说到底都是自己做的不对。 他一步跨出来,弯腰躬身,真心道歉道:“公主殿下,是小的不对,小的看到公主后便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一时失神,但绝无恶意,更无轻浮之意,还请公主原谅。” 平阳眼睛眨巴眨巴,仔细盯着他。 他真的是父皇吗? 怎么看起来如此不一样? “免礼吧,本公主不怪你。” “公主!”绿沉着急。 “好了,绿沉,听公主的。”青锁劝阻她。 绿沉这才闭上嘴,但仍旧满脸不高兴。 这会子,狭道上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死掉的人全都用布裹住,放在了担架上。 受伤的则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可那个带错路的守将居然没死,现在又大摇大摆的过来。 “霍相,路面上的石块已经清理干净,咱们继续赶路吧。” 赵凛无语,“赶路,赶什么路呀?往前走两侧还是断壁悬崖,谁知道会不会又有落石掉下来。” 赵凛越说越气,“再说,这岩壁光滑,没有风雨地震,怎么会有这么多巨石落下,说不定是上面早有埋伏,我看还是先查清楚为好,路还是换一条吧。” 守将皱着眉头,“你谁呀?” 赵凛震了震衣袖,“我是霍相的小厮。” 守将被气笑了,他比不过霍相就算了,现在居然被霍相家的仆人指着鼻子骂,再说,霍相这一次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两说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守将一时激愤,剑指赵凛。 “住手!” “大胆!” 两声呵斥同时响起。 杨枞从旁边跑出来,挡在赵凛身前。 一身嫁衣的平阳也从马车上跳下来,小短腿使劲往这边跑。 守将不知何故,但今天是铁了心要教训一下这个小厮,顺便压一下霍青的气势,要不然后面这一路上,自己都得被他压着,会影响后面的安排。 但旁边的霍青只是屈指弹了一下,直刺的剑身居然凭空弯了一下,然后带着自己主人,一起向侧方翻了过去。 众人大惊,但由于周围的人都没看到霍青的小动作,所以还以为是这守将自己失误,摔倒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笑。 赵凛才不管这些,已经捂着肚子,拍着大腿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嘲笑人家。 “你路都走不稳,还学人家玩剑,小心别砍到自己呀。” 旁边呼哧带喘的赵蓝宝看着自家爹这副嚣张的样子,也有样学样。 “就是,你这点功夫还当守将呢,本公主看还是换人吧,省的我丫头还得保护你。” 守将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阴狠的眼神在周围人身上一一扫过,也没看出是谁动的手。 倒是隐在仪仗队中一个小太监收回了落在霍青身上的视线。 气氛实在尴尬,好在霍青适时开口。 “王守将,我家小厮虽然太过直接,但说得并非没有道理,我看还是原路返回,按原来的路线走吧。” 赵凛给了平阳一个眼神。 聪明的平阳立马会意,上前一步道:“本公主觉得霍相说得极为有道理,为了本公主的安全着想,就这么办吧。” 王守将不甘心,“但是现在退回去,耽误了送亲时间,这个责任谁来担?” 他眼神轻蔑的看向平阳,“恐怕就连公主也担不起吧,毕竟您是去和亲的。” 这下还不用绿沉出手,赵凛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刮子,扇的王守将耳内嗡鸣。 “大胆,居然敢对公主这般说话,我看你是活够了。” 他低头,抬手就要抽出霍青腰间的佩剑。 手握到了剑柄上,却被霍青手掌摁住了,“别冲动,他是王朔的本家侄子。” “那又如何,他居然敢嘲笑我女儿,难道我的公主还比过他一个侄子?” 霍青沉默的看着他,眼神中些许的悲凉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凛握着剑柄的手慢慢松开,可心底却越发愤恨。 霍青安抚的拍了拍他肩膀,越过一步上前。 “退回,按原路走,一切责任由本相来担,你若不服就换人。” 王守将扯起一抹冷笑,刚想再回怼两句,却不期然撞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神。 冰冷无光,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仿若自己再敢多说一个字,便会立时死在这里。 他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忽然想明白眼前这个他正在挑衅的人可是连王朔也必须忍让三分的霍相。 他肯定是被那个小厮气糊涂了,可是这路线真的不能改呀,若是完不成任务,小叔叔也不会放过他。 正当守将左右为难时,一个小将领跑了过来。 “将军,前方道路被巨石阻塞,已经无法继续行进。” 与此同时,千尺悬崖上,几十个黑衣刺客手握长剑站在崖壁边缘,似乎只要一个信号,他们就可以沿着崖壁飞扑直下,九天之下直取对方项上人头。 但巨石落地已久,等来的却是撤退的鸟鸣声。 戴着银色面具的老大挥挥手,黑影们便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夜色里。 第18章 君臣间的小游戏 “那还真是巧呀。” 霍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目光看向前来汇报的小将。 那小将倒是丝毫不乱,言简意赅道:“前往探路的斥候刚回来,说是巨石人力无法移动,如今只能改道。” 见此王守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带着小将回去整备队伍。 在确定无人听清的地方,王守将小声问道:“什么情况,不是说狭路截杀吗?现在霍相还活得好好的,后面的计划不做了?” 那小将同样低声,“刚刚你那一摔是霍相随手扔了个石子。” 王守将大惊失色,“他的内力竟如此之深?” 小将面色深重,“是,所以前面的计划全部作废,必须重新拟定。” * 另一边赵凛向平阳伸出一只手,掌心朝向她,并且还特别期待的看着她。 平阳实在不知道变得古怪的父皇想做什么,但还是满足他期待般,伸出一只手和他掌心碰在一起。 对面的赵凛果然高兴起来,大手糊在她脑袋上,将她一头漂亮的头发揉成了毛球。 绿沉立马气得像只河豚,“喂,你把公主的头发弄乱了,又得重新梳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赵凛却更过分了,开始对那些发饰下手。 他早就看那一堆金银玉石碍眼了,小小孩子头上顶三斤石头,累死了都。 他左手拔一个金钗,右手拆一个玉环,不一会就把那些发饰摘了个干净。 这才摸着平阳的脑袋,满意道:“她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给她戴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把脖子都压弯了。” 平阳摸了摸自己脖子,不高兴道:“我的脖子才没弯。” 赵凛立马女儿奴的改口,“乖,宝宝,不弯,不弯,是我说错了。” 一群人被雷的不行,只有杨枞乐在其中。 还不知死活的碰了碰霍青的肩膀,“嘿嘿嘿,我在家也是这么哄孩子的,小姑娘娇着呢。” 霍青嫌弃的斜了他一眼,远离他半步。 绿沉看不过去,又想上前,却被青锁拉住了。 “青锁,你拉我做什么,没看到这个臭小子如此放肆吗?” “可你看公主,她很高兴。” 绿沉这才注意到,从始至终,公主脸上都带着笑意。 绿沉跺了跺脚,“哼,居然让这臭小子得了公主青眼,气死我了。” 青锁无所谓,“公主高兴就好,最起码嫁人之前能高兴多久就多久。” 刚刚还气鼓鼓的绿沉立即安静下来,眼里还蓄了泪。 那边赵凛还在那吩咐,“给公主把这身嫁衣换了,小姑娘一个,穿这种不祥的东西做什么。” 这下绿沉来劲了,她早就看这身嫁衣不顺眼了。 当即点头应下来,“放心,我给公主带了好几箱的衣服呢。” 平阳圆眼睛亮晶晶的,这会子无论赵凛说什么她都不会反驳。 说话的功夫,王守将那边已经整备好了队伍,通知重新出发。 绿沉和青锁护着平阳回马车。 赵凛又颠颠的跟在后面,却被霍青抬手拎住了后脖领。 “往哪跑,你家主人在这边呢。” 坐进马车后,赵凛还有些意犹未尽。 霍青一句话打醒他,“随意透露身份,想过后果吗?” “啊,哈哈哈,霍青,你这是什么意思呀?什么身份不身份,我不都易容了嘛。” “别狡辩,平阳知道你身份了。” 赵凛注意到,他用的是肯定句。 赵凛有些心虚,“抱歉,当时有些没忍住,而且我只告诉了平阳,她不会乱说的。” 霍青对于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有些不屑。 明明就是个外来的魂魄,明明不是平阳的亲生父亲,怎么就突然对平阳生了父女之情了? “我不在意她会不会乱说,你如果死在了路上,还省的以后我动手了。” 赵凛就坐在他对面,闻言猛地站起来,却忘了马车低矮,一下撞到了头,头疼得捂住脑袋蹲在了狭窄的过道上。 还不忘无理反缠的控诉,“好你个霍相,居然想用马车顶撞死我,果然弑君之心不死。” 霍青就算拥有极高的素养,也被这家伙的发言给蠢到了。 他实在不理解,那个未知的东西怎么会找这么个小蠢货来接近他? 难道是觉得气死他可能更容易些? “白痴。” “你说什么?” 赵凛刚要激动,却没想到马车剧烈的晃了一下,他刚抬起的上半身一个趔趄直接趴进了霍青怀里。 赵凛一双手在霍青胡乱扒拉,刚刚还纹丝不动霍青闷哼了一声,抬手就将赵凛推了出去。 这一掌不算轻,赵凛重重的砸到了身后的座椅上,后背剧痛。 “霍青,你有病吧,都是男人,谁还没有呀,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真是服了,至于这么宝贝嘛。 霍青半蹲下身,抬手轻轻捏住赵凛的喉咙。 赵凛很无奈,心想说又来了,却没想到听到了一句劈裂他的话。 “赵凛,确实都有,可有和有之间也是不同的。” 他垂下眸子,轻视的目光扫过赵凛的身下,“就比如你的。” 他又摇摇头,“不行。” “霍青,我超超超超超超超超......” 赵凛被人掐着脖子,无能狂怒。 他真的快被气死了,这绝对是对男人最大的侮辱。 霍青,你完蛋了,你在我心里的偶像滤镜彻底碎了。 糊也糊不住了。 “我不行,你敢试吗?等小爷上了你,就知道我行不行。” 霍青冷笑,“就凭你?老老实实趴着被我上还差不多。” “去你的,小爷是纯直男,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硬邦邦的臭男人,你少自恋了。” 虽然赵凛说的话需要半蒙半猜,但聪明如霍青还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还能化而用之。 “不好龙阳,为什么还天天厚着脸皮缠着我?我就算自恋那也是你给的底气。” 赵凛快要气疯了。 那是原身那个傻叉干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是皇帝,一屋子美女老婆,还有好几个可爱娃娃,谁他爹会看上臭男人。 两人还在进行这种极其暧昧的争吵。 可马车外的杨枞恨不得把自己耳朵摘了。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他们君臣间的爱情小游戏,为什么非要拉上他参与? 第19章 第一次权力交接 在他家皇帝被霍相气得喊了不知道多少遍‘我超’之后,杨枞终于鼓起解救自家主子于困境。 他抬脚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做出一副刚刚到达的样子。 里面果然没了动静。 接着是整理衣襟的簌簌声。 杨枞都不敢想,刚刚里面到底是什么场景。 过了一会,里面传出霍青的声音。 “何事?” 依然清冷冷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点都听不出两人刚刚比了器官。 “霍相,前面就要出山谷了,王守将想问是顺道去驿站休息,还是继续赶路?” “去驿站吧,公主年纪小,别累着。” “是。” 杨枞没敢停留,立即就去传信了。 马车里赵凛还在生闷气,扭过去不肯看他。 霍青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话太过了,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被赵凛激得说这种轻浮浪荡的话。 现在仔细回想,就仿佛,就仿佛两人在调情一般。 但他最终只是弹了弹衣袖,重新落座,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一路沉默,一直到马车停在驿站门口。 还在赌气地赵凛抢先一步下了车,看到平阳后,又瞬间变了脸,高高兴兴地向她走去。 跟在后面的霍青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这个还真是单纯,和他倒也有些像。 所以他刚刚才会克制不住说那些话。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平阳毕竟年纪小,早就困了,不过是碍于公主的礼仪,不能在公众场合打呵欠,要不然早就呵欠连天了。 看到赵凛后,就忘了周围还有旁人,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小声撒娇道:“父皇,我好困。” 赵凛瞬间又被萌成了渣,弯腰把人抱起来,往驿站里面走。 “走,去睡觉,天杀的王守将,以后也不许他的孩子睡觉。” 平阳被逗得咯咯笑,又抱住了赵凛的脖子。 绿沉和青锁正指挥人搬行李,看到这场景也只能暂时放下手头的活立马跟上。 虽然说公主喜欢这臭小子,但毕竟是外男,她们还是得防着。 驿站的条件自然谈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不过是能勉强睡觉而已。 驿站的官员也没想到会大半夜接待这样的贵客,当即战战兢兢的跟在旁边,生怕贵人们一个不满意,要了他小命。 好在公主虽然尊贵,但并不挑剔,被一个穿的灰扑扑的男子抱着进来,看了一圈后就倒在床上直接睡了。 另两个侍女则开始收拾房间,摆放物品,帮公主重新把床铺弄得松软舒适。 这些就不是他该置喙的了,毕竟还有其他大人物要伺候。 可麻烦的是,房间不够了,且不止差一间。 王守将很愤怒,“奴才们睡大通铺就算了,你居然还想让我们几个人挤一间,你这脑袋不想要了是吗?” 小官员当然想要,当即瑟瑟发抖的解释,“主要是没有提前告知,属下来不及空出驿站,眼下也不能把旁人赶走呀。” 王守将还想发怒,却被杨枞抓住了关窍。 “此站可是设在公主出行的必经线路上,没人来通知你接驾吗?” “有是有,不过告知的是公主改道了,不住这里。” “何时?” “昨日辰时。” 随行的官员可不只霍青和杨枞两个,他们刚刚在峡谷中险象环生,差点丢掉性命,此刻还惊魂未定。 闻言一下便明白了,那崖上落石明明是早就准备好的,为的就是截杀霍青。 他们不过倒霉陷入了王朔和霍青的党争中而已,结果霍青没啥事,自己的性命差点搭上。 他们官职不够,不敢对王朔和霍青怎么样,难道还不敢冲一个五品守将发发怒火吗? “王守将,你到底什么意思,居然暗中谋划私改路线,难道是想破坏和亲,趁机谋反吗?”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王守将没被砸死也快被吓死了。 “胡说什么,修改路线不过是为了更快抵达边境而已。” “那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等。” “昨日才定下,来不及。” “来不及通知我们,却来得及通知一个驿站小官?” 围攻王守将的都是文臣,论拳脚比不过他,但论口舌,十个他也说不过这群人。 果然很快便败下阵来。 王守将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这样了,你们究竟想如何?” 有怕死的官员激动道:“怎么样?当然是回京。” “对,回京,上报朝廷,论罪定罚,重新出发。” 群情激愤,这已经不是王守将能压得住的场面了。 这要是一来一回,必然会耽误和亲时间,届时叔叔必然会剥了他的皮。 “何事喧哗,打扰公主休息。” 霍青刚把赵凛从平阳房间里揪出来,就听到了下方的争吵。 等站在二楼看够了热闹才发声制止。 可没想到这一出声,最激动的不是那些文官,反倒是头发凌乱的王守将跌跌撞撞的爬上来。 “霍相呀,您可终于出来了,这群文官是要造反呀。” 下方的文官们又是一番批判,可还没说两句就被霍青一个眼神制止了。 王守将继续诉苦,“霍相,送亲队伍不走回头路,此时半道返回必会有碍国运,最重要的是若耽误了和亲吉时,狼奴族挥兵南下,这责任谁能担待的起呀。” 可这话在没经历生死前还管用,现在嘛。 “就算要论责,也是你王守将私自改路线的责,别拖我们下水。” “就是,您在护国公前邀功请赏的时候没有记得我们,犯错担责任的时候倒是记得了。” 王守将被骂的实在恼怒,当即抽出长剑来,指着下方的官员。 霍青睨着他,冷冷道:“收剑。” 杨枞也道:“剑指同僚,王守将什么意思?” 赵凛不屑,“还能什么意思,打不过狼奴族,就打自己同胞呗。” 王守将原本只是气急下的举动,现在却被赵凛狠狠刺激到。 这话说得忒戳心。 真是个嘴毒的小厮,他的剑拐了弯差点又削向赵凛的头颅,可是在对上霍青时,瞬间收了回来。 他还记得,那一个弹弯他宝剑的石子。 “既然霍相在此,一切就由霍相定夺吧。” “啧啧啧,处理不了,就把烂摊子丢给别人,求人就乖乖跪着,到您这怎么还颐指气使起来了。” 又是这个小厮。 王守将收起的眼神中蕴着的阴毒,今天这份羞辱他王锋记下了。 第20章 你们两个谁跟我睡 驿站院子里的人全都看向霍青。 霍青的声音永远是不温不火的冰冷,“此时返程确实不合适,而且送亲队损失惨重也失了大盛气度,不若派遣部分护卫队将受伤的人和尸首快马送回京城,向护国公如实汇报后,重新派遣人过来补足。” 有个胳膊受伤的官员立即出来响应。 “霍相此法甚好,我愿意做随行官员,必定一字不差的汇报给护国公。” “好,那便如此吧。” 霍青说话向来只是听起来是商量,实则说一不二。 见他下了定论,其他人自然不敢再相争。 胳膊受伤的官员得意极了,还好他机灵,否则不知还能否有命回来。 人走了一大半,余下的房间互相挤挤倒也够住了。 只是单独一间仍不够,还需要两个或三个挤一间,但总好过大通铺。 可即便如此,最后也只余出两间给官职最高的霍青和杨枞。 三人站在相邻的两间房门前,着实有些尴尬。 赵凛倒是无所谓,他高中时还睡过十人间呢,一开门满屋子臭袜子味,如今好歹是两人间。 “你们两个谁跟我睡?” 他理所当然的问道。 杨枞额头冒汗,你是皇帝,谁敢跟你一起睡呀。 “还是我跟霍相将就一下,陛下您单独休息。” 赵凛点头,自己睡更舒服,他刚要推门,就被人摁住了手。 “不行,我习惯自己睡。” “哦,那我和杨枞一起睡。” 说罢又亲亲热热的向杨枞走过去,却又在半道上被霍青拉住了手臂。 “不行。” 赵凛这下真火了,“你有病呀,跟你睡不行,跟他睡也不行,难道让我睡走廊上。” 杨枞心内叫苦,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这样的场面总能让他赶上。 他卑微的祈求,“要不,我去楼下跟其他人挤一挤吧。” 霍青:“不行,你若去了如何解释?” 赵凛:“你这人很烦耶,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怎么样?” 霍青转过脸去不看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既然是我的小厮,自然要在我房中守夜。” 杨枞一巴掌糊自己双眼上。 怪他,眼瞎。 总以为是皇上单相思缠着霍相,没想到人家是郎情妾意呀。 想到这里杨枞又轻轻在自己嘴上拍了几下。 乱想什么,谁是郎,谁是妾,人家明明是郎情郎意。 杨枞:“霍相说得有道理,臣已经娶妻,绝不适合与皇上同住,若传出闲言碎语,家中虎妻非得活吃了臣不可。” 这话赵凛越听越不对劲,“杨枞,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在骚扰你?” 杨枞:“臣绝不是这个意思。” 霍青:“人家就是这个意思。” 霍青一把推开门,拉着人往里走,“你什么名声你不知道呀,觊觎我之心人尽皆知,日后若让人知道你与杨大人同床共枕,人家还有什么脸活着。” 杨枞捂着自己脖子,可怕。 万一今晚要是跟皇上睡了,霍相都不打算让他活了。 隔壁门关上之前,赵凛又道:“瞎扯,我就算骚扰也是要看脸的好吗?杨枞那张脸居然还能娶上媳妇?正得发邪。” 杨枞又捂住自己脸。 这两人太过分,不让他活着就算了,还嫌弃他的脸。 他家亲亲娘子最喜欢的就是这张脸。 没眼光。 门被啪得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雨声,空间突然安静下来。 霍青屈指一弹,房间内亮起烛光。 霍青拉着他走到床边,自己大马金刀的坐下,却让人站在自己的双膝之间。 烛光映得人眼热。 赵凛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晚的霍青有点子勾人。 他摩挲着赵凛的手腕,抬头看着他的脸。 “所以,皇上觊觎臣,是因为臣长得好看?” 赵凛喉间有些骚痒,喉结吞咽了数次,才张口道:“你确实长得,长得还可以,但我,我可没骚扰过你。” 赵凛想把手抽出来,却又被霍青拉住。 “皇上这是不想认账了,明明每天都在找机会靠近臣,触摸臣呀。” 赵凛立马被烫到一般,用力甩手。 可不知这霍青发了什么神经,不光不松手,还扣的越发用力,因为自己的挣扎,居然跟他十指相扣了。 “所以,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霍青抬起另一只手,揽住赵凛的腰身,将人拉的更靠向自己。 “臣就是想知道,皇上对臣究竟是什么意思?” 霍青的手指沿着赵凛的脊柱向上滑动,“皇上,是想要臣吗?” 赵凛内心惶恐,身体僵硬不敢动。 救命,他现在好像在被古代南通求爱。 可这个南通是他的偶像呀。 他到底是该拒绝还是拒绝,还是拒绝呀。 可是他为了打卡确实每天都要碰一碰霍青,有时候碰得轻打不上卡,他还得想办法再碰一次。 霍青武功高强,怎么可能察觉不了。 若是现在他拒绝,究竟该怎么解释呀? 霍青的手指已经沿着脊柱从后背一路下滑,没过腰线,又向下游走,最终停在危险的边缘游走试探。 赵凛脑海中警铃打响。 不管了,渣男就渣男吧,再不解释,今晚屁股难保。 “霍青,朕只是喜欢你而已。” “但朕绝不是要轻浮你。” “朕会立你为后。” ‘嘭’一声重响,一个黑衣男子从屋顶上掉下,直直摔到地上。 落地后又不顾疼痛,立马冲着霍青半跪。 “主上,属下有事禀报。” 赵凛先是僵在了原地,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告白好像被别人听到了。 虽然是假的,但真的很丢人。 他挣扎着想先把自己藏起来,可霍青控制着他的双手还没松开。 赵凛是真急了,手上虽然用力挣脱,但却满脸羞红的低声道:“你松开。” 霍青似乎没听到,抬头看他的目光居然还有些愣神。 赵凛急得直跺脚,“霍青,你,你先松开,听到没有。” 可霍青还是一动不动,焦急之下,赵凛一脚踩在了霍青的靴子上,甚至用力碾了碾。 霍青这才像刚醒过来一般,眼神恢复了清明。 他目光留恋的划过赵凛的眉眼,然后慢慢松开了手。 “出去说。” 地上的暗卫立马飞身出去。 霍青振了振衣袖站起身,回眸看向赵凛道:“皇上休息吧,臣晚点回来。” 小房间里无处可藏,赵凛早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闻言立即回道:“你快去吧,不回来也行。” 霍青一声轻笑,“那可不行,臣不回来,皇上相思难耐可怎么好。” 他推门离开,门在他身后关上的一瞬间,脸色阴沉下来。 嘴巴真紧呀,居然还是问不出每天都要碰触自己的原因。 看来,这件事很重要。 不若,明天就让他碰不到。 第21章 不如今晚皇上就试试 “主上,您吩咐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 “好,让他们按正常速度跟上即可。” “是。” “退下吧。” 可青龙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还有何事?” “主上,刚刚是我失职,还请责罚。” “哦,无妨,下次注意,他比较胆小。” “主上,难道您真打算跟那个昏君.....” 青龙的话没有说完,就在霍青的震慑下说不下去了。 “青龙,这次你真的该罚了,事成之后去找白虎领罚。” “是。” 青龙转身,隐入夜色中,暴雨如柱,冲刷着一切血腥。 离驿站几十里外的地方,回城的迎亲队伍正在遭遇一场屠杀。 越走越接近京城的时候,这些受伤的太监宫女护卫官员们内心反倒越发庆幸起来。 谁都知道这次和亲就是一条送命之旅,如今大盛势弱,他们虽说是使臣,但到了狼奴族的地界,是生是死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现在能有机会回京,即便受点伤也值。 这里面最高兴的当属那位胳膊断了的官员。 他刚花了数十万两白银从地方升到京城,结果就被派了这么个送死的活计,还好他机灵,抢先拿下回城的机会,待到回去后他借着汇报的机会,好好巴结一下护国公,说不定还能换一个好前程。 说起来家里那几样宝贝也不知能不能入护国公的眼,那可是在地方任上时搜刮来的。 官员正筹划算计的时候,眼前一花,只感觉喉间一痛,便亲眼看到一注鲜血从自己喉间喷涌而出,之后他便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大张着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脑海里刚刚谋划的大好前程瞬间成空。 而在他闭上眼睛之前,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已经将在场众人杀得干干净净。 之后另一群穿着整齐仪仗队衣服的人走出来,顶替了他们原本的位置。 在被黑衣人当做尸体拖走时,官员呼出最后一口气,重重闭上了眼睛。 至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在唾手可得的光明前途里。 * 驿站走廊上,正要推门进去的霍青却听到里面有动静,脚步便又停了下来。 赵凛装缩头乌龟在被子里缩了半天,便听到滴滴答答的雨水声。 他豁然反应过来,刚刚那个暗卫是从屋顶上直接掉进来的,也就是说他们房顶被砸了个大洞,而外面还在下雨。 赵凛也顾不得害羞了,当即从被子里爬出来,到处找盆,打算先把雨水接住。 却没想到一抬头,居然又看到一张脸。 房顶上正在盖瓦片的少年同样尴尬的看着他。 赵凛手里还抓着个盆,另一只手条件反射的抬起来打了个招呼,“嗨,兄弟。” 年纪尚小的玄武招架不住皇帝的热情,何况这个皇帝刚刚还和他们主上这样那样的说话。 他趴在瓦片上的手一滑,又从刚修补好的洞口里掉了下来。 “嘭”一声,原本的洞口更大了。 雨水不要钱似得浇下来,赵凛顾不得被淋湿,先把人扶了起来。 “兄弟,你没事吧?” 玄武当即一个退身,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在下玄武,参见陛下。” 赵凛这才想起自己的人设,勉强端起架子,喊了句平身。 可玄武刚站起来,就看到那个不着调的皇帝忽然凑近自己,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问道:“你刚刚也在房顶上?” 玄武点头。 “所以我和霍青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 玄武依旧老实的点头。 赵凛懊恼的吼了一声,又转身把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 房间外面下大雨,房间里面下小雨,而赵凛他正在下心雨。 怪不得都说做渣男都会现世报。 他不过表了个假白,就快被全世界听到了,今后可怎么赖账呀。 玄武挠了挠头,觉得皇帝这样似乎是自己的责任。 他踌躇了一会,终于开口道:“皇上,您别伤心了,虽然您昏庸了些,花心了些,还娶了老婆有了孩子,但您长得好看,主上虽然不会接受您,但应该也不会讨厌您了。” 赵凛猛地掀开被子,眼神幽怨的看着玄武。 “兄弟,你一般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吗?” 玄武很慌张,他怎么能跟昏君做兄弟呢,那他不也就是昏弟了吗? 他着急的摆手,“不是的,皇上,我们暗卫只能说实话。” 赵凛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种奇葩暗卫,霍青为什么会留在身边。 “照你的意思,我只要不昏庸,不花心,不娶老婆不要孩子,你家主上就会喜欢我了?” 这个问题确实把玄武难住了。 “可是,陛下,您是男的呀。” “你家主上身边也没女的呀。” “但也没男的呀。” “那肯定是你家主上不行,要不一把年纪了,怎么连个对象都找不到。” “那也不会给您当皇后。” “做妃子也不是不行。” 原本只是在外面听个乐子的霍青,现在脸色越来越黑,然后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挑暗卫的眼光,为什么会选个跟赵凛一样傻的在身边。 他豁得把门推开,两个正在吵架的小学鸡立马闭了嘴。 赵凛一个翻滚,又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霍青从地上的雨水,一直看到屋顶的窟窿,“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屋顶补好。” 跪在地上的玄武一个纵身,瞬间爬上屋顶,接着传来了乒铃乓啷的声音,不一会功夫,那成人腰粗的洞口就被堵上了。 霍青瞅着地上水迹蹙眉。 原本打算睡地铺的,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他果断走到床边,除了靴子和外衣,从赵凛身上抢出半张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翻身躺下。 旁边的赵凛立即炸毛。 “你怎么能跟我睡在一起?” “那要不皇上睡地上?” 赵凛瞅了瞅那一滩水渍果断拒绝。 他也拉过半张被子,将自己藏进去之前还不忘嘱咐道:“我这人是很有原则的,成亲之前不会碰你,你最好也把持住,不要想着趁机上位。” 他不说还好,话刚落,却没想到被旁边的霍青连被子一起抱了个满怀。 赵凛的桃花眼瞬间瞪得溜圆,惊慌道:“你做什么?” 霍青笑得阴森,“皇上,您刚刚不是跟臣属下打探臣到底行不行吗?不如今晚就让皇上试试?” 第22章 打不上卡,会死 赵凛这下是真慌了。 “霍青,你冷静,我是开玩笑的。” 霍青一只手探入被子里,隔着衣服在赵凛身上摸索起来。 “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万一传出去对我名声不好,不如我们趁此验证清楚吧。” 赵凛被他摸得头皮发麻。 救命,古代南通太可怕了。 就算是偶像也不行呀。 这场屁股守卫战他必须打赢才行。 赵凛当即两手握住霍青不断下移的手掌,咬着牙道:“霍青,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行,你肯定行,你最行了。” “当真?” “当真,比珍珠还真。” “那你再说一遍为什么每天都要偷偷摸我?” 赵凛脑袋里冒出一串问号,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难道霍青有喜欢听人表白的癖好? 管他呢。 只要能保住屁股就行。 赵凛立马调整情绪,尽量让自己深情道:“霍青,我喜欢你,我要立你为后,一切都是我情不自禁。” 外面雨声愈发大了,昏暗的房间里只余下蜡烛灯花的爆炸声。 床上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在忽然的静谧中,呼吸越发粗重起来。 昏暗的灯影里,赵凛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居然越发夺目起来。 霍青胸腔里面的跳动声越发剧烈,两人目光纠缠,一个紧张中带着恐慌,一个迷茫中带着隐匿的疯狂。 最终疯狂那个先低下头,在反应过来时,一双唇已经压在了另一双唇上。 呼吸交缠间,唇肉相贴,辗转碾磨。 赵凛惊慌之下想要呼救,却被等候已久的舌尖撬开了牙关。 乍然的亲密越发激起了霍青的凶性。 他吻的凶狠,舌尖追着赵凛的,让他无处可躲,无处可藏,最终只能臣服下来,老老实实被人缠着吻了个透。 等霍青放开他的时候,赵凛脸颊酡红,舌根发麻,呼吸急促,眼尾泛红,还包着泪水。 他委屈巴巴的瞪着霍青。 餍足的霍青此刻心情极好,他宠溺的刮了下赵凛的鼻尖。 “原来皇上说喜欢臣是假的呀?” 赵凛委屈的泪都要落下来了,“我都被你亲了,还要被倒打一耙,这可是小爷的初吻。” 霍青心尖有些触动。 他故意忽略这个已经让赵凛露馅的词,开始东拉西扯起来。 “既然是真心的,那为什么被臣亲一下还这般委屈,难道是臣亲的不舒服吗?” 我超超超超超超超超。 赵凛内心一阵大无语,这简直就是挖了坑把自己给埋了,而且这个坑还是个新鲜的。 “那不如臣多练练,保证让皇上满意。” 赵凛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嘟囔道:“不用了,很舒服,霍相的技术很好。” 他不敢看霍青的目光,忙转过身,“好了,时候不早了,朕也困了,霍相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霍青没再逗他,只是脸上的迷茫却越发深了。 可第二天一早,霍青起床后却并未让人喊醒他们,只是叮嘱自己有事要去办,让大家在此好好休整后便独自骑马离开了。 但待他跑远后,三个暗卫却立马纵马出现在他身后。 至于为什么是三个。 因为昨晚的小白痴玄武被留下保护赵凛了。 所以等赵凛睡到中午才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的脸。 “卧槽。” 赵凛被吓了一跳,那张脸猛然后退,惊魂未定的赵凛才看清竟是昨晚的暗卫。 “我说兄弟,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吗?” 傻乎乎的玄武挠挠头,“我就是好奇皇上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好奇你就趴我脸上呀?” “我想看看皇上是否昏过去了。” 赵凛莫名想起了舍友养的那只猫。 每天早上都会挨个趴他们床上,随机吓坏一个刚起床的小男孩。 然后还理直气壮的喵呜喵呜的让他们起床铲屎放粮。 而那位真正的猫奴正睡得四仰八叉,他家猫挠他脸都喊不醒。 赵凛心想就把它当只会说话的猫得了。 他平复了下心跳,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 “午时?队伍没出发吗?” “主上说让大家在此休整,他要出去办点事,等他回来后再出发。” 赵凛只觉得古怪,霍青都是丞相了,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出门办。 不过他也没多想,有过昨晚那一吻后,他今天其实一点都不想见到霍青。 霍青自己走了更好,省得他还得想办法躲着他。 这般想着,赵凛便高高兴兴的起床了。 他要去找可爱女儿玩。 而这一切全都被一旁的玄武一字不漏的记在一个小本本上,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放飞一只信鸽,将赵凛的一切时时汇报给外面的霍青。 玄武实在想不明白,为啥自家主子会这么在意一个昏君。 不会真的想让他当主母吧。 玄武猛摇头,快点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袋吧。 而外面的霍青其实早就办完了事,此刻正和新的仪仗队汇合,等候在驿站几公里之外,静静等着子时到来。 他要试试。 让赵凛被迫离开自己一天究竟会怎么样。 * 驿站里,赵凛先陪平阳吃了午饭,又和她一起玩了一下午。 教了平阳许多新奇的小游戏,给平阳讲他小时候听过的故事,把平阳哄得一下午笑个不停。 绿沉和青锁也乐得轻松。 虽然还是在旁边看着,但明显对赵凛的态度和缓了很多。 可是等夕阳西沉的时候,赵凛莫名开始焦虑了。 初始他还没想明白,直到系统出声提醒他,今天还没打卡。 赵凛脸色唰的白下来。 他只匆匆吃了几口晚饭,就借口回了自己房间,然后把玄武喊了出来。 “玄武,霍青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玄武摇头,“没有,主人要做什么事不需要向属下交代。” “那他平常出门办事一般需要多久?” “三天五天的都有吧,不过平阳公主还得去和亲,所以主上不会耽误这么久的,最多两天就回来了。” 只一瞬间,赵凛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玄武以为他是想主人想的,忙开口安慰道:“皇上,您别急呀,也许主人今天就回来了呢。” 赵凛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玄武的手臂,“真的吗?他今天真的会回来吗?” 玄武内心为赵凛对主人的深情感到震撼。 没想到这个花心皇帝居然是真心在乎自家主人的,这才分开半天就受不了了。 但他还是如实道:“属下真的不清楚,只是猜测最快今天,最晚明天会回来。” 抓着他手臂的手瞬间无力地沉了下来,他摆了摆手,让玄武退下了。 但玄武只是换了个方式看着他,然后将刚刚的所见所闻所说又一字不差的寄给霍青。 瘫坐在床上的赵凛并不知晓这一切,他仍旧不死心的问道:“系统,如果霍青今天不回来,你能再借我一天寿命吗?” 系统:“宿主,这个需要申请,而且上次的九转还魂丹您还欠着98积分,所以这次申请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我那些任务都在做呀,不能先挪用一部分?事后我加倍还给你也行。” “宿主,任务有成功也有失败的可能,一旦失败您一点积分都收不回来,又何谈加倍还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 “是的,宿主,如果截止到十二点前您未能成功打卡,那么您的生命会再次终结。” 第23章 时间飞逝 几里外的山披上,青龙摘下信鸽上的竹筒交到霍青手上。 霍青拿出来仔细看过后,将密密麻麻的纸条藏进了袖口中。 如今已经是亥时了,还有一个时辰就是他一直在等的子时。 信纸上说赵凛从晚饭过后就陷入极度的惊慌之中,一直追问他何时回来。 得到自己今天可能回不去的消息后,就一脸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不言不语,不吃不睡。 玄武还在信中感叹道皇上居然对他动了真情,现在活像个被他抛弃的小媳妇。 在家里苦哒哒的等相公回家。 不知为何,一想到赵凛会因此难过,害怕,落泪,霍青坚定的内心就有些动摇。 他忙让自己忘了这些画面。 告诫自己,赵凛绝不可能是真的因为思念自己才会如此。 还有一个时辰,他必须等下去。 * 驿站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凛已经从原先的恐慌陷入一种怪异的平静中。 系统为了提醒他,只在他看得到的虚空中做了个现代表盘。 如今正好是晚上九点。 放到从前的世界,正是他跟同学唱k,狼人杀,剧本杀,喝酒,吹牛打牌的时候。 可在这个世界里,人们已陷入沉睡中。 赵凛的脑海里过电影般将前世的点点滴滴回忆了一遍,好像迟到的走马灯降临在新的死亡前面。 系统劝慰说,还有三个小时才过十二点,他还有希望。 可赵凛却忽然不在乎了。 他摇摇头,说就这样吧,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就算是无声无息的死掉,也不会有任何人在乎。 前世今生都一样。 可系统却着急了,拼命地帮他打申请报告,还仿佛带了人类的情绪般怒道:“你难道忘了大盛亡国后历史上的惨相吗?你忘了前世读到这段历史时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了?现在明明有机会改变历史,你却要轻易放弃吗?” 赵凛被骂的有点懵,“系统,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那个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了?” 系统的声音又恢复没有感情的机械音,“我们挑选宿主也是要经过考核的,不是任何人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希望宿主能够珍惜。” 珍不珍惜,赵凛还没有衡量过,但系统这几句话确实将他拉回了前世某些时刻。 那时候是他跟着导师第一次接触到大盛不为人知的细节。 历史上记载,大盛亡国后,霍青也随之消失了二十年之久。 而这二十年里,大盛百姓几乎经历了灭族之灾。 大盛境内势力四分五裂,无人在乎百姓死活,只知道争权夺利,战争过后,一片焦土。 可这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在国内打得数败俱伤后,北方的五大游牧民族南下,在这片本就充满苦难的焦土上,泼上了最滚烫的热油。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见到男人就杀,见到女人就辱。 最后甚至将大盛少女幼童像牛羊般成群成群的驱赶,平常作为消遣用,饿了就地杀人煮尸食肉。 所以短短二十年内,大盛几乎被撅了根本,等到霍青重新出山,带领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兵将异族驱逐,重新统一疆土后,大盛子民已不足百万,离亡族灭种只差一步。 所以历史上对于霍青这般人物才一直褒贬不一。 崇拜他的人觉得他是汉人的救世主,延续了汉族的血统。 可不喜欢他的人却认为若不是他避世二十年,汉人根本不会遭遇那样的灭族危机,更不会导致文明断层,遗失了大量宝贵的书籍和技术。 而赵凛虽然崇拜他,但也不理解他为何会避世二十年。 但是来到这里,他确切的跟霍青接触后,才慢慢了解到,霍青的本性其实是极其理性的人。 就像他能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说出要么和亲要么赔钱这种话。 一切人事物在他眼里只有利益最大化。 所谓的感情对他来说可能什么都不是。 这大概就是高智商通病吧。 而霍青偏偏又是个五千年历史上都算是凤毛麟角的高智商。 极致的冷静,冷酷,冷血才是他的本质。 赵凛甚至想,即便他知道自己离开他就会死的真相,为了他认为更重要的事,也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丢下。 所以昨晚那个吻根本什么都不是。 不过是他一时兴致上来的逗弄而已。 但是赵凛现在忽然不想死了。 系统说得对,他是为了扭转历史而重生。 他依靠霍青只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是其它任何原因。 那些可笑的触动,他也要学会彻底的丢开。 想到此处,他看向时钟,九点一刻。 他缓缓站起来,“玄武,出来。” 少年写完一行字,一个飞身从窗口钻了进去。 “皇上,玄武在。” “带朕去找霍青。”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为了活下去,没什么好丢人的。 “可是皇上,玄武真的不知道主人在哪。” “那就带朕沿着他回来的必经之路寻找,他总不能飞回来吧。” 玄武神色古怪道:“皇上,您就这么爱主人吗?爱到连一夜都等不了?” 赵凛无奈,但又不能跟个十几岁的孩子计较。 “没错,没了他朕会死。” 说罢直接打开门向外走去,也不管玄武会不会跟上。 身后的玄武连忙将这段话也加上,然后匆匆绑在信鸽腿上,将信鸽放飞,这才跟上去。 另一边的山坡上,青龙上前汇报,“主上,亥时一刻了,现在启程子时前会抵达驿站。” 霍青克制住内心的不安,吩咐道:“再等一刻钟。” “是。” 恰好有信鸽飞来,青龙踮脚飞到半空,将信鸽截下,然后将竹筒呈递给霍青。 可没想到霍青看完后,面色微变,当即改口道:“吩咐下去,现在就出发。” “是。” 而另一边早就该出门的赵凛却被噩梦惊醒的平阳给缠住了。 小姑娘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大半夜惊醒后就一直哭着要找他。 绿沉和青锁试了许多办法都没哄好,只好抱着她来找赵凛,没想到恰好撞上他要出门。 看着哭的惨兮兮,一直要他抱的小姑娘,赵凛实在狠不下心,只得把人接过来,抱在怀里哄着。 可平阳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很恐惧,一直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即便困得流泪了,也不肯闭上。 赵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指针从九点十五指向十点,又从十点滑向十一点。 每一次指针的‘啪嗒’声,敲响的都是赵凛的生命倒计时。 赵凛叹息一声,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既然如此,那他就在最后时刻做一个好父亲,陪着孩子进入梦乡再离开。 可怀里的平阳却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大眼睛里盛满恐惧,“父皇,儿臣不是荡妇。” 第24章 霍青,接住我 赵凛的胸口泛起针扎般的刺痛。 他第一次开始怨恨起霍青来,为什么偏偏要在现在离开。 至少等他改变平阳的命运之后吧。 他把平阳抱得更紧了些,“乖宝宝,你梦到什么了?” 平阳因为委屈而瘪起的嘴,听到这句话后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父皇,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你也不要我了......呜呜呜,我就是想回家,可是回不去,回不去......” 虽然说的很模糊,但赵凛隐约能明白,平阳应该是梦到了她原本的未来。 赵凛不明白为什么命运会给予平阳的这样的提醒,但他明白,如果自己今天死在这里,那平阳的未来大概率不会改变。 现在才刚过十一点,他必须为自己为平阳再争取一下。 他摸着平阳的脑袋,耐心的哄道:“乖,平阳,父皇知道,父皇跟着你来就是为了帮平阳打坏人的。” 平阳这才停止了大哭,但仍然抽噎着问道:“真的吗?” 赵凛重重的点头,“当然是真的,但坏人太厉害了,父皇一个人不够,所以现在父皇得出去把霍相找回来,否则父皇会输的。” 平阳大眼睛里又开始掉眼泪,“如果父皇输了会怎么样?” 赵凛抚摸着她的额头,“平阳,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平阳摇头。 赵凛笑道:“平阳,父皇是大盛的君王,是百姓的天子,所以如果父皇输了,就会带着大盛一起消失。” 平阳死死抱住赵凛,“呜呜呜,我不要父皇,你不要自己消失,你带平阳一起走好不好?” 赵凛脸上的神情愣住,是呀,如果今晚霍青回不来,那带着平阳一起离开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她还这么小,可未来那么凄惨。 在这一刻,赵凛忽然共情了前世新闻里带着孩子一起走的无助母亲。 “平阳,你乖乖睡觉好不好,父皇现在就去把霍相揪回来,父皇必须赢。” “为了我吗?” “对,为了你,为了我,也为了这天下。” 平阳松开了抱紧赵凛的手,起身乖乖坐到一旁。 “父皇,你去吧,我不想睡,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好。” 赵凛最后摸摸她的头,将绿沉和青锁喊进来陪她。 再次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最后半小时,可驿站外依然毫无动静。 忽然有飞鸟的振翅声划过夜空,快速地向远方飞去。 夜色太暗,赵凛看不清是什么鸟,但耳边的空气一凉,暗卫玄武出现在他身边。 “皇上,还要去找主人吗?” “去!快马加鞭的去。” 头上信鸽一瞬间掠出数百米,便落进了一片密林中。 青龙飞身将它抓在手中,送给了霍青。 霍青抽出信纸,目光划过后脸上闪过一丝迷惑。 “青龙,确定现在过子时了?” “是,主人,已经子时二刻了。” 霍青微微蹙眉,他记得很清楚,昨夜与赵凛亲吻结束时就是这个时间,之后便非常注意,再没有跟他有过一丝碰触。 可为什么时间已经到了,那边却没有任何反应呢? 在他的猜测中,自己一旦和他分开超过一天,赵凛大概会面临两种结局,要么死亡,要么消失,然后新的魂魄会接管这具身体。 而他之所以停在离驿站只有一里地的密林里,不过是为了那边有情况是可以第一时间赶回去,因为目前这颗灵魂让他觉得很有趣。 可为什么他事事考虑到了,但是现在赵凛不光没事,还活蹦乱跳的要出门找自己。 霍青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不甘心的又看了一遍信。 这次却被被赵凛哄孩子的最后几句话吸引住目光。 他说:为了赢! 而且还要自己和他一起赢。 赢什么? 赢天下?还是赢那个虚空中看不到的东西? 而且他和平阳的对话也很古怪。 平阳随便做个不清不楚的噩梦,赵凛居然就跟亲眼所见一般,笃定的说要和他一起打败平阳梦里的坏人。 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怎么可能进到平阳的梦里,除非,那不是梦! 霍青面色一紧。 是的,除非那不是梦,而是确切的未来,并且是赵凛才能明白的未来。 霍青低头继续往下看。 赵凛说,如果他输了,就带着大盛一起消失。 什么情况下,一个君王带着王朝一起消失?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亡国。 昨夜的雨虽然停了,但乌云并没有消散,这会子又聚在了头顶,互相撞出一道闪电,短暂的划亮整片夜空,也照亮了霍青沉重的脸。 青龙等人面上浮现不解。 他们跟在霍青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露出这种表情。 因为这世间事对于他们主上来说都太过简单,所以他对一切都淡淡的。 很少见他对什么人什么事花心思,更没见过他对什么人什么事觉得棘手甚至难以解决。 不过霍青的沉重也只是一瞬间,待他将手中的纸条收起来时,面上已经恢复如常。 青龙上前道:“主上,已经子时三刻了,现在出发只需要一刻钟时间。” 霍青颔首,“那便走吧,再等下去也无用了。” 但是对于霍青来说的无用,对于赵凛来说却是争分夺秒。 他下楼想去马厩里牵马,可马厩中看马的护卫是王守将的人,见他不过是霍相的小厮,非要拿着规矩卡人,死活不跟给他马。 最后还是他重新去找绿沉,拿了平阳的手令后才勉强借出了一匹马。 可他不会骑呀。 但是对于这一点他早就想好了,他先自己爬上了马背,又把玄武招呼了出来,以皇帝的身份来命令他上马。 然后这才两人共乘一匹,沿着回驿站的必经之路往前走。 此时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了。 赵凛知道希望已经很渺茫了,因为就连系统都不再出声了。 但赵凛内心却充满了勇气,因为他终于在这个世界找到了牵挂,是他在原来的世界失去好久的亲情。 他想为平阳拼一次,不到最后一秒他都不想放弃。 在玄武的驾驶下,枣红马在夜色中驰骋。 赵凛略微凌乱的发丝被凛冽的风吹到后面,扫过玄武的脸颊,引起了淡淡的骚痒。 但一心前行的赵凛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他迎着寒风不住地在心里祈祷。 霍青呀,拜托你,出现吧。 十一点五十五分,马路上只有他们的马蹄声。 十一点五十八分,赵凛拿过马鞭,狠心抽了下去,枣红马大惊,风驰电掣起来。 它越过一道小坡,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晃动的黑影。 赵凛不敢置信的擦了下眼睛。 身后的玄武也忍不住激动道:“皇上,好像是主上的人。” 秒针走到十一点五十九分。 赵凛克制不住的大喊道:“霍青!” 一道黑色的身影越众而出,那是,骑在马背上的霍青。 他就那么淡淡的看着自己。 一道眼泪从赵凛的眼眶中滑出。 “快,玄武。” 玄武将马术发挥到了极限,枣红马已经跑出极限。 可对面的霍青却蹙起了眉。 他居然跟玄武共乘一匹,几乎都要窝进玄武的怀里了。 玄武的一只手臂还紧紧箍在他的腰身上。 霍青内心泛起一阵不快,他不自觉的开始加速,身下的黑马越来越快,很快就把青龙等人落在了后面。 可还有最后三十秒,两人仍有几十米的距离。 赵凛快要急死了。 “霍青,你再快些!” 霍青依言加快速度,大黑马发出嘶鸣声。 最后十秒钟,两匹马终于靠近。 就在这一刻,赵凛高喊一声“玄武。” 身后的少年手臂发力,居然单手将赵凛提了起来,然后向霍青那边推过去。 “霍青,接住我!” 赵凛脚下用力踩住马背,手臂向霍青张开,然后借着玄武的力道直接悬空扑了过来。 那么快的速度,如果霍青接不住,他必然会摔死。 两人其实还有一两米的距离。 霍青暗骂一声,只能踩住脚蹬,腾空而起,双手张开接住了飞扑而来的赵凛。 虚空中的秒针归于零点的那一刻,赵凛终于落进了霍青的怀抱。 系统:“恭喜宿主,今日打卡成功。” 赵凛不顾一切的搂住霍青的肩膀,哭起来。 霍青带着他重新落回马背,两人就那么面对面的抱坐在一起,赵凛还趴在人家怀里哭得那么起劲。 跟上来的青龙等人瞬间有种自己太亮眼的感觉。 好像有时候也不用这么尽职尽责的。 第25章 你...真的喜欢我? 赵凛倦鸟恋林般最后一扑,撞得霍青心跳仿若漏了一拍。 他脸上的神情怔愣了一瞬,这才抬手挑起赵凛的下巴,垂眸看着那张哭泣的小脸。 没有受伤,没有换人。 他握着对方腰的手还捏了两下,甚至没有瘦。 所以,真的只是因为喜欢自己吗? 才这般思念,这般依恋,这般跃跃欲试,又行止于礼。 “你......” 霍青刚说出一个字,就招来对面的一顿炮轰。 “霍青,你究竟怎么回事,这么晚都不回来,居然还把我一个人丢在驿站里,你是想死吗?” 青龙等人不敢出声,但敢瘪嘴。 受不了呢,典型的小媳妇发言。 这皇帝是爱自家主上爱惨了呀。 看着吧,他们主上可没有龙阳之好,肯定不会惯着他。 下一秒,霍青抹掉他的眼泪,轻声细语:“是我的错,一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比我还重要!” “不会了。” “不会什么?” “不会再有事比你更重要。” 青龙四人惊掉的下巴还没收回来,就看到皇帝的脸突然变红了。 然后有些害羞道:“倒也不必如此。” 我去,这也太好哄了吧。 他家主上把人晾了一天,随便说两句好话就原谅了? 这要搁我,我肯定不答应。 青龙内心蛐蛐完,又看向其它兄弟。 白虎摇摇头,我也不答应。 朱雀一个眼神,搁我肯定没完。 玄武一副看透的模样,我早说皇帝痴情。 青龙、白虎、朱雀:还得是你! 被迫痴情的赵凛内心惶恐,完蛋,这古代南通不会爱上自己了吧? 两人就这么共乘一匹重新回到驿站,期间霍青还不悦的瞪了玄武好几眼,看得玄武内心直哆嗦,忙跑到三个哥哥后面,生怕挨罚。 剩下的事就交给青龙等人了。 霍青先下马,正准备带赵凛回去休息。 没想到赵凛因为脱力差点摔到地上,还好霍青眼疾手快又把人捞了起来。 “怎么了?”自己不是让他抱了吗? “不会骑马,腿有点软。” 霍青轻笑,就这么拦腰抱着人上楼了。 到房间门口了,赵凛才想起平阳好像还在里面等他,顿时便想阻止,可霍青的脚尖已经将门踢开了。 听到动静的平阳一溜烟跑到门口,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眼前景象迷惑了。 她伟岸的父皇为什么会被霍相抱在怀里? 小孩子看不懂,绿沉和青锁可觉出不对劲了。 两人忙把平阳抱起来,在霍青目光的压迫下着急忙慌的告辞离开了。 并且贴心的将门带好。 霍青直接将人放到床上,又弯腰帮他除鞋袜。 赵凛哪敢,忙阻拦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可霍青轻轻将他的手挡开,继续之前的动作,“你没带奴才伺候,又没做过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我...谢谢。” 他想说他做过的,而且还很熟练,但最终还是为了保持人设,换了个词。 可这个词也没让他聪明到哪去。 但霍青手下的动作却顿了一下。 他记得景玉曾经也常说两个词,“谢谢和对不起。” 他和他真的很像。 熟悉的恍惚感袭来,霍青忍不住握住了手里的足弓,很细,很白,还带着养尊处优的细嫩,与少年时期受过苦楚的他截然不同了。 可手心的触感很快便消失了。 赵凛在感受到被把玩那一瞬间便快速收回了脚,然后藏在了衣襟下面。 他面上有些不知所措,“那个,很脏的,你不要碰。” 门外恰好响起敲门声,是玄武。 霍青直起身子道:“进来。” 玄武一手提着浴桶,一手提着水桶就这么大咧咧的走进来了。 等两者被他放下,赵凛才看清,里面居然是放好了水的。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少年。 救命,这是什么天生神力呀。 所以才能小小年纪就跟在霍青身边? 本来以为是个小白痴,没想到是个大力士呢。 果然咱们霍相不养闲人。 结果他转手又从门外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胰子、澡花和锦帕之类的洗漱用品。 “主上,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你退下吧。” “是。” 门又被关上,霍青看向他,“皇上,着急了一天,沐浴吧,能睡得好点,明天不用早起。” 赵凛松了松筋骨,今天确实累了,而且因为跑马还出了一层薄汗。 他确实很想洗澡。 但...... “好,那你先出去?” 霍青看向墙角,“那有屏风。” 说罢直接走过去,徒手将屏风搬过来,然后在床和浴桶隔开,自己坐回床上。 “皇上去洗吧,我在这看会书。” 可是,可是,他们还是在一个空间里呀。 他脱衣服,搓身体,甚至连洗哪个部位对方都能听出来吧。 前世也是洗过好几年公共浴室的,他真不是矫情,主要对方是南通呀。 他有点犹豫,“不太好吧,要不你先出去等会?” 霍青状似有些无奈,“皇上,明天之后,咱们要疾行,恐怕在驿站休息的次数也不多了,所以我才紧急去采购一批户外过夜的装备,折腾了一天,我也累了,大半夜的,您就别赶臣出去了?” 这怎么还撒起娇来了。 赵凛心尖有点痒,“为什么要疾行呀?” “因为咱们要先去北疆。” “北疆?” “没错,那是大将军季星海的地盘,他是娴妃的兄长,也是平阳长公主的亲舅舅。” “你的意思是?” “借兵,而且能把平阳暂时安置在那里,总不能让她跟着咱们一起去狼奴国冒险吧。” 赵凛一听到关乎平阳,忙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这队伍里人不是你的呀?” 霍青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尖,“皇上真聪明,所以我今天亲自去接的人呀。” 赵凛震惊,“你的意思是,都换了?” “当然,不然留着他们过年吗?” 赵凛没再说话。 被换的那些人下场如何已经不言而喻。 但不知为什么,他明明是从现代社会回来的,却对这样血腥的规则适应极快,就像他曾经毫不手软的处置了那群贪官和暗卫一样。 难道说他真的学历史学太多,所以麻木了? 虽然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但他决计说不出让霍青去外面等着的话了,人家辛苦一天还不是为了救他女儿。 他得知足,他得感恩。 所以屏风里面,赵凛磨磨唧唧的脱掉外衣,又脱掉中衣。 然后趴在屏风上,确定看到人影后,才穿着亵裤落进水中。 啊,真的很舒服。 第26章 怎么,他们要有个皇帝做主母了? 被热水一泡,身体的疲惫从赵凛的四肢百骸泄了出来,整个人仿若一只慵懒的猫般靠在了浴桶壁上。 他懒懒的抬起手臂,将发髻也散开。 如瀑的长发浮在水面上,让他莫名想起聂小倩将宁采臣藏起来的画面。 以前还觉得挺夸张,现在看自己这几乎铺满水面的长发,似乎藏个把人也没有问题。 胡思乱想一会后,在热气的烘托下,赵凛的眼皮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霍青下床了。 然后脚步踢踢踏踏的竟然走到了自己身后。 自己的身后? 难道霍青也想洗澡? 嗨,都是男人,一起洗就一起洗吧。 等到一双略带凉意的手摁住他肩膀时,赵凛猛地清醒过来。 卧槽,霍青不会忍不住了吧? 赵凛刚想把自己身体从那双仿佛带着电流的手下移开,忽然后肩一阵酸麻,赵凛瞬间被卸了力气,又软倒下来。 “靠,霍青,你想干嘛?” “不舒服吗?”他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点疑惑。 “舒服个毛呀?你还不快给我撒手。” “哦,那这样呢?” 也不知道他那双手怎么动的,只觉得现在整个后背都是麻嗖嗖的,手臂软的跟面条似的抬不起来。 可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霍青捏过的地方好像确实放松了很多。 那股难耐的酸麻过去后就是通体的舒畅感。 毫不夸张的说,好像连毛孔都张开呼吸了。 抗拒不了的赵凛沉默下来,但脸还是低垂着,不太好意思抬头,只有偶尔对方力气太大的时候才轻轻的哼唧道:“你,你轻点。” “那这样可以吗?”霍青语气依旧很轻柔。 “再重一点。” “这样?” “啊...霍青...嗯...太大力了...” 蹲在屋顶上的四护卫持续风中凌乱..... 所以,他们真的要有一个皇帝做主母了? 房间里,霍青已经拉起赵凛的手臂,拉扯今天受伤的筋骨。 这种堪比拉筋的疼痛把赵凛的眼泪都逼出来了。 “霍青,你要谋杀呀?” “杀你,我还用费这么大劲,今天不帮你把筋骨疏通了,明天跑马你受得了吗?” 赵凛默默咬住了嘴唇,人家好心好意,他总不能拖后腿。 可是真的好疼呀。 忽然一只手下方探过来,捏住他的下巴轻轻扭了过去,大拇指摩挲着他被死死咬住的下唇,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轻轻抹掉眼泪。 “是我不好,我轻一点好不好,不哭了。” 屋顶四只瞬间头皮发麻,他家主上把皇帝那个啥哭了。 赵凛觉得好丢脸,不就是按个摩,拉个筋,他真是太弱了。 可是,霍青不可以这么温柔呀。 心脏的颤动震天动地,赵凛紧紧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你继续吧,我撑得住。” 霍青放开他的脸,却没有起身,而是就着弯腰的姿势继续向下,他本就只着了中衣,所以手臂探入水中也没有多大动静。 赵凛只觉得那对方并起的双指顺着经脉从胸口划过,所过之处都是一阵涩痛,仿若有细微的电流在皮肤下面游过,让他又痛又痒还抓不到摸不着。 这种陌生的感觉瞬间抓住了赵凛的注意力,所以并未注意到霍青的手指已经划过了腹部。 直到大腿内侧传来一阵酸麻。 赵凛条件反射的抱住了霍青竖在胸前的手臂。 而他的手指还停在阴廉穴。 “霍青,别,别这样......” 那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当即让霍青麻了肩膀。 他垂眸盯着人时仿若要把他拆吃入腹。 赵凛真是僵的一动不敢动,虽然隔着衣服,但仍害怕有个万一,那可真就尴尬了。 “皇上,怎么了?臣弄得您不舒服?” 赵凛脸颊刷的红起来,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他摇摇头,“霍青,你做的很好,但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快去休息吧。” 可霍青不知哪来的劲,偏偏不配合道:“可皇上,臣还没洗呢,我看这浴桶宽大,不如一起洗?” 赵凛觉得整个人都快炸了。 水下的手指又轻轻划了一下。 赵凛把怀里的手臂抱得更紧了,抬起的眸子里因为着急而带了湿意。 “霍青......” 霍青的喉结上下滚动,一股急切的渴意从喉咙燃到了心底。 可是那莹润的眸子里更多的是紧张和害怕。 霍青收起了逗弄,压下了躁意,但是吐出的声音却带着喑哑。 “不怕,我去床边等你。” 霍青试着抽手,刚开始没抽动,直到赵凛反应过来,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松了力。 霍青抽回手,声音温和:“你慢慢洗,不急。” 他转身走向屏风外,可赵凛哪里还有心情慢慢洗。 他拿出在大学时五分钟战斗澡的速度,很快把自己全身上下搓洗干净。 可是头发。 啊,怎么这么长呀? 以前的女生都是怎么洗头发的? 他瞬间就不想洗了,可是从出门后就没洗过,再不洗真的会有味道。 “把头发洗干净。” 还没等赵凛纠结完,那边的霍青却发号施令了。 “凭什么?” “不洗熏到我怎么办?” 你丫的还穷讲究。 赵凛想怼他,可有想到对方是个力气极大的南通,顿时又怂了,老老实实把开始用胰子搓洗起来。 等他好不容易把头发弄干净,从浴桶里站起来时,屏风上已经挂好了干净的锦帕和崭新的亵衣。 哼,还算体贴。 果然洗完澡后,清爽透气,再加上霍青的按摩,整个上半身确实格外放松舒坦。 但是大腿以下还是有种灌铅的沉重。 看来,人家霍青是真的在给他做肌肉放松呀。 他走到床边,看着半躺的霍青,真的很想说,现在我衣服也穿好了,要不你连腿给我按了? 可是一想到当时的触感,又瞬间萎了。 算了,肌肉酸痛而已,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咳咳,我洗好了,你去吧。” 霍青移开手里的书,随口道:“换水。” 一个身影瞬间推门进来,玄武一脚将旧浴桶勾了出去,抬手将放好水的新浴桶放在了原地。 然后转身离开将门带上,整个过程都没抬眸乱看。 赵凛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孩力气怎么这么大?” 正在脱外衣的霍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沉着脸色问道:“怎么,你喜欢力气大的?” 赵凛无语,“我刚刚是这个意思吗?” 霍青冷哼了一声,又把一块干净的帕子包在他头上。 “把头发擦干再睡。” 第27章 下一站就是他的死期 深夜里,整个驿站都陷入黑暗中,只有顶层的一间房里还燃着蜡烛。 昏暗的房间内,不时响起水声。 赵凛窝在床里侧根本就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的场景。 那双作乱的手,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以及那不断滑动的喉结和黏连的眼神。 赵凛将自己团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个家伙长得越来越勾人了? 这还让人怎么睡? 心绪浮动间,一股幽香钻入鼻尖。 赵凛鼻尖嗅了嗅,还挺好闻。 另一边的霍青放下点燃熏香的火折子,听着床上翻来覆去的人终于安静下来,并传来绵长的呼吸声,确定那人是真的睡着了。 他仰头将自己脖颈搁在浴桶边缘的木枕上,吐纳呼吸。 今天是他不好,有些放纵了。 明明还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景玉,可为何还是会不自觉的被他吸引? 聪明绝顶却想不明白的霍青也在冉冉青烟中陷入了浅眠。 浴盆里的水彻底转凉时,霍青被一声梦呓惊醒。 他随手披上衣服,湿淋淋的走到床边,正听到睡梦中的赵凛羞耻的低声道:“霍青,不要......” 在无人看到的昏暗中,站在床边的霍青勾出一个极为病态的笑意。 * 第二天赵凛仍旧睡到自然醒,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床头只站了玄武一人。 但不知为何,这个力气奇大的少年对他少了一份亲热,但多了许多尊重。 “皇上,主上说让您不要着急,先用膳,再出发。” 赵凛疑惑的问道:“不是说今天一早就要出发的?” “主上说,皇上昨晚累了,所以要让您休息好。” 赵凛活动了下筋骨,全身舒坦,就连双腿都不痛了,现在十分舒爽。 所以,究竟是哪里累了? 不过不管了,这会子确实饿了。 所以等他换好衣服出门后就看到整装待发的车队,全都在等在下面。 就连公主平阳也乖乖的坐在马车里面,但却偷偷掀帘子向楼上张望,看到他出门后才笑得开心。 他后知后觉的问道:“这是?” 玄武点头,“主上说趁皇上休息时,让大家先准备好,这样随时都能出发。” 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份,让大家等一等也没问题,但不知为何,赵凛总觉得内心有些别扭。 他有种军训时别人都在站军姿,但他却刚来的错觉。 从小养成的不愿拖累别人的性子,让他无法真正躺平享受属于皇帝的待遇。 他一路疾行,走到车队前面。 霍青拍了拍自己身旁白马,示意他骑上来。 “这是特意为你寻的良驹,性情温顺,跑起来又快又稳,很适合刚学骑马的人。” 而且长得还好看。 赵凛在内心补充道,然后接过霍青递过来的小皮鞭翻身上了马。 虽然姿势还不够帅,但比昨天是好多了。 不过上马后才发现,白马的缰绳居然是牵在霍青的手里,他踢着马腹,带着赵凛的白马慢慢小跑起来,想让赵凛逐渐适应。 但是他们二人在车队的最前方。 所以他们慢,后面的车队也得慢,这很快就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 王守将带着几个下属架着马从后方赶上来,拦在了霍青两人面前。 “霍相,今天大家一早就起了,结果收拾好了东西却迟迟不出发,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在等您的小情人睡觉呀。” 几个下属发出嗤笑声,对着赵凛指指点点。 “这个兔儿爷长得也不怎么样呀,怎么就把咱们眼高于顶的霍相也给迷惑了。” “听说昨夜里楼上的动静响了半夜,看来霍相是食髓知味呀。” “也不知这男人睡起来是什么滋味,有没有怡红楼的花魁带劲呀。” 猥琐的笑声还没停下,三个开口的军士全都被一阵劲风掀到了马下。 可谁都没想到,动手的居然是公主旁边的绿沉。 而此时小公主正被青锁抱在怀里,向这边走来。 王守将冷着脸责问道:“不知公主这是何意?” 绿沉冷笑,抬手就给了王守将一个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公主说话。公主想打谁就打谁,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霍青道:“绿沉忠心护主,当赏。” 小平阳笑得开心,“霍相,听说您有件极好的九节鞭,正适合绿沉。” 霍青也不恼,反倒淡笑着赞同道:“公主的想法极好,来人,取九节鞭赏给绿沉。” 不一会青龙便捧着九节鞭过来,走到绿沉面前双手奉上。 九节鞭通体银白,从尖部衍生出的黑色龙纹缠绕着鞭身,一看便是把好兵器。 绿沉接过九节鞭,当即就对着三个落下马的军士甩了几鞭子,虽然没打到他们身上,但也将人吓得不轻。 王守将敢怒不敢言,他当然不怕一个即将远嫁的公主,他怕的是给公主撑腰的霍青。 “霍相,他们几个口不择言,我自会惩处,但您为了一个仆人耽误时间,现在又为了教他骑马拖慢速度,这桩桩件件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霍青手里还稳着缰绳,手上还在纠正赵凛的骑马动作,闻言也只是随口道:“哦,是又如何?” 态度随意地仿佛是在打发路边的野狗。 平阳捂嘴轻笑,当即从青锁怀里挣脱,跑到赵凛白马的下面,“我也要骑白马,骑白马。” 赵凛哪里会拒绝宝贝女儿的请求,当即让青锁将人抱上来,紧紧揽在自己身前。 霍青嘴上责怪道:“你自己还没学会呢,就把公主抱上来,万一摔到公主怎么办?” 赵凛才不在乎,“这不是有你嘛。” 平阳学舌,“就是,不是有霍相嘛。” 父女两个相视而笑,一副吃定了霍相的模样。 而前面被彻底忽略的王守将脸色早就黑如锅底。 他讨了个没趣,只能带人灰溜溜的回去了。 回到队伍中时,仪仗队里的小太监恰好走到了他旁边。 王守将咬牙切齿,“霍青到底什么时候死?” 小太监扛着旗子目不斜视,“不急,下一站就是他的死期。” 第28章 霍青遛狗 在确定赵凛可以独自骑马后,霍青便慢慢放开了缰绳,并带着赵凛开始加速。 为了安全起见,平阳还是被送回了马车内。 与此同时,整个车队开始加速。 按照计划,他们在天黑前抵达了沐阳县驿站。 可是本该停靠的车队却在霍青的带领一下一路呼啸而过。 原本一路淡定跟在后面的小太监这下也装不了淡定了,脚下的步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里扛的旗杆歪了一下,被另一个小太监嫌弃的瞪了一眼。 王守将招手让他过去。 小太监忙跑过去。 “怎么回事?你们重新安排路线了?” “当然没有,沐阳县驿站里现在都是咱们的人,您得快去阻止他,否则一切都白费了。” 王守将瞪他,“让我去给你们擦屁股?” “这话就难听了,难道您甘心一路都被霍青压着?” 王守将恨恨的啐了一口,认命的打马向前。 “霍相,霍相,您等一下。” 霍青懒得理会,速度仍旧不减。 王守将只能加快速度追上来,依旧是横在了霍青前面,车队再次被迫停下来。 赵凛紧急勒马,只恨古代没有交警给他贴条子,扣分。 “霍相,驿站已经过了,按路线车队该入驿站休息。” “王守将带错路,导致车队速度延误,昨日又休整了一天,所以今夜要疾行,否则是赶不上一月之期的。” 狼奴国为了羞辱大盛,在和亲定下后,便定了一个极为仓促的成亲日期。 从备婚到赶路居然只给大盛留了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平阳的婚事才定的这般仓促,就连身上的喜服都是拿宫中的旧衣改的,所以看起来格外的宽大不合身。 而狼奴国就是想欣赏大盛的狼狈和懦弱之姿。 看哪,这群蠢货,为了活下去,居然如此迫不及待的将公主送来给他们玩弄羞辱。 可偏偏在如此仓促的时间下,王朔居然还命令自己的侄子沿途搞事,根本就没有考虑若是逾期抵达,平阳在那边会面对怎样糟糕的境遇。 “我们将士皮糙肉厚就算了,难道让金枝玉叶的公主也连夜赶路吗?” 平阳的马车就在两人后面,闻言打开了车门,“本公主为何不能?” 王守将不知这小公主究竟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巴结霍青就算了,居然还粘着霍青的小厮不放,真是自甘下贱,活该被送去和亲。 “疾驰一夜,别说人了,马匹都会受不了,若需要休息时却没有驿站,这上百号人,霍相打算如何安排?” 霍青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透露出来,所以选择沉默。 王守将以为自己找到了靶子,便越发放肆起来,“我看霍相就是高坐朝堂太久了,根本不懂底下人的辛苦,明明驿站就在眼前,偏偏过门而不入,为了成全自己的名声,霍相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故意放声大喊,话完后,队伍里便传来几声响应。 青龙等人默默将发声的方位记下。 赵凛困惑的挠了挠头,“王守将,你对这个驿站如此执着,莫不是里面藏了相好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不会又藏了岩石油锅什么的,想要趁我们睡着要我们命吧?” 王守将恼羞成怒,当即就要拔刀,却又被不知哪飞来的石子砸中了手背,让他痛的松手,拔了一半的刀身又落回刀鞘中。 赵凛装作害怕道:“真可怕,我们不住驿站就要直接拔刀杀呀,算了那我还是去住吧,被石头砸死,被毒死,总比被刀砍死好,反正跟着王守将总是要死的。” 如今车队里可不只是王朔的人。 听到赵凛的话后,也开始配合的大声窃窃私语。 “听说先前送回去的那一半就是跟着王守将在山谷被砸死砸伤的。” “好可怕,有的脑袋都被砸没了,要不是我得罪了上官,也不会被派到这里来。” “谁愿意跟着王守将谁去吧,反正我还想活着回来。” “就是,我要跟着霍相。” “我也是,不怕累,但我怕死。” 赵凛笑得得意,他转头看向霍青,“霍相,不如想休息的就跟着王守将住驿站,想活的就跟着咱们吧,等王守将休息好了再带人跟上来便是。” 霍青含笑点头,“可。” 王守将哪里真敢带人离队,若是因此丢了霍青的行踪,他就真的要万死了。 他再次灰溜溜的离开,队伍继续前行。 小太监和他一起落到队伍的最后方。 “王守将,队伍就拜托您了,我要带人去重新布置。” “好,你尽管去。” 可是这一句,比起上午问霍青什么时候死时相较,可谓是有气无力了。 然而事实并未按照他们的计划进展。 霍青带队果然疾驰到半夜,队伍恰好走到一处较为宽阔的丘陵地带。 地势高,且多为平坦的草原。 他便下令休息。 青龙等人带着人快速的扎帐篷。 而平阳也乖巧的趴在青锁怀里睡着了。 这期间,王朔的人还没来得及动作,结果天刚蒙蒙亮,霍青居然就把所有人叫醒,继续赶路。 第二天晚上,队伍路过了淮阴城的驿站。 王守将想着这次总该休息了吧。 结果霍青带队连城门都未进,仍旧带着队伍走官道,一路向北。 小太监带人做的安排再次作废。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次次如此。 眼看着,霍青就要带队进边疆了,结果他们连动手都没来得及。 这要是被护国公知道,非得要了他们的命不可。 而此时,杀手队里的人也很不满了。 次次扑空就算了,还日日疲于奔命,因为他们需要比霍青至少提前半日抵达,才能将场所收拾的没有破绽。 可霍青行进速度如此之快,逼得他们也得天天拼了命的跑。 结果还次次跑空。 有人冲着小太监抱怨,“公公,情报能不能准点?咱们兄弟们总不能次次白跑吧。” 小太监心里也恼恨,但是在这群杀手面前也不好表露出来,“放心,钱少不了你们的。” 他随手扔出一个钱袋,杀手的老大接过去,掂量掂量又满意笑起来。 “好说,只要钱到位,兄弟们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呀。” 小太监阴着脸正要往外走时,一个身穿银甲的小将骑马走进来。 “小于公公,王守将让属下来通知您,霍青两日后要在榆林城停靠数日。” 第29章 第二次权力交接 “此话当真?” 小于公公还没有意识到,他向来沉静的声音都雀跃了起来。 就连那群杀人如麻的杀手都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无他,这几天跟狗似的被遛怕了。 “千真万确,平阳公主旧疾复发,随行太医说需要修养,只能去最近的榆林城。” “活该!” 小于公公咬牙切齿,“霍相不顾一切的疾驰,果然把公主累坏了,若是耽误了和亲,看他怎么交代。” 副将冷笑,“还用等他交代?不如让他死在榆林城。” “没错,正好咱们一起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争取一次成功。” * 此时公主銮驾内气氛几乎凝滞。 躺在软榻上的平阳面色苍白,大口喘息,似乎呼吸极为困难。 随队的太医依然是倒霉的张院判,那皱着眉头跪在那里把脉,内心充满无力。 “霍相,王守将,微臣的护心丹只能暂时稳住公主的病情,若想彻底转好,必须进城,细心调理。” 王守将语气焦急,“那需要多久?” “短则数天,多则数月。” 他脸色沉下来,“张院判,公主治病只能短,不能久,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得让她活着送进狼奴国。” 张院判哆嗦着点头答应。 王守将自觉得理,又转向霍青讥讽道:“霍相果然是坐惯了朝堂,根本不懂行路之道,为以防万一,接下来的行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粗鲁的军士吧。” 现下公主身体出了状况,其余官员自然不敢替霍青说话。 况且连日赶路,风餐露宿,他们自己也受不了了,此时巴不得把领队权从霍青手上移出去呢。 “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咱们做文官的确实不适合带兵,还是让王守将来吧。” “是呀,霍相,咱们就把这些俗物抛开,就当是休沐了。” 在众人的劝说和霍青的沉默中,一场权利的交接似乎就在这一刻完成了。 王守将得意的离开,纵身上马后,高喝道:“转道榆林城,即刻出发。” 车队重整,霍相和公主的马车都退到了队伍中间,最前方则是红马金甲的皇家护卫。 车队抵达城门时,榆林城太守已经带着全体官员在城门外跪地相迎。 口中喊着恭迎公主,实际上拜的是哪路神佛,那就是看各人心思了。 因为王守将提前让人告知了公主需要借此养病的事,所以蒋太守专门空出太守府给公主及车队居住。 王守将一路看过,还算满意。 不过嘴上仍说道委屈公主了,便让两个人将公主搬进了闺房。 高床软卧确实比马车中舒适。 蒋太守又招手,十几个早在此等候的大夫一起走了上来。 “这是榆林城内的杏林高手,听闻公主抱恙,下官特意将其招来给公主诊病。” 张院判上前,“那就请跟我来吧,咱们大家一起斟酌用药。” 双方自然又是一番恭维,此处不提。 安排好公主后,蒋太守又一一带各位官员去了房间,期间各种行事周到,说话妥帖,很是讨喜。 待将众人安排好后,他才以带王守将去房间休息的理由将人单独带走。 静谧的小道上,王守将似笑非笑,“蒋太守,你这个太守府的规制都快抵上京城的王府了。” 蒋太守极为谦卑,“不敢不敢,都是托护国公庇佑,榆林城山高皇帝远,谁曾想会迎来公主莅临呀。” “蒋太守,这是在怪我?” “下官哪里敢呀,不过是心里有点不踏实。” “放心,只要接下来的事办好了,谁也动不了你。” “您放心,小于公公已经来过,一切都已安排妥帖,霍相被安排在湖心岛也是小于公公的吩咐。” “很好,看来明年你家的荷花会开得格外红呀。” “素闻霍相才名,我家荷花也算是占了才气了。” “哈哈哈哈哈......” 隐在暗处的青龙狠狠啐了一口,傻叉。 * 湖心岛上,赵凛正开心的在大床上滚来滚去。 “霍青,这位蒋太守好像很有钱。” 坐在桌旁的霍青从准备好的茶壶里倒出一杯热茶,正好是他爱喝的普洱。 “皇上又想抄家了?” 赵凛滚动的身体‘咯吱’停住了,托着下巴道:“唉,万一是人家经营有道,正经所得呢,还是得先查清楚才行。” 霍青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那臣给皇上问问,出来吧。” 赵凛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什么意思?” 话刚说完,赵凛就感觉身下的床板震动起来。 他弹簧般从床上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霍青身后,惊恐道:“什么东西呀?” 就在他眼前,刚刚躺着的床板忽然从中间裂开,铺好的床铺被褥全都陷了进去,然后一个胖胖的身影从软绵的被褥中钻了出来。 露出脑袋后他颇为恭敬道:“皇上,臣祖父经商,一切身家都是正经所得,抄不得呀。” 他虽然身在大西北,但也听说了当今圣上为了筹钱随机抄大臣的家的事迹,本以为自己偷着在榆林过点好日子不会引起上面注意的。 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接驾的一天呀。 赵凛有些尴尬,“你先出来。” 蒋太守拖着将近两百斤的身躯从缝隙间钻出来,然后恭敬的给两人行礼。 赵凛抬手让他起来,然后看向霍青,“你的人?” 霍青颔首,“皇上真聪明。” 赵凛冲他丢了个白眼,“他张嘴就知道我的身份,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蒋太守很尴尬,“皇上,霍相与臣都是陛下的臣子。” 赵凛:“(ˉ▽ ̄~) 切~~。” 蒋太守擦擦汗,原来做皇帝还能这么任性的。 “皇上,别吓唬他了,先让他禀报吧。” 赵凛傲娇的点头,哼,果然只有杨枞小可爱才是他的人。 “皇上,霍相,在你们来之前,小于公公便带着人先在府中入住了,他们勘察全府后,指定湖心岛由两位居住,还好这间居所是早年臣用来逃生的所在,这才放心让两位住下。” “那他们现在在哪?” “启禀皇上,臣实在不知呀。臣本来给他们安排了住处,想借此监视他们,结果他们功夫太好,在府上来无影去无踪的,臣根本看不见他们。” 胖太守很委屈,“所以臣只能走密道过来拜见,实在是害怕半道被他们杀了呀。” 合着说了半天,啥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霍青养这种废物做什么。 但很快赵凛就知道为什么了。 第30章 别误会,我们刚刚只是在铺床 “不过是几只蚊虫而已,不足为惧,皇上还有别的重任要交给你。” 赵凛忍不住蛐蛐,你丫的要坑人别打我名号。 胖太守神情激动,“皇上吩咐,臣万死不辞。” 霍青慢慢品茶,神态悠闲。 “倒也不用,皇上只是缺钱而已。” 胖太守激动的神色渐渐转为抽搐。 要他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他钱呀,难道这俩人不知道他混号蒋不拔吗? “不知皇上需要多少?”这语气实在艰难,感觉下一秒就哭了。 霍青跟看不见似的,“不多,二百万两即可。” 胖太守缓缓呼出一口,还好,还好,不过折了二十斤肉,他还有一百八十斤呢。 不过他面上还是装作一番纠结痛苦,最后才忠君爱国一番,沉痛的答应下来。 只是一番拙劣的表演实在让人看不下去,霍青摆摆手,让他重新钻回去了。 赵凛钦佩道:“所以你养着他是为了宰肉的?” 霍青大方的承认,“他虽然没有治世之才,但却有经商之能,等社稷稳固后,可以调任到户部,给皇上赚钱,有杨枞看着他不敢贪。” 赵凛很高兴,他转身走到霍青身前,期待的看着霍青,“霍青,你这般为江山社稷考虑,是不是答应我的合作了?” 霍青神色未动,“这么说,皇上是打算把自己压给臣了?” 赵凛忽然想起来,当时他提出要合作,霍青就曾提出要他,这次也是,估计仍旧是婉拒的借口,觉得自己不可能答应,但赵凛偏偏不让他如意。 他压下心中的别扭,决心再进一步。 “咳咳,朕早就说过要立霍相为后,如今你既然如此主动,那朕许你共枕江山便是。” 霍青嘴角噙着笑意,忽然弯腰将手插入对方腋下,手臂发力,居然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他同时站起,将赵凛提到了半空。 赵凛条件反射的用双膝夹住了对方的腰,就这么跟孩子似的被他抱在了怀里。 赵凛惊魂未定,“霍青,你有病呀?” 霍青抱着他往床边走,一个弯腰将人直接压到了凌乱的床铺上。 “既然如此,那不如今日就洞房吧,你我都是男子倒也不用讲究三书六礼。” 卧槽,这个神经病,比他还疯。 平常装得人模狗样的,结果一到这种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而且力气大的变态,赵凛连踢带踹都没把人弄下去,最后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 无奈,他只能换个打法。 “霍青,你先下去,我从没把你当做随便的男人,你是我今生的挚爱,我必须以江山为聘才会碰你,否则就是对你不尊重,不负责。” 在保卫屁股的战役里,赵凛演的大义凛然,从眼神到表情,都真诚到没有一丝瑕疵。 霍青的内心升起一阵无力感。 其实从上次的离开一天的试探,他就知道现在这个赵凛是真的喜欢自己,每天都忍不住碰自己就算了,现在居然不顾帝王脸面的真诚表白。 而自己却只是怀有目的的试探。 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景玉,这样的方式都太过轻浮了。 如果最后他是自己的景玉还好,若不是岂不是白白惹他伤心? 果然,自己平常还是要注意些,与他拉开距离才好。 可就怕他太粘人,非得缠着自己可怎么才好。 察觉到霍青控制自己的力度变小了,赵凛便又推了几下,霍青便打算借着这力道起身,结果人还没爬起来呢,门口就传来一声女孩子的惊呼。 “啊,你们在做什么呀?” 赵凛忙用上了力气,霍青看赵凛反应这么激烈,内心其实有些不舒服,很想继续压着赵凛,甚至做些更过分的事情,但想到刚刚的打算,还是暂时放过他,站了起来。 两人这才看清,站在门口的居然是个打扮的极为俏丽的妙龄女子,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清秀的丫头。 赵凛心虚的解释,“别误会,别误会,我们刚刚,刚刚只是在铺床。” 那女子撇了下嘴角,也不知信没信,敷衍的屈身行礼道:“小女蒋华玲,是蒋太守的独女,父亲特意让小女来请两位大人前厅用膳。” 赵凛谨记身份,“小姐多礼了,这位才是我家霍大人,我只是大人的小厮,担不得大人二字。” 这下妙龄女子更加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哼,一个小厮居然不顾场合的勾引自家主子,看模样也不咋样呀,怎么这个霍大人也不见反感。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父亲嘱咐过了,对湖心岛的二人一定要礼数周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听父亲的话就是了。 “霍大人,请吧。” 霍青没什么表情的走出房间,赵凛立即跟上。 临走前,蒋华玲瞟了眼床上的凌乱,丢给贴身侍女一个眼神。 那侍女点点头,在经过一条岔路时,独自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抵达前厅的时候,其他官员基本已经到齐了。 蒋太守作为东道主,给他们准备了极为丰盛的接风宴,霍青自然是坐主桌上位的。但赵凛碍于假扮的身份,是不能入席的。 就算去,也只能站在霍青身后伺候。 蒋太守哪敢让这种场面在他这里上演,忙上前道:“霍相,下官在偏厅给各位小哥准备了单独的席面,不如让这位小哥也去用膳吧。” 霍青点头同意。 蒋太守则给赵凛亲自引路。 然而所谓的偏厅也不过是主厅的一个拐角,蒋太守只是命人在两厅连接处加了一道屏风,这样前厅的一切动静,赵凛都能听得清楚。 赵凛接受了他的好意,毫无负担的走进人群,与其他小厮坐在一处。 胖太守擦了擦汗,又把自家闺女单独喊到了一处。 “爹爹不是嘱咐你要跟霍相身边的人走得近一点吗?” 刚刚他们几人过来的时候,蒋太守可看得清清楚楚,他家闺女与赵凛离得极远。 “爹爹,那不过就是个下人,女儿刻意去亲近才会让人觉得古怪。” 胖太守想想也是,“那你后面再找机会,单独与他相会。” 蒋华玲不理解,“爹爹,你就算想巴结霍相,也不用把女儿嫁给一个下人吧,况且他们两个还是,还是那种关系。” 胖太守显然没理解自己女儿的意思,再加上宴席马上就要开始,管家已经在催他了,只能嘱咐道:“总之你要听爹爹话,就算培养不出感情,也得想办法讨好他。” 蒋华玲噘嘴,小声嘀咕道:“还用你说,我早就让侍女准备好了。” 第31章 赵凛遇刺 明明是各怀心里一群人,但吃饭时却是难得的平和。 原因无他,胖太守这顿饭准备的实在是太丰盛了。 食材稀缺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味道。 西北这边重油重盐,大鱼大肉,而且还喜欢奶制品。 原本这群京城中养尊处优的家伙是看不上这种粗糙的吃食的,但因为被霍青野狗一样遛了好几天,风餐露宿啃馒头,喝菜汤,肚子里最缺的就是油水。 今天这顿饭可是卡在了心巴上。 赵凛吃得也很香,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们下人桌上的饭菜似乎比大臣吃得还精致些。 他同桌的几个小厮吃得头都不抬,全程只听得到咀嚼和吞咽的声音,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直到众人吃饱喝足,彻底满足口腹之欲后才开始借着酒劲开始暗戳戳互相指责。 赵凛听了一耳朵,还是老一套,那都是冲着霍青去的。 不过攻击力度不够,连霍青的皮毛都伤不到,根本用不上赵凛助攻。 那他就没必要在这耗时间了,赵凛咽下最后一口肉,又跟旁边伺候的侍女包了几块极好吃的点心,然后向平阳所在的舒心阁走去。 结果刚出门就被蒋华玲的侍女看到了。 “小姐,老爷让注意的那个小厮往舒心阁那边去了,咱们要跟上吗?” “舒心阁可是给那位和亲公主住的地方?” 另一个侍女道:“是的,小姐,真是奇怪,他一个暖床小厮往公主那边跑什么?难道是霍相让他去的?” 蒋华玲摇头,“难说,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跟上去。” 两个侍女立刻兴奋起来,真好,又可以跟着小姐一起干坏事了。 蒋家的园子太大,这一会下人们又多在前厅伺候,所以路上的人极少。 虽然门廊上都挂着灯笼,但这古代的照明跟后世的电灯是没办法相比的,所以赵凛还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而他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三个小尾巴。 站在高处的杀手很为难,“老大,这霍青的小厮终于单独行动了,但身后还跟着蒋家的小姐怎么办?” “那就一起抓。” “是。” 此时的赵凛还在一处花园小道上乱转,“真是服了,这小破园子这么多路,到底该怎么走呀?” 藏在不远处花丛后面偷看的侍女花蕊小声道:“小姐,他真笨,居然迷路了。” 花瓣:“就他那个穷三酸样肯定没见过这么大的园子。” 花蕊:“京城的相府还穷酸呀?” 花瓣:“你懂什么,京城里寸土寸金,人满为患,王爷都不一定有这样大的府邸。” 蒋华玲摆摆手,“你们俩别吵了,他往右边走了,快跟上。” 原来是赵凛转了半天,最后拿小枯枝丢了一下,然后选了右边。 真棒,上学的时候选择题扔纸条,长大了迷路扔木棍。 跟在后面的三小只很疑惑。 花蕊:“小姐,这也不是往舒心阁的路呀。” 花瓣:“坏了,小姐,再往前就是那个,那个院子,老爷说过谁也不许去的。” 蒋华玲眼珠子一转,“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那个院子里到底有什么吗?那么高的墙,还有下人说那里面半夜有哭声,咱们趁机进去看看,就算父亲发现了,也是跟着那个小厮来的。” 俩侍女又兴奋起来,“还是小姐聪明。” “那是,爹爹说了,本小姐的美貌和头脑都是遗传母亲。” 前面的赵凛越走越觉得古怪,往前看,又深又黑,路两边的植物却越来越高,完全不像休闲的花园了。 这肯定是走错路了吧。 赵凛正打算回头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缥缈的欢笑声。 是孩童和年轻女子的声音。 啊,看来是找对了,就在前面。 不过这平阳也不知道藏着点,装病别笑这么大声呀。 赵凛摸了摸怀里的点心,很好,还是温的,吃起来正好,不烫嘴。 顺着小道一路直行又左拐后,一个高墙大院矗立在赵凛面前。 黑漆漆的,门口连个灯笼都没挂。 赵凛艰难的辨认牌匾上的字,眼睛快看瞎了才看清是玲珑院。 这么大个院子,跟玲珑二字可扯不上半分钱的关系。 这绝逼是走错路了,赵凛可没兴趣做园林探索,刚转过身打算离开,就看到黑暗中划过一抹冷光。 半空中一个身影持剑向他的胸口刺来。 赵凛瞬间肾上腺素爆发,凭借前世踢足球练出来的反应力勉强躲过了这一击,但也摔到了地上,右侧的胳膊和腿都划伤了,很痛。 那人一击失败后还‘咦’了一声,正打算继续时,旁边的草丛里却传出了慌张的脚步声。 那人嗤笑一声,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往草丛里面扔过去。 几声惊呼过后,三个少女跳着脚从草丛里钻出来。 两个丫头反应过来后,立即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 花蕊:“你谁呀,告诉你,这里是太守府,这是我们太守府的千金,你要是敢伤害我们家小姐一根头发,就别想活着离开。” 被一个还没有自己肩膀高的丫头威胁让年轻的杀手觉得很是可笑。 他脸上划过一抹阴狠。 看清他神情的赵凛大声喊道:“小心。” 可来不及了。 随着一抹冷光的划过,刚刚还出言威胁的少女捂着脖颈倒在了她家小姐怀里。 蒋华玲撑不住她的重量,跟着一起坐在了地上。 花蕊的嘴张张合合,可只有鲜血咕咕往外冒,却说不出一个字。 花瓣吓得哭出来,蒋华玲虽然也害怕,但此刻还是勉勉强稳住心神,她低头查看花蕊的伤势,口中还不断的安慰。 “花蕊,你别怕,为了给公主治病,父亲已经把全城的名医找来了,不过就是被砍了一刀,你肯定会没事的,你撑住,你撑住。” 直到一道血水柱从花蕊无力的指缝中喷射而出,她才猛然闭上嘴。 身后的花瓣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温热的鲜血喷了主仆二人一身衣脸。 那杀手这才冷声道:“现在还敢不敢对我大呼小叫?你们两个跟那个小厮蹲到一块去。” 蒋华玲性格倔强,初始还是不愿意顺从。 受伤的赵凛见杀手面色依旧阴狠,当即顾不得伤痛,喊道:“蒋小姐你先过来,保住命比什么都强。” 听进去的花瓣这才拉着自家小姐,往赵凛身边靠过去。 与此同时,蒋太守陪着霍青刚刚从舒心院中出来,看过四下无人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霍相,皇上没在舒心院还会去哪呀?” 第32章 霍相,辛苦您,今夜请死在这 舒心院的位置很高,站在院门口就足以俯视眼前一整片园林。 霍青的周围被下人手持的灯火妆点的极为明亮。 但映照出的脸却极为阴沉。 蒋太守在旁边陪着小心,连嘴角的笑都极为勉强。 “把你这个园子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蒋太守这一秒刚点头哈腰的答应,下一秒就看到管家焦急的跑过来喊道:“老爷,不好了,小姐也不见了。” 蒋太守肉眼可见的急了,“问过她侍女了没有,她是不是又乱跑了?” “老爷,那两个丫头跟着小姐一起不见了,已经问过仆人了,说是有人隐约看到她们三个鬼鬼祟祟的往园子的东北方去了,好像是在跟踪什么人。” 霍青一步上前,“跟踪什么人?” 老管家被吓得声音发颤,“不,不知道呀。” 蒋太守上前一步,凑近霍青,“霍相,下官知道,小女跟踪的应该就是皇上。” “带路。” 他转身往园子的东北方走,跟在后面的蒋太守和老管家对视的目光格外不安。 * 黑暗的东北角,地势最低洼的凹陷之地却建着墙门最高最坚固的院落,周围全都是参天高树,除非走近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意识到这根本就是绝境后,赵凛开始试图自救。 他带着两个女生已经退到了玲珑院门口。 “你是王朔的人吧?” “你的话太多了。” 年轻的杀手把玩着手里的剑,有种猫戏老鼠般的从容。 “你们的目标应该是霍青,为何会针对我和蒋小姐。” 杀手抬头扫了下周围天空,脸上闪过一丝无聊。 “确切的说,我们针对的只有你,蒋小姐是自己撞上来的。” 他颇有兴趣的看向赵凛,吐出一声嗤笑,“人家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没你这做二椅子的兔儿爷也这么无情呀,生死时刻居然怪我们怎么不去杀你男人。” 他笑得恶劣,“杀了他,你屁股痒总不能来求兄弟们吧,哈哈哈哈哈” 赵凛被严重冒犯到,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 “就凭你们?短如手指,细如竹竿,加起来都不如霍青让我爽。” 身后原本还在害怕的两个姑娘被惊得脸颊通红,男人,男人聊天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好恐怖。 杀手也没想到会被一个兔儿爷讽刺,当即脸上挂不住,提着剑上前,威胁道:“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小爷让你死前再爽爽。” 他手放在腰部,做出要解衣裳的手势,蒋华玲和花瓣吓得尖叫起来,赵凛忙把她们二人护在身后。 “时间还早?你在等同伙吗?所以你才不杀我们。” “那又如何,断手断脚无妨,玩烂了也无妨,只要留着命就可以了。” 他脚步不停,直逼赵凛而去。 赵凛装作害怕将脸往后转,和两个女生一起挤在门边的角落里,小声道:“一会我缠住他,你们逃跑,去找霍青。” 蒋华玲担忧,“那你怎么办?” “没事,我是个男人,不会怎么样的。” 可是男人,也不想遭受那种事吧。 说话间,杀手已经走到眼前,他抬手就将瘦弱的赵凛拉了出来,一把贯到了地上。 倒在地上挣扎的赵凛冲着两个姑娘无声的喊道:“跑。” 蒋华玲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拉着花瓣往路口方向跑去。 可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凭空出现的两人拦住了去路。 是杀手等候的同伙。 “哟,小五,兴致不错呀,霍相养的兔儿爷滋味不错吧。” “烈得很,还没尝到呢。” 被推倒在地的赵凛还在反抗,即便他的力量在长年经受厮杀的杀手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嘶拉嘶拉不断响起的布料撕扯声,是在试图拧断他的尊严。 赵凛万万没想到,有一日他居然也会面对这样的屈辱。 上衣的布料被扯碎,几块被油纸包裹的点心滚了出去,落在了拦住蒋华玲的杀手脚边。 他一脚踩过,碾得粉碎。 那是赵凛身上最后的温暖。 当下身的衣服开始被撕扯时,赵凛已经开始绝望。 旁边的杀手同伙还在嬉笑,“小五,你悠着点,别玩死了,那位王守将可是点名要亲自收拾他的。” 那边叫小五的杀手正在赵凛身上胡乱摸索,一不小心摸到了赵凛下颌凸起的假面皮。 他瞬间兴奋起来,捏着那一块凸起,直接将赵凛的易容揭了下来。 在看清赵凛真容的那一刻,杀手的心脏居然加速跳动起来,这么多年刀口舔血,他早就不记得这种感觉了。 再看身下的这个咬着嘴唇,眼冒怒火的人,心思居然晃了一下。 可强迫自己一直冷静的赵凛却在这一刻抬脚狠狠踹在了他的命根子上。 被赵凛踹个正着的小五瞬间躬着腰,弯做虾子,短暂丧失了行动能力,他刚刚因为那张脸充血了,这一踹恐怕伤得不轻。 挣脱掉小五的赵凛,狼狈的爬起身,趁着另外两个杀手愣神,抓过蒋华玲向看似紧闭的木门冲过去。 他刚刚看到了,门里面有人,并且悄悄打开了门栓。 里面的人想救他们。 蒋华玲也反应迅速的拉住花瓣。 就在赵凛即将撞上门板的瞬间,荒废多年的玲珑院忽然打开了一条细窄的门缝。 赵凛先将蒋华玲推了进去,又拉过慢了一步的花瓣硬塞了进去。 可就在他钻进半个身子后,那两个杀手的刀光已至,赵凛条件反射的抬起留在外侧的手臂挡住头脸,心中也已经做好半残的准备。 可半空中呼啸的箭矢比刀光更快。 扑到半空的两个杀手仿若断翅的飞鸟,从半空坠落。 窄细的甬道忽然被汹涌的火光照亮。 霍青站在光里,松开了摁在弓弦上的手。 可这场刺杀并未因此结束。 原本寂静森寒的夜色被无数道空气声划破。 高大的杉木树梢抖擞,仿若被无数枭鸟压弯了枝杈。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隐蔽处响起,“霍相,辛苦您,今夜请死在这。” 第33章 玲珑院中玲珑人 藏了一夜的圆月终于舍得从乌云间隙露个脸,短暂的照亮了这一方暗土。 打磨一新的箭簇在在月色下反射着冷光。 万箭齐发。 在被误伤之前,赵凛卡在门外的半边身子,被一个大力拉了进去。 厚重的木门被重新关上。 高墙,厚门,将漫天的流矢阻挡在外。 与此同时,赵凛听到系统的声音:【支线任务:探索玲珑院的秘密,任务奖励10积分,宿主是否接取。】 赵凛毫不犹豫:【接。】 被大力拖拽到地上的赵凛爬起来才发现身后竟然是几个膀大腰圆的女人。 女人身后还站着几个年龄不一的小朋友,拉着母亲的裙摆,怯怯的看着自己。 而再往里看,赵凛才发现这玲珑院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农庄。 因为肉眼看见的地方全都是耕地,如今已经入冬,所以地上只留了大白菜,但从遗留的的竹竿爬架可以知道,等春天来临这里必然是一片生机勃勃。 在远处才是一片房屋。 除了主体的建筑跟外面一样华丽,其它的明显可以看出是后天搭建。 石块、青砖、泥土、稻草,看起来更像是北方乡村的风格。 跟眼前几个农妇装扮的女人很是搭配。 赵凛冲着凑过来的蒋华玲问道:“你爹那么有钱了,还雇人专门在家干农活?” 蒋华玲明显有些害怕,“你懂个屁呀,这里不对劲,这些人从来没在我家出现过,这院子是我家的禁地。” 知书达理的大小姐,都被吓得骂脏话了。 花瓣在旁边快吓哭了,“小姐,我们不会再被她们杀了吧。” “霍青都来了,怎么可能还会被杀?” 花瓣不服气,“你听外面这动静,你家老爷能不能活下去还难说呢。” “得了吧,谁死霍青都不会死。” 正说着话,外面的动静又大起来。 似乎是不知哪儿又来了一拨人,原先的刺杀变成了互搏,放冷箭改拼刺刀了。 赵凛扒着门缝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却发现这门缝实在是严丝合缝,一点都看不到。 不远处的建筑里,走出一个穿着外族服饰的女子,头上盘着厚重的发髻,还配戴着绿松、琥珀等饰品。 不算华丽,但很庄重。 原本警惕的看着赵凛等人的女人小孩在看到这个女人后全都恭敬的低头垂手立在一边。 蒋华玲意识到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简单,即便现在仍在自己家里,可就是莫名的觉得紧张害怕起来。 她抬手扒拉扒着门缝的赵凛。 赵凛起初还挥手推了几下,可直到身后有温和的声音传来。 “吓坏了吧,进去喝杯茶吧。” 赵凛猛地转过身,这才看到一个长相极为英气爽朗的女子正温和的冲他们微笑。 赵凛意识到眼前这位妇人应该就是玲珑院的主人。 他拱手行礼。 “感谢夫人施救,免我们三人成为刀下亡魂。” 她目光看向蒋华玲,“言重了,蒋太守是我们的恩人,救他女儿是应该的。” 蒋华玲的神色很僵硬,没有行礼,也没有道谢。 赵凛只以为她吓坏了,也没有多想,倒是旁边的花瓣机灵,替她家小姐开口道谢。 美妇人也没有计较,只是看了眼门外道:“外面估计还需要些时间,不妨进屋稍坐,等事了蒋太守自然会来接你们。” 赵凛一想也是,自己现在就算冲出去,也只会碍事。 “那就打扰夫人了。” “无妨。” 三人跟着美妇人进屋。 而外面的小于公公快要崩溃了。 他实在搞不懂,霍青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一开始,他们的人数是占绝对优势的,而且为了这次刺杀,护国公专门花重金请了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猎魂庄的顶尖杀手。 结果现在居然被忽然冒出来的一群人砍瓜切菜般杀得不剩几个了。 当初他在义父面前承诺过,万一事败,他必须干干净净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绝对不能让霍相抓住把柄。 如今看来是时候了。 他下达了最后猛攻的命令,然后趁杀手们倾囊而出的时候,转身离开。 他身形瘦小,一路躲躲藏藏,居然真的让他走到了隐蔽的角门处。 只要推开这扇门,他就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的死去,要么坠入悬崖,要么沉入湖底,总之不能让人发现的他的身体。 因为他的阉人,这具残缺的身体本身就是证据。 可就刚刚推开角门一点缝隙,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重新关上了。 “小于公公,这么晚了要去哪呀?” “出,出去,走走。” “蒋太守的园子这么大,还不够您走的?夜黑风高,外面危险。” 眼前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青龙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丝钦佩。 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居然能主导这样大规模的刺杀。 他们差不多年纪的玄武还天天跟个二傻子似的举浴桶呢。 “小于公公,属下护送您回去。” “好,多谢,这位,英雄了。” 那瘦小的于公公迅速地转过身来,带着手里的一把匕首,横劈不中,又转而直刺。 可他怎么可能是青龙的对手。 霍相要求活捉,所以青龙并未下死手,只是后退躲开锋芒,正打算徒手擒住时,却见他小公公居然抬手往嘴里灌了什么东西。 青龙暗叫一声不好,刚要上前阻拦,就看到那小公公身体开始诡异的弯曲,然后抽搐,最后居然化为了一滩黑水流在了地上。 这样恐怖恶心的场面,让见多识广的青龙也忍不住扶着树干干呕起来。 他生性厚道,本以为等霍相审问完可以救下这个小太监的。 毕竟是个人物,说不定降服后还能为己所用。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决绝。 青龙忍着恶心,用琉璃瓶装了些黑水带回去。 * 外面的厮杀还在继续,可玲珑院里,赵凛已经坐在房间里舒心的喝茶。 他仔细环顾了一圈,发现这房间的装饰也很别致,而且极喜欢用动物皮毛和骨骼做饰品,而且还带着一些似鹰似鹫的图腾。 赵凛不认识,但觉得很像后世一些少数民族的特色文化。 而且灯光下,那美妇人的面容极为清晰地呈现出来,皮肤不似汉人的白皙,带着些风雨打磨过后的棕褐色。 皮肤也未做保养,眼角处带着岁月的痕迹。 但是最重要的是,这五官实在熟悉。 他目光又落在对面神情愣怔的蒋华玲,来回巡睃后,没什么城府(缺心眼子)的脱口道:“咦,两位长得还挺像,不会是母女吧。” 第34章 兰卓公主 从赵凛的角度来看不过是开个玩笑,缓解一下陌生带来的尴尬。 可没想到对面的愣神许久的蒋华玲瘪了瘪嘴,突然就开掉眼泪了。 赵凛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原因,忙不迭的就开始哄人。 “美人,小姐姐,大小姐,是我的错,都怪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哭呀。” 淡定的美妇人放下茶杯,淡笑道:“公子过誉了,我不过是个寄居在太守府,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怎么有资格做蒋小姐的母亲。” 旁边的蒋华玲愣了一下,哭得却更大声了。 她虽然自小没有见过母亲,可父亲书房里藏着一张母亲的画像,她偷偷看过,跟眼前的女人一模一样。 但她却不肯认自己。 美妇人态度依旧很淡然,面对哭闹的蒋华玲,她没有安慰也没有责怪,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中是掩不住的温柔。 可赵凛很愧疚,毕竟是自己惹哭的,正愁着如何把人哄好时,厚重院门传来了拍门声。 守在门口的两个强壮女人将木门拉开。 一队人披着月光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霍青。 他大步而来,步子里透着些许焦急。 一进来,目光就锁定在赵凛身上,直到走到近前,确定人完好无损后才周身散发的气场才没那么迫人。 但注意到他被撕烂的外衣后,眉头蹙的更深,当即解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赵凛身上。 等忙完这一切,他才拉着赵凛一起坐下,目光扫视一圈后,道:“说吧,蒋万两。” 蒋太守圆滚滚的身体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院子里不知何时进来许多人,看那站姿和神态不是护卫就是军士,而他们的身前则跪满了人。 是那些原本就藏在院中的女人和小孩。 赵凛瞬间福至心灵,他凑到霍青面前轻声问道:“这些女人全都是被蒋太守扣留给他生孩子的?” 他自以为声音小,可这屋子原本就静的落针可闻,所以这话周围几人都听到了。 胖太守身体颤的更厉害了。 和赵凛格外同频的蒋华玲第一个暴怒,“父亲,他说的是真的吗?所以她也只是母亲的替身对不对?她只是长得跟母亲相似而已。” 蒋太守头疼得捂住自己的脑门。 神态语气格外委屈。 “兰儿,我就说别把女儿交给我,我养不好的,你看现在长了脑袋跟摆设似的。” 不知道为啥,听完这句话最别扭的不是蒋华玲,而是赵凛。 “霍青,他是不是在骂我?” “不是,你的脑袋可比她的好看多了。” 赵凛和蒋华玲同时愤怒的看向他,现在是比谁脑袋更好看的时候吗? 胖太守忙斥责自家女儿,“玲儿,不许对霍相无礼。” 赵凛可以随便盯,随便骂,但玲儿可不行呀。 想起刚刚外面的血腥屠杀,他心肝就发颤。 蒋华玲很委屈,母亲明明就在眼前,可却不肯认她,如今就算父亲点破了,她还不想认了呢。 而从始至终淡然的兰卓在听到霍相的名号后,神情才动了一下。 她起身,行了一个与大盛完全不同的礼节,在赵凛的角度看来很像展翅的雄鹰将双翅拢于胸前,垂首以示臣服。 “狼奴兰氏公主兰卓见过大盛丞相。” 赵凛目瞪口呆,还以为只是藏了个外族美妾,没想到居然是个公主。 那这满院子的女人孩子恐怕都是狼奴族的人。 他冲着跪着的胖太守竖起拇指,“人不可貌相呀,蒋太守,你不会勾结外敌叛国了吧?” 蒋万两张张嘴,又闭上了。 兰卓倒是大方得体,“小公子误会了,万两很好,是他收留了我。” 狼奴族内部很混乱,看着如今是挛鞮氏当家,但其实内部大小部落混杂,四大姓氏谁也不服谁,各自占着一方领土称王称霸。 而兰氏就是四大姓氏之一。 那兰卓自称公主也没什么问题。 霍青食指轻点着扶手,“兰氏在十几年前就被吞并了吧?” “十六年前。” 蒋华玲抬起头,眼眶含泪,她今年刚好十六岁。 “王族被屠,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我乔装打扮四处躲藏,频死之际遇到了在边境经商的万两,才侥幸活下来。” 蒋万两胖胖的脸上极为动容。 兰卓继续道:“霍相,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万两绝没有叛国。” 赵凛好奇,“那这满院子的女人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她们也是狼奴族人。” “全都是兰氏遗孤?” “不,狼奴国的底层百姓罢了。” 赵凛有些不解,虽然他学历史多年,但从课本上获取知识跟完全身处历史是完全不同的。 最起码这些细节就搞不清楚,毕竟普通百姓在史书上最经常出现的形式便是伤亡数字而已。 霍青拍了拍他的手,“还是我来解释吧。” “大盛狼奴毗邻多年,长年战争,但狼奴族往往选在秋季南下,而大盛的反攻则喜欢选在冬春。” 这一点赵凛还是知晓的,狼奴族秋季马肥人壮,大盛又正是丰收时候,抢一波撤退就够过冬了。 但相反的,冬天则是狼奴族最弱的时候,牧草枯萎,吃食见底,百姓忍饥度日,此时正是他们最弱的时候,所以要趁他病要他命。 霍青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往往这个时候,也是狼奴族女人大批受孕的时候,战争打响,男人们都被送上战场,怀孕的女人们只能在冬日奔逃,大多数都会死在半路上,但如果侥幸逃到了大盛,遇上了好心人,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目光冷沉,落在蒋万两身上,“你说对吧,蒋太守。” 赵凛一直刻意嬉笑的神色也冷沉下来。 蒋万两头几乎垂到了地上,“蒋家有长年走边境的商队,偶尔碰到时,会,会救下来,毕竟,百姓无辜嘛。” “无辜?”这次是赵凛的嗤笑声。 “那好,蒋太守,我问你,为何这院子里的孩子最大不过五六岁,长大的孩子呢?” 蒋太守脸上血色瞬间退的干干净净,他嘴唇翕张,这次是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第35章 蒋万两,你这条命朕要定了 “年,年岁大了,自然不好继续留着这里,所以,跟着商队,送回狼奴国了。” 赵凛手边的茶杯被砸到地上摔得粉碎。 “所以他们又上了战场,骑着高头大马掳掠抢杀大盛子民,他们死后留下的遗孤还有你这好心的蒋太守照顾,那我们大盛被他们侮辱的女人、随手杀掉的婴童、死在马蹄下的孕妇又有谁来照顾?!” 蒋太守被他的一声声质问吓得瘫倒在地上。 反应过来后,蒋万两忙跪着爬到赵凛脚边,头砸到地板上磕的‘邦邦响’。 “皇上,臣真的没有这个想法,臣只是看那些百姓可怜,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臣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呀。” 赵凛真的是气恼极了,此时也顾不得上辈子的现代思想,抬脚就踹在了对方肩膀上,将人踢倒在地上。 蒋华玲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她心里害怕极了,但还是忍不住上前扶住肥胖的父亲。 “皇,皇上,父亲胆小,他不敢,不敢的。” 赵凛冷笑,“这如果叫胆子小,那我大盛还真没几个胆大的了。” “霍青,通敌叛国,该当何罪。” “当诛,抄家灭门,九族除尽。” 蒋华玲又捂着嘴哭起来,但这次不敢嚎啕大哭了,只是小声的呜咽。 蒋太守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玲珑院暴露的时候,他知道可能会受罚,但兰儿开门好歹是为了救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皇上,小女是无辜的,听说,听说皇上需要银钱,臣愿意捐献家产,只求皇上饶小女一命呀。况且,兰儿原本是不必暴露的,都是为了救您呀,皇上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呀,皇上。” 赵凛闻言倒也没觉得他们邀功,只是平静的坐回去,端起茶杯看向兰卓。 “兰卓公主,若今天院门口将死的人只有朕一个,你还会开门吗?” 兰卓很诚实,“不会,我开门只是为了救我女儿,在此还要多谢皇上自始至终都将小女护在身后。” 他目光冷凝,“蒋太守,你女儿私自跟踪朕就算了,遇到危险时也是朕一路相护。朕并非不分是非之人,但如果你要讲恩情,朕确实可以与你仔细掰扯一下。” “而且就算朕受了你家恩惠,也不足以抵掉你为敌国养育后代的罪恶,朕的命与千千万万百姓的命是一样的,一条命怎么抵得上千千万万死在狼奴弯刀下百姓的命!” “若朕只因些许的恩惠就放过你,那如何对得起边疆拼死护国的将士,如何对得起北地夜夜啼哭的亡魂,蒋万两,你这条命朕要定了。” 蒋太守面色灰败下来。 这个年轻的皇帝一直跟在霍青身后,看起来格外天真好说话,甚至让他坐在下人桌上吃饭都毫无怨言,跟传说中杀人如魔的昏君完全不一样。 所以他才动了心思,想让玲儿多跟他接触,毕竟他还没有立后。 说不定他家玲儿就有凤凰命呢。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惹来如此杀身之祸。 蒋太守悔不当初,但也从心里认识到,即便他再天真,也是大盛的皇帝,天下的主人,不是他该随意试探肖想的。 蒋太守深深的伏下身子,认命了。 “来人!” “在!” 院子里的响应,声如洪钟。 “把蒋太守父女带下去,明日午时,城门斩首示众。” “是!” 两个孔武有力的护卫进来拖着蒋太守和蒋华玲就要往外走。 蒋华玲吓得大哭起来,身后的花瓣也死死拉着自家小姐。 一片混乱中,兰卓却直直跪了下去,这是汉人的礼节。 “尊敬的大盛皇帝,那些被送回去的狼奴族人并没有变成刺向大盛的弯刀,他们是我秘密训练的军队,一切都是为了反攻挛鞮氏王庭。” “哦?” “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万两并不知晓这个机密,他和华玲是无辜的,皇上要杀就杀我吧。” 霍青的手从后方轻轻拧了一下赵凛的侧腰。 赵凛耳尖微红,面上依旧冷肃,干嘛?他又不是真的昏了头了,用你提醒。 “朕要你命有何用?你本就是个早就死掉的废弃公主。” 兰卓踌躇片刻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请皇上屏退左右。” 霍青挥了挥手,两个护卫仍旧拖着蒋太守父女二人往外走。 兰卓忙阻拦道:“皇上,让他们留下吧,万两这十几年来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有权利知道真相,而华玲是我兰氏一族的继承人,从现在开始就不再是天真的大小姐了。” 霍青点头。 那两个护卫才将人放开,退了出去,木门被关上,房间内形成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在兰卓的讲述中,一盘暗暗下了十几年的棋才呈现在众人面前。 * 十六年前,北方草原上正在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家族联姻。 四大家族的宇文家小王子迎娶兰氏的小公主。 两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早就私定终身。 一对戴着花环的新人在月光下,在篝火旁,向真神起誓,愿爱意永恒,愿陪伴永久,这世上只有死亡才可以把他们分开。 两家长辈此婚事极为满意,所以双方王族几乎全都聚齐,趁着婚礼定下了两族之盟。 自此之后,兰氏和宇文氏同进同退。 而两位王的目光齐齐看向盘踞东方的王庭。 所以这场关系两族的婚礼办的格外盛大,两个部落都发了牛羊粮食,各个载歌载舞庆祝两族联盟。 然而在酒足饭饱之际,一场预谋已久的屠杀开始了。 刚刚还和你称兄道弟的同胞突然露出狰狞的嘴脸,提起你的头发,弯刀狠狠砍下,一颗大好的头颅被他提在手上,他嚣张的大笑,而你的脸上还滞留着生前恐慌、疑惑、不解的神情。 待到两族子民反应过来开始反抗后,才发现他们喝下的酒水里被下了药,导致他们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和自己被屠戮。 好在这群人攻到王帐时,一部分将士勉强恢复了战力,但对方实在凶猛,一轮之后,撑着身体的将士们便败下阵来。 最后,只能是各自的护卫护送王族成员逃跑。 但杀手们穷追不舍,很快就把王族成员冲的各自散开。 兰卓就是在这个时候和丈夫分开的,而分开前,新婚丈夫还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可能因为她只是个公主的关系,杀手们对她的追杀并不凶猛,可等他们好不容易逃到边境时,十几个护卫也只剩了一个,还带着伤。 后来他们勉强找了家农户藏身,可那群杀手居然追着护卫的血迹跟了上来。 没办法,护卫只能以自身引开杀手,给兰卓争取了一线生机。 之后狼狈不堪的她便遇到了前来做生意的蒋万两。 第36章 他最近对这个昏君实在是太好了 “之后的事情相信你们也能猜到一二,我留在了大盛,并且有了华玲,华玲两岁之前我过得很快乐,很幸福,万两给了我他能给予的所有包容。” 赵凛觉得很古怪。 包容? 是形容至情至爱的词吗? “可我身为兰氏唯一的王族,真神不允许我就此停驻。” * 轻松平和的日子过了两年后,兰卓刚把夜半哭闹的华玲哄睡,一个身影便从窗子翻了进来。 “属下参见公主。”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兰卓在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后瞬间泪盈于睫。 旁边的侍女刚要开口惊呼,就被兰卓阻止了。 她一步步靠近闯进来的男人,等在烛光掩映在看清对方面容时,神情愈发悲怆。 “苏伦?” 那人声音哽咽,“公主,属下来迟了。” 两年前,为了掩护她逃亡,独身引开敌人的护卫就是眼前的苏伦。 苏伦在狼奴语中是自由的,无处不在的风,而苏伦正是因为轻功出挑而被赐此名。 所以当时他虽然受了伤,但凭借远超敌人的轻功还是勉强逃了出去,可伤势实在太重,他足足养了三个月才能起身,可那个时候兰卓已经来到了大盛。 之后苏伦长年徘徊在两国边境,四处打听,才查到一点消息。 等确定兰卓公主就在蒋太守府后,便立即前来拜见。 * “我从苏伦的口中得知兰氏和宇文氏的王族已经死伤殆尽,两族早已名存实亡,现在不过是王庭的附庸。” “深仇大恨,我不甘心就此放过,所以才有了营救狼奴国孕妇,将她们的孩子培育成秘密军队的计划,十几年来,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已经成型。” “他们被送到狼奴国后就被苏伦安排的人接走进行残酷的秘密训练,所以根本不可能对大盛百姓造成伤害。” 赵凛想起院子里站着的大多都是上年纪的女人,而小孩子也不过几十个。 赵凛:“所以那些女人?” 兰卓:“没错,是留在这里的人质,如果他们敢背叛,我就会杀了他们的母亲。” 赵凛看着这个亡族公主,内心有些震撼,又有些敬佩。 国仇家恨,血海深仇,救世主是她,刽子手也是她。 同样是担负着亡国命运的赵凛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她。 我们知道前面是地狱。 可事到如今,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兰卓公主,请起。” 兰卓起身,重新坐回去。 一直沉默的霍青却突然插话道:“兰卓公主,让那位苏伦勇士也出来吧。” 赵凛心下一惊,正四处张望时,却突然感觉身后一凉,转头便看到一个身高八尺却极为削瘦的汉子站在自己身后。 “卧槽!” 赵凛内心大骂,但面上还是维持住一国之君的淡定,可藏在衣袖中的手掌却紧紧攥了起来。 这是打算谈崩了直接把自己嘎了呀。 兰卓公主绝逼真女人。 赵凛:“兰卓公主,这是何意?” 兰卓波澜不惊,“皇上请谅解,毕竟您旁边的霍相也做了相似准备,大家不过为搏条生路而已。” 赵凛向霍青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霍青接口道:“那为何没有让他出来力挽狂澜呢?” 兰卓扬起一抹笑,“因为我忽然想通了,相争不如共赢。” 霍青:“如何共赢?” 兰卓:“我把军队借给你们,你们把挛鞮察汉的脑袋给我。” 赵凛看向霍青,“挛鞮察汉就是那个敢让朕女儿去和亲的糟老头子?” 霍青点头,“正是,当今狼奴国的王。” 赵凛脸上闪过杀意,但心中依旧冷静。 他知道这样的场合,自己的智商不够,所以将谈判的主导权完全的交给了霍青。 霍青只平静的吐出两个字,“不够。” 兰卓面上闪过一丝惋惜,“霍相,我并非诚意不够,而是手里只有这一张牌,这场交易你们只是顺道,而我赌上的是全部。” 旁边听着的赵凛很是动容,可霍青却不为所动。 “兰卓公主,谈判席上卖惨示弱对本相无用,谈合作我只看重利益,利益太少,我懒得折腾。再说,就算是你上位,对大盛也不会好多少,而我还要冒着风险帮你把挛鞮氏拉下台。” 他神情慵懒,“这笔买卖,我亏大了。” 兰卓平和的心态终于被打破,她思虑再三终于说道:“若我兰氏能成功登上王座,我愿与大盛签下百年和平国书,我唯一的女儿,蒋华玲可以送去大盛和亲。” 跪在地上的蒋华玲不敢置信的看向今天才重新出现的母亲。 蒋万两也面露心痛,“兰卓,玲儿也是我的女儿,我不同意。” 兰卓不解,“你让玲儿私自跟着大盛陛下不就是想让玲儿嫁给他吗?和亲也是嫁给皇帝,而且身份更高。” 蒋万两反驳,“那不一样,如果玲儿能入到了皇上的眼,我自然希望玲儿入宫,有个终身依靠,但和亲是屈从,是政治,跟感情无关,跟幸福更无关。” 可兰卓只是不认同的看着他,眼神里是上位者主宰下位者命运的理所当然。 即便被她拿来做筹码的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 蒋万两见兰卓说不通,便开始给赵凛磕头。 “皇上,您不惜万里,隐姓埋名都要跟着和亲队伍过来,不就是为了救自己女儿吗?下官也是个父亲,实在不忍心女儿被送去和亲,请皇上不要答应。” 赵凛看着三个神态、表情完全不同的一家三口,心中的无力感达到顶峰。 从始至终,他说过一个字吗? 你们两口子一个要送,一个要留,关他屁事。 可外交场合,他一个一国之君不能骂人。 可他眼神只顾着看一家三口了,却忽略了来自旁边人的压迫感。 从和亲两个字吐出来开始,霍青的目光便极为不善。 他时时注意着赵凛的表情,仿佛他若敢有一丝动摇,他就敢当场大不敬了。 可他居然敢盯着蒋华玲一直看。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长得也只是稍有姿色,居然能让他专注的看这么久。 看来人确实不能惯着。 他最近对这个昏君实在是太好了。 第37章 可我不是景玉呀 但是和亲这种事还关系着政治,他本心里自然很想拒绝,但又拿不准会不会破坏霍青的计划,所以频频看向霍青,示意霍青给个信号或者帮他拒绝。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旁边霍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简直快要比肩小时候姥姥家的大锅底了。 干嘛? 总不能是你看上那个蒋家小姐了吧? 见霍青一直不给反应,赵凛莫名的也有点气上来了,当即打算自己开口拒绝。 管你什么计划呢,老子又不喜欢这个才十六岁的小丫头。 搁后世还未成年呢,他又不是禽兽。 没想到嘴唇刚张开,还没发出声呢,旁边的霍青又跟活过来一般,张嘴就是生硬的拒绝。 “我们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蒋小姐着实寡淡了些,并不符合皇上口味。” 一家三口同时变了脸色,但细微处各有不同。 赵凛也来不及深究,转头看向霍青,“霍相,向蒋小姐道歉。” 霍青眼神如刀,“原来皇上喜欢蒋小姐呀,怪臣多事了,皇上还真是多变。” 与此同时,沉寂许久的系统在赵凛脑海中发出尖锐的示警声。 “警告,警告,霍青对宿主的杀意飙升,即将突破最高值,请宿主尽快想办法自救。” “卧槽,这到底又怎么了?让他道个歉就想杀我?” “系统不知,宿主行为不要上升系统。” 在极度危险下,赵凛甚至不敢看霍青的眼神,急中生智道:“蒋小姐,朕替霍相向你道歉,刚刚的言语多有冒犯,但朕的意思也是拒绝和亲,因为...” “因为什么?” 旁边霍青的声音冰冷迫人。 “宿主,检测到霍青对宿主的杀意趋于稳定,请再接再厉。” 赵凛瞬间醍醐灌顶,终于想起了自己痴恋霍青的人设。 所以, 现在, 是这个古代南通吃醋了? 甚至气到想直接灭了自己。 好可怕。 “自然是因为朕心中已有所爱,此生与朕共枕江山的只能是他,朕甚至愿意为他散尽后宫,更别说区区一个和亲了。” 这番话,赵凛说得流畅又自然,神情真挚,眼神坚定的仿佛要入党。 他已顾不得其他人的反应,全神贯注的等待系统的反馈。 “恭喜宿主,霍青对您的杀意大幅度减少,您已经安全了。” 赵凛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气。 妈呀来,以后真得注意呀,霍青当真了呀。 所以等霍青发现自己只是在骗他之后该怎么办呀? 算了,等那时候,说不定自己早就功成身退了。 等霍青有了皇位,有了江山,要什么男人女人没有,肯定就不会在乎区区一个过气昏君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果然旁边的霍青面色逐渐恢复自然,察觉自己的目光后,嘴角甚至隐出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了。 他风度翩翩的看向蒋华玲,声音温和道:“蒋小姐,刚刚是本相出言不逊,为表歉意,您母亲兰卓公主的条件本相答应了,和亲就不必了。” 赵凛瞅他,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了? 不是自己的江山瞎大方是吧。 他怎么觉得这个交易不划算呢。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蛐蛐,嘴上还是说道:“霍相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皇上,臣还有个条件要补充。” “你说。” “为以防万一,蒋小姐必须跟我们一同北上,兰卓公主不会有意见吧?” 兰卓摇头,“霍相,不只华玲,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怎么?要个人质还得买一送一? “除了我本人,谁也调遣不了那支军队,况且有苏伦在,我们母女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 霍青只是稍一思索便答应下来,“好,但若遇危险,我的人不会优先保护你们。” 对此,兰卓并无异议。 而蒋华玲的想法,无人在意。 既然已经合作了,赵凛自然免了蒋家的罪责。 和亲队明天就要出发,赵凛等人离开,给这一家三口留出了足够的道别时间。 而外面,白虎和朱雀的扫尾工作刚刚结束。 朱雀:“尸首点齐了,但少了一个人。” 白虎:“谁?” 朱雀:“那个意图侮辱皇上的杀手。” 白虎:“事后自己去领罚,主上说过,他必须死。” 朱雀垂首应下,不敢给自己找借口,“但是那个王守将该怎么处理?还在笼子里乱叫呢,吵死人了。” 白虎:“不急,主上快出来了,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两人话音刚落,玲珑院的木门被从两侧打开,赵凛侧着身子正在跟他们主上说话。 “霍青,你不觉得这笔交易我很亏吗?” 但霍青的神色却是格外的温和,说话的声音更是含着几乎快溢出来的温柔。 “难道皇上不相信臣吗?” 赵凛瘪瘪嘴,心想我敢相信你吗?一个不高兴就要杀人的恐怖南通。 “我当然相信你,但总觉得你答应的太轻易了。” 霍青顿住脚步,赵凛也跟着停下来。 月色下,他的表情很郑重,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皇上,我霍青此生唯一不会辜负的人便是景玉。” 赵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不是景玉呀,他只是赵凛。 霍青爱的景玉已经消失了。 但霍青并没有给他仔细品味的时间,而是拉着他径直向前走去。 青龙白虎等人自觉跟上。 而霍青也没有走多远,而是就近踏入一个荒废已久的院子。 跟玲珑院不同,这个院子是真的荒凉,到处长满了杂草。 但此刻却堆满了尸体。 霍青拉着他从被摆成两排的尸体中间走过。 赵凛忍不住垂眸扫视,很多都是熟面孔。 除了今晚袭击的杀手外,更多的居然是送亲队伍中的太监、宫女和威风凛凛的金甲护卫。 霍青拉着他一直走到最前面。 青龙和白虎早就放好干净的桌椅,供两人坐下休息。 霍青让赵凛坐在了上首,他的另一侧是早就站好的杨枞。 而他们身前跪着的是除杨枞外的所有随行官员。 最边上还放了一个被黑布遮掩的铁笼,里面明显关了活物,除了明显被堵住的嘶吼外,还有不断撞击铁笼的声音。 跪着官员其实在看清赵凛的脸后已经后怕的不行。 平常见霍青私底下与家仆形影不离,缠杂不清,他们背地里不知道嘲笑过多少次。 可谁也不曾想到,那个被他们万般嘲讽看不起的小厮竟然是皇帝呀,还是个杀人如麻的昏君。 完蛋了,他们的项上人头肯定是保不住了。 与此同时,霍青魔鬼般的声音响起:“诸位大人,皇上在此,你们究竟想好了没有?” 第38章 活剥人皮 可几位大臣居然互相左看看右看看,明明心里害怕的要死,可面上始终不肯表态。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 得罪皇上的后果不过是人头落地,但得罪王朔,他们一家人都得死。 两相权衡之下,他们自然选择得罪皇上。 霍青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接过青龙递过来的暖手炉塞进了赵凛怀里,然后看着几个大臣衣着单薄的冻在冷风里。 “天冷了,不如给诸位大臣看点好戏,发发汗。” 白虎上前,掀开了铁笼的黑布。 只着亵裤的王守将被五花大绑在紧窄的狗笼里,就连嘴里也被看不出颜色的布团紧紧塞住。 他双目赤红的盯着霍青,用身体不断地撞击铁笼。 霍青转向赵凛,“皇上,一会的画面会比较血腥,您要不要回避一下?” “要打他?” “比那个要血腥十倍不止。” 赵凛想了想说道:“朕要留在这里。” 霍青不再反对,他只是冲着前方招招手,早就等候的朱雀带着一个老人走上前来。 那老人先跪地给赵凛和霍青行了礼,之后从身后取下背着的包袱,走到关押王守将的铁笼前,将包袱展开,露出里面样式不同的道具。 赵凛抬着脖子瞟了一眼,目测得有十几把。 那老人身子佝偻,向朱雀拱手行礼时显得越发矮小。 “将军,还请帮个忙。” 朱雀抬手,扔出一条麻绳,缠住王守将的脖子后,又将其脑袋紧紧固定在铁笼壁一个凸出的空间里。 老头跪在地上,熟练的打开凸起的部分,将王守将的整颗脑袋露在外面。 他抬手将塞紧的烂布条扯出来,还没等王守将喊出完整的一个字,又把一根粗木棍横在他嘴里,让他紧紧咬住。 王守将目眦欲裂刚要把木棍吐出来,却又因为疼痛死死咬住。 而老人手里的薄薄的刀片已经插进了王守将的发顶。 那薄薄的刀片在王守将的脑袋里上下左右划拉,没有任何止疼措施的王守将痛的五官扭曲,嘶吼声诡异尖锐。 旁观的赵凛浑身寒毛直竖,甚至觉得自己的头皮开始疼起来。 几个被杀鸡儆猴的大臣更是吓得冷汗直冒。 他们现在终于明白霍相让他们发发汗是什么意思了。 此时老头已经进行到第二个步骤,将一小瓶水银灌注进已经割开的伤口里。 赵凛恍然大悟,“这是在剥皮?” 站在旁边的朱雀张口解释。 “启禀皇上,曹大师家学渊源,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易容世家,其中最走俏的就是人皮面具,他们的特色之处就在于必须在人活着时完整的取下脸皮,这样制作出来的人皮面具能够最大程度的保留主人生前的面部情态,使用时可以完全做到以假乱真。” 赵凛后怕,“那我易容时用的不会就是这种东西吧?” 朱雀:“陛下用的只是普通的易容产品,这样的秽物绝不会沾染龙身。” 赵凛这才放下心来,但此时也没有勇气看向铁笼了。 扪心自问,王守将数次刺杀,确实该死。 但霍青的手段也实在恐怖。 他现在越来越相信野史了,历史上真实的盛灵帝必然是被霍青折磨死的。 呜呜呜,看来他以后必须抱紧霍青大腿才行。 跪着的大臣吓得心惊胆颤,哆哆嗦嗦的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朱雀含笑解释,“回大人,我家主上原也给了王守将机会,可他拒不配合还出言侮辱,没办法我们只能剥下他的脸皮,重新做一个王守将了。” 他拍拍手,队伍中有一人走上前。 朱雀让他原地转了一圈,笑道:“诸位大人觉得如何,他的身形与王守将几乎别无二致,只要有了那张脸,谁又能说他不是呢?” 一股尿骚味冲进赵凛的鼻腔。 赵凛嫌弃的捂住鼻子。 原来是某个胆小的大人被吓尿了。 朱雀五官柔和,面容干净,笑起来时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恐怖。 “诸位大人也不用心急,你们的替身也已经找好了。” 他话落,前方的队伍里又走出几个人,直到走到几个大人面前才停下。 朱雀目露欣喜的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 “毕竟是代替诸位大人的,大人们可自行上前比较,若是觉得不合适的,还有时间调换。” 当真是体贴。 可送人去死真的不必如此贴心。 曹大师的手艺极高,就这一会功夫已经扒下来半张脸,红红的血肉暴露在空气里,场面只要看一眼就会成为后半生的阴影。 可偏偏那剥皮的一面正冲着几位大人的方向。 而被活着剥皮的王守将已经从拼命嘶吼变成了有气无力。 他就那么老老实实的跪在笼子里,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咬住木棍抵抗非人的疼痛。 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概念,那就是求死。 只要死了,就不必疼了。 朱雀笑得温和,“诸位大人,看好了吗?曹大师手头的活计快要结束了,咱们得快点定出下一个来。” 此时再坚强的信念也不由得动摇起来,何况只是几个贪生怕死的蠹虫。 “皇上,霍相,臣一切都听陛下的,和亲之路一切平顺,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求皇上饶臣一命。” 有人带了头,一切就好办了。 “皇上,霍相,小于公公是自己消失不见的,臣完全不知原因,求皇上再给臣一次机会。” “皇上,臣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小于公公......” “皇上......” 赵凛掏了掏耳朵,何必呢。 “一切交给霍相处理。” 那边人皮已经被剥了下来,曹大师拿在手上舒展开,极为满意的走上前来。 “霍相,您看,这次的面皮当真不错,制作出来的面具必然栩栩如生。” 赵凛胃里有些翻涌,但还能忍住。 可下面的几个大臣全都爬到一边吐起来。 既然已经达到了震慑效果,霍青也不喜欢看到这脏东西,况且赵凛明显不适起来。 他挥挥手,曹大师便知趣的将面皮收起来,然后用饱含工作热情视线在其他大臣的脸上来回巡睃。 吓得那些大臣忙把自己团起来,不敢露出脸。 朱雀道:“曹大师,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回去后早点把面具做出来,霍相还等着用。” “霍相的吩咐,老曹必然全力以赴。” 霍青挥手让他退下,有些不耐道:“戏看完了,诸位大人回去休息吧。” 朱雀立即带人上前,将几个大人全都压了出去。 青龙上前请示道:“主上,那滩烂肉怎么办?” “杀了,喂狗。” 原本瘫在那里仿若死人般的王守将忽然张口,嘶哑着声音道:“赵凛,当年叔父为了给你争一线生机受尽屈辱,你现在居然勾搭上霍青背叛叔父。” “赵凛,你不得好死。” “赵凛,你......” 话未说完,那颗低垂的脑袋忽然滚到了地上。 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赵凛再也压不住胃里的翻涌,当即俯下身子干呕起来。 第39章 走进来再走出去 赵凛当夜睡得并不安稳,不是频繁翻身就是让人听不清楚的梦呓。 霍青摸了下他的额头,一手的冷汗。 今天对他的刺激果然还是太大了。 他重新点上了安息香,放在了床头。 渺渺轻烟被吸入鼻腔后,赵凛逐渐安静下来,呼吸越发平顺绵长。 门外传来打板子的刑罚声,霍青开门走出去,便看到朱雀正趴在细窄的木板上,一声不吭的挨罚。 身后黑脸高壮的白虎手持碗口粗的木棍,打得棍棍到肉,毫不留情。 霍青问道:“怎么回事?” 旁边的青龙立即回道:“启禀主上,玲珑院前意图侮辱皇上的杀手从朱雀手上逃掉了。” 霍青神色冰冷,“还未找到?” 青龙摇头,“对方神出鬼没,武功路数极为罕见。” “发出追杀令,提他人头来见可得万金。” “是!” * 数十里外的榆林山崖壁的中间,有一个极窄的裂缝,从外面看也不过是自然的鬼斧神工,但一旦挤过窄小的缝隙,便是一个别有洞天的小天地。 四周依然是山壁,可顶部敞开,晚上可以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白天还能在特定的角度晒太阳。 这是小五在一次任务失败,反被追杀时误打误撞找到的藏身之地,之后便成了他的秘密基地,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便会这榆林城内溜达。 享受够了人间烟火,便把自己藏在这洞天福地内静待岁月匆匆。 所以小五把这里收拾的极为方便,空间足够大,还有数个联通的密闭小山洞。 小五根据自己的需求,设了起居室、书房和练功房。 好在有这么个窝,不然今天非得死在外面。 小五艰难地脱下自己衣服,胸前一道箭伤,腹部被长剑捅了个窟窿,后背还被横劈了一刀。 “妈的,真他娘的难缠。” 他骂的是朱雀,若不是他一身鬼魅的功夫,今日必然是逃不掉的。 毕竟朱雀是四个里面唯一带翅膀的,其追踪能力和凶悍程度当世难有对手。 小五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直接吞了下去,打坐调息一刻钟后,身上的三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 “嘿,老头留下的东西确实好使,可就就是不多了。” 他把瓷瓶里的药丸全都倒在掌心,数来数去,还是三颗。 他叹一口气,又把药丸装回去。 看来以后得多加小心了,不能再随便受重伤了。 之后他才找出药膏和绷带,细细的把自己伤口包扎起来。 后背的伤口的不太好弄,可小五的手臂居然能后拧到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手指灵活的涂上膏药,甚至用白色的绷带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但是接下来还有伤的最重的地方。 小五低头看自己的胯间,又不由得想起赵凛那张漂亮到耀目的脸。 他抬手捂住心口,就连想起来都会心跳加速。 “赵凛。” 两个字在他的唇齿间来回轻咬,嘴角的笑容都变得甜起来。 完蛋,他好像看上人家了。 小五这般想着,可内心却没有丝毫排斥。 老头生前就教过他,人有七情六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战胜它的唯一办法是走进去,再走出来,而不是一味地排斥、压制,那是弱者的行为。 不过老头也说过,他们这一行是不能有弱点的,所以他必须享受完再杀。 小五想,这应该就是老头说的走进去再走出来吧。 胯间的剧烈的疼痛让他忙散了脑海里的想入非非,并拽下裤子给自己上药。 这小兔子劲是真大,要不是他有秘药,这一遭恐怕就真废了。 又野又带劲,真是完美符合他的需求。 不过就是身份有点麻烦,霍相的男宠,看起来还极为宝贝。 还是得想个办法,偷出来吃一吃才行。 * 天刚蒙蒙亮,赵凛就醒过来了。 好像自从来到这里后,他的作息越来越健康,越来越规律。 脑海里仍旧残存着许多纷乱的画面,这是他昨晚梦境的残留。 但若是问他具体梦到了什么,他却记不起来,但隐隐约约好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王朔。 赵凛猜测可能是昨天受到了王守将的影响,原身深埋在潜意识中的记忆以梦境的方式在他脑海里重新演绎。 只可惜他不是原身,记不住也不想记住。 那不是他的人生。 无论是痛苦还是幸福,他都不想背负。 院子里传来了破风声,赵凛知道是霍青在练武。 他对古代的武术极感兴趣,当即都开门跑了出去。 院子里,穿着练功服的霍青正在跟青龙和白虎对打,朱雀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上场。 霍青手里一根漆黑的红缨枪,挥洒间两人都无法近身。 不过赵凛四处张望了一下,奇怪,怎么不见那个大力少年呢? 说起来,他好像有许久没看到玄武了。 霍青也注意到了他,练完一套动作后当即收了枪,站在原地问他:“想学武?” 赵凛当即兴奋的点头,神态和动作都像一只快乐的小狗。 霍青看着也高兴,招招手,他果然就飞奔了过去。 “你早就成年了,内功是练不了了,身体又虚,苦功夫暂时也熬不住。” 赵凛的表情从兴奋到失落。 “不过你反应能力不错,可以教你点防身的功夫,万一再有什么意外,不用拿着性命去拼。” 赵凛有些不好意思,男生保护女生不是应该的嘛。 “哎呀,当时就我一个男的,总不能看着人家小姑娘被杀。” “呵,皇上可真伟大,为了救姑娘,不惜以身相抵,这我们再晚到一会,说不定大盛就有个男妃了。” 赵凛瘪嘴,暗暗在心里给霍青送白眼。 还以为他变了性子呢,没想到还是这么嘴毒。 “放心,朕九五之尊,说了只有你,就只有你,不会给你添个弟弟的。” 旁边的青龙忍不住笑出声。 三宫六院的嫔妃确实天天姐姐妹妹的,若都换成男的可不就得哥哥弟弟嘛。 在自家主上瞪过来之前,青龙忙正了脸色。 “说起来,玄武呢?怎么一直没见他?” 青龙:“启禀皇上,玄武回炉重造了。” “为何?” “主上让他保护您,他却私自离开,导致您受伤,所以主上让他回去重新训练了。” “那朕之后还能见到他吗?” 实话实说,赵凛其实挺喜欢玄武的,单纯清澈的仿佛他的大学同学,跟他在一起,有种两个傻子一起玩的感觉。 青龙不敢回答,只是偷偷看向霍青。 霍青眼神温和,“你喜欢就会再见到。” 赵凛很高兴,一抬头却看到湖面上飘着一条船就向湖心岛而来。 距离不远,能看清船上站着的正是蒋太守一家三口。 第40章 蓝泽,你戴上面具吧 赵凛还在猜他们一大早过来是为什么时,船已经靠岸了。 蒋太守亲自抱了个小木箱下来,恭敬的走到二人身边。 “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吧,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蒋太守并未起身,而是将手中的小木盒举过头顶。 “微臣给皇上准备了些盘缠,山高路远,万望皇上珍重。” 赵凛忽然想起来,霍青跟他要了两百万两银子,这是一大早就送过来了。 他内心很满意,抬起一根手指,挑开了木盒,却只看到一块宝瓶形状的玉佩。 赵凛拿起来一看,玉佩的品质一般,内部有许多棉和裂。 “这是?” “皇上,臣家中主营钱庄,且经过数辈人的努力,蒋家钱庄已经开到了狼奴国,只要用这个玉佩,就可以在任一家钱庄取到现银,数额不限,只要蒋家有,就会不计后果的送到皇上手中。” 赵凛忽然觉得手里的玉佩格外沉重起来。 他不是天生的皇帝,所以并不习惯随意占用别人的劳动成果。 数代人的积累,那得多辛苦呀! 可现在就这么轻易的交在了自己手中。 “蒋万两,你想换什么?” 他总不好让自己的臣子吃亏。 蒋万两肥胖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呼吸声格外剧烈,“皇上,臣只求兰卓华玲母女平安。” 跪在他身后的蒋华玲滑下两行清泪,兰卓英朗的五官也格外动容,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好,朕答应你。” 蒋万两好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承诺,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激动地不断谢恩。 赵凛将手掌攥紧,直到掌心被宝瓶玉佩的棱角硌得有些痛。 * 吃过早饭后,和亲队伍重新出发。 平阳装了两天的病都快被憋死了,通知出发的时候,蹦的三尺高,早就没有初见时拘谨的皇家公主模样了。 这一次她大大方方的扑到赵凛怀里,声音甜甜的喊父皇。 周围的人就跟没听到似的完全不惊讶。 赵凛知道,这是因为如今全队的人都被霍青换了,就连最前面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看似威风凛凛的‘王守将’也只有那张脸还属于曾经。 说起来今天‘王守将’走过来时,着实把昨天那几个大臣吓得不轻。 鹌鹑似的挤到一起,直到目送王守将离开,才迫不及待的钻进马车里。 如今车队里不知道他身份的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两个小丫头了,毕竟连王朔准备的十几车美人都被霍青换了。 今天他没带面具,绿沉和青锁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起疑了,但她们没见过盛灵帝,所以只以为是赵凛长相太过出色,霍青保护自己的男宠而已。 直到自家公主喊出‘父皇’二字,才把两个宫女吓了一跳。 两人自然是知道盛灵帝的丰功伟绩的,当场吓得跪下来。 特别是绿沉想到往日对赵凛的不敬,甚至还为了保护公主打过他? 救命,她的九族今天就要消失了。 但是赵凛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只是平平常常的喊了句平身。 眼神早就黏在他家小公主身上了。 “父皇,我听说你昨天为了给我送点心受伤了?” “天太黑了,父皇不小心摔了一跤,最可惜的就是把给平阳的点心摔坏了。” “没关系的父皇,平阳宁愿不吃点心也不想让父皇受伤。” 呜呜呜,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呀。 赵凛忍不住‘吧唧’一声亲在了平阳的小脸蛋上。 平阳的圆眼睛瞪得滴溜圆,“父皇,平阳已经长大了,不可以亲亲了。” “才九岁,还是个小姑娘呢,等你再大些,父皇保证不亲亲了。” 平阳面上不满意,可眼睛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小姑娘抱着手臂勉为其难道:“那好吧,但是......” 话还没说完,平阳又‘吧唧’一声亲在了赵凛脸上,然后笑得极为脆亮道:“但是平阳要亲回来。”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马车里,蒋华玲悄悄放下了掀起的窗帘,沉默的坐在角落里,不肯看旁边的兰卓一眼。 天真的平阳奇怪道:“父皇,怎么还不出发?” 赵凛四处看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在等霍青。” “那霍相呢?” 正说着,前方忽然走过来一支队伍,打头的是骑在黑色骏马上的青龙、白虎和朱雀,他们身后则是一辆被两排十六匹黑马拉动的大型古代房车。 赵凛惊得眼球都要掉出来了。 历史上早有记载,盛灵帝曾经赐给霍青一辆高档马车,据说规格仅次于盛灵帝和王朔。 可惜并未完整保存至后世。 如不意外,应该就是眼前这辆。 天哪,他居然有机会亲眼看到这辆绝品马车,这要是能带回后世,得卖多少钱呀。 马车在他身前停下。 霍青推开马车门,踩着下人递上的脚蹬走下来。 面对赵凛时,极为恭敬顺从。 “皇上,您的身份不宜外露,銮驾不能带出来,所以只能委屈您与臣同乘了。” 不只能看,还能坐。 对历史系的学生来说,这还能叫委屈? 但赵凛面上还是做得足足的,他现在毕竟是皇帝,这马车再豪华也是自己赐的,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沉声应了,抱着平阳就要往马车上走。 霍青却不让步。 “皇上,公主有自己的车驾,与皇上大臣同乘不合规矩。” 怎么这么麻烦,这里又没外人。 可平阳却怯怯的看了霍青一眼,垂眸道:“父皇,儿臣坐自己的就好。” “为何?平阳不喜欢跟父皇一起玩吗?父皇还有好多故事没给你讲呢。” 平阳真的心动极了,他的父皇会好多东西,讲的故事也很新奇,全都是她没听过的,她最喜欢的就是那个叫孙悟空的猴子,上次才刚讲到大闹天宫呢。 可再看一眼霍相,还是不敢上马车。 身后的绿沉实在看不过去,克制着对盛灵帝的恐惧上前低声道:“皇上,霍相曾做过皇子和公主的夫子。” 好家伙,原来是学生怕老师呀。 赵凛瞬间理解了,他上学时最怕的就是班主任家访了。 何况还是霍青这么可怕的老师。 为了自己宝贝女儿的心理健康,他当即将平阳递给绿沉,并嘱咐她们看顾好公主,看着平阳进到自己马车后,才和霍青一起上去。 青龙高呼一声‘出发’,浩荡的仪仗队渐渐走出城门。 他们身后是不断拭泪的蒋太守。 而他们前方是身处西北边缘的季家军营帐。 大将军营帐里,季星海看过手上的密信后,看向身旁的高大英朗的副将,说道:“蓝泽,他们已经出发了,你戴上面具吧。” “是,将军。” 垂眸的副将,长着一张极为清俊的脸,下颌尖细,嘴唇偏薄。 第41章 渣受前奏:霍相,你小心被pua哟 这一次没有其他人的阻挠,和亲队伍行进的很顺利。 但因为中间没有城池可以停靠,所以他们只能露宿郊外。 好在霍青的马车极为宽敞,赵凛甚至可以在软榻上打个滚。 被褥软和,靠枕宽大,手边凉着热茶,脑海里还有系统给他算奖励,赵凛觉得现在这小日子真是幸福极了。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探索玲珑院的秘密,并额外完成隐藏成就,收服蒋太守,获得宝瓶玉佩重要道具,所以共奖励二十积分。】 【蒋太守居然这么值钱,可为什么他才是隐藏成就?我还以为兰卓是呢。】 【因为玲珑院的秘密一旦曝光,兰卓只有选择合作一条路可走,所以这是必然趋势,不能算隐藏,但蒋太守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交出了宝瓶玉佩,所以算格外奖励。】 【你们的奖励机制还挺公平的。】 【当然,我们人工智能依靠强大的运算能力工作,是不会像人类一般感情用事的。】 【切,还挺傲娇。】 不过人工智能呀,统儿,你好像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有了这二十积分,赵凛的生存压力终于小了些,所以当霍青回到马车想要跟以前一样把赵凛抱在怀里的时候却被赵凛躲开了。 “霍相,睡吧,朕累了。” 霍青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眉头渐渐拧起,心里有些不对劲的感觉,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让平阳上马车惹他生气了。 可惜霍相不在后世,否则他一定第一时间就能get到,这是渣男厌倦后的经典语录之一。 要是反省,你就输了。 * 榆林城离北疆大营的距离本就不算远,即便是以车队的速度,在行进两天两夜后便顺利抵达。 季星海带着人在军营门口迎接。 霍青和赵凛率先走下马车。 季星海看到赵凛后就要下跪,却被霍青在中途一把扶住。 “秘密出行,身份保密,自己人知道就行。” 季星海忙站起身,但态度依然恭敬,垂眸并不直视赵凛。 赵凛知道,历史上的季星海为人忠正,是和杨枞一样忠于朝廷之人,不过现在看来他跟霍青的私交也不错。 不过他旁边那个副将看起来倒是很有特色,居然在自己的下半张脸戴了张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上半张清俊的脸,一直向队伍的后方张望。 察觉到赵凛的视线后,恭敬低头垂眸,神态不卑不亢。 不知为何,这人总给赵凛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他穿越之后跟这人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想不通就不想了,赵凛发挥咸鱼本质,转身抱起扑过来的平阳,以带孩子旅游的心态在众人的环绕中走进北疆大营。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内的李传信正在宫道上一路疾行。 堂堂大内总管,此时也顾不上身份不身份了,一直走到御书房门口才停下来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便推门进去了。 “义父,北边的密信传回来了。” 正在练书法的王朔抬起头,看了眼他略显狼狈的模样,心中已经有数。 “刺杀失败了?” “是,小于的信上说杀手团全军覆没,好在他们未被察觉,如今和亲队伍已过了榆林城,往边境出发。” “就这些?” 李传信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信,“猎魂庄的信也到了,和小于信中的内容有出入。” “念。” “猎魂庄三十七名杀手只余一人,现已追踪目标至北疆大营。” 王朔的笔锋顿了一下,一大块墨点晕开,即将完成的‘顺’字就这么毁了。 “小于废了,跟猎魂庄继续合作,银钱管够。” “是。” 他随手将写废的纸扔掉,又从旁边抽出一张雪白的宣纸,继续书写。 * 养好伤的小五正趴在军营不远处的草垛上无所事事。 大白天的,军营他是不敢擅入,但又不能离得小兔子太远,所以只能暂时趴在这里。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只小兔子的身份好像很不简单。 连季大将军对他都毕恭毕敬的,还能随便抱着小公主。 他仰过身来,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看着深秋的太阳,想着该如何把那只小兔子引出来。 看得出来,他对那个小公主好像很重视。 * 营帐内,坐在主位上的赵凛听季星海的军情汇报,听得头疼。 他有种在后世听校领导开会的感觉,不过现在他变成了那个总是昏昏欲睡的领导。 好在脑海中的系统及时蹦出来赶走了他的睡意,【宿主,新的支线任务已开启:请帮助霍青彻底收服季星海,成功后奖励积分50。】 【哇,这个季星海这么值钱?】 系统有多抠他是知道的,现在攻略一个季星海居然给五十积分,再加上这五十分,就可以暂时和霍青拉开距离了。 他总感觉再和霍青腻歪下去,早晚屁股不保。 【当皇帝只有朝堂还不够,还得有军权,霍青手中现在最差的就是军权。】 赵凛咂摸了一圈,季星海代表的可是整个季家军呢,果然系统还是抠。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季星海的汇报还在继续,但赵凛越听心情越差。 “如今我军粮草不足,马匹也不够,冬春之际如何对狼奴族发动进攻?” “您心疼公主,不让她和亲的心情臣是理解的,但若是公主不去,狼奴族当下反攻,我军抵挡不住,死在铁蹄下的百姓又该如何?”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平阳既然做了公主,那就该承担公主的职责。” 原本坐在赵凛旁边玩九连环的平阳也停下了动作,又将自己缩在了赵凛身后。 他费了多大功夫,才把小丫头宠成了大方自信的模样,没想到被她亲舅舅几句话又打回了原型。 赵凛怒火冲天,嘴上就变得格外刻薄。 “怪不得我大盛战场上节节败退,原来是因为有季大将军这样的软骨头存在。” 一屋子将军闻言全都沉了脸,有几个甚至手指无意识的摸索起了刀柄。 霍青的心神也紧张了起来,青龙等人的手也摸上了武器。 可即便剑拔弩张也打扰了不了赵凛骂人的兴致。 “同样是朕养着,朕女儿和亲就是义务是职责,你们将士上场打仗倒必须歌功颂德,奖励军功,银钱抚恤,按你大将军的逻辑来说这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还要这要那的?你们一个个七尺大汉还要躲在朕九岁女儿的身后,好向外敌摇尾乞怜,偷生度日呀!” “照这么说的话,那朕还发军饷养军队作甚,直接现在就回宫跟嫔妃们生公主去吧,山东造反送一个公主,又护住了将士性命;江夏王作乱送一个公主,不,送两个,他有两个儿子,南方的将士可以安心逛妓院了;川渝造反,也送两个公主过去,直接招降了多好,都是朕的女婿了,一家人打什么打。” “诸位将军可是这个意思?若是的话抓紧把自家女儿姐姐妹妹们送进宫吧,说不定还能一朝得势,晋升数阶呢。” 一番话把满屋子将军讽刺的脸红如猴腚。 季星海嗫喏了半响,也只吐出一句:“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季星海还在组织语言,抬头就看到了平阳眼泪汪汪的大眼睛,跟他妹子一模一样,跟他去世多年的母亲也一模一样。 “平阳,你别怕,舅舅不是那个意思。” 紧张了许久的平阳哇的一声哭出来,“父皇,儿臣愿意去,你送儿臣去吧,儿臣是长公主,妹妹们太小了,二妹三妹五岁,四妹才三岁,小妹才刚出生呀。” 满屋寂静,只余下平阳的哭声在军帐里不断回荡。 系统又在跟赵凛哔哔,【宿主,你这么说话还怎么收服季星海呀,他都能被你气死。】 赵凛瞄了眼季星海狼狈的眉眼,扬眉吐气道:【统儿,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懂人心。】 第42章 我就这么原谅了赵凛,会不会太骄纵了他? 因为平阳情绪崩溃的太过猛烈,所以霍青让绿沉和青锁进来将公主带了出去。 赵凛转向季星海,“季大将军,你想好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吗?” 季星海的目光还追着平阳的身影看着帐外,闻言转过头来用袖子擦了下眼睛,开口时声音有些涩哑。 “皇上,并非臣固执,也并非臣无情,只是军中无粮草,将军亦难行呀。不瞒皇上说,即便是臣也已经半个月没吃到荤腥了,今日为皇上准备的宴席还是昨日提前杀了一匹战马。” 季星海的声音哽咽,“马身上最好的肉要留着招待皇上、公主、霍相和诸位大臣,其它的边角肉、内脏下水以及马血,臣给将士们分了,可每人也只能分到一碗只有碎肉的汤。” 其他将军同样神情激动,有个熊般的壮汉直接上前一步,撕开了盔甲下的棉衣:“皇上,连我们将军穿的棉衣都是掺着稻草的,更何况士兵们的,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空有一颗报国心又能如何?” 壮汉眼睛红了,说完后神情久久无法平静。 赵凛所在的后世其实也经历过百年乱世,那时候的军人也是吃不饱穿不暖,但就是靠着信念取得了堪称奇迹的胜利。 但这即便是现实,话也不能由他这个皇帝来说。 因为边境将士们受苦之时,他这个昏君还在京城酒池肉林好不快活。 他看着露出的稻草其实也很心疼,但是他是个没有实权的昏君,如今能活着也全仰赖霍青而已。 对了,霍青。 好像自从没让他抱之后就特别沉默,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古怪。 不过系统既然没有提示霍青想杀他,那应该就没事。 说起来,已经嘚瑟了两天了,没了两积分,看着仅剩的十八积分,还是没安全感,若是今晚他想抱抱,也不是不行。 可能是赵凛无意识中盯着霍青太久了,导致满军帐的人都顺着赵凛看了过去。 霍青内心只挣扎了一小会,就决定再给赵凛一次机会。 他含笑站起来,“诸位将军误会了,皇上这次来就是给大家送军饷来的。” 赵凛瞪圆了眼,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霍青就知道他根本没转过这个弯来,特意解释道:“想必在座的没人不知道蒋家钱庄吧?” 诸位将军连连点头,就连季星海眼睛也放起光来。 南沈北蒋,北方这片土地上,就没有比蒋家更有钱的。 就连那太守之位都是拿白花花的银子捐来的。 赵凛也恍然大悟,忙从衣襟里拿出一枚贴身佩戴的宝瓶玉佩。 霍青的声音还在继续,“皇上这次特意住进蒋太守府就是为了跟蒋太守借钱,经过两天辛苦的谈判,皇上终于成功了。” 他慷慨激昂,“诸位将军请看,皇上手里的玉佩就是蒋太守亲手交给皇上的,只要凭此玉佩就能在任一家蒋家钱庄取现银,要多少有多少,咱们的将士再也不用怕饿肚子了!” 军帐内一片欢呼,搞得路过巡防的士兵们好奇的往里面张望。 就连见过世面的季大将军都忍不住问道:“皇上,霍相说得是真的吗?” 高壮的副将们停了欢呼,全都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赵凛早就被霍青的夸张的演绎尴尬的脚趾快抠出一栋大别墅了,可还是得硬着头皮说道:“当然是真的,一会就让人去拿钱买肉,战马是留着上战场的,但鸡鸭鱼猪羊要多少有多少,管饱。” “皇上万岁!”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 将士们全都半跪高呼起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凛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是保密的,忙示意他们小声。 季星海道:“皇上不必担心,早就下了军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将军帐,而且巡逻的士兵也已经走远了。” 赵凛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谈了。 在后备充足的情况下,对于可能到来的战争,将军们全都兴奋起来。 “早就想打那群狼奴狗了,要不是以前吃不饱,老子早就把他们人头拧下来了。” 这是帝王的失职,虽然不是赵凛干的,但他既然承接了这个身份,就得受下这些因果。 赵凛尴尬的笑。 季星海出来打圆场,“皇上,对付狼奴狗还是得用骑兵,军中的战马要么老弱,要么骨瘦嶙峋,需要尽快补充和训练,就算现在立即去买,恐怕也来不及。” 赵凛:“步兵也是可以打败骑兵的,只要有合适的武器。” 季星海目露精光,比刚刚听到吃肉时还要亮得多,“皇上,什么武器才有这样的奇效,难道您也带来了?” 这一下,不光其他将军,就连霍青也看了过来。 被满含期待注视着的赵凛的尴尬病又要犯了,他熟悉历史,当然知道有什么兵器,但关键是他不会造呀。 对了,系统。 他快速打开系统商城,拉到武器那一页,果然看到了‘神臂弓’和‘斩马刀’,这两样可是骑兵最大的克星,只是目前还没有出世而已。 最早有记载也是霍青领兵出世后才出现的。 赵凛看了看兑换积分,神臂弓和斩马刀居然都需要十五积分,花完就只剩三积分了。 呜呜呜,早知道不嘚瑟了,抱一下就抱一下呗,又不会少块肉。 但武器还是得买,二者选其一。 赵凛快速思索,目前的大盛其实已经有弩机了,只是在功效上不如神臂弓而已,只要拿到图纸,相信工匠们应该可以快速地改进出来。 但斩马刀需要大量的精铁,还要高超的锻造工艺,短期内肯定无法批量装备。 所以就要它了。 赵凛点击购买神臂弓,脑海里迅速出现了一张清晰无比的图纸。 他在内心骂了一声,顾不上其它喊道:“拿笔和纸来。” 季星海忙把桌案上其它东西全都扫下去,掏出粗糙的宣纸和炭笔。 本来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不知道炭笔更合赵凛的心意。 他捏起碳条,快速的在纸上画起来。 满军帐的人都被吸引过来,随着他笔下弩机的出现,霍青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深邃起来。 可赵凛此刻顾不上其它,全部精力都集中在笔下的复刻上。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赵凛才将脑海中的图纸完完整整的画下来。 好在他生前有过绘画基础,否则肯定得被系统坑死。 “好了,这叫神臂弓,比咱们现在用的弩机射程更远,速度更快,拉力更小,只要让工匠在现有的弩机上改造,就能快速给士兵们装备上。” 季星海小心翼翼的捧起图纸,如获至宝。 “快,蓝泽,送去给工匠们,看看是否可行。” “是!” 而霍青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里,因为这神臂弓的效力他比谁都清楚,毕竟他怀里正揣着一张与赵凛画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图纸。 这是曾经一位工匠赠与他的,之前就放在他的书房里,这次带出来本就打算送给季星海。 他看向赵凛,目露危险,“皇上,这神臂弓是您亲自设计出来的吗?” 第43章 小兔子只能是我的 赵凛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他当然不想占据别人的劳动成果,但是都亲笔画出来了,又该怎么解释呢? 见他沉默,霍青的怀疑越发深了。 难道是他趁自己不注意时偷看过记下来,就为了在此刻送给季星海,好趁机拿下季家军的投诚? 霍青心绪有些浮动,总觉得现在的赵凛不可能有这般深的城府。 可若真是如此,他该怎么对他呢? 【宿主,检测到霍青对您的杀意上下浮动,极不稳定,这个问题请您慎重回答。】 赵凛到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 怎么了嘛,又! “这当然不是朕设计的了,朕只是看过后记下来了。” “那皇上在哪里看到的?”霍青继续逼问。 赵凛正绞尽脑汁时,蓝泽回来了。 “大将军,工匠们说了,完全可行。” 季星海神情雀跃,“太好了,皇上,您究竟是在哪里看到的?如果可以一定要把设计神臂弓的人找出来,他绝对是当世奇才呀。” 完蛋,这下真被架起来了。 看来只能使用无中生有大法了。 “朕隐约记得好像是什么墨家人呈送的,就放在御书房里,朕觉得有趣,就多看了几眼。” 果然一提墨家,众位将军们便不再怀疑,开始纷纷夸赞他眼光好,记性好等等。 赵凛尬笑着应了,但系统却一直没有播报霍青杀意消减的提醒。 所以之后关于作战的讨论并不是赵凛便有些神思不属,不过他还是尽量扮演好倾听的角色,时不时的肯定下将士们的斗志。 直到朱雀过来跟他拿宝瓶玉佩,说是要去最近的钱庄取钱,购买军需。 赵凛毫不犹豫的把玉佩递给他,才感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探究的视线消失了。 * 一直守在营外的小五看到朱雀带人出来后,又将自己往草垛的最深处藏了藏。 上次的教训他还记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活在老鹰爪下的泥鳅,虽然勉强活了下来,但也狼狈的钻进了烂泥里。 若是有机会,他绝对会把这个仇报回来。 不过既然朱雀离开了,那军营里就没有什么人值得他怕了,也许他能快速的进去掳了小兔子就跑。 正谋划着如何实施时,忽然感觉身侧的气流微动,他猛地转过身,避过了凶狠的一击。 等小五重新稳住身子准备开打的时候,才发现刚刚对他出手的居然是个新的银面具。 他们猎魂庄除了最底层的普通杀手外,在往上都是以面具区分。 普通十人杀手小队队长戴青铜面具,五十人中等杀手队队长戴银面具,而高等级黄金杀手据说全庄不足十人,理论上来说他们想带多少人就可以带多少人,但是他们更喜欢独行。 严苛的等级制度不允许小五越级对银面具不敬,所以忙半跪下身子。 “甲字组杀手小五见过队长。” “原先的甲字组已经溃败被遣散,我们才是新的甲字组。” “是。” 银面具等了一会居然没有等到小杀手的入队申请,顿时有些不满。 要知道在猎魂庄没有杀手组肯接手的杀手便会沦为最底层的废物,接不到任务,赚不了银钱,只能去做些不入流的活计。 “你们全组覆灭,为何只有你一个逃了出来?” “我修习过一种特殊的功法,关键时刻可以逃命,否则也会命丧敌手。” 小五环顾了一圈,敏锐的察觉到在周围的空间里还隐藏着几十个普通杀手。 “队长,恕我直言,您带的人手想要刺杀霍青不够。” 银面具喉间似乎挤出一丝笑意,“谁说我的任务是刺杀霍青?” “那您是要?” “我的任务是要带走景玉或者也叫赵凛。” 小五低垂的脸神情瞬间阴狠起来。 小兔子是他的! * 两日前御书房。 李传信得了王朔的命令,正准备去继续联络猎魂庄,却又被王朔叫了回去。 “霍相的府邸还是攻不进去吗?” 李传信很是惭愧,“是,咱们的人只要靠近十步以内必然会被攻击,对方身手奇绝,实在看不出什么路数。” 不过对面的王朔似乎早有预料,他只是了然的点点头,就连手中的笔都没停。 “霍相早年求学经历格外神秘,身边有些高人是正常的。不过本公听说此次出行,他身边多了个叫景玉的小厮。” 王朔这一提醒才让李传信想起之前的一些情报。 “刚出发那段时间,王守将经常传信回来抱怨,期间言辞也提到过霍青身边有个叫景玉的小厮对他多为不敬,让他极为恼火。但因为王守将的私信多是愤懑、斥责、发怒的言论,期间牵涉的人也极多,所以小的并未在意。” 说到这里李传信猛然想起来,“义父,皇上替霍相挡刀那次,霍相家一个老奴曾经将皇上误认为霍府的家奴,名字就唤景玉。” 他呼吸急促,眼眸因为惊讶不由的睁大,“义父,您的意思是说,那景玉,景玉就是皇上?” 王朔新一张‘顺’字完笔,他满意的吹了下墨。 “皇上当真调皮,还病着呢就乱跑。去跟猎魂庄说,先把叫景玉的人抓回来,不,也有可能叫赵凛,价钱翻倍,但要活捉。” “是。” * 两个时辰后朱雀带着人回来了,满车满车的肉米面把军帐外的士兵的高兴地欢呼起来。 赵凛便暂停了会议,让大家先休息,他自己则跑出去看热闹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呼气时能看到白色的水蒸气,军营门口,卸车的士兵们热火朝天,口中喷出的水蒸气让这片小天地染上一种莫名的喜悦感。 被哄好的平阳正在两个宫女的陪同下就近看着,手里还捧着一个不知道谁扔给她的红彤彤的大苹果。 赵凛看得高兴,便往平阳那边走去。 但刚走了没几步,一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黑影一个旋身就将看热闹的平阳掳走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凛,但可惜他不会功夫,只能两条腿快速的追过去,嘴里还不忘高声呼叫:“快,救平阳,有人劫掠公主。” 第44章 我这肉盾命呀 离大营门口最近的朱雀最先追了出去,之后是绿沉青锁。 但令赵凛没想到的是,原本还在军帐中的蓝泽却第一个冲出来,快速掠过他的身影向前面的黑影追去。 等赵凛气喘吁吁的跑到大营外面时,这几个高手早就看不见人影了。 他站在空旷的地面上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追击的方向。 霍青和季星海从军帐中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周围的环境安静的出奇,所以树叶摆动的生簌簌声就变得格外明显。 霍青心头暗叫不好,起身快速向大营门口飞去,口中高呼道:“赵凛,回来!” 赵凛转过头,正看到向他飞奔而来的霍青。 他焦急的眸子似乎终于找到了令他心安的锚点,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扩大,就被从上至下的黑影带走了。 就像鹰隼夺食那般简单。 等霍青追过去时,几十个杀手忽然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虽然不够他打的,但却足够缠人。 季星海等人忙上前帮忙,可带走赵凛的身影却早就不见了。 这群杀手也不恋战,缠住数人一盏茶的功夫便自行退去了。 与此同时,朱雀居然带着平阳回来了。 “主上,咱们中计了,我们只追了半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把公主扔下了。” “知道了,他们的目标是皇上。” 朱雀等人大惊,“主上,难道皇上被掳走了?” 季星海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别说了,然后上前查看平阳的情况。 平阳此时被蓝泽抱着,脸上带着些泥污,但精神头尚好。 见蓝泽如此紧张,季星海不得不出声斥责:“蓝副将,即便你紧张公主,也不该失了礼数,还不快把公主放下。” 蓝泽这才反应过来。 绿沉上前接过公主还不忘瞪了他一眼。 这一个个怎么都爱抱着公主不撒手,就算她们公主长得可爱也不行。 霍青忽然插话道:“朱雀,你可还记得上次追击那个杀手在何处丢失的?” 朱雀道:“记得,在榆林山附近。” 霍青道:“带人,跟我走。” 他终于想起来,那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身形正是当日在玲珑院门前差点侮辱了赵凛的杀手。 * 小五抱着个不配合的大活人狂奔出十几里后,还是在一片林子里被银面具带人拦住了。 “小五,你干的不错,现在该把人交给我了。” 小五冷笑,这小兔子好不容易到手了,他可从没打算交出去。 他拍了拍肩上乱动的双腿,低声道:“乖,别动。” 卧槽,乖你妹呀,这个人渣怎么还活着。 “猎魂庄有规矩,谁抓到的就是谁的猎物,这个是我的。” 银面具重重踩下一脚,强悍的内劲卷走了周围的枯草枝叶。 “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杀手们蜂拥而上,这次可不是缠斗,可是最招招致命。 小五抱着人,对战看起来实在吃力,只能勉强躲避。 银面具道:“速战速决,霍青快要追上来了。” 几十个杀手,瞬间改变阵型,攻势越发凌厉。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五居然是遇强则强,虽然受了几处刀伤,但居然处处将扛在肩上的人护住了,这么多杀手居然连点油皮都没伤到。 他虽然不知道小五为何这般护着他,但已经明白赵凛便是小五的弱点。 银面具反应极快,立即让人避开小五的招数,集中攻击赵凛。 果然在此之后,小五的打斗明显捉襟见肘起来。 攒了一下午劲的乌云,终于在一声闷雷后下起雨来。 杀手们剑指赵凛,小五忙于躲避,终于让人钻了空子,一剑刺中了胸腔。 又一刀划破了腹部。 最后一锤砸在膝盖。 小五撑不住跪在了地上,赵凛也从他身上滚了下去,沾了一身的泥水。 银面具从后方越过来,抬手就要将赵凛抓走。 可没想到小五居然负伤顽抗,一脚踩在树干上,借着水流又将赵凛夺了回去。 赵凛用力挣扎,小五受伤着实有点控制不住,只能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小兔子,放心,小爷还撑得住呢。” 说罢居然直接撑着伤势站起来,将赵凛背在身后,身形诡异的躲过数道攻击,看准一个缝隙后,便直接钻了过去,向着更密集的林子里逃去。 银面具当机立断:“放箭。” 有下属道:“会伤了目标人物的。” 银面具道:“对方只要求是活的,你们注意别伤了要害。” “是!” 箭矢如流水,穿破雨滴,直射两人身躯。 等小五察觉到这些人居然敢伤赵凛后,便半途猛地转身,试图用自己的肉身帮赵凛挡箭。 可终究是来不及,本来只会射中赵凛肩膀的箭,因为小五的转动,直直射进了他背心。 赵凛初始并未觉得疼,感觉的自己的血肉背骨之间闯进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之后才是越发放肆剧烈的疼痛,让他克制不住的喷出一口血。 爹的,他简直就是跟这个世界犯冲。 刚来就替霍青挡了一刀,现在居然又替这个杀手挡了一箭。 难道他就是天生的肉盾体质,打团都是负责抗伤害的? 小五此时已经将赵凛抱在了怀里,粗略检查过赵凛的伤势,便前所未有的害怕起来。 他怕这个人死,他不想让这个人离开自己。 他伸手摸自己身上,只摸出一些普通的丹药,那个救命的丹药还在山洞里,现在必须赶过去。 小五抱起赵凛,紧抿着双唇,开始全力冲刺。 不知何时,竟真的将身后的箭雨甩开了。 这下他更没有后顾之忧的一路向榆林山奔去。 他们身后,霍青带人与白面具再次交锋,这次霍青带的人手足够,上来便下了死手,杀到最后只留了银面具一个活口。 朱雀上前抓住他的头发提起来,“说,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 被打得半死的银面具抬手指向了密林深处。 霍青立即带人追上,而朱雀一刀结束了银面具的性命,甚至没兴趣揭开那张在杀手界大名鼎鼎的面具。 管你是谁,这次之后,猎魂庄必遭屠戮。 第45章 这个疯子 小五抱着赵凛在雨夜中飞奔,两人实在凄惨,血水混着雨水流在地上,又被更多的雨水稀释掉。 而他们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霍青。 刚开始,因为霍青等人骑马所以速度更快,但是察觉到有人追踪后,小五就专门往林子密的地方钻,怎么难走就怎么跑。 霍青等人的马反而成了累赘,只能弃马追击。 双方的距离再次被拉开。 小五便一门心思的往榆林山跑,嘴里机械般的不断重复着:“你不能死,我会救你的。” 赵凛觉得自己就算不被疼死,也得被气死。 人失血过多会死的好吗? 你现在救我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转身把我还给霍青。 军营里有军医和张院判,只有他们才能救自己的命。 可赵凛在试图跟他讲道理时,小五就跟聋了一样,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好像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支撑奔跑了。 此时赵凛也渐渐有些意识模糊,晕过去之前还不放心的问系统:【统儿,我会不会就这么死在这个傻叉手上?】 统儿很自信,【宿主放心吧,只要你还有积分,系统就能吊住你的命。】 赵凛放心了,【给我留口气就好。】 此时双方都已进入榆林山范围。 小五的速度不见慢,反而因为熟悉地势,追踪越发困难起来。 霍青暂时停下脚步,看向朱雀。 “朱雀,你可还记得当时追丢他的具体位置?” 朱雀点头,“当然记得,榆林山有一处万丈悬崖,我追击他直到山崖附近,却突然不见了他的踪迹。” 霍青当即做出决定,“带路,直接去山崖。” “是。” 放弃刻意曲折的山路后,霍青等人提前抵达山崖埋伏。 此时雨势越发大起来,好在倾盆而下的雨水掩盖了霍青等人的呼吸声。 他们躲藏在距离悬崖稍远些的林子中、岩石后,每一个人都亮出兵器全神贯注。 大约等了两刻钟,才看到一个浑身血水的人抱着另一个后背插着羽箭的人爬了上来。 季星海当即就要冲上去把人抢下来,却被霍青拉住了。 他示意季星海仔细看,这才发现那杀手的指缝间竟然还藏着一枚锋利的刀片,在他偶尔的晃动间闪烁着微弱的冷光。 若不是鹰目如炬,根本不可能发现。 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可怕的是,那枚被藏在指缝间的刀片此刻居然被抵在赵凛的喉间。 若此时他们轻举妄动,恐怕会伤害到皇上。 其实小五自登上崖顶便察觉到了不对。 这里对别人来说是死亡之地,但对来他来说是回家。 虽然他身体已经逼近极限,但无与伦比的直觉让他知道这里有埋伏,所以他露出刀片,假意威胁,只为了在他们忌惮之时,带着小兔子逃走。 可偏偏在此时,昏迷了许久的赵凛醒了。 被雨水砸的生疼的赵凛睁开朦胧的眸子,在漆黑的雨幕中仔细辨认,才看清了小五的脸。 咦,他怎么还在这人手里,霍青呢? 还没来救他? “你丫的到底想干嘛?我杀了你全家吗?” 小五手里的刀片抵得更近了一些,眼神死死盯着一片怪林乱石的前方。 他知道,人就在那里。 “别动。” 感受到喉间的凉意,赵凛不光不害怕,反而越发生气起来。 “你丫的口口声声喊我小兔子,我还以为你是看中了老子的绝世容颜,没想到是看中了我的命呀。” 爹的,想杀人,你就直接杀人嘛。 前面整的那么恶心是想要做什么? 一群神经病般的古代南通。 可小五却因为这句话,耳尖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他心想不愧是做男宠的,居然连‘小兔子’这样的情人昵称都能大咧咧的喊出来,还说自己喜欢他。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喊破多不好。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教教规矩。 他更喜欢保守些的小情儿。 对面藏身的熟人面色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尴尬。 本以为是灭队之仇,蓄谋已久的报复,或者是杀手间的内斗,巨额赏金的诱惑,没想到居然是情杀呀。 他们皇上果然不是一般人。 可一无所知的赵凛还在那生气,“你丫的跟霍青那个精神病一模一样,我看你俩挺配的,不如我给你俩做个媒吧。” 对面的霍青脸黑如锅底。 朱雀青龙等人只能装作看不见。 可没想到小五却不高兴了,“这一路上,你提霍青的名字的次数太多了。” 赵凛:“哪里多?不就两次。” 小五垂眸盯着他,认真说道:“可第一次是让我把你还给他,第二次就是现在,你好像很在意他,也很信任他。” 最后几个字,小五的语气比深秋的雨水还冷。 赵凛吞了下口水,喉咙无法避免的碰到了冰凉的刀片。 不知为何,总觉得如果自己现在敢应下来,这个变态就能当场做出些可怕的事情。 “呵呵,你也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我提他不是很正常吗?” 赵凛的意思是上下级的关系,毕竟这次刺杀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没钱没势,只有个昏君的名头。 赵凛想了半天,也只有身份暴露这一个可能性。 “没错,我确实知道,可从今之后你俩结束了,我会代替他。” 小五理解的却是主人和男宠,这个新主人他很乐意当。 “啊?这个,你可能不行,霍青很厉害的。” 搞了半天,这个杀手居然是要投靠自己吗? 可丞相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霍青无论才学还是能力都极为出众,这可不是随便一个小杀手就能比得上的。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却莫名的顺了下来,季星海等不知情的人看向霍青的目光越发敬佩。 难怪一代昏君改了性子,原来是霍相以身入局,胜天半子呀。 可霍青却并未受这些的话的影响,而是一瞬不错的盯着小五,他想要的破绽应该马上就来了。 “做好准备。” 对面的小五果然肉眼可见的不高兴起来,他极为粗鲁的抱起赵凛的腰身,恶狠狠的说道:“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我比霍青厉害的多。” “进攻!” 长剑当空,直直冲小五而来,可为了避开赵凛,还是偏了方向,只划伤了小五的手臂。 这是霍青的佩剑清磐。 接着是高空俯冲下来的朱雀。 他双手戴着一副精铁打造的利爪手套,仿若盯住狐狸的雄鹰,一击而中,在仓促躲开的小五后背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而此时身负重伤的小五也抱着赵凛退到了崖边。 霍青等人从藏身处走出来,呈半圆形将人包围了起来。 看到霍青后,赵凛明显很激动,他推搡着小五。 “小杀手,你跑不掉了,抓紧放了我,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留条生路。” 他感觉小五禁锢着他的力道一下松了,以为这小杀手终于认怂了,便高兴地冲霍青伸出双手。 可一瞬间,天地晃动,他居然被小杀手转手扔下了悬崖。 掉落中,他不甘心的看着悬崖上方,便看到小杀手紧随其后也跳了下来。 并且借力落到自己身后,在半空中又把自己抱回了怀中。 他坏笑着盯着自己,“小兔子,咱们一起死呀。” 艹,这个疯子! 第46章 喜欢你 半空中的赵凛已经做好了被摔得七零八落,但因为系统的能力,所以还被吊着一口气的恐怖场景。 却没想到,抱着他的小杀手居然从袖口中钻出一条银丝,牢牢缠住了一处凸出的岩石,然后带着他一荡就进入了一处隐秘的空间。 身后的洞口立即被密集的藤蔓遮掩住。 “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 赵凛被小五抱着往里走,抬着头四处打量。 走了一段距离后,便进入到一个极为宽敞的腹地。 待赵凛走进来之后,小五在墙壁上拍了一下,一块巨石从上方落下,将第二层洞口死死堵上。 赵凛被身后的巨响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自己被困死在了这里。 “你有毛病呀,就算不让我出去,你也得出去吧。” 小五指了指头上的一线夜空,“我有功夫。” 赵凛苍白着脸色笑道:“就咱俩现在这鬼样子,能不能活到明天还难说呢。” “能。” 小五直接将人抱进卧房,让他坐在用巨木打磨出来的硬床上,然后从小木柜里拿出老头留下的三颗药物毫不犹豫的拿起一颗塞进赵凛的嘴里,然后抬起他下巴,迫使他吞下去。 赵凛气恼,“你喂猫呢。” “喂你。” 还没等赵凛习惯他的古怪的说话方式,就被人一把推倒趴在了床上,撕开了后背的衣服。 靠,这个精虫上脑的狗东西,都半死了还能起得来吗? 结果后背一阵发凉,是小杀手在他后背的伤口上撒了药粉。 “这药粉有止痛止血的作用,我一会拔箭的时候你会痛得轻一些。” 这么仓促的吗? 都没有消毒。 他不会感染破伤风吧。 “别,你先等...啊啊啊...痛痛痛...你丫的不是说止痛的吗?” 一声脆响,羽箭被小杀手一把扔在了地上。 接着又是各种药膏被涂抹在他的伤口上,然后被白色的绷带细细包裹好,最后还在他胸口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么讲究的吗? 可做完这一切的小五却力竭摔下了床。 赵凛愣了一下后,发现他闭着眼,浑身狼狈,快要死过去的样子,才选择上前查看。 “喂,小杀手,你别死呀,你死了我怎么出去?” “小五。” “什么?” “叫我小五。” 是了,当初在玲珑院时,他的同伙也是喊他小五。 他还以为是什么排序,没想到还真是名字。 赵凛瞬间脑补出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孩,从小被杀手组织残酷训练的凄惨故事。 不过他快速甩甩头,不可以美化坏人。 “帮我处理伤口。” 小五似乎积攒出一点力气,艰难地抬手脱下衣衫,露出满身的血口子。 而他随手扔在地面的衣服下面很快积了一小滩血水。 赵凛低头翻了下手边瓶瓶罐罐,没有看到他给自己吃的那种褐色的药丸。 “你给我吃的那种药还挺神奇的,我这会已经感觉好了许多,你给自己也吃一颗吧。” 小五这次的伤口主要集中在前半身,处理起来方便许多,见赵凛不动便自己动起手来。 “那种药只剩下两颗了,这次死不了,不用吃。” 所以只剩下三颗,自己舍不得吃却给他吃了是吗? 赵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点搞不清楚这个小杀手到底什么目的。 “你抓我到底想干什么?” 小五处理伤口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的目光非常直白,“想上你。” 卧槽,你是真有病。 赵凛立马退开数米,想起在玲珑院前这人的恶劣。 是了,他根本就不是好人,把自己抓来也是为了满足私欲的,所以他根本不用为了他的施救而感动。 同时他又觉得这人实在不可思议。 说实话,在古代,男人想要解决欲望有的是办法,青楼、南风馆都是合法的,只要大把银子撒下去,什么样的找不到? 这人居然就为了跟自己那啥,连命都拼上了? “为什么非得是我?” 小五又垂下头去,耳尖泛红。 “喜欢你。” “什么东西?” “揭开你面具的时候就喜欢了,老头说过,喜欢就得得到。” 他害怕赵凛吓到,没敢说出后半句:得到后就得毁灭。 赵凛明白了,这小子是见色起意呀。 说起来,他不光名字跟盛灵帝一样,就连模样身高都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前世的时候,因为过于漂亮的脸也曾经引起过一些通讯录的追求,但表明自己性取向后,人家就礼貌的道别了,哪有古代南通这么疯的。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那你为什么给霍青当男宠?他强迫你的是吗?那我也要强迫你。” 赵凛简直被这人的神逻辑震惊到失语。 这怎么可能是喜欢?! 与此同时,赵凛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扣除宿主一积分,今日打卡成功,宿主目前还剩两积分。】 靠,这才是最要命的,就这个鬼地方,霍青两天之内能把他救出去吗? * 悬崖之上,霍青的脚步堪堪停在了悬崖边。 朱雀:“主上,为何不追下去?” 霍青:“他既然敢下去,就说明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他环视过众人,说道:“青龙,去准备安全措施,朱雀和我下崖。大将军,烦请你带人搜山,看看有没有其它可疑的洞口、峡谷之类的。” 季星海不放心,“霍相,蓝泽轻功不错,还是让他去吧,你还是不要轻涉险地。” “皇上都被抓走了,我区区一个丞相有什么险不险的,我和朱雀轻功尚可,可以互相照应,放心。” 季星海虽然不认同,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皇上刚送了他们神臂弓的图纸和足够的粮饷。 作为臣子,他若此时说昏君死了便死了,但霍相不能死这种话,不只是大不敬,更是没良心。 他拱手道:“霍相放心,我定会带人翻遍此山,将所有的可疑之处全都找出来。” 说罢便带着蓝泽和众位将士分头搜山。 而青龙也用结实的藤蔓临时做好绳索,捆缚在霍青和朱雀的腰身上,然后和白虎一人一根,绑在了粗壮的树干上,牢牢看守在此地。 霍青和朱雀一跃而下,几乎同时发现了崖壁上荡漾的古怪藤蔓。 他们抓住崖壁的凸石,停在半空,试探之后,果然发现藤蔓内部是中空的。 两人依次钻进藤蔓,走在前面的朱雀还时时注意着两侧和上方是否会有危险。 但直到走到尽头,他们才明白,前面之所以毫无防备,是因为眼前这块断龙石根本无法用人力打开。 朱雀惊道:“主上,这人是打算把自己困死在里面吗?断龙石一旦落下可是里外都不可能打开的。” 霍青冷静道:“所以必然还有别的出口,没人会毫无目的的求死。” 山洞里面,将伤口粗粗包扎好的小五抬眸盯着赵凛:“来吧。” 赵凛把自己缩到墙角,惊恐道:“来什么?” “洞房。” 第47章 霍青,你在外面好好听着 赵凛缩在墙角仿若一只炸毛的猫,冲着敌人嘶吼。 “小五,你冷静。” 可小五完全不想冷静,直接冲着他扑过去。 好在他身体受了伤,速度比平常慢了许多,赵凛凭着极快的反应躲开了。 可小五一击不中,又立即重新扑过来。 赵凛觉得真是日了狗了,怎么有种古代狗血电视剧里,被淫贼客人追着满屋跑的花魁的感觉。 可他不是自愿的呀。 “小五,你给我滚,别过来。” 小五自然不听他的,又继续向他的方向走过来。 他的速度虽然慢下来了,但神态从容自若,仿若在陪猎物玩耍的黑豹,已经笃定,这只小兔子跑不了了。 赵凛条件反射向出口跑去,可即便跑出卧房,外面也只有一块重达千斤的断龙石。 无处可逃的赵凛绝望的贴在断龙石上,手上除了一块随手捡的石头没有任何武器。 小五慢悠悠的从卧房的洞口走出来,一条腿因为膝盖受伤,走路还有些跛。 他静静的停在赵凛前方几米处,温声道:“即便我受伤了,你也打不过我,不如乖一点,我会让你舒服的。” 乖个屁,他到底有没有概念,有没有常识? 男的和男的第一次很容易受伤的。 就这么个鬼地方,他要是被硬上,不疼死也得流血流死。 万一再引起感染,他非得嗝屁。 赵凛盯着他,“滚,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他掂了掂手里的石头,前世他也打过篮球的,现在砸应该能砸中。 可对面的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在他举起石头的一瞬间,居然强行运起轻功,直奔他而来。 赵凛害怕的尖叫:“霍青,霍青,霍青!!!” 断龙石外原本要走的霍青,忽然顿住了脚步,不太敢确定问道;“朱雀,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朱雀道:“好像是皇上在喊您。” 接着里面传来更明显的嘶吼,“滚呀,你是狗吗?别舔我脖子。” “霍青,霍青,你这个混蛋,到底在哪呀?” “呜呜呜,我很害怕......” 可小五却一把掐住了赵凛的脖子,“不许叫他!” 赵凛看着他,眼睛红红的,可却扯着嗓子更大声的喊起来:“霍青,霍青,你他爹的快来救我!” 小五内心妒意和愤怒肆虐,下手越发不知轻重,在撕扯赵凛衣服时,不小心弄痛了赵凛。 赵凛痛呼一声,愤恨的瞪着他。 察觉到赵凛眼中的恨意,小五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要的得到好像不该是这种得到。 可是赵凛居然在痛过之后,又开始喊霍青。 他实在不明白,赵凛怎么会天真到以为霍青能进到这里。 可偏偏就在此时,他面前的断龙石居然响起了被敲击的声音。 被他禁锢在怀里的赵凛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硬是拧过身子,趴在断龙石上用力敲起来。 “霍青,霍青,是你吗?” 敲击声停了一瞬,赵凛的心脏几乎也停掉。 “是我,赵凛,别怕,我在。” 赵凛的眼泪终于掉出来,不顾一切的喊道:“霍青,你快进来救我,这人是个变态。” 赵凛被一股大力摁在墙上,两人身体紧紧贴着,是小五刻意让赵凛感觉到了威胁。 小五冲着断龙石狞笑道:“来的正好,你可得在外面好好听着,老子怎么吃了这只小兔子。” 他拧过赵凛的脸,凑近大声道:“乖,亲一个,洞房就是要有人闹才喜庆。” “喜庆你爹呀,你要敢给我喂口水,老子把你舌头咬下来。” “呵,真是烈呀,老子就喜欢你这股劲。” 说罢居然真的垂下头来,赵凛这次真的急了,整个人开始疯狂的挣扎,倒也一时让小五控不住他。 断龙石外霍青大声道:“赵凛,三招!” 电光火石间,赵凛想起去往北疆大营的路上,休息间隙,霍青非要拉着他练得保命三招。 他猛地后踢,狠狠踹上小五受伤的膝盖。 小五一个闷哼,几乎半跪在地上。 接着抬手直接插进小五受伤的胸口,趁他痛的弯腰之际,绕到他身后,用胳膊卡住他脖颈,两只手配合,快速形成一个无法轻易破解的裸绞。 正常情况下,小五是绝对能挣脱的,毕竟赵凛的力气与他相比太小了。 可他这次受伤极重,又没有服用丹药,刚刚还折腾了一番,这会被赵凛成功卡住了喉咙和两侧血管,很快便感觉窒息起来。 越是这样,便越发用不上力气。 小五索性不挣扎了,反正这只小兔子实在害怕,就暂时放过他吧。 可即便如此,也是大约过了半分钟后,小五才彻底晕了过去。 要知道这个动作普通人最多只能撑四秒。 确定小五是真的晕过去后,赵凛才敢放开他,然后便脱力,跪在了地上。 断龙石外的霍青一直没听到动静,心下焦急起来。 “赵凛,赵凛,回话。” 听到霍青的声音,赵凛才仿佛找回来心神,他跌跌撞撞的走到断龙石旁边,张口就带着哭腔。 “霍青,他晕了,你快进来救我,你为什么还不进来救我?” 他用力拍打着巨石,可却纹丝不动。 对面的霍青饱含愧意,“赵凛,这是断龙石,我进不去。” 赵凛脆弱的神经几乎就要崩断,他盯着地上的小五,第一次起了杀心。 “赵凛,你冷静听我说,你所在的山洞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出口?” 赵凛忙点头,但很快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 他大声道:“有,在上面,但只有一线夜空,非常窄。” “很好,继续描述。” 赵凛睁大眼睛,用力看清楚,“从里面能隐约看到洞口的树梢,下方是岩石,颜色看不清楚,反正是深色的。” “很好,树梢的颜色,树叶的大小,能看清吗?” 赵凛又仔细看了一下,可夜色太暗,洞口实在太高,他看不清了。 “看不清楚,我看不清楚,怎么办?” 听着赵凛的声音又要崩溃,霍青忙安抚,“赵凛,听我说,我现在立即去找这个洞口,但这需要时间,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立刻把那个杀手杀掉,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乖乖等我来接你。” 赵凛眸中爆发出猛烈的狠意,“好,我听你的。” 外面的霍青又安抚了他几句便离开了。 赵凛将耳朵贴在岩石上,似乎听到了对方脚步慢慢消失的声音。 但他很快让自己从这种悲伤中走出来,重新捡起那块石头,走向昏迷的小五...... 第48章 你的心乱了 赵凛走出第一步,脑海中是玲珑院门口,小五当众羞辱他的模样,他至今愤恨。 第二步,是小五抱着中箭的他奔逃,嘴里麻木喊着你别死。 第三步,是小五直白的看着他说:喜欢你。 赵凛停在这里,眼里的闪烁过复杂的星光和阴霾,最终留下的是他带着恨意的遗憾,“抱歉,我不喜欢你。” 所以,你去死吧,因为我想要好好活着。 赵凛抱着石头冲着小五的脑袋重重砸下时,小五却在扑面而来的凛冽中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该怎么描述呢? 带着疑惑,带着悔意,带着不甘,还带着丝丝的眷恋和宽容。 这不该是一个强奸犯的眼神。 赵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无论你起因如何,对我的伤害已经造成。 那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可他落下的双手还是被架住了。 “抱歉,我还不想死。” 赵凛气恼的想挣开,却被他牢牢抓住了手腕,“你不曾管我想不想要,那我也不会管你想不想死。” 小五眸光暗沉下来,他现在很疑惑,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但他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他不想放弃赵凛。 如果原先的方法行不通,那就必须换一种方式。 可是该换什么方式他才会喜欢呢? 小五架住他的手臂,翻滚了出来,在离他稍远的距离站起来。 “我现在去疗伤,不会再碰你了。” 他指了指另一侧的山洞,“那里是灶房,有水和吃的,卧房留给你,你自由行动。” 赵凛仍旧抱着石头警惕的看着他。 “那你呢?” 小五飞身而起,踩了几处岩石借力后,就钻进了岩壁中一处小洞穴里。 他声音由远而近,“我在这里,你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赵凛又盯了一会,确定他不再出现后,才放下了举了许久的石块。 内心不屑道,鬼才需要你,你最好一辈子别出来。 但他也不敢真的就去睡觉,而是找了个离顶部洞口最近的地方,盘腿坐下休息,然后将那石块放在自己可以随手抓起来的位置。 这处小山洞便是白天唯一可以晒到太阳的地方,也是观察洞外情况最方便的地方。 他抚摸着曾经发誓这辈子都不再捡起的东西,默默打算等自己养好伤后,就带赵凛回去藏起来,慢慢研究如何让他喜欢的方式。 * 山洞外,霍青和朱雀拿到信息后第一时间便和季星海汇合。 根据他们进入到小道内的距离,大致规划出了山洞范围,接下来便是地毯式的搜索。 霍青从悬崖的边缘开始,脑海中回想着进入狭窄小道内的步数,几乎是从藤蔓入口的正上方开始一步一步复刻自己走过的距离。 他必须更快,再快。 因为山洞内的赵凛正在等着他。 那一声声惊恐到极致的‘霍青’,喊得他心头震颤,五脏六腑都撕扯着疼。 可是当他数到第一百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居然是一片湖泊。 夜色下,湖泊波光粼粼,仿若星海。 此时,其他人也赶到了这里。 季星海道:“霍相,根据您划出的范围,各个方向走过来,最终都会集中到这个湖泊周围。” 蓝泽:“难道皇上就这在湖泊下面?” 朱雀:“不应该呀,皇上说可以从里面看到天空,还能看到树枝,这在湖里怎么可能看到?况且湖水不会把山洞淹了吗?” 折腾了一晚上,天色已经蒙蒙亮,乌云早就散了,有浅橙色的阳光正在试探着穿过云层的缝隙。 霍青不确定赵凛有没有成功杀掉那个杀手。 若杀了还好。 若没杀,那耽误的越久,赵凛越危险。 “下湖!” 季星海不确定,“霍相,你先冷静,当真确定皇上就在这个位置吗?这湖怎么看都不对劲。” 霍青眼眸泛着寒光,“下湖!” “是!” 季星海没再质疑,而是跟着从第一声命令之后就开始脱衣服的朱雀、青龙等人一起,就要开始脱衣服。 蓝泽忙拦住他:“大将军,我们去就好,您和霍相先在上面等我们消息。” 说罢便把累赘的盔甲和棉衣全都脱去,只留下轻薄的中衣,跟着朱雀一起滑进冰凉的湖中。 岸上只剩下霍青和季星海两人。 季星海卸了那身恭敬的伪装,走到霍青旁边,“梵寂,你的心乱了。” 霍青紧绷的身体稍微松了些,他几乎用低喃的声音道:“我不敢赌,哪怕只有一丝丝可能,我都想把他找回来。” 这世上极少有人知道,长年居住北疆的季星海季大将军和久居京城的霍青霍相之间曾有过一段相当深厚的少年情谊。 可以说,季星海是霍青当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所以当年蓝泽和娴妃的事情他才会帮忙。 “看到皇上如此看重平阳,蓝泽内心很是愧疚。” “那就多为他做些什么吧,这种事早晚都是瞒不住的。” “是呀,平阳那孩子长得和蓝泽太像了。” “说起来,那神臂弓的图纸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前段时间来信不是说要给我送一件神兵利器,我还以为就是这神臂弓。” 霍青从袖口里掏出一张装裱的极为妥帖的图纸递给他。 季星海打开看过后惊讶道:“这不是跟皇上的神臂弓一模一样吗?难道说皇上提前看过?” 霍青摇头,“我也怀疑过,但之后又觉得自己实在太多疑了,赵凛他不是那样的人。” 霍青嘴角带了些笑意,“他不重财,那宝瓶玉佩朱雀说要他就立马给了,当初在朝堂上抄家也只是为了给山东灾民凑救灾银子。” “他也不重权,一路上非得缠着我,说要跟我合作,今后平分江山。” 季星海促狭道:“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说是皇上非要娶你做皇后,以半壁江山做聘礼呢。” 霍青咬咬牙,“看来玄武那小子还得继续练,给我往死里练他。” 季星海道:“那你这次带他来是为了?” 霍青看他的目光很认真,“就算他不是景玉,也会是一个好皇帝,你可以选择效忠他。” 季星海沉默下来,没有给出答复。 霍青似乎也不急,只是静静注视着湖面,直到湖面上跃出一个身影。 朱雀神情激动道:“主上,有发现。” 第49章 出水 挣扎了半晌,太阳终于从云层里逃出来,霞光万丈,满目光华。 朱雀浮在水中,神色忧虑道:“主上,情况很复杂,需要您亲自下来看看。” 霍青毫不犹豫的去掉外衣,钻入水中。 季星海也快步跟上。 待霍青跟着朱雀潜伏到特定位置后才明白朱雀的担忧。 原来在铺满碎石的湖底居然嵌着一块透若琉璃的冰洲石,窄细、狭长、不规则的边缘分割下,仿若一线天空映在了湖底。 而冰洲石上面恰好停了一支带着枯叶的树枝,在水流缓慢的冲刷下仿若随风摆动的枝条。 原来他的赵凛在下面只能看到这么一点点虚假的天日和生机。 不知是谁搅动了一下,水流涌动起来,将那根枯枝带走了。 霍青抬手先去捡回来,至少先别让赵凛丧失希望,可恰好一束阳光照进水里,打到了冰洲石上,照亮了山洞中的某一处。 霍青终于看清楚,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冷峻少年,正勾着嘴角恶狠狠的盯着他。 是小五。 * 对于上方发生的事情,坐在最下方角落里的赵凛一无所知。 因为他脑海里的系统难得遇到了为难的事情。 【宿主,这个彻底拿下季星海的任务突然进展了百分之五十,但是发展方向有点古怪呀。】 【怎么个古怪法?】 【因为他选择效忠的对象不是霍青,而是您呢。】 这下别说系统惊讶,连赵凛都惊讶了。 他不敢置信道:【系统,你们人工智能还会出错呀。】 系统感觉到了质疑,【宿主,我们的计算系统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绝对不可能出错。”】 【那现在的情况你怎么解释?】 【肯定是宿主任务做的不对,那神臂弓的图纸您就应该交给霍青后,再让霍青拿出来,这样季星海一定会非常感激崇拜霍青,进而选择效忠霍青。】 这番话把赵凛听得眉头紧锁。 【系统,你太看不起霍青了,他不会做这种占据他人功劳的事情的。你若是觉得季星海效忠我违背你们的初衷,那大不了取消这个任务就是了,积分我还不要了呢。】 赵凛嘴上爽了,内心却完全相反。 死系统,我这是激将法,你要是敢扣我积分,我就跟你没完。 好在这系统也不太聪明的亚子,当即决定道:【宿主,反正您已经和霍青绑定了,只要不解绑,效忠你的也就等于效忠霍青的,任务可以判定通过。】 赵凛内心暗爽了一下。 欧耶,十五积分换百分之五十效忠,太值了。 【当然,我怎么可能跟霍青解绑。】 * 池面上,霍青等人露出来换气。 季星海怒道:“这混蛋太阴险了,居然把皇上放在湖下面,咱们要是砸破这冰洲石,湖里的水瞬间倒灌,皇上被淹死了怎么办?” 朱雀道:“可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那断龙石所在的狭道极为细窄,咱们就算想撬开,也放不进工具,至少这里还有一线生机。” 朱雀突然想到了什么,“主上,您临走时明明让皇上杀了那小子的,现在那小子没事,皇上会不会已经......” 他不敢说下去了,因为脸色已经难看到无法形容。 “砸开,现在就砸,皇上我负责来救。” * 当顶部巨大的震动声传来时,藏在角落里的赵凛终于听到了动静。 他从藏身的角落里钻出来,正看到自己头上的天空居然出现了丝丝裂纹。 一轮硕大的铁锤,就在天空上用力挥舞,每次落下,天空的裂纹就会越深越多。 他张大嘴,瞪大了眸子。 若不是他清晰的知道自己现在是古代,会以为现在是世界末日了。 最后一锤,天空被彻底敲裂。 巨量的湖水涌进来,与此同时,小五从藏身的山洞一跃而下,第一时间将赵凛抱在怀里。 与水流同时涌入的还有几个人影。 冰洲石附近的河床被巨大的水压冲击的支撑不住,很快坍塌下来。 天堑被扩大,湖水呈倒灌之势,很快将整个山洞填满。 赵凛在被水流淹没之前,紧紧闭上了口鼻,然后任由小五抱着他,在被水流冲击到任何角落。 每一次即将撞上岩壁时,小五都会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护住,用自己的身体去承受撞击的力度。 几次之后,两人便被这巨大的力道给分开,赵凛离开他的怀抱被水流冲走。 可小五仍旧死死抓着他的一只手腕,另一只手则牢牢扒住一块岩石。 赵凛不会游泳,屏气这么久,他的肺都快要炸了,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浮上去,只要一口空气就好,只要一口。 可是小五的力气好大呀,他根本挣脱不开。 他实在不明白,难道小五想拉着他一起死吗? 直到另一个身影从上方而来,从身后将赵凛重新拥住。 他掰过赵凛的头,低头吻住了他。 呼吸间,空气从他的口中流向他的口中。 赵凛模糊的意识重新明晰。 是霍青,他知道的。 一口气渡完,霍青抱紧他的身体,正要往上走,却发现一股力道还紧紧缠在赵凛身上。 他垂眸,正看到死死拉住赵凛的小五。 真是找死。 霍青没再客气,一脚便踹在了小五的胸口上,将人踢向了水流更深处,而那里正有朱雀等着他。 两个纠缠数次的敌手再次交锋。 这一次,朱雀没再给他逃跑的机会,精铁练就的铁爪狠狠抓进了他的前胸。 巨量的鲜血瞬间染红了那片水域,被霍青托着往上浮的赵凛再无法看清小五的眉眼,只是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他嘴唇翕张,似乎最后冲他吐出了几个字。 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赵凛不再犹豫,他转过头,跟着霍青一起浮出水面,迎接普照的阳光。 而深寒的湖底,闭上眼睛的小五静静落入水底。 他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早就被水流冲刷的面目全非,珍藏的东西被水流带走,早就丢弃的却被带了回来。 水流逐渐缓慢地洞穴中,一个额头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面具,从他晒太阳的小洞中流出,逐渐坠落,最后被缓慢的水流带着落到了他的手边。 江湖中曾有传言,猎魂庄的十大黄金面具之首,是一个额头嵌着红宝石的少年人。 据说,他还是猎魂庄庄主的私生子。 第50章 神魂不稳 跃出水面的一瞬间,澎湃而潮湿的空气不断涌入口腔鼻腔,赵凛深吸一口气,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霍青带着他爬上岸,之后朱雀、季星海等人陆续从湖中冒出来。 赵凛这才看清,这湖泊澄澈干净,居然连一丝游鱼都没有,怪不得会被他误认为天空。 这么个隐蔽的地方,若没有这次绑架,应该会成为小五藏身一辈子的地方。 肩上传来一丝重感,是霍青给他裹上了披风。 “皇上,别再多想了,他不会再出现了。” 赵凛勉强笑了一下,想起小五临死前吐出的几个字,内心深处总有一股不安感。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赵凛坐在颠簸的马背上,那种恍惚感还是深深影响着他。 身上也是一阵阵发冷,恰好身下的骏马起跳越过一处水坡,这么一颠簸,赵凛居然直直往下栽去。 还好身后有霍青在,一把捞起了他,一只手固定在自己怀里。 他一拉缰绳,‘影霜’慢慢停了下来。 霍青腾出另一只手一摸他的额头,才发现赵凛是发烧了,而且烫的厉害。 而且经过刚刚差点一摔后,人似乎陷入了迷糊中,眼睛虽然半睁着,但明显失了焦距。 季星海和朱雀等人也赶上来,看到赵凛的模样就焦急起来。 “离军营还有半日的距离,皇上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他们身上虽然习惯带些药物,但因为长年厮杀,所以带的多是金疮药之类的外伤药,对发烧风寒之类的根本不起作用。 蓝泽道:“末将记得这附近有个小村落,村里必有郎中,末将懂些岐黄之术,可以暂时帮皇上稳住病情。” 霍青道:“好,蓝泽你带路。青龙和白虎快马回营,将张院判和我的马车接过来,皇上不能再颠簸了。” “是。” * 数人骑着高头大马穿过村庄时,带起了一片惊呼。 刚从门口走出来的二嫂子凑到隔壁三婶子的旁边,“哎呦,这是哪里来郎君们呀,看着真富贵。” 三婶子摇头,“不知道,也不知道都婚配没有。” 二嫂子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你想啥呢,他三婶,咱们庄户上的丫头估计连去人家府上做丫头的资格都没有。” 三婶子抱着手臂扭了一下,躲开二嫂子的手指攻击,嘴角不满的瘪起来。 “你家丫头都长得丑,我家三丫长得可俊。” 眼看着两人又要别苗头,前方跑过去的一人居然又退了回来。 蓝泽虽然戴着半副面具,但依旧难掩俊美。 “两位夫人,请问这村中可有郎中?” 两个妇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看,说话还这么好听有礼貌的男人。 还叫她们夫人。 天哪,她们哪担得起这两个字呀。 还是三婶子反应快,“有的,有的,黄郎中就住在村东头,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头就到了。” “多谢夫人告知。” 二嫂子也不甘示弱,“他家门口挂着白招牌呢,叫阎王愁。” 蓝泽再次道谢,接着从荷包中拿出两锭银子分别放进她们手中。 待蓝泽跑马走远后,周围的村民才敢凑上来,看着银锭子眼冒剑光。 “三婶子,二嫂子,你俩这是发财了呀,这银子看着最起码也得有十两。” “你个没见识的,这至少得二十两。” 两个女人反应过来后,立马揣着银子回了家,接着家里的壮劳力走了出来,对着周围人一顿威吓,这才回家关门闭户,一家人偷着乐去了。 * 阎王愁的门口,不光挂着白色的牌匾,还挂着白幡。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义庄呢。 蓝泽上前敲门,一个极为邋遢,顶着个鸡窝头的青年走了出来。 “大清早的,叫魂呀,敲什么敲?是活不到中午了吗?” 嘴真毒。 可蓝泽还是好脾气的行礼,“先生,我家主人突然起热昏迷了,想在您这买些药。” 一听有病人,鸡窝头顿时正经了许多,他抬头向后张望,待看清马匹上赵凛的面色后,当即打开了篱笆门。 “进来,快进来,那病人看着情况可不大好。” 霍青当即抱着赵凛下马,跟着鸡窝头走进室内,放到了一张极为干净的床铺上。 蓝泽也四处看了一下,确定室内干净整洁,没有潜藏的危险后才放下心来。 待蓝泽再回来时,鸡窝头已经上手把脉了。 神情从寡淡到兴奋。 蓝泽看得出来,那兴奋是医者特有的见猎心喜。 “病人的热症只是表象,根本上还是神魂不稳。” 季星海蹙着眉头,“你这江湖郎中瞎扯什么呢?生病就是生病,少搞这些跳大神的玩意。” 他们当兵的最不信的就是这些牛鬼蛇神。 鸡窝头觑他一眼,“杀孽太重,小心下辈子做猪狗。” 季星海当场就要发飙,被蓝泽挡下。 “我们将士为家国百姓浴血厮杀,若因此下辈子做猪狗,也不悔此生执刀杀敌。” 其他副将当即附和,纷纷出口斥责郎中。 霍青听得烦躁,朱雀当即示意大家安静。 霍青:“大夫,神魂不稳是何意?” 鸡窝头赞许道:“终于有个明白的,具体原因尚不明确,但三日内若稳不下来,便会有消散的风险。” 霍青五指攥紧,季星海也不敢大声说话了。 在场除了霍青,恐怕就只有他一人知晓些实情。 若皇上当真撑不过去,他怕霍青会再次疯魔呀。 “不就是落水发个烧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鸡窝头瞪了季星海一眼,“都说了原因不明,你是耳聋吗?” “我看就是你医术不行,医不好热症,所以才在这瞎掰。” 霍青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微光,听大夫说。” 鸡窝头微微叹息,“我先给他开个方子试试,若是不行,你们再另请高明。” 霍青拱手道谢,朱雀立即跟上,给鸡窝头打下手。 没想到鸡窝头又转身回来,扔下一身干净的里衣,“给他换身干爽的衣服吧。” 霍青道谢。 季星海当即带人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霍青和皇上。 自从听到神魂不稳四个字后,霍青的状态便有些不对劲,给赵凛换衣服时居然连手指都发颤了起来,几次捏不住布料。 最后给人勉强换好衣服,便支撑不住的半跪在地上。 他抬手抚摸着赵凛的脸颊,“当初,他们也说你神魂不稳,这次,别再丢下我好吗?” 第51章 少爷 这一次,赵凛睁开眼睛发现又变回小赵凛时,便比上次淡定多了。 如今他小小的身子正被泡在浴桶里,看上去很凶的管家李伯正在给他擦身体。 “真是个泥猴子,泥球都能搓下两斤来。” 李伯给他搓完后背又搓肚子,结果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疼得赵凛龇牙咧嘴。 “怎么了这是?” 李伯把小孩子翻过来仔细看,才发现小家伙的腹部居然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刚刚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谁打得你?” 赵凛摇摇头,他上次梦的开始就是挨揍,哪里还记得揍他的是谁。 “早就听说外院有个漂亮的小傻子,说得就是你吧,连谁打得你都不知道。” 赵凛快速抓住主要内容,小傻子吗? 那演起来应该不费劲。 也不知道这个古怪的梦境为什么这么逼真,搞得他每次都紧张兮兮的。 李伯心疼的给他上药,包扎,擦干净身子后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看着他漂亮白皙的小脸蛋满意道:“不错,这模样配在少爷跟前伺候。” 接着又不放心的问道:“你知道书童需要做什么吗?” 赵凛寻思他学历史的还能不知道这? 无非就是生活助理加工作助理,必要时候帮主人挡枪嘛。 靠,不对,古代书童好像还有暖床的功效。 那个霍青可是个古代南通呀,不会是他先欺负了盛灵帝,等盛灵帝一朝得势后又反过来欺负霍青,所以俩人才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吧。 我超,这个逻辑越来越通顺了可咋整。 见他一直不说话,李伯便说道:“咱们少爷有的是小厮丫鬟伺候,所以那些粗活不用你来做,你平常就帮少爷研磨、整理书房、陪着少爷一起读书学习,给少爷解闷就行了。” 解闷? 怎么个解法? 哦,不对,现在的霍青才九岁,还没发育呢,应该不用担心。 李伯哪知道他心里这些小九九,交代完之后就把他带到书房等少爷,然后自己去忙了。 小小的赵凛站在偌大的书房里,看起来格外弱小。 他不敢坐,也不敢乱动,站久了又累,便缩到了门口坐在了门槛上。 恰好被阳光笼罩住,刚洗完澡的赵凛就这么缩成小小的一团,坐着睡着了。 等霍青处理完那个脑子不太够的亲爹的事情后,一回来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不知道为何,这一团小小的身影就忽然戳中了他的心。 彼时,他的贴身小厮名唤佩阳,比霍青大五岁,是霍夫人专门给他挑的,能文能武,长得也秀气,关键时候可以保护他。 看到不懂规矩的小赵凛后便要上前斥责,却被霍青拦了下来。 他静静走到赵凛面前,故意遮住阳光,果然小家伙很快醒了过来,抬起头愣愣看了霍青好一会,才软糯糯的喊道:“少爷。” 霍青笑意爬上眼睛,只觉得心口位置痒痒的,好像有只小狸猫在用尾巴毛轻轻扫他的心脏。 他拉起对方的小手,“景玉,以后困了就在软榻上睡,坐在门口容易着凉的。” 这一刻,赵凛瞄向他的目光有点像看神经病。 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习惯了后世阴晴不定的大霍青后突然发现对方居然也是个正常人的那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吧。 霍青拉着他走到书桌旁。 “会磨墨吗?” 赵凛摇头。 “那会写字吗?” 赵凛又摇头,他是小傻子嘛,怎么可能会。 “没关系,少爷慢慢教你。” 他好脾气的微笑,少年人的目光里除了纯真的温暖,没有任何杂质。 明明才刚得到,赵凛便开始怀念起来,他其实好希望未来的霍青也能一直这般美好。 几天之后,赵凛便完全适应了小书童的身份。 主要是霍青对他太好了,不让他干活就算了,就连吃睡都和他一起。 很快,府里的便传出一些流言蜚语,全都是针对的赵凛的。 说外院那个小傻子凭着一张脸飞上枝头了,以前欺负过他的人要倒大霉了。 还有说赵凛小小年纪不学好,是个狐媚惑主的,争着抢着做书童,就是为了以后爬少爷的床之类的。 反正这种难听的话是决计传不到霍青耳朵里的,但赵凛这几日行走府中,却明显感觉了不一样的氛围和处处鄙夷的目光。 他敏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碍于幼小的身体和微弱的身份,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和有效的行动。 临近晚膳的时候,霍夫人身边的侍女云香前来传话。 “少爷,夫人听说您这几日学业繁重,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滋补的膳食,让您过去用晚膳呢。” “多谢母亲美意,容我换过衣服后便过去。” 云香恭敬应下,含笑的眸子又看向一旁的赵凛,“这位就是景玉小哥吧?早就听闻少爷身边多了位贴心的书童,夫人感念他能让少爷开怀,特意吩咐让景玉小哥一起过去。” 霍青脸上的笑容放大,他侧眸看向赵凛提醒道:“还不快谢谢云香姐姐,必然是母亲听你当差当得好,要赏你呢。” 反应有些迟钝的小赵凛逗笑了云香,她客气的扶起要行礼的赵凛,又细心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霍青拉着赵凛笑往房间走,“母亲喜欢干净漂亮的孩子,你这身衣服有点脏了,去换了我给你做的白底青竹的来。” 赵凛跟着他乖巧的往前走,心里想着屁事真多,我一个小书童,人家贵夫人哪里会在乎我穿什么样。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在现实世界里没有见过霍青的母亲呢? * 不过此时怡和苑里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因为娇生惯养的表小姐谢云杏又在闹脾气。 “姑妈,您不下令把那个小狐狸精打死,怎么还让他跟表弟一起来吃饭?” 她自小没了父亲,谢灵姝担心她在谢家后宅里会受欺负,便时不时接到霍府来照顾,没想到养出一身娇小姐脾性,稍不顺心就喊打喊闹。 但谢灵姝与幼弟感情极好,弟弟早逝,便将满腔的遗憾和爱怜都给了谢云杏,有时候对她的疼宠都能超过亲儿子霍青,所以实在不忍心苛责,一般的小错误便得过且过了。 “云杏,那孩子不过是个七岁的男童,怎么就能跟狐狸精扯上关系,你作为谢家小姐应当持重温婉,不要听风就是雨的。” 谢云杏扭着手帕,“姑妈,您这是没见过他,您只要见到了,就会明白我的担忧了。大盛虽然不禁男风,但世家公子们还是很注重名声的,若表弟小小年纪真要传出这种名声,说不定以后还会影响仕途。” 这一点确实戳中了谢灵姝的心结。 她眸色认真起来,但仍是保持着理智道:“待我看过再说。” 第52章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然而,还没等来小狐狸精,先等来了笑得极为爽朗的霍威,霍大将军。 “夫人,听说你今晚要和青儿一起用晚膳,怎能落了为夫呢。” 谢灵姝面上略显嫌弃,但眼神里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堂堂大将军,天天围着夫人孩子转,不怕被人笑话。” 霍威上前扶住谢灵姝,姿态亲密道:“我有京城第一美人为妻,有大盛第一神童为子,旁人羡慕都来不及,还敢笑话我?我看他们就是酸的。” 谢灵姝戳他额头,“就你嘴甜。” 等两口子甜蜜完,才发现自家前儿子正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们,身边还带着更小的,远远一看就让人眼前一亮的精致漂亮。 察觉到二老的视线后,霍青忙垂首行礼,旁边的小赵凛有样学样,就是有点不伦不类,还得霍青纠正了几次才好。 赵凛心累。 他自穿过来就是皇帝,谁见了他不是跪就是拜,倒是把行礼这一茬给忘了。 没想到做个梦,倒是把这些都补全了。 霍威看着小娃娃喜欢,大着嗓门问道:“上哪里找来这么个漂亮娃娃,会功夫不?过来伯伯教你。” 谢灵姝瞪他一眼,“这是青儿新收的书童,主仆有别,什么伯伯不伯伯。” 霍威出身武将,平日和将士们混在一起,其实心里很不在意这些。 但他漂亮媳妇可是名门正统出身,最是看重规矩,他向来尊重媳妇,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反驳。 谢灵姝挑剔得将赵凛从头扫到脚。 “多大了?” 赵凛摇头,他真不知道呀,没有原身记忆,看着也瘦小,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连自己多大都不知道?” 霍青接话道:“母亲,景玉是被人丢在咱们家门口,被门房的下人捡回来的,自小就不爱说话,所以具体年岁确实不清楚。” 谢灵姝不满,“什么时候主家问奴才,需要少爷替他开口了?你就算看重他,也该有个度。” 霍青忙低头认错。 霍威心疼自己儿子,便出来打圆场。 “其实我今日过来还有另一桩要紧事。” 谢灵姝瞪他,“说。” “皇上今日在朝堂上说皇子们都大了,让一起进文华殿读书,特意开恩让宗亲、大臣选优秀子弟进宫当伴读,咱们家青儿被皇上钦点做太子伴读。” 谢灵姝对此其实没什么反应。 他们谢家这种世家大族对皇族其实没那么多敬畏,“这日日都要进宫,青儿多累呀。” 霍威看了眼旁边的谢云杏,“不只呢,公主们也要选伴读,咱家没有女儿,文妃托人问我愿不愿意让杏儿进宫做三公主的伴读。” 谢灵姝这才有些满意。 与霍青不同,谢云杏还是需要这种虚名加持的。 有了公主伴读的身份,她日后的身价会抬高许多,在谢家的地位也会高上许多。 谢灵姝这才松了口,“既然如此,那就两个都去吧,云杏一个女孩子,自己去我也不放心。” 这事似乎就这么轻巧的定下来了。 从皇帝到霍威两口子,没有人在乎霍青的意愿。 赵凛抬头看着霍青沉静的脸色,没有丝毫的不愿,但又透着些许落寞。 实话实说,赵凛有些心疼。 小霍青多好呀,为什么这些人不能再多疼疼他呢? 这一顿饭,赵凛吃得没什么滋味,就连嘴里嚼着的雪衣豆沙都不香了。 因为他发现,在餐桌上,霍青太过乖巧了,乖巧到有点讨好的感觉。 只要是父母给他夹的菜,不管爱不爱吃,都会吃得一干二净。 可即便如此,霍夫人的注意力还是更多的放在爱使小性子挑嘴的谢云杏身上。 而霍将军虽然疼爱霍青,但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霍夫人身上。 小小的霍青,顶着那么高的才名,居然连在家吃顿饭都要这么小心吗? * 回去的路上,小小的赵凛一直闷闷不乐。 霍青捏他的小脸蛋,“怎么了?雪衣豆沙不好吃?” 赵凛圆圆的脸颊气鼓鼓的,趁佩阳不在,就一股脑说道:“少爷,你不喜欢平菇就不要吃,不喜欢香菜也不要吃,不喜欢鸡肉也不要吃,你不喜欢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不吃。” 霍青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青涩的面容愣怔了一下,然后克制不住的笑出声,弯下腰,双手一起捏住赵凛的脸颊。 “那小景玉可得日日跟在我身边,好好看着你家少爷,可不能再让他吃不爱吃的东西。” 赵凛本想打开他的手,可看到霍青眼底的水光时又放弃了。 切,小屁孩一个,这就感动了? 小心以后被拐走哟。 算了,不和他计较,想捏就捏一会吧。 * 怡和苑里,被留下的佩阳正在恭敬的答话。 “回夫人,少爷对景玉虽然偏爱了一些,但从来没有越矩过,况且少爷年纪还小,根本不通晓情事,依奴才看,并不需要过于忧虑。” 谢云杏又不高兴了,“你一个奴才懂什么。” 佩阳被吓得不敢再辩解。 谢云杏又冲着谢灵姝撒娇,“姑妈,您就把那个景玉支走嘛,杏儿不喜欢他缠着霍青。” 等着跟亲亲媳妇亲热的霍威烦得不行,“不就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娃,你们娘俩若是不放心,等他大点我把他送军中去就是了,难得青儿有个喜欢的,让他开心些怎么了?” 谢云杏虽然敢对着谢灵姝胡闹,但对着霍威却是万万不敢的。 因为她能感觉到,霍府的当家人霍威并不喜欢她。 所以她心里虽然不甘愿,但面上却乖巧起来,想着以后还有的是机会除掉景玉,现在没必要因此惹怒霍威。 * 第二日一早,小赵凛就被早早喊起来,打着哈欠被人收拾好后,又被塞进了马车里,这才知道是要跟着霍青一起进宫。 “少爷,你进宫当伴读为什么还要带着我呀?” 起这么早,我还没睡醒呢。 “你早就过了开蒙的年纪,我进宫后没时间教你,索性带着你一起进文华殿读书,里面教书的都是当世大学士,你就算坐在后面听也能收获许多。” 赵凛对此表示不同意。 前世多年上学经验告诉他,学生只要不想听课,有的是办法。 两人坐着马车经过宫门时,赵凛挑开帘子往外看,正好看到一群衣着破烂的少年跟着个首领太监从角门排队进入。 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相实在出挑,但不知为何脸颊上带着伤,神情恍惚又失落,在马车经过他身边时,抬头看了过来,正好与赵凛对上了视线。 两人一触即分,但心中却各自激荡。 赵凛恍然大悟,这好像就是少年时候的王朔,这般美艳的面孔,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而王朔却想着,若他生来便是坐马车的,想必就不用做阉人了。 最终他们还是在前面的路口分开,赵凛跟着霍青走上了文华殿的坦荡宽路,而王朔跟着队伍走向了窄小闭塞,透着腥臭的阴暗净房。 第53章 你刚刚喊我什么? 王朔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还是三更天。 他没了睡意,半起身坐在明黄的帐幔中,用细长的手指撑住半边额头,疑惑又自嘲道:“居然又梦到了和皇上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如果皇上有的选,恐怕最想要忘记的就是那一天吧。” 听到动静后进来的李传信站在不远处,低声问道:“义父,可是需要水?” 王朔刚醒来的声音带着些喑哑,“皇上带回来了没有?” 帐幔外的李传信明显顿了一下,才开口道:“猎魂庄传回来的消息是行动失败了,这一次,无人生还。” 李传信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斥责的准备,可帐幔里的人却在听完后低声笑了出来。 可李传信的心神却绷地更紧了,因为那笑声压抑中又带着浓浓的悲戚。 他形容不出来,但直觉告诉他,今晚的王朔很危险。 “看来皇上还没有玩够呀,但作为一国之君,可不能如此任性。”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给狼奴左贤王去信,就说这次和亲烦请王爷务必亲临,仪仗队中疑似混入了奸细,查出之后,除公主外一切人员随左贤王处置。” 李传信紧张的吞咽起口水,“若左贤王误伤了陛下怎么办?” “他那么任性,经受点苦楚也算长教训了。” “是。” “对了,良妃的胎相如何?” “刚满一个月,有四位太医轮番照顾,一切正常。” “很好,好好照料,以后有你的好处,退下吧。” “是。” 走出偏殿的李传信惊觉自己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王朔虽然没有直接占了未央宫的主殿,但却将暂居的偏殿打造的与皇帝寝殿并无二致,他称帝之心已如此明显,恐怕良妃肚里小殿下诞生之日,就是当今圣上的死期。 但他只是个奴才,是个只配站在角落看风雨的小人物,他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努力在飘摇中保住性命罢了。 想到此处,李传信攥紧的手掌悄悄松开,他得快去给左贤王传信才好。 * 南来的飞鸟划破了北方小村落的宁静。 即便是半夜时分,阎王愁里也是一片欢腾,因为他们的皇帝终于醒了。 躺在床上的赵凛心神还有些恍惚,看着旁边霍青的脸迷迷糊糊的问道:“少爷,你喊我作甚?” 他刚刚明明跟着霍青向文华殿走去,可一直牵着他手的霍青却突然消失了。 前方巍峨的宫殿也不见了,只余下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两道宫墙。 然后便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赵凛......赵凛.......赵凛......” 是霍青,还是少爷? “你刚刚喊我什么?” 此时赵凛已清醒过来,眸光凝固在霍青脸上,在心里笑道:“是霍青。” “什么喊什么?奇怪,我怎么又晕过去了?” 可霍青分外执着,他抓着赵凛的手腕,几乎是带着祈求和诱哄道:“你刚刚喊我的,再喊一遍好不好?” 少爷吗? 原来他这么在乎原身吗? 一句迷迷糊糊的少爷就能让他失态至此。 但他又不是原身,他只是莫名其妙栽进原身的记忆中而已。 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怒意涌上心头,赵凛用力挣脱了霍青的桎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着霍青还想继续问,季星海忙上前拦住了好兄弟。 “霍青,你就算担心主子,也得先让大夫给主子把脉不是?” 身后的鸡窝头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季星海便顺势拉着霍青离开了。 可他这三天几乎一步未离的贴身照顾,这会子腿脚还有些麻痹,被季星海拉走的时候踉跄了好几下。 鸡窝头跟轰小鸡似的,张开手冲着其他人挥了几下。 “都出去待着,就这么点地方,你们都挤在这里,病人呼吸都不顺畅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蓝泽等人早就领略了鸡窝头的古怪脾气,见他又要赶人,便不敢多留的走了出去,省的他又撂挑子不治了。 其实青龙回去后当天就把张院判带回来了。 可张院判摸了半天脉,也只摸出个,惊冷过度导致的起热昏迷。 跟着他的方子治了一晚上,不光不见效,皇上反倒越发严重了,呓语不断,还浑身滚烫。 最后还得听鸡窝头的,结果两副药下去,皇上的热就退了,但就是一直没醒。 霍青就跟丢了魂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朱雀当时真是担心,万一皇上醒不过来,他们主上会跟着一起去了。 好在老天保佑,皇上终于在第三天半夜醒了过来。 所以如今只要跟病情相关的,他们全都老老实实听鸡窝头的。 待室内清静下来后,鸡窝头才摸上赵凛的脉搏,好一会后才说:“神魂暂时稳下来了,但你毕竟刚来不久,所以切忌大喜大悲,还得避免重伤重病之类的,否则一个稳不住,就容易神魂消散。” 此时赵凛跟个受惊的鸡崽子般不敢说话。 【系统,这是你们的人吗?好可怕,他看出我是外来户了。】 【宿主,他是人类呢,而且暂未检测到他对宿主有恶意,宿主不用担心。】 鸡窝头抬眸看了他一眼,了然道:“怕了,担心我说出去?” 赵凛乖乖点头。 鸡窝头做出一副沉思状,“若你答应让我跟在你这身边,只接受我一个人的诊治,那我就帮你保密,如何?” 赵凛一时无法理解,世上还能有这好事? “你的工资?” “工资?俸禄是吧?” 赵凛点头。 鸡窝头眼冒精光,除了能得个独一无二的宝贝病人,还能拿钱? 祖师爷保佑,终于让他黄有仁幸运一次了。 鸡窝头斟酌了一番,试着比出两根手指头。 赵凛:“一个月二十两?” 鸡窝头内心开始放烟花,有钱人呀,他就想要二两来着。 接着又听到未来老板说:“黄金?” 鸡窝头一把抓住赵凛的手,“你放心,但凡今后你还有一口气,我都能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 被拉到门外的霍青已经冷静下来。 季星海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霍青声音压着轻颤,“景玉小时候也是像他刚刚那般喊我少爷。” 季星海不敢置信道:“那他,不,皇上真的就是景玉吗?” 霍青摇头,“暂时还不能确信,因为赵凛只是偶尔会梦到景玉的记忆,他现在住在景玉的身体里,偶尔想起些什么也不足为奇,刚刚是我太不冷静了。” 季星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至少看到希望了,你找了这么多年,景玉不会辜负你的。” 但霍青的不在意也只是嘴上,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十年来,除了现在的赵凛,没有任何一个灵魂想起过景玉。 第54章 招惹 休息了一夜后,霍青便开始命人整顿车马,准备回营。 这一趟耽搁了好几天,他们得尽快赶去边境。 当鸡窝头背着个大包袱跟在赵凛后面出来时,霍青已然明白了何意。 赵凛讨好的笑,“霍青,他一个月就收二十两金子,但能治我的病?” 霍青垂眸,一代帝王正眨巴着眼睛,不顾旁人目光的讨好着他。 仿若自己不同意,他便当真不会带这个人回去一般。 霍青从胸口拿出那枚宝瓶玉佩重新放进赵凛的掌心,“别说每月二十两,就是二百两你也出得起。” 赵凛宝贝的把玉佩收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凑到霍青的耳边低声道:“少爷,你真好。” 霍青眸光亮了一下,又缓缓暗下来。 他的笑意很苦涩,但无法再对赵凛发狠。 “你若不是他,就不要这般招惹我。”这对我来说,很残忍。 赵凛没想到霍青会是这样的反应,明明半夜的时候还求着自己再喊一遍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再说,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他。 接二连三的古怪梦境,搞得他自己都拿不准了。 “对,我不是,你以后也不要再把我当成他。” 赵凛暗暗发誓,如果霍青再分不清楚,乱对他耍流氓的话,他绝对会把霍青踢到断子绝孙。 可等他气鼓鼓的钻进马车,发现霍青没有跟上来时,便更上火了。 可这次真是赵凛误会了,因为霍青刚要上马车就被驰马赶来的白虎和玄武拦住了。 被练得黑了一层的少年,刚站定就迫不及待把背后的包袱扔在了地上,响起一阵乒铃哐啷的金属触碰声。 赵凛听到声音,从马车中探出头来,便看到地上一堆的面具:青铜的、白银的、黄金的。 这样式分明跟刺杀他和霍青的那些人戴的一模一样。 玄武兴奋的汇报:“主上,猎魂庄被我们屠了个遍,青铜、白银等级杀了个干净,黄金等级的有一个不在,还跑了两个,剩下七个都在这了。” “庄主呢?” 刚刚还兴奋的玄武又缩回去了。 高大的白虎将人藏到身后,接话道:“主上,猎魂庄的庄主逃进了密道中,我们试了许多方法都没办法打开,最后索性将他所有可能的出口都封死了,既然那么喜欢就当做墓室吧。其余的,凡肉眼可见,未留活口。” “做的不错,回去领赏。” “是。” “至于你。” 霍青盯着藏在白虎身后的玄武。 可还没等霍青说出结论,玄武先看到了偷看他们的赵凛。 “皇上,听说您想我了?” 赵凛一脸: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玄武使劲给他使眼色,一只眼都快挤瞎了。 赵凛终于反应过来,“是呀,小玄武,你不在我身边都没人给我抬浴桶了。” 玄武的热情顿了一下,刚涌动起来的感动忽然变凉了是怎么回事。 “皇上,除了浴桶,我也能抬别的。” 赵凛被他逗得笑起来,收起了玩笑,认真道:“霍青,让他留下吧,我确实很想他。” 霍青脸色好了一些,但盯着玄武的目光依旧冷冽。 “玄武,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皇上的贴身护卫,若再敢擅离职守,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霍青说得委婉,但玄武却听得明白。 他上次的错误对于贴身护卫来说便是需要自裁谢罪的,而且主上当时确实起了杀心,即便有三位哥哥替他求情,也只是缓了几天。 听说若不是皇上恰好问起他,恐怕自己现在便只剩一堆枯骨了。 “是,玄武定不辱命。” “去吧。” 玄武这才跟着白虎一起骑马跟上,四人两队,围绕在霍青马车的四角。 待霍青上马车后,车队正式启程,十六匹黑马在一声声高喝中,撒开腿脚,拖着马车全速北行。 霍青看向卧在软榻上的赵凛忍不住关心道:“这个速度可以吗?身体受得了吗?需不需要慢一些?” 赵凛微阖的眸子睁开,漂亮的桃花眼里一派冷然。 “霍青,你说我不是他便不要招惹你,那此刻你关心的是我还是他呢?” “你我之间,分不清的究竟是谁?沉醉其中的又究竟是谁呢?” 这一刻,两人好像对调了一般,冷静的霍青为情所迷,弱小的赵凛却能剑劈迷城。 原来,强大与弱小往往只是一线之差,一念之隔。 * 大盛西南方的深山老林里,有一座长年缭绕着山雾的奇山。 当地人懒得起名,便喊它雾山。 听说雾山中奇珍异宝无数,但无人敢进去淘宝,因为很早之前,这座山就被一个叫猎魂庄的杀手组织给占了。 谁若敢无故进山,必横死当场,还会在半夜被人将尸首扔到家中院落,引起满村满镇的恐慌。 但不知为何,昨日山中一片火光,许多人都在猜测是那杀手山庄被人连锅端了。 饱受欺凌的村民只感觉大快人心,很快便有胆大的一起组队去山上探索。 没想到一路爬到山顶都没遇上什么危险,直到走到一处高耸的建筑前。 被烧的焦黑的木门上还能勉强看出‘猎魂庄’三个字。 领头的张三兴奋道:“看来是被灭门了,这里面必定藏了许多金银,咱们进去随便拣点都够吃一辈子的。” 李四胆小,“张哥,这里面万一还有活的怎么办?” 王五:“都烧成这样了,鬼才能活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不去,我去。” “走走走。” 一群人互相壮着胆子走了进去,结果刚进门就被吓得差点退出来。 满地都是被烧焦的尸首,惨不忍睹。 李四吓得当场就要跑回去,却被张三一把抓住了,“李四,你娘病得在床上起不来,你闺女眼看着要嫁人了,却连件完整的衣裳都没有,天天跟你媳妇轮着穿,这是咱们这种人唯一的机会,你当真要跑?” 李四一个三十好几的汉子,被骂得眼眶含泪,“天杀的鬼世道,死就死了,早死晚死都是死!” 张三揽住他,“好兄弟,你以为这些躺在地上的人是为了什么刀头舔血,还不是为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嘛,他们抢得,咱们也抢得。” 几人小心翼翼的走进焦黑的建筑里,果然在房间的柜子里,床底下找到了烧成疙瘩的金银,还有一些玉器,颜色都挺好,就是有些裂纹,不过拿出去应该还能卖不少钱。 几个房间转一圈后,几人都有些收获。 张三盯着最高处的建筑贪婪道:“那里肯定还有大宝贝,咱们去看看?” 红了眼睛的村民,金银在手此时哪还记得危险,纷纷往里面寻去。 他们兴奋的跑到主楼门口,可还没来得及进去,那几乎碳化的建筑居然歪歪斜斜的倒塌下来,眼看着几人就要被砸死,一个黑衣身影穿梭在倒塌的建筑中,快速的将他们一个个丢了出去。 最后踩着下落的木块砖石,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他们眼前。 张三等人如梦初醒,纷纷拔腿逃了出去。 李四害怕道:“张哥,我听说这庄子里最厉害的就是戴金面具的,刚刚救咱那人就戴着金面具,咱们拿了他们的宝贝,不会被追杀吧?” 张三在这群人里算是最有脑子的,“不会,要是想杀咱们刚刚就不会救咱了,但是这里面人没死绝,咱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 几个汉子兜紧了怀里的金银,以最快的速度跑下山去。 而消失许久的小五却再度戴上了红玉黄金面,站在了因为高楼坍塌露出的密室前。 第55章 风流债 看起来封得严严实实的密室外围,小五只是在入口处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一处未被封起来的隐蔽暗道便打开了。 小五一步步走下去,直到被一处铁栅门拦住了去路。 他站在门外,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 因为这门跟他的断龙石一个效果,虽保住了命,但却困住了生。 难怪灭门的人会独独留了这个出口,原来是想看他自取灭亡呀。 这个结局,他可太喜欢了。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笑声,里面的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看清他们的狼狈模样后,小五笑声越发放肆起来。 但那一老一少看到小五后的反应却完全不同。 那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带着一身血污,怒气冲冲的走到铁门前,指着小五就开始骂道:“你居然还没死?猎魂庄因为你灭门了,你凭什么还活着!” 年纪大的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的走上来。 “小五,是小五呀,快想办法把这门打开,咱们父子三人还能一起重建猎魂庄。” 旁边的燕明煦愤怒道:“父亲,他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们称一家人。” 燕庄主使劲给儿子使眼色,一切等出去再说,可燕明煦就跟疯了一样,看到小五就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都怪他,惹了不该惹的人,才毁了猎魂庄,杀了他都不解恨,还指望他重建猎魂庄?” 小五实在被吵的耳朵疼,手中飞出一抹银光,铁门内响起最后一声惨叫,终于安静了。 一块脏污的舌头掉到地上,燕明煦捂着流血的嘴,不敢置信的倒在地上。 “我来这里就是问你们一句话,赵凛究竟是什么人?” 燕庄主还想谈条件,“你先把铁门打开,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小五手中的银丝探了出来,“燕庄主,我不介意也陪你玩玩。” 燕庄主后退了半步,斟酌半晌后,道:“他是当今圣上。” 小五的另一只手猛地攥紧,虽然猜到了他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会是这样高不可攀。 “那你们为何要对他出手?” “这就牵扯到朝堂纷争了,你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今日为何要刨根问底?” “燕庄主,我只允许你回答,没允许你提问。” 燕庄主不甘心道:“你至少要答应我,回答完会放我出去。” 小五冷笑,“猎魂庄第一课,有能力时再谈选择,没能力便学会认命。” 燕庄主思虑再三,选择和盘托出,把猎魂庄接到皇宫这两次任务的经过讲了个明明白白,就是指望小五听完后,能救他这一次。 可小五却神态冷静的伸出手来,“猎魂庄的印章和联系皇宫的方式,交出来。” 燕庄主扒在铁门上,“先放我出去。” “或许我也可以现在就杀了你们,然后自己进去找。” 最终,燕庄主还是不甘心的把东西交了出来。 小五检查了一下手心的印章和银哨后说道:“我不会救你们,但也不会杀你们。” 他抬头看了眼厚重坚固的墙壁,又拍了拍精铁打造的牢门。 “这么华丽的墓室,若出来了再死一次不一定能住上呢。” 他大笑着往外走,并贴心的关上了最后一道门,唯一的光亮被掐断,密室内的燕庄主泛着诡异光亮的眸子盯向了仍躺在地上挣扎的儿子。 这座密室是他亲手设计,被打造得十分完美,可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准备吃食。 * 即便是全力奔跑,可因为马车的速度有限,赵凛一行人抵达军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结果他们还未来得及休整,便有副将焦急的上前禀报。 “大将军,边境传来异动,左贤王带军直逼边境线了。” “为何?” “斥候传来消息说,左贤王要替父迎亲。” “这简直就是可笑,迎亲需要数万军马一起行动吗?定是想借着迎亲之名,行侵略之实。” 副将不敢说话。 “通知下去,所有副将去我帐中议事,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是。” 待副将离开后,霍青上前道:“我看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季星海:“何意?” 霍青:“现在还说不好,我先去信一封,北行恐怕又要耽搁几日。” 赵凛不在意道:“正好,可以多陪平阳几日,去北边时就要把她留在这里,万一死在北边可就见不到她了。” 霍青倒是没介意他满嘴死不死,反正有他在就不会让他死,只是平阳......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忍心现在说出来。 算了还是等回信之后吧,万一还有转机。 季星海急着去议事,先行离开了。 赵凛扶着后腰,伸懒腰,“累死了,霍青,我住哪个帐篷呀?” “怎么,大军压境了,你这个皇帝不去议事,反倒要去休息?” “难道我去议事,左贤王就能退兵了?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这个昏君只管好好享受生活就好。” 霍青现在对赵凛口中偶尔冒出的奇怪词句已经习惯了,有时候细细推敲一下,还会觉得别有趣味。 他带着赵凛回到专属的营帐,将室内一切一一查看后,才放心让赵凛住下。 之后又吩咐玄武记得给赵凛打水沐浴,铺床更衣后,才出门打算去季星海那参与议事,却不想在帐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似乎已经在帐外等了一会的蒋华玲看到是他出来后,脸颊便晕了些微红,她屈膝施礼后问道:“听闻皇上回来了,臣女特来拜见。” 霍青冷眸,“可是兰卓公主有事相商?” 蒋华玲忙摇头,“不是的,霍相,是我,不,是臣女担忧皇上,所以才来拜见。” 霍青眉头紧蹙,担忧?是个很亲密的词。 恰好赵凛听到动静掀开门帘走出来,声音轻快道:“蒋小姐,你怎么在这呀?” 蒋华玲抬眸飞快的瞟了一眼赵凛,原本只是微红的脸颊彻底飘上云霞。 十六七岁的姑娘正是娇嫩的时候,害起羞来越发惹人怜爱,即便姿色只有七分,配上这情态倒也有八九分了。 此时霍青哪还会不明白,就是不知道赵凛究竟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惹了这风流债! 第56章 偷摸手指 惹了杀手,还勾了小姐。 招了男的,又引来女的。 他怎么不知道赵凛还有这等本事。 旁边的赵凛可不知道霍青内心戏这么丰富,听到蒋华玲是因为担忧他所以才来看望,当即感动得不行。 明明俩人交情不深来着。 明明他还威胁要杀人家全家来着,结果自己被绑架,人家还担心的好几天睡不好吃不好。 赵凛摸了摸身上,想找个东西送给人家,以表谢意,结果摸了半天,发现身上最值钱的宝瓶玉佩还是人家爹给的。 最后只能尴尬的从腰上扯下一个荷包,递到蒋华玲面前。 “蒋小姐,多谢你的关心,这是神医给我配的香囊,日日嗅闻有静心凝神、平衡身心的奇效,送给你吧。我虽为皇帝,但身无长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蒋华玲满脸惊喜的看向他。 可看到仍旧是那张完美到令人炫目的脸,以及绝对真诚且毫无杂质的目光。 多么美好的一个人呀。 蒋华玲垂眸,眼眶有些湿润,她轻轻接过香囊,屈膝行礼。 “多谢皇上,臣女受之有愧。” 赵凛摆摆手,“我都自称我了,你也就别臣女臣女的了,咱们刚认识时你不是挺活泼的?” 蒋华玲面露笑意,但忽然又想起什么,有些害怕的看了眼旁边的霍青。 结果看过之后更害怕了。 霍青神情虽然平静,但眼神却黑沉的可怕。 蒋华玲年纪小,看不透里面的透着疯狂的独占欲,但却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赵凛这才注意到霍青还站在这,当即问道:“你不是要去找季星海议事吗?怎么还没走?” 霍青转过脸来,似笑非笑,“怎么,怪臣耽误皇上的好事了?” 赵凛蹙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又看向蒋华玲,“蒋小姐,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你在外面站了挺久的,女孩子别冻坏了。” 蒋华玲有些意动,但碍于世俗和旁边的霍青,实在不敢点头。 赵凛又看向霍青,“你要去就快去,不去就一起喝茶,站在门口灌冷风吗?” 很好。 别人就是别冻坏了,我就是灌冷风是吗? 他拼死拼活的,还真是养了个小白眼狼。 不过赵凛为何这态度,他也能猜出几分。 自赵凛这次从梦中醒来,俩人相处就有些别扭,特别是在马车上,赵凛说完不让他认错的话后,虽仍跟平常一般跟他说话,但态度上却少了些亲昵。 霍青不愿意那么想,但赵凛现在对他,确实跟对杨枞没什么区别。 霍青没什么感情经验,说不明白这种微妙的区别,但就是让他觉得别扭。 但管他的呢,他总不能让这个小丫头趁虚而入就是了。 说罢便转身走回来,“皇上难得请茶,臣哪里舍得推辞。” 他回眸觑了蒋华玲一眼,“蒋小姐也一起来吧。” 蒋华玲这才大着胆子走进了帐中。 玄武送上烧好的热水。 赵凛对于饮茶的知识仅限于把茶叶放进茶壶里,然后倒出来。 看到他如此粗糙的技艺后,霍青忍下骂人的冲动,将茶具接了过来。 “皇上哪里操持过这种事务,还是臣来吧。” 赵凛顺势将茶壶递出去,可没想到交接的时候却被霍青摸到了指尖。 赵凛猛地将手抽回来,想骂他耍流氓,可再看过去,人家正一脸风轻云淡的点水、注茶呢。 动作若行云流水,神态似弱柳扶风,清汤注下,一派茶香四溢。 霍青将第一杯茶递给赵凛。 又将第二杯茶递给蒋华玲。 “蒋小姐,尝尝看。” 蒋华玲战战兢兢的接过来,品过一口后,又小心翼翼的点评道:“霍相的茶自然是极好,但臣女观皇上品味,应不喜这茶之味苦,更偏爱茶之清香。” “蒋小姐,没想到你这么懂我。” 霍青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盯着对面虽然萎缩但毫不相让的蒋华玲。 很好,宣战了呀,有胆识。 两人火药味正浓的时候,又有人掀帘子进来了。 “父皇,你回来都不去看平阳的。” 小丫头又高兴又埋怨的跑过来,一头扎进赵凛怀里,亲昵的不肯撒开。 赵凛忙把小姑娘抱起来,“这么晚了,父皇还以为平阳睡了呢。” “听军中人说父皇今日要回来,平阳就是一晚上不睡也要等的。” 赵凛被宝贝女儿哄得心花怒放,抬手刮了刮平阳的小鼻子,眼里的心疼藏也藏不住。 蒋华玲自平阳进来后便一眼不错的看着父女俩,脸上带着一种恍惚又怀念的神情,看到父女二人如此自然的亲昵,蒋华玲心内更是羡慕。 原本她也有这般疼爱她的父亲的。 一直旁观的霍青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当即饮下一杯苦茶。 呵,浅薄的小丫头。 可没想到今晚帐内竟是如此热闹。 自平阳进来打破平静后,杨枞、蓝泽、季星海等人便接二连三的进来了。 最后竟然连兰卓公主都进来了。 玄武忙着给诸位摆座椅,拿茶具,烧热水。 一个护卫干成了小厮,却满脸的高兴,一点委屈和不情愿都没有。 “季将军,蓝将军,你们议事结束了?” 季星海一口闷茶,“一群大老粗,除了骂人就是吆喝着打仗,一个带脑子的都没有,所以还是跑来与皇上、霍相商议了。” 霍青:“这么说,前线的消息确认是真的了?” 季星海点头,“刚刚又收到斥候的密信,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左贤王又调过来十万兵马,如今已是二十万大军压境了。” 赵凛也很紧张,他记得历史上是没有这一出的。 盛灵帝殡天后,大盛虽然风雨飘摇,但因王朔的强势,好歹是撑了一年,直到大盛内部四分五裂,狼奴国才趁势出兵,咬下了大盛北方半片江山。 这其中必然是出了什么变故。 赵凛:“季将军,北疆如今有多少兵马?” 季星海:“不足十万。” 赵凛蹙眉,“北方边界线宽广,又有狼奴国这种强敌,为何只有区区十万人马?” 季星海知道他不是曾经的昏君,便如实道:“皇上,以前都是您下旨慢慢把北方将士分批调到南方,塞进护国公手底下的。” 帐内响起一片轻咳声,赵凛讪笑两声,闷闷的喝茶。 霍青道:“如今兵马还不是最急的。” 他转头看向兰卓,“公主,蒋家应该有一条通往狼奴国的隐秘路线吧?” 第57章 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睡 兰卓点头,“自然,若是霍相想用,随时都可。” 霍青颔首,算是领了这份人情。 霍青:“我与右贤王早年有些交情,想要去信一封询问一下内情,但如今边境紧张,我的人恐怕混不过去,所以需借密道一用。” 兰卓公主语速极慢道:“你与挛鞮家的小儿子认识?” 霍青了然道:“公主放心,您与挛鞮家的恩怨我不会掺和。” 兰卓这才放了心,“第一次走,需要苏伦给你们带路。” 霍青道:“那便让朱雀跟着走一遍吧。” 两人把关键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季星海看着平阳欲言又止。 察觉到他的目光,赵凛立马将平阳藏进自己怀里,瞪着季星海:“你要是想要闺女就自己生去,别盯着我女儿看。” 季星海一个未婚的大龄男青年被自己老板整得羞涩起来。 “皇上,等您有空给臣赐个婚。” 赵凛撇嘴,“连个姑娘都找不到,自己的事别扔给我。” 这么一打岔,季星海又把开口的欲望压了下去,再加上霍青和杨枞一直暗示他,他也只能暂时压下不提。 几人围在一起喝了会茶,便各怀心事的退下了。 帐外,兰卓拉过一直跟自己别扭的女儿。 “玲儿,你喜欢上大盛皇帝了?” 蒋华玲脸颊绯红,不明白怎么就被母亲看出来了。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母亲也年轻过。” “是您和父亲的故事吗?” 兰卓淡淡的瞥她一眼,“玲儿,你记住,我们女人并不比男人缺什么,不必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所以不是父亲。” “自然不是,你父亲的样貌很难让少女芳心暗许。” 蒋华玲很想为自己父亲辩解一下,但嘴张了好几次,还是闭上了。 嗯,母亲真的很爱说实话。 “母亲是想告诉你,女孩子的喜欢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你喜欢就去争取,母亲在后面打江山,总会让你配得上他。” 蒋华玲心底的感动还没来得及翻涌上来,就听到母亲继续说道:“你被你父亲教废了,做不了继承人,若是能嫁给大盛皇帝,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蒋华玲刚刚热乎起来的心又一点点凉了下去,可母亲还在说。 “我看那霍相对大盛皇帝也心存觊觎,不过男人是做不了皇后的,无需担心。” 后面的话,蒋华玲便听不见了。 她想,缺了十几年的时光,母亲不够爱她也是正常。 毕竟世上像平阳那般幸运的女儿并不多。 * 千里之外的京城,李传信再次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偏殿。 半卧在床上看书的王朔蹙着眉头问道:“又怎么了?” 李传信抖了抖手里的密信,“义父,猎魂庄明明被灭门了,可刚刚却收到了他们的密信。” 这话勾起了王朔一点兴致,他放下手中的书,抬手接过密信,打开看过后颇有兴致的说道:“燕庄主居然还有个私生子,只剩一人了还要继续刺杀霍青,倒也有骨气。” 李传信道:“那他要什么?” 王朔抬起下巴,看向李传信,眉梢眼角里自然流出一股风情,逼得李传信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看。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他要赵凛。” 李传信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赵凛的身份呀。 当今圣上是随便什么人可以随意要不要的吗? 而且义父最后肯定会杀了他的,怎么可能由得一个杀手提条件。 可王朔却思索了一番说道:“给他回信,只要他能杀了霍青,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他,甚至可以帮他重建猎魂庄。” 李传信有些不敢置信,“义父,赵凛好歹是做过皇帝的,来信之人究竟什么目的还不清楚。” 王朔打量了他一番,“信儿,我让你跟在皇上身边是不是太久了?” 李传信瞬间从头凉到脚,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忙听话的退出去干活了。 王朔不在意的移开视线,可再看向书时,却一个字都读不进了。 他以前不识字的。 可后来有个人肯教他,告诉他要自重、自爱。 人活一次,第一要紧的便是要对得起自己。 所以我听你的,拿你的江山补偿我自己。 * 安静下来的帐篷里,霍青写完最后一个字,用火漆将信封封好,交给了一旁等候的朱雀。 朱雀即刻出发,跟着苏伦踏上了北进之路。 而在他离开后,军营旁高大的杨树上站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一身黑衣包裹着劲瘦的身体,几乎将自己融入了夜色中,但脸上的黄金面具却反射着月亮的冷光,折射出一派肃杀之气。 高空中划过一声空澈的鸟鸣。 小五伸出手臂,一只体型极大的枭鸟落到他手臂上,是他今早送去皇宫的信,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复了。 小五嫌弃的从它脚上取下细细的竹筒,一抬手臂让它落到了旁边的树枝上。 丑萌丑萌的,幸好还算听话好用。 不过在看清信件内容后却不屑的撕掉了。 重建猎魂庄? 那种恶心无比的地方,本就没有存世的必要。 不过,能把赵凛给他就好,至于这个天下,爱谁要谁要。 他泛着兽性光芒的眸子牢牢盯紧了军营的中心,那顶军帐的里的烛火还未熄灭,而且霍青居然到现在还未出来。 * 赵凛早就困得打哈欠了,看到写完信后还不走的霍青问道:“你怎么还不走呀,我都困死了。” 霍青看向他,“你让我去哪?你和我就只分了一顶帐篷。” 赵凛看了看身下唯一的床,“朕的军营穷得连多一顶军帐都找不出来了?” 霍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皇上您知道就好。” 赵凛气闷,“那你去同季星海一起睡。” 霍青不乐意,“皇上,他不洗澡,臭。” 你毛病还挺多。 “那你去马车上睡,宽敞,也不臭。” 霍青放下手里的书,一步步走到床边,抬手撑在床沿上,身体前倾,凑近赵凛。 “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睡?” 第58章 你和他们不一样 赵凛转身想躲开他,却不想居然被这人拽着脚踝又拖了回来。 赵凛顺势抬脚踹他,却又被他化了招数,反倒转身坐在床上,将他的双脚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他揉捏着赵凛的小腿肌肉,不出所料,酸得赵凛直飙眼泪。 他踢着双脚,“你少来这套,给我滚出去。” 霍青又把人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哄,抬手摸他脸上的泪珠儿,“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可赵凛心里却气恼极了,他理智上明白自己要靠霍青活着,而且在霍青面前表现出来的也一直是喜欢他、恋慕他,最起码是对他有好感的人设。 以前这种无伤大雅的暧昧、触碰,他都可以闭着眼睛接受的。 可是现在不行。 特别是一想到他此刻抱着自己,哄着自己,可心里想的却是那个早就消失的前身时,就越发气恼的厉害。 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捅了他。 “霍青,朕不该生气吗?” 私底下时,他极少对霍青用这个自称。 霍青脸上的温情凝滞一瞬后,消散的干干净净。 感受到他手上的桎梏松开,赵凛收回自己的双腿,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沿上,将低矮的军床坐出了龙椅的气势。 霍青站起身来,态度恭敬。 “霍青,朕心里爱重你,不代表你可以轻浮朕,也许朕幼时确实与你有些情谊,但朕如今不记得,那朕便不是他,你若只是想在朕这找点过去的滋味,朕也可以下旨为你全国搜寻与朕相似之人,以解霍相相思之苦。” 霍青脸色难堪的盯着他,“皇上这是何意?” 赵凛目光毫不退缩,“朕说得很清楚,这替身谁爱做谁做!朕不做。” “滚出去,以后没有朕的命令别再随便靠近朕。” 其实最后这句话吼出来的时候,赵凛当即就觉得有些过分了,可人在气头上就是容易口不择言。 帐内烛火跳得厉害,烛光晃动间,霍青的神色从平静过渡为放肆。 “皇上,这些时日以来,臣对您不好吗?” 赵凛硬撑起来的气势,被他突然的转变惊得散了一半。 “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华玲不过嘴上担忧您一下,您就可以送出随身荷包,那小杀手将您掳走,只是因为没杀您,就可以将你关起来又舔又抱,您最后居然没舍得杀了他。可臣任您予取予求,送人送钱,南抚山东,北上狼奴,只配得一句滚出去吗?” 赵凛一时被他的逻辑绑架,心里明明觉得他说的不对,可就是想不出如何辩驳来,急得站起来怒道:“你胡搅蛮缠,这根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跟他们不一样。” 霍青心里滚过一阵悸动,紧紧盯着赵凛,眼神里跟长了小勾子一般诱惑道:“皇上,我和他们哪里不一样?” 赵凛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抬手指着霍青,可他偏偏一身红色官服站在烛光下,脸白似雪仿若真的被自己的话伤到了,神情委屈中透着坚韧,跟个受尽委屈却不肯自辩的情圣一般。 可是他那浓黑的眼底分明沁着毒药,像深海一般吸着他,试图卷着他的灵魂一起沉寂下去。 赵凛在舌尖滚了好几圈的叱骂最终还是吞了下去,开口怒道:“少在这拈酸吃醋的,哪里还有点重臣模样,你给我出去冷静冷静,今晚不许回来。” 最终霍青还是被赵凛丢出了帐篷。 军营外,树上挂了一夜的小五终于松了一口气。 丫的,他今晚要是敢不出来,他非得进去砍了他不可。 帐顶上,一脸懵逼的玄武问青龙:“大哥,他俩吵了半天到底吵了个啥?” 青龙思考半响,“别的没听出来,但主上吃醋了是真的。” 一颗石子由远而近,正正好好砸在青龙脑门上。 玄武佩服道:“大哥,你听得真准。” 倚在马车上的霍青丢完石子,闲的没事看白虎重新给他生炉子,铺床铺。 恰好远处晃晃悠悠的走来两个人影,靠近了才发现是季星海和蓝泽。 季星海回去后心里憋闷,又拉着蓝泽喝了几杯,结果人家蓝泽没事,他倒是有点上头了。 此时大喇喇的拉着霍青的肩膀,“兄弟,那床挺大的,你怎么不进去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马车里的白虎露出个大脑袋,“我们主上被皇上赶出来了。” 季星海笑得前仰后合,“兄弟,你也有今天,你活该呀,谁让你对皇上不好的。” 霍青很郁闷,“我对他哪里不好了?他要什么我不给?” 季星海趁着酒意上头,大着舌头说道:“我可是听说皇上对你那是一颗真心,从不怕示于人前,甚至为了你拒了那娇俏可爱蒋家小姐的联姻,可是你呢,兄弟,你把人家当什么,你心里有数,不用我多说。” 霍青望着夜空,心里的天平如大风刮过般,摇摆个不停,“可我总不能背叛他。” 季星海拍了拍他的胸膛,“人这一辈子,唯一背叛不了的是这里。” 说罢居然直接栽了下去。 蓝泽忙把人扶起来,搭在自己肩上。 霍青问:“这是怎么了?” 蓝泽道:“原本不是计划把平阳藏在军营中吗?可现在左贤王亲自迎亲,大将军担心平阳躲不过这一劫,已经愁了一夜了。” 霍青道:“你更苦,至少我们的苦面上都能露出来,但你不行。” 向来跟个硬汉一般的蓝泽,因为这句话抬手捂住了眼睛。 夜色下,霍青没有刻意去看,是否有泪落下来。 “皇上待她极好,臣很放心。听大将军说,这次霍相打算借密道秘密派兵,末将申请出战。” “很危险。” “末将知道,可身为父亲总得为女儿做些什么。” 霍青想了一会突然道:“会做蹴鞠吗?” 蓝泽一脸疑惑,“会,军中士兵闲来无事便会踢一下。” “那明天找来吧,平阳应该会喜欢。” 蓝泽点头应下了,拖着死沉死沉的季星海回了营帐。 白虎收拾好了马车,憨厚道:“主上,我记得公主的蹴鞠还是来军营的路上,皇上教的呢,他踢得极好。” 第59章 臣和您踢的是武球 第二天一早,赵凛便被外面的欢呼声吵醒了。 他在玄武的伺候下,穿衣洗漱,走出帐子时,坏心情便被难得的天光给洗干净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大家在高兴什么,一颗蹴鞠就冲着他飞过来。 赵凛条件反射,飞起一脚就把蹴鞠踢了回去,立马吸引来一道喝彩声。 “爸爸,你好厉害。” 这称呼是他跟平阳私下约定好的,没外人在的时候喊父皇,有外人在就叫爸爸。 赵凛四下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帐篷前面的空地上被人围了起来,此时正有二十几个人在场子上踢蹴鞠呢,其中就有霍青、季星海、蓝泽等人。 而小平阳正被绿沉和青锁护在围观的人群里开心的叫好。 “爸爸,你快过来。” 赵凛忙跑过去,刚站定,就被季星海招呼道:“赵凛,上场呀,听说你踢得不错。” 蓝泽和霍青也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脸上的汗珠反射着阳光,看起来就有种生机勃勃的美好。 赵凛恍惚间觉得好像回到大学时候。 他从操场上走过,被要好的兄弟们吆喝着进场踢球。 真好,早知道那论文他就慢点写了。 “来了!等小爷踢爆你们。” 他把外衣一扔,身体灵活的跃了进去,自动补位进季星海的队伍,刚好要抢霍青脚上的球。 新仇旧恨下,赵凛可不客气了。 十几年的看家本领使出来,很快就把霍青踢到了下风。 他一个滑铲,成功抢到了霍青的球。 一群队友呼啦啦的跟上他,互相配合着,跑了半场,最终赵凛一脚定乾坤。 场外响起平阳的欢呼声:“进球了,进球了,爸爸好厉害,爸爸最棒了!” 赵凛又呼啦啦的跑回来,经过平阳身边时,一把把小丫头抱起来,狠狠亲了一口脸蛋又放下。 平阳被逗得哈哈笑。 绿沉担忧不已的接过平阳,恨不得像以前一样再上去踹赵凛一脚。 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 赵凛上场前,季星海整整落后了八分,如今刚被赵凛扳回来一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呢。 霍青的队伍实力确实强悍,毕竟除了青龙和玄武外,居然连蓝泽也被他抽中了。 季星海这边实力差了太多,在赵凛上场前,几乎就靠他死撑了。 可赵凛一上来就跟施加了什么法术一般,不只自己技术过硬,还在踢球的过程中把队伍整了起来,给他们安排了合适的位置,大家一起配合,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比分重新拉到了赛点。 此时比赛已经吸引了许多人,场外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此时没事的士兵几乎都过来了。 就连军营外藏起来的小五都忍不住探出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赵凛。 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可他同样敏感的察觉到,远处似乎走过来一队人,不过坐在马车里,他也看不清楚。 小五没怎么当回事,只以为是属于军营间正常的往来。 此时场上又发生了变化,球被霍青抢了回去,而且他此时还穿着一身便于运动的束衣,将蹴鞠踩在脚下,看似挑衅实则勾引的盯着赵凛。 可怜巴巴待在树上小五气得牙关咬紧,呸,不要脸的,还一代神童,当朝宰相呢,不也是个以色惑人的东西。 小五无能狂怒,只恨自己不能上去帮赵凛。 此时那辆马车已经到了军营门口,小五正想仔细看清楚来人是谁时,就听到场上负责计时的小将喊道:“线香即将燃尽,最后一球决胜负。” 小五的注意力又被引到球场上。 赵凛百忙之中瞟了一眼,发现线香也只剩最后一点点了,都不知道够不够三分钟。 不过一球反杀的时间足够了。 他拉过队员迅速做了调整,然后盯准霍青脚下的球,展开了进攻。 霍青的身形虽然也极为灵活,但在技巧上比赵凛差了很多。 在赵凛有技巧有组织的围攻下,很快丢了球,被赵凛带着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支持赵凛队的人群又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声,其中就数平阳和蒋华玲的声音最大。 结果两个姑娘还站在一起,比赛似的使劲加油。 赵凛一脸春风得意,在几个队友的护送下,一路将球带到了对方的场子,眼看着就要射门了。 结果身旁的队友在他看不到时候全都被拦了下来。 而他自己也在球门前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双双滚到了地上。 赵凛挣脱不开,盯着上方的霍青骂道:“你这是耍无赖,这是犯规的。” 霍青死死压着他,“你不知道蹴鞠除了文球,还有武球吗?” 赵凛伸长脖子看了一下,果然看到自家队员全都被对方不要脸的给按住了,有的是缠住了腿脚,死活不能动,有的也像他一样被摁在了地上,此番正互相角力,有的甚至都下嘴了,咬了对方的下巴和耳朵。 救命,这哪里是武球,这简直就是肉搏。 高空中的小五都快气死了,这个死狐狸精,竟敢众目睽睽之下占赵凛的便宜。 他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五觉得胸腔一股腾腾火气,他快忍不住了。 而旁边的蒋华玲也大着胆子骂道:“霍相,你不讲规矩,快放开赵凛。” 蒋华玲不说还好,一说霍青更来劲了。 他凑近赵凛的耳廓,仿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他,赵凛的脸颊轰得爆炸了,只听到那死不要脸还在耳边悄声道:“臣现在跟皇上玩的就是武球,好玩吗?” 好玩你爹呀。 赵凛快被气炸了,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球被蓝泽顺走了。 旁边平阳急得大喊,“爸爸,爸爸,你快起来,球被坏人踢走了。” 蓝泽脚下踉跄了一下,戴着半张面具的脸可怜巴巴的转过来,想看一眼自己宝贝闺女。 想让她看看自己踢球的英姿。 结果一眼便扫到一个眼熟的贵妇人。 那贵妇人看清球场上的场景后,怒气冲冲的劈开人群,直直走进了球场,在一片愣神中,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霍青脸上。 “孽障,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居然还敢跟赵家人鬼混!” 第60章 赵凛,你个妖孽 在地上的赵凛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梦境中曾看到的霍夫人。 只是时光侵蚀下,她早已不见了当年京城第一美人的风流肆意,反倒换了满面沧桑,鬓间白发,额间皱纹。 历史上曾记载,霍青之父霍威,威名远播的镇北大将军,带领霍家军与狼奴国对战多年,最终于死于太和十年的‘成平之战’,享年三十八岁。 算过来,也就是霍青十七岁那一年。 关于霍夫人的生平,史书上并没有记载,所以赵凛实在不清楚,为什么在霍府的时候没有见到的人,反倒出现在了北疆,还对他这般恨之入骨。 因为打完霍青的霍夫人又盯上了赵凛。 那双眼仿若淬了毒一般的刮过赵凛的脸,对方脸颊上的肉甚至因为强烈到控制不住的情绪而抖动起来。 莫名的,赵凛感觉到了危险。 果然霍夫人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直的冲着赵凛的眼球刺去。 这是绝对的杀招。 可是还没等赵凛反应过来躲避时,那匕首已经被霍青架在了半空。 霍夫人却并未因此罢手,而是手腕一抬,匕首向霍青的面部刺去。 这一次,霍青没有躲,任由亲生母亲的匕首直刺自己的眼球。 可匕首终究在眼球前侧开,只在霍青的右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霍夫人似乎还不解气,丢掉匕首后,一脚又踹到了霍青的胸口,将人踹倒在地上后,又想上去扇巴掌。 可这次的巴掌被赵凛拦下了,就如同霍青拦下了刺向他的匕首。 直到这时,霍夫人才像是没了力气一般,自己摔坐在地上,指着赵凛哭骂道:“赵凛、皇上,您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霍家?” 她的声音极大,在场人都因为这场意外全都安静下来,所以赵凛等人苦苦瞒了数天的身份就这么被轻轻松松的揭开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周围人的眼神。 赵凛清晰的感觉到,刚刚还为他的球技折服,为他高声喝彩的士兵们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般用一种冰凉的、冷漠的甚至仇恨的目光盯着他。 赵凛注意到,他们甚至攥紧了腰间的长刀。 面对这种诡异的氛围,赵凛第一反应是把平阳拉过来,护在自己怀里。 转向霍夫人道:“霍夫人,朕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身后的霍青和季星海对视一眼,眼神里各自划过一抹疑惑。 他不是新来的魂魄吗?为何会认识谢灵姝。 谢灵姝狼狈的站起来,扶了扶歪斜的发髻,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赵凛,算你有胆识,敢孤身在这北疆大营承认自己的身份。你当年陷害我亡夫通敌叛国,导致霍家军无故惨死数万人,之后被迫打散重组,改将换姓的血海深仇,我北疆人还没忘。” 她每说一句话,周围的士兵的就靠前一步。 等她话音落下时,赵凛等人已经被杀气腾腾的士兵们围在了一个小圈子里。 刚刚的欢呼仿若是他生命最后的回响。 季星海不得不出面,“如今还是大盛,你们是要造反吗?” 可即便堂堂大将军出面,士兵们也只是恍惚了一下,便又坚定下来。 我擦,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连季星海说话都不好使了。 季星海靠近赵凛,“皇上,一会若情况不可控,我等拼死护送您和公主出去。” 赵凛不解,“不是,他们不是你的兵吗?” 季星海有些尴尬,“皇上,家父原先不过是霍将军的副将而已,霍家军勉强偷生,需要一个能讨好皇家的自己人暂掌军权。” 赵凛有些震惊。 如今他所得信息太少,但如果和历史知识结合起来的话,大约也能猜到。 皇室对霍家军发动了清剿,而霍家军看似被打散消失,实际上还是聚集在了北疆,甚至推选出个傀儡将军,表面上效忠皇室。 那霍家军实际的掌权人会是谁呢? 赵凛不由得看向曾经耀眼至极如今饱经风霜的将军夫人。 她的脸颊不再细嫩,她的手臂不再纤细,她身上的衣裙简约宽大,脚上穿的也不是时下最流行的玉底缎面绣鞋,而是随时可以跑动跳跃的软皮靴。 谢灵姝从怀中掏出半块虎符,黑色的符身上居然是一道道锋利的刀痕。 “赵凛,你好好看清楚,当年你的父亲为了夺回这块虎符,派人将他的至交好友,生生砍死在战场,这每一道划痕,都是你们赵家的血债,是怎么还都还不完的。” 【叮,支线任务开启:解开当年霍威死亡真相,缓解与霍家军的仇恨,帮助霍青拿下霍家军实际指挥权,奖励积分50,打通隐藏任务,奖励积分50。】 【上次你说拿下季星海就有军权,现在他们根本不听季星海的,你诈骗呀。】 【宿主,系统是不可能诈骗的,请您仔细看周围军士的年龄。】 赵凛按照系统的提醒一一看过去,这才发现,围观的士兵年龄从面容上来看大都在三十以上,且多是有军衔的。 【宿主,您明白了吧,季家虽然掌权十年,但军中的核心位置仍旧是当年霍家军的老将担任,代表季家军的多是外围的新兵蛋子,他们不知道当年的恩怨,追随的只有季星海。所以您拿下季星海也不会亏,如果能拿下霍家军,那才是真的如虎添翼。】 【我超,真是复杂到难以想象。那既然是霍家军,他们为何不追随霍青?】 【这个问题也包含在当年的真相中,需要宿主自己摸索。】 很明显,对面的谢女士不肯再给赵凛发呆的时间,她转身从旁边侍从的腰间抽出锋利的长剑,压在赵凛的肩膀上。 “赵凛,我今日就要杀了你祭奠亡夫和千万枉死的霍家军,你可还有话说?” “有!” 赵凛的话掷地有声。 他面上一派大义,但内心却慌得一批,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就内疚的要命。 开口前,他侧眸看向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霍青,极小声的开口道:“对不起。” 还没等霍青明白过来,便看向谢灵姝道:“霍夫人,当年先皇对霍家军出手,究竟是为了军权还是为了您?” 谢灵姝心头大震,这是十年来,她最不肯面对的问题,却被这个人。 这个勾引他儿子,害得霍家家破人亡的妖孽在众目睽睽之下提了出来。 赵凛真的要内疚死了,但是他没有记忆,他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从所学的知识中找答案。 而且后世的野史中确实记载过,盛哀帝爱极谢家女,多次求而未果,后杀其夫,夺其子,囚其人。 传言,这段所谓‘香艳’野史的女主角就是威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的夫人,第一权臣霍青的母亲,谢氏大族的嫡出小姐,谢灵姝。 第61章 要不朕给您当儿子? 搭在赵凛肩膀上的剑,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谢灵姝的神情似乎陷入某种惊恐中,身体发颤,站立不稳。 霍青忙上前扶住即将软倒的母亲,季星海也上前查看。 全场寂静,又局部混乱中,赵凛执起手,深深的弯下腰去。 他学历史多年,知道太多古代女性被迫背锅的典故,只要暂时保住性命即可,多余的话真的不适合公开说了。 该道歉道歉,该负责负责,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霍夫人,刚刚所言实在情势所迫,朕相信霍家是无辜的,朕也相信镇北将军绝不可能是通敌叛国之人,您若愿意再给朕一个机会,朕绝对会查明真相,还霍家,霍将军,霍家军清白。” 谢灵姝冷笑,“当初,陷害我霍家,最先举证的人就是你,现在居然还想让我相信你?你觉得可能吗?” 赵凛无奈,又是前身的锅他来背。 可是能怎么办呢? 黑锅一大把了,也不差这一顶。 赵凛:“霍夫人,朕现在身无长物,身家性命全靠霍青护着,您若是现在想让朕死,那朕应该活不过今晚,可朕若死了,这江山必定落入王朔手中,您难道还能指望他为霍家正名吗?” 旁边有副将不服,“那就杀了你这个昏君,再杀了那死太监,到时候还能还百姓一片郎朗清空。” 季星海作为主将,这个时候必须得站出来。 “元副将,还不闭嘴,如今军士们吃的粮饷,打仗保命的神臂弓都是陛下带过来的。” 可元副将是跟季星海父亲一辈的,对于这个年轻的后生领导明显没当回事。 季星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当初赵凛刚来时,也只带了这几年自己培养起来的人。 元副将不屑的打断他,“那又如何,坏人做一两件好事,难道就不是坏人了。” 这话引起周围人的一片附和声。 “就是,昏君就是昏君,听说他在京城酒池肉林夜夜笙歌。” “我还听说,他男女通吃,还敢觊觎霍少爷。” “闭嘴,霍少爷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觉得霍少爷跟那个昏君形影不离的,莫不是在京城富贵地待久了,早就忘了霍家的血海深仇。” 谢灵姝满含深意的看着霍青,眼神里的挑剔和不满几乎要化为实质。 赵凛看到这场景就来气。 霍青已经这么优秀了,可梦里面的时候,她为了那个任性的表小姐就把霍青冷落在一边,现在别人随便说几句话,她又来挑剔霍青。 赵凛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总有把外人看得比自己孩子更重要的父母。 好像别人随便放个屁,都比自己孩子做百件事强。 赵凛向来不愿忍气吞声,何况现在还是个皇帝,惯得你们,一个个算什么玩意,敢当面骂他偶像。 “霍青七岁就名满京城,十二岁考中状元的时候,你们恐怕还光着屁股在地上玩泥巴呢,现在还轮到你们对他指指点点了,没镜子还没尿吗?自己去照照。” 我超,见过骂街的,但没见过骂街的皇帝呀? 这昏君不会是假扮的吧。 “看什么?骂的就是你们,一个个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的东西,霍青现在位居宰相,在朝堂上和王朔一争高下,在这乱世中为百姓争取利益。你们呢?就让你们打个狼奴国,十次就有九次输,现在还需要朕九岁的女儿联姻来救你们。” “还好霍将军去的早,否则现在也得被你们气死,还好意思自称霍家军,朕可是听说当年的霍家军百战百胜,打得狼奴国哭爹喊娘的,怎么到你们手里反倒成了一群废物。” 季星海在旁边拉了拉赵凛的衣服,“皇上,差不多可以了,再骂下去造反了。” “造反?让他们造一个给朕看看,杀朕一个孤军皇帝算什么本事,真有本事去把狼奴国首领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朕当场宣布退位,把皇位传给他。”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将士们全都闭嘴了。 脑海里的系统小声哔哔:“宿主,现在也是策略吗?” 赵凛:“不是,纯粹是骂爽了。” 系统:“......”他家宿主什么都好,就是听不得别人骂霍青。 赵凛这会子也骂累了,示意蓝泽把计时小将的凳子搬过来,然后往那一坐,“来,不是要杀了朕后,一路打到京城吗?朕就在这坐着,谁要是敢过来,朕敬你是条好汉。” 刚刚还害怕的平阳看到自己父皇这么威风,当下也不怕了,站在他父皇身后,仰着脑袋,活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谢灵姝也没想到刚刚还一脸谦虚给她低头认错的人,转脸就嚣张到一人挑全军。 她仔细想了一下,应该是从有人议论霍青开始的。 她不屑地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嫌弃的推开自己儿子。 “离我远点,你现在让我觉得恶心。” 赵凛其实因为自己戳了霍夫人的痛处,所以刚刚一直忍着没骂她,现在倒好,她自己送上门来。 “霍夫人,霍青小时候对您尊重有加,但您偏偏把那个骄纵的表小姐看得跟宝贝一般,现在长大的霍青依旧这么争气,您倒是越发看不上他了?看来您不喜欢优秀的,就喜欢混账的,这天下也没有比朕更混账了,要不朕给您当儿子?” 赵凛身后响起‘噗嗤’一声轻笑。 看到众人都看向他后,季星海忙闭上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以前怎么没发现皇上这么好笑。 霍青轻轻的咳嗽一声,“皇上,可以了。” 赵凛这才闭了嘴,收起了刚刚凌厉的攻势,满脸正经起来。 “霍夫人,只要朕还活着,刚刚对您的承诺就永远有效,现在朕就可以下旨,霍家叛国案全权交由霍青、季星海调查,真相大白后,若朕有错,愿下罪己诏公告天下,并向霍将军磕头认错。” 霍夫人:“此话当真?” 赵凛:“君无戏言,不过朕此番在北疆是有别的事要办,此事要回京后再做处理,朕可以给你留下御笔亲书,若事后朕不允诺,任凭处置,反正朕也逃出不过你儿子手心。” 此话不说还好,越说谢灵姝越来气。 “行了,霍青为了你都把亲娘囚在北疆一生不得外出了,他还会舍得杀了你?你俩少出现在我眼前,我还能多活几日。” 赵凛不敢置信的看向霍青。 合着,他刚刚骂错人了? 第62章 喜欢我的字? 谢灵姝对亲儿子的所作所为显然没有细聊的兴致。 她只是目光坚定的盯着赵凛,“那就请皇上现在就下旨吧。” 赵凛翻出身上的印章,走的匆促,也只带了一个私印,大印早就落在了王朔手里。 他这个昏君当的也挺失败的。 季星海和蓝泽亲自抬了桌案出来,上面铺好了纸笔。 众目睽睽之下,赵凛提笔就要写,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虽然练过书法,也懂古文韵律,但他的字迹和原身应该不同吧。 上次画神臂弓时,是他一时激动忘了这事,好在上次只是图纸和一些特殊的标记,看不出多少东西来。 但这次下笔,就算别人看不出来,但定是瞒不过霍青的。 到时候,这笔迹大变该如何解释呢? 看他突然停笔,其实众人心神都被提了起来。 周围的将士甚至重新握住了刀柄。 季星海想上前提醒,却被霍青一个眼神拦下了。 霍青上前道:“可是手痛?” 赵凛瞬间醍醐灌顶,“刚刚拦霍夫人时伤了手,这会确实写不了字。” 谢灵姝默默翻个白眼,她打自己儿子,用了多大力气她能不知道? 可她亲爱的儿子立马捉过赵凛的手腕,细细查看了那连油皮都没破的地方,最后带着些心疼道:“好像扭伤了,不若让臣来代笔吧,皇上只管按上印章即可。” 这可太合赵凛心意了,当即点头应下来。 不过让开位置后,还疑惑的看了下自己的手腕。 扭伤了? 他怎么没感觉,看来一会还得找鸡窝头看看。 霍青的字是极好看的,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字里行间都蕴着一股杀气。 赵凛看得喜欢,恨不得直接藏起来才好。 这要搁在后世得多少钱呀,根本不敢想。 最后一笔落下,霍青看着他笑道:“皇上,落印吧。” 赵凛目光还黏在他的笔迹上,心不在焉的掏出印章,跟着霍青手指的滑动,在他手指落点的位置盖上了私印。 “喜欢我的字?”两人恰好站在一块,霍青垂首,嘴唇正好贴在他的耳旁。 赵凛点头,“喜欢,写得真好。” “那以后我教你。” 他最后的腔调微微勾着还带着些笑意,实在太过温柔。 赵凛感觉自己靠近他那一侧的耳朵都痒痒的,热热的,烘到了脸颊。 谁能想到呢,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凛,最怕的就是别人对他温柔。 他掩饰般执起粗糙的圣旨,没有内官在身边,只能他自己宣读了。 “霍青,季星海接旨。” 两人在他身前跪下。 “朕闻听霍家旧案,实属揪心......今特令你二人暗中彻查当年真相,上及天子,下涉臣民,凡有所涉及,绝不姑息。” “臣,遵旨!” 赵凛将圣旨郑重的放到二人手中,一瞬间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提示音:“恭喜宿主,季星海对您的效忠之心已达到百分之七十。” 赵凛愣了一下,刚刚季星海接圣旨时手指就微微颤抖。 明明霍家倒台后,季家是最大的受益人,普通人可能早就抛掉那些过往的恩惠,投身新的名利场了,更何况他这个大将军还被霍家旧将处处掣肘,应该会更讨厌霍家才是。 终究是他小人之心了。 季星海是个难得的大丈夫。 此事到这里也算告一段落,谢灵姝挥挥手,霍家军的旧将才慢慢撤走了。 季星海带着他们进入军帐中,帐帘刚刚落下,季星海便神情紧张道:“皇上,您得赶紧离开了,此地不宜久留。” 赵凛有点懵,“什么意思?” 季星海道:“皇上的身份已经暴露,顷刻间就会传遍大江南北,为防止意外,您还是早点转移比较好。” 赵凛懵懂的看向霍青,他还能去哪? 自己国家的军营都不能保证安全的话,他还能去哪? 霍青将人拉到自己旁边,“不怕,咱们本来就是要北上的。” 谢灵姝嗤笑道:“你俩不是不死不休了吗?怎么突然又和好了?” 赵凛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替你儿子挡了一刀吧。 霍青心中早就不满,“母亲,我原以为北疆地域广阔,民风剽悍,让您在这陪着父亲的英灵总能修身养性,改改冲动的性子,没想到却越发乖张起来,看来今后您还是待在镇北将军府里,不要随便出门了。” 谢灵姝愤恨道:“你想软禁我,也得问问霍家军同不同意。” 霍青不在意道:“北方军权疏散,实在不利于疆土安定,几位老副将年纪大了,该退下来休养了。” 他转向季星海,“微光,把余下的军权拢起来吧,不用再顾及霍家的面子。” 季星海面上还有些讪讪的,“梵寂,待霍家军彻底翻案了,老将心中的遗憾平了,军队自然就规整了,不急在这一时,都是自己人,动刀动枪的不好。” 霍青可不觉得有这么乐观。 当初忠于霍家是真的,但这么多年了,把着军权不放,究竟是为了霍家还是为了自己,那就难说了。 不过有谢灵姝在,他也不好细说,只想着快点将人打发走了,细细的跟季星海拆解。 “母亲今日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灵姝冷淡道:“听说你来了,所以来看看。” 霍青神态冷淡,“母亲,你我之间就别演母子情深了。” 谢灵姝仿佛被戳中什么般,迅速上前,又挥出一巴掌,狠狠拍在霍青的另一半脸上。 众人措手不及,谁都没来得及阻拦。 而霍青根本就没打算躲。 无论是之前的匕首,还是现在的巴掌。 赵凛实在想不明白,梦里是时候,霍青明明还那么渴望母亲的关注,那么羡慕母亲对谢云杏的疼爱。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灵姝气怒难当,指着他,嘴唇翕张,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草草将那块布满刀痕的虎符丢下,便转身离去了。 季星海将丢在地上的虎符捡起来放进霍青的掌心。 “梵寂,伯母她还是记挂你的,这虎符能调动军营里的霍家军。” 霍青冷笑,将那虎符丢回了季星海怀中,“老旧的东西了,也就她还当个宝。” 季星海没再强迫他,而是暂时将虎符收起来。 “还是聊聊你们出发的事吧,我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平阳恐怕也不能留在军营了。” 赵凛:“那怎么行?一旦进了狼奴国,事情就会失控,到时候护不住平阳怎么办?” 季星海:“皇上别急,所以我准备让蓝泽带一支军队,专门负责保护公主。” 赵凛觉得他天真极了,进了别人的地界,那是一支军队两支军队能够的?何况左贤王还带着十几万军队在边境蠢蠢欲动呢。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把整个北疆大营拖过去都不一定够看的,何况是一支军队。 “季星海,若是狼奴国的公主嫁到大盛,他们也出了一支精锐部队,你觉得在北疆军营面前够看吗?” 季星海面露愧疚,“皇上,是臣无用。” “朕不是在怪你,朕只是想保证平阳万无一失,危险由我们大人来扛,她还是个孩子。” “可她不是普通的孩子。”季星海的声音很沉痛,“皇上,她是大盛的公主,如今左贤王带军队亲自接亲,一旦发现公主不在或被调换,顷刻间就是大军入境,百姓流离失所。” 季星海抬起头来,眼眶泛红,“皇上,她是您的女儿,也是臣的亲外甥女呀,可她,更是大盛的公主。” 第63章 杀昏君 一直到晚间的时候,赵凛的心脏都‘哐哐’跳个不停,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霍青不在,他知道应该是去等朱雀了。 平阳乖巧的坐在帐篷里玩小积木,平常赵凛都会过去陪她的,但今天实在静不下心来。 上午季星海的话还在他脑海里回响。 霍青最后也只说要等朱雀带回右贤王的消息来,看是否还有转圜余地,否则平阳必须得走一趟才行。 赵凛当然明白他们说得非常有道理,也是当下情况最好的选择。 可他们不知道平阳的结局呀,不知道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未来可能遭受的苦难。 如果他费尽心机都无法改变平阳的结局的话,那何谈挽历史狂澜,扶大厦将倾呢? 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后世大学生而已,当真能抵挡得住历史的洪流吗? 【系统,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不会,宿主,请相信自己,您就是天选之人。】 天选之人? 赵凛轻笑两声,如果说他上辈子在内卷成灾的后世学到最深刻的道理是什么? 那就是永远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即便你是万中无一,那华夏也有十四万呢。 可还没等他多悲观两秒,一个眼熟的人居然直接闯进了帐篷。 赵凛从那张黄金面具下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盯着他时依旧是那般专一、直白又热烈。 “小五?” “跟我走,这里马上就不安全了。” 赵凛跑上前,将平阳护在自己怀里,“什么意思?你怎么会在这?霍青呢?” 小五未被面具覆盖的嘴角微微勾起,“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死?你知道我不会死对不对?” 赵凛表情凝滞了一瞬,他又不是没吃过小五给的药丸,明明离开的时候他怀里还揣了两颗呢,只要手还能动,大概率死不了。 但现在可不是跟这个小变态叙旧的时候。 他警惕的看向对方,“你究竟想做什么?” 小五有点别扭的挠了挠头,“你的军营里有人造反,那个男的让我先来带你们走。” “那个男的,霍青?” 小五点了下头,上前拉住的手臂就要往外跑,可刚刚跑到帐外,就被一群明火执仗的士兵围了起来。 带头的居然就是那位上午刚见过的元副将。 他上前两步,笑着道:“皇上,别来无恙呀?” 赵凛将身后的平阳推到小五身边,上前一步道:“元副将,你要造反吗?” “皇上言重了,杀个昏君怎么能叫造反呢?我们最多是为民除害。” 包围圈外已经传来了喊杀声,看来两方人马已经打了起来,他在无数的叫喊中似乎听到了季星海的声音,他在喊自己和平阳。 果然是自己人了解自己人,怪不得自己身份暴露后,季星海第一时间就是赶他走,原来群众里是真的有坏人。 这一会反正也跑不了,赵凛索性放松下来。 “元副将,让朕猜猜,您究竟是什么时候背叛霍将军的?” 元副将神色闪过一抹阴毒。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害死霍将军的就是你们父子,否则怎么可能轮到你这个小杂种做太子,杀了你就是为霍将军报仇。” 身后持刀的士兵爆发出一阵喊杀声。 “杀昏君,报血仇;杀昏君,报血仇;杀昏君,报血仇!” 小五低声道:“别怕,我能带你离开,姓霍的果然不靠谱。” 赵凛抬头往外看,火光冲天,这群混蛋居然在放火烧军营。 寒风刺骨,烧了他们的棉被和粮饷,让这些同袍该怎么过冬呢? “元副将,朕刚刚还猜测你背后的主子可能是先皇,也可能是王朔,但现在看来都不是。” 他顿了一下,嗤笑道:“原来你是狼奴国养的狗呀。” 元副将面上怔了一瞬,明显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可他不想不代表其他人不想呀。 赵凛这么重磅的一句话下来,当即把拥护元副将的将士们气到了。 “昏君,你少胡说,元副将跟在霍将军身边多年,杀过的狼奴兵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可不是你这个昏君能随便污蔑的。” 赵凛最不怕的就是他们跟自己起争执。 “若只是为了杀朕,为何要火烧军营,毁了北疆大营后,最得利的便是狼奴国。自此之后,狼奴南下将如入无人之境。” “此地距离京城千里,但距离狼奴国却只有数里之遥,京中即便想趁机谋反也得不到消息,而能得到消息又想要朕死的,那便只有狼奴国了。” “你们身后还有家室儿女,想清楚了,别被人当了刀子。” 身后的将士们在一句句质问中沉默下来。 甚至有犹豫者忍不住问道:“元将军,他说的可是真的?” 元副将看他一眼,闲庭信步般走上前,在那人期盼的目光中一刀捅穿了他的腹部。 他抽出带血的长刀,厉声道:“扰乱军心者,死!” 他转而看向赵凛,早就没了耐心,“皇上,今夜无论您如何狡辩,都必死无疑,我看还是不用废话了。” “将士们,今夜斩杀昏君头颅者,赐金百两,削其手足者,赐金五十,剜其双目者,赐银百两......” 啧啧啧,没想到他这么值钱。 不过更让人在意的是,随着一句句赐金之言,刚刚斩杀同袍的忌惮居然就这么被冲散了。 呵呵,原来是一群嘴上情义,背后生意的乌合之众呀。 那可就好对付了。 小五已经做好了带他杀出去的准备,可赵凛示意他再等一下。 “将士们,阵前杀手足绝不是名将所为,与其跟着身份不明的人造反,不如早点归顺,朕念你们无知,可恕你们无罪。” 这当然还不够。 “若能擒拿元副将者,赏千金,赐副将之职。” 果然,他看到了动摇。 “小五,若一会有情况,优先保护平阳。” “放屁,老子能把你们都带出去。” “无需,再坚持一下,霍青应该快到了。” 小五的眼神里划过些许落寞,但心里明白,赵凛的考量才是对的。 他一个人,是没办法带着父女二人全须全尾的离开的。 赵凛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宁愿把自己当做靶子,阵前犯险。 元副将根本没拿赵凛的威逼利诱当回事,因为他带过来的都是他多年处下来的兄弟和心腹,怎么可能因此就背叛他。 元副将一声令下,就等着赵凛血溅当场后被分尸的惨状。 第64章 帝王之姿 但在他的士兵冲上去的同时,身后却传来更大的喧闹声。 士兵们忍不住回头看,便看到了如流水般涌来的墨衣红甲兵,仿若黑水上流动的火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才是真正的霍家军。 元副将心急如焚,眼看着任务就是要失败,自己举着长刀就要向赵凛砍去。 还没等小五动手,另一柄长刀已经从元副将的身后贯穿到他身前,跟他捅进另一个兄弟身体内的一模一样。 元副将转过头,正好看到自己最好的兄弟,何拓,何参将。 他唇角的血止不住,但仍不甘心的问道:“为...为什么......” “兄弟,我看过你跟北边的密信,既然你死定了,不如把富贵让给我。” 他握着长刀在元副将的身体里拧了一圈。 元副将在极度的痛苦中,呕出一大口血,随着长刀的拔出,趴在地上,死得彻彻底底。 周围跟着造反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何参将便利索的跪地。 “末将何拓参见皇上。” 赵凛并未让他起身,因为霍青和季星海带着人已经将此处围了起来,其他霍家军也在青龙、玄武等人的带领下有序的参与到军营平反和灭火中。 现场正以极快的速度平稳下来。 看到他们过来后,赵凛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季星海知道他的习惯,能坐着就不站着,当即先进帐篷搬了个座椅出来,放到他身后。 赵凛顺势坐下,霍青和季星海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 赵凛这才看向跪着的人,“何拓?” “是,末将乃元副将手下参将,早就发现过他与狼奴国有密信往来,但受他压迫迟迟不敢上报,如今终于亲手除了这个叛徒,及时护驾。” 霍青来后就站得远远的小五不屑地‘切’了一声。 赵凛内心暗笑,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人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何参将,你跟在元副将身边多久了?” “启禀皇上,大约也有十几年了。” 赵凛眉头微微挑动,看来是找对人了。 “看来关于元副将的事,你知道很多。” 何拓以为抓住了立功机会,当即点头道:“皇上尽管问,末将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凛冲霍青道:“交给你吧。” 霍青立即摆手,两个霍家军上前直接将人拖走。 何拓不明所以,“皇上,您不能言而无信,杀元将军者赏千金,赐副将军衔。” 大概是被他吵到了,拖走他的霍家军直接一个手刀将人劈晕了过去。 霍青声音温和,“那剩下的呢?” 赵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不见起伏,“杀。” 霍家军手起刀落,对方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都倒在了血泊里。 赵凛转手抱起平阳走进帐篷,“处理干净些,别让味道飘进来。” “是。” 在他的身后,季星海感叹道:“他越来越像个帝王了。” 霍青理所当然道:“他本就有帝王之姿,单人立于千军前,不慌不退,三言两语就能直指要害,破敌心防,这可不是普通帝王能做到的。” 季星海听着他口中的溢美之词和激赏之意,忍不住说道:“梵寂,你这一生不是只能爱上景玉一人。” 霍青的夸赞停下了,他眸光看向熄了灯火的帐内。 “若我能爱上,那他必定就是景玉。” 旁边的小五可听不懂他们的哑谜,好不容易进来了,他可没打算这么容易离开。 “霍青,我们的决斗还没结束。” 霍青转过身,小五已经摆开姿势,他的武器是随手从地上捡的长刀。 但霍青知道,对于这样的顶级杀手而言,即便是牙齿也能杀人。 季星海有点懵,“什么情况,他不是保护皇上的人吗?” 霍青很想踹死他,“猎魂庄的黄金面具,你是瞎了吗?” 季星海这才上前仔细打量一番,惊讶的指着小五道:“我擦,你怎么还没死?” 霍青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擦了擦手,用帕子包住插在地上长刀的刀柄,随手提了起来。 “猎魂庄十大黄金面具之首,杀手孤狼,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季星海来了兴致,“呦,小子,不错呀,怪不得敢跟霍青抢人呢,不过据我观察,你还争不过这个不要脸的,还是好好惜命吧。” 霍青冷笑,“他惜不了,接了王朔的刺杀令,专为我项上人头而来。” 季星海默默给小五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退开,将场地留给他们二人。 这一次,霍青没有手下留情。 两个回合下来,小五便浑身伤口的半跪在地上。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珠,气怒道:“你刚刚在外面是让着我的?” 霍青随手将用过的长刀丢了出去,连同那块锦帕一起扔到地上。 “不,刚刚我也在让着你。” 旁边的季星海抱着手臂点头,“我作证,刚刚他不过用了七成功力,不过你也很不错了。” 但是季星海有一点没说,这是霍青不发疯时的七成力。 发疯时? 算了,他这辈子最好都不要再发疯。 霍青懒懒的坐到刚刚赵凛的位置上,颇有耐心的问道:“小狼崽子,知道刚刚他为什么不跟你走吗?” 这话戳到了小五的痛处,“还不是你这个以色惑人的东西勾引了他。” 季星海差点喷出一口口水。 这杀手的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哈,怪不得人家是顶级杀手呢。 霍青走上前,半蹲在他面前,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戴着面具的脸,“今天我就免费教你一次,赵凛要的天下只有我能给,所以他只会也只能跟着我。” 小五此时的眼神仍旧是凶狠的,但带着懵懂。 霍青继续道:“狼王才有资格逐鹿天下,小狼崽子再凶猛,也只能当别人的下酒菜。像你这样只敢生活在阴暗潮湿缝隙里的臭虫,连跟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季星海吹了一声口哨,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小孤狼,话说到这里了,哥哥也送你件消息:你那个变态爹已经从密室爬出来了。记住,江湖也是天下的一部分,皇上会需要你的。” 小五的眼神从懵懂到迷茫。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两人就是两个大忽悠,可一想到赵凛会需要他,又是对他致命的吸引。 可还未等他想明白,帐篷里忽然砸出一把水壶,“都给我滚远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接着又是那个声音温柔道:“乖女儿,父皇凶他们了,你接着睡吧...” 面面相觑的三人各自摸着鼻尖走远了。 也不知道想没想明白的小五一个转身便消失了。 季星海道:“你看好这个小杀手?” 霍青淡淡道:“资质还不错,更可贵的是忠于赵凛,给他找点事做,也少在赵凛眼前晃。” 两人的身影逐渐走远。 季星海:“哎呦,我们霍相也有危机感了。” 霍青:“赵凛知道那小狼崽子不会死,但一直没说...” 季星海:“你怎么知道的?” 霍青:“我去外面等朱雀,被这狼崽子缠上,他自己跟我显摆的。” 季星海:“男人嘛,喜欢年轻的很正常,皇上也是男人呀...哈哈哈哈...” 第65章 你跟夜空一样好看 【叮,季星海效忠程度达到百分之八十,霍家被害真相揭露百分之十。】 刚刚睡着的赵凛又被系统吵醒。 【什么情况?那两个人又在搞什么?】 【他们在审讯何参将,宿主要不要去看看?】 冬天半夜起床,实在是件极为考验人意志的事情。 思考半晌赵凛还是穿衣爬起来了,刚走出门口就看到守夜的绿沉和青锁。 赵凛道:“朕要去看看霍相,你们进去守着公主吧。” “是,皇上。” 再往前走,隐在暗处的玄武立即跟上,正好,省的赵凛到处打听了。 “玄武,带我去找霍青。” “是,皇上。” 不过才到半夜,军营里便被收整的十分利索,被烧毁的军帐已经拆除,全都换了新的。 红甲墨衣的霍家军消失的干干净净,现在军营里列队巡逻的又变成了普通士兵。 若不是地面上还有些渗入泥土的血迹,他会有种叛变从未发生过的错觉。 玄武带着他在军营里左拐右拐,才靠近一片较为隐蔽的军帐。 还没走进去,就看到了摆在外面的各种刑具。 玄武特意看了一下赵凛的脸色,竟不见什么波动,心中暗暗敬佩皇上的胆色,最终脚步停在了一处军帐入口。 “皇上,主上就在里面。” 赵凛走上前,便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便索性停在门口,听了起来。 “当年,老将军书房里,那些来自狼奴国的密信的确实是真的,但都是元副将的。但光有这些,元副将也是不敢的,因为根本没有老将军的亲笔回信,是,是......” 季星海:“是什么?快说。” “是当今圣上找到了元副将,说让他只管做,不怕成不了。但当年,皇上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七皇子,元副将其实也是半信半疑,所以便要求自己不出面,由当年的七皇子亲自举证。这样如果成了,他顺势上位,如果不成,他也不沾手。” 季星海:“还真是好算计,不过为何却沦落到这了?” 何拓恨恨道:“呸,这个不守信用的狗皇帝,当年答应了元将军,结果事成后,他转身做了太子,我们却跟着霍家军一路贬斥,差点丢了性命。今天又说杀了元将军赐金升官,结果还不是出尔反尔。” 霍青丢了个眼神,白虎将烧红得了烙铁往他身上一送,焦糊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帐篷,何拓只顾着惨叫,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 霍青轻声骂道:“蠢货。” 可惜,何拓的惨叫声太大,帐外的赵凛没有听到最后这句,他放在帐门上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玄武问道:“皇上,您不进去了吗?” 赵凛的笑意很苦涩,“你家主上现在大概不想看到我。” 他抬步往回走,冷风扑在脸上,赵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跟在身后的玄武疑惑道:“皇上,您当年为什么要举证老将军呀?是被骗了吗?” 赵凛笑起来,眼角有点湿。 “你为什么觉得朕是被骗的,而不是为了皇位呢?” 玄武还是少年心性,直愣愣的问道:“可皇上不是那样的人呀。” 赵凛脚步顿住,“那你家主上也会这么想吗?” 玄武:“想什么?” 赵凛脚步在地上踩了两下,有些着急又有些恼恨,“想我是无辜的,想不是我做的,即便是人证俱全,依然像你一样傻乎乎的为我开脱。” 身后长久的没有声音。 赵凛低叹一声:“果然,不可能吧。” 看来他和霍青那点薄弱的联系终究是要断了,原身是他杀父仇人的事情如今已被何参将证实,明早霍青不杀了他就不错了,还跟他合作? 【统儿,看来我这次是真完了,霍青现在对我的杀意是不是到顶了?】 系统瞅着那根快要落到底的绿色光柱,数据都快乱码了。 它还没进化出感情,实在不明白,明明该痛下杀手的时候,怎么杀意不升反降呢。 关键也没多少下降空间了。 【宿主,这个,那个,系统也很难评。】 啊? 很难评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光想杀了自己,还想抽筋拔骨不成? 恰好身后传来脚步声,赵凛听出不同,但不太敢回头。 直到那脚步声停在身后不远处,赵凛的心真是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身后是霍青,然后再一刀当场捅了他。 “我怎么想,你不来问我,反倒问他?” 赵凛身体僵住了。 怎么办?果然是霍青。 不过声音还挺温柔,不像要砍死他的样子。 脚步声又往前来,最终停在了他身后。 风起,赵凛似乎闻到了霍青身上好闻的檀香味。 “转过来。” 赵凛不敢动。 霍青抬手捏住他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 结果垂眸就看到赵凛紧闭的眼睛。 霍青忍不住笑起来,眼神锁定在对方的双唇上。 他垂下头,很想顺着自己的渴望亲上去,可最终只是轻吻在了对方颤抖的眼皮上。 轻吻过后,赵凛睁开了眼睛。 小玄武跪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霍青不满,将人的注意力拉回来,“你老看他做什么?” 季星海的话又响在他耳边:男人都喜欢年轻的,皇上也是男人呀。 不会真喜欢少年款的吧,玄武是,小五也是,名字都像。 赵凛急道:“你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就那样。” “哪样?亲你呀?” “闭嘴。” “他们是暗卫,什么听不得看不得?都是受过训练的,不会说出去的。” 赵凛眸子睁得老大,抬手就堵住了霍青的嘴。 不是说古代保守吗? 保守个屁呀。 他暗暗发誓,今后绝不养暗卫。 霍青将他的手拉下来,很想握在手里,但揉捏了两下,还是放开了。 “刚刚里面的问话都听到了?” 赵凛点点头,“你若是想杀就杀吧,既是我做下的事,那我也不会否认。” 霍青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心疼,只可惜赵凛此时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抬手摸了摸赵凛的发顶,“臣都不知道,咱们皇上这么有胆气呢,那如果臣现在杀了你,那合作的半壁江山该跟谁要去呢?” 赵凛惊讶地抬头看他,恰好撞进了一片流动的星海中,墨色的眸子里漾着星光点点,他的眼睛,跟北疆的夜空一样好看。 第66章 如果 “咳咳,你知道就好,好好干,朕,朕自然会给你想要的。” 霍青没有戳破他慌乱的掩饰,“那还请皇上说话算话,别到时候给不起又耍赖才好。” 赵凛有些尴尬,“我对他们那是兵不厌诈,对你自然不会。” 霍青捧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皇上,我怕的不是你耍赖,我怕的是你不愿意给。” 赵凛心跳如擂鼓。 霍青接着道:“没关系,若命运肯垂怜,我自会取。” 说完,霍青便放开了对他的桎梏,看他身体仍有些颤抖,抬手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他肩上。 赵凛心脏被他搞得突突乱跳,但理智尚未完全消失。 他抬手拉住霍青的衣襟,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霍青,你为什么肯相信我?” 明知那人不是撒谎,明知我就是你的仇人。 究竟是为什么还肯相信我? 是因为对前身的爱吗? 那究竟是多么厚重的爱才能如此深信不疑。 那也不对呀,明明他刚穿过来时,霍青和前身还不死不休呢,所以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可究竟是什么呢? 赵凛直觉告诉他,这才是关键。 可霍青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过身来,拉住赵凛的手,带着他往军营外走去。 今天是难得的满天星斗,大漠草原的交界处,视线毫无遮拦,不欣赏一番着实可惜。 “皇上,困了吗?” 赵凛摇摇头,刚刚睡了一觉,现在还精神的很。 “那不如陪臣聊聊天,臣一直很好奇,您究竟想要个什么样的天下,为何非要选择臣呢?如果只是为了保住江山,王朔会比臣更合适。” 赵凛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一下才说道:“他不行,只有你可以,霍青。因为朕要的是一个盛世,是一个可以把老百姓放在眼里,举在手上的盛世。” 他转而看向霍青,“朕知道,只要朕老老实实的当昏君,王朔会保朕百年,也会让大盛的江山继续苟延残喘,但那样一个政治腐败,欺压百姓,任由强邻欺辱的大盛,朕宁愿亲手将他打碎。” “可是朕才能有限,所以朕需要一个人帮朕一起把这个江山托起来,他要有才华,有能力,最重要是他的底色必须良善。” “你懂了吗?霍青。” 霍青松开了他的手腕,第一次恭恭敬敬的跪在赵凛身前。 满天星斗下,赵凛清晰地听到他说:“皇上,臣在!” 如果你是他,那这江山我与你共枕。 如果你不是他,那至少我给这江山留了位好帝王。 * 季星海拉着朱雀停在了远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小鸟呀,你回来的不是时候,要不再出去飞两圈。” 朱雀瞪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个不正经的将军。 可偏偏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 朱雀一个起身,落到旁边的一块巨石上,果然看到一个黑影迅速的向远处探去。 朱雀探爪,向前抓去,尖利的指勾已经扯住了他的衣襟。 好在季星海认出了那张黄金面具,忙不迭的飞身过去,插在两人中间,一左一右将马上动起手的二人架在了半空。 “有话好商量,现在都是自己人。” “谁跟他是自己人。” “啧啧啧,还异口同声呢,你俩交手多次,也算打出默契了。” 两人互相看不爽对方,朱雀更是死盯着他,眼神毒辣,“能从我的手底下逃过,算你命大,如今还敢来偷听主上与皇上私话。” 季星海忙着劝架,“小鸟呀,小狼崽子已经被收编了,今后见面不能再喊打喊杀了。” 小五怒道:“谁被收编了?” 季星海震惊:“难道你不打算帮皇上把控江湖势力吗?否则今后再有人来刺杀你心爱的皇上可怎么办?” 朱雀怒:“胡说八道,皇上是主上的。” 小五龇牙:“做梦,老子早晚要带赵凛走。” 季星海老神在在,“哎呦,一个个的,执念太深,执念太深呀。” 他松了手,好在经过刚刚的打岔,两人没再打起来,虽然还是苦大仇深的盯着对方。 他有心提点小五,也是单纯的想看自己兄弟好戏,便说道:“小五,我和霍青跟你说你不听,现在亲耳听到皇上的志向了,可还有话说?” 小五梗着头,他很想说他才不在乎赵凛想要什么。 他原本只是对赵凛产生了兴趣,想要得到他,破解了自己的执念,再杀了他,免得成了自己的心魔。 可怎么事情就是不受控,偏偏发展成现在这样? 老头子不是说过,要走进红尘,再踏出去吗? 可为什么走进来,却出不去了呢? 这种说不出来的心境,日日折磨得他抓耳挠腮。 想见赵凛,又怕见赵凛。 想带走他,可又怕他哭。 他真的,有时候,真想把自己解决了算了。 季星海看这小家伙还糊涂着,当即凑近了点,果然引起了对方的警觉,立马后退了数步,一副攻击姿态。 季星海,叹口气,鸟难搞,狼也难搞呦,一个个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他招了招手,“过来,狼崽子,哥哥跟你说点有用的。” 小五不信他。 季星海使出绝招:“你要是还想争赵凛,就过来。” 小五听到赵凛的名字,就跟见了肉骨头的狼,颠颠的就跑了过去。 季星海指了指惊觉的朱雀,“附耳过来。” 小五立马竖起耳朵凑过去,“狼崽子,霍青有官声,有家世,有军队,你有什么?” 小五耳朵动了一下。 “江湖就是你的家,你的军队,你手中的刀,一统江湖才有跟霍青竞争的资格。” 小五醍醐灌顶,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是需要靠抢的。 赵凛也是。 他最后留恋的看了眼远处的赵凛,然后坚定地转过头去,踩着树梢离去。 那边的赵凛似有所感,正好看过来,可也只看到微动的树梢,和站在一起的季星海、朱雀。 赵凛高兴道:“霍青,朱雀回来了。” 霍青神情恹恹,嗯,看到了,一个个的都不长眼色。 “皇上,主上,右贤王说愿意出面斡旋,但有一个条件。” 第67章 美男盛宴 第二天一早,军营里就一派忙碌的景象。 两个巡逻的小军士恰好走到这附近,刚刚参军的小三子抬头往里面张望,大点的拍了一下他脑袋。 “那是公主的和亲队伍,你乱看什么?” 小三子摸摸被打痛的脑袋,“公主和亲就和亲,为什么带这么多美男呀?” 话刚落,花车上的美男忽然转过头来,紧贴在下半张脸的黑色面具折射出冷冽的光芒,吓得两个小兵说不出话来,忙低着头离开了。 花车前面,季星海将一朵开得正艳丽的绒花别到蓝泽的发间,赞许道:“凭蓝泽美貌,必能夺得右贤王宠爱,说不定还能一举封妃,令我等望尘莫及啊。” 花车周围响起一阵爆笑声。 蓝泽的回应则是跳下车来,持着长笛,又与季星海打了三个回合。 赵凛随意的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看着众人的打打闹闹,想到昨夜场景,脸上便是一片和煦的笑意。 昨夜朱雀说完还有一个条件后就闭口不言了。 整个人愤怒中又带着一股别扭,实在让人好奇。 赵凛着急道:“到底什么条件你快说呀?” 朱雀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右贤王说,他要一车大盛美男。” 赵凛以为自己当场耳背了,季星海更是惊得直骂爹。 只有霍青悠哉悠哉的说道:“他既然想找死,那咱们就别拦着。” 彼时赵凛还不明白何意,结果今个一早就看到一辆装饰的极为花俏的敞篷、纱幔花车便插进了和亲队伍中。 车上坐满了各色美男,冷酷傲娇的黑衣酷哥,白衣飘飘的谪仙师尊,机灵古怪的兽耳弟弟,美艳大方的花魁御哥...... 整车十个人,全都是类型不一的顶级美男。 这一晚上都是从哪弄来的呀? 赵凛直接看愣在原地,结果霍青带着朱雀恰好走过来,伸手将他下巴抬回去,冷飕飕道:“皇上,擦一下口水。” 赵凛忙伸手摸自己下巴。 干的,又被这心机男骗了。 不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美男,到底是从哪来的? 他眼巴巴的看着霍青等解释,结果一车的美男看到霍青后刷刷刷的跳下车,半跪行礼。 “属下参见主上。” 声音低沉,气势凛冽,哪里还有半点勾栏气,简直就是一支屠龙队嘛。 霍青让他们起身,挥手让他们重新坐回车中。 纱幔飘飘中,虽然依旧美不胜收,可当下再看只觉得那些美艳不过是夺命利器罢了。 霍青果然高明。 右贤王想借着要美男借口羞辱霍青和大盛,那霍青便借此送他一支斩龙队,随时可以收割他的小命。 “霍青,你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居然一夜就可找出十个长相武功俱佳的勇士来,也太厉害了吧。” 霍青看着他发亮的眸子内心不爽,“若皇上喜欢,待回京后,臣也可以找出更多来填充您的后宫。” 赵凛摸了摸自己脆弱的小脖子,这,消受不起呀。 他可就一条命。 “呵呵,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好奇问问。” 霍青含笑道:“皇上不记得昨夜的墨衣红甲军了?” “这是从里面挑出来的?” “自然。” “霍青,你招兵还卡脸呀。” * 等队伍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季星海和蓝泽相携而来。 但今天的蓝泽很不一样。 虽然脸上的面具还没摘,但身上的盔甲却换做了一身淡蓝色的男子常服,时常抓在手中的长剑也换作一管竹笛。 只不过这衣料太过轻薄飘逸,眉眼又太过清俊,衬得他仿若竹林里刚化形的精怪,带着一点神秘和无暇,越发引得人想要探其究竟。 就连旁边玩耍的平阳都被引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蓝泽,感叹道:“原来抢球的坏叔叔长得这般好看。” 她转头看向自家父皇,“父皇,以后再玩蹴鞠,您让着蓝叔叔些。” 赵凛哭笑不得,才这么点大,就开始欣赏帅哥了? 他摸摸平阳的小脑袋,“好,看来以后给平阳选夫婿得挑好看的才行。” 小公主脸颊微红着跑开了。 一群大人善意的笑声中,蓝泽不舍的目光追着平阳而去。 季星海无奈的摇头,恨铁不成钢的瞅着平阳,跟她母亲一个德行,看到长得好看的就走不动道。 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就不觉得蓝泽好看呢? 俩眼一个鼻子,跟自己也没差呀。 怎么当年自家妹子看了一眼就死活不撒手了。 赵凛:“季大将军,你把蓝副将打扮成这样带过来,不会是想让他进花车吧?” 季星海忙道:“是呀,臣还派了一支军队暗中保护皇上,蓝泽和这支军队只听皇上您一人的命令,若是霍青欺负您,您就让蓝泽把他丢出去。” 赵凛内心浮起一丝惊讶,脑海里系统又趁机哔哔:“宿主,真的不能带季星海一起吗?听过昨夜您那一番话后,他对您的效忠值已经涨到百分之九十了。” 原来这就是被效忠的感觉吗? 即便霍青与他私交极好,也会优先为自己考虑。 动容之下,赵凛握住季星海和蓝泽的手,“好,朕的安危就交托给两位爱将了。” 爱将。 呵呵,霍青听得耳朵疼。 * 那边的季星海和蓝泽因为插花引起的打斗还未分出胜负,赵凛脑海里的系统又开始念叨:“宿主,只差百分之十了,带上季星海,说不定路上就完成任务了。” 赵凛实在想不明白今天的系统怎么这么啰嗦,“季星海是北疆大营的主帅,是我大盛的北大门,他若走了,回头家被偷了怎么办?” “可是,宿主,你积分太少了,万一有什么意外。” “不怕,我紧紧跟着霍青便是。” 此时和亲队已经整备好,霍青过来接赵凛上马车。 系统没再坚持,毕竟赵凛的决定在当下非常正确的,可是它看着自己计算出来的未来模型还是极为忧虑。 待赵凛进马车后,朱雀跟在霍青身后走远了一些,“主上,右贤王那边又传来消息,左贤王和宫里那位想借搜查奸细的名头把皇上带走,右贤王说边境这一关他会出面,但结果难说。” 霍青犀利的目光紧盯着他,“你答应了他什么?” 朱雀神色有些尴尬,“他要美男的条件是属下擅自答应的。” “朱雀,说实话。” 朱雀咬了下唇角,半跪请罪,“他说要么给他一车大盛美男,要么把属下送给他,属下未经禀报私自选了美男,请主上责罚。” 第68章 朱雀说,你给本王准备了礼物 霍青沉默数息,抬手将他扶起后道:“你且去吧。” 朱雀行礼后飞身离开。 赵凛等了许久,不见人,掀开车帘正看到霍青独自看着北方,高喝道:“霍青,走了。” 霍青回身浅笑,跃上马车后。 车夫高高扬起马鞭,空气中一声爆响,烈烈北风中,车队启程。 * 北疆大营距离边境不足十里,即便是和亲队走得再慢,天黑之前也定会抵达。 当平阳被绿沉和青锁重新换上喜服时,弯了许久的嘴角又落了回去。 “绿沉,我还是要嫁人吗?” 绿沉大力的摇头,“不会的公主,皇上在呢,霍相也在,不会再让公主牺牲了。” 青锁温声道:“公主,要不要带您去皇上马车玩?” 平常只要一提去找父皇玩就高兴地小蝴蝶般的平阳却拒绝了。 “父皇为了我的事已经很辛苦了,这种时候,我要乖一些。” 两个丫头不再言语,只希望皇上能够力挽狂澜,真的救下小公主。 临近傍晚的时候,赵凛看到前方朦胧的天光中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左右也看不到边线,前后也看不出尽头,正思考是不是遇到山坡时,旁边的霍青道:“那是狼奴国的军队。” 赵凛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沉了一下,一种直面怪物的恐怖感,从头顶掠到脚踝。 他猛地抓住霍青的手腕,“霍青,我们能赢吗?” 霍青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臣不知,但不妨一战。” 与官道相距甚远的蒋家密道上,朱雀正带着人悄悄潜入狼奴国境内。 一水的墨衣红甲军,仿若沉默的暗流,无声无息间便能冲垮坚固的堤防。 * “王爷,大盛公主的仪仗队到了。” 最前方的哨兵骑马回来禀报。 高坐在马上的左贤王正值壮年,虎背熊腰,肩宽腿长,长相粗犷,是个典型的狼奴汉子。 他盯着逐渐清晰的大盛和亲队,笑得残忍又恶劣。 “那就快随本王去迎接未来母妃吧。” 他打马而出,后面的骑兵们立即山呼海啸的跟上,嘴里各种奇怪的喊叫不停。 坐在马车里的赵凛误以为自己进了峨眉山的猴子窝,烦的不行。 结果挑开帘子一看,好家伙,原来是一群会骑马的大马猴呀。 车队被迫停下。 赵凛不宜主动暴露身份,便由霍青出面。 “敢问,左贤王是哪位?” 左贤王一身的貂裘大衣,锦帽华服,就连坐骑都戴着黄金马头,披着黄金甲。 可偏偏霍青就跟瞎了一样看不见他,非得问一声谁是左贤王。 说不是故意的,霍青自己都不信。 左贤王抬手挥了下马鞭。 那细长的马鞭在半空划过一抹弧线,沿着霍青的脸颊而过。 “久闻大盛霍相才名,没想到竟是个睁眼瞎。” 霍青反唇相讥,“久闻左贤王威名,没想到居然是个只懂玩金识玉的浪子。” 左贤王骑马在前方绕了几圈,马蹄频繁的踩踏声,反应出了主人内心的暴虐。 他抬着鞭子指道:“全部都下车,入境之前,我方要进行查检。” 霍青不为所动,“据霍某了解,如今狼奴国首领还不是您,左贤王殿下。” 他抬手指向后方,“这车队中的女人和财物全都是献给首领的礼物,若王爷想要,需得跟您父亲申领。” 这何止是挑衅,这根本就是看不起。 马背上的左贤王低下身子,用一种俯看的姿态盯着霍青,“霍青,当年你父亲心脏那一刀就是本王捅的,看来你也想试试那滋味。” 霍青这种人,再浓烈的情绪也是可以轻易压进心底的。 只要他不愿意,任何人都无法看出分毫。 作为大盛的送亲官员,他的礼仪依旧得体,淡淡笑道:“王爷,时辰不早了,还请迎亲队伍,开道奏乐,迎我大盛公主入境。” 左贤王目光将车队从头扫到尾,神情带着不屑,“本王早前得到消息,说和亲队中混进奸细,所以必须彻查,否则谁也别想踏进我狼奴境内半步。” 越来越多的狼奴骑兵涌上来,排在左贤王的身后,形成一堵厚重的人墙。 霍青身后的皇家护卫立马涌上前来,坚定地站在霍青身后,同样是凛凛不可侵犯。 双方人马剑拔弩张,一个不好就是血溅当场,那数里外列阵等候的季星海,就可以随时挥兵北上,两国交战不可避免。 大家各自衡量得失时,一个极为明亮的声音出现在狼奴兵的后方。 “本王来接美人儿了,大哥你小心着点,别给本王伤着了。” 左贤王对这个声音明显嫌弃无比,但又忌惮的着什么,不好发火。 他挥挥手,身后的狼奴兵自然让开一条道路。 一架由前后四人抬着的精致步辇出现在众人面前。 同样的中间敞开,顶部洒下纱幔,跟霍青准备的花车倒是烧气的如出一辙。 一个长相极为精致的矜贵青年坐在里面,身上穿的虽是狼奴族服饰,但用料极为考究,与左贤王身上的粗犷完全不同。 头发虽然也是高高束起,但却被分开编得条条分明,每一根小辫子上都装饰了小金玲、漂亮的松石和琥珀等物。 一张脸细嫩白皙,五官精致,眼睛是笑着的,弯弯的如狐狸一般狡黠。 脖颈上还配了条白狐毛领,越发衬得整个人贵气逼人。 他走到人前后,第一反应就是向霍青身后看去。 但没有看到想见的人,狐狸眼的弧度便消失了许多,脸上的笑意都冰寒了起来。 不过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又笑眯眯的跟霍青打招呼。 “霍相,许久不见呀。” 霍青向他点头致意,“右贤王还是如当初一般风流倜傥。” “听朱雀说,你给本王准备了礼物?” 霍青会意,他向后摆摆手,便有车夫驾着一辆马车上前。 跟他如出一辙的纱幔马车里,坐满了风格迥异但都极为俊俏的男人。 右贤王立马心花怒放,狐狸眼笑得只剩一条细细的缝隙。 “霍相果然懂我。” 旁边的左贤王呸了一声,“真是恶心。” “大盛是摇尾乞怜的癞皮狗,你是流着大盛血脉的杂种,还是个玩男人的恶心杂种,当真是绝配。” 可他话音还未落下,右贤王居然一鞭子直接抽了过去,在左贤王脸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 “马奴生的贱种也敢跟本王大呼小叫。”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砸到了左贤王的脸上,“好好看清楚,父王已经下令,接亲使换本王担任,大哥只管做好守门的狗就好。” 第69章 少爷我喜欢睡暖和的 左贤王怒火中烧,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亲自下马,恭敬的捡起金牌,半跪在地,高呼:“遵从王令,见过接亲使。” 跟随他的狼奴副将们也跟着下马跪下。 之后是身后的狼奴骑兵,一波波仿若黑色的波浪。 “遵从王令,见过接亲使。”的高呼响彻这片天地。 右贤王坐在华丽的步辇上好一番畅快得意,却忽略了这高呼中压抑的愤懑,更没想过这十几万骑兵压抑的屈辱一旦爆发将会是多么可怕。 霍青看得嘴角的笑意都真切了许多。 多好呀,他正愁缺把刀子,可以直接豁开狼奴国的心脏。 远处的高山上,朱雀站在最顶端护送最后一个霍家军进入狼奴国,看着远方模糊的人影低声骂道:“蠢货。” 有了右贤王的开道,和亲队入境十分顺利。 待到最后一辆马车踏入狼奴国境时,马车内的兰卓看着窗外的风景,面上是志在必得的狠色。 她离开故乡太久了,这一次便不打算再走了。 可此地距离狼奴王庭还有一日的距离,狼奴国这边准备好了休息的别院,此时便是去往别院的路上。 右贤王大概是觉得自己那烧包步辇坐久了屁股疼,转头打量了一圈后,直接钻进了霍青的马车中。 这可把藏在里面的赵凛吓了一跳。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打量了一番。 右贤王的嘴角渐渐勾起满意的弧度,“霍青,这是谁呀?” 霍青哪能不知道他的小九九,直接走到赵凛身边,将人揽到怀里,抬起赵凛的下巴,就在他双唇上啄了一下,“我的人,你少惦记。” 右贤王悻悻然道:“怎么好看的都被你遇上了?我家小雀儿也被你抓在手里。” 然后又像想起什么惊天大事般,大声道:“霍青,你以前对男人没兴趣,我才放心让小雀儿跟着你的,你现在突然开窍了,那我的小雀儿不是很危险?” 说罢便站起身来,在马车内四处寻找,掀一下地垫,又钻到桌子下面,看一眼屏风,还要踢一脚柜子,嘴里自始至终都喊着:“小雀儿,小雀儿......” 赵凛自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真的精神病,一副新奇的模样看了半天,问道:“他为什么会以为朱雀可以藏进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 霍青扶着额头,显然不想回答跟这个傻叉有关的任何问题。 等到右贤王自己玩够了,才又坐回来,端起桌上的茶壶,‘吨吨吨’就是几口。 喝干净后还不满的评价道:“你们大盛的茶就是没滋味,比我们的奶茶差远了。” 赵凛来了兴致,他喜欢喝奶茶呀。 “王爷,别院里可有奶茶?” 右贤王笑眯眯,抬着胳膊就想往赵凛肩膀上搭,还没落下,就被霍青一掌拍开了。 他揉揉被拍疼的手臂,又眉开眼笑道:“当然有了,小美人当然可以吃个够,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大盛的皇帝呀?” 赵凛一口茶卡在嗓子眼,差点把自己憋死,费劲力气把茶水压回胃里,面上还是浮起一丝红晕。 右贤王托着下巴坐在他对面,花痴一般盯着他叹息道:“真好看呀,你这么好看,就算是皇帝本王也舍不得杀呢。” 赵凛安抚的看了眼霍青,淡笑道:“可惜我不是呢,我是霍相的书童,景玉。” 没想到右贤王立马来了兴致,一副研究的姿态看着赵凛,“原来你就是景玉呀,霍青终于把你找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当年霍青为了找你......” 后面的话他没机会再说了,因为霍青已经捂着的他嘴,将人重新丢了出去。 坐在长毛软垫上的赵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霍青拍了拍手,道:“不用搭理他。” 赵凛听话的点点头,可内心的疑惑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什么叫找回来? 难道中间还丢过? 不可能吧,原身好歹是一国皇子,人怎么可能丢了呢? 那丢的是什么? 是灵魂。 这个答案冒出来一瞬间,赵凛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不敢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了,因为如果真是那样,那眼前的霍青可太可怕了。 肯定是他想多了,毕竟他们幼时相处了那么多年,中间有过什么意外也未可知。 恰好霍青又转过身来,赵凛有些尴尬的找话道:“呵呵,原来我小时候还走丢过?时间太久了,我都不记得了。” 霍青也笑,“是,皇上伤过头,不记得也实属正常。” 赵凛嘘了一声,“进了狼奴国还是叫我景玉吧,隔墙有耳。” 霍青也道:“还是景玉思虑周全。” 明明刚刚还能抱过来就亲一口的两个人,这会子忽然客气又微妙起来。 赵凛其实有些不习惯,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犯贱。 为什么会觉得现在彬彬有礼的霍相还不如初见时就敢掐他脖子的人来得真实。 * 好在别院并不远,就这一会功夫已经到了。 众人下车,被丢下车的右贤王好像自从知道赵凛是景玉后,那些戒心和试探便都收了起来,热情的将人带进院子,介绍道:“如何,本王这所别院可是融合了你们大盛的江南园林,是父王专为本王母妃打造,以解她思乡之苦的。” 赵凛点头,“确实美轮美奂,足可见王上与王妃伉俪情深。” 右贤王对他恰到好处的追捧很满意,热情的带着人转了一圈后,才开始让下人带着他们各自去休息。 期间平阳作为大盛公主接见了右贤王的拜见。 但因为两人毕竟差着辈分,再加上大婚在即,平阳还是用团扇遮着脸接见的。 匆匆一见后,霍青便以于礼不合的借口的将平阳送回了房间。 右贤王瘪瘪嘴,不满道:“就你们大盛规矩多,我母亲备受宠爱,我还会对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出手吗?再说她入了王庭后,说不定还需我母亲多加照拂呢,你们早早巴结我才对。” 霍青嘴上笑着道:“说的是。” 可手上是一点都没客气,双手抓起对方的后颈和后腰,提到门口再次一把扔了出去。 右贤王不服的追回来,却在即将闯进来时,被霍青一把关上门,差点撞上他挺翘的鼻尖。 门后的霍青淡声道:“时候不早了,就不请右贤王观赏我们夫夫的夜间生活了。” 外面传来右贤王的叫嚣声。 霍青沉静的目光仍盯着门外,可嘴上却带着些轻浮的暧昧道:“玉儿,上床去,少爷我喜欢睡暖和的。” 第70章 少爷我睡到暖和的了 坐在原地的赵凛愣了一下,可看到霍青的神色并不像是玩笑后,挣扎了片刻,便真的起身往室内走去了。 霍青的注意力还集中的户外,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引起他的高度警惕。 门外右贤王又发疯般吼了几句后便气哼哼的离开了,但是走出院门时,冲着虚空中某处说道:“晚上去打探一下,大盛的皇帝究竟藏在哪,特别是那个景玉。” “是。” 数道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飞窜而出,其中两个稳稳的落在了霍青和赵凛的房顶。 当听到顶部传来极其轻微的踩踏声后,霍青心下明了,今晚这个戏还得演下去。 他回身没有看到赵凛,却听到内室传来某些细微的动静。 窸窸窣窣的,好像衣料摩擦的声音。 霍青拿不准赵凛在干嘛,他有些好奇的走进去,正看到赵凛居然在脱衣服,而且脱得只剩下中衣了。 他正解着上衣系带的手,在撞上霍青的眸光后便不知所措的停在了半空。 他的脸颊微红,眼睛不知为何也湿湿的。 可是自己明明还没有欺负他呀? 怎么就这么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若是真的被欺负过,不知道要艳丽成何种模样。 而且盯着他看久了,他的脸颊居然越发殷红起来,此时霍青也不得不同意右贤王那只死狐狸的观点。 赵凛真的好看极了。 他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上前,抬手抚开他不知所措的手,自己接过那打成死结的系带,垂首认真的帮他解开。 赵凛只觉得对方连呼吸都太大声了些,脸颊滚烫的仿佛刚被热水泡了一通。 啊啊啊,霍青,你到底在干嘛呀? 能不能别勾引我。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解不开的死结,在霍青修长的指尖没抵挡住两分钟就乖乖的变成了两条平行线,柔顺的落在他的手掌上。 只要这带子落下来,他的中衣就会敞开了。 一想到此,赵凛忙把那两根系带抢到自己手中,死死捏住。 “霍青,你怎么......” 可话没说完,就被霍青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了双唇上,他另一只手指了指房顶,示意上面有人。 看到赵凛明白的眨眼后,才含着笑意开口道:“玉儿喊我什么?” 赵凛眨巴着大眼睛,掩饰着眼底的羞涩,配合道:“少爷,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霍青瞟了眼冷飕飕的床铺,也不知哪来的戏瘾,拿捏着富家少爷逗小情儿的姿态道:“可玉儿还没给少爷暖床呢,少爷可得罚你。” 赵凛的羞耻的恨不得原地化成水了。 救命,上面还有人听着呢。 “少爷,想怎么罚玉儿呢?玉儿怕疼的。” 霍青喉结快速的吞咽了两下,他原本真的没打算做什么的,可现在...... 他抬手拉过赵凛,坐进了自己怀里。 赵凛吓得忙把系带抓紧,生怕当场走光。 虽然男人光个膀子不算什么。 可眼前这个是个南通呀,关键那眼神也不知怎么回事,盯着自己时候跟匹饿狼似的。 霍青只是嗅闻到赵凛身上的气息便觉得有些情动。 他多年练武,自制力不是轻易能破的,可面对赵凛,他的自制力几乎就没有起作用过。 而曾经这种情况,还是对着景玉。 他抬手捏住赵凛的细瘦的腰身,拇指隔着轻薄的布料细细的摸索。 赵凛大概是被蹭痒了,逼着自己扭头看向别的方向,嘴里却低呼道:“少爷,你别......” 霍青抬着头,眼神近乎痴迷的凝望着赵凛。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或许他还不敢确认他的灵魂,但身体却提前帮他认出了景玉。 他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对第二个人起反应呢。 “玉儿,帮少爷宽衣。” 赵凛瞪他,你别太过分了。 可霍青眼神痴迷又清醒,那近乎膜拜的虔诚,一直震颤到了赵凛的心底。 他几乎一瞬间就可以确定,这些年,霍青的灵魂定是荒芜了太久。 他等那一份爱,等得快把自己耗尽了。 赵凛不敢想,如果他等的那个灵魂真的消失了,这对霍青来说该是多么残酷的痛击。 赵凛颤抖的手指,轻轻摸上了赵凛的脖颈,帮他将盘扣一颗颗解开,帮他将外衣褪下。 他忍着羞臊,又伸手去摸索他的腰封。 可他的手,却被霍青摁住了。 霍青将他紧紧抱在胸前,垂首在他耳边用气音说道:“抱歉,赵凛,要唐突你了。” 赵凛还没反应过来,霍青抬手松开他束发的钗冠,带着人倒在了床上。 赵凛只觉得眼前一片天翻地覆,整个人就被压在了霍青身下,一头青丝铺了满床。 霍青看着他,笑道:“玉儿,少爷的惩罚什么时候让你疼过?上次神医配的药膏就极好,滑腻又滋养,少爷我留了好些呢。” 说罢他竟然真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声音搞得特别大,乒乒乓乓的从里面摸出许多莹润的药膏黏在手上。 赵凛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大哥,你不会要玩真的吧。 赵凛刚想喊停,霍青又比了个嘘声,居然直接将被子拉起来将两人盖在了里面。 黑暗中,这下不用霍青提醒,赵凛也听到了头顶传来细微的瓦片移动摩擦出来的声音。 这群不要脸的,偷听就算了,还偷看。 霍青见他明白了,便直接掐住对方的腰身,将人整个翻过来,跪在了床上。 不,赵凛急得快哭出来了,这个姿势真的很羞耻。 而且凭什么他就一定是下面的。 书童就不能反过来搞少爷吗? 可是霍青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沾着药膏的手指,不小心划过中衣,摸在了他腰间的皮肤上,激起一片冰凉。 赵凛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陷入这种境况。 可霍青似乎还不满意,居然凑到他的耳边道:“皇上,你要叫出来呀?” 叫你妹呀,他现在只想原地爆炸。 见他不肯配合。 霍青也只能自己投入的演起来,他的呼吸声越发粗重,时不时还有一些低沉的调戏言语冒出来。 其亲密程度,赵凛真的只在后世的小h文里见过。 啊,霍青,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说就说,为什么还要贴着他的耳朵,他的耳朵不干净了。 外面的天气原本是极冷的,即便室内烧了炭火也不怎么顶用。 可现在,赵凛却燥出一身薄汗,发丝黏在脸颊上,脖颈上,轻痒难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霍青似乎还没演完,床咯吱咯吱响着,快把赵凛的理智给震碎了。 他没有内功,不知道上面的人离开没有,可不知道是因为霍青的带动自己也投入了,还是什么原因,他的口中居然渐渐溢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身后的霍青停滞了一下,忽然就跟疯了一样。 他的腰都快被捏断了。 就在他累的终于撑不住,直接趴在了床铺上。 厚重的被褥被霍青慢慢揭开,露出赵凛一张殷红若晚霞的面庞,凌乱的发丝下,湿红的眼角,莹润的眸子和哭红的鼻尖。 霍青只觉得下腹一紧,整个人瞬间弹开,迅速与赵凛拉开距离。 他将被子重新盖在赵凛身上。 面色微红的尴尬道:“皇上,臣去处理一下私事。” 赵凛将被子拉过来,重新把自己盖住,他知道霍青去干嘛,刚刚自己忍不住哼出声音后,他就感觉到了。 造孽呀,他们以后该怎么相处呀。 不过赵凛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果然是个直男,因为面对霍青这样的极品,他居然稳住了,没有起反应。 果然他只爱女人,是的,他只爱女人,只爱女人,只爱女人。 只爱...... 霍青...... 怎么还没回来...... 待霍青拍掉身上的冷气重新进屋时,掀开被子的一角,累的半死的赵凛已经传出了绵长的呼吸声,口中还有喃喃呓语。 霍青凑近听了一下,神色震惊又动容。 因为他听到刚刚才被自己唐突过的赵凛,在梦中喃喃:只爱...霍青... 第71章 玉簪和刺杀 霍青面上闪过一抹苦笑,倚着床头坐在赵凛旁边,抬手轻抚着对方的脸颊。 将那些粘着汗水的发丝,一点点拨到鬓旁。 “就这么喜欢我吗?” 霍青自言自语,心里有些喜悦,又有些苦闷。 因为随着跟赵凛相处日久,他总觉得自己的景玉好像回来了,但又没完全回来。 景玉看自己的眼神是浓烈的、炙热的,但赵凛看自己的眼神是热切中带着些好奇,有时候霍青甚至感觉赵凛看自己时像是在看什么惊世奇宝,不敢置信自己活在他面前一样。 特别是自酒池中两人初见时,这种感觉便最强烈。 但如今好了一些,眼底带了些若有似无的羞涩,仿若情窦初开的百合,露珠一点便是清新满屋。 霍青总觉得这样的眼神很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 他微微叹息一声,心中思道:若他对自己当真如此情真意切,那今日这一番做戏,也算成全了他内心隐秘的渴望,但只此一次,在完全确认他是景玉之前不可再如此娇惯他了。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在右贤王面前承认两人有私情,所以日后恐怕还免不了亲密,平日已经由着他对自己摸摸碰碰了,若再多番深入,恐怕会让他愈陷愈深。 他抬手轻弹赵凛光洁的额头,“看来也只能靠我来克制了,你自己也要注意些,莫要时时粘着我。” 可他嘴上虽然拒绝,但语气实在是宠溺又黏腻,门外的青龙等人都不好意思再听下去。 玄武:“大哥,我怎么觉得皇上不是主上说的那般?” 白虎:“我也觉得,粘人的明明是主上。” 青龙冷哼一声,“再敢乱说实话,被主上拍死的时候可别找我哭。” 玄武和白虎闭嘴了。 青龙这才上前敲门,“主上,时辰到了,多余的人都已经引开了。” “好,屋外稍等片刻。” “是。” 霍青虽心有不忍,但还是轻拍赵凛的脸颊,温柔的哄劝:“赵凛,赵凛,醒来了,醒来了。” 赵凛睡到一半,意识还极为模糊,睁眼便看到霍青,脑海中纷乱的画面霎时清晰起来,抬手软绵绵的推搡道:“霍青,别来了,我累死了。” 霍青面色也带了些羞涩,但还是扶着人肩膀,将人半抱起来,“起来了,咱们去看平阳。” 果然一听到平阳,赵凛立即清醒过来。 “啊?平阳怎么了?” 霍青帮他散开的中衣系好,给他套上软靴。 将他脱下来的衣服再一件件给他穿好,最后将人拉到妆镜前,给他重新束发。 “平阳很好,但明天到了王庭就会直接办婚礼,难道你真想让平阳跟一个半截老头拜天地呀。” 赵凛猛拍桌子,“做梦。” 可他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头发,又疼得龇牙咧嘴。 霍青帮他揉弄扯疼的头皮,束发的动作越发轻柔起来。 “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咱们一会去平阳房中商议。” “好。” 赵凛果然立马乖巧起来,还配合着给霍青递上玉冠和发簪。 待霍青抬手接过发簪,从镜中注视着的他的眼睛,缓缓将发簪插进了玉冠的孔洞中。 赵凛被他的眼神黏住,移不开视线,眼睁睁的看着那玉簪进来,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脸热。 霍青左右端详了他一番道:“很好,一起去吧。” 他伸手欲拉住赵凛的手,可赵凛轻轻躲开了。 “见平阳还是要庄重些。” 可霍青却上前一步,执拗的拉住他的手腕,“这府中到处都是右贤王的人,你现在还是我的玉儿,不可与我太疏离。” 霍青拉了一下,人没动。 又含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在平阳面前丢了父皇威仪。” 赵凛这才满意跟着霍青出门,一路上仿若真被少爷娇惯出来的金丝雀,脚步轻快,言笑晏晏,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可刚进平阳的院门,赵凛就抬手甩开了霍青,大踏步的走进去。 霍青暗道,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 见到他们二人前来,守在门口的绿沉忙将房门打开。 赵凛一进门,才发现房间内除了平阳之外,居然还坐着蓝泽、兰卓、蒋华玲、苏伦,以及消失一日的朱雀。 看到赵凛后,众人起身跪拜,赵凛忙免了礼,让大家先说正事。 众人便都看向霍青。 霍青斟酌道:“若想让平阳免了这婚礼,唯一办法,那便是新郎死了。” 赵凛:“你要刺杀狼奴王?” 这声音带着些雀跃和激动。 霍青点头,“如今的狼奴王只有两个儿子,左贤王挛鞮阿提拉,母亲马奴出身,常因此遭人诟病,但手掌军权,勇猛善谋,这些年帮狼奴国开疆拓土无数。” “右贤王挛鞮稽粥,母亲虽然是大盛女,但高居侧妃,深受狼奴王宠爱,他又生性聪慧,懂得卖乖讨巧,近几年更受狼奴王属意。” “所以两位王子的势力早已水火不容,但因为狼奴王还活着,所以才勉强保持着平衡。” 赵凛恍然大悟,“所以一旦狼奴王身死,那狼奴国必然内乱,届时不仅解了平阳的困境,就连大盛北边这一大威胁都暂时缓解了。” 霍青颔首,赵凛果然聪慧。 “可明日婚宴,必然安保重重,想要刺杀,恐怕极为困难。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平阳的安危如何保障?” 霍青道:“这便是请兰卓公主过来的用意。” 兰卓问道:“霍相的意思是用我的人去送死?” 霍青笑道:“兰卓公主误会了,这次刺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恕我直言,您手里虽然有人,但功夫不够,可成军队不可成杀手。” 兰卓:“那你是何意?” 霍青:“公主,刺杀狼奴王这样的大事是无论如何隐瞒都瞒不住的,但大盛的人决不能牵扯其中,所以我需借您的名义完成这场刺杀,至此之后,兰氏王族可重新立于世间。” 兰卓同样淡笑:“霍相果然好算计,经此之后,兰氏确实名声大震,但也被迫成为了挛鞮王庭的活靶子,自此再难与人合作,只能与挛鞮氏周旋到死,这才是你为大盛谋的好出路吧。” 霍青端起茶壶,往杯中注入茶汤,将茶杯推至兰卓面前。 “公主,您其实清楚,这对您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局面,您若认了,皇上和本相将永远会是您在狼奴国的助力,我们总比那些心口不一的王族靠谱的多。” 兰卓不再言语,霍青知道她在衡量。 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区区刺杀和内乱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第72章 原来是小时候 很快,兰卓便有了决定。 她端起桌前的茶杯一饮而尽,“但凭霍相吩咐。” 霍青同样一饮而尽。 之后的布置规划便顺利了许多,朱雀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王庭地图和大婚规制图。 赵凛看着那些详尽的信息惊疑道:“这种机密的图纸你都能拿到?靠谱吗?” 朱雀点头道:“皇上请放心,拿到图纸后我已经亲自去确认过了,不会有假。” 至于怎么得到的,朱雀没说,而且问多了,他脸上闪过明显的难堪之色。 众人也不好多问,只是心下喟叹,霍相手下的人果然不凡。 这种东西,除了王室成员和重要大臣,别人手里是万不可能有的,这位朱雀大人能力不容小觑呀。 可朱雀现在恨不得把右贤王抓过来狠狠收拾一顿,他想起自己借着上次送信半夜闯进他寝室,却被他借机关进密室的事。 朱雀闯进去的时候,挛鞮稽粥床上还躺着两个美男,他明明确认三人都睡熟了,才敢悄悄的翻找。 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他带进了密室中。 挛鞮稽粥穿着半透明的纱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他想要的图纸,笑眯眯道:“小雀儿,想要的话就亲我一口。” 朱雀一想到他床上的两个男人,现在脖颈胸口上还带着紫粉的印记就敢来招惹自己,恨不得当场把这人劈了,还亲他? 做梦。 可挛鞮稽粥有的是耐心,无论他怎么说都不肯给他,也不肯放他出去。 无奈,朱雀为了顺利完成任务,勉为其难亲了他脸颊一口。 好在挛鞮稽粥还算讲信用,果然将两份图纸都给了他。 可他转身往门口走去时,却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风声袭来,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挛鞮稽粥压着后背摁在了密室门上。 “小雀儿,亲一口只能拿到图纸,想出去的话得陪王爷我睡一觉。”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朱雀就已经气怒无比了,但没想到身后人压上来时居然是起着反应的。 这当即烧退了朱雀的理智,他转过身,有力的大手掐住了挛鞮稽粥的脖颈,转身之间将他摁在了密室门上。 “挛鞮稽粥,你把我当什么了?随你玩弄的男人还是花街上的小倌?” 即便如此,挛鞮稽粥仍旧不着调的笑,狐狸眼眯着,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自然是当做喜欢之人呀,难道本王的身体还不够诚实?” 朱雀垂眸看了一下,越发愤怒,当即恶狠狠道:“你再敢对老子这样放荡,小心我给你剁了。” 说罢他手上用力,威胁道:“开门。” 没想到以前只要有机会就一定粘着他不放的挛鞮稽粥这次倒真的乖乖把门打开了,并且没再纠缠他,反倒笑着目送他离开。 朱雀担心其中有诈,还特意想办法潜进王庭中查探了一番,得到的结果与图纸上一致后,才放下心来。 如今任务完成便好,这其中的过程他实在不想与别人说,就连主上和几个兄弟都不清楚内情。 见赵凛等人没再追问,朱雀暂时安下心,集中注意力听霍青的部署。 经过数个小时的商议后,最终确定朱雀负责带人刺杀,蓝泽陪在右贤王身边及时保护公主,而赵凛的安全则由霍青亲自负责。 行进的路线、时间等等细节也一一敲定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平阳早就困的睡着了,但手仍紧紧抓着赵凛的衣襟。 赵凛明白,她在不安。 所以在众人散去后,赵凛留在了平阳这里,今夜打算陪着女儿,至少能让她的心安定一些。 蓝泽虽然也不放心,但碍于身份不得不回到美男集中营中去。 半路上的时候,霍青忽然开口问道:“蓝泽,你打算何时跟皇上说明真相?” 蓝泽迟疑了许久,“皇上如此疼爱平阳,若是乍然得知,恐怕会怒火中烧,我即便死了也是活该,可娴妃娘娘和平阳是无辜的。” 霍青讽刺一笑,“平阳确实无辜,娴妃可不无辜,而且我相信皇上,他不是滥杀的人。” 蓝泽讪笑两声。 朝堂上一声令下,无数大臣人头滚滚落地,军营平叛中转脸就能处死数千人。这份果决,就算不是滥杀,那也绝不是仁善之君。 贸然开口风险太大,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才好。 分岔路口上,霍青最后劝道:“主动坦白比被迫揭露真相要好得多。” 他指了指蓝泽脸上的面具,“平阳与你长得太像了,现在只是年龄小,再长大些不可能瞒得住,况且到那时,对皇上来说太残忍了。” 蓝泽听后喟叹一声,表示再想一下,便抱拳离开了。 但霍青却不知为何愣在了原地。 他终于想起那种熟悉感是什么了。 赵凛如今看他的眼神跟景玉小时候一般无二,但因为那时年龄太小,景玉的模样太过稚嫩,眼神多了几分天真纯稚,所以他原先从未往这个方向想。 可刚刚聊平阳现在和长大后区别时,才让他鬼使神差的想通了这一点。 可究竟为何如此呢? 霍青总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真相的尾巴,可关键的那一点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 第二天,霍青难得顶了个黑眼圈起床。 悄悄回到房间的赵凛看到枯坐在床上,眼底青黑的霍青,笑眯眯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没有我睡不着吗?” 可没想到霍青竟然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是呀,没有你睡不着,所以可千万不要再跑丢了。” 赵凛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情,但也能猜到大概跟原身有关。 唉,如今他和霍青关系也算不错了。 就当是安慰一下好兄弟吧,虽然心里还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 但赵凛向来心大,从不会拿想不明白的事为难自己。 他拍了拍霍青的肩膀,“好了,我不是在这嘛,快梳洗吧,今天咱们还有大事要做呢。” 霍青这才舒缓了心绪,慢慢恢复了曾经冷静自持的状态。 两人刚收拾好,门外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打扮的花里花哨的右贤王大喇喇的走进来,“两位,该出发了,否则赶不上吉时了。” 第73章 捕雀计划 从早上到傍晚,众人又在马车上晃荡一天后,终于抵达了狼奴国的王城。 黄土筑起的高墙中,隐约可见的圆顶建筑,粉刷着古朴色彩的墙壁,一切的一切都让赵凛这个后世的历史系学生迷幻。 这可是曾经消失在历史中的古城呀。 这可是后世无数考古学家都没找到踪迹的古城呀。 现在他, 赵凛, 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 居然正踏入这古城之中, 所有考古系的教授和学生都得羡慕死他吧。 可惜正看得入迷的时候,一个大脸盘子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小美人,这么喜欢不如就留下吧。” 霍青手伸过来,啪一下关上了车帘,将右贤王那张讨厌的脸关在了外面。 “乖,看丑东西,自己也会变丑的。” 车外的右贤王叫嚣,“霍青,你给老子滚出来,让大家评评理,咱俩到底谁丑。” 霍青果然推开车门走出去。 但他却直接略过右贤王向前方严阵以待的迎亲队伍走去。 其他大臣也从车内走出来,跟上霍青的步伐,与对方的大臣寒暄。 而狼奴国的护卫们却趁此间隙,将整个车队从头至尾彻底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藏兵器等危险物品后,才抬手示意放行。 狼奴国的老丞相与霍青相见恨晚般,热情道:“早就听闻霍相的才名,一直未有机会得见,如今终于可以好好交谈一番。” 霍青对这种应酬游刃有余,三言两语间就把老丞相聊的极为开怀。 落在后方的右贤王凑到赵凛面前道:“看到没,霍青就是个虚伪的丑东西,小美人可别选错人了。” 赵凛的回应就是重新钻进马车里,尽量把自己掩藏起来。 车队跟在两位丞相身后缓慢前行。 呼延老丞相正颇有兴致的给霍青介绍沿途风情,霍青表现的极有兴趣,但其实一直在观察道路的走向和规划,以及建筑的高度。 直到右贤王烦躁的上前提醒道:“老丞相,照你这个速度走下去,等进王庭天都亮了。” 呼延老丞相笑呵呵的也没有生气,而是客气的将霍相重新请回马车中,自己也颤巍巍的进了马车。 整个车队开始加速,马蹄踢踏间,王庭恢弘的城门近在眼前。 车队进入城门后,公主的马车被单独请往待嫁宫室。 赵凛很担心,但不得不跟着霍青向待客厅走去。 好在有青锁和绿沉陪着,他还能放心些。 * 晚上戌时,婚礼正式开始。 坐在华丽大厅内的赵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小小的女儿在众人的簇拥下,逐渐走向那个肥头大耳胡子拉碴的老男人。 赵凛掐住霍青的手,低声道:“快,杀了他。” 霍青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别急。” 狼奴族的婚礼与中原不同。 他们信奉天神,举行婚礼的新人必须并肩走上临时搭建的接神台,接受天神的赐福,祈祷婚后生活富足幸福。 普通狼奴族的接神台不过是石块、木材堆积。 但王庭的接神台却是纯金打造,在火光的耀射下,明晃晃的刺人眼睛。 接下来王上和王后需要接过大祭司手中的火把,点燃火种,象征接引到天神的祝福。 可是平阳实在是太矮了,根本不可能跟王上共举一个火把。 而王上又不可能屈就王后,所以直接挥手夺过火把,自己点燃了火种。 霎那间火光冲天,火种爆炸了,狼奴王身上的繁琐的礼服沾了火星,迅速燃烧起来,反倒是被狼奴王刻意忽视的平阳悄悄隐去角落里,躲过了炸起的火种。 一片救驾的慌乱中,陪在右贤王身边的蓝泽悄悄潜上接神台,抱起平阳逆着人群往外逃去。 就在此时,戴着面具的朱雀带着同样的黑衣面具杀手从高空俯冲而下,直落接神台,手中长刀顺势劈下,一刀刀直刺周围人的要害。 狼奴国的护卫们还没来得及扑灭王上身上的火焰,就要直面杀手们的刀锋,一时间自顾不暇。 面具杀手们将护卫们缠住,戴着面具的朱雀和兰卓则趁势而出,一左一右向狼奴王包抄而去。 然而奇怪的是,大盛这边事不关己,在霍青的坐镇下无人敢动就算了。 对坐在接神台两侧的左右贤王居然也稳如泰山,亲眼看着自己亲爹挣扎在生死一线,偏偏谁也不动。 直到朱雀和兰卓用宽刀压住狼奴王的双肩迫使他跪下时,右贤王才从身后的护卫手中接过了远超普通规格的弯弓。 他搭在弓弦上的一双利箭,从瞄向跪在地上的狼奴王,变为一旁的朱雀。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小雀儿断了翅,可就逃不了了。” 接神台上,朱雀正打算一刀解决狼奴王,却被兰卓阻止了。 “让我来。” 朱雀点头,只帮她挟制住狼奴王。 兰卓一把摘下脸上的面具,一手抓住狼奴王的发髻,脸上的神情因为极致的痛与恨而变得有些扭曲。 她的刀刃抵在狼奴王的喉咙上,不断往肉里来回割据着切进去。 嘴上却慢悠悠道:“王上,在你当年下令灭我兰氏全族时,就该知道会有今天。” 狼奴王的喉间喷出巨量的鲜血,眼球豁然睁大,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在狼奴国臣民的惊呼中,狼奴王的头颅被完整的切割下来。 兰卓举着他的头颅在黄金打造的接神台上高呼道:“我乃兰氏公主兰卓,今大仇得报,天命终将归我兰氏。” 角落里,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惊诧的看着高台上的兰卓,喃喃道:“卓儿......” 在确定狼奴王死亡的那一刻,刚刚还静若雕塑的左右贤王一起动了起来。 左贤王的目标是在场的杀手和对面的右贤王。 但右贤王的目标却是朱雀。 他拉弦的手指一松,两根金箭瞬间射出。 正欲撤退的朱雀只觉得右臂一痛,还未来得及反应,另一条手臂又传来一阵痛楚。 他根本来不及看放冷箭的人是谁,运起全身内力,打算忍痛逃离。 可那箭上居然有毒,朱雀只觉得身体一麻,整个人向下倒去。 身后的右贤王勾起一抹笑意,他的‘捕雀计划’成功了! 第74章 右贤王呢? 一片混乱中,左贤王高举弯刀大喝道:“诛杀兰氏逆贼,为王上报仇。” 黑甲骑兵们瞬间倾巢而出,如蜂群一般将宴会厅围得水泄不通。 左贤王又道:“没有本王的命令,连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些,刚刚又刻意纵容刺杀,这会子别说面具杀手,就连提着他父王脑袋的兰卓和右贤王都不见了踪影。 不对,右贤王呢? 左贤王猛然醒悟过来,明明他刚刚还站在自己的对面射什么人,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他狠狠啐了一口,不过转念又想到,他不在也好,等自己顺利登上王位,再找他算账不迟。 见自己的士兵将全场控制了起来,他才一步步踏上接神台。 那被鲜血浇筑的黄金台,是狼奴国最高权力的象征。 因为只有狼奴国的历代帝王登基、大婚、祭神时才有资格登上这高台。 如今他正踩着亲生父亲的鲜血一步步走上最高处。 他多年的夙愿就要实现。 过往所受的屈辱,抹不掉的卑贱出身,在这一刻好像都不重要了。 在踏上最后一阶台阶前,他甚至看到了卑微母亲眼底的泪水。 可偏偏总有人让他不如意。 坐在她母亲身后的美貌侧妃忽然站起身子,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道:“挛鞮阿提拉,你没资格站上接神台,因为王上早就秘密立了二王子挛鞮稽粥为储君。” 挛鞮阿提拉的最后一步居然就在半空生生顿住了。 他看向台上,是他父亲无头的尸身和好似怎么流都流不完的鲜血。 可偏偏连那样一具老朽腐败的尸体都能堂而皇之的倒在黄金台上。 而他,一个大活人,正宗狼奴族血脉,王室大皇子,却连最后一步都没资格踏上。 往日的耻辱、嘲讽、看不起,全都一瞬间涌到耳边。 路过的仆人可以在背地耻笑他。 “你看是大王子耶。” “大王子又如何,他的母亲可是最低贱的马奴,上不得台面的。” 柔顺的母亲除了哭,还是哭。 “王儿,你若不是生在母亲的肚子里,一定会有个好前程,是母亲连累了你。” 他一身伤痕,立下累累军功,提着霍威大将军的脑袋回来时,他向来严肃的父亲却揽着漂亮的侧妃,因为杂种弟弟一篇锦绣文章笑得慈爱温和。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容,明亮晃目的令人生厌。 他们狼奴族马背上得天下,学大盛人写那些酸腐文章作甚,大盛第一将军的脑袋还不是血淋淋的提在他的手上。 这一次,赢的人总该是他。 可是当他提着霍威的脑袋走进去时,那漂亮的侧妃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呆愣瞬间后便被吓得大哭起来。 “王上,臣妾吓死了,大王子那是提了什么脏东西呀,好可怕。” 他那威严的父王立马将人抱在怀里安抚,顺便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滚出去,下贱的东西,说了多少次,要改了那些茹毛饮血的坏习惯,就是改不掉,跟你那下贱的娘一样。” 旁边的长相同样优越的弟弟轻飘飘道:“是呀,大哥,咱们狼奴强盛,早晚都是要入主中原的,还是早些收收野性才好,至少也得做出个样子才行呀。” 他是易怒的性子,当场便叱骂道:“狼性啖肉,如何食草?没有我们浴血奋战的将士,你靠笔杆子入主中原吗?小小杂种,是想坏我狼奴国百年基业。” 可是‘杂种’二字一出,他那贼狐狸一般的弟弟默默勾起了一丝笑意。 果然他的父王大发雷霆,不仅没有奖励他军功,还让人把他拖出去,抽了整整八十鞭子。 他新伤叠旧伤,鲜血滚滚而下,将全身战袍染红,打到最后,执鞭的护卫已经不忍心抽下,将鞭子一扔,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一次,他终于明白,父王只是弟弟的父王,不是他的。 所以如今有人要杀他,又和他有何干系! 他的目光从地上无头尸身上收回,但顿在半空的脚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跟那个杂种不同,他是全血统的狼奴王子,所以他会尊重狼奴族的传统。 待他斩杀了那对狐狸精母子,会堂堂正正的在此登基为王。 见他停了下来,支持他的大臣立马高喝道:“立储乃大事怎么可能听你一个侧妃之言。” 侧妃苏半雪看了呼延老丞相一眼,这才袅袅婷婷的重新坐下。 呼延老丞相颤巍巍的站起来,从近卫手中接过一个密封的金盒,举起来向众人展示。 “这是我狼奴国盛放密旨的密封金盒,上面还盖着王上的大印,请各族长老和三品以上官员前来查验,看老臣是否作假。” 众人果然依次上前查看。 支持大王子的人更是将金盒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都未看出问题。 老丞相摸着胡须看向金台上的挛鞮阿提拉,“大王子若是不信,也可以前来查验。” 挛鞮阿提拉已经得到了心腹的暗示,自然不会下去找这种没趣。 老丞相为了以示公正,甚至还请了颇有声名的霍青前来查验,得出的结论依旧是金盒密封,从未被动过。 老丞相这才抬手向天痛哭道:“臣幸不辱命,如今便打开金盒,昭告王上心意。” 赵凛凑到霍青耳边悄咪咪道:“他们王上不就在高台上躺着流血吗?他往天上哭有个屁用。” 霍青抬手敲他的脑袋,“皇上放心,若您被刺杀了,臣下们必然演得比他真。” 赵凛冲他龇牙,恨不得把他耳朵咬下来。 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狗东西。 这一会儿功夫,护卫们已经用专门的刀具将整个金盒割开。 老丞相在众目睽睽下取出密封的圣旨,当众打开,看向金台上的大王子一字一句的念道:“王亲喻:二王子挛鞮稽粥,聪慧善敏,才德出众,心有抱负,必可扬我国威,一统中原,今立为储君,来日承袭王位,必有所作为。” 轰轰烈烈闹了一夜,草原上的寒风都迟了许久,这才呼啸着吹过来。 站在黄金台上的大王子身上的热血就那么一寸寸凉了下来。 真好呀,满篇四十八个字,字字都是赞美和期许。 父王啊,您到底是有多喜欢他。 可您越喜欢他,我就越是要毁掉他。 他抬眸冷笑,“父王只说立他为储君,可没说要立他为王,父王忽然去世,心意有变也是难说的。如今当逢大乱,谁有能力稳住朝纲,捉拿叛贼,谁才有资格为王。” 他神态蔑视的看向底下的侧妃和呼延老丞相,“本王如今站在这里主持乱局,你们心心念念的二王子又在哪里呢?” 挛鞮阿提拉所站位置直线向下,狼奴族的圣地,只有王上才能踏足的接神台下,有一个处被挖空的密室。 此时引得满场风雨,却遍寻不着的二王子挛鞮稽粥正小心翼翼的抱着好不容易才捕到的神鸟,亲亲热热的哄道:“小雀儿,你快让本王亲一口,本王给你治伤。” 第75章 皇上不怕 朱雀真想一脚踹死他,但可惜他身上中了药,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布,但好在还能说话。 朱雀:“你再不滚出去,王位就变成你大哥的了。” 右贤王不在乎,抱着他先是一顿亲,最后将他揽在怀里,任由早就藏在这里的医师帮朱雀疗伤。 他一下一下啄吻着朱雀道:“本王才不在乎,是他们非让本王当王上的,那就让他们替我争去。” 此时医师正在拔箭。 朱雀中的麻药有止疼的作用,这会完全没感觉。 可右贤王却硬把朱雀的脸转到自己怀中,不让他看血腥的画面。 朱雀真是被这个精神病整无语了,“你射我箭的时候没心疼,现在装什么?” 右贤王自知理亏,不敢说什么,只嘿嘿笑了两声,用眼神督促医师快一些。 医师手脚麻利的帮朱雀包扎好,虽然是中箭,但力道拿捏的极好,只伤了皮肉,所以休养数日应该就无大碍了。 右贤王听完后有些得意,他自小练骑射,这点水准还是有的,他是要抓鸟,又不是要杀鸟。 现在最重要的是带朱雀离开,不然凭霍青的聪明劲很快就会想明白的。 当下便顾不上其它,拦腰抱起朱雀,就往密道深处走去。 金台之外,侧妃苏半雪美目紧锁,她的目光在场上四处搜寻后并未发现自己那不靠谱儿子的身影,当下对呼延老丞相暗暗摇了下头。 老人家心下了然,目中划过一抹精光。 今天这王位绝对不能让出去,否则他们呼延家的命也到头了。 他掏出一管烟花,由近卫点燃,信号弹在半空中炸响。 走下金台的左贤王面上一片轻蔑,“老丞相,何苦挣扎?跟着我也并非没有前途。” 老丞相面色平淡,“大王子莫急,您虽掌兵权,但远水毕竟解不了近渴。” 话落,周围便传来有节奏的轰鸣声。 左贤王身边的护卫看着震颤的地面,忙趴下身子仔细听过,笃定道:“王爷,外围兵马至少三万。” 老丞相捋着胡须笑眯眯道:“大王子回王庭,只允许带三千兵马,其余兵马驻守边疆,没有王令不可擅动,但王庭内却早有三万护城军等着瓮中捉鳖呢,大王子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走了。” 挛鞮阿提拉面色暗沉,“护城军首领可是本王的人。” “曾经或许是,但现在必定不是。” 电光火石间,左贤王已经做出了抉择。 他一个指令发出,跟随他的心腹们立即分散开,各自将周围的贵族成员和高阶大臣全都劫持在手中。 还有一部分士兵想对大盛人出手。 但霍青早有防备,原本跟着他们平平无奇的太监宫女们忽然抽出武器,与想要下手的狼奴兵对峙起来。 这些便是霍青路上早早换上的自己人。 此时护城军们已经入场。 三万人马,整个王庭都被他们塞得水泄不通。 护城军的首领虽还是左贤王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但此刻进场却是连看都没看他,直接半跪向老丞相行礼。 有了人马后,呼延老丞相明显放松了很多,颇有闲情与霍青玩笑道:“果然还是霍相技高一筹,老夫千防万防,不想还是让你带了人进来。” 霍青笑道:“老丞相过谦了,您手段也不差,不过现下恐怕还有的闹呢。” 呼延老丞相笑得和蔼可亲,若不是这身官服,仿若就像街边晒太阳的老大爷。 “让霍相见笑了,家主难当呀。” 霍青没再接话,暗叹蛮族就是蛮族,还没一招制胜呢,野心就这么容易暴露出来了。 果然即便是有心学大盛,也只学了个皮毛。 挛鞮阿提拉放声道:“老匹夫,本王带兵多年,你想凭三万人马杀我绝无可能,只要本王逃出去,十万兵马立即挥兵北上,你这王座也坐不了几天。” 老丞相最怕的其实就是这一点,他手头兵马不够,硬碰硬,他打不过。 先王实在糊涂,既然属意二王子,为何又将兵权交由大王子,若是能早早布置还好,可偏偏先王死在了今夜。 现在这场面,一旦内战,大盛必得渔翁之利。 对了,还有大盛。 早听闻这大盛皇帝隐藏在送亲队中,于他们而言,或许正是一步救命活棋。 他转身看向霍青,“霍相,可否谈笔买卖。” 霍青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老丞相道:“如您所见,今夜之后,吾国内战已不可避免。季大将军十万兵马还在边境虎视眈眈,若此时进攻,我方受损,那诸位也回不去了。” 霍青还以为他能多高明,当即老神在在道:“呼延大人,在场那些被大王子挟持的贵族和官员,您一会动手会在乎吗?” 老丞相含笑,“比起王位来,微不足道。” 霍青道:“是呀,我等性命也不比开疆拓土来得贵重。” 老丞相步步紧逼,“但老夫听说,贵国皇帝也在此列,他的性命想必更值钱些。” 话落,他浑浊但犀利的目光,在赵凛脸上一扫而过。 霍青不动声色,“老丞相不知从哪听来的谣言,我们圣上可是出了名的热衷享受,怎会来此自讨苦吃。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任由你国壮大,还胆敢提出和亲送金银的要求。” 赵凛觉得面皮热热的。 别骂了,别骂了,在改了,真的在改了。 可霍青还在继续,“再说,我们圣上热衷造孩子,京城里皇子公主有的是,若他今天死了,第二天不过换个皇帝而已,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对于呼延老丞相和霍青这等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的权臣来说,不动声色的换个把小皇帝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若不是先王膝下实在空虚,他其实也看不上不着调的二王子。 但老丞相依然从霍青口中听出了些许关窍,“那不如由霍相来提条件。” 霍青装作思索一番,才将早就想好的条件摆出来,“这样吧,首先这和亲必须取消,公主年小,不适合外嫁;第二,除我们带来的金银全数返还外,还要另外送我们双倍,一路辛苦,本相总不好白跑。” 说第一条的时候,老丞相面色还算和煦。 但第二条的时候,已经铁青。 另一边的左贤王更是怒道:“呼延老儿,你这个卖国贼,若你敢答应,便是狼奴国的罪人。” 霍青笑容越发灿烂,“这就不行了?那还有第三条呢。” 老丞相道:“你说。” “第三便是十年内,绝不可与我大盛起战事,以上三条必须载入国书,由新任王上签署盖印。” 霍青说完后,便悠哉的喝起茶水,因为他已经笃定,老丞相一定会答应。 若是大王子,那他还有得选。 但呼延,他没得选。 果然,老丞相沉思半晌后,脸色黑沉的点头应下,“霍相,还请您言出必行。” 霍青抬手,“不急,等老丞相解决了眼前危机,咱们再签不迟。” 半空中,老迈的手挥下。 婚宴场上瞬间鲜血迸溅,一场三千对三万的厮杀正式拉开序幕。 血肉横飞间,只有大盛人所在这一片成为净土。 一丝鲜血被迸溅到赵凛的脸颊上,他抬手摸出满指血腥,他看着眼前甚为荒唐的一幕,有种超脱出这世界,仿若回到后世看舞台剧的感觉。 远处的接神台仍旧张扬着金红的火光,那矗立在顶端的无头尸身,让这场权利的厮杀变得尤为可笑。 看啊,你们豁出性命挣啊抢的明天,不就是我的今天吗? 忽而一双手摸上了脸颊,拉回了他的神智。 眼前,霍青正认真的帮他擦拭脸上的血污。 视线相触间,赵凛听到他温柔道:“皇上不怕,您总会长命百岁的。” 第76章 挛鞮稽粥,你是想死吗 狼奴王庭这场闹剧到最后,霍青甚至没了看下去的欲望。 原因无他,狼奴族当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就连打仗都纯是硬刚,没有技巧。 大王子好歹带兵打了十几年的仗,怎么三千对三万还是只会横冲直撞。 对大盛,他们靠着战马还有优势,但如今在这狭小的婚宴场上,没有了战马的加持,简直就是一群野蛮人的互殴,而且还是压倒性的互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挛鞮阿提拉的三千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仅剩的十几个人将他团团围在中央,周围层层叠叠的黑甲尸身在他们与护城军之间隔开了距离。 败局已定,左贤王插翅难逃。 显然老丞相也是这么认为的,他默不作声的瞟了霍青一眼。 只要能当场斩杀大王子,那他就有把握压下边境的叛乱,届时答应大盛的条件不只可以一笔勾销,还可以压住霍青和小皇帝多要一些。 他淡笑着捋着胡须,给护城军下了绝杀的命令。 然而,异变陡生。 躺在地上的尸体中,忽然跃出两道身影。 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周围的狼奴兵别无二致,脸上戴着只有左贤王心腹才能佩戴的狼脸面具。 二人身手极好,在配合着余下的狼奴兵杀退一波护城军后,一左一右架起左贤王,踩着其它狼奴士兵的肩膀,向建筑的高处飞去。 老丞相急得大喊放箭。 可余下的十几人拼命阻挡箭矢,最后不惜人摞人,形成一堵肉墙,都要将左贤王护在身后。 最后两个心腹带着左贤王踩上最外围的高墙,成功跃出了婚宴场的核心包围圈。 那已被射成筛子的人墙终于放心的闭上眼睛。 最后,轰然倒塌。 老丞相怒不可遏,让护城军立即前往追捕。 大厅上,还活着的狼奴贵族和官员对此变故唏嘘不已,很多人也暗暗动了心思,觉得有兵权的大王子最后会更有胜算。 只要他能活着逃出去,那他们暗中支援也未为不可。 呼延纵横官场多年,怎会不懂这些微妙的摇摆和首鼠两端的做派。 当下恨意汹涌,他饱含怀疑和杀意的目光掠向霍青,他就不信左贤王身边能突然冒出这样两个高手。 可霍青一脸无辜的模样,甚至还有心情冲他灿然一笑。 不得不说,这个笑才是他今晚最真诚的一个。 一想到他是因为那即将达成三个条件而笑,老丞相就气得心口痛。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护城军能有点用,无论如何都把那三人截杀下来。 可又一盏茶后,护城军首领带着一脸惊颤回来了。 这下不用他说,老丞相也猜到结果了。 果然,首领半跪到:“属下失职,左贤王已成功逃脱。” 老丞相即便年迈,可依旧抬起脚狠狠踹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废物!还不快去追,一定要在他逃回边境前追回来。” “是!” 那人带着护城军退下了。 接着有奴仆上前打扫战场,老丞相气到站不稳,只好坐进靠椅里,喝茶顺气。 一群人在场上拖着乱七八糟的尸体来回跑,实在血腥又恶心。 霍青不放心的看了赵凛一眼,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他便开口告辞,“呼延大人,不知我们和亲队的休息府邸如何安排的?” 老丞相刚顺过气,一想到又要跟这千年狐狸打交道,就觉得心脏绞痛。 “老夫为诸位专门安排了重兵保护的别院,就在王庭附近,这就派人带你们前往休息。不过,怎么不见平阳公主的身影?” 事已至此,霍青自然无需再与他做戏。 “事发突然,你们忘了保护王妃,我们总不能忘了自家公主,如今公主被人保护得很好,呼延大人无需担忧。” 好好好。 他还没质问大盛拐走他们的未来王妃,就先被霍青扣下护驾无能的帽子。 算了,今晚实在事多,待日后再跟霍青算账。 想到此,老丞相压下心中的怒火,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安排近卫送和亲队前往别院休息。 * 与此同时,王城的边缘地带。 两个黑甲护卫正带着身受重伤的左贤王拼命地奔跑。 只要还没把挛鞮阿提拉送到安全地界,他们的任务就还没完成。 可左贤王在拼杀中其实早就受了伤,这会子实在是跑不动了。 三人不得不暂时停下来,找隐蔽地方躲避。 左贤王警惕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究竟是谁?我的心腹中可没有二位这般人物。” 右边明显体型高大的壮汉道:“真是麻烦,跑不动还话多。” 左边的直接从怀中掏出一粒丸药,捏开左贤王下颌,强迫他吞了进去。 之后一掌打在了对方的后颈上,摘下狼脸面具道:“吃了这药暂时死不了,白虎你背着他,咱们没多少时间了。” 高壮的白虎也不废话,抬手拎住昏迷的左贤王,将人甩在了后背上。 青龙道:“主上曾经说过,这人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距离王城三十里之外有他军队的秘密潜伏点,咱们将人送到那里就行。” 憨憨的白虎道:“是,今晚还得赶回去跟主上汇报朱雀失踪的事。” 青龙面色沉重的点头,心头的预感极为不妙。 * 接神台下的密道七拐八绕,道道相连,朱雀猜测这应该是皇室挖出来专门用来逃生的,路线太过复杂,一时半刻根本记不住。 但右贤王抱着他脚步如飞,熟练的拐了数次后,终于在一处石门前停了下来。 跟随他的近卫上前将石门打开,迎面而来的场景竟然十分熟悉。 这是他上次闯进卧房,被右贤王关起来的密室。 不过这一次内部明显不同。 上次进来时除了一些珍贵的摆设便是满地的金银珠宝。 但这次却清爽了许多,整个空间被收拾成小三居的模样。 他们进来的第一间是书房模样,第二间则是一个小的会客厅,里面还摆放了些投壶、射靶之类解闷的小玩意。 而最后一间,朱雀看到的时候,只恨自己身上无力不能把右贤王活活掐死。 旁边跟随的近卫和医师也全都懂事的低下了头,不敢看,一眼都没眼看。 朱雀咬牙切齿道:“挛鞮稽粥,你是想死吗?” 到了自己地盘上,右贤王完全放松下来,他将人轻轻的放进几乎沾满整个房间的大床上,然后拿过绑在四根床柱上的黄金锁扣,小心地将朱雀的四肢一一扣上。 然后缓缓覆在朱雀的上方,贱兮兮的笑道:“被你干死吗?” 第77章 当局者迷 朱雀抗拒的神情都被这句话惊得散掉了,这人是一点节操都不打算要了吗? 站在身后的近卫和医师,快把头垂到地上了。 为什么? 他们的主子就这么不靠谱。 右贤王觉得朱雀的神情实在太可爱,忍不住逗道:“怎么,小雀儿原来喜欢在上面?” 朱雀盯着他那张精致中带着魅惑的脸,脑海中因他过于浪荡的话衍生出香艳的画面,那一丝丝隐秘的渴望,从小腹顶到心头,又划过喉咙,最后染红朱雀的眸子。 让那双原本平静无奈甚至带着丝厌烦的优雅深目,流露出热切的侵略意味,烫得挛鞮稽粥心口一热,忙抬手捂住了朱雀的眼眸。 他后知后觉的冲着身后的人骂道:“还不快出去,没看够啊!” 近卫们反应灵敏的往门口跑去,最后一个还好心的把行动慢的医师拽出了门。 可医师执着的抓住门框,“王爷,患者伤势未愈,万不可行房事呀。” 挛鞮稽粥凶狠的瞪他。 忠心的医师抵挡住近卫的拉扯,把最后一句话吼完:“王爷,药膏在床头的柜子里,您是第一次,万万当心才好。” 啪! 珍贵的玉瓶被砸到门板上。 好在密室门被及时关上,医师揉着被近卫抢救回的脑袋,连连道谢。 近卫骂道:“你是傻了吗?向来都是咱们王爷玩男人,什么时候被男人玩过?” 医师很无辜,“不是王爷自己说的想被那人...那个死吗?” 近卫瞪他一眼,这人是没救了,果然是没家室的老男人,连调情都听不出来。 门内,被捂住眼睛的朱雀轻笑出声。 “第一次?” 挛鞮稽粥觉得很没面子,他松开手,坐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朱雀,“你少听他胡说,本王从十五岁就开始玩男人了,什么第一次,早就没了。” 朱雀的脸色暗淡下来,“你说的是,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待。” 这句话后,刚刚还旖旎暧昧的氛围瞬间消散个干净。 挛鞮稽粥有点烦躁,这种感觉又来了,只要他跟朱雀单独相处,就总会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因为他就是长得不清纯,其实感情方面心思都是直的,完全不懂朱雀的细腻。 眼看着今天是调戏不成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给朱雀检查伤口,确定没有开裂流血后,才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饭菜我会按时送来的。” 朱雀淡淡道:“滚出去。” 挛鞮稽粥也是被他骂习惯了,听完根本没感觉。 而且他经验丰富,知道男人也是需要哄的,见他还很抗拒,便决定先离开,毕竟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布置。 若他猜的不错,霍青应该很快就会上门要人了。 * 和亲别院中,在杨枞的安排下,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但是赵凛他们三人还不能休息。 君臣三人重新聚在一起,等待那些该回来但仍未归的人。 丑时刚过。 房顶上传来轻微的响动声。 一直守在屋顶的玄武没有发出报警,霍青心知应该是青龙等人回来了。 果然两人换掉了狼奴士兵的盔甲,轻身从房顶跃下,半跪在霍青面前。 青龙道:“主上,挛鞮阿提拉被我们扔到了隐秘藏兵点的洞口,确认被他的士兵发现后才返回的。” 霍青点头,对于青龙的能力他从未质疑,但是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 青龙声音带了些焦急道:“主上,朱雀失踪了。从刺杀结束后就没见到他的身影,属下怀疑他是在刺杀过程中遇到了意外。” 霍青安抚的抬手,“别急,我知道他在哪儿。” 当时场上虽然骚乱,但是左右贤王的动静他还是时时注意着的。 右贤王从拉弓到射箭的全程他都看在眼里,但当时的境况,他万不能现身,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挛鞮稽粥将朱雀带着一起消失了。 好在他了解挛鞮稽粥对朱雀的心思,知道朱雀暂时不会有危险,才能按下心思继续把今晚的事情做完。 “你们回来的正好,晚点咱们还需要去会一会右贤王。” 青龙瞬间明了,怒道:“又是这个混球王爷,他若是敢碰朱雀一下,属下定饶不了他。” 霍青微微叹口气,只能暂时安抚住青龙。 虽然他们几个都是自幼相识,但论性格,其实他和朱雀更投契一些。 因为朱雀的心思玲珑剔透,藏得又深,四人中往往只有他能看穿。 所以两人无论是私交还是默契都更深些。 朱雀和挛鞮稽粥之间的几次纠葛,在青龙看来或许是好兄弟被臭名昭着的王爷缠上了。 但霍青却察觉到,朱雀对右贤王的情感很复杂,只是他自己很排斥。 有些时候,便是当局者迷吧。 他侧眸看向身旁着急等待的赵凛,朱雀有自己的迷局要解,他也有自己情劫要渡啊。 正思索间,别院门口传来一阵骚乱。 赵凛神情略过一抹惊喜,“是平阳回来了吗?” 霍青站起身,“走吧,去看看。” 一行人走至院门口,才看到被安排在此处的狼奴国护卫正试图将狼狈的绿沉和青锁捆绑缉拿带走。 赵凛着急的冲上去,“做什么?快放开她们。” 赵凛的身份未公开,护卫们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也不知道他们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什么,反倒是指着赵凛嘲笑起来。 霍青走上来,与赵凛并肩而立。 “这是我们的侍女,你们是想引起两国纷争吗?” 看到霍青,护卫中的小首领才站出来,说着并不标准的大盛语,反复几次才表明这两个女子未表明身份,还试图硬闯,这才要把她们拿下。 霍青知道两人如此,必然是发生了意外,此时不必浪费时间在几个护卫身上,态度强硬的将绿沉和青锁接进了院中。 待到离院门口足够远后。 绿沉和青锁才齐齐跪到赵凛面前哭道:“皇上,我们遇到截杀,公主和蓝泽将军掉进山谷了。” 第78章 公主死战 赵凛几乎支撑不住,好在身旁的霍青扶住了他将要软倒的身体。 他抬手抱起赵凛道:“去房间里说,青龙,将房间周围看管好,谁都不许靠近。” “是。” 回到房间后,赵凛已经好了很多。 他不过是一时焦急,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疲于奔波,再加上原身本来就有点虚,所以才会一时扛不住险些晕过去。 绿沉和青锁进来后,他也不顾不上喝鸡窝头的固神汤了,催着二人快点把话说清楚。 但一旁的霍青还是执着的用白瓷勺将固神汤送到他嘴边,他拗不过只能张口接下。 * 原来蓝泽三人带着公主逃离现场时还算顺利,原本计划出了王庭就先找安全的地方隐蔽,若霍青等人能顺利出王庭,他们再前往汇合。 若霍青等人出不来,他们就自行躲避,想办法回北疆大营。 可没想到,他们的逃跑路线居然被水泄不通的护城军给堵上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另寻他路,可耽误了这一会功夫,他们寻小路逃到王庭外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刺杀结束后的兰卓。 不知什么原因,兰卓好像落单了。 蓝泽自知这种形势下落单极为危险,便想上前与兰卓汇合一起逃跑。 可没想到,他们还没追上,便先看到一群狼奴人追着兰卓而去。 蓝泽第一反应是,兰卓被发现了。 他本想着让青锁和绿沉带着公主先走,可一想到在这个陌生国度,两个年轻姑娘带个小女孩,怎么想怎么危险,便只好带着三人悄悄跟在狼奴人后面。 没想到这一跟就是一个时辰。 最前方的兰卓似乎察觉到后面有人,所以带着他们一路遛到了一片深山。 狼奴国的地形特殊之处便在于,肉眼可见的确实以平原为主,但一旦出现山脉很可能就是连绵起伏,不见尽头的原始森林。 如今兰卓带他们进的便是这种原始山脉的边缘。 蓝泽带着人渐渐慢了下来。 若是兰卓还是一味向前,那他恐怕会为了平阳舍弃她了。 因为再前进实在危险。 此时,轻功更好,负责打探前方情报的绿沉恰好返回来,汇报道:“将军,那群狼奴人把兰卓公主包围了,咱们帮还是不帮?” 这里地形复杂,蓝泽此时已看不到前方的具体情形。 “距离多远,周围危险吗?” 绿沉虽会功夫,但毕竟不是军旅出身,对这些决定胜负的因素汇报的都不甚清楚。 蓝泽没办法给出准确的判断,又不敢把女儿丢在这个危险的山脉边缘。 斟酌再三后,还是决定尽臣子本分。 他知道皇上和霍青对于兰卓这步棋极为看重,所以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他弯腰继续把公主抱进怀里,神经紧绷之下,顺口道:“蓝宝不怕,抱紧我,千万不要撒手。” 平阳有些好奇的抬头盯着漂亮的面具叔叔打量。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她的闺名呢?而且还叫得那么顺口。 就连父皇平常都是喊她封号居多。 只有跟母妃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被她一声声亲切温软的喊‘蓝宝’。 不过懂事的平阳并未在此时多问什么,而是紧紧搂住蓝泽的脖颈,用行动来表达她的听话和配合。 蓝泽心下触动,但只是更紧的抱住了女儿。 四人顺着绿沉勘探出来的路线继续前行。 大约行进了三百米后,蓝泽才看到第一具尸体。 他捂住平阳的眼睛,仔细查看后确定是兰卓的宽刀。 一刀砍在胸口上,血肉淋漓外,肋骨也被巨力砸断,凹陷下去,心脏绝对被骨刺戳透了。 绿沉惊呼道:“刚刚还没有打呢,那群狼奴人的首领好像在跟兰卓公主说什么,但我离得太远听不清楚。” 蓝泽安抚她无事。 但他心知必然是出了大事,最有可能的便是兰卓自爆身份后,被故人认出来了。 而且还是有仇的故人。 因为那群人的穿着打扮完全不像兵士或护卫,而且行事作风隐蔽且谨慎,更像是长年行走在暗处之人。 如今兰卓孤身一人,若他不上前营救,恐怕她难逃一死。 蓝泽快速做出决定,“我必须上前救助兰卓公主,但靠近后,你们二人护着公主躲去一边,若我和兰卓失利,你二人务必护送公主安全离开。” 绿沉和青锁领命。 他们顺着一路打斗的痕迹悄悄摸索上前。 好在一路看到的都是狼奴人的尸体。 兰卓公主刀锋狠厉,个个都是一击毙命,想来如今并无受伤。 那他和兰卓公主联手,胜算应该很大。 蓝泽脚下速度加快,很快便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此时他们正好钻进一片茂密的低矮树丛里。 细密的枝叶遮挡了视线。 蓝泽带人前进的极为小心。 终于又走出十数米后,才透过枝杈的缝隙看清前方的状况。 一片乱石杂草堆积出来的闭塞空间里,腰上系着狼奴王头颅的兰卓将一把宽刀舞得虎虎生威。 可因为环境受制,她长刀的威力发挥不出三分之一,这一会快被七八个狼奴男人制住了。 站在最后方的黑衣刀疤脸男人用狼奴语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语速太快,且有口音,即便是蓝泽也只能听懂一点点。 刚刚那一句简单些,大约是让她放下刀,他不会杀她之类的。 但兰卓明显不想与他废话,眼神坚毅中带着杀气。 那男人似乎被激怒了,又用狼奴语骂了句什么听不懂的东西,然后又下了一道命令。 七八个人瞬间加快了攻击,他们一起压缩包围圈。 兰卓的发挥空间越来越小。 直到其中一人的弯刀砍在了兰卓的后背上。 那黑衣刀疤男忽然激怒不已,怒斥道:“活捉!” 兰卓不屑一笑,完全不在意他所谓的好心,一刀后劈,将那个胆敢伤她之人,从肩膀处将上半身劈成了两半。 真当她这十几年在玲珑院只甘心做个养孩子的妇人吗? 这血海深仇,她自是要凭着双手来报。 但好在,她迎来了援兵。 第79章 平阳跳崖 蓝泽将平阳和两个侍女藏好后,特意换了个方向飞跃而出,然后将看似装饰作用的竹笛从一头拔开,一柄细长灵巧的竹剑被他耍的如灵蛇出洞。 一挑一刺,便取人性命。 进入包围圈后,他和兰卓背靠背,“公主,打起精神,我们得活着出去,华玲小姐还在等您。” 兰卓后背的伤口很深,若不是蓝泽出现,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但现下,听到女儿的名字,她便觉得又有了力量。 “多谢蓝将军。” 两人一刚一柔,配合奇佳,很快便将包围圈重新扩出去。 而且他们人数锐减,此时也只能将二人半包围。 脚下都是荒草。 蓝泽和兰卓慢慢后退,但他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差点歪下去。 好在兰卓及时拉住了他,但也被黑衣男人看中漏洞,一刀砍中了兰卓右臂。 这一刀用了狠劲,深可见骨,若不是兰卓躲避及时,恐怕会直接将一条手臂断送在这里。 她顾不上汩汩流血的伤口,只是用一种极为特殊的眼神看着黑衣男人。 男人似有有些紧张的说了几句狼奴语。 可兰卓却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只是冰冷一片。 两方对峙,已是不死不休,但也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若此时,任何一方拥有助力,都会成为决胜关键。 藏在草丛里的青锁已经分析了出了一点。 她话少,但多思多想,性格沉静。 有了想法后,便将计划告知了绿沉,让她务必看好公主,自己前去助力二人。 可她的出现虽然快速打破了僵局,但却暴露了她们藏身的位置。 黑衣人在打斗中故意往这个位置靠拢,果然从平阳细微的动静和无法掩饰的呼吸声中发现了端倪。 他先是假装不知,之后让属下拼死将三人缠住,一个纵身,探囊取物般将平阳从树丛中抓了出来,顺道引出了绿沉。 平阳被俘,蓝泽一下慌了神。 他投鼠忌器,很快被人连砍数刀。 绿沉和青锁做护卫还行,但根本没经历过这种拼死夺杀的真场面,再加上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公主被俘,心绪受到影响,很快便狼狈受伤。 黑衣人自知捉到了宝贝,他仔细打量了平阳衣着和打扮,认出她就是那位半路失踪的和亲公主,当下笑得极为畅快大声。 再开口,已是标准的大盛官话。 “兰卓,有了这大盛公主,我还要你作甚。” 他挥手,仅剩的五个狼奴人立马开启杀阵,刀刀毙命,再无容情。 蓝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挥着三人继续迎击,但他很快便发现,这几个狼奴人正在试图将他们四人往身后某处赶。 他不熟悉地形,再加上刚刚自己差点踩空,所以怀疑此处有陷阱,便提醒了大家,小心脚下。 可来不及了。 随着兰卓一脚踏空,蓝泽抬手去救,却同样往下方滑去,无奈之下,他只能拼尽全力踩住脚下一点凸起,将刚刚踩空,却被青锁抓住手臂的绿沉送了回去。 脚下的凸起已经开始松动,他嘱托二人一定要救回平阳。 但她们二人还未来得及站定,就被虎视眈眈的狼奴人制住,被一脚踢向腿弯,迫使她们跪在地上。 平阳见大势不在,便狠狠咬了那黑衣人的手臂一口,趁他痛时,跳到地上,跑到了刚刚蓝泽踩空的地方。 大声叱骂道:“我大盛公主宁死不受俘。” 然后便纵身跳入了被乱草掩盖起来的狭窄山谷。 * 听完后的赵凛猛地站起身来,不断地来回踱步,嘴里喃喃道:“这不对,这不可能......” 杨枞想上前安抚,被霍青眼神制止了。 霍青看向绿沉和青锁,“那你们两个是如何回来的?” 两个宫女不断地磕头,哭得泣不成声。 最后还是青锁勉强镇定下来,说道:“是那群狼奴人主动放我们回来的?” 霍青:“什么条件?” 青锁重重磕头,“他们说那片山谷他们熟悉的很,放我们走后就已经下谷寻人了,说无论如何都会将三人带回,但要拿蒋小姐和兰卓换蓝泽将军和公主。” 霍青眉头锁起,这件事真是处处透露着诡异。 首先,兰卓为什么要脱离刺杀队单独行动?他安排的人是绝不可能放任兰卓公主不管的,除非她自己要走。 其次,那黑衣男早就有实力杀了兰卓,可偏偏猫戏老鼠般,不肯下死手,直到捉住了平阳,说明对他而言,平阳的价值比兰卓更大。 最奇怪的就是这点,他们率先下山找人,那极有把握寻回平阳,既如此,又为何又要用平阳二人换蒋华玲和兰卓呢? 除非现在在黑衣人眼里,这四人中只有蒋华玲的价值最大。 那什么情况下,蒋华玲才会比两个公主一个将军的价值更大呢?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另外三人根本不可能活着! 与此同时,赵凛也冷静下来,走过来问道:“仔细想想,在平阳跳崖的这个过程中,你们是不是漏了什么信息?” 两个丫头仔细想了一遍还是摇头。 赵凛道:“平阳是绝不可能跳崖的,在决定让她进狼奴国的时候,我就告诉过她,无论是习俗、贞操还是别人的闲言碎语这些狗东西都比不上她的命重要。” “她早就答应过我,无论是什么意外,都会优先保命,所以她绝对不可能跳崖的,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你们俩快想,再想呀!” 青锁和绿沉年纪都不大,一晚上处在愧疚和伤痛中,脑子其实也有些不清楚了。 这会子见皇上焦急发火,更是害怕起来。 可赵凛也不想为难她们的,但关系到平阳,他真的冷静不下来。 一想到他好不容易才帮她改变命运的平阳,最终还是死在这片历史中让她恨之入骨的土地上,他就心痛到恨不得杀了自己。 赵凛眼圈发红,盯着两个丫头的眼神也不自觉凶狠起来。 霍青不得不将人暂时环抱住,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好在绿沉终于想到了一点,她犹豫的开口道:“我滑落下去的时候,似乎看到蓝泽将军的面具不知何时掉了。” 第80章 帝王的选择 霍青听到这句话时已经明白了大概。 他猜测应该是战斗中蓝泽的面具不慎掉落,被平阳看到了与她极其相似的面容。 平阳聪慧敏感,也许早就猜出了些什么,所以才会义无反顾跳下去的吧。 但他看向旁边一无所知,急痛到几乎要昏厥过去的赵凛,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埋怨。 孩子,除了蓝泽,你还有另一个父亲呀。 赵凛:“面具,一个面具能有什么关系?真的就没别的了吗?你们真的没注意到别的吗?” 青锁和绿沉一个劲的摇头。 霍青知道这两个丫头肯定不会刻意隐瞒,便让人送她们先去梳洗和包扎伤口。 一会还需要她们带路。 怀中的赵凛似乎有些呼吸不畅,霍青想起鸡窝头的话便有些后怕。 赵凛神魂不稳,是忌大喜大悲的。 他忙让青龙去请黄神医。 可赵凛拍着自己胸口,努力给自己顺气后,咬着牙道:“我没事,霍青,我们现在就去,朕就算把整个山谷掘地三尺,也要把平阳找回来。” 他眼眸敛起,眸中划过一丝阴暗,“把蒋华玲带着。” 守在门口的青龙有些惊讶的看向赵凛,是打算拿蒋小姐换了吗? 可是在他心中,这种事或许自家主上会做,但皇上是绝不会做的。 毕竟整个和亲过程中,他即便心中再不舍,也从未说过随便找个九岁小姑娘替公主出嫁。 因为他说过,那些小姑娘也是有父母疼爱的,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就去牺牲别人的孩子。 这样好的皇上,也会变吗? 霍青握着赵凛的手腕猛然收紧,“皇上,你忘了答应蒋太守什么了吗?” 赵凛怎么会忘呢? 毕竟贴在胸口上的宝瓶玉佩此刻正硌得他皮肤生疼。 他将玉佩从怀中拽出来,紧紧握在手中。 这代表着富可敌国的财富,这可能是他万千子民的救命口粮,也可能是他未来重新建国的根本。 这更是一个普通男人的爱护妻女之心。 “皇上,臣只求兰卓华玲母女平安。” “好,朕答应你。” 赵凛脸上划过泪,无声的哭着,又无声的笑着。 千金一诺,原来是这样的分量! 此时此刻,他也想用一切只求平阳平安,只求平阳平安啊! 旁边的杨枞泣不成声,早就别过头,不忍心去看。 这个贼老天,为什么总是让他们的皇上这么难。 赵凛缓慢地,将宝瓶玉佩握紧,再开口,他的声音低哑沉静,“天色已晚,蒋小姐应是休息了,别去打扰她了。” 青龙沉默的跪在地上,“是,皇上。” 夜静寂无声,可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了一个帝王的泣血痛哭。 无声中带着山崩之势。 * 一个时辰后,霍青背着赵凛,在青锁和绿沉的带领下重走了蓝泽的上山之路,此时正站在他们跌下山谷的位置。 青龙白虎二人带着一队人将他们脚下的枯草藤蔓全部清理干净,才发现这里的地形竟是如此奇特。 原来这里竟是两座山的连绵之处,可因为经过此处时,缝隙变得极为狭窄,所以才会被两岸的枯草藤蔓相互纠缠,将顶部的空缺完全覆盖住。 此时将藤蔓铲平,众人才看清,下面竟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山谷,而且越往下空间便越空旷,整个山谷宛若一个大肚葫芦,这掉下去,先不说找不找得回来,去哪里找还是两说。 赵凛从霍青背上下来,站在山谷边沿,感受着山谷内吹上来的冷风。 “霍青,朕记得,季星海曾送过朕一支军队。” “是,皇上,臣早早安排让朱雀用密道将他们带入狼奴国,随时听候皇上吩咐。” “让他们入谷,寻人。” “是。” 赵凛转过身来,背后便是山谷。 “霍青,朕要与他们一起。” 霍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他知道的,赵凛作为一个帝王,大多时候都懂事的过分,但偶尔还会有些小任性。 “皇上,臣只能给您争取两日时间,因为呼延就算再无能,也会在两日之内将王庭暂时稳定下来。” “好,朕只寻两日。” 霍青给了青龙示意,青龙先安排提前带好的尖兵队,由白虎带队,借着安全绳索,直接从谷口原路坠下,他们是最有希望找到平阳三人的人。 接着他则带人去勘察路线,安排军队,这一番折腾,待寻到合适安全可入谷的路线时,已经天亮。 这些人是负责大范围搜索。 如果白虎队找不到人,就要靠他们翻遍整个山谷了。 而赵凛和霍青便是跟着这支队伍进入了山谷。 他们第一时间向三人可能坠落的地点走去,可是那边距离他们入谷的地方甚远,众人才跑了一半路程,就迎面碰上了向他们方向汇集的白虎。 赵凛:“可是有什么发现?” 白虎半跪道:“皇上,我们在他们坠落的谷底发现了一些血迹和撕碎里衣后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条,而且山壁上缝隙中还发现了兰卓公主的宽刀,如今看来人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去向。” 赵凛的心里总算放松了一些,可还没等那喜悦蔓延到脸上,又听白虎说道:“可我们也在原地发现了狼奴族擅用的弯刀和一些拖拽的痕迹。” 赵凛:“这是什么意思?” 白虎沉着声音道:“属下怀疑,那群追杀兰卓公主的人率先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且如今已经他们带走了,且不知死活。” 霍青:“可安排人去找了?” 白虎道:“主上放心,擅长追踪的兄弟们已经顺着痕迹去寻了,属下过来给皇上和主上带路。” 赵凛沉着脸道:“立刻出发。” * 而此时山谷的另一侧,没了武器又身受重伤的兰卓被黑衣人的属下用绳子绑在身上拖拽着往前走。 地面上碎石无数,杂草丛生。 她血淋淋的趴在地上,被人像死狗一样拖着,仿若已是一具尸体。 可黑衣人知道她还没死,因为她的手还死死抓着腰侧狼奴王的脑袋。 黑衣人的心神有些恍惚,他故意叫停属下,踱步到兰卓身边,拽下腰间的水壶,将水一滴滴落在兰卓干裂的双唇上。 “卓儿,只要你肯哄着蒋家将金银全都交给我,我也可以放过华玲,毕竟她是我们的女儿。” 兰卓狠狠啐他一口,“华玲她姓蒋。” 黑衣人抬手,将水撒在了兰卓嘴边的土地上,“我不管她到底姓蒋还是姓宇文,只要能用她换到钱就行,你若不配合,我就去抓她。” 他站起身,一脚狠狠踢在兰卓的腹部,痛的兰卓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还有你刺杀狼奴王的功劳也是我的,你私底下训练的军队也是我的,你是我宇文家的媳妇,天命所归也必然是我宇文家,我才是狼奴国未来的王!” 兰卓的神情极度震惊,“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黑衣人笑得张狂,“兰卓呀,兰卓,枉你聪明一世,却总是忘了警惕身边人,苏伦,他从始至终都是我的人啊,哈哈哈哈。” 兰卓心神大动,她的华玲呀! 和亲别院里,蒋华玲心悸惊慌到从梦中醒来,便看到母亲留给她的贴身护卫正站在她的床头。 蒋华玲有些别扭,“苏伦,你在外面守着就好。” 苏伦垂眸盯着她,“小姐,属下需要带您去个地方,您的母亲在那里等您。” 蒋华玲还没想明白他话中的古怪,便觉得后颈一疼,身体便软了下去。 苏伦将人抱起,趁着别院中高手不在,踩着屋檐一路飞驰而去...... 第81章 他们有危险 藏在兰卓等人身后的平阳将蓝泽捂在她眼睛上的手掌扒开一点点指缝,悄悄往兰卓方向看,大眼睛里还在吧嗒吧嗒掉眼泪,把蓝泽的手掌都打湿了。 蓝泽无奈的把手松开,“不害怕吗?” 平阳摇摇头,“我们快救救她好不好?” 蓝泽的后背血肉模糊,只要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但怀里的平阳却分毫未损,只是衣服划破了几道。 不过本就是嫁衣,若不是当下没有衣服换,全都扯烂了才好。 他抬手示意平阳小声,“公主,臣现在身体不支,贸然出去,可能会连累您被抓住,咱们先悄悄跟着,皇上和霍相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 一提到赵凛,平阳忽然沉默了下来。 她抬眸看向蓝泽的脸,跟她太像了,像到她都无法欺骗自己,又怎么能去欺骗父皇呢。 父皇看到,应该会很伤心吧。 “蓝将军,蓝宝的蓝是指您吗?” 蓝泽悄悄跟踪的脚步顿了一下,脚下踩得有些重,碎石发出一点摩擦的噪音。 他反应迅速的躲进旁边的岩石后面。 前面的黑衣人果然向后方看来,但未发现人,再加上声音实在轻微,便又转过身去,对着兰卓一顿拳打脚踢后,又命人继续拖着她往前走。 待他们走得远了些。 蓝泽才带着平阳出来,然后随手拿起另一个石头,在岩石上用力刻上标记。 平阳好奇的念道:“王?” 蓝泽害羞的笑道:“不是王,应该是虎头,可末将画工奇差,既然画不好,就索性只写个王字。” 平阳笑眯眯:“我母妃最擅画工,每一年生辰都要给我画一幅肖像,画得就像真的一样。” 蓝泽脸上的神情温柔又怀念,“是呀,她素有才名,当代的吴画师也曾想收她为徒。” 等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语气过于亲昵了,想向平阳解释,却发现平阳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蓝泽解释的话咽了下去,又把平阳抱起来,心里美滋滋的想到,他女儿真聪明,像星瑶。 “公主,您莫再逗末将了,咱们可不能被发现。” 平阳笑呵呵,“你如果喊我蓝宝,我就乖乖听话。” 蓝泽唇本就薄,这会被女儿逗得紧抿起来,脸颊不知为何也有些红润,摘了面具更是清俊出尘至极。 平阳忍不住想,她母妃真的好有眼光呀。 喜欢的男人深情温柔,嫁的男人聪慧果敢,还是当今帝王。 最重要的是,每一个都极其好看。 她都有些羡慕了,今后她也要找很多漂亮的男人才行,最好像父皇一样装满整个皇宫。 焦急找女儿的赵凛此时还不知道,他好不容易掰回来的平阳,好像一不小心掰过了。 * 赵凛等人在谷内又奔波了大半日后,终于看到了蓝泽留下的这个‘王’字,旁边还有一个指引方向的箭头。 赵凛道:“这是何意?” 霍青解释说:“霍家军的标志是一个虎头,有时候士兵们觉得画起来麻烦,便会只留个‘王’字,代表老虎。” 赵凛有些惊讶,思绪不受控制的飘远。 用老虎做军队标志,用‘王’字做随行记号? 这到底是谁定的? 就这么不怕引起当朝统治者的忌惮吗? 耳边又传来霍青的声音,“这标志应该是蓝泽留下的,他既然活着,那平阳必然无事,皇上可以放心了。” 赵凛点头,“没见到平阳之前,决不能放松,继续找!” “是。” 原先谷内的军队是地毯式搜索走过来的,所以速度便慢了许多。 但如今有了蓝泽的记号,众人便集中兵力寻找谷中的记号,顺着记号一路往前,速度果然快了许多。 可不知为何,寻到晚上的时候,那些标记忽然就不见了。 初始大家还能寻着唯一的一条路往前走,可遇到岔路口后,便拿不准了。 霍青命人在附近寻找标记,可白虎命人点了火把,依旧寻不到。 赵凛又忍不住心焦起来,生怕是蓝泽和平阳出了什么意外。 霍青抬手接过青龙手上的火把,在附近仔细翻找起来,最终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一堆碎石。 他仔细查看了碎石的裂口,大小随机,裂口棱角明显,应该是刚碎裂不久。 若他判断没错,应该是被内力深厚的人直接震碎的。 “青龙,过来。” 青龙立即上前。 “带着试着把这些碎石拼一下,看能否在上面找到印记。” “是。” 他招招手,一支小队立即上前,他们迅速将碎石分开,各自拼接成一小部分,再试图复原。 但这种工作只是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实在复杂的很。 碎石崩裂的极为随机,有的小如指尖,再加上天光昏暗,怎么可能轻易拼起来。 赵凛急得不行,最后直接走上前,蹲下来一起拼。 青龙受到惊吓,“皇上,我们来就好。” 赵凛不在乎,“朕玩过拼图和乐高,比你们经验丰富,别废话了,快拼。” 青龙当然不知道什么叫拼图和乐高,但是在皇上加入进来后,身边的士兵们虽然初始慌张了一会,但之后便好似受到了鼓舞,拼得越发努力起来,只是‘乒铃乓啷’的拼不起来就是了。 赵凛:“你不能这么拼,你看看这碎石的边缘和表层的纹路,顺着纹路拼。” 赵凛:“对,就是这样,你做的很好。” 赵凛:“这里有个凹陷,看到没,这块石头上有另一半凹陷,这样是不是就拼起来了。” 果然,找到规律后,事情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被打碎的石头慢慢成型,青龙举过火把。 一个清晰的‘王’字正浮在石面上,但这次没有箭头,而是一个稚嫩而清秀的‘东’字。 赵凛认得,这是平阳的字。 这个坏丫头,居然现在才知道给他这个老父亲报平安。 等找到她,一定要狠狠打屁股才行。 霍青借着夜色的掩护,抬手悄悄抹掉赵凛眼角的泪,“皇上,咱们得快点,记号被损坏,必然是因为蓝泽被跟踪了。” 赵凛抬头看他。 霍青艰难道:“蓝泽和公主可能有危险。” 第82章 她的少年消失了 东侧山谷的尽头处,不知何故耸立着一片孤坟,周围还特意种了一片树林做标志,但如今天寒,枝叶枯败,夜色下那些张扬的树枝仿若张狂的野鬼,萧瑟又恐怖。 黑衣人将兰卓扔在一处坟头上,阴狠道:“好好看看,这是谁的坟。” 兰卓凑近那粗糙的墓碑,手指抚摸上年久失修的木板,几乎被磨烂的指腹摸索到深刻在上面的字迹,一字字读道:“爱妻,兰卓之墓。” 兰卓身体已经接近极限,读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大笑一番。 可剧烈的痛苦只是让她发出难听的嘶哑声。 即便如此仍被面色难看的黑衣人打了一掌,整个身体在半空中翻过来躺在了自己的坟头上。 “笑什么?我对你掏心掏肺,即便以为你死了,也把你当做妻子对待,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黑衣人神情激动地上前,一脚踩在兰卓的胸口上,那道贯穿整张脸的难看疤痕,让他的神情格外狰狞。 “你被那个姓蒋的胖子救了后,就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还让我宇文家女儿认一个汉人做父亲,兰卓,我那么爱你,你到底有没有心!” 兰卓笑得越发大声起来,眼角的泪怎么都止不住。 那些年的时光像草原呼啸的风一般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脑海中。 那个曾经带着她在草原上奔驰的俊朗少年最终还是不见了。 华玲曾问过她,她少女怀春的对象是否是蒋万两。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蒋万两的容貌实在无法让少女倾心。 只因为她心中早就住进了别人。 * 骏马嘶鸣,碧草晴空。 眼前这个人曾是草原上最耀眼的儿郎,他那般俊朗强壮,身份高贵,品格卓越,是多少草原女儿的梦中情郎。 可他偏偏钟情于自己,篝火晚会上只邀请自己跳舞,赛马大会上头名的奖品会毫不犹豫的当众送给她。 会在角落里偷偷看她,被她发现后还满脸羞红。 那样好的少年呀,那样爱她的少年呀! 最终还是被仇恨、名利和时光吞没了。 兰卓抬手摸上黑衣人脸颊上的疤痕,黑衣人神情怔愣,脚下的力道松下来,但却一直没移开。 如果华玲现在再问她一遍,她依旧不会否认少女时的心动,可她现在不是少女了! 兰卓五指瞬间成爪,狠狠刺进黑衣人的眼球。 鲜红的血迹顺着黑衣人的眼眶流下。 兰卓趁势翻身,重新站起来。 她利索的扯掉身上的绳索,在旁边人从后方砍过来时,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手肘狠狠击向对方的腋下,趁势将弯刀夺下。 兰卓重新持刀,夜色中,眼神坚毅的仿若一尊杀神。 黑衣人用另一只完好的眼球看过去时,才惊觉,现在的兰卓早不是当年看到他会眼神发亮的少女了。 “宇文·阿日斯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家族都被灭了,居然还沉浸在过往的情情爱爱之中,果真是蠢货。” 阿日斯兰明显被她激怒,他自少年时就没有兰卓聪慧。 家中族老总说他有勇无谋,还好有兰卓给他做媳妇。 那时候蜜里调油,他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如果再次被叫做蠢货,那些潜藏在心底的嫉妒和自尊心又开始冒出来,蚀骨钻心。 可兰卓尤显不够,“别说一个蒋万两,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亲手为族亲报仇,就算将我投入勾栏瓦舍,我也会拼尽全力的活下去,我永远不会像你这个废物一样自怨自艾,自伤自怜!” 但兰卓没说的是,蒋万两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她。 初始是因为她已有身孕,后来是因为看出她不情愿。 他爱她,所以尊重她。 但这些,这个蠢货不必知道。 “宇文·阿日斯兰,今天你我之间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有种就来跟我一战!” 她身体打开,放弃自保,已是拼死之姿。 * 一直藏在后面,‘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平阳拉着蓝泽的衣襟擦着泪珠道:“咱们去帮帮她吧,爸爸。” 蓝泽呼吸都快静止了。 他听过这个称呼的,是蹴鞠场上,平阳喊皇上的时候。 “公主,您喊属下什么?” 平阳睁着哭肿的核桃眼,“爸爸呀,父皇说爸爸就是父亲的意思,在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就喊爸爸。” 蓝泽有些愣怔。 平阳继续道:“我早就猜到是你和母妃偷情才有了我,所以才戴着面具不敢让父皇知道,所以我还是喊你爸爸好了。” 蓝泽一把捂住闺女那张叭叭的小嘴。 真是自从被皇上养了后,什么都敢说呀。 平阳不服的怒瞪着他,蓝泽受不了闺女的眼神,只能放开她。 “跟本公主长得那么像,还不敢承认。父皇说敢做不敢当的都是渣男,难道你也是个抛妻弃女的渣男吗?” 蓝泽不知道渣男什么意思,但知道抛妻弃女四个字的含金量,当即摆手。 “不是的,公主,当年真的是有原因的。” 平阳叉腰,“叫我蓝宝。” 蓝泽屈服,“好吧,蓝宝,乖乖,属...爸爸先去帮兰卓公主,稍后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平阳这才满意的点头,一副小大人模样,“去吧,不许受伤。” 蓝泽泪流满面,有闺女真好。 然后身后跟了许久的苏伦并不打算让蓝泽过去插手。 他提着蒋华玲,从阴暗的高处跃下,落地之时,将蒋华玲稳稳的丢到了兰卓的脚边。 蒋华玲手脚被捆绑,嘴唇也被封住,躺在地上看向母亲的眼里都是泪水。 刚刚发生一切,她都看到了。 * 同一时刻,苏伦身体向后,用极快的速度袭向平阳。 蓝泽第一反应便是保护平阳,两人动起手来,初始两人还算平分秋色。 但蓝泽毕竟负伤,时间久了,动作免不了迟钝,最终一个不慎,被苏伦一掌拍在了后背,强横的内力,令蓝泽狠狠吐了一口血。 但最终还是护住了平阳。 另一边,因为华玲的入场,兰卓的心态也受到影响,原本跟阿日斯兰对战,她并不落下风,但是有了苏伦的加入,她明显不敌。 虽然苏伦并不对她下死手,可每每破坏她的攻势,就已经让她力不从心。 在两人的夹击下,最终还是落败。 阿日斯兰命人将四人全部捆起来,迫使他们跪在了一片孤坟前。 他上前还欲羞辱兰卓一通,但却被苏伦拦下,“公子,大盛皇帝和霍相的人就在后面,我们得抓紧。” 第83章 你小子敢偷盛灵帝的女人?!! 山谷中忽的野风肆虐,各处的乌云被风卷积着,慢慢在山谷上方汇聚。 阿日斯兰捂着受伤的眼睛烦躁不堪,“居然让这群大盛人在狼奴国境内横行无忌,呼延老儿真是无用。” 在兰卓面前向来沉默寡言的苏伦却恭维道:“狼奴国必得由公子治理才能得昌盛。” 跪在地上的兰卓嗤笑,“十几年了,第一次发现苏伦原来如此能言善辩。” 苏伦似是不敢面对兰卓的嘲讽,垂首退到了阿日斯兰身后。 属下们正在帮阿日斯兰进行简单的包扎,但左眼伤势严重,不知还能否痊愈。 他忍着剧痛,怒视兰卓,真的很想把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可是一想到刚刚兰卓留在他脸上温柔的触摸,居然心底深处仍旧犹豫起来。 若是兰卓知道他这些摇摆不定的思绪,大概会大骂一声晦气,然后恶心的吐出来。 当断不断,难成大器。 包扎好伤口,阿日斯兰命人将四周的火把点起来,然后将最中心的两座坟包前的供台清理出来。 他转身将一直系在兰卓腰间的狼奴王人头抢过来,端放在两座坟包之前。 跪地道:“父亲,母亲,狼奴王人头在此,我宇文家大仇得报,孩儿特来祭奠。” 之后又命人将兰卓和蒋华玲押到坟头前。 “父亲,母亲,兰卓为儿子诞下一女,名唤华玲。” 他抬手将蒋华玲嘴里的布条拽出来,压着蒋华玲的后颈,用力磕了三个头,蒋华玲的额头磕在碎石上,割出了口,血液滴进了坟包里。 可即便如此他又揪住蒋华玲的头发,逼迫道:“叫祖父,祖母,你在大盛学的最多的不就是规矩吗?” 蒋华玲平常性子娇软,喜欢使小性子,但是现在,她睁着通红的眼睛,狠狠啐了生父一口,“呸,我姓蒋,母亲是兰氏高贵的公主,父亲是大盛官员,跟你这个混蛋没有任何关系。” 阿日斯兰一巴掌狠狠扇在蒋华玲脸上,打得她半张脸瞬间肿了起来。 兰卓愤怒不已。 可阿日斯兰似乎还不消气,竟然还想再打。 旁边的苏伦道:“公子,大盛人快到了,咱们真的没多少时间了,要不先带他们走,之后再来也可。” 阿日斯兰思虑片刻,走向兰卓,“家中族老告诉我,兰氏有宝库,就藏在葫芦谷,你甩开大盛人,独自来此不就是这个目的吗?现在,带我去打开宝库,我饶你不死。” 兰卓低笑,“所以你们宇文家和我们兰氏结亲,本就另有图谋。” 阿日斯兰看向最边缘的一个较大的坟包,“兰卓,你猜那里面葬的是谁?” 兰卓面上闪过一丝怀疑,一丝怒火。 阿日斯兰愉悦的笑,好像自重遇兰卓以来的挫败终于可以一扫而空。 “那里面葬便是你们兰氏全族啊,只可惜尸骨烂的分不清是谁了,我也只能好心的随便捡几块骨头扔在里面,说不定还混了些牛羊猪狗呢。” 兰卓愤怒的挣扎,绳索将她的脖颈勒出一道道鲜血。 可阿日斯兰仍继续道:“我早就让苏伦告诉你将兰氏族人安置在此处,可以放心来祭奠,为的就是引你上钩,可惜你太聪明,察觉了我们的跟踪,否则还能少吃些苦。” 他似是懒得再废话,揪住蒋华玲,“你杀狼奴王的名声归我了,你的兵也归我了,但我现在还需要钱,要么你打开兰氏宝库,要么我拿你宝贝女儿去跟蒋胖子换钱,你自己选。” “或者?” 他又看向被蓝泽护在身后的平阳,“杀了你们母女,我还能拿这个小公主去跟大盛谈条件,总之,我不是非你们母女不可,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宇文·阿日斯兰此时当真得意极了。 老天爷待他不薄,即便他筹措十几年依旧一事无成,但这些女人会把名利和军队全权送到他手中。 女人,果然是好用极了。 然而他还未等来兰卓的答案,却先等来了当胸一箭。 乌云撞击,天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闪光,火把照不到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群人。 他们个个黑衣红甲,手中握着锋利的长刀向他袭来。 闪电消失。 那群人仿佛再次消失不见。 又一道电光,鬼魅的般的士兵居然已近在眼前。 阿日斯兰胸口血流不止,苏伦顾不得其它,只得先带着他离开。 霍家军出手,剩下的几个狼奴人根本不敌,很快便死在刀锋之下。 青龙等人解开蓝泽和平阳等人身上的束缚,便要继续追击。 可没想到兰卓却撑着重伤的身体站起来,提起一把刀便跟着他们一起追去。 苏伦带着受伤的阿日斯兰快速奔逃,他内力深厚,又极善轻功,青龙等人一时竟追不上他。 白虎脚下生风,恨恨道:“若是朱雀在定让他跑不了。” 身后巨岩之上,赵凛的声音随风而来,“霍青,再给那老小子一箭,快把我恶心死了。” 霍青听话的搭弓射箭,一箭飞出,正中苏伦的肩膀。 赵凛不满,“你怎么射偏了,人都跑了,青龙追不上。” 青龙默默流泪,被皇上嫌弃了。 霍青看向地面上撑着重伤仍旧不肯放弃的兰卓道:“皇上,就把那个混球留给兰卓亲自动手吧。” 赵凛面色同样动容,“好,让他多活几日,等兰卓养好伤,现在,我得去找另一个小丫头算账。” * 坟头前,平阳身上的绳索第一时间就被打开了,此刻正被蓝泽仔细检查是否有外伤。 赵凛带着霍青一步步向她走去,平阳感受到赵凛的视线,心虚的低下头,往蓝泽身后藏。 蓝泽安抚的拍她,“不怕,不怕,是属下的错,跟蓝宝无关。” 一旁的赵凛可委屈坏了,怎么回事,就一天没见,她那么大个女儿不认爹了? 赵凛还是不忍心苛责平阳,当即冲着蓝泽道:“蓝将军,朕对你不薄,你竟然跟朕抢女儿?” 想要你不会自己去生呀。 自己被霍青看着不敢找女人,难道你还不敢? 蓝泽抬起头,露出一张没带面具的完整的脸。 借阿日斯兰的手,这片地方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赵凛想忽略都难。 他盯着那张与平阳那几乎一模一样的下半张脸,瞬间明白了大半。 你小子,敢偷盛灵帝的女人呀! 第84章 平阳挨打 赵凛的第一反应是想给蓝泽点个赞,脸上八卦的神情还没有爆开,突然想到自己就是盛灵帝,当即把笑容收了回去。 他假装神情严肃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蓝泽,脑海里却不断想着,这件事连野史上都没有记载,所以蓝泽和娴妃到底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只顾着想八卦的赵凛没有注意,他们周围早就被清了场。 玄武带着兰卓和蒋华玲离开了,而青龙和白虎则带着霍家军将此处团团围住,确保绝不会被人打扰和偷听。 霍青上前道:“皇上,当年是有内情的。” 赵凛震惊,“你也知道?” 他忽然想到,蓝泽是为了避免被他发现才戴的面具,所以季星海也知道。 只有他不知道。 赵凛心底升起一丝别扭的不满,为什么有种被小团体排斥在外的感觉? 明明大家关系都很好了。 不过赵凛很快就把这种情绪甩开,他是皇帝,也是被绿的对象,不告诉他才是正常的。 而且按道理说他现在应该暴怒,然后把这一家子人入狱,顺便九族消消乐才符合他作为皇帝的人设,才能维护一个帝王的尊严。 但是,他真的做不到啊? 到底应该怎么巧妙的放过他们呢? 可还没等他想到办法,蓝泽一头重重磕下。 “皇上,都是属下的错,娴妃娘娘是受臣逼迫,公主更是一无所知,她们两个都是无辜的。” 赵凛瘪瘪嘴,虽然咱们关系好,但你也不能把我当傻子。 就你这长相,娴妃不逼迫你就不错了。 可能正是这份不满,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一些,就连旁边的霍青都有些紧张起来。 按道理来说,赵凛是外来的魂魄,疼爱平阳也多是因为他本身便善良,跟血缘没有关系。 所以他先前才会鼓励蓝泽主动将这件事说开,因为他把握,善良的赵凛会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可没想到会是在赵凛担忧平阳几乎到极限的时候突然直面这件事。 如今看赵凛的脸色,他也有点拿不准这事情的走向了。 一直藏在蓝泽身后的平阳,整齐的小贝齿,都快把下唇咬破了,最终还是选择勇敢的站出来。 跪在赵凛面前道:“皇上,求您不要伤害母妃和蓝...蓝爸爸,您要是实在不高兴,就杀了平阳吧。” 赵凛满腔的八卦之火就这么被乖乖女儿‘哗啦’一瓢凉水浇灭了。 赵凛选择蹲下身子,与平阳平视。 他在后世刷到过短视频,里面说过与儿童交流时最好平视,这样更容易获得好感,因为他们平时被父母规训的太多了,需要平等的对待和尊重。 “平阳,你刚刚喊父皇什么?” 平阳抬起头来,大眼睛里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本来因为兰卓就把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现在更肿了。 赵凛都快心疼死了,这个蓝泽,根本不会照顾孩子。 看来这监护权还是不能给他。 “父皇,平阳还能喊您父皇吗?” 赵凛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平阳攥起来了,酸软又心疼的要命。 “平阳乖,到父皇这里来。” 平阳这才站起来,乖乖走到赵凛旁边。 赵凛先是扶着她的肩膀,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后,这才勉强满意的瞪了蓝泽一眼。 霍青暗暗舒口气,看来还有希望。 可没想到,下一秒,赵凛就一巴掌打到了平阳的小腿上,虽然不疼,但是却把平阳一下打蒙了。 平阳委屈的瘪瘪嘴,“父皇,你打我?” 赵凛佯装怒道:“打你不应该吗?谁让你自己跳崖的?谁让你让父皇担心了一天不肯早早保平安的?父皇难道不该打你吗?” 说着又在平阳小腿上拍了一下。 也就是现在不是他亲闺女了,否则非得狠狠打屁股不可。 委屈、害怕、不安又愧疚了一天一夜的平阳终于在这不轻不重的巴掌里放声大哭起来。 赵凛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 平阳边哭边打,小拳头狠狠打在赵凛肩膀胸口上。 你别说,小丫头还是有力气的,怪疼的。 可是皇帝怎么能被打? 谁都不行。 霍青和蓝泽看得着急,想上前阻止,可全都被赵凛制止了。 三个大人就那么陪着平阳在这寂静而空旷的山谷中哭够,哭累,最后小丫头才打着嗝,自己慢慢停下来。 赵凛温柔的抚摸她的脑袋,“困了没?” 平阳趴在他肩膀上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小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一天一夜没休息,早就困了。 这会子情绪发泄出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赵凛抱着她站起来,想哄着她睡觉。 可小丫头心里还记着大事,挣扎着醒过来,看向跪在地上的蓝泽,“父皇,蓝爸爸受伤了。” 赵凛心里醋味冲天,“我找了你一天一夜也没见你心疼,他没照顾好你,还让你掉下悬崖,该跪着。” 平阳在赵凛怀里捏着手指头,“父皇,是平阳自己跳下来的。” 赵凛拧她小鼻子,“说实话,为什么要跳下来?” 平阳扭捏了半天,才说道:“蓝爸爸的面具掉了,而且他还知道平阳闺名。” 赵凛抱着她往回走,“所以呢?” “平阳和他长得那么像,肯定是他和母妃背叛父皇了,那父皇知道后肯定会生气,就不要平阳了。” 说到这里,平阳又要瘪嘴。 赵凛轻拍她的后背,怕她又哭了把自己呛着。 “平阳不想看到父皇生气、难过,平阳也愧对父皇的疼爱,所以还不如一起跳下去,这样父皇永远不知道,就会一直在心里疼爱平阳。” 霍青早就拉起蓝泽,两人默默跟在后面,再往后是青龙和白虎带着霍家军跟上。 听到这样的话,霍青忍不住瞪了蓝泽一眼。 看看你们大人干的事,让小孩子心里多难过。 赵凛抬起手指轻轻弹了弹平阳的额头,“平阳,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即便是父皇也不行。” 平阳不服,“那画本子里还有好多殉情的呢?” 赵凛又给平阳弹了个脑瓜崩,这次真的用了些力气,平阳疼得直摸额头。 “绿沉又给你偷买画本子了?回去等父皇收拾她。” “不要嘛,是儿臣想看的。” “你现在太小了,不许看这些情情爱爱的,那都是书生写来骗人的,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深情到不要命的男人,你将来要是碰到这样的,就赶紧跑,知道不?”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变态就是精神病。” 身后沉默的霍青心梗了一下,听着这变态和精神病都不是什么好词。 应该不是用来形容他的吧。 很快,前面说话的父女没了动静,因为平阳在一声声的轻哄中慢慢睡着了。 赵凛这才转过身来看向蓝泽,“你和娴妃的事回去给朕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第85章 我享受还是你享受 峡谷内路途极长,又避免皇上公主劳累,玄武驾着马车带着绿沉和青锁赶来。 两个丫头看到平阳后,都激动的落下泪来。 赵凛示意她们小声,然后将睡着的平阳轻轻放进铺好的软铺中。 若是平常这么一放,平阳必然会醒过来。 可这次明显是累极了,放进去后居然只是转了个身,自己缩进暖和的被褥中继续睡了。 两个丫头有点畏惧不敢上前,看到赵凛转过身来忙跪下请罪。 赵凛心知定是自己把她们给吓到了,其实细想起来,她们并无过错,只是面对危险经验不足而已。 可两个自小关在深宫的丫头,又能从哪里吸取经验呢? “你们起来吧,朕不怪你们,是朕一时情急,吓到你们了。” 两个丫头低着脑袋,却忍不住互相看看。 这是皇帝在跟她们道歉? “起来吧,地上凉,今后好好看顾公主,另外,绿沉。” 刚刚站起身的绿沉一个激灵,差点又跪下去。 “以后少给公主买那些情情爱爱的画本子,若是把朕女儿教成恋爱脑,长大了要死要活的跟人私奔,朕绝饶不了你。” 绿沉忙听话的应声,说再也不敢了。 已经钻进马车的赵凛还不解气的拉开车门,继续威胁道:“还有你的九族!” 然后‘啪’一声,车门被关上。 绿沉吓得一步窜到青锁身后。 呜呜呜,她的九族怎么一直岌岌可危。 * 由于路程太过漫长,马车速度又慢,一行人回到和亲别院的时候已经是早上。 青龙和白虎虽然早就将霍家军遣散了,但守在门外的护卫明明没看到人出去,却偏偏一早上看到人回来,纷纷跪下请罪,生怕被门口等了许久的呼延丞相拉下去砍了。 那个原本嚣张的护卫首领正跪在地上叽里呱啦的为自己辩解,“丞相大人,我等在此守了一夜,真的没有看到大盛人是如何出去的。” 霍青微微挑眉,“这是何意?本相以为这些护卫是狼奴国派来保护我等的,难道竟是看守我们的?” 这难道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 总不能是来伺候你们的吧。 但呼延不能说,他还得带着笑好好哄着,毕竟他现在有求于人家。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霍青又扎来一刀,“哦,呼延大人一早过来定时来与我等签订国书的吧?” 呼延嘴边的胡子翘了又翘,最终压住了火气。 “霍相,这是带人出去游玩了?” “正是,狼奴国夜晚风光别具一格啊。” 两人互相虚伪吹捧几句,呼延忽然执起霍青的手,老泪纵横道:“不瞒霍青老弟,老哥哥此番前来确有一事相求呀。” 马车里的赵凛白眼快翻上天际。 呼延你叫谁弟弟呢? 你都能当霍青的祖宗了。 霍青抬手亦覆住他的,深情厚谊道:“呼延老哥,有事不妨直说。” 呼延老丞相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实不相瞒,我们二王子迟迟不肯登基,现下直接把王府封锁起来,谁都不让进。” 霍青心下了然,这是怕自己去要人。 “那此事有什么是弟弟能为您效劳的?” 老丞相面色有些尴尬,特意将霍青拉到一边,小声道:“昨夜我们敲了一夜都不肯开门,可不知今早怎么了,突然传出话说只要霍相肯前往一见,登基的事好商量。” 霍青挑眉,这是什么新操作? 总不能是朱雀不从,让自己去劝的吧? 应该不能,挛鞮稽粥再荒唐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老丞相明显是怕霍青不同意,拉着霍青的手都用力了些。 “霍青老弟,你想,这二王子一直不肯登基,这国书就无法给你兑现,你们便只能滞留在这里,若是能早日劝说成功,一切不就都好说了。” 霍青蹙眉,“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呼延老哥为何看起来如此为难?” 呼延不经意间瞄了霍青好几眼,虽然在他手上吃了很多次亏,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名满大盛的霍相确实有张无法挑剔的容颜。 他们二王子能看上此人也算是有眼光了。 但,很棘手呀。 “是这样的,霍青老弟,您可能也听说过,我们二王子的喜好有些与众不同。” “知晓的,他喜欢男人。” 老丞相被噎了一下,又道:“如果,老哥只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二王子对老弟你提一些过分的要求,你能不能看在两国的面子上,先糊弄过去?” 此时此刻,霍青看呼延的目光已经堪比赵凛看外星人了。 好家伙,霍青真是直呼好家伙。 你们狼奴人还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干呀。 主意敢打到他头上的,天底下你们也是第二个了。 第一个在马车里哄孩子睡觉呢。 霍青甩开一直被呼延紧紧抓着的手,“呼延大人,我等一夜未睡,现下需回去休息,至于看望二王子的事,待我等睡好再议吧。” 说罢便命令青龙开门,一众人大大方方的驾着马车进入别院。 旁边的护卫没有命令愣是不敢检查。 站在最后方的呼延一双布满皱纹的老手都攥的发青了,但还是得忍着。 旁边的小官员看不过去,“丞相大人,大盛国力衰弱,不过一个丞相而已,若殿下喜欢,直接绑了送到他府上便是。” 呼延目露寒光,“大盛弱,可不代表霍青弱,昨夜军队搜山,阵势大到都不打算遮掩,你以为他真的会怕我们?” “那现下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等到他们睡醒吧。” 这也太丢人了。 呼延瞪他一眼,“一切以殿下登基为重。” 只要稳住了狼奴国,别说一个霍青,就连整个大盛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 二王子府内,下人急急走到挛鞮稽粥卧房门口,小心地说道:“殿下,外面传回来的最新消息是,霍相大人回府了,但因为劳累了一夜,需要等休息好后才能上门拜访。” 守在床边的朱雀顿时就急了,“我亲自去请,主上身边的‘阎王愁’医术了得,定能治好你。” 趴在床上的挛鞮稽粥抬手死死抓住朱雀的手,“你想跑?” 朱雀无奈,只好转过身,趴在床边解释,“你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跑,你现下高烧不退,我只是担心你。” 挛鞮稽粥脸颊上晕着病态的嫣红,但听到朱雀的话后还是忍着羞耻道:“闭嘴,你他爹的不那么疯,我能被搞成这样?” 朱雀自知理亏,心虚的辩驳道:“谁让你心怀不轨给我下药的。” 挛鞮稽粥欲哭无泪,老子给你下药是为了自己享受,不是让你享受老子的。 第86章 那才不是第一次 时间回到昨日凌晨。 挛鞮稽粥将朱雀安顿在密室后,便又安排人将自己府邸看得跟铁桶一般,确保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放心。 因为他知道霍青手下几个护卫能力都不容小觑,所以还是决定把朱雀藏在密室中,这样除了自己谁都进不去。 他预估着霍青最晚天亮就会找过来,所以忍着进密室的渴望,特意在外面等到了天亮。 可霍青居然没来。 不放心的他还特意派人去别院打探了一番,回来的属下只说别院里面静悄悄的,没有看到霍青,也没有看到那个漂亮的景玉。 挛鞮稽粥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对方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来骚扰他了。 那还等什么? 找小雀儿培养感情去。 恰好下人过来送早餐,他早早就吩咐了让厨房做大盛的饮食,这会食盒也送过来了。 挛鞮稽粥顾不上自己的早饭,先打开食盒看了一番。 虽然不如大盛人自己做的精致,但也算芬芳扑鼻,勾人食欲,应该能合小雀儿的口味。 他还没亲手喂过小雀儿吃饭呢。 想到此也不吃饭了,提起食盒,转入卧房,转动了一下墙壁上的黄铜把手,密室门自动打开,挛鞮稽粥脚步轻快的跃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朱雀见到是他进来似乎有些惊讶。 挛鞮稽粥倚在墙上,笑眯眯的看他,“怎么,以为是你伟大的霍相大人来救你了?” 朱雀闭上眼睛不看他,“无聊。” 挛鞮稽粥将食盒放在他的床头柜上,自己坐到床沿上,打开了朱雀手腕上的锁扣,帮他倚着床头坐起来。 朱雀活动了手腕,“不怕我跑了?” 挛鞮稽粥将食盒里还冒着热气的饭食一一摆出来,回答道:“你中的麻药两天内都会身体无力,无法运功。” 他舀起一勺香喷喷的瘦肉粥递到朱雀嘴边。 朱雀:“那两天后呢?” 挛鞮稽粥笑得眉眼弯弯,“先吃了。” 朱雀配合的张嘴吃下,他以为他会说再给他加药之类,可没想到挛鞮稽粥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被我艹爽了,不舍得走了。” 朱雀滑到喉咙的粥差点喷出来。 真的, 有的人, 不活活掐死他,都是对不起他。 藏在被褥下的手微微动了动,他已经感觉到轻微的内力在经脉中运行了。 挛鞮稽粥大概不知道,他们师门的功法极为强大,他的天分虽然没有主上高,但应付这种程度的麻药还是绰绰有余的。 待恢复功力,手臂上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到时候他再跟挛鞮稽粥算账。 恰好第二口粥递到嘴边,朱雀又张嘴吃下。 没必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可对面的挛鞮稽粥却是心花怒放,在自己说了那么浪荡的话后,小雀儿还肯吃他的粥,是不是说明快要接纳他了? 那他可得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玩。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吃完一顿早饭。 自小前呼后拥的挛鞮稽粥心甘情愿的做起仆人的工作,把朱雀周围的环境收拾的干干净净,还贴心的问朱雀要不要起来走走。 朱雀垂眸看向脚上的锁链。 挛鞮稽粥将他左脚上的打开,扶着他下床,随着他的走动,右脚上的锁链居然源源不断的从洞口中被拉出。 直到走到密室的另一个出口处,脚步才感受到拉扯感。 旁边的挛鞮稽粥还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怎么? 你把我锁这,我还得夸夸你? “挛鞮稽粥,你准备的这么周全,是打算锁我一辈子吗?” 挛鞮稽粥手臂揽过他的肩膀,手指不老实的轻轻摸索他下颌的肌肤,好像在逗一只小猫。 “如果可以,我当然想锁小雀儿一辈子。” 朱雀甩开他的手,即便身体无力,有些摇晃,也坚持自己站好。 “挛鞮稽粥,我真的很不理解你,你忘了八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了?见过那般丑态毕露的你,你居然认为锁着我就可以留住我?” 他拖着黄金锁链,走在厚重而隔绝外界的密室内,金属与地面相击发出的声音清脆又空洞。 就好像眼前这个人,他如今明明拥有着,可又好似失去着。 挛鞮稽粥深深注视着那个背影,心里有些满是遗憾的委屈,那才不是第一次见面。 * 八年前。 他腻烦了母妃的约束,所以乔装打扮,偷偷出去找乐子。 这一玩就到了两国的交界处。 历来,这里都是最混乱也最有趣的地方。 两国的风俗、土物、文化在这里交流碰撞,迸发出一种别具一格的野趣。 挛鞮稽粥很快就在这里找到了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那就是装满不同风情美人的南风馆。 他自知晓情事后便喜欢男人,母妃因此斥责了他无数次,可他就是改不了,也不想改。 这次两人闹矛盾,也是因为母妃私下打死了他最喜欢的男宠。 那是个来自大盛江南的温软美人儿,十五六岁的年纪,嫩的能掐出水来。 而且说话也好听,轻轻柔柔,跟江南流过的水儿一般。 这样的美人儿他也是第一次享受,很快便把其他人抛到脑后了,可没想到自己还没热乎几天呢,就被母妃直接命人打死,他连尸首都没见到。 他气不过,索性直接离家出走。 你不喜欢我碰大盛男子,我偏要碰,你给我打死一个,我就要找十个。 站在南风馆门口的挛鞮稽粥恨恨的想,小爷现在就去玩大盛男人。 * 挛鞮稽粥进的这间南风馆是边境最有名的,据说背后的老板背景极大,只要出得起银子,他什么美人都给你寻来。 挛鞮稽粥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当下便财大气粗的找到管事的,说要大盛江南的美男子,要柔弱无骨说话好听,在床上还得知情知趣,最好还是个雏儿。 管事的偷偷白他一眼,又是个难伺候的。 那知情知趣不都是床上练出来,谁天生就会似的。 既要又要的,钱多又怎么样,又不耽误他每个月十两银子。 不过管事的面上还是堆着笑满口答应下来,并给他安排最好的厢房,让他稍作休息,马上就给他安排。 房间整洁干净,挛鞮稽粥很满意。 他倚在最高处的护栏上正好能看到一楼大厅的舞台表演。 舞台上的男人一袭白衣,吹箫弄乐,虽然别有一番风情,但挛鞮稽粥看得意兴阑珊,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寻睃,不经意间落到一个内里一身黑衣,外穿银丝软甲的少年人身上。 他体型修长,双腿笔直,小腿上包裹着黑色软皮靴,将他本就细长的小腿拉得越发笔直。 不是他喜欢的娇软美人,但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带劲。 挛鞮稽粥内心有些骚痒,暗暗祈祷着快抬头,看过来,看过来。 好似天神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少年应是在找什么人,抬起头四处探寻时,正好看到他这边。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显然自己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但挛鞮稽粥的内心却不受控制的震荡起来,彼时他也未满二十,虽然不缺暖床之人,却从未体会过这种几乎杀穿灵魂的宿命感。 就在那一瞬间,他已经确定,真的,真的,很想要这个少年。 他反应迅速地想要下楼去寻那少年,可那少年动作极为干净利索的转身便走,功夫极漂亮的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人群中。 挛鞮稽粥站在空旷的走廊上,内心涌起一阵让人不知所措的失落感。 就好似想要张开手拥抱时,却发现怀里是空的。 恰好管事的领着一众美人而来,冲散了挛鞮稽粥的心绪。 挛鞮稽粥自嘲一笑,转身又沉醉进纸醉金迷的肤浅又短暂的快乐中。 可是,他后来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知道那一夜会是第二次见到朱雀,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那般难堪的。 第87章 你不知道我想了你多久 管事的带来的美人虽然个个出挑,但他因为楼下的少年心绪浮荡,再看他们便觉得缺了些什么,最后也只勉强了留了个同样娇软的江南美人伺候。 他年轻气盛,那方面欲望强盛,在府中时几乎夜夜都要人伺候,兴致来了还会夜御数美。 但是今夜,他宽了衣服躺在床上,任凭身上那娇软的美人伺候,心里居然生不出什么涟漪。 那美人许是看出了他的走神,心生不满,使出了看家本领。 挛鞮稽粥闷哼了一声,提起他了头发。 可偏偏就在此时,房顶上一声巨响,忽然落下个人来。 那人功夫极好,为防止自己摔到地上,半空中身形一转,再落地时堪堪站到了床边。 四目相对,挛鞮稽粥一眼认出了正是他想了一夜的楼下少年。 可那少年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后,满脸嫌恶的转过脸去,甚至连着身体都退开了几步。 挛鞮稽粥这才惊觉,原来自己在床上衣衫不整的不堪场景一丝不落的全都落入了少年眼中。 狼奴国与大盛风俗不同,他们并不会对此有太多羞耻之心,有能力强者甚至会以此为荣,并互相炫耀。 但是挛鞮稽粥不知为何,第一次在这少年的反应中感受到了羞耻。 他忙将衣服扯过来,胡乱套上,遮住自己的身体。 身上的美人也被自己推下去,后知后觉的开始尖叫救命。 退开的少年不得不上前,一掌拍在了美人的后颈上,让他晕死了过去。 下一掌正要习惯性拍向挛鞮稽粥,却被挛鞮稽粥握住手腕挡了下来。 少年先是惊讶,之后又用力的想要抽手,那掩饰不住的嫌弃表情好似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挛鞮稽粥对他这个反应极为不满,手上也用上了功夫,死活不放,嘴里还不忘调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可有婚配?” 少年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当即冷冷的怒斥道:“滚。” 挛鞮稽粥不以为意,心想声音还挺好听,以后叫起来应该也不错。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自己的实力,就像雄兽求偶时那般不遗余力的亮肌肉。 “你在被追杀?不用怕,本王是狼奴国的右贤王,只要你跟了我,谁都不敢碰你。” 那个时候挛鞮稽粥沉浸在遇见心上人的喜悦里,所以并未察觉自己在说出身份时,少年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机。 但因为他当时展示出来的功夫并不俗,所以少年才没有轻易下手。 否则便没有现在的挛鞮稽粥了。 就在少年连着冷冷说了三次放开,可挛鞮稽粥就是死活不撒手时,少年的杀气已经攀升到顶峰。 然而门外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对峙。 “朱雀,该走了。” 少年立马收起了对他满身的攻击力和嫌恶,神态谦恭的答道:“是。” 便要抽身离开。 可挛鞮稽粥哪里舍得,他此刻对外面不知面目的男人极为妒恨,可一想到自己这张脸也算是天下无双,便立马捡起自信,花孔雀般,含情脉脉的盯着人家。 指腹在人家手腕上细细摩挲,“原来你叫朱雀,跟我走吧,我会比外面的男人好十倍,无论是哪个方面。” 刚刚还能镇定住情绪的朱雀听完这话却瞬时暴怒起来,他忽然发力,抽出手腕,一把掐住了挛鞮稽粥的脖颈,将他重重扔在床头的靠背上。 凶狠的威胁道:“不许你用那肮脏的心思侮辱我家主上,否则我必杀之。你以为世上男儿都像你这般毫无阳刚之气,饥渴难耐的跑到南风馆被小倌上吗?恶心至极。” 一番话把挛鞮稽粥惊得不行,还没反应过来,那放完狠话的小雀儿便转身开门离去了。 临走前还颇有礼貌地给他关上了门,不过声音大了些而已。 一番凌乱中,挛鞮稽粥看到软倒在床尾的小倌时,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朱雀掉进来时,那美人是骑在自己身上的。 所以那小雀儿就因此误会了? 靠,果然是个雏儿,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后来数年间,挛鞮稽粥每每想到此都忍俊不已,心想着早晚要让小雀儿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阳刚。 如今终于把人抓到了手里,他是绝不会放开的。 想到此,便又颠颠的追上去,围着朱雀献殷勤。 可朱雀似乎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对他极为冷淡。 挛鞮稽粥看着他右脚踝上的锁扣犹豫半天说道:“小雀儿,你功夫太好了,这最后一道锁我真不能放开,不如咱们现在就快睡一觉,等你知道了本王的好,不舍得走了,本王自然给你自由。” 朱雀看他的目光堪称冰冷,“挛鞮稽粥,我跟你这种只会四处乱发情的狗不一样,我只会跟喜欢的人做那种事。” 挛鞮稽粥即便再好的性子,也接受不了这样轻贱侮辱,明晃晃赤裸裸看不上的他的话。 何况他自小娇生惯养,哪里来的好性子,不过是因为喜欢所以一直忍让着罢了。 既然他不肯识抬举,那自己也不用非得低三下四。 “小雀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回应他的是一声不屑的轻嗤。 “很好,你也该见识见识,我对不听话的男宠是什么手段了。” 挛鞮稽粥抬步向密室外走去,临走前留恋的看向始终背对着他的朱雀,心想,今夜之后,小雀儿大概会恨死他吧。 可即便被恨死,他也不会放手。 大不了跟霍青反目,就算是要剪断他的翅膀,打断他的腿脚,他也要把小雀儿一辈子囚在自己身边。 密室门又被关上。 重归寂静后,朱雀才放松了肩颈,张开了攥紧的手。 男宠啊。 挛鞮稽粥对他的定位始终这么清晰。 是他自己定力不够,竟因为那些甜言蜜语,那些与众不同,那些殷勤,那张脸,那具自少年时期就映进他脑海中,挥之不散的,沁满薄汗和张力的男人身体乱了心。 后来数年,不知多少个夜里,他总是因为那具身体从一些荒淫到无法启齿的梦境中汗水淋漓的醒来。 * 入夜之后,挛鞮稽粥居然又进来给他送了晚饭。 自早上吵过之后就没见到这人,现在居然又颠颠的来送饭了? 朱雀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过看到的还是那一脸殷勤期待的模样。 朱雀以为他又像从前一般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便没什么戒备心的把饭菜吃了下去。 可刚吃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朱雀就察觉了不同。 那从下腹处燃烧起来,顷刻间便燎原的欲望烧的他连眼睛都快模糊起来。 他抬眸看向旁边一脸兴味的挛鞮稽粥,一字一句道:“挛鞮稽粥,这可是你自找的。” 你不知道我想了你多久,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第88章 乖,睡吧。 还没等挛鞮稽粥反应过来,就被朱雀提着后颈扔到了床上。 他还在疑惑朱雀哪来这么大力气时,人已经向他走来。 挛鞮稽粥被朱雀难得的主动卸掉了戒备,自个找了舒服姿势倚靠在床头上,想着真是该早早用上的,这白白浪费了多少年的大好时光。 朱雀站定在床边,因为药效而泛起赤红的眸子就那么紧紧盯着他,然后缓缓褪掉自己的外袍。 挛鞮稽粥只觉得一股热血汹涌着喷了上来。 原来向来冷清的人一旦动心动念,竟是这般的撩人。 他一瞬不眨的看着朱雀,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好风光。 但朱雀只脱掉了上衣,他的手在腰部一滑而过,似是改变了主意。 挛鞮稽粥正疑惑时,就见朱雀一只膝盖跪上床,将他压在了身下。 额,这个动作,怎么稍微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但很快,朱雀就执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用命令的口吻道:“脱掉。” 挛鞮稽粥只觉得鼻血都快喷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手指有点颤抖的帮他解开,然后抬手就把衣料扔到了一边。 “小雀儿,你乖,王爷我绝对不会让你受苦,药膏早就准备好了。” 朱雀歪着头打量他,似乎不太理解他的话。 挛鞮稽粥知晓,这是药物所致。 所以他耐心的哄着朱雀,逐渐坐了起来,温热的呼吸随之喷洒而来。 这样的场景在朱雀过往的梦境中反反复复出现过太多次。 他微薄的理智轰然断裂,再也无暇去分辨现实与真假。 那一刻心底涌起一股彻彻底底的毁灭欲,管他真假和明天,这个人他现在要定了。 挛鞮稽粥正沉浸在调戏小雀儿的享受中,却不想被身上的小雀儿直接掰住了下巴,狠狠吻了上来。 好主动,好直接,他好喜欢。 不过就是明显没什么经验,这个吻虽然有力道,但太青涩了。 挛鞮稽粥好脾气的引导着他,朱雀不满足这样轻微的试探,很快就夺过主动权,一步一步攻城掠地,最后连带着挛鞮稽粥上身一起压在了软榻上。 幽静的密室内,只余下两个相爱之人用力接吻的喘息声。 挛鞮稽粥觉得自己仿若也吃了药,快被那奔腾的,根本无法压抑的热流完全吞噬。 啊,朱雀,朱雀......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名字。 果然,只有这个人才能给他最极致的体验。 挛鞮稽粥迫不及待的将手探到床头的木柜里,将提前准备好的药膏的抓在手里。 他安抚着朱雀,诱哄道:“乖,小雀儿,交给我,让我带着你好不好?” 可朱雀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手里的药膏接过来。 挛鞮稽粥好笑道:“小雀儿,你不会,还是我来吧...啊...朱雀,你在干嘛?” 朱雀弯着身子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坏极了的笑意,低哑着嗓音道:“我会,而且很多......” 那些无数煎熬的梦境里,该会的,不该会的,他都会了。 直到此时,挛鞮稽粥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忽略了一件事。 小雀儿的功力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密室中没有天窗,只有一盏半明半暗的蜡烛。 朱雀在昏黄的灯光中,终于拥抱了那个缠绕他心神多年的沁满薄汗的人儿,比他每一次梦境都真实,比他想象中更美好,比他过往人生任何时候都令人满足喜悦。 不知多长时间后,已经清醒过来的朱雀的手探向床头柜时,三个玉瓶,都空了...... 他恋恋不舍的将三个黄金锁扣打开,然后将累极了的人抱进怀里,轻轻吻掉他眼角的泪珠,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线轻哄道:“乖,睡吧...” * 大约是天快亮的时候,朱雀被怀中人滚烫的体温惊醒。 他抬手摸向挛鞮稽粥的额头才发现人已经发起高烧了,而且人也有些神志不清。 朱雀知道是自己多年夙愿终于实现,便有些克制不住,明明昨晚他都哭着求饶了,可自己居然还那么过分。 现在后悔也晚了,还是得想办法把人带出去才行。 他快速给人穿好衣服,然后去摸索密室的开关。 这几天挛鞮稽粥开门都没有避开他,所以他很快摸到墙面上的凸起,将门打开。 好在外面就是挛鞮稽粥的卧房,他先将人塞进柔软舒适的床铺中,待他掀开隔帘,想要出去找那日的医师时,才发现卧房厚重的隔帘外居然静悄悄站了许多人,其中就有那一日见到的几个护卫和医师。 几人见到居然是他出来后,脸上震惊的表情根本掩饰不住。 可朱雀此时哪还有心思琢磨,他拖住那个医师,直接将人拽了进来。 “你们主子发烧了,快给他看看。” 医师这才慌慌张张的上前,可诊过脉,又查看过基本情况后,他看向朱雀的眼神已然变得惊悚。 这么多年了,这可是第一个可以在床上压倒右贤王的男人呀! 朱雀无奈,“你看我干什么?快给他治病呀。” 医师有些无奈,“那个,王爷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最清楚吗?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给他开些去热的药,等热退了就好了。” 朱雀虽然不是医师,但也知道这人实在太草率了。 “你平常就是这么给他看诊的?”如此无用,他怎么没一刀劈了你呢? 医师实话实说,“王爷身体极好,轻易不会生病,留小人在府中不过是为了制药膏,顺便给那些被折腾狠了的美人儿诊治一下而已。” 医师小声嘟囔,“而且即便是王爷也从未把那些美人折腾的这般狠过。” 以朱雀的耳力,这点抱怨怎么可能听不到。 本来听到那些什么美人儿心里正窜起的无名火,又因为这句嘟囔而消散了。 “真是无用,快派人去找霍相,请他身边的黄有仁神医来。” 医师虽然不知道这黄神医是谁,但看着自家主子昏迷不醒的样子实在不敢耽误,便快速转身,将请人的事交代给了护卫。 可是那些护卫在传话的过程中,出了岔子,最后递到外面也只是右贤王要见霍相,所以才造成了呼延的误会。 * 在等鸡窝头的时候,朱雀又让人打了凉水进来,不断用帕子沾湿,帮挛鞮稽粥擦拭额头和身体,试图缓解不断升高的体温。 可外面排着队觐见的家臣听到右贤王生病昏迷的消息后仍不肯走,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吵个没完。 “这可如何是好,呼延丞相已经在外面等了一夜,咱们王爷迟迟不肯登基,时间长了恐生变故。” “据说左贤王没有死,现已回到边境,夺位之战尽在眼前,可咱们王爷偏偏又病了。” 几人的声音实在太大,朱雀想出去让他们闭嘴,却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轻轻拉住了。 朱雀转身,正看到刚刚醒来的挛鞮稽粥眼神迷茫又依恋的看着他。 两人刚成就好事,正是彼此贴得最近,互相心疼依恋对方的时候。 朱雀只感觉一颗心被他这一眼便化作了一滩软水,忙低下身子,温声软语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挛鞮稽粥嗓子沙哑的厉害,低声道:“吵~” 朱雀立即出声道:“都给我出去,你们主子嫌吵。” 几个家臣愣了一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外走,嘴里还不满道:“哼,又是个以色侍君自以为攀上高枝的。” “就是,难道真以为王爷登基后还能给男人封妃不成,当真可笑。” 朱雀面上虽然不变,但心中了然,今日虽一偿夙愿,但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他们之间无论是立场还是身份,都差距太大。 可垂眸深思时,手指上传来的力道忽然加大了,他抬眸,正撞进挛鞮稽粥已然清醒的眼神中。 “朱雀,你他爹的是想弄死我吗?” 那声音沙哑中饱含着委屈,“就这么恨我?这么讨厌我?” 第89章 乱狼奴 朱雀想说怎么可能,他爱他都快爱疯了,可一想到刚刚两个家臣的话,又觉得其实根本没必要解释。 可是现在的挛鞮稽粥当真脆弱的让他心疼。 他轻轻抚摸着他还滚烫的额头,温柔道:“你还病着呢,这些事等好了再说。” 挛鞮稽粥看向他的目光从委屈到平静,最后似乎又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硬扯着唇角笑嘻嘻道:“没想到这次让你小雀儿占了先机,下次你给我等着。” 话落,好似疲倦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又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朱雀那根被拉住的手指却始终没有被放开。 * 和亲别院中一群人伤的伤累的累,勉强休整到午后才能提起点精神。 赵凛捂着晕乎乎的脑袋,被脑海中的系统吵醒了。 【宿主,你得想办法把那份国书快点签下来,否则改变平阳公主命运的任务不能算完成。】 【靠,这么坑,那他们现在还内乱,那右贤王不肯登基,我能怎么办。】 【请宿主自行想办法。】 【统儿,你就是来给我添堵的,快走吧你。】 赵凛收拾好心情走到餐桌旁,正听到青龙咬着牙道:“主上,右贤王府又派人来了,说上午传错了话,实际上是想请府上的黄神医前往诊病,你说他是不是把朱雀给......” “朱雀怎么了?” 青龙立马闭上了嘴,这是兄弟的私事,没有他的允许,他不能说。 霍青看到他过来,拿起干净的青瓷碗,给他盛了一碗热汤。 “怎么就睡了这么一会?” 赵凛不好说是被系统吵醒的,只能含糊道:“做了噩梦。” 霍青笑他跟小孩子一样,做噩梦都能吓醒,又道:“既然醒了,不然吃过午饭带着黄神医一起去右贤王府上看看?” 赵凛想起系统的提示,便点点头,他倒要去看看这右贤王到底为什么不肯登基。 * 可没想到一出门,一把年纪的呼延丞相居然还等在外面,听说他们是要去右贤王府上,立马迫不及待的跟上。 可是没想到抵达王府门口后,呼延丞相的马车还是被拦下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盛的丞相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进了他们未来王上的府中。 呼延丞相风中凌乱,再次确定,他只要碰上霍青准没好事。 霍青等人被一路请进王爷卧房,卧房门在身后被关死后,朱雀才掀开帘幔迎了出来。 霍青见他无事,轻微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 那既然生病的不是朱雀,就是右贤王了。 他一派了然的看向朱雀,眼神中难得溢了些惊讶和欣慰。 好,好,好,不愧是他的人。 朱雀在这样的无可遁形的目光中脸颊微微泛红,他避开自家主上的目光,看向鸡窝头道:“神医,还请里面医治。” 鸡窝头打着哈欠掀开帘子只瞅了一眼就惊呼道:“俺滴娘来,他被轮了?” 赵凛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十几秒后才指着里面捂着嘴巴不敢置信道:“啊,他,不是,他不是王爷吗?谁,谁敢呀?” 霍青不言,只一味地看向朱雀。 朱雀垂眸,“不是,就我一个。” 鸡窝头转过身来,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赵凛觉得有些尴尬,也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自己在客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霍青有样学样,也给朱雀留个大拇指,就靠到赵凛旁边坐下了。 他抬手摸了下桌上的茶壶,发现还是温热的,便拿起来给赵凛倒了杯茶。 赵凛盯着那奶白色的茶汤,惊喜道:“咦,奶茶。” 喝了一口,“怎么是咸的!” 帘幔里,右贤王又烧的意识模糊,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不甚清楚。 鸡窝头平常虽然不正经,但是一旦开始看诊就极为认真,他仔细把过脉,又在朱雀的帮助下,适度的查探过身体后,说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房事太激烈了,他应该是初次,你当仔细怜惜些的。” 外面喝奶茶的赵凛改为小口嘬,生怕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不小心喷出来。 朱雀不敢为自己辩解,只一味地点头认错。 鸡窝头又道:“你们用的药膏也不好,待我重新拟个方子,交给你们医师重新配置吧。” 朱雀脸上有点烧,想着以后他大概用不上了,但嘴上没说什么,还是应了下来。 最后道:“先去让人拿药,煮药,我再给他施针,让这高烧早点退下来,人烧久了容易变傻子,你以后可千万要收着点。” 朱雀此时满心愧疚,全都点头应下。 鸡窝头见他态度良好,便没再说什么,摆开一袋子细细长长的银针后,开始医治。 外面霍青抬手想要拿赵凛的茶杯,想要给他续上,赵凛下意识的拿起茶杯递过去,两人的手指不经意触碰到,赵凛只觉得被烫了一下,手一松,茶杯差点落地。 还好霍青反应快,半道将茶杯捞了回来。 “价值连城呢,若是摔了,右贤王可得找我赔。” “我摔的凭什么找你赔?” 霍青低垂的眸子抬起来,恰好与他的视线相撞,那不言而明的情愫与注入茶杯中奶白色的茶汤一起流淌,好一会才满杯。 赵凛忙把茶杯接过来,低着头,老老实实喝咸味的奶茶,不敢再看霍青。 都怪那个鸡窝头,看病就看病,乱说什么?! * 府门外冻得瑟瑟发抖的呼延丞相还没等来府内的消息,却先收到了边境的。 斥候兵跪在他面前低声道:“呼延大人,左贤王已经带着十万军马往王城而来了。” 大冷天里,却突然刮起了南风,这世道终是要乱了。 卧房客厅中,霍青正百无聊赖的摆弄桌面上三个杯盏。 赵凛好奇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霍青嘴角浮起笑意,目光温和的看向他,“在为你荡平一片江山。” 他随手一弹,三个杯盏在桌面上互相碰撞起舞,最后两个倒在桌面上,一个陷进地面厚重的毛毯里。 与此同时,赵凛再次听到系统的播报:【叮,恭喜宿主,开启隐藏任务:乱狼奴!】 第90章 王上啊,您还是去得太早 赵凛有点懵,【乱狼奴是什么东西?】 系统【宿主,您不记得了,最开始接取改变平阳公主命运任务时,曾有一个高达八十积分的隐藏成就,就是这个,只要引起狼奴国内乱,让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对大盛造成威胁,就算任务完成。】 赵凛想了想当前的局面,赢面很大呀,毕竟他有霍青。 这么说,他马上就要有一百积分进账了? 不光能还清欠款,还能留两分过年。 呜呜呜,苦了这么久,终于有点好消息了。 系统暗戳戳的观察了半天,不得不提醒道:【宿主,您余下的积分太少,千万要注意安全。】 小桌旁的赵凛一把抱住霍青的胳膊,心情极好的回道:【放心,我死都不会放开他的。】 霍青侧眸看他,“抱着我就这么高兴?” 赵凛哐哐点头,那当然,你可是我大爹呀,爷的小命还都指着你呢。 霍青便任由他抱着,直到呼延丞相闯进来。 门外的护卫虽然拦了一下,但他毕竟年纪大了,不好动粗,所以还是任由他推开了门。 赵凛的手立马缩了回去,霍青不悦的看了呼延一眼。 不过这次呼延进来明显有正事,他只是给霍青简单见了个礼,便往帘幔里面冲。 可又被朱雀拦住了。 呼延没见过朱雀,只以为是自家王爷新收的男宠,当即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恰好里面的鸡窝头正在起针,迷迷糊糊的右贤王醒过来,正好听到呼延老头骂他的朱雀。 “你又算什么东西,敢骂我的人。” 他的声音不大,即便退了烧,也带着嘶哑,但多年上位者的威压在那,即便病弱也容不得人忽视。 呼延丞相忙在外面跪下。 朱雀也立即返回,神色紧张认真的观察他。 “哪里还有不舒服吗?” 挛鞮稽粥原本压迫性的眼神在转过来时已经变得委屈又湿润,他嘶哑的声音小声道:“有。” 朱雀立即紧张的上前,“哪里?快让黄神医给你看看。” 鸡窝头翻了个白眼,开始收拾自己的银针。 不要脸的挛鞮稽粥道:“当然是那里,小雀儿如果被我上一晚上也会难受的。” 朱雀紧张到发白的神色立马爆红,他真的很想捂住挛鞮稽粥的嘴,就像昨晚上将它肆意堵上一样,可现在,嗯嗯,不是时候。 “外面还有人等着见你,正经一点。” 挛鞮稽粥勉强听话,“呼延老头,你到底要干嘛?” 帘幔外的呼延老丞相声音悲切道:“王爷,请您速速登基,左贤王放弃边境防护,已经带着兵打进来了,若您不肯登基,无法签订国书,那大盛趁此进攻,咱们狼奴国就要腹背受敌了。” 说实话,挛鞮稽粥心绪极为平静。 这是他自小生长的国度,也是他深深恨着的国度。 他闲闲的抠指甲,“哦,那国书上有什么?” 呼延淡淡瞥了霍青一眼,“第一是取消和亲,第二是赔银子,第三是十年内不能与大盛开战。” 挛鞮稽粥淡淡道:“后两条都没问题,第一条不行,换本王来娶。” 赵凛立马就急了,“你不是喜欢男的吗?” 挛鞮稽粥乐了,“哟,你们也在呢,正好,把你们那个还没发育的小公主换成朱雀,本王立即登基,签国书。” 满场寂静中,只有老丞相终于看到了希望,克制不住的激动道:“朱雀是谁?” 听名字就是个漂亮姑娘,难道他们王爷终于转性了。 挛鞮稽粥抬手指着旁边的朱雀,恶劣道:“他就是朱雀,你不是骂他算什么东西吗,那现在本王告诉你,他算咱们狼奴国的下一任王后。” 似乎是嫌老丞相受的刺激不够。 霍青又开口道:“王爷,朱雀虽是我的护卫,但人却是自由的,他没有为大盛付出的责任,所以他的终身大事得由他自己说了算,我们无法替他做出决定。” 赵凛赞同的点头,本就该如此。 呼延老丞相身子一歪,差点摔到地上。 也就是说他们王爷想要娶一个男人就算了,这个男人还是霍青的贴身护卫。 那跟把国家送给大盛有何不同? 王上呀,您去的还是太早,能不能复活再生一个王子再走啊! 王上的无头尸身冷笑两声,表示不能。 挛鞮稽粥又去看朱雀,“可以吗?嫁给我。” 朱雀艰难的别过脸,“我不能背叛主上。” 做了狼奴国王后,将来势必要与大盛为敌,与霍青为敌,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大盛人,他做不到。 即便是为了深爱之人,也不行。 挛鞮稽粥一把抓住朱雀的前襟,伪装出来的好性子消失不见,“朱雀,你的意思是,你都快把我搞死了,现在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朱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忠义难两全?少在我这里搞这些狗屁倒灶的,我听不懂,你要么留下来嫁给我,要么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的人就只能是我的人。” 什么狗屁霍青,八年前就掺和在中间,现在明明有了喜欢的人,还掺和他们。 朱雀垂眸片刻,最终将他握在衣襟的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挛鞮稽粥眼里浮起真切的湿意,委屈,脆弱,恼恨,还有淡淡的后悔。 这些从未有过的情绪,一波一波的袭来,让他不受控制的湿了眼睛。 朱雀抬手轻轻抹掉他眼角的泪,垂首在他额上落下一吻,“阿粥,我们都是大人,得承担属于各自的责任。” 挛鞮稽粥不肯放弃,“为大盛牺牲就是你的责任。” 朱雀微笑,“可我也是个人呀,况且,这么多年了,你对我更多的是执念还是爱意,可还分得清?” 挛鞮稽粥的手慢慢滑下来了。 朱雀起身退后,眼看着就要走出帘幔,挛鞮稽粥不甘心的恨恨道:“那就第一条先保留,等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时候,大盛必须以国礼送亲。” 朱雀的脚步停下了。 挛鞮稽粥慢慢勾起一抹笑,“霍青,你是否答应?” 霍青想了半天,好似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国书也只是个幌子,“可。” 挛鞮稽粥不放心,“旁边那个小美人也得答应才行。” 赵凛心里明白,他这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要一个承诺,“只要不违背朱雀的心意,我没有意见。” 躺在床上的挛鞮稽粥立马来了精神,瞪着跪在外面的呼延道:“老头,等什么呢?现在就登基。” 第91章 人怎么可以牛逼成这样? 虽说是立即登基,但也不能太仓促。 呼延老丞相和同僚们商议半天,最终定下了三日后。 首先左贤王想要攻进来还需要时间,正好给他们时间征兵调兵。另外就是暂时将霍青等人拖在这,让季星海也能投鼠忌器。 最终朱雀还是拗不过挛鞮稽粥的撒娇和胡搅蛮缠,暂时留在了他身边。 霍青带着赵凛回到和亲别院,刚进屋就看到兰卓带着蒋华玲等在那里。 见到他们之后,兰卓带着蒋华玲行了狼奴国最高规格的大礼。 赵凛想上前搀扶,被霍青拉住了。 “兰卓公主,可是有何请求?” 他拉着赵凛在一旁坐下。 赵凛心中敬佩兰卓的刚烈,也惦记她身上的伤,不忍心道:“你们还是先起来吧,有事慢慢说。” 但兰卓不为所动,“尊敬的大盛皇帝,兰卓想要借兵。” 赵凛:“借兵?” “是,我十几年心血被苏伦卖了个干净,那数百个孩子都已不再为我所用,但我不甘心就此放弃,我需要兵马,我要亲手找阿日斯兰报仇。” 霍青手里的茶杯与桌面碰撞出一点声响。 “兰卓公主,你如果只知沉浸在仇恨中,那本相在你身上的投入便算是白费了。” 兰卓抬头看他。 霍青眸光微冷,“本相还是喜欢兰卓公主高喊天命必将归属兰氏的样子,如今右贤王即将登基,左贤王挥师北上,兰卓公主却只愿沉浸在仇恨之中吗?” 兰卓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霍相的意思是愿意借兵给我征战疆土?” 霍青:“至少可以先帮你拿下一小片领土,之后的事就得靠您自己了,毕竟蒋家的钱,除了那宝瓶玉佩,您和蒋小姐只要凭脸就可以随意取用。” 赵凛垂眸看了下胸口。 喂,那宝瓶玉佩,他可是一直当宝贝随身带着,怎么突然感觉不那么值钱了。 霍青好笑道:“不然,你以为那个宇文什么非要换蒋小姐做什么?” 赵凛恍然大悟,“他是以为兰卓三个掉入谷底必死无疑,所以才必须得到蒋小姐?” 霍青道:“确切的说,是蒋小姐背后代表的数不清的金钱。” 在这一刻,赵凛有些同情的看向蒋华玲,却没再这年轻的姑娘身上的看到软弱。 蒋华玲只怔怔看着身前的母亲,眼神里的坚毅几乎和兰卓如出一辙。 赵凛想,这乱世总是逼着人成长。 不似他们后世,即便二三十岁的人也有资格幼稚的像个孩子。 听到霍青的提议,兰卓第一反应便是想答应下来,但是理智及时将她拉住,还是清醒的问道:“您的条件是?” 霍青浅笑,“很简单,您所创立的国度必须与大盛签订百年免战合约,并且向大盛称臣,年年纳贡,历代王上必须由大盛皇帝赐封号、宝印。” 若不是时机不合适,赵凛一张嘴真的张开了。 人,怎么可以牛逼成这样? 他才来了狼奴国几天,就要把人家搅得天翻地覆了? 兰卓似是思虑良久。 霍青也不急,带着赵凛静静喝茶。 一盏茶即将见底时,地面上的兰卓深深叩首,“臣,兰氏公主兰卓,见过大盛皇帝。” 霍青茶盏放下,看向赵凛,“皇上,臣记得季大将军曾经送过您一支军队,不如借给兰卓公主暂用?” 赵凛在心里冲他翻白眼,你丫的藏着那么厉害的霍家军不用,就盯着我手里的仨瓜俩枣。 那可是我手里仅有的一点兵权,我这个皇帝当得容易嘛。 但赵凛再心不甘情不愿,面上也得笑道:“自然没有问题,毕竟朕有霍相这般能臣,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霍青对赵凛的夸赞毫不客气的应下,甚至还回赠了一个灿笑。 笑个粑粑,别以为笑起来好看,我就不在心里骂你。 赵凛气得看向兰卓,“兰卓公主请起,稍后让蓝泽将军与你交接。” 兰卓改行大盛礼,“多谢陛下。” 霍青似乎极为愉悦,“皇上,臣看您现在就可以替兰卓公主想一个封号了。” 三人相视一笑,茶盏互敬间,风云已起。 * 三日后的阳光不算和煦,惨白的日光照在地面上,无端让人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挛鞮稽粥穿着大红色的帝王服饰,不顾众臣反对,拉着同样大红色衣衫的朱雀,一步步走上那座流过无数鲜血的黄金台。 同样的位置,赵凛坐在早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待客厅中,笑道:“怪不得朱雀姓朱,穿正红色果真好看。” 霍青垂首凑近他的耳朵,“皇上,臣穿正红色也好看,里衣也可以为皇上换成正红色。” 赵凛耳廓痒痒的,心说这霍青真是越来越骚了,古代南通真不可小觑。 黄金台上,挛鞮稽粥执着的握着朱雀的手,一起点燃了金盆里的火种,一起迎接天神的赐福。 赵凛紧张的看着这一切,生怕那火种炸了,再把朱雀伤着。 还好,一切顺利。 火种熊熊燃烧,代表国运昌隆,天命所归。 金台下的狼奴人一片高呼,虽然狼奴语赵凛听不明白,但猜测大约也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意思。 他笑眯眯的看戏,感触道:“哎呀,其实朱雀嫁给挛鞮稽粥也挺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霍青摸赵凛的后脑勺,“那皇上回京后可得好好赚钱,毕竟需要国礼相送呢,嫁妆可不能少。” 赵凛笑着点头,心想大不了多抄两个贪官,反正大盛有的是。 接下来是大祭司为新任王上献上宝印,代表着仪式完成,挛鞮稽粥正式登基。 大祭司手举宝印,对着天空连舞带喊的叨哔半天,终于停了下来,在挛鞮稽粥身前半跪,将宝印高高举在头上。 赵凛感叹道:“真是搁哪个朝代,都少不了这些跳大神的。” 挛鞮稽粥伸手,这是最后一个环节,只要接过宝印,举起来向狼奴人示众即可。 可偏偏,一只长箭向他而来,直射他抓住宝印的手。 朱雀反应极快的将挛鞮稽粥拉到身后,手上的精铁爪抬起,直接将那纯铁打造的重箭抓在手中。 身后挛鞮稽粥趁势举起宝印,“礼成,孤已是真正的王上,何方乱臣贼子,给孤拿下。” 呼延老丞相扬眉吐气的站起来,“来人,搜!” 然而,接待厅的入口处,出现了两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左贤王竟然和侧妃苏半雪站在一起。 挛鞮稽粥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母妃,你我终是来到了这一日。 第92章 过往的肮脏 苏半雪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袅袅婷婷的走出来。 明明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可依旧是那般弱柳扶风,光彩夺目。 她嫌弃的瞥了左贤王一眼,道:“别误会,本宫跟这个莽夫可不是一路的。” 呼延老丞相舒了口气,“太妃娘娘来晚了,请上座。” 苏半雪轻嗤一声,“谁稀罕你们的太妃之位,本宫来只是告知你们一声,这接神台上的新任王上跟你们死去的先王是肮脏的不伦关系。” 她素手指向高台,“他,挛鞮稽粥,以色侍君,私德败坏,根本没资格做王上。” 看台下众人就跟死一般寂静。 台上挛鞮稽粥绝望地闭上眼,这一刻,他不敢去看朱雀的眼睛。 赵凛凑近霍青悄声问道:“你安排的?” 霍青摇摇头,“无论立场如何,他是朱雀喜欢的人,我不会刻意伤害朱雀。” 赵凛点头,他也觉得这不是霍青的手段,太脏。 但霍青却盯着场上的苏半雪凝眸深思,不知为何,总觉得苏半雪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台上的微微颤抖的挛鞮稽粥感觉手上传来一片暖意。 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正看到朱雀温暖的眸子,他摘了自己的武器,与他十指相扣。 “别怕,我在。” 挛鞮稽粥眼圈微微泛红,他快速眨了眨眼睛,将些微的湿润眨掉,恢复了一贯不正经的笑意,“小雀儿若是真心疼我,就让哥哥好好上一次。” 但朱雀看穿了他刻意掩藏的脆弱,用力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来传递他维护他到底的决心。 挛鞮稽粥似乎真的恢复了活力,他从朱雀身后站出来,一脚踩在接神台的边缘上,右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向下弯身道:“母妃,您不会得失心疯了吧,这种鬼话也扯得出来?父王有多器重孤,众所周知,可不是您随便一两句就能编排的了的。” 苏半雪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原先,这件事可是他的死穴,是连提都不提的逆鳞,怎么这次倒转了性子? 她不由看向挛鞮稽粥身侧的男人,想着应该就是他坏了好事。 “你也不必急着否决,若不是本宫有证据,也不会堂而皇之的讲出来。” 她拍了拍手,身后跟随的侍女将一直托着的木箱呈了上来。 “本宫的好儿子,这里面全都是你父王的墨宝,你猜他在里面都画了些什么?” 挛鞮稽粥似是累了,重新站直了身子。 但只有朱雀看得出来,他在害怕。 苏半雪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意,素手轻抬,将木盒打开,抬手便抓出一幅画卷。 从外观看装裱的极为精美,尽头处用金丝红绳系得紧紧的。 霍青心知不好,他已经大约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一旦当众打开虽然对大盛有利,但对挛鞮稽粥恐怕是毁灭性的打击。 切实的利益面前,霍青其实有些犹豫。 当赵凛却来不及想那么多,他担心道:“霍青,我总感觉里面是很不好的东西,现在当真没办法阻止了吗?” 霍青垂眸看他,“皇上,挛鞮稽粥若身负污名,对您和大盛百利而无一害。” 赵凛抿起唇角,“霍青,也许你会说我天真,但在此刻,挛鞮稽粥是我认识的人,甚至可以勉强称为朋友,在他人生这般重大的时刻,我不希望他回想起来时是一辈子洗刷不清的污点。” 赵凛抓住霍青的衣袖,“霍青,帮帮他好不好?” 霍青抬手轻抚赵凛的发顶,“这不是我们的地盘,我只能承诺皇上尽力一试。” 赵凛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极为信任。 他不再犹豫,抬手拍了下身前呼延丞相的肩膀。 “呼延大人,若您再不出手,任凭她毁了二王子,您多年心血可就白费了。” 苏半雪的手正在不紧不慢的拉动红绳。 呼延转头看过来,霍青继续道:“呼延大人,难道您觉得大王子会比二王子更好控制吗?就算您两个都不要,扶持一个宗族子弟上位,只要这两位王子还活着,他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 红绳已经被拉开了一半。 苏半雪故意放慢了打开的速度,她好像极其享受自己儿子恐惧到极点的模样。 红绳已经被彻底拉开,卷轴正在一点点下滑。 霍青:“届时,只要沾亲带故,谁都有资格来争一争这江山,狼奴国必将大乱。” 画像已经可以看到模糊的风景。 霍青:“呼延大人,马上就要来不及了。” 呼延当即开口,“来人,太妃已疯,速速将其拖下去。” 一队护卫上前,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半雪牢牢控制住,但她手上的那幅画卷却落到了地上。 护卫们还没来得及捡,便被一直等在身后的左贤王率先拿到手里。 他毫不客气的握住卷轴,轻轻一抖,一幅线条流畅,着色饱满的人物画呈现在众人眼前。 但在众人看清画上内容后,全都不敢置信的轻呼起来。 因为那细致的笔触描摹出来的正是赤身裸体的二王子挛鞮稽粥。 他在画中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却在开满花朵的树下摆出一个极其淫荡的姿态。 顷刻间,挛鞮稽粥脸色煞白,他脚步虚浮着倒退,似是承受不住这锥心之痛微微弯下腰去。 为什么? 为什么,他藏了这么多年,几乎快要刻意忘掉的记忆,非要在这里,在这时候,在朱雀面前,血淋淋的给他撕开。 母亲,你就当真这么恨我吗? 朱雀张开手将颤抖的挛鞮稽粥纳入怀中,向来冷静的他,此刻也不顾场合的垂首胡乱的浅吻爱人的额头和脸颊。 “阿粥,不怕,不怕,我在,我一直在......” 挛鞮稽粥的手死死抓住朱雀的衣襟,似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左贤王似是不敢置信,他不顾一切的抢过盛满画卷的箱子,然后快速的将所有的画,打开看过,扔在地面上。 看到最后他甚至状若癫狂的直接将画撕开。 那一页一页躺在地面上的画,每一张都是挛鞮稽粥,每一幅都那么令人难堪。 场中看客们再无一人敢出声,直面这样的王室秘辛,他们恨不得今天从来没出现在这里。 可疯过的左贤王却抑制不住的狂笑出声,指着台上的挛鞮稽粥道:“看呀,这个贱货,到现在还藏在男人的怀里,就这么喜欢男人呀,那来我军营里,老子的将士们正缺泻火的呢,哈哈哈哈!” 后面的将士配合他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个个下流无耻,言辞难以入耳。 朱雀愤怒到只想大开杀戒,屠了这群狼奴狗泄愤! 挛鞮阿提拉觉得今天真的是痛快极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眼里却落下泪来。 那些过往的偏爱,清晰的委屈,无奈的不甘,全都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一一拂过。 呸!父王,原来您是个这么恶心的,连亲儿子都不肯放过的狗东西。 从现在开始,本王再也不需要你的偏爱,再也不稀罕你的关注,本王想要的江山要自己去争! “挛鞮稽粥,这可是父王的亲笔,上面还落着父王的宝印,你这样的肮脏东西,哪里有资格穿上这王服,坐上这接神台,来人!” “慢着。” 左贤王不满的看向发声处,“霍青?我们狼奴国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第93章 休想打败孤 霍青姿态随意,“本相只是好奇,左贤王为何如此言之凿凿,一口认定这就是老狼奴王的亲笔和大印?历来争权夺利的手段层出不穷,为了王位,卖掉良知,构陷自己的父亲兄弟也不无可能。” 左贤王怒极,“大盛奸贼,果然当杀,待本王上位一定纵马南下,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 霍青勾起一抹冷笑,那可就更留不得你了。 他抬眸看向呼延,怎么回事?戏台子都给你搭好了,你不上去唱了? 呼延平复下气到乱跳的心脏,含着怒气站出来,“本相伺候先王多年,这笔触虽然模仿的极像,但绝不是先王的手笔。” 左贤王不依不饶,“胡搅蛮缠的老东西,那大印你作何解释?” 呼延捋着胡须,瞟了眼还在挣扎的苏半雪,“有受宠多年的苏侧妃在,左贤王想盖个大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小老头不客气的一笑,苏半雪,既然你不仁,那也休怪我无义。 “说起来也奇怪,苏侧妃可是王上的亲生母亲,为何会转而帮助大王子呢?不会是两位早就暗通款曲,反倒将这些脏事甩到我们王上头上吧。” 他神色极为鄙夷的看向二人,好像这凭空出现的母子偷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小老头唉声叹气,“苏侧妃呀,你也一把年纪了,好好享受晚年不好吗,居然为了小情人连儿子都不顾了。” 苏半雪被气得快要发疯,“老东西,少在这血口喷人,你们狼奴国的男人,个个我都嫌脏。” 不知是气的,还是年纪大了,呼延走出来时脚步都有些发颤。 他停在苏半雪面前,指着挛鞮稽粥道:“苏半雪,就算你恨我们先王,恨我们狼奴国,但台上的人是你的亲儿子,他好歹喊了你二十多年母妃,你怎么忍心在众人面前如此侮辱他,你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 苏半雪的抬头看向金台,她那么漂亮风流的儿子,此刻面若金纸,再不复刚刚的意气风发。 果然,只有至亲之人刺下的刀才最痛! 可是那又如何,他身上流着狼奴人的血,那就是原罪! 他这一生只能是她苏半雪的仇人! 呼延担心再跟她纠缠下去,会扯出更多不该说的事,忙挥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 但左贤王的士兵却上前阻止,他冷哼一声,目光挑衅的看向高台之上,“究竟是谁泼谁的脏水,可不是你们空口白牙就能决定的,我看最直接的还是得问他。” “二弟,你母妃的指证,你敢承认吗?” 呼延气得胡子发颤,“大胆,王上已经登基,左贤王不跪拜,不尊王,难道是想造反吗?” 左贤王冷笑一声,他身后的将士们齐齐抽出弯刀,刀锋凛冽,泛着嗜血的光芒。 “呼延,你当真是老了,难道本王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实话告诉你,本王两万大军就停在城外,十万大军已攻下五座城池,其中三座不战而降。” “本王提着脑袋打仗时,你们的王上还是个奶娃娃,而你们更是缩在这王城之中坐享清福,如今军队民心都在我,本王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能赢!” 他轻蔑的瞥过霍青,“对了,镇北将军霍威的脑袋也是本王提回来的,所以霍相还是少掺和别人的家事,小心跟你那短命的爹一样人头落地。” 赵凛听得怒气冲天,要不是打不过,真的很想上前给他几脚再狠狠扇两巴掌。 他担忧的看向霍青,却见霍青一脸从容,半点未受到影响。 赵凛吞了吞口水,内心忽然有些许的害怕,不知道这人是装得好,还是真无情。 可其实除了霍青,没人注意到刚刚还不断挣扎的苏半雪在听到霍威的名字后骤然安静了下来。 她盯着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左贤王,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霍威究竟是不是你杀的,你比谁都清楚。” 左贤王身体忽然僵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苏半雪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惊疑。 “看来苏侧妃确实是疯了。” 他挥手,帮助苏侧妃的将士迅速退开,任由王庭护卫将人拖了下去。 可拼命挣扎的苏半雪在经过霍青身边时,愤恨道:“不愧是谢灵姝的儿子,真是蠢的要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凛目瞪口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骂霍青蠢。 这个女人莫不是真疯了? “慢着。” 即将被拖走的苏半雪,脸上神情凝滞了一瞬,因为这个声音她太熟悉。 是她刚刚亲手毁掉的儿子。 呼延忙摆了摆手,拖着苏半雪的护卫们立即停了下来。 他恭敬地看向高台,“王上,您有何吩咐?” 黄金台上,沉默许久的挛鞮稽粥从朱雀温暖可靠的怀抱中暂时退了出来。 他没有急着回答任何人,而是看向朱雀,“如果我今天倒在这里,那你就会跟我一起被钉在耻辱柱上。” 朱雀淡然,“我不介意。” 挛鞮稽粥笑着回望,“可我介意。” 他迅速转身,看向前方,伸出一手,高喝道:“取孤的弓箭来。” 侍立在阶梯上的护卫立即递上他镶金嵌玉的长弓。 挛鞮稽粥将黄金箭身在盛放火种的金盆中一搅,燃烧的油脂和火焰立即附着在箭身上。 弯弓、搭箭、瞄准、松弦。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父王的疼爱有问题时,特意跑到练武场上缠着那时候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只要撒泼打滚还是愿意给他点好脸色的大哥学的。 从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 如今他不只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朱雀。 用这点子破图烂画就想打败他? 做梦! 箭如流矢,正中图纸。 一瞬间,满地的画纸一起点燃,碎末星火被风带起,飘向天空。 父王,请带着你令人作呕的爱意,彻底消失在这世上吧! 挛鞮稽粥垂眸看下,“大哥,孤现在就可以回答你,苏侧妃的指控全然为假,孤乃先王指定,天命所归的正统继承人。” “孤最后问你一次,你是降是叛?” 左贤王冷声,“本王自立!” “很好,传孤旨令,挛鞮阿提拉背叛王庭,当诛!” 第94章 主上和皇上到底恋爱没? 惨白的日光下,兄弟二人互相敌视。 背对着二人的苏半雪侧眸回望的眼神里是对这王庭无尽的愤恨和绝望,那细微的温情实在浅淡到可以忽略不计。 王庭护卫和边境士兵刀锋相对,但谁都不敢先动手。 一方战力不足,一方人员太少,若是动起手来谁都不占便宜。 双方首领明显也知道这点,所以兄弟二人谁都没有下令。 挛鞮阿提拉见没有便宜再占便开始慢慢后撤。 呼延看得着急,这次若放走他,再往后想抓他便机会渺茫了。 他转身走到霍青身边,“霍老弟,刚刚帮了我家王上的大忙,不胜感激。” 霍青知道这老小子又有事相求,便静静看着他,等他主动开口。 “你看,咱们签订国书后就是盟约之国,你和我们王上又有今日相助之谊,若是今日能帮王上除了这叛贼,那无论今后如何,霍相在我狼奴国必有一席之地。” 霍青淡笑,“呼延老哥高看了,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军队协助,如何能除得了这武功盖世的大王子,刚刚他可是威胁要取霍某的项上人头,霍某实在怕得很。” 呼延撇嘴,带着胡子都颤了起来。 这个滑不留手的大盛人,自己带着军队都快把他们葫芦谷翻个底朝天了,现在跟他说手无缚鸡之力。 吼,那鸡恐怕比狮虎还大吧。 呼延陪着笑脸继续道:“霍老弟,不可妄自菲薄,留着他,早晚对大盛也是威胁。” 霍青眸光盯着即将离开的大王子,声音极为轻缓道:“那就等他活到那一天再说吧。” 此话一出,呼延忽然就不着急了。 是呀,他怎么忘了,就霍青这个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会放过这个杀父仇人? 他护着自家王上坐山观虎斗,让他们互相消耗,比现在就杀死一个要好太多了。 想通这一点后,呼延看向霍青时,眼底一直藏起来的杀意才彻底消散了。 看来,放他们离开也并非是坏事。 呼延冷冽的眸光移到苏侧妃身上,但是这个女人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当年是她主动来找自己,说二王子无心国事,只要自己肯支持二王子上位,必然大权独握绝不会损害呼延家族的利益一分一毫。 结果自己考量再三,终于答应,并且履行承诺,扶持她儿子上位的当天,她自己却出来搅局。 当真恶毒又狡猾。 简直是把他们呼延家族当猴耍。 他转身跪下,“王上,苏侧妃构陷王上乃是大不敬,臣恳请废除她太妃之位,并处以极刑。” 霍青手指紧紧攥起,他对狼奴族的极刑还是有些了解的。 不仅死亡的过程很痛苦,即便是死后也会切下犯人的头颅,做成酒器,供人把玩。 这是为了让犯人死后灵魂不安,还能用恐怖的人头器皿震慑敌人。 但苏半雪现在绝不能死。 如果挛鞮稽粥也这般想,那就不得不用点手段了。 苏半雪毫无惧意的转身与挛鞮稽粥对视,眸中的冷漠和挑衅一览无余,简直就是在求死。 挛鞮稽粥看她半响,最终还是松了口,“废除苏半雪太妃之位,打入地牢,终生囚禁。” 呼延咬咬牙,虽然心有不甘,但至少也算出了口恶气。 他挥手,护卫拖着苏半雪离开,自始至终,苏半雪没再多说一个字。 原本热闹的登基大典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落下尾声。 霍青和赵凛回到和亲别院,朱雀放心不下挛鞮稽粥,暂时留在了狼奴国王庭里。 青龙愤愤道:“主上,您也不管管,朱雀明明是咱们的人。” 赵凛理解的拍了拍他肩膀,“恋爱前,为了兄弟我可以两肋插刀,恋爱后,为了老婆我可以插兄弟两刀,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啊。” 毕竟他后世的舍友们都是这个德行,找了女朋友后恨不得连宿舍都不回。 青龙不解:“皇上,这恋爱是什么?老婆又是什么?” 赵凛揣着手往里走,“恋爱就是两个有情人相互喜欢,但还没成婚的时候,老婆就是成婚后妻子的称呼。” 青龙一点就通,“皇上这么说,属下就明白了,您现在和主上就是在恋爱,等你们成婚后,皇上就是主上的老婆。” 赵凛瞪他,什么东西? 青龙忙改口,“不不,是属下说错话了,主上是皇上的老婆,毕竟皇上要封我们主上为皇后嘛。” 这下不光赵凛了,连霍青也一起瞪他。 两个主人分别给他一个凶狠和看白痴的眼神后,一前一后往自己院子去,独留下青龙风中凌乱。 “我说错什么了?” 白虎摇头,我都没听明白,我哪里知道。 玄武故作高深,“很简单,因为主上还没答应皇上的追求,所以这恋爱还不成立。” 青龙大白眼翻出天际,主上一天天的眼睛都快黏在皇上身上了,还在这装矜持,小心以后老婆跑了。 * 气哼哼的赵凛一回到院里,就听到前面传来平阳的欢笑声。 他脚步不自觉的快了,可走到近前后,发现时蓝泽正哄着平阳在踢蹴鞠。 呦呦呦,好一个父慈女孝。 嘚瑟什么,他宫里还有九个孩子呢,等他回去后就组个亲子足球队,呵呵,谁能有他孩子多啊。 靠,不对,他怎么才想起来,二皇子赵墨也是娴妃的孩子。 完蛋,不会绿帽连着戴了两顶吧。 赵凛神色莫名的上前,悄悄凑到蓝泽身边,“蓝将军,那个,我家老二不会也是你的孩子吧?” 蓝泽被吓了一跳,当即跪下道:“皇上,绝无可能,二皇子乃圣上亲子。” 啊? 这就奇怪了,这娴妃都已经跟原身生了一个孩子,看起来也算受宠,怎么突然半道放不下老情人,又跟蓝泽生了个孩子? 这盛灵帝后宫的秘辛真是挖都挖不完,这些可是连野史都未记载过。 他摸着下巴思考的时候,平阳抱着蹴鞠站在旁边好奇的盯着他们。 但赵凛知道,这个小机灵鬼就是装听不懂,其实心里都明白。 他拍拍平阳的小脑袋瓜,“放心吧,父皇没生气。” 平阳兴奋的举起蹴鞠,“父皇跟我们一起玩吧,父皇的蹴鞠踢得最好了。” 赵凛被闺女一夸立马有些飘飘然起来,脚也有些痒,但霍青却一把揪住赵凛的后襟,“也不看看谁在等我们。” 客厅里,兰卓带着蒋华玲坐在客椅上。 蓝泽把平阳交给绿沉和青锁,也跟着走了进去。 三人落座后,霍青问道:“军队已经交接完了?” 蓝泽道:“是,三千精锐,已全数交给兰卓公主指挥。” 兰卓抬手将一张羊皮地图铺展开来,“此番前来,是想跟霍相求教,我想以狼奴西北,云山以南作为开始,您看是否可行?” 赵凛看向兰卓手指的地方,心想兰卓眼光确实独到。 此处背靠云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最重要的是资源贫瘠,地处边境,无论是王庭还是大王子都看不上。 说到底,就是一个极为适合猥琐发育的地方,一旦成功,便可以与王庭、大王子形成鼎足之势。 届时,狼奴国一分为三,想要与大盛一争,也没有可能了。 第95章 朕的心肝大宝贝 果然霍青的意见和赵凛所想差不多,但是霍青补充道:“云山之下草木繁茂,极其适合养马,公主不妨在此设立养马场,训练良驹,毕竟草原征战,还是以骑兵决胜负。” 兰卓笑道:“正有此意,今后若大盛有马匹需求,兰卓定全力相助。” 霍青满意微笑,他要的也是这一点。 只要大盛有了稳定的骏马来源,即便今后需要与挛鞮阿提拉或者挛鞮稽粥开战,那也不惧了。 但眼下还有一个极其郑重的事需要做。 霍青抬手,蓝泽将早就准备好的国书端上来。 一式两份,霍青将其中一份递给赵凛,又将另一份递给兰卓。 兰卓打开,上面如她所料书写的正是前几日霍青所提的条件,不过令他惊讶地是赵凛为她赐的国号居然是‘兰’。 赵凛有些不好意思道:“兰卓公主,并非是朕偷懒,而是曾经有一位圣人赞过兰草:不以无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琐。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朕觉得这几赞诗正是公主的写照,所以觉得‘兰’字最适合公主。” 兰卓含笑施礼,“皇上赞誉了,臣非常喜欢。” 赵凛畅快道:“好,那就等兰卓公主立国后,朕亲自为公主封王。”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签署姓名,并盖上印章。 霍青特别留意了赵凛的字迹,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 毫无所觉的赵凛还在那遗憾,“就是可惜朕与兰卓公主都没有带正式的国印,虽然私印同样有效,但总觉得缺了份郑重。” 蓝泽笑道:“那就等皇上为兰卓公主封王那日再重新加盖国印。” “好,蓝将军说得正是。” 正事已了,兰卓公主便要即刻出发。 门外还有护卫,他们不方便大张旗鼓的相送,一众人便一起来到隐蔽的角门。 兰卓与蒋华玲全都换了一身利索的骑装,头发也高高梳起,再不见女子的娇柔。 两人只各自背了个包袱,装了些换洗衣服,什么金钗玉饰全都留下了。 其实兰卓曾经问过蒋华玲,若是不想跟她去打拼,可以跟着和亲队回大盛,蒋万两依旧会把她视作珍宝。 但蒋华玲几乎连考虑都没有便拒绝了。 她说,更想做长在北风中的劲草,更想要变得强大。 兰卓对女儿的成长极其满意,想着军中拼搏积攒军功,也是为她铺储君之路,便不再拒绝。 如今兰卓骑在高头大马上,却见女儿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蒋华玲压抑数次,最终还是转过身,看向赵凛。 赵凛好奇的与她对视,霍青的眉头都快挤成川字了。 蒋华玲从怀中拿出那枚珍藏已久的荷包,托在掌心,问道:“皇上,这枚荷包可以由您帮臣女保管吗?待臣女得胜归来,再亲自向皇上讨回。” 这个要求实在微不足道,赵凛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但为什么越想越觉得奇怪呢? 赵凛:“蒋小姐,这荷包效用极佳就是要随身带着才好,你今后少不了战场拼搏思虑战局,还是随身带着比较好。” 霍青的眉头舒展了些,有时候,人迟钝一点并非没有好处。 蒋华玲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就在赵凛这仿若拒绝的话中消散了。 她失落的往前走了几步,抬步上马,可是跟着兰卓跑出去几步后,又不甘心的勒住缰绳,转过头来。 “皇上,若臣女成功归来,您可以答应臣女一个请求吗?” 赵凛明白,求赏赐嘛,那当然没问题,顺手给她封个小王都没问题。 霍青还没来得及阻止,赵凛便痛快道:“可以,朕允了,但刀枪无眼,你和公主还是要先顾及自身才好。” 刚刚还垮着脸想哭的小姑娘瞬间便高兴了。 黑色骏马上的红衣少女,烈烈北风中,灿笑着回头:“遵命,皇上,您可一定要等臣女回来。” 赵凛笑着挥手,开口道:“朕,一诺千金。” 霍青额头猛跳,还千金? 他现在真的很想骂人,但碍于二十多年的修养又实在张不开口。 今天果然不是个好日子,前面青龙犯傻就算了,现在赵凛都快把自己卖了,还笑呵呵的给人家数钱呢。 马蹄欢快地奔腾,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没了外人后,霍青一把拉过赵凛的手腕就往自己院子里去。 另一边,兰卓放慢了马速与蒋华玲并肩而行,“玲儿,你若以军功换皇后宝座,母亲打下的江山就没办法传给你了。” 蒋华玲还沉浸在少女期许的美好中,不在乎的说道:“母亲,若他真的肯应,女儿也愿意为他放弃江山的。” 因为赵凛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况且做他的皇后,权势恐怕不会比一个边陲小国的国君来的小。 兰卓不忍心打击她,自家女儿还是年纪小见识浅,就霍青那城府,她怎么可能争得过! “无事,那就等届时再说,也许你会改变想法。” 蒋华玲没有接话,只是越发欢快地挥动马鞭,在辽阔的草原上畅快的跑起来。 兰卓跟上,细细维护着女儿短暂的快乐。 * 房间里赵凛有点懵逼的看着霍青。 这个大爹又怎么了? 大家都好好的,就他莫名其妙不高兴。 “霍青,你又怎么了?” 语气多少带了些不耐烦。 霍青一听更火大,好呀,有了蒋华玲,现在居然开始嫌他烦了。 “皇上这是嫌弃臣了?” 这话说得,怎么跟男女朋友吵架似的。 他还是哄女朋友的那个。 “霍青,你误会了,朕怎么可能嫌弃你呢?你可是朕的智囊,朕的军师,朕的......” 完蛋,想不出形容词了? 霍青含怒带怨的眼神盯着他,“什么?” 赵凛脑子忽然搭错了弦,想起曾经室友电话里哄女朋友的话,“朕的心肝大宝贝......” 刚说完,赵凛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切了,顺便再把嘴巴缝上。 这下真完犊子了,霍青肯定不高兴,上次不是还说什么‘如果你不是他,就不要招惹我’吗? 呵呵,天地良心,他可都记着呢。 这一路来,他可没主动招惹过,就算有那么一次两次的亲密也都是被迫,对,被迫的。 赵凛小心地抬头看,没想到居然看到一脸空白的霍青。 不过看着倒是不生气了。 霍青察觉到赵凛的目光,忙咳嗽了一下,转过身子,只是露出来的耳尖却微微泛红。 “时候不早了,皇上还是早些休息吧,臣还有要事处理。” 他急匆匆的往外走,赵凛瞅了眼外面大亮的天。 下午? 休息什么? 午晚觉? 屋顶上的玄武嘚瑟的挺起胸膛,“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皇上就是求而不得,还没办法恋爱,心肝大宝贝这样私密的称呼都喊出来了,可主上却这般无情,不答应就算了,还直接走人。唉,皇上得多伤心啊!” 青龙和白虎翻白眼,瞅瞅,才跟了皇上几天,就开始帮着皇上说话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 然而这边和乐融融,可千里之外的边境却悄然出现数万的大盛军队,他们堂而皇之的踏进狼奴国军营,主动换上了狼奴士兵的黑甲装。 若是赵凛在此就会认出,领头的那个盛国将军正是他当初在相府逼着王朔凌迟处死的黑虎卫首领! 第96章 你的男人 大盛皇宫。 御书房的桌案旁,李传信站得太久,其实脚有些痛。 但他一动不敢动,因为王朔坐在桌案里侧,盯着狼奴国的地图看了两个时辰,连午膳都没有用。 李传信忍不住踮起一个脚尖,休息一小会后,又换另一个脚。 可倒腾了还没两次,就听到他小心翼翼伺候的人问道:“传信,你说本公此次派兵做的对吗?” 李传信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哪敢说实话。 他就算是太监,那也是土生土长的大盛太监,你把自己国家的兵派到狼奴国送死,帮那个什么大王子打天下,难道还想听他赞颂吗? “义父做什么都是对的,孩儿愚钝,哪里看得懂这些。” 王朔没有再逼问他,反正他这次帮挛鞮阿提拉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必须把霍青彻底留在那里。 刚刚的询问不过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来,内心有些犹疑。 什么太监也可以着书立传,还可以骑兵打仗,更可以坐船出海,环游世界。 真是天真! 这世上他只信奉一条真理,对他好的可用,对他不好的可杀。 巧了,大盛这个国度对他偏偏就不好。 * 狼奴国军营中,为了展示重视,左贤王亲自接待了大盛护国公的心腹。 王漠略微嫌弃的推开使者送上来的人头酒器,自顾自的问道:“殿下,请问您是否注意过,霍青身边跟了位长相极为出挑的年轻男人?” 左贤王蹙眉回忆了一会,才想起好像真的有这么个人。 虽然一直跟在霍青身边,但因为太过沉默,自己反倒忽略了,难道是什么重要人物不成? “确实有那么个人,不知王将军询问所为何意?” 王漠脸上划过一抹恨意,声音带这些抑制不住的兴奋道:“无事,不过是一故交,许久不见,格外想念而已。” 左贤王面露了然,看来这故交是要命的交情啊。 王漠紧紧攥住酒杯,暂时压制住内心嗜血的战栗。 当初赵凛一句话要了他十几个兄弟的性命,若非护国公用割了舌头毁了喉咙的死囚替他,那他早就被凌迟化为一堆枯骨了,哪里还会有机会找他亲手报仇。 皇上,您不是喜欢凌迟吗? 这次属下刚好带了把好刀。 * 和亲别院中,赵凛独自坐在房中,晚膳都用完了,却还不见霍青回来。 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忙到现在? 若是平时,即便有事,他也一定会陪着自己用完晚膳再去忙。 一个人吃饭果然就是差点意思,今天奶茶他都少喝了一碗。 赵凛摸摸有点鼓的肚皮,正打算出去散散步,就听到院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还没走到门口呢,门就被一把推开。 挛鞮稽粥气哼哼的走上前来,身后跟着的朱雀拉都拉不住,“霍青呢?” 赵凛手还放在肚皮上,摇摇头。 挛鞮稽粥大踏步进来,直接坐到赵凛对面的位置上,神色不善道:“你连你男人去哪了都不知道?” 他暗戳戳的瞟了身后的朱雀一眼,貌似在显摆。 但赵凛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他还在纠结‘你的男人’这四个字。 反正挛鞮稽粥也猜出他身份了,那就没必要在他面前演夫夫游戏了。 “王上,你有所误会,我跟霍青......” “找我何事?” 门又被推开,霍青正站在门口。 挛鞮稽粥立即站起来,指着他骂道:“霍青,你也太嚣张了,孤白天才把苏半雪关进地牢,你晚饭都没吃就派人去劫囚?” 霍青挑眉,“青龙功夫很好,你的狱卒怎么发现的?” 朱雀很尴尬,“主上,我们当时正好在地牢中,属下听到了青龙的脚步声,以为是来刺杀的,所以才......” 挛鞮稽粥不乐意,“朱雀是孤未来的王后,保护孤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好愧疚的。” 夹住中间的朱雀很是为难。 最后挛鞮稽粥看不下去,走到门口,冲着直接驶进小院的马车道:“还不快滚出来。” 青龙这才掀开帘子灰溜溜的走下来,低着脑袋给霍青行礼。 霍青扫了一眼,挺干净,别说伤痕连点灰都没沾上,有自己人在果然不一样。 不过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被送回来,真是给他长脸。 可没想到青龙下来后,又把帘子给拉开,露出了捆着手脚,蒙着眼睛,锁在里面的苏半雪。 挛鞮稽粥没好气道:“登基典礼上你们帮过孤,又有朱雀的面子,难道你们想要个人孤会不给吗?用得着你们自己去劫狱?真是气死孤了。” 霍青拱手道谢,解释道:“呼延好像跟她有旧怨,盯她盯得很紧,你刚登基,尽量别跟呼延对着干,我们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来。” 挛鞮稽粥哼了一声,勉强接受这个说辞。 “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天亮之前就得送回去,否则呼延必然会发现。” 此时苏半雪已经被青龙解开身上的束缚,扶下马车。 挛鞮稽粥无法跟她同处一个空间,拉着朱雀的手道:“小雀儿,带孤去看看你的房间。” 朱雀有些无奈,但面上的笑意还是骄纵又宠溺。 他看向霍青。 “这里不用你帮忙,去陪他吧。” 朱雀这才带着挛鞮稽粥离开。 房间里,苏半雪被请进上座,随后赵凛、霍青重新落座。 玄武忙搬走了餐桌,重新给大家上了热茶,这才垂首站到赵凛身后。 霍青先开口道:“苏姨,小时候偶尔从母亲口中听过您的名字,没想到正式见面时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苏半雪讽刺道:“谢灵姝那个蛮横大小姐能说我什么好听的?” 霍青倒也不客气,“确实没什么好的,不过经常惊呼您是勾引父亲的苏狐狸罢了。” 没想到苏半雪听完并未生气,反倒露出些许怀念之色,“至少那时候,你父亲还在。” 她垂眸半响,又道:“想问你父亲真正的死因是吗?” 霍青站直身体拱手行礼,“还请苏姨坦诚相告。” 赵凛脑海里也‘叮’的一声,【恭喜宿主,解锁霍威死亡真相关键人物苏半雪,成功获取她所知真相后,任务进度将进展至百分之二十。】 第97章 飞鸟泣血 苏半雪倒是没急着开口,而是先询问了几句关于他母亲的近况,得知她一直留在北疆的镇北将军府,把自己搞得如同献祭一般后,猝然惨笑了一下。 “当年的事看似是因为她,其实背后另有隐情,她完全不必把自己折磨至此。她虽然号称京城第一美人,但出事时都已经三十多了,那狗皇帝什么美人没有,至于为了半老徐娘就不顾一切了。” 赵凛听得额头冒汗,这得多大的仇怨呀。 即便是为对方开脱,也得暗戳戳贬损两句。 那历史上有特殊爱好的皇帝太多了,别说大臣的妻子,那就是弟弟的媳妇、儿子的媳妇,只要皇上看上了那也得想方设法弄上手。 精虫上脑时,哪里还记得江山百姓半分。 “当年你母亲突然被扣留皇宫的消息传来时,你父亲正在准备与狼奴国最后一场仗,如果打赢了大盛至少可得十年喘息之机,即便当时风言风语传遍了军营,他依然选择相信那个狗皇帝。可偏偏就在他出征当日,又传来了你母亲不堪受辱撞柱身亡的消息。” 不说霍青,赵凛也已经听出了不对。 赵凛:“京城距离北疆千里之遥,为何这些后宫的消息总能丝毫不差的传递北疆?” 苏半雪情绪有些不稳,忙拿起茶杯灌了一口。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原本高高在上的宫妃,此时也顾不得那些刻意为之的仪态。 再抬眸时,她眼睛有些湿润,“是啊,可偏偏那时候我们都信了,因为传消息过来是所谓的自己人,那个在不明身份时便养在霍家的七皇子。” 赵凛睁大眼睛,怎么又有他的事? 原身是疯了吗? 明明梦里的时候,霍家人对他还不错啊。 他刚想张口,就被霍青一个眼神摁住了。 苏半雪脸上的愤恨一扫而过,眼神中的怨毒那么清晰,如果赵凛此时承认身份,这个女人恐怕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杀他。 “但即便如此,霍大哥依旧选择奔赴战场,可偏偏厮杀到最激烈的时候,霍大哥一枪挑开一个狼奴小将的狼脸面具,才发现面具下面居然是曾经一起并肩战斗过,后来调派到威南军营的兄弟。” 那人身份暴露,慌乱的想要将脸重新遮起来,可是发现无用后,却更是狠心,他招招致命,弯刀向着霍威不断地砍杀而去。 周围的人还在厮杀,暂时未发现这边的异常。 霍威抵抗的同时忍不住质问道:“究竟是为什么?是你自己叛国了,还是有谁派你来的?” 此时越来越多的霍家军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掀开的狼脸面具下面大多都是自己的同胞。 这些人本该成为他们的援军和后盾,可现在偏偏披着敌人的外皮,跟自己在边境线上拼死搏杀。 究竟是为什么? 如果杀来杀去流的都是自己人的血,那他们保家卫国的意义在哪里? 他们拼死搏杀的意义又在哪里?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样的冲击甚至比刀锋和毒杀来的更猛烈。 那么多铁骨铮铮的汉子,被来自同胞的恶意彻底刺穿了心防。 只是一个恍惚间,便被自己人的弯刀割破了喉咙、捅穿了肺部、截断了手脚。 几乎没有任何死亡,能比他们现在更痛苦,更绝望。 霍威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拼死抵抗,长枪依旧锋利,那些人轻易近不得身,而且还被他捅穿了数十人。 没了面具的遮挡后,这群人越发没了顾忌,大声说着今日必须把霍家军围剿在此,否则他们也回不去了。 越来越多的狼奴兵围了上来。 霍威粗粗一看,人数是场上霍家军的十倍不止。 他们被出卖了,这是一场针对霍家军的截杀。 在这场必死的杀局里,霍威战至最后,乃是力竭而亡。 他大喝一声,将精铁锻造的长枪狠狠插进地面,支撑着身体,就那么怒瞪着眼睛,站着死去,而他的周围全都是死在那杆长枪下的尸首。 待他死后,周围的敌人甚至都不敢靠近,直到有人试探着朝他射了一箭,发现他毫无反应后,才试探着上前。 确定他没有呼吸后,才放心的骂道:“格老子的,终于死了,老子现在就拿你去领军功。” 忽的他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那人回头,正看到士兵们自动分出一条道路,一个穿着黄金轻甲,一身狼奴族装扮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护卫他的狼奴人不屑的将周围的大盛士兵全都驱赶开,口中用狼奴语表达着鄙视。 “呼延丞相出此招时,属下根本无法相信,怎么可能会有人为了区区钱财,亲手杀掉自己国家的保护神。” “呼延丞相说了,大盛国库空虚,官员腐败,咱们给的相当于他们十年的岁入,他们不可能不动心。” “那我们的钱不就没有了。” 挛鞮阿提拉抬手,打断他们,“蠢货,没了这保护神,大盛便是没了壳的肥肉,今后咱们狼奴铁骑想怎么抢,就怎么抢,想怎么杀,就怎么杀,这么点钱很快就会收回本的。” 旁边的护卫们狂笑起来,一想到大盛那富饶的土地,充盈的粮食,以及那些温柔婉约的少女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挛鞮阿提拉停在霍威面前,眼神是膜拜中带着妒恨。 他抬手,立即有护卫递上锋利的弯刀。 他用狼奴语低声道:“霍将军,即便本王在你手上从未赢过,但现在也可以割下你的大好头颅换本王的光明前程。” 他的弯刀抵在霍威的脖颈上,浅笑道:“好走呀,霍威!” 一刀挥下,尚带有余温的血迸溅而出,人头滚到了地上。 挛鞮阿提拉满意的提起头颅,畅快的离去。 待他走后,剩下的大盛人虽然虽然不忿,但却不敢多说什么,正当他们想上前瓜分霍威的尸体和武器,以便可以带回去交差领功时。 一直缩在外围,打仗时不肯出力的狼奴兵忽然翻了脸,将刚刚围剿霍家军的情形重新演了一遍,只不过这次死的是曾经被霍家军保护,最后选择背刺的他们。 战场之外,挛鞮阿提拉啐了一口,“蠢货,这样肮脏的手段,两边掌权者都不会让你们活着回去的。” 听得目瞪口呆的赵凛脑海中再度‘叮’的一声。 “检测到苏半雪所说为真,恭喜宿主解开霍威死亡真相的任务已完成百分之二十。” 赵凛忽然胃中一阵翻涌,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苏半雪笑中带泪,“当年我千方百计查明真相后也是这样的反应,这群蛀虫、畜生,全都该死,全都该死!” 她猛地站起来,对着霍青怒目而视,“所以你今天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就是要搅得狼奴国天翻地覆,让他们的王上背上恶名,臭名,让他们兄弟残杀,亲族残杀,让这个丑陋的国度彻底的烂掉、死掉!” “我要让他们为霍威陪葬!” “为那个曾经美好的大盛陪葬!” 她的语气既悲凉又悲怆,仿若飞鸟泣血的悲鸣! 凉的全都是一颗颗忠君爱国的赤子之心! 第98章 把手拿开 四个暗卫的房间与主院只有一墙之隔,只要有什么动静立马就能赶过去。 挛鞮稽粥把朱雀的房间当新奇的宝藏一般仔细观察摸索。 最后索性半躺在了床上。 朱雀耳尖动了动,五官敏锐的他能听到主屋传来的声音。 “其实主上让青龙和白虎在外院守卫,就是不介意你去听一下,真的不去吗?” 半躺在床上的挛鞮稽粥翻了个身,声音不知为何有点低哑。 “不去,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的过去如何悲惨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雀以为他因为伤心哭了,所以坐到床边,抬手轻轻握住他肩膀,想要安慰他。 眼神一瞥,才发现挛鞮稽粥一条手臂正在他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下掏什么东西,刚刚声音低哑也是因为侧身太过压迫到了喉咙。 朱雀心神大震,坏了,那下面的东西实在不适合现在给他看。 他想伸手去抢,却被挛鞮稽粥一手挡开,另一只手已经拿了出来。 是一个轻薄的折页本。 朱雀大手盖在淡蓝色的书壳上,“别看。” 挛鞮稽粥笑着逗他,“藏在床头枕下,这里面不会是我们小雀儿深夜寂寞时,用来排解的春宫图吧?” 挛鞮稽粥原本只是开玩笑,却没想到对面的朱雀脸色当真僵硬了一下。 这下挛鞮稽粥可来劲了。 好啊,跟他玩纯情,结果自己偷偷看图,他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挛鞮稽粥不高兴道:“把手拿开。” 他今日刚经历了被当众羞辱的事,朱雀本来就怕他因此伤怀,现在看他沉了脸色更不敢再刺激他。 虽然有些羞耻,但看就看吧,别不高兴就好。 他把手拿开,紧紧攥起放在身侧,还是有些紧张的。 挛鞮稽粥这才满意的打开,结果第一夜就冲击了他的眼睛。 “小雀儿,你?” 朱雀垂下眸子,从脖颈到耳尖,蔓延上大片的红。 画面上的主角正是挛鞮稽粥,细细的笔尖将他当年躺在南风馆床上衣衫不整的模样完全复刻了下来。 只不过当时趴在他身上的那个小倌被去掉了,换成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宽肩窄腰,线条流畅,一个就是长年练武之人。 挛鞮稽粥继续往下翻。 折子页上,每一页都是不同的场景,每一页的主角都是自己和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但好笑的是,每一幅都是自己在下面,他在上面。 怪不得密室的时候,明明中药了还那么熟练,原来不知道在脑子里提前试炼多少遍了。 挛鞮稽粥仔仔细细的翻完,看着薄薄一层,没想到居然画了几十幅。 朱雀忍过最初的羞意后,便仔细观察挛鞮稽粥的神色。 他真的很害怕,害怕阿粥把他当做跟那个老畜生一样的人。 特别是看到挛鞮稽粥一直面无表情后,便更加紧张起来。 “阿粥,你,你别难过,我真的没有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这些年太难熬...” 挛鞮稽粥将折页本仔细收起来,压在自己手掌下,看向朱雀。 “除了第一页,其他是什么时候?” “啊?” 朱雀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挛鞮稽粥凑近他,“小雀儿若是不肯老实交代,我就真的生气了。” 朱雀咬唇,“是每次做了梦之后。” “梦到和我......?” 朱雀艰难地点头。 “那为什么没有脸?” “因为觉得不可能得到你。” 挛鞮稽粥靠的更近了,两人呼吸相闻,视线交融,他抬手触摸朱雀的脸颊。 “那你现在得到了,要不要把那些梦境都补上?” 朱雀有点磕巴,“你,你不生气吗?不觉得我很下流吗?” 挛鞮稽粥的手从下巴扫到脖颈,“如果孤不喜欢你,那确实下流,可偏偏孤馋了你那么多年,现在只后悔怎么第一次见面时没直接把你压到床上。” 朱雀嘴硬,“那时候你也打不过我。” 挛鞮稽粥轻笑,“没关系,孤喜欢你,愿意让你随便弄......” 朱雀初次开荤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撩拨,他轻轻握住挛鞮稽粥的手,“等回去的,你叫得太大声了,青龙他们都听得到。” “那我小点声。” 挛鞮稽粥吻住他,快被害羞的朱雀馋死了。 “可这里没有药膏,你会受伤的。” 挛鞮稽粥的吻落到他的耳旁,“胡说,明明孤很湿...” ...... 稍远处的房顶上,青龙默默翻白眼。 青龙:“黄神医在府中吧?” 老实的白虎点头,“在,天天躲在屋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青龙放心道:“那就好,估计明早还得麻烦人家。” * 主屋中的苏半雪情绪已经慢慢稳定下来,玄武给她换了杯安神茶,让她定定神。 “已经为苏姨准备好了房间,您喝杯茶,今晚好好休息吧,我想办法带您回大盛。” 苏半雪摇头,“你不用为了我多费心思,呼延没那么好糊弄,我还是尽快回地牢中的好。” “可您一旦回去,呼延不会再让您活着出来。” “事到如今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条命?” 缓过来的赵凛道:“可您还没看到狼奴国溃败,还没看到大盛新生,还没看到世道昌隆,百姓富足,就这么走,甘心吗?” 霍青看向他。 赵凛笑道:“挛鞮稽粥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们愿意帮他,但狼奴国是我们的敌人,若有朝一日战场相见,我们也绝不会留情,苏姨既然有勇气赴死,必然也有勇气求生,不妨再等等,也许我们能赢。” 在提到挛鞮稽粥时,苏半雪的神色明显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下去了。 她抬眸看向赵凛,“你是霍青的心上人?真的很不错。” 赵凛正慷慨激昂呢,哪里想到话题转到这个方向,忽然有种过年见对方家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个,苏姨,您误会了。” 可一旁的霍青没有否定啊,只是含笑的眸子静静看着赵凛。 苏半雪心下了然,开口道:“我们这一代的人已经死的死,死的死,我和你母亲年轻时经常吵架,年纪大了倒有些怀念了,若有机会回到大盛,就去跟她做个伴吧。” 霍青自然开口答应,并亲自将她送至暂住的院落门口。 回去的路上,不免听到一些暧昧的声音,霍青当下庆幸苏半雪没有武功,避免了尴尬。 不过一想到房间里正在等他的赵凛,他的心绪也不免浮躁起来。 但是必须再等等,他已经抓住了真相的尾巴,现在需要的只是验证...... 可没想到破晓时分,呼延却用力拍响了别院的大门。 第99章 夫君们的克制 今夜原本是白虎值班,但青龙觉得朱雀那晚上可能需要人手,白虎在这方面呆呆傻傻的,所以便让他去休息了。 没想到一直到下半夜,那边动静消失了后,都没找大夫。 青龙纳闷的跳了几个屋顶,想着别出了事。 结果就看到自己兄弟披着件外套鬼鬼祟祟出来打了盆温水又进去了。 之后房间内又传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青龙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听的,要怪就怪自己转身的不够快。 “你听话,别夹我手指,上次黄神医专门嘱咐了,一定要做好清理,否则还会发烧的。” “天还没亮呢,三十多页,咱们才研习了五张,是不是太少了,雀儿,需不需要再吃点药?” 朱雀双目赤红,身上的肌肉绷的紧紧的,明显就是克制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半点曾经风度翩翩,满目春风的模样。 自从得了这个狐狸精,朱雀私底下基本上和‘冷静自持’四个字告别了。 “不是只有这一本?” “什么?” 朱雀抬眸,满满的欲念,恶狠狠的盯住他,“我血气方刚的年纪,八年,怎么可能只做三十多个梦?” 他慢慢俯身过来,“你要是想研习,咱们有的是机会,夫君保证不吃药也能让你哭。” 挛鞮稽粥愣愣的看着他,眼神都有些发直。 现在的小雀儿真的好吸引人啊! 好想藏进密室里,不给别人看。 朱雀闭了闭眼睛,把涌上来的欲望压下去,垂眸轻吻了他的唇角,哄道:“乖,夫君给你清理,你刚登基,明天肯定有许多事,不能太累。” 房顶上的青龙一脸懵逼。 研习? 所以说他兄弟和媳妇半夜里不睡觉是在苦读吗? 可听起来也不像那一回事啊。 有家室的人果然都会变得不正常。 他还是去守夜吧。 所以在呼延马车刚刚拐进路口的时候,青龙便已经发现并提前通知了霍青和朱雀。 睡在床边软榻上的霍青,轻轻叫醒了睡得正香的赵凛。 其实自从那次假装恩爱后,两人便有些别扭。 明明互相吸引,明明渴望对方,可总是没办法毫无顾忌的靠近。 霍青甚至觉得,有时候自己动作稍微亲密了些,赵凛就会很紧张,眼神里也会划过慌乱和害怕。 为了不再让他不舒服,霍青便索性搬到软榻上睡了。 他现在其实心底非常羡慕朱雀,可以尽情地哄爱人开心,做尽世间快乐的事。 可是他背负的感情太沉重,随意的越过红线,对赵凛不公平。 就比如此刻,其实只是看到赵凛刚醒来的迷糊模样,他便觉的心跳的极快。 可是,越是察觉到自己心意,便越要克制、尊重。 赵凛那么爱自己,他更不能让他失望。 “呼延来了,快换好衣服,估计是发现苏姨不见了,咱们有硬仗要打。” 赵凛瞬间清醒过来,坐起身来,接过霍青帮他整理好,按顺序递过来的衣服,一一穿好。 另一边的挛鞮稽粥也被唤醒,但他明显还没休息过来,眼神迷糊,意识似乎还沉浸在梦里,看到朱雀的瞬间,眼角滑下泪来。 他抬手搂住朱雀的腰身,将自己藏进他宽厚的怀抱里,“小雀儿,今后只有你能画孤,其他人都得死,都得死......” 朱雀心疼的不行,将人紧紧抱住。 他就知道,这人总是表面上开心,其实伤口根本就没好,还在汩汩流血。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是能给他止痛止血的药,可以缓缓愈合他。 等到挛鞮稽粥意识彻底清醒了,朱雀才摸着他发顶道:“呼延来了,咱们穿衣吧,看看他到底什么事。” 挛鞮稽粥不耐烦道:“老头真烦人,关键是贼能活,七十多了还能吃能喝能蹦跶。” 朱雀纵容的笑,帮他把衣服一件件穿好。 * 门口,呼延气喘吁吁的跳下车,下人已经在替他叫门,结果刚拍了两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门内的青龙礼貌道:“呼延大人久等了,我家主上有请。” 呼延尴尬的解释道:“实在是有急事,老夫必须亲自过来一趟,我们王上也在这里吧?” 青龙点头,做了请的手势。 呼延一路疾行,走进正屋的时候果然看到他家主上正和霍青对坐下棋。 他半跪行礼,“王上,臣接到军报,一夜之间,北方战场连失五城,照这速度,咱们根本来不及征兵,大王子就会攻进来了。” 挛鞮稽粥惊讶的站起来,“怎么会这样?” 他虽然不关心国事,可并不想做个失败者。 何况若他败了,该如何保护朱雀? 呼延道:“军报上说,是因为五座城池同时遭遇偷袭,所以才会败的这么快,这么惨烈。” “惨烈是什么意思?” 呼延声音哽咽,“三座城池拒不投降,大王子军队进城后,直接屠城。” 挛鞮稽粥怒道:“他是疯了吗?这也是他的臣民。” 霍青道:“是为了震慑,接下来他的大军所到之处,所有城池都会恐惧,这样的震慑力有时候比直接的死亡更可怕。” 呼延沉重的点头,“要么投降不死,要么死战屠城。王上,他也是王室正统血脉,官员们倒戈效忠他,并不会有太大的负罪感。” 挛鞮稽粥道:“你们的意思是孤输定了?” 呼延看向霍青,“也不一定,如果此时有军队支援的话。” 霍青手里的黑色棋子轻轻落下,玉质棋子棋盘相击,发出好听的脆声。 “呼延丞相,您觉得以大王子手中的兵力可以做到一夜间突袭五座城池吗?” 呼延被接连失败冲击地有些恍惚的眼神一下清明起来。 霍青又道:“不能,每座城池至少需要三万人马,那五个城池便是十五万,但本相记得,你们在大盛边境布防的战力应该也就十万多一点,那余下的几万人是哪里来的?”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霍青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是当年发生在父亲身上的事重演了。 若不是今晚苏姨告知了真相,他恐怕也不会这么快想到。 很显然,当年的始作俑者之一也想到了。 瞬息间,呼延的脸色变了数次。 忍不住恨声骂道:“阉人果然不足信,小人!” 挛鞮稽粥疑惑道:“老头,你说什么呢?阉人是说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100章 那什么不能给? 当着霍青的面,呼延自然不好回答,毕竟仔细论起来,他还是霍青的杀父仇人之一,现在他还指着霍青把季家军调来帮他呢。 “那是不可能的。” 霍青听完他的想法后毫不犹豫的拒绝,“季家军守着我大盛的北大门,长年与贵国作战,说与你们有血海深仇也不过分。” 呼延讪讪的陪笑。 霍青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您说,若是本相此时调他们进来,他们是会帮你们?还是直接举刀杀你们?” 呼延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他本想说不可能,军队嘛,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攒军功,换金银,给谁打不是打。 当年银钱给的足,你们大盛军队不照样自相残杀。 可他现在看到霍青才猛然意识到,那所谓的季家军其实就是曾经的霍家军。 霍青能随手调进来,说明霍家余威尚在,那血海深仇便不会散,真进来恐怕会先屠了王城。 他忍不住打量霍青。 这个年轻人弃武从文多年,让大家都快忘了,他其实是那个天神般大将军的后代。 霍青冲他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毫无芥蒂,完全就是在为他们考虑。 可呼延却莫名打了个冷颤,有种快被黑暗吞噬的无力感。 一声清脆的玉石相击声,惊醒了呼延。 是他们的王上在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然后忙不迭的惊呼道:“不对,孤得悔棋,霍青你什么时候把黑子下成这样了?孤居然自己钻了进去。” 他说着抬手就把那粒白子捡了回去,霍青一脸无所谓。 呼延汗颜,他们王上还真是刀架脖子上都不忘先享受,这如何守得住祖宗基业? 他又想起昨天登基那些破事,算了,可能他本来也不想守。 呼延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绪,试图梳理出一条救国的思路。 霍青任由挛鞮稽粥捻着白子,在这个位置试完,又去试另一个位置。 他眸光落在呼延身上,“呼延大人,本相这里还有一条路,不知你们肯不肯走。” 呼延拱手行礼,“还请霍相赐教。” 霍青将手中的棋子扔回罐中。 “呼延大人,您只要将大王子与大盛勾结,用大盛军队屠杀自己臣民的消息放出去,那自然能激起民众怒火,届时民心归你们,虽不能马上胜,但至少能拖延时间。” 呼延眸光一亮,“但缺少证据,只能引起怀疑,不能引起民愤,况且支持大王子那些官员也不是白吃饭的,会指责我们凭空污蔑,若真被倒打一耙,说不定还会得不偿失。” 霍青笑,“怎么会是凭空呢,您只要将当年与大盛合谋,残害霍威及霍家军的真相、来往信件、大盛军队如何假扮狼奴兵的细节一一公布出来,再结合这凭空多出来的几万军队,那由不得人不信。” 呼延猛地站起来,神色剧变,眼神中杀机毕现,“你是如何知晓的?苏半雪在你这里?” 他抬头想把王上叫到自己身后,却发现同样一脸震惊的挛鞮稽粥,身边站的居然也是大盛人。 这个糊涂东西,人家已经磨刀霍霍了,他还在那你侬我侬,脑子里除了感情那点子事就放不下别的了是吗? 呼延威胁道:“霍青,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狼奴王城,如今便跟我挑明,不怕我杀了你吗?” 霍青平淡中甚至带了丝无趣,“哦?要不呼延大人试试看。” 旁边的挛鞮稽粥急道:“杀什么杀?呼延你还没听明白吗?当年大哥就是凭着斩杀霍威大将军的功勋迅速积攒声望,才能立足军队的。” “若此事为假,那就相当于抽了他的地基,无需多言,他所谓的功劳和名声就会在一声声怀疑中被撕扯,被抹黑,最后消散的干干净净,说不定还得背一身骂名。” 挛鞮稽粥畅快的笑,看向霍青,“霍青,你可真阴损,这样的招都想得出来。” 赵凛瞪他,“阴损的是你们,合谋外敌的又不是霍青,砍下死人头颅假装自己不世功勋的也不是霍青。” 挛鞮稽粥好脾气的笑,“对对对,都怪他们太恶心。” 他转向呼延,“呼延丞相快去办吧,想来那些证据你都还留着。” 呼延死死盯着自家王上,“王上,那样,臣也会跟着一起万劫不复。” 挛鞮稽粥拍拍他的肩膀。 “你错了,呼延。霍青此招本质上虽然是为自己父亲和霍家军澄清,但切切实实会在狼奴对大哥形成毁灭性打击,但你,呼延大人,你会是计杀敌国将领的英雄,只要这辈子不踏足大盛,这条老命应该保得住。” 霍青闻言,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暂时而已。 挛鞮稽粥说的话,呼延自然明白,但他也深深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霍青的敌人。 再云淡风轻的人,也不会任由杀父仇人逍遥自在。 此时不杀,不过是未到时机而已。 呼延不禁庆幸,好在那国书还没签,那他手里就还有制衡霍青的把柄。 他行礼退后,“老臣这就是去办,王上也与老臣一同回王庭吧。” 挛鞮稽粥看了看天色,“还早呢,孤用了早膳再回去。” 呼延虽然不满,但内心焦急,还是先走了。 待人一走,挛鞮稽粥才不满道:“霍青,你这个混球,这棋是怎么下的,孤怎么走都是死路。” 霍青淡定喝茶,“王上棋艺不精,倒怪起别人来了。” 挛鞮稽粥一股怒火憋得难受,最后看向赵凛,指着霍青道:“你还帮他说话,看到没?他心思深沉,玩你十个都没问题,小心最后把自己赔个干净。” 赵凛知道他是指自己的江山,不过那有什么所谓的,本来就是给霍青准备的。 “哦,他想要就给他了。” 挛鞮稽粥大惊,看不出来啊,这大盛名声在外的昏君居然也是个情种,那怎么俩人到现在还别别扭扭的。 “什么都给?” 赵凛头点到一半,忽然想起霍青是个恐怖的南通。 他忙把自己脑袋摆正,“那倒也不是,”最起码要保住屁股。 挛鞮稽粥来的劲,“那什么不能给?” 赵凛脸颊有点热,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烦,问起来没完了。 能不能搞清一下重点,你王位快没了嘿。 “瞪我干嘛,快说呀,什么不能给?” 还催? 他忍不住瞄向霍青,一盘已经赢定了的棋局有什么好研究的,有本事耳朵别竖那么高。 “你看他干什么?快说呀。” 赵凛忍无可忍,“关你什么事,找你的朱雀去。” 挛鞮稽粥故意牵起朱雀的手,“小雀儿还用孤找他,他喜欢孤喜欢的要死。” 朱雀一张脸羞红,他现在很理解皇上,阿粥的嘴确实需要被堵上。 可挛鞮稽粥偏偏来了劲,走过去围着赵凛转了一圈,笃定道:“据孤多年经验,你应该还是个雏,所以这不能给的,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赵凛瞬间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毛都炸起来了。 “你,你少在这胡说,朕,我早就娶妻生子,孩子都一大堆了。” 第101章 我的皇上 霍青也不研究棋盘了,而是抬眸看他。 那眼神里藏着某些深不见底的东西,赵凛看不清是什么,但总觉得炙热滚烫,只要自己稍一松懈,就会被烧的尸骨无存。 赵凛猛地转过脸去,可怕的南通,一屋子可怕的南通。 这任务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我去看看早膳。” 他慌不迭的找了个借口,一阵风般窜了出去。 留在里面的挛鞮稽粥笑得格外猖狂。 霍青看不惯他,“快去收整军队吧,再笑小心被你大哥砍死。” 挛鞮稽粥笑了一半又憋回去,真的很难受。 他怒瞪着霍青,“现在知道心疼了,刚刚孤问的时候,你不是也很想听。” 霍青难得无言以对。 挛鞮稽粥笑得像只满脑子坏主意的狐狸,“要不要孤帮帮你啊,那天晚上小雀儿用的药,孤还有些......” 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嘴已经被朱雀捂住了。 朱雀连搂带抱,“主上,属下先告退了。” 霍青摆摆手。 朱雀抱着人窜出房门,飞身离开,往王庭而去。 “放开我,我还没吃早饭呢。” “吃?回去就让你吃个够!” 所以待赵凛和早膳一起进门时,房间里居然又只剩了他和霍青两个人。 其实平常也只有他们二人用膳,但今日不知为何就是尴尬到令人窒息。 霍青先打破僵局,“昨晚没睡好,若是再不吃饭,身体会受不住,你若觉得不舒服,我可以去和青龙他们一起吃。” 说罢竟真的起身要往外走。 赵凛忙拉住他的衣襟,“不用,不就是几句玩笑,一起吃就是了。” 霍青顺着他的力道坐回来,这才发现赵凛其实有些神思不属。 霍青以为他还在为刚刚的事害羞,但却不知道赵凛的心思已经跑到了天际。 雏? 挛鞮稽粥这个狗东西还能看出灵魂是不是雏吗? 不过说起来,有件事确实很古怪。 自从他穿到这个身体后,从来就没有过男人该有的反应。 就连早上的例行升旗都没有。 这身体不会是个坏的吧? 不行,他抽空得让鸡窝头给自己看看。 * 短短两日内,狼奴国便发生了几件极为重大的事。 首先是大王子率兵一夜拿下五座城池,并屠城三座,给了狼奴国从上到下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 那便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再加上大王子表现出来的恐怖战力,当即令人又爱又恨。 他本来就军功赫赫,在民间有极高的声望,再加上这闪电般的进攻速度,更奠定了他‘战神’的声名。 其实很多人心底早就倒戈了,毕竟这当今的王上,名声实在荒唐,也就比大盛的那个昏君好一点吧,好歹是没有乱杀人乱抄家的爱好。 就在狼奴国民众基本接受即将改朝换代,由大王子上位的时候,数条重磅消息接连放了出来。 什么? 当年霍威将军根本不是大王子所杀,而是被狼奴国收买的大盛军队活活耗死,大王子只是趁人家死了,割了人家脑袋! 什么? 大王子这几年之所以连连胜仗,是因为季家军内出现了被狼奴王庭收买的叛徒,总是提前把军队布防等关键信息提前告知大王子,所以他才能连连获胜! 什么? 大王子用来屠城的军队中居然有数万人是大盛军队假扮,他为了王位,竟然勾结外敌,卖国求荣,屠杀自己的国民百姓! 太多人不肯相信,可那又如何,人家呼延老丞相将当年如何跟大盛联合的证据整理的清清楚楚,连最机密的信件都放出来了。 甚至还把大王子手下有多少兵马,攻城需要多少兵马,忽然多出来的这些兵马不擅长骑射,但擅长攻城等特征全都交代的明明白白。 为了防止百姓看不懂,甚至还有专门的人在街上讲解。 很快,从王庭开始,大王子战神的形象在百姓心中轰然倒塌。 而这种信仰的倒塌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了全国各地。 第二天,甚至连大王子手下的士兵都开始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他。 挛鞮阿提拉愤怒异常,他清楚,那种凝视其实就是质疑和挑衅。 他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开始动摇了。 但还不够! 就在狼奴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时,被他们看不上的二王子挛鞮稽粥率领王公贵族祭天,并开放场地,允许百姓围观。 内心惶恐的王城百姓纷纷涌入接神台,虔诚的跪在地上,祈祷他们敬重的天神,为他们指一条活路。 挛鞮稽粥以天神之子的身份,在接神台上跪了一夜。 大祭司同样跳了一夜,占卜数次,次次大凶。 每一次结果的公布,都令百姓们心理上的恐惧加重一层。 黎明前最黑暗时,大祭司在火种盆内投下最后一块龟甲,这最后一次占卜将决定他们狼奴国的未来。 熬了一夜,又怕了一夜,百姓们的心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此时一直跪着的挛鞮稽粥突然站起身来,拿过一把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滴进火种盆内龟甲上。 大声喊道:“孤以天神之子身份,愿为狼奴国运,为狼奴百姓,为天神献祭血肉,求天神怜悯,助孤斩杀邪佞叛贼,还狼奴国一片郎朗晴空!” 话落,火种盆里火光冲天,熊熊大火,一直燃烧至天光微亮才慢慢熄掉。 待第一缕晨光照射到接神台时,火种盆里传出龟甲烧烈的‘噼啪’声。 大祭司忙上前观察,抬手便用工具将滚烫的龟甲举到半空。 神情狂热道:“天神的子民们,是吉,大吉啊!天神回应了他遗落在人间的儿子,王上以自身血肉为我们争取到了天神的眷顾。” 他当即跪在地上,向挛鞮稽粥行礼,“吾愿效忠王上,誓死追随!” 在狼奴国,大祭司拥有崇高的地位,只跪神,不跪人。 但他跪了王上,说明王上就是神之子。 百姓们开始前呼后拥的跪拜,跟着大祭司高呼道:“愿效忠王上,誓死追随!” 喊声震天中,大片的晨光洒在挛鞮稽粥站直的身姿上,仿若一尊新的神明。 至此之后,谁若敢多言一句他曾经的不堪,恐怕都会被王城百姓的唾沫喷死。 * 角落边缘,赵凛不解的问道:“霍青,你把挛鞮稽粥塑造成神之子,那兰卓那边会不会更艰难?” 霍青:“挛鞮稽粥虽然聪慧,但并非帝王之才,想要在乱世中立柱脚,需要这样的身份加持。但兰卓不用,她是从地狱中一步步爬出来的,只会信任自己手中的长刀。” 遥远的西北,兰卓一刀砍下小城主的头颅,带领同样满身鲜血的蒋华玲一起站在了城门之上。 这是属于她们母女二人的第一片领土,将来,还会有更多...... 赵凛继续问道:“那为何不直接扶持兰卓?” 霍青转过身来,面向赵凛。 “我的皇上,我是你的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的大盛,这狼奴国自然是越乱越好,无论是挛鞮稽粥还是兰卓,他们都不能死,不能败,最好就像现在这样,永无止境的厮杀下去......” 他握住赵凛的手,将他的手背送至自己的唇边,轻柔的印下一吻。 “天都亮了,臣带皇上回去休息。” 他顺手与赵凛十指相扣,拉着他在走过安静的异国街道,走向温暖的阳光和未来。 第102章 景玉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御书房内,李传信汇报完后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王朔看似平静的脸上渐渐堆起一片阴霾。 李传信的头越垂越低,就在脑门即将磕到地面上的时候,一整摞奏折忽然被随手甩到地上,砸了李传信满身。 但他却偷偷舒了口气。 还好,命保住了。 一群废物大臣写的一堆废话,摔了也不可惜,只要不拿他的小命出气就好。 “本公就知道,霍青会是我此生最大的对手,当真只有杀了才能彻底消停。” 李传信不敢应声。 他算个什么东西,谁都得罪不起。 王朔向后一躺,倚在靠背上,抬手捂在自己的眼睛上,沉默数息后忽然又问道:“挛鞮阿提拉如何打算的?” 李传信乖乖汇报:“大王子的意思是要保住声誉,这几万人马要么撤回,要么就地处死。” “蠢货。” 李传信以为是在骂自己,忙低下头,“小的蠢笨,还请义父明示。” 王朔重新坐直身子,“不是骂你。” “挛鞮阿提拉那个蠢货,既然暴露了,那就索性豁出去,拿下王位再说。现在居然为了那点可笑的名声,放弃称王的大好机会,本公看这步棋算是废了。” 李传信小心翼翼,“您的意思是?” “挛鞮阿提拉这辈子都无缘王位了。” “那咱们的将士?” “密令王漠带兵回来,本公可不是先王那等要面子之人,几万精兵说杀就杀,这些人日后必然还有大用。” “是,义父心怀仁慈,英明神武,先王在您面前屁都不是。” 王朔被他夸张的赞许逗得勾起一个笑容,仿若百花竞艳,但他只需轻微招展,便艳压群芳,美的令人炫目。 李传信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这般模样,不怪乎当年引得人疯狂。 * 王漠收到撤退命令时已经是两日之后。 他不甘心的将密令揉进手掌中。 王朔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理应听从,可那些兄弟的命难道就这么算了? 任由那个昏君回到大盛,继续作威作福,将大盛搞得民不聊生? 王漠坐在枯黄的草皮上想了许久,最终决定这一次由自己做主。 他连夜召集了自己的心腹,说明了决议,军队指挥权暂时移交给副将,立即收整军队,撤出狼奴国。 而他自己,要北上。 * 王城之内,自从挛鞮稽粥完成那场注定会载入史册的祭天表演后,征兵的事情就变得格外顺利。 再加上银钱给得足,许多老百姓甚至主动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征兵处,留下儿子,拿上银子,喜笑颜开的离开,嘴里还念叨着:跟着天神之子打仗,不会死的。 这种近似疯狂的信仰,让挛鞮稽粥在短短五日内就招满了整整七万兵马,再加上原本的三万护城军,已经在数量上和边防军打了个平手。 但个体战力上的差距还很大,若是短时间内提不上来,便只能边打边补,届时战况恐将异常惨烈。 而北边的大王子已经被架在了火架上,现在他没有选择,只能继续打下去,只要稍一软弱就有丧失兵权的危险。 如今情形,这场内乱已经无可避免,再加上西北的兰卓母女,如今的狼奴国完全符合霍青的期待。 * 入夜的时候,霍青和赵凛的房门再次被推开。 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的挛鞮稽粥带着朱雀出现在门口。 他进门后,就先把自己身上的黑色兜帽扯了下来,嫌弃道:“霍青,看你出的鬼主意,孤现在都到哪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认出来又得被缠上。” 霍青闲闲的瞥了他一眼,“神之子嘛,自然受人爱戴,还有下次进来请先敲门。” 挛鞮稽粥探着身子,往里间一瞅,这才发现赵凛原来早就躺下,听到他的动静后,又起身,刚披上了外衣。 但是床边怎么还有个软榻? 挛鞮稽粥哈哈大笑,“怪不得脸这么臭,原来是被小景玉赶下床了。” 赵凛穿衣服的手一顿,虽然他未表明身份,但真的许久没有人喊过他景玉了,包括霍青。 而霍青翻书页的手指也顿了一下,他有点担心的瞟向内室,赵凛似乎不太喜欢被叫做景玉。 但很快,内室传来脚步声,穿好衣服的赵凛神态自若的走出来。 只是未戴冠,长发用发带松松的绑在了身后,发丝垂在脸颊两侧,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看起来有种撩人的温柔。 霍青不自觉的摸向自己手腕,被长袖严严实实藏起来的地方,始终系着一根红色银边,镶嵌着碎玉的发带。 赵凛自然坐到霍青旁边,笑着问挛鞮稽粥,“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提起这件事,挛鞮稽粥就很郁闷,“呼延那个老头子又变卦了,到现在不肯交出大印,不让孤签署国书。” 赵凛蹙眉,那可不行,他的平阳必须带回去。 “为何?” 挛鞮稽粥瞟了霍青一眼,“大概是想拿捏霍青吧,怕霍青取了他的老命。” 霍青神色不变,“早就料到了。” 赵凛道:“那该如何,我们后天就要启程回大盛了,已经因为他多耽误了数日了。” 挛鞮稽粥也很苦恼,但他手里实权不够,暂时还不能对呼延来硬的。 “孤猜测他只是为了牵制霍青,在你们离开狼奴前,他肯定会签,这样既卖了霍青好,又能让霍青没时间杀他。” “但万一他就是不签呢?” 挛鞮稽粥咬咬牙,“大不了孤去把大印偷出来,肯定把国书送到你们手上。” 霍青笑道:“哟,这么卖力气,应该是有所求吧。” 挛鞮稽粥也不怕被人看穿,他拉住朱雀的手,“所以,朱雀能不能留在孤这里?反正你还有三个暗卫,不差朱雀这一个。” 霍青看向朱雀,“我这边没问题,但还是那句话,一切看朱雀自己意愿。” 挛鞮稽粥又转向朱雀,“你真的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我都没有实权的,又不爱听话,万一呼延老头子一生气把我砍了,你可就没男人了。” 在此之前,朱雀原本是既感动又为难的。 但现在,他还是觉得最近晚上跟挛鞮稽粥研习的太少了,所以才让他有力气在这胡说八道。 挛鞮稽粥还在那叭叭,“你也知道,在你之前我都是上面的,你若是一走了之,我又恰好饥渴难耐,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你最好能受得住。” 朱雀咬牙切齿,“你敢!” “呵呵,都是男人,我有什么不敢的?所以你最好留在我身边......” 他倾身凑到朱雀耳边,“每晚把我艹的没力气想别人。” 朱雀耳尖红透,起身时甚至不敢看霍青眼睛,挛鞮稽粥这个小疯子,霍青武功在自己之上,他那点耳语也就能瞒住皇上了。 “主上,那属下就暂时留在这边。” 霍青点头,“辛苦了,朱雀。”,爱上这个疯子。 挛鞮稽粥见目的达到,忙拉着朱雀离开,既然人留下了,他才懒得在这看霍青这张冷脸。 但是两人闹了一通,赵凛反倒是没了睡意。 即便重新坐回了床上,脑海中还是思绪翻涌,最后终于提起勇气问道:“霍青,景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103章 哎呦,真是一对恩爱的小鸳鸯呢。 这个问题问得霍青微微愣神,坐在外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凛以为对方不想聊,便钻进被窝里,将头转向里侧,“算了,是我本不该问。” 就算自己拥有前身的身体又如何,毕竟没有前身的灵魂。 霍青现在对自己喜欢和渴望,也不过是对另一个灵魂的延续而已。 变态古代南通,爱喜欢谁,喜欢谁。 他才不好奇,不担心,不会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在心底把霍青一通臭骂后,赵凛的心情好了许多。 就在他闭紧眼睛,打算努力睡着时,坐在外室的人忽然抬步走了过来。 赵凛的心一瞬间揪紧,干嘛?在心里骂,他还能听到不成。 然后身侧的床铺塌陷了一处,那个人坐了下来。 “我并非不想告诉你,而是有关景玉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早就模糊不清,我只能隐约记得一些关键细节。” 这也是为什么他迟迟不敢认定赵凛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就连像,也只是模糊的感觉。 赵凛的好奇心一下被挑了起来。 不是说碰到头的是前身吗? 怎么磕脑袋的时候难道俩人还是一块的? 哎呦,真是一对恩爱的小鸳鸯呢。 “不想说就不说,我也不是非得要听。” 他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霍青抬手,把人从被窝里扒拉出来,摁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眼睛道:“是真的,我不骗你。” 做,做什么? 在床上搞这个姿态很危险的好吗? 古代南通真的是不懂注意分寸。 他扭动肩膀,示意对方把他放开,“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霍青笑着把手松开,“皇上现在才开始见外岂不是太晚了,臣对您动手动脚的次数还少了?” 赵凛已经重新坐起来,毕竟躺着听人说话真的很别扭。 “闭嘴,你还骄傲上了,继续说。” 霍青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景玉伤到头后曾经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我遍访各地名医,希望快点将他治好。但也是那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脑袋好像也出了问题,关于景玉的一切被慢慢蒙上了一层白雾,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不是这症状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好像阿尔兹海默症和额颞叶痴呆前期就是这样来着。 不确定,再听听。 “起初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比如他哪天吃了几颗糖葫芦,哪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我那是忙着自处求医并未在意。可没想到大夫求到了,景玉醒了,但却将过去忘得干干净净,甚至像是换了一个人。” 赵凛心中大惊,这哪里是失忆,这明显就是穿越。 这不跟他来到之后一模一样吗? 想不起前尘往事,是因为我和你本来就没有前尘可想。 像换了个人,是因为本来就不是一个人。 所以,他不是第一个穿越到这具身体上的人。 所以霍青的景玉可能早就消失了,陪在他身边的其实是一个又一个,占据着他爱人身体但完全陌生的灵魂。 卧槽! 怎么这么悲情呀,这娃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可没想到,景玉醒来之后,我的失忆症却原来越严重,我开始记不清景玉的脸,忘记了他的喜好,甚至不再记得他的笑声...我拼命的努力,可就是留不住他。现实中的景玉不再认识我,不再爱我,记忆里的景玉也逐渐消失,不肯让我抓住。” 赵凛现在确定了,不是痴呆,而是创伤后遗症,也就是ptsd。 霍青因为景玉受伤受到了刺激,引发了创伤后遗症,之后又因为景玉醒来像变了一个人,导致他变相失恋,所以症状越发严重,最后身体为自保,让他忘记了与创伤有关的记忆。 所以他才会逐渐忘了景玉。 对,肯定是这样。 不过这种情况的失忆还是有较大可能恢复的,但是需要进行科学综合的治疗。 但可惜,他不会呀。 他抬手拍拍霍青的肩膀,“那个,你别难过,你这是病,能治好的,你肯定还会想起他来的。” 霍青含笑将他的手拿下来握住,“嗯,也许你说得对,因为自从有你后,我确实想起来了一些。” 赵凛一个激灵,这话初听古怪,但是细思极恐。 什么叫自从有我? 所以霍青你还知道什么时候有我,什么时候没我吗? 这整的跟你知道我灵魂是穿越来的似的。 卧槽! 他不会真知道吧? 赵凛猛地把手抽回来,窗户没关吗?有点冷是怎么回事。 剩下的话他也不敢听下去了,生怕聊着聊着再把自己老底漏了,这人太聪明,还是少说为妙。 所以便打着哈欠说困了,自己钻进被窝,假装睡觉,还不忘把霍青再赶下床。 霍青微微叹口气,有点遗憾,机会难得,他本来想跟赵凛把话摊开的。 不过他既然如此排斥,还是再找机会吧。 * 第二天一早,赵凛还没起床,青龙便在门口通报,说呼延丞相派人来邀请霍青过府一叙,想要商讨签署国书一事。 听到国书两个字,原本意识将醒未醒的赵凛一下坐了起来。 “国书,他肯签了?太好了,等我,我也去。” 说着就要急急忙忙的穿衣服。 门外的青龙有些为难道:“皇上,主上,外面的人说只邀请主上一人前往,说是想将一件东西亲手交还给主上。” 霍青:“什么东西?” 青龙深吸一口气道:“霍威将军的头颅。” 霍青冷笑,“他这是用父亲的头颅威胁我,若我不肯单刀赴会,这头颅便不还我了。” 赵凛骂道:“卑鄙无耻的老东西,那你更不能去了,他肯定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 霍青压下怒火,蹲下身子,帮赵凛套上皮靴。 “谁生谁死还两说呢,这世上能困住我的东西可不多。” 赵凛看得出来,这次霍青是真动怒了,因为他往常从不会这般说话,即便他说的就是事实。 赵凛抬手压住霍青的肩膀,“霍青,冷静,我当然支持你取回父亲的尸骨,这是身为人子该做的事,但不要失了冷静,因为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大盛来说,你的安危胜过一切。” 霍青起身将赵凛紧紧抱进怀中,好一会儿后才道:“好,我答应你,不冲动,我会带着青龙在外面支援,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赵凛摇头,“把白虎也带上。” 霍青不放心,“可玄武不靠谱。” 房顶上的玄武撇嘴,他就跑了一次。 赵凛笑着安抚,“你忘了,还有蓝泽呢,你那边必然危险重重,只带一个人我不放心。” 霍青神思一晃,蓝泽这几天只顾着陪平阳,见不到他人,一时之间确实把他忘了。 蓝泽稳重,有他在,能放心。 “好,那我去去就回,国书和父亲头颅,我全都会带回来。” 第104章 后悔莫及 呼延这次特别积极,居然专门派了马车来。 但霍青并不信任他,还是坐了青龙准备的。 在离开时,他目光瞟向了门口的狼奴护卫,心底涌现出一丝怪异,他不放心的又仔细看过,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呼延派来的人垂眸恭敬的催促道:“霍相,请吧,呼延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霍青面上虽然冷静,但是心底还是很在意父亲的尸首,他又往身后护卫看过数次,确定还是那几个人,并无异常后,才坐进了马车。 但是这一次选择,却让霍青再往后余生,回想起这一天时都后悔莫及。 * 确定霍青马车走远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护卫首领才暗暗松一口气,他看向墙角暗处一个隐蔽的角落。 “不是顶级的暗卫吗?居然差点被一个文臣发现。” 换上狼奴国护卫衣服的王漠冷笑道:“既然只是个文臣,为什么你们呼延大人杀个人却还要拐弯抹角的?” “你,那是因为我们呼延大人智谋无双,现在霍青不是也乖乖落入陷阱了。” 落不落得进去还难说呢。 不过没必要在门口跟这个废物争辩,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时间不多,诸位请开始吧。” 刚刚才吵了一架,护卫首领其实有些不甘不愿,但想起呼延大人的嘱托,还是不敢怠慢。 他摆摆手,手下的护卫们带着他们迅速进入距离稍远的隔壁街道,那里有一处荒废的宅子,远离霍青护卫们的探查,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不一会,护卫们从破旧的房子里推着一辆辆装满木桶的独轮车。 护卫们将木桶卸下,拔出塞子让首领检查。 首领上前闻过后,满意的点头,是上好的桐油,而且还加了些特别的东西。 然后例行公事般邀请王漠上前检查。 本以为对方只会走个过场,没想到竟然真的一桶接一桶的查看。 首领很不满,“喂,大盛人,呼延大人说,他这次肯瞒着那个阉人帮你,是担了大风险,所以你答应的事情必须要做到。” 王漠头都不抬,“放心,我本来就是来弑君的。还有,他是我大盛护国公,不是什么阉人。” 几个狼奴族护卫瞬间兴奋起来。 真是没想到,堂堂大盛皇帝居然就隐藏在这和亲队伍中,而且马上就要死在这里,这种自相残杀的戏码真是令人百看不厌。 * 院内,吃完早膳的赵凛有点无所事事。 自从来到狼奴国后,每天都面临着许多状况,现在乍然闲下来,又没有霍青陪着,他突然很不习惯。 坐在那摇头晃脑半天后,决定去找平阳玩耍。 然而他刚走出门房门,就看到南边的院外浓烟滚滚,黑色的浓烟正顺着北风飘进来。 “玄武。” 玄武立即落到他身边,“外面怎么回事?” 玄武道:“好像是隔壁的破院子起火了,和咱们院子隔着一条街道,应该烧不过来。” 赵凛着急,“怎么可能,你看这北风,只要有一个火星子吹过来,就可能引发火灾,这里可全都是木质结构,而且还是冬天。” 玄武不动,“主上说了,让属下一步都不许离开皇上身边,就算是天上下刀子都不行,何况是没烧进来的火。” 赵凛瞪他,这玄武好是好,就是脑子有时候不会转弯。 见皇上不高兴,玄武还又加了句,“再说,这是狼奴国的院子,外面有护卫,哪里用得上咱们,皇上还是快去陪小公主吧,万一她害怕呢。” 此时黑色的浓烟已经吹进了院子,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呛人的咽味。 赵凛不适的皱起眉头,正打算去房间里撕点布条打湿,捂住口鼻,却忽然觉得脑袋眩晕,四肢酸软,身体一歪,差点倒在地上,还好他及时扶住了门框。 他捂住口鼻,提醒道:“玄武,玄武,这烟有问题,快捂住口鼻。” 可是身边没有人回应,他费劲的转过头,这才发现,玄武早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这个小废物。 赵凛快速进门,来不及想太多,随手拿起几块锦帕用茶水浸湿,捂住自己后,软着手脚向平阳的院子跑去。 结果刚进去就看到匆匆赶来的蓝泽已经晕倒在院门口。 他继续往里走,就看到原本正在踢毽子的绿沉和青锁也晕倒了,反倒是平阳只是趴在地上,勉强睁着眼睛。 赵凛忙上前,用湿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帮她隔绝空气里的烟尘。 但是腿脚酸软的他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他的意识已越来越模糊,如果没人来救他们的话,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结局。 黑烟越来越浓,乘着北风,几乎将他们院子完全笼罩了。 怀里的平阳似乎好受了一些,声音小小的喊父皇。 赵凛答应着,着急的给她替换锦帕。 若此时霍青能回来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呼唤起到了作用,居然真的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 是霍青吗? 他满含希望的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漆黑高大的身影从院门一侧拐进来,与他视线相对后,笑道:“原来是在这呀,真是让属下好找。” 这人从头到脚都穿得漆黑,可能是为了防止浓烟,就连脸上也罩了一层特殊的面具。 赵凛认不出是谁,但莫名觉得这身形和声音有些熟悉。 那人继续上前,直到站定在赵凛面前,“皇上不记得属下了?没关系,属下记得就好。” 他抬起手一掌拍在了赵凛的后颈上,将似乎陷入昏迷的平阳从他怀里扔出去,便将人抗在肩膀上,几个起落消失在院落中。 而此时霍青已经在呼延相府的前厅等了许久。 他本以为只请自己一人进府,必然是准备好了杀招,可没想到进来后就被下人迎到了前厅。 甚至在路上时还遇到了呼延的儿女。 若当真以此为局杀他,又怎会不提前转移走家人呢。 而且进入前厅后,呼延就等在这里,先是与他客套一番,便直接拿出已经盖好国印的国书,上面是霍青提出的三个条件,一个字都没改。 这实在是太过古怪,那种出门时的不安感再次袭上心头,他忽然特别想赵凛,想要立刻马上见到他。 “呼延大人,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还请归还父亲遗骨。” 呼延当即笑着答应,说是遗骨藏在密室中,待他亲自去取。 可是这一去,就是两盏茶的功夫。 霍青已然察觉了不对,这是调虎离山。 赵凛,有危险。 第105章 皇上,现在该认识了吧? 御书房中,王朔怒不可遏。 这次不是扔个奏章那么简单,而是真的气到要杀人。 带兵回国,提前过来汇报的副将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国公大人,真的是王漠将军一意孤行,不干我等之事啊。” 护国公抖着手上的密信,一字一顿道:“如果,皇上出什么事,你们就去给他陪葬吧。” 几个副将大惊。 皇上? 王漠一人北上,居然是为了去杀皇上? 可皇上不在皇宫好好待着,跑到狼奴国做什么? 真是要害死他们了。 “李传信。 “在。” “立即传信给呼延丞相,若他能出手救下吾皇,本公可以答应他三个条件,让他随便提。” 李传信吞咽口水,他觉得王朔简直疯了。 前段时间,大盛出兵帮助大王子的事暴露时,护国公其实收到过呼延的密信,意思是让他放弃大王子,转而与他合作,大盛兵马不用退,直接倒戈就行。 但他当时怎么说的? 呼延乃伪君子,真小人,与他合作是自掘坟墓,而现在居然为了皇上让他随便提条件,那他还不趁机吃掉大盛一块肉? 平常表现的对皇上毫不在乎,还说等良妃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就杀了皇上,怎么现在突然转性了? 但他现在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还不快去?用最快的马去送。” “是。” 李传信跟身后有鬼追一般猛地窜了出去,直接忽视掉副将们求救的目光。 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住了,本公公需要暂时瞎一会。 * 相府内,霍青一步跨出前厅,可刚出门就被埋伏好的狼奴族高手围困起来。 他的正前方是一处凉亭,呼延由自己儿子陪着从一侧出来,坐在摆满糕点热茶的石座上。 “老夫佩服霍相孤身前来的胆色,原本以为这世上没什么人和事能引得霍相失了冷静,没想到还是老夫高估霍相了。” 他抬手。 儿子便将手中托盘往前送,呼延随手揭开红色的披盖,露出里面用黄金和宝石镶嵌的头骨酒器。 儿子将托盘交给下人,然后亲手端起酒器放在父亲身前,并拿起酒壶斟上酒水。 呼延抬手抚摸着酒器外缘,“原本老夫对这种野蛮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但如今用霍威大将军头颅做成的酒器边饮酒,边欣赏他儿子怎么死在老夫面前,也是一番美景啊。” “待霍相死后,老夫定会让工匠细心炮制,届时将您的头颅酒器赠与我儿子,您与霍大将军此生也算是团圆了。” 霍青此时内心焦急又愤怒。 他亲眼看着父亲尸骨受辱,自然愤怒难当,但理智告诉他,这毕竟是死物,他总能夺回来。 和亲院内不知状况的赵凛才更牵动他的心肠。 “呼延大人,您似乎忘了本相也是略通拳脚的。” “霍相放心,对于您的一切,老夫早就调查过,这几个是老夫专门为您选出来的好手,保证手下干净。” “对了。” 呼延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在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看起来格外丑陋。 “霍相放心,那位漂亮的小皇帝有别人招呼,肯定不会让他那么快死的。” 霍青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心脏,脑海中那根牵制他的线摇摇欲坠。 “呼延,你简直找死。” 他抬手便捏住一个冲上来的大汉喉咙,手指只是轻轻一捏,那将近两米的高壮汉子忽然脖颈一歪,身体软了下去。 霍青松手,便是沉重的落地声,激起一片尘土。 呼延父子惊了一下,没想到霍青居然有此等实力,怎么跟调查出来的情况不一致。 “上。” 呼延毕竟见过大风大浪,此时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其余狼奴族勇士蜂拥而上。 然而他们只是徒有蛮力,那点子所谓的功夫,在几乎完全解掉束缚的霍青面前只有找死的份。 在他们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时,霍青甚至连衣角都没让他们碰到。 呼延这才惊醒过来,带着儿子要离开。 但怎么可能来得及。 霍青随手提起一把勇士的宝剑,只轻轻一扔,便将要离开的父子二人前后串在了一起。 那长剑先是穿过呼延儿子的胸口,带着他的身体往前直扑而去,再穿过了来不及逃跑的呼延胸口。 父子二人串在一起,此生也算团圆了。 霍青一步步上前,他特意选了右胸,就是为了问话。 他抬脚踩住呼延的脑袋,“说,赵凛在哪?” 呼延口中吐出鲜血,还在挣扎。 “你不说也没关系,待我找到人之后,一定回来屠了你这呼延府。” 他俯身捏住呼延的喉咙,“呼延大人,看在你对挛鞮稽粥也算尽心的份上,本相原本还想给你个体面的死法,如今看来是本相一厢情愿了。” 呼延怒视着他,死咬着牙关。 他早就吩咐家人和手下远离这个院子,没有他的命令一个都不准进来,如今赵凛便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可能。 见他不肯开口,没有耐心的霍青抬脚便踩在了他儿子的喉咙上,脚下逐渐用力,他儿子的脖颈逐渐扭曲起来。 “呼延大人,你应该清楚,如果你肯配合,你儿子本来有机会活下去的,只穿透有胸,若及时治疗,还能活。” “父亲,父亲,救救我,救救我......” “是你们的人,叫王漠,他说跟赵凛有私仇,老夫只是帮他引你过来,其它的我也不清楚,你放......” 霍青满眼冷漠的甩手,将断了脖子的呼延扔出去,脚下用力又踩碎了另一个喉咙。 他抬手将父亲头颅收起来,垫脚,迅速向府外而去。 等在外面的青龙和白虎看到霍青飞身而出,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向和亲别院而去。 青龙焦急道:“不好,主上状态不对,你去找朱雀,他知道缓解之法,我去追主上。” “好。” * 王漠带着赵凛其实也跑不远,但是这个地方是他提前探查好的,他没有带人往深山老林的里钻,而是反其道行之,将人带进了主城内一座隐蔽的小宅子中。 房子从外面看来起来极为普通,但因为主人是辽东人,所以习惯性在院子里挖了个地窖。 真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只要将入口掩藏好,即便这昏君痛得大叫而亡,也不会有人知道。 而且他还贴心准备好了渔网,一定三千六百刀,必定一刀都不会落下。 所以赵凛迷迷糊糊醒过来时,便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根木桩上,仿若即将受死的耶稣。 眼前的人已经摘了面具,手里把玩着一柄锋利的匕首,笑着看他。 “皇上,现在该认识了吧?” 第106章 在西边 “不认识。” 赵凛发誓,他真的是认真的看了,也认真的想了,但真的没想起来。 显然对面的人想听的并不是这样诚实的回答。 他脸上的笑收了起来,手里把玩的刀都顿住了。 “皇上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兄弟十几个保护了皇上数年时间,就因为霍青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曾经属下还想不明白,现在才知晓,原来霍青早就是皇上的入幕之宾了,您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他的话语中透出的讽刺赵凛当然听得明白。 但眼下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原来是那个喜欢遮着脸的黑虎卫啊。 “朕不是赐你凌迟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神情激动到扭曲,似乎是因为赵凛终于认出他来了。 “皇上这个问题真是好极了,我若死了,如何为冤死的兄弟们报仇!” “冤死?” 赵凛冷笑,看来古代也有的是这种无理也要搅三分,只看得到自己委屈的人。 “刺杀丞相,误伤朕,不及时住手就算了,还不顾朕死活拔刀,欲让朕血流而亡,你们哪里冤?” “哦,可能你的兄弟们确实有些冤屈吧,毕竟命令都是你下的,结果你没死,他们却死了,确实冤得很啊。” “怎么?你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你的兄弟们没来找你聊天吗?” 王漠脸上一阵扭曲,没想到月余不见,这个狗皇帝的口齿倒是越发伶俐了。 “我们做暗卫的自然是听命行事。” 意思就是与他无关呗。 “是啊,可你们是朕的暗卫,听得又是谁的命呢?你是朕的暗卫首领,现在还把朕关在这打算弄死,不会也是朕的命令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凛眼底划过一抹讥讽,“朕的意思很明确,你是谁的狗就去找谁哭,少在朕面前装委屈,朕杀你们理所应当。” “你,简直找死!” 他被说中了痛处,恼羞成怒,可他当然不会怪自己,更不敢怪王朔,只好把愤怒和对兄弟们的愧疚全都归罪到赵凛身上。 反正他本来就是个昏君,罪多几条,少几条根本没区别,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 他当即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强行塞进赵凛口中,又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吞了下去。 “皇上放心,这可是好东西,能让您在受刑时保持清醒,好好感受我和兄弟们所受的痛苦。” 呸,真是下作。 同样是暗卫出身,人家青龙等人怎么就那般机警聪慧,拿得出手。 这个,啧,还好早早就不要了,否则真的丢脸。 但紧要关头,王漠突然心里有点发怵,他原本想着直接给昏君缠上渔网,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一副骨架,再一刀毙命。 可被赵凛那饱含冷漠讽刺的眼神盯着,突然就不敢动手了。 他安慰自己许是在昏君身边待的太久,习惯了他的上位者姿态,等自己慢慢折磨他久了,这种心态自然就会被克服。 他抬手点亮了地窖墙边的油灯,赵凛随着火光亮起这才看清,墙上居然还挂着其它刑具。 靠,这要是都招呼他身上,不死也得残。 王漠先拿下一根手指粗细的长鞭,“皇上,那咱们就从最基本的开始吧。” 长鞭挥下,赵凛硬咬着牙,不吭一声。 * 霍青回到和亲别院,看到玄武也昏迷不醒时便知道事有不妙。 他努力克制着狂乱的心跳,仔细分析当下的形势,可是脑海中那根突突跳的神经,即将将他逼近疯狂的边缘。 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爬到了院门口。 是平阳。 霍青忙迎过去,小姑娘浑身脏兮兮,中了药,根本站不起来。 霍青将她抱着坐起来。 “公主,你是不是知道皇上的下落?” 平阳点点头,慢慢将赵凛被戴面具的黑衣人带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父皇给我的湿帕子缓解了许多,我当时只是闭着眼休息,所以那人以为我昏迷了,就把我丢开了。” “你可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平阳点点头,“他带父皇离开后,我就爬出了院门口,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身影越过院墙往西方去。” 西方? 那边可是王城的主城区。 “好公主,你帮大忙了,臣要先去救皇上,你这乖乖等青龙他们回来。” 平阳点头,“霍相,父皇会没事的对吗?” 霍青点头。 他将随身携带的国书和父亲的头颅酒器,放在平阳身边。 “公主,这些东西臣随身携带不方便,还请您暂时保管,青龙马上就到,届时您交给他就好。” 平阳郑重地点头,把两样东西紧紧抱好。 她知道的,父皇一路辛苦,就是为了拿下这个国书,堂堂正正的把她带回去。 她那么好的父皇,一定不会有事的。 霍青旋身往主城方向而去。 而王城西南角的小院门口,一个中年妇女推开了小院本就不结实的栅栏门。 “家兴哥,你回来了吧?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刚做了肉汤,给你送一碗来。” 但寂静的小院里没有人答话。 正如王漠所说,地窖的出入口被密封后,赵凛的声音的确传不出去,可外面的声音也传不进来。 在他挥着鞭子殴打赵凛时,一个中年妇女已经堂而皇之的走进了上房。 “家兴哥,你是睡着了吗?” 进门之前,妇人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声。 他们狼奴国虽然民风开放些,但一个寡妇贸然进单身男子的房中还是不太好。 可往常这个时候,嘉兴哥早就回来了,知道自己会来送饭,还会特意在院子里摆好桌椅等她。 可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太累休息了? 还是说有了别的相好的所以故意躲着她? 妇人越想越气,嘴里带着火气嘟囔道:“家兴哥,你再不出声,我就直接进去了。” 又等了一会,还是无人应答。 妇人不再犹豫,直接将门推开。 年久失修的木质房门带着岁月的‘吱呦’声被缓缓推开。 妇人往里迈了一步,接着便是惊恐的尖叫和碗盘落地的清脆声。 她等候已久的家兴哥,居然被人一刀摸了脖子,睁着眼睛躺在了血泊中。 * 当地衙门接到妇人报案时,其实并未当回事,只是敷衍了一下,就将人暂时打发走了。 刚刚王庭传下了命令,要倾尽全力寻找一个带着年轻男子的黑衣男人,哪里有空管这等小事。 再说,狼奴国哪天不死人,还是个外乡人,大概是倒霉遇到小偷和入室抢劫的吧,实在太过寻常。 可那妇人就跟丢了魂一般,跪在衙门口不走,非要让他们去查看。 小吏拗不过,刚要跟着她去看看,就被恰好带人出来的上峰大人喊过去了,“你们几个和我一起,把西南城区挨家挨户搜查一遍。” 那妇人立马来了精神,“大人,我就是西南城羊尾街的,我带你们去吧。” 上峰大人蹙了蹙眉,羊尾街那可是出了名的贫民区,王庭要找的贵人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便指着刚刚年轻的小吏道:“你跟她走一趟吧,其他人跟我走。” “是。” 第107章 有屁快放 一顿鞭子之后,赵凛已经皮开肉绽,王漠看着他满身的伤痕血迹,心里涌起一股复仇的痛快感。 但还远远不够。 “高高在上的皇帝沦为阶下囚也不过如此,当年我跟在皇上身边时就想,像您这样懦弱胆小依附着护国公而活的蠢货,怎么有资格做皇帝?” 赵凛于剧烈的痛处中醒过神来,刚刚他明明差点痛得死掉,可那个狗系统居然又给他拉了回来。 赵凛:【你这么牛逼怎么不直接屏蔽我的痛感?】 系统:【毕竟还没牛逼到那个程度。】 赵凛:【那你出来干什么?】 系统:【宿主,您的积分只有两分,如果两天之内霍青找不到您,恐怕......】 本来就痛的要死的赵凛听到这个话题更上火,【滚,你要是没什么建设性意见就滚下去,我能不能活过两天还难说呢。】 系统很想说,即便他真的被削成一个骨架子,他也能吊住宿主的命。 但宿主现在明显不想听这句话,它还是先撤吧。 王漠扔掉手中的鞭子,他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换上了一把三棱刀。 “皇上知道这是什么吗?” 赵凛疼的一句话都不想说,“有屁快放。” “这是专门用来放血的刀,属下素爱干净,凌迟时如果血渍呼啦的实在难看,不如先给皇上放放血,留一口气就行,您说是不是。” 操,变态。 “那是你技术不行,怎么朕养的刽子手,下手时那么利索。养你?不光保护不了朕,现在还要造反呢。” 王漠虽说是暗卫出身,但因为自身天赋很早便受到重用,还被护国公赐姓‘王’,这种接连的挫败感,也只在赵凛身上体验过。 “以前倒是没发现,皇上原来如此嘴硬,既然如此,属下也不跟您废话了。” 他拿着那把放血刀在赵凛身前比划,好似再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赵凛心里其实有些紧张,疼一下不要紧,但是要疼几个小时,那太可怕了,还不如给他来个痛快的。 王漠比划了半天似乎终于找到了理想的地方。 他手中的刀尖逐渐抵上了腹部。 隔着衣服,已经可以感受到刀尖的冷寒。 “皇上,属下看来看去,好像只有腹部刺伤暂时死不了,不如就这里吧,属下一定会小心的。” 这话说得,好像他有多体贴似的。 真是令人恶心。 然而,刀尖已经划破肌肤时,他们的头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次并不是外面的一点动静,是确实有人踩在了地窖的盖板上。 王漠的动作停下了,转手就将一团浸泡过麻药的麻核塞进了赵凛口中。 赵凛瞬间觉得舌头和嘴巴麻痹了,即便张口也发不出声音。 王漠小声道:“为了不让人打扰属下和皇上难得的相处时光,只能委屈您一下了。” * 地窖之上。 衙门的小吏踩过地窖,跟着刘寡妇走进上房,刚进去就差点被浓厚的血腥味给熏出来。 刘寡妇又哭了出来。 小吏捂着口鼻走进去,仔细查看了吴家兴的伤痕。 干脆利索的刀伤,干净整齐的切口,绝对不可能是普通小贼所为。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是个高手,为什么会潜入这样一个贫民宅,来杀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商户呢? 直觉告诉小吏这件事绝对有问题,他需要尽快上报,也许就跟王城的贵人们要找的人有关。 “阿婶,杀阿叔的是个高手,这里很危险,咱们得快点离开,上报衙门。” 刘寡妇一听,越发伤心起来,她扑到吴家兴身上,哭道:“家兴哥,你明明说过攒够银子就娶我过门,为什么却先走了,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我要给你报仇,给你报仇啊。” 小吏心里咯噔一声,这样的高手,你一个妇人如何报仇。 现在得尽快离开,万一等那人回来了,他们也得交代在这。 他抬手拉住刘寡妇,“阿婶,咱们快走吧,要不可能走不了了。” 刘寡妇哭得正在劲头上,再加上长年干活,身量也不轻。 年轻的小吏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人拉起来。 可是刚出房门,就看到一个黑衣男人站在院子中,身上还染着血。 小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呜呜呜,他阿姆今天专门杀了羊,为他庆祝生辰,早上出门时就嘱咐他今天早点回家。 阿姆,儿子好像回不去了。 可刘寡妇非常勇,反应过来后就上前想要撕扯,“就是你杀了我家兴哥,你这个混蛋,老娘好不容易碰上一个真心对我想娶我的人,你还把人杀了,老娘非得砍了你。” 小吏拦不住他,刘寡妇转头就去厨房提了菜刀,朝着王漠就砍了过去。 王漠讽刺一笑,懒得与她动手,抬手只是放出内劲,就将高壮的刘寡妇震倒在地,吐出一口血。 他抽出袖中的匕首,指向小吏,“对不住了,算你们倒霉。” 他抬脚上前,想要迅速把两人解决,可偏偏院子外面居然又传来了动静。 “大人,这西南角都是贫民区,真没什么可看的。” “闭嘴,我说看就看,你只管带路就好。” 小吏很激动,是上峰大人。 王漠心头焦虑,抬手将地窖板抬起来,一脚一个将小吏和刘寡妇踢了进去。 待上峰大人带着王庭守将进来时,院子里再次空无一人。 慕容棋在院子中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痕迹,但敏锐的嗅觉让他闻到了血的腥臭。 他怀疑的目光划过院子中普通的地窖,在地窖入口停留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进了上房。 “来人,这里有人被杀,过来查看。” 第108章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 听到他的命令,身后的几个人赶紧上前,围着吴家兴的尸首研究半天,得出的结论跟先前的小吏一般无二。 慕容棋听完汇报后也只是点点头。 早在进门第一眼他其实就已经明白那伤口绝不是普通人所为。 只是。 他的目光在小院中巡睃一圈,最后还是落到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地窖板上。 “把这具尸体带走,明显是遭贼了,跟咱们要找的贵人没关系。” “是。” 地窖下的被捆起来的小吏和刘寡妇从王漠专门打开的缝隙中听到上面的对话后急得呜呜叫,可是被堵住的嘴喊不出来,最终在王漠威胁的眼神中不敢再出声。 然而当慕容棋带着人向院门口走去时,王漠却突然冲出地窖,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迅速将走在后面的几个衙门小吏干掉。 接着长剑抽出,直逼慕容棋后心。 好在慕容棋有准备,转身快速迎击,只可惜两人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慕容棋勉强接了十几招后还是落败,最后被一剑刺中了腹部。 可能是王漠嫌弃他们流血太多,把现场搞得太明显,所以最终没有对慕容棋下杀手,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转移到地窖里,并把现场的血迹打扫干净。 又加了这几个人之后,原本还算宽敞的地窖里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满地的尸首和浓厚的血腥味,简直就是一个恐怖的凶杀现场。 此时麻药的劲消散了许多,赵凛恢复了一些意识,看到这场景忍不住笑出来。 那是一种似乎濒临绝境时生理反应,声音沙哑难听,与其说是笑,更像是哭。 赵凛忽然想起,他在后世的时候曾经听说过一件极为骇人听闻的案子,也是这样暗无天日的地窖中,居然藏着几十具尸体。 被发现时,早就烂成白骨。 如今看来,他也极有可能走向这样的结局,只是可惜因为他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因为接连的意外导致心态有些崩溃的王漠听到他的笑声怒喝道:“笑什么?” “笑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王漠转身,在赵凛毫无准备时突然将三棱刀刺进了赵凛的腹部。 剧烈的痛楚让赵凛忍不住闷哼出声,身上霎时冒出一层冷汗。 来到这个世界后,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受重伤了,居然每一次都是这个人。 这还真是该死的命运啊。 赵凛自嘲一笑,嘴角流出鲜血,“放心,朕绝对会死在你后面。” “嘴硬。” 王漠直接从角落搬出一个空陶罐,大概是从前用来放腌菜的。 他将空陶罐放在了赵凛的伤口之下,让赵凛亲耳听着,亲眼看着,自己的鲜血滴滴答答的装满陶罐。 “据说天子之血与普通人不同,属下还没见过,多谢皇上让属下开眼。” 赵凛毫不服输,“上次凌迟让你跑了,这次你绝不会再有机会,到时候朕会让你看看自己的脏血与天子之血有何不同。” 刘寡妇因为喜欢吴家兴所以懂得汉语,还活着的小吏和慕容棋都是官员,需要学习大盛语。 所以刚刚从两人的对话中,他们已然了解了赵凛的身份。 此时他们互相对望,谁都不敢出声了。 换位思考,若是他们的王上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关在地窖中折磨,真不知道会给这天下带来多大的风雨。 他们好像一不小心被卷入了风雨的中心啊,此一遭,生死难料。 * 外面,朱雀和青龙终于追上了在西城区挨家挨户搜寻的霍青。 看到他眼白几乎赤红的眸子时,朱雀就暗叫一声不好。 十年前,他还跟着师父在山中学艺,霍青就是这半疯的模样闯进了山中。 他和青龙、白虎三人用尽所学,都没办法制服他,最后还是师父出面才拦住了发疯的霍青。 后来霍青在山中住了一个月,才慢慢变得正常起来。 但是意识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求着师父下山救人。 可师父说他的身体也濒临崩溃,同样需要治疗。 但霍青说他的爱人陷入昏迷,若无力回天,宁愿殉情追随而去,这身体不治也罢。 后来不知霍青又怎么跟师父说的,终于在三日后让曾经发誓再也不入世的师父下山了。 那一次,他也跟着。 只是不知怎么的,霍青的爱人虽然救回来了,但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霍青又求着师父帮忙,可这次无论霍青说什么,师父只是摇着头说已无力回天。 最后师父还把他们三个师兄弟留给了霍青,让他们今后一切听霍青的吩咐,若无要紧事,绝不可再回山门。 但是却单独将他叫到身边,叮嘱日后霍青心智极有可能再次受损,若无法阻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之。 他也曾问过为什么,师父的回答是,霍青这样的智慧和出身,一旦为情所困,无法自救,将会是人世间的浩劫。 所以哪有什么抑制之法,不过是绝命的杀招罢了。 青龙在朱雀耳旁焦急道:“朱雀,你还在等什么?没看到主上的眼睛快要全变了吗?” 朱雀收起动荡的心思,面上镇定道:“不可,抑制之法对主上身体伤害之大,师父再三嘱咐一定要确定真的无药可救后才可用。” 青龙急得不行,“那怎么办?你说,那怎么办?” 朱雀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快把皇上找回来,那才是引起主上疯魔的根源,只要找到皇上,主上自然不治而愈了。” 青龙叹息一声,哪有那么容易。 王上直接下令全城搜救,已经找了一天了,都没有看到半丝影子。 和亲别院外的护卫已经被审讯打了个半残,也只交代了是如何引起浓烟的,根本不知道那个王漠究竟把人带去了何方。 看到他们二人站在原地迟迟不动,霍青主动走了过来。 “朱雀,王城的地图带过来没有?” 朱雀忙从怀中将全城地图拿出来递给霍青。 青龙长舒一口气,“主上,您现在感觉如何?” 霍青额头的青筋直跳,眼睛的颜色也无法自控,但仍旧用最大力气克制道:“放心,我当时年轻,任性的发疯一次就导致我失去他十年,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他,在此之前我绝不能出事。” 青龙眼角有些湿,很快低头掩饰住,跟着主上一起研究地图。 霍青只大约看过一遍后,就指着地图上几个地方道:“这些地方我白天都已经搜寻过了,没有可疑痕迹,只有这里。” 朱雀和青龙看过去。 霍青指的正是包含羊尾街所在的西南方向。 “只剩这片地方了,赵凛一定在这里。” 可是青龙还是从他笃定的口吻里听出了细微的颤抖。 青龙知道,主上不自信了。 即便是面对天下事也能从容不迫的霍青,在情关面前依旧稚嫩的如同十年前的少年。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他此生还是不碰为妙。 第109章 原来是你呀 (补除夕二更) 夜间的时候,赵凛身前的陶罐已经快一半了。 成年男性体内的血液总量不过5-6l,这陶罐目测不足十升,如今这量也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虚空中的系统自动触发,原本商城表格内的已经变为灰色的九转还魂丹图案却突然旋转了一圈,一个数字3光亮图标出现在九转还魂丹的正中央。 脸色惨白的赵凛,终于因脖颈支撑不住,头歪到了一边。 系统小声道:【宿主,祝您此次旅途愉快。】 * 院外第三次经过这处地方的霍青忽然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的盯着院内。 旁边的青龙道:“主上,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霍青道:“你看这地面是不是过于干净,似乎被人专门打扫过。” 青龙跟着霍青的指示仔细看过,才蹙着眉道:“是啊,这么明显的痕迹,主上,咱们前几次经过时为何没有发现?” 是啊,为什么呢? 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无力感,他这些年却经常碰到。 霍青顾不得其它,转身走入院中,脚步停在院子中的地窖旁。 所有刻意的痕迹都是以此为核心。 那么赵凛必然就在这里。 然而他的手才刚刚接触到地窖盖板,便有一个身影从角落里窜出,剑身直刺他而来。 只可惜。 现在的霍青实在没有耐心。 他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在原地消失,然后再次出现时已经是王漠的身后,抬脚踢向他的后腰,这一踢,几乎蓄了满力。 王漠的身体在半空中出现一种诡异的扭曲感,然后重重摔到一边。 霍青连看都未看,直接抬手将地窖门打开。 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涌上来,熏得旁边的青龙差点呕吐。 但霍青神色未变的走下去。 青龙忙打开火折子跟在后面。 黑暗逐渐被火光驱散。 青龙点燃了最靠近楼梯口的火把,地窖内的场景映入眼帘。 满地横七竖八不知死活的人,最中间竖着一根成人腿粗的木桩,而他们苦寻一日的皇上,就被绑在木桩上。 头歪着,身前的陶罐里,还在缓慢的,一滴一滴承接着他腹部流出来的鲜血。 青龙瞟了一眼那半满的陶罐,脸色骇然道:“主上,这放血量,皇上恐怕不行了。” “闭嘴!” 霍青猛地转过身来时,已经是一双赤红的眼睛。 青龙心底一咯噔,这种感觉可是极其的不好,主上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在看到这样的赵凛那一刻,霍青便觉得体内所有的感觉瞬间便被抽离了,心间涌起的除了绝望便是绝望。 在这一刻,他似乎无法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他的眼里只剩下那具苍白的,被满地尸首围困,仿若被迫献祭的羔羊般的赵凛。 他脚步迟缓的上前,手指小心翼翼的抬起,去感受赵凛的鼻息。 终于在被那一丝微弱的热度怜爱到时,霍青才重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快速解开赵凛身上的捆绑,接住他无力后软倒的身子,抱着他便要向外走。 然而在同一时刻,他脑海中的记忆犹如洪水一般波浪滔天。 那些曾经被刻意模糊的画面在这一刻被轻轻掀开了一角。 初次见面时赵凛脏兮兮但玉雪可爱的脸。 吃到美味甜点时他陶醉享受的可爱模样。 以及在院落中小小的他认真看他,让他不要吃讨厌食物时怜惜他又替他愤怒不值的眼神。 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记忆正在上演。 就好像,那些记忆都是暂存在他脑海中的一出戏,因为主角的归位,终于鲜活了起来。 就像他现在看到的这般。 小小的赵凛忽然睁开眼睛,眼神迷茫过后,看着他高兴道:“霍青,你终于来救我了。” 而那时还年幼的自己,只以为是景玉做了噩梦,玩笑般点着他的额头道:“怎么站着研磨都能睡着?做噩梦了?不怕,无论多少次,都会救你的。” 小赵凛的眼圈红红,有些失落又有些好笑道:“原来是你呀。嗯,少爷特别守承诺,长大后总是会不顾一切的救我。” 两个小小少年,在洒满阳光的书房里笑得极为开心,就好像未来的阴霾根本不可能发生。 这是被霍青早就遗忘在角落的记忆,可是现在却清晰地仿若正在发生一般。 他紧紧抱住怀中赵凛的身体,眼角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对不起,赵凛,是我没有信守承诺,没能及时救你,是我把你弄丢了,是我忘了你,是你来了,可我却认不出你。” “对不起,赵凛,我不配做你的爱人,也不配做你的臣子。” 原来根本不是故事发生了一半,他被丢在原地,而是因为只有赵凛来,他的故事才可以开始。 现在的赵凛,就是过去的景玉。 所谓的神魂不稳,是因为他在昏迷时,神魂暂时离开,回到了他九岁时开始的旧时光。 原来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赵凛。 他只是在不同的时间里,爱上了同一颗灵魂。 赵凛, 他的赵凛终于来了。 那么这十年的煎熬便只是等待他的代价,所有的痛苦顷刻间便可烟消云散。 原来他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啊。 旁边的看着的青龙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自家主子的脸上是又哭又笑的复杂表情。 但是有一件事他很明确,“主上,快抱皇上去找黄神医吧,否则他真的会死的。” 霍青神情微怔,终于从那种半疯魔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抱着赵凛快速离开地窖,施展轻功,全力向和亲别院而去,很快就把青龙甩在了后面。 苦哈哈追了一路的青龙半路遇见了朱雀。 朱雀:“怎么只有你自己?主上呢?” 青龙叹气:“找到皇上了,但失血过多,不知还能不能活,主上带他回和亲别院了。” 朱雀内心大惊,“那主上的状态?” 青龙:“目前还算清醒,只要皇上能活着,便不会疯。” 朱雀看向和亲别院,情绪复杂道:“皇上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可是真龙天子,所以肯定不会死的。” 青龙实在不理解,主上的疯还没治好,怎么看着朱雀也快疯了。 肉体凡胎,流了半罐血,想活哪那么容易? 算了,还是不打击自家兄弟了。 “那边院子的地窖里还有活人,你去处理一下吧,地上陶罐里就是皇上的血,你记得带回来,另外那个杀手应该还有半口气,别让他这么轻易死了。” “好!” 第110章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和亲别院里,鸡窝头正在给玄武、蓝泽等人治疗。 虽然他也中了药,但毕竟没有内力,所受影响有限,所以反应迅速的找出可能有效果的草药生吞了下去,这会身体还有些无力,但比玄武等人强太多了。 也就是这时候,霍青抱着昏迷不醒的赵凛回来了。 “神医,快看看他。” 鸡窝头在看到赵凛昏迷的时候,便知道属于自己的好时候又要来了。 什么医者父母心不存在的,他就爱挑战高难度。 所以半醒不醒玄武立即被丢开,身子歪倒的时候还不小心把磕到了脑袋,还好他现在不知道疼。 “快,把人放到最里间。” 霍青立即照做。 鸡窝头上前把脉后,脸色从沉重到疑惑,最后只剩下惊喜。 天哪,这世上居然有血流尽还能活着的人,神魂不在还有心跳呼吸的人? 这样的奇迹居然能让他黄友仁遇到,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啊。 “神医,赵凛他究竟如何?” 鸡窝头收回把脉的手,看向霍青,“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失血如此严重还能活着,但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让他完好如初,可现在最麻烦的不是身体。” 霍青神色紧张,“他的神魂还能回来吗?” 鸡窝头发亮的眸子看着他,“看来你知道一些内情。” 霍青惨然一笑,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倚在了墙壁上,仿若自言自语又似在跟鸡窝头解释,“那时的我很好,比现在的我要好,我担心他不想回来。” 一心沉醉事业的鸡窝头可理解不了这些情情爱爱,他忙着翻箱倒柜的找师父给他留下的医书,闻言立即回道:“真是奇怪,赵凛一个长得好看地位又高人又好的大活人为什么非要在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里面做选择,难道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 这句话真的犹如重棒击头,霍青被折磨了一天一夜的混乱思绪瞬间撕开一片清明,就连眼中的赤红都消散了许多。 他秉持着最后的倔强,“可是赵凛喜欢我啊?” 是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赵凛都很爱他。 按照他的推测,两人在酒池肉林中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后赵凛爱上了他,然后带着这份爱意回到过去,又爱上了少年时的自己。 所以过去的自己才会沉醉进那份爱意里,对赵凛同样不可自拔。 然后赵凛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离开,他才会在痛苦和绝望中等了他,找了他十年,终于又在一个多月前再次遇见。 是轮回的开始,也是幸福的开篇。 他和赵凛即便是兜兜转转,总还是会再见、相爱。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可鸡窝头此生第二大爱好就是说实话,“我咋没看出来赵凛喜欢你来,我看他对谁都挺好的,对我也挺好,说不定也喜欢我来。” 霍青的拳头攥的咯吱响。 翻箱倒柜的鸡窝头抽空看了一眼,“你要是杀了我,可就没人给赵凛看病了。” 霍青的手只能松开。 鸡窝头赞许,“对喽,做男人就是不能太小气,赵凛那可是皇帝,三宫六院很正常,你要是这么爱吃醋,以后可咋过呢。” 霍青眸光冷冽,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都藏不住的。 鸡窝头毫不所觉,“再说喽,等赵凛回来,你要是不对他好点,他神魂乱窜的时候喜欢上别人,你可就连进三宫六院的资格都没有了。” 霍青的怒火瞬间被压下去,他上前一步拉住鸡窝头,“你的意思是,他还能回来?” 鸡窝头身子趔趄了一下,抖了抖手里落了厚厚一层灰的古旧医书。 “放心,我师父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人,治疗过程都记在这本书里了,等我学会了,一定能把赵凛找回来。” 霍青的心放下来一点点,但还是揪着鸡窝头不放心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学会?” 鸡窝头听出了不信任,顿时不高兴道:“师父说我的天赋那可是空前绝后,区区神魂召回术,还能难得到我,起开。” 霍青不放心,但也只能放开他。 恰好此时青龙和朱雀赶回来了,手里还提着赵凛流出来的半罐血,以及半死不活的王漠。 青龙将收缴到的工具扔在地上。 “主上,这人是打算放干皇上血之后,再凌迟,咱们该如何处置他?” 霍青接过陶罐,盯着王漠心中一片狠意,“只吊着命就行,等赵凛醒了亲自处置,我相信赵凛比我更恨他。” “是。” 朱雀瞅了眼地上横七竖八,一个个半醒不醒的人,知道鸡窝头只要一给皇上看病就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于是建议道:“主上,听说张院判也中毒了,不如让王庭的医师过来吧,大家一直昏着也不是办法,毕竟公主也是千金之躯。” 小平阳虽然不至于被扔在地上,但体内余毒未清,躺在内室也是处于半昏迷状态,还是个小孩子,若是留下什么病赵凛又得心疼。 “快去请吧,替我多谢王上。” 朱雀行礼离开。 青龙又不放心道:“主上,您的身体也需要治疗。” 霍青摆摆手,“无妨,只要赵凛没事,我就无妨。” 他抱着那半罐血重新回到鸡窝头的内室,见他已经开始施针,便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眼神一瞬不错的盯着赵凛,不敢再上前打扰。 青龙叹一口气,开始处理剩下的琐事。 * 另一条时间线上,赵凛已经在霍府吃吃喝喝三日了。 主要是小霍青太好伺候了,不多疑,不阴阳怪气,笑起来温柔可爱,还喜欢投喂他吃东西。 赵凛感觉这三天至少胖了半斤。 如今霍青正在书房里练字,他就抱着一盘点心坐在门槛上晒着太阳吃东西。 呜呜呜......没有系统,没有打卡,没有任务,没有讨厌的人和事。 原来这就是度假的感觉。 真的好舒服啊。 当然除了另一个讨厌鬼的存在。 谢云杏带着另外两人一起步入院子,走到书房门口,看到吃东西的赵凛不高兴道:“还不快进去通传,三公主和太子哥哥来了,快让表弟出来迎接。” 第111章 少爷以后不许变南通 什么东西? 烦死了。 还太子哥哥,没有用,坏丫头,毕竟未来坐上皇位的人就在你面前。 现在这个太子,历史上记载的是早亡,不过具体怎么死的可就不清楚了。 赵凛不情愿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就要往房间里走,可没想到迎面正撞进了霍青怀里。 虽然霍青只比他大个两三岁,但基因好再加上自小吃得好,营养健全,所以比小赵凛整整高出一个头。 抬手轻松地扶住他,笑道:“小景玉还是太瘦了,需要吃得再多些才行。” 被晾在一边的三个人瞅了瞅地上只剩下点心渣的盘子,沉默的声音震耳欲聋。 霍青也注意到了空了的盘子,蹙着眉道:“怎么又只吃点心?佩阳。” “少爷。” “让小厨房把我的饭食也给景玉准备一份,另外牛乳是万万不能少的,你看他这小个头,得好好补补。” “是。” 小赵凛瘪瘪嘴,哼,我长大后可只比你矮半个头。 不过现在的霍青好好呀,赵凛又忍不住贴过去,看着霍青那张还没完全长开的脸笑得眼睛晶亮。 小霍青真可爱,贴贴。 霍青习惯性捏捏他的脸,这才看向等在外面的三人,拱手行礼道:“久等了,请进。” 太子也不怪罪,他比霍青大五岁,因为父皇和霍威将军关系好,所以两人自小相识,自己在霍青面前一直都是大哥哥的形象。 这次选伴读,也是他亲口向父皇提的要求。 毕竟霍青自小成名,母亲是士族谢家嫡长女,父亲是手握兵权的镇北大将军,待遇品阶堪比异姓王。 这次皇子选伴读,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霍青。 还好,虽然三皇弟的母亲受宠,但父皇终究给他这个太子一点面子,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想到此,太子赵熙招了招手,身后跟着的小太监立马上前,打开手里的食盒。 “霍青,这是本宫专门让御膳房用牛乳做的甜点,味道好,对身体也好,非常受宫里几个弟妹的喜欢,想来小景玉也会喜欢。” 哇塞,古代的宫廷点心,他还真的没吃过。 自从穿越以来,天天活的水深火热的,顶着个昏君名头,却连一天昏君的日子都没享受过。 现在居然靠这个便宜哥哥才吃上点宫廷美食。 谢了哈,早死的太子大哥。 霍青瞅着赵凛的小表情就知道他馋虫又被勾上来了,忙示意佩阳接过来。 佩阳很看眼色,接过来之后,先是拿到后面,用银针验过,确定安全后,才漂漂亮亮的摆放到盘碟中,又配着其它茶点送上来。 当然不能少了景玉一份。 在旁人看来,霍青对这个景玉简直好的过分,一个主子居然在自己位置的旁边专门给书童设了个小桌案,自己桌上什么样,书童桌上就什么样。 这哪里是养书童呀,养童养媳都没这样的。 霍青还在这含笑看着赵凛吃东西,旁边谢云杏看不下去,“表弟,太子哥哥跟你说话呢。” 霍青这才回过神,有些歉意的看向太子,“抱歉,太子殿下。” 赵熙好脾气的笑,他本就长得眉目柔和,像极了皇后,笑起来也是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很有未来明君的风范。 谢云杏自从入宫见过太子,忽然觉得这不开窍的小表弟不香了。 毕竟当未来皇后可比霍府夫人高贵太多了。 “无妨,只是你这三天没有去宫里读书,本宫不太放心,便来看看你。” 三公主抿嘴微笑,“是,本公主也想念云杏了,所以央着太子哥哥一起过来。” 谢云杏立马高兴起来,能得皇家公主作闺中密友,她的地位自然会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霍青笑得大方,“无妨,只是前两天景玉似乎有点迷糊,大概是年纪小被不好的东西惊到了,所以我带着他在府中休养几天。” 正在吃东西的赵凛停了下来。 他能不迷糊吗? 上一秒还在被放血,等了一天没见你来救我,结果一睁眼发现又开始做梦了。 也不知道外面的自己现在是不是只剩下骷髅架子,还被系统吊着命就是不死。 想想就恐怖呀。 他都不想醒过来了,不如留在梦里算了。 太子表现的很关心,“那小景玉如今好些了吗?” 霍青抬手用锦帕抹掉赵凛嘴边的牛乳,替他答道:“今天胃口不错,精神看起来也好多了,明天应该可以继续去读书。” 一听说要读书,赵凛脑袋就耷拉了下去。 救命,他现在装病还来得及吗? 太子满意道:“极好,明日是林太傅的课,每次上他课,本宫都头疼,不过有霍青在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赵凛又高兴了。 哟,熟人。 年轻了十几岁的林老头。 林家,有钱! * 第二天一早,赵凛又被霍青从被窝里揪出来,然后被小厮伺候着把衣服穿好,裹得跟个小粽子似的,塞进了霍青的马车。 可赵凛在马车里怎么坐都不舒服。 呜呜呜,太小了,跟以后霍青的豪华大房车根本不一个级别。 他第一次怀念起另一个霍青,虽然嘴毒、变态、多疑、讨厌,还长成了可怕的南通,但真的有钱又有权啊。 想到此,他悄咪咪的凑到小霍青身边,“少爷,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啊。” 霍青被赵凛这小大人样的口气逗得直想笑,“为什么呀,小景玉。” 赵凛煞有介事,“因为只有你今后有钱又有权,我才能坐上需要十六匹马才能拉动的大马车。” 这形容怎么这般准确,好像真的坐过一般,“怎么,我们小景玉坐过呀?” 没睡醒的赵凛点点头,把脑袋歪到角落里,“当然,有软榻,舒服死了,就是马车的主人讨厌极了。” 霍青心里窜上点怪异,但他此时年龄太小,实在不明白,只是一想到景玉在别人那里享受过他目前给不起的待遇就觉得不高兴。 他凑近景玉,“那个人哪里讨厌了?” 赵凛瘪瘪嘴,“老是骂我,还总想着杀我,不过后来又不想杀了,但却老想抱我,讨厌极了,我可不是南通。” 南通是什么东西,小霍青不明白,但是想要抱一个人是什么心思他并非不懂。 景玉长得这般好看,曾经被一些坏人觊觎过也有可能,但是从今之后他都会保护好他。 他将人扶起来,揽进自己怀里,也不管赵凛是不是睡着了,温柔的声线轻哄道:“景玉,你年龄小,任何人想要来抱你、亲你,无论他们用多好的东西跟你做交换都不能同意,记住了吗?” “可少爷你现在就抱着我呢。” “但少爷不会害你,而且少爷给你的承诺都是真的,你想要任何好东西,少爷都能给你。” 赵凛被逗得哈哈笑起来。 感情别人不能换,但他能换呗,真是从小到大就双标。 “好,那我要你永远不能变南通。” 小霍青蹙眉,这个南通到底是什么?不过既然景玉不喜欢,那应该就是坏的。 “好,少爷答应你。” 可没想到怀里的景玉笑得更大声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哈,少爷果然不守承诺。” 现实中,被青龙和朱雀强迫送到房间休息的霍青缓缓睁开眸子,他的脑海中的记忆果然又清晰了许多,他的赵凛正在陪伴过去的自己。 一种莫名的嫉妒感涌上心头,他眼角还洇着湿润,对着虚空自言自语道:“是啊,赵凛,我总是不守承诺,所以你快回来惩罚我好不好?” 第112章 再见王朔 只可惜霍青饱含悔恨和思念的低语,蜷在小霍青怀里睡觉的赵凛根本听不到。 被梦境惊醒后,霍青也再无睡意,他实在担心赵凛,便抬步走进鸡窝头的院子,结果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吵架声。 青龙:“你还没学会,在我们皇上身上乱扎什么?要是扎出个好歹,你能负责吗?” 鸡窝头:“你懂个屁,我不练习怎么学会?” 房间里似乎传来一些衣料的悉索声,“来, 你拿我练,少碰我们皇上。” 鸡窝头嫌弃道:“你能跟皇上比吗?你那神魂稳得跟焊在血肉里面似的,我就是把你扎透了都没用。” “那用我练。” 霍青一步踏进来,看着解了衣衫,露出一整根手臂的青龙和鸡窝头。 他伸出自己的手腕,“神医,请看看我是否适合练习。” 青龙想开口阻止,但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他们主上和皇上都太苦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便衷心的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如愿。 鸡窝头把脉后,道:“真是古怪,虽然你们两个的情况不一样,但你的神魂确实不够稳,倒也够资格做练习用。” 青龙不放心,“你别把我们主上治坏了。” 鸡窝头最恨有人质疑他医术,“呵呵,说不定我还能把你们主上治好了,到时候你见着小爷最好夹着尾巴说话。” 霍青跟着鸡窝头进入内室,这才看到躺在床上的赵凛全身被插满了银针。 好在鸡窝头还知道些分寸,没有露出赵凛的关键部位,但就算这样看着也挺吓人。 怪不得那般稳重的青龙会气得当场脱衣服。 青龙听着鸡窝头的指挥,重新搬来一张软榻,放在床对面的位置。 鸡窝头道:“今后我需要试针的时候就让人通知你,你躺在这上面就好。” 霍青自然点头应下,他走到赵凛旁边,静静看着他。 脸色依旧苍白。 流了那么多血,即便是用最好的补血药材养着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见效的。 不过能留住他的性命,霍青已是心满意足。 他靠着床头,就地盘坐,闭上眼睛,又去记忆里寻找鲜活的赵凛。 * 文华殿上,和小太监们一起坐在后排的赵凛正在昏昏欲睡。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不爱上林太傅的课了。 搁他他也不爱上。 简直就跟后世他那个中学政治老师一模一样,照本宣科,毫无创新,没事就爱提起学生来问:刚刚为师讲到哪了? 鬼知道你讲到哪,你爱讲到哪就讲到哪。 可是人家霍青不同。 无论林太傅讲什么,他都能听进去。 林太傅任何时候停下提问,他都能一字不差的接上。 简直就是救命的活菩萨。 赵凛不止一次怀疑,霍青可能就是个ai,要不怎么老是不干人事。 课间休息的时候,林太傅人一走,几个小皇子就把霍青围了起来。 此时他们年岁尚小,对霍青喜爱多是源于学渣对学霸间的热切和好奇。 恰好一队送吃食茶点的御膳房小太监捧着食盒鱼贯而入,将精致的茶点一一摆放在休息用的长条桌上。 太子招呼大家喝茶吃点心。 众人这才舍得放开霍青,三三两两的往长条桌走,可一抬眼便看到了那个站在角落处,虽然低着头,但仍旧难掩姿色的小太监。 赵凛认得他,那是王朔。 好在众人都碍着皇子公主的身份,虽说心里多少都被惊艳到,但面上还不至于做出让人笑话的丑事来。 至于背后的,那就看各自本事了。 所以待加餐结束,小太监们收拾着东西离开时,眼尖的赵凛便看到角落里有两个大太监悄悄跟在了王朔后面。 赵凛认了出来,那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看着人摸人样的,没想到这么猥琐。 赵凛很想去告诉霍青,让他想想办法。 可是林太傅已经带着他的圣贤书进来,开始第二堂课了。 赵凛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悄悄跟上去。 毕竟现在只是一个梦,也许是前身的记忆,也许是什么幻境之类的。 总之不是现实世界,那还怕什么? 正好顺便看看,王朔年轻时到底遭遇了什么,才变成后来的大宦官的。 想清楚后,赵凛便趁着霍青专注听课的时候,悄悄从软垫上挪下来,顺着身后敞开的窗子爬了出去。 他毕竟人小腿短,等他追出文华殿的时候,只看到了两个大太监的衣角。 赵凛呼哧带喘的追过去,那是一条比较狭窄的宫道,看着极为冷清,实在不像去御膳房的路。 赵凛静下脚步悄悄往前走。 大约走到宫道尽头的拐弯处,赵凛听到里面传来了谈话声。 “两位公公的心意小的领了,但小的在御膳房挺好的,暂时不想外调。” “小王公公你可想好了,跟了三皇子那可是飞上枝头了,多少人盼着都盼不到呢。” “多谢三皇子看重,但小的笨嘴拙舌,实在不适合去贵人面前伺候,还请两位公公莫要为难。” “啧,想什么呢?咱们三皇子什么人物,无非你看你长得齐整,怜惜你而已,你若不识抬举,难道还会绑了你不成,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两个年长的公公似乎有些生气,见人劝不成,便有些生气的往回走。 赵凛哪想到会是这样和谐的场面,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忙急慌慌的找地方躲,最后勉强看到个破烂的竹筐,把自己塞了进去,假装竹筐躲在墙边。 还好两个公公没有随脚踢垃圾桶的习惯,让赵凛躲过了一劫。 等两个公公走远之后,赵凛又悄悄从竹筐里钻出来,再往那小道上看去时,王朔已经不在了。 难道王朔专门走到这冷僻处就是为了拒绝三皇子的人? 赵凛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明明王朔话里担心三皇子的人动手为难他,却偏偏不往人多的地方去,这不是在变相给他们机会吗? 赵凛觉得以王朔的聪明是不会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的。 所以他专门拐到这偏僻处肯定另有目的。 赵凛想清楚后,便顺着小道继续往前走。 果然顺着小道拐了几次弯之后,看到了一处门半敞开的小院。 但是木门正好开在道路尽头处,所以看起来有些阴森。 赵凛心里有点发怵,因为想起了后世参观古代宫廷时听说的一些诡异故事,但一想到这不是现实,便又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结果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些暧昧的声音。 “乖乖,快让我摸摸,只要把咱家伺候高兴了,想调去东宫那就是咱家一句话的事。” 第113章 他可是个坏人呢 站在门口的赵凛第一反应是王朔被人胁迫了。 他刚想冲进去小孩救美,没想到又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刘管事,小的要的可不只是进东宫,而是要去太子身边伺候。” “哎呦,小美人,你昨天只让我摸了一下脸蛋,今个咱家就让你在太子面前露脸了,你要是肯好好伺候咱家一回,别说去伺候太子,就是伺候皇上,咱家也能给你安排了。” “那可不行,即便是阉人,破了身子也不值钱了,小的若是飞黄腾达了,还能忘了刘管事的好?” “哈哈哈,你这个小骚狐狸,咱家还真就看好你了,不过咱家该摸还得摸。” 两人又在破屋里闹了一阵,躲在木门后面的赵凛有些风中凌乱。 合着我一直以为你是被迫的来着。 其实赵凛虽然口中从未提过,当时当初被剥皮的王守将临死时说王朔为他的前途牺牲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暗地里也咂摸过许久,十几年前一个空有容貌的小太监,能为一个没有依仗的小皇子牺牲什么? 答案很明显。 那就是自己。 所以在看到三皇子的人盯上王朔后,赵凛才会着急的跟出来,生怕王朔吃亏。 可现在,明显王朔才是那个做主导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赵凛心中涌出一丝丝难过和悲凉。 后来的王朔他是见过的。 滔天的权势地位养出来的威压和气场,即便一张脸仍旧倾国倾城,可没有任何人再敢生出觊觎之心。 而历史上记载过王朔的残忍、嗜杀、贪婪、自私、滥用职权和误国,但从未有一个字提过他的私生活。 说明后来的王朔并不热衷于此,甚至是厌恶的。 可如今只是为了从在皇宫里当奴才调到太子身边当奴才,就要委屈自己跟这个什么刘管事调情。 赵凛知道他此刻不该同情心泛滥,因为在立场上,王朔是他的敌人。 可是该死的。 他现在就是很想痛骂这个吃人的、昏聩的封建王朝。 是它造就了一个又一个的王朔。 是它毁了一个又一个曾经美好的少年。 他的平阳九岁就要走上和亲之路。 娴妃爱着边关的少将军,却只能进宫给前身当妃子。 蓝泽被迫失去自己的爱人,却还要为情敌驻守边关,拼死守着每一寸土地。 就连霍青,已经这么优秀了,仍旧不能自由的做自己,在家被父母忽视,还要孝顺恭敬,在宫里读着他早就学透的书籍,一个真正的天才却在给一群普通的皇子公主做陪读,真是可笑。 可是偏偏谁都没办法挣脱,所有人都只能在这个既定的规则中打转。 稍微有点行差踏错,便会有无数大帽子盖下来,把人活活压死。 赵凛知道自己又开始犯伤春悲秋的病了,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进程,即便他是皇帝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难道被推上断头台的皇帝还少吗? 他只是被拉来做任务的,在这个过程中,他当然会拼尽全力为后世改变这段历史,可如果最终还是失败,那至少无怨无悔。 也许是他想的太过入神了,连那个刘管事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到。 直到眼前出现一个身影,才让他惊醒过来。 包成粽子的赵凛抬头,正看到衣着整齐的少年王朔站在他面前,垂眸盯着他。 “喂,小孩,你跟了我一路了,到底想做什么?” 赵凛怒了,“你知道我跟着你,还跑到这里来跟那个刘管事这样那样的?” 王朔觉得好笑,“哪样了?你人不大,懂得还不少。” “哪样了?拿自己身体去换前程是不自尊不自爱,你就算是太监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 赵凛话吼完,才觉得自己过分了。 能在这种互相倾轧环境下活着人,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考虑什么自尊自爱,他不该拿着后世学会的道理来刺痛这里人的自尊。 “抱歉,我不该这么说你,但是你刚刚那种行为确实对自己不好,你如果想去太子那里,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可对面的王朔根本就没有生气,他自小活得卑贱,比这个难听的话有的是,那又怎么样,在王朔眼里还不如一个能填饱肚子的窝头值钱。 他目前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小汤圆干净的可爱。 是他十几年人生里从未见过的干净。 他不自觉的牵起赵凛肉乎乎的小手,果然这个小家伙都不知道拒绝,他可是个坏人呢。 “小少爷,你是文华殿里的吧?小的送您回去。” 赵凛任凭他牵着,“我刚刚说的话是真的,你别找那个刘管事好不好?” 王朔笑着回他,“为什么?难道是小少爷看上我了,不想让我找别人。” 他逗趣的打量赵凛,“可小少爷,你年龄太小了,等你长大了,小的都老了。” 赵凛被闹了个大红脸,年轻时候的王朔怎么这么自恋啊!!! “我不是小少爷,我也没看上你。” 王朔煞有其事的摸自己下巴,“那可真是奇了怪了,这世上能直接拒绝小的这张脸的还真不多呢。” “你长得好看确实容易被人觊觎,但你得分清什么是真的喜欢,什么是假的喜欢。” 王朔想着人不大,大道理倒是一箩筐。 看他穿着打扮也是非富即贵,算了,就当哄孩子了。 “哦,那少爷给小的讲讲?” “都说了,我不是少爷。但是道理我还是能给你讲的,真的喜欢是希望你变得更好,也愿意帮助你变得更好,假的喜欢是想把你拉进泥潭,只管自己痛快不顾你的死活,刚刚那个刘管事就是假的喜欢。” 王朔想了一会,觉得这小屁孩说得还挺有道理。 毕竟他对人向来只有假的喜欢。 正想着再跟这小少爷多聊两句的时候,宫道的入口处忽然出现一大堆人。 打头的居然是那个声名鹊起,出身高贵的霍家少爷。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太子、三皇子、公主等一大堆人。 看到他们二人后,那霍家少爷好像重获至宝喊道:“景玉!” 身边的小汤圆立马挣开了他的手,向甬道口的霍家少爷跑去,然后便被那人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 接着便听到那些端坐云端的贵人们用玩笑甚至讨好的口吻叹息着人没事就好,恭喜那位炙手可热的霍家少爷成功寻回了自己心爱的书童。 书童? 太可笑了,原来只要入了贵人的眼,就连书童也可以活得这么天真肆意,仿若一个真的千娇玉贵的小少爷般。 可是书童不也是伺候人的吗? 也是需要满足主家任何需求的。 所以刚刚那个侃侃而谈的小屁孩跟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就连刚刚打动他的那些干净也不过是主家年纪小,还没有碰过的缘故。 霎那间,王朔心中涌起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和自己同样卑贱之人的怜惜,也有淡淡的不甘和嫉妒。 他也想过有尊严的好日子的,只可惜没有这个小汤圆命好。 “不好好听课,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赵凛这才想起身后的王朔,他抱紧霍青撒娇,“少爷,刚刚是那个小哥哥帮了我,他想去太子殿下身边当差,可以吗?” 旁边的太子等人闻言笑出声来,三公主捂嘴玩笑道:“小景玉,求你家少爷的话说得这么大声,是怕太子哥哥听不到吗?” 第114章 告诉哥哥听听 赵凛被戳穿小心思也不害羞,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又看向他早死的太子哥哥。 大哥,虽然咱俩长大后无缘相见,但梦里还是有缘相聚的。 给个面子呢,大哥。 温和的太子哥哥果然很给面子,他冲着停在甬道阴影处的王朔招招手。 王朔立即快步上前,跪倒在太子面前。 太子道:“抬起头来?” 王朔依言抬头,众人看清他模样时又是一惊。 三公主道:“你不是那个送吃食的御膳房小太监吗?为何想去太子哥哥那里?不如来本宫这里吧,本宫也会对你极好的。” 三皇子往前一步,面上不高兴道:“三妹,你是公主,公然讨要漂亮小太监成何体统,跟着太子大哥还得去东宫,不如留在宫里去本殿下那里当差吧。” 三皇子的母亲是当朝最受宠的宸贵妃,但三公主的母亲文妃如今势头正盛,膝下除了三公主还有六皇子,所以封贵妃指日可待。 他们二人的母亲互相争斗,孩子自然也看对方不顺眼。 三公主和三皇子年纪相当,更是互不相让,日常就是从课上掐到课下。 “三皇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咱们大盛立朝时,皇后和公主是可以参政的,别说养个把小太监,就是养几个男宠也实属平常。” 赵凛偷偷给这个彪悍的三姐竖个大拇指。 牛叉,这才是公主风范。 他家平阳果然还是太乖了些。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太子打断道:“没听到小景玉说,人家想去东宫嘛。” 两人瘪瘪嘴,吵归吵闹归闹,但太子大哥的话他们还是会听的。 刚刚开口跟太子大哥抢人,也是知道太子哥哥向来好脾性,不跟他们计较罢了。 “叫什么名字?”太子接着问。 “王朔。” “名字不错,为何想跟着本宫?” 王朔垂下头,表现出了一丝胆怯,“回殿下,是小的听说太子殿下待下宽和,从不随便打骂奴才,所以小的才暗暗祈祷老天开眼,能让小的去殿下身边伺候。” 躲在霍青怀里的赵凛暗暗撇嘴,小样,还挺会装。 王朔重重磕头,“小的不知道小公子身份,所以才会随口将心中所愿说出来,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赵凛静静看着他演,并未打算戳穿他。 他想如果这曾经是王朔少年时的愿望,那在梦中帮他实现一下也无妨。 而且这太子哥哥一看就是个大好人,也许有他的教导和影响,梦中的王朔不会再变成那个遗臭万年的大宦官呢。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总是会在你不经意间给你重重一击。 等你多年后回想时,连悔恨的余地都不会给你留。 那一日,无论是太子出于什么考虑,最终还是将王朔收到了东宫。 然而令赵凛没想到的是,短短几天后,他就在文华殿再次见到了王朔。 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子的贴身太监,有资格和赵凛一起坐在文华殿的后排,一起听大儒授课,跟重臣学治国之道,听天潢贵胄们描绘疆土的宽广,讲述自己的雄心壮志。 赵凛经常偷瞄旁边的王朔,发现他比那些皇子公主听得都要认真、入迷。 察觉到他的视线,王朔笑着转过头来,“小公子,你不会真看上小的了吧?你家少爷知道会不开心的。” 赵凛表示叹服。 行吧,自恋方面,你和霍青确实能一争高下。 “我是想告诉你,这些课虽好,但缺了一样东西?” 王朔眉头一挑,表现的颇有兴趣,并未因为赵凛年龄小就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相反,他觉得这个小汤圆有趣极了。 “缺了什么?告诉哥哥听听。” “谁要叫你哥哥。” “是了,小的只是个阉人,小公子看不上小的也很正常。” “你少跟我装。” “哈哈哈,说不说了,不说我可不听了。” “是民生。” “什么东西?” “我说这些课里只有权利和江山,缺了民生。老百姓的生存高于一切,这才是江山稳固的核心。” 王朔此时看向赵凛的眼神的极为认真。 “这些话你还跟别人说过吗?” 赵凛摇摇头。 “那你听话,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了,特别是文华殿里这些人,否则就算你长得漂亮,这颗小脑袋也会不保的,你家少爷也保不住。” 赵凛乖巧的点头,心想,他们未来又不做大宦官,告诉他们做什么。 至于霍青嘛,还轮不到他来教。 他只是试图告诉这里的王朔,希望他能多少听进去一些。 无论这里是梦境、记忆、幻境还是真实世界,只要王朔能听进去一些,也许就能对未来的百姓多一丝怜惜,他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些。 他前两次做梦的时候,在梦中的时间都很短,不过短短一两日的时间就回去了。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滞留在梦中半个月了。 无限逼真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梦境的真实性。 如果这里也是真的,他留在这里回不去,那另一个霍青该怎么办? 他的任务该怎么办? 他也尝试过呼叫系统,可是根本就没有回应。 说实话,赵凛开始焦虑了。 也许是他的低落引起了霍青的注意,回家的马车上,小霍青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好,“景玉,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太子殿下那个小太监?” 赵凛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王朔。 怎么可能,他只是在插空进行思想教育,争取把王朔教成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五好少年,这样万一这里也是真实的世界,那未来不就改变了? 他就不用做那个劳什子任务了,他这明明是在曲线救国,聪明的不得了。 不过最近他的注意力都在王朔身上,可能确实忽略小霍青了。 哎呀,小男孩嘛,就是爱吃醋。 他抬手捧住霍青的脸,“哪有,我最喜欢的明明就是少爷啊,不过是那个王朔太笨了,总是听不懂课,所以才向我请教的。” 其实听到赵凛说最喜欢的是他的时候,霍青便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至于后面的话,他哪里忍心揭穿小景玉。 那个小太监可聪明的很,哪里是景玉能教的了的。 马车在青石板道上哒哒驶过,前方就是宫门了,明天是休沐的日子,终于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了。 然而木质的车轮刚刚驶过宫门,便听到宫内负责礼仪的小太监奔走在各处高呼道:“皇后薨逝,各门落锁闭宫,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第115章 太子失德 赵凛惊讶的探头向后看,只看到厚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 逐渐狭窄的缝隙内,是来回奔走的太监和宫女们。 赵凛想到今天课上还笑得温柔和煦的太子大哥,现在该如何面对母亲突然去世的悲痛? 霍青将快探出窗的赵凛拉回来,吩咐车夫道:“驾车,回府。” 赵凛疑惑道:“少爷,怎么没听过皇后生病什么的?” 霍青转过头来看他,“谁说一定是病逝的?” 一国之母,如果不是病逝,其它原因都会是一场暴风雨。 * 椒房殿内,太子在殿前长跪不起,王朔就在他身后陪着跪。 正殿内,刚刚被从房梁下放下来的皇后娘娘还躺在地面上,脖颈上的紫红色勒痕触目惊心。 皇帝气恼的在殿内走来走去,最后忍不住停在太子面前,叱骂道:“堂堂一国之母,竟然随便自戕?皇后自戕,大罪,传出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对朕不满吗?所以以死相逼?” 太子垂眸深深叩首,一句话都不为自己争辩。 “朕想亲自下江南找当初的心上人怎么了?她为朕生儿育女,至今下落不明,前朝的那些废物到现在找不到人,朕不亲自去找,难道还任由他们母子二人在外受苦吗?” 太子赵熙抬起头,看向热衷享乐的父皇,“父皇,云贵妃和文妃以及后宫诸多嫔妃也是需要您爱重的心上人。” 盛幽帝立即怒斥道:“大胆,别以为朕立了你就不敢废了你,朕看这十几年,堂堂太子跟你母后学的优柔寡断,柔善好欺,一点帝王的样子都没有,为了江山社稷,说不得朕确实得另选储君。” 赵熙脸上露出一抹惨笑,丧母的悲痛似乎给了他足够的勇气,他忽然开口道:“父皇,您如此执着的下江南,究竟是为了我那不见音讯的七皇弟母子,还是为了寻找更多的江南美人充斥后宫?” 盛幽帝似乎被人踩中了尾巴,抬起一脚直接踹在赵熙的肩膀上,将人踢倒在地。 “来人,传朕口谕,太子失德,自今日起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踏出东宫半步。” “是。” 有羽林卫想上来拖拽,但都被王朔隔开了。 他亲自扶起赵熙,搀扶着他的身体,在羽林卫的押送下,一步一步向东宫方向而去。 只是临走前,王朔仍是没忍住,眼神落在了皇后脖颈的勒痕上,但很快便移开。 * 晚膳的时候,这消息才传到了霍府。 彼时,赵凛正陪着霍青在霍夫人那里用晚膳。 霍威将军步履沉重的进来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水,便将皇后薨逝后,太子进言得罪皇上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谢灵姝此时还是个大家闺秀,但还是忍不住将筷子拍在桌上骂道:“昏君,太子何错之有?皇上年过三十,整日不思政事,只想着江南美人,国库空虚,难道他不清楚吗?” 霍威忙劝道:“夫人啊,虽说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但皇上现在毕竟是皇上,你说话还是要当心些。” 谢灵姝出身摆在那,对皇室的敬畏实在有限,闻言也只是不屑道;“在自己家里说说而已,不骂他我今晚吃不下饭。” 一听说夫人吃不下饭,霍威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不就是皇帝吗? 夫人骂他几句又少不了几块肉,骂吧。 可谢灵姝明显没消气,“还有你,不就是对孤儿寡母,怎么就找不出来了?抓紧多派点人手,把人找出来,好堵住他往江南跑的理由。” “这茫茫人海,为夫真的尽力了,若他们还活着早晚都能找到,就怕人已经死了,总不能去阴间找吧。” 谢灵姝气恼不已,倒是霍青注意到其中的一些可能,开口问道:“父亲,皇后娘娘确定是为阻止皇上下江南,才以死进谏的吗?” 霍威点头,“是,在皇后娘娘自戕的地方发现了她的亲笔遗书,内容便是奉劝皇上以社稷民生为重,不可为了一己私欲耗空国库。” 谢灵姝听出了不同,“青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霍青点头,谢灵姝了然,她身旁的大丫头云香指挥着其它下人道:“都先出去吧,把周围看死了,谁都不许进来。” “是。” 有下人经过赵凛身边时想把他一起带下去,但被霍青拦住了,反而将人拉到身边,让云香搬了个矮凳,让他坐下。 谢灵姝虽然看不惯,但碍于儿子的面子,还是默许了。 好在谢云杏今天不在,否则又得闹。 待到房内清净后,霍威焦急道:“儿子,你快说。” 霍青道:“父亲,母亲,你们得预防着,皇上极有可能废太子。” 霍威不敢置信,“不至于吧,太子颇得赞誉,皇上对他也是素来满意的,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把太子废了的,这可是关乎朝堂社稷的大事。” 谢灵姝不屑,“他连国库空虚都不在乎了,还能在乎朝堂?青儿,你继续说。” “儿子猜测,如果朝堂上继续反对皇上下江南,那他便会想办法废掉太子,然后理所当然的以寻回失散在民间的七皇子继承江山为由,再下江南。” 谢灵姝不服,“就算太子失德,难道其它五位皇子都不配做储君,非得找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七皇子才能做皇帝?” 赵·真七皇子·亡国之君·凛表示,这皇位还真是他坐的,不过没坐稳就是了。 霍青道:“母亲,别说五位皇子,就算是五十位皇子,皇上说他们不配,他们就不配,有父亲在,没人敢挑衅他的权威。” 霍威憨憨一笑,嗯,他是忠臣。 谢灵姝狠狠白了他一眼。 霍威不敢看媳妇,便又向儿子求救,“青儿,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霍青抬眸,眼神里是九岁儿童不该有的复杂,“父亲,现在该怎么办不是问我,而是问您,是否愿意掺和进这已经开始的夺位之争,是否真的打算站在太子的身后。” “什么意思?” “皇位之争,从来不是看哪个孩子善良顺眼,便帮一把。就算您和皇上是异姓兄弟的交情,也不能随便插手,因为对皇上来说,您只能是他手里的刀。” “贴身的宝刀,若是随便哪个皇子都能沾手,那刀和人就都不能留了。” 第116章 本宫注意你好久了 霍威思索良久后,做出了让赵凛并不意外的选择。 “我和皇上多年感情,不能背叛他。” 赵凛微微叹息一声,忠臣最怕遇奸皇。 可偏偏他这个便宜爹就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小人皇帝。 之所以获此称呼,是因为他除了具备其它昏君常备的好色、糊涂、任性妄为等特征外,他的行事作风还极为阴损,不像皇帝,更像奸佞。 所以后期才会做出拿霍威这样的忠臣性命换取钱财的短视且小人的行径。 但赵凛记得当年老师曾经说过,许多后人在分析盛幽帝这个人时经常忽略他另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但却极为关键的特质,那就是虚荣。 因为虚荣,所以他热衷于为自己荒唐行事找许多花团锦簇的理由,让它们表面上看起来至少合理。 还有小道消息说,他曾经连杀十三位史官,逼其为自己修改史书和注记,只不过最后一位史官表面上答应,但实际又写了一份真实的,流传于后世,但时隔太久,至今并未找到。 所以如今史书上的盛幽帝仍是一位介于昏与不昏之间的矛盾帝王。 那么基于一个这样的人格底色,他做出诬陷自己儿子,以达成废太子、下江南的行为并不奇怪。 不过由于史书被盛幽帝修改的太过板正,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发生过,赵凛还真不清楚,毕竟正史上赵熙至死都是太子之尊。 谢灵姝当然支持自己的夫君,但是她跟先皇后有几分交情,如今自己儿子跟太子的关系又最亲近,于公于私,他都希望赵熙能顺利继承皇位。 “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吗?” 霍青道:“有,但极为冒险。” 谢灵姝道:“说说看。” 赵凛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反正他实在想不出,这种境况下还有什么办法。 霍青道:“很简单,废了太子后,接下来还有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想要顺利达成去江南的心愿,皇上总得想办法短期内挑几位皇子的不足,若是真让皇上做成了,他们身上可就背上不配为储君的污点了。” 谢灵姝脸上划过喜悦,“青儿的意思是,可以让太子联合五位皇子,一起觐见?” 霍威道:“哪里是皇子,这是联合所有皇子背后的权势,这群势力若真能合纵起来,顷刻间翻了江山也未可知。” 霍威瞥一眼自己才年满九岁的儿子,不敢相信这样细细谋划足以造反的点子竟然是自家儿子饭桌上的随口一谈,“青儿,你幸好是我的儿子,若生在别人家,早被当妖孽抓起来了。” 谢灵姝瞪他,“闭嘴,谁敢碰我谢氏子孙才真是找死。” 霍威闭嘴吃饭,反正媳妇说啥都是对的。 霍青眨眨眼,剩下的话不太敢说了,这种时候觐见有什么用? 要做的就做的狠一点,直接让他做太上皇,反正据他观察,太子很得人心,余下的几个皇子对他很是尊重。 若是这盘棋能走好,说不定可以让大盛平稳过渡。 然而唯有一点让此时的霍青极不放心,那就是他看不透太子。 * 东宫内,不过是短短一日功夫,风景看起来居然就萧瑟了许多。 王朔陪着太子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伴着高空中的弯月饮酒。 今日的太子跟平常很不一样。 他脱掉了一身华服,只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头发去了玉冠,用发带松松系着,半躺在台阶上对月饮酒,端的是一副风流潇洒的姿态。 一饮而尽后,他将酒杯至于王朔面前,王朔又给他满杯。 赵熙的目光顺着流动的酒水,落在王朔的脸上。 面上带着些迷醉的笑意问道:“小朔儿,是不是后悔了?刚来到本宫身边,本宫便失势了。” 王朔不在意的为他斟满酒水,恭恭敬敬道:“小的不认为如此,小的只觉得终于遇上了好主子。” 太子闻言仰面躺在台阶上,带着些微癫狂的笑声在充斥在月色下。 不知何时,周围的下人早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赵熙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小朔儿,过来陪本宫躺一会。” 王朔听话的走过去,和他并排躺在台阶上。 “小朔儿,本宫注意你好久了,你可知晓?” 王朔乖乖回应,“殿下留下的痕迹很明显,小的已经按照指示凭自己的本事来到您身边。” 赵熙枕着胳膊侧过脸,另一手抚上王朔的脸,“你做的不错,但这次碰上小景玉算是运气好。” 王朔眸子低垂,“多谢殿下认可小的的运气。” 赵熙笑得开怀,“今天母后脖颈上的伤痕你注意到了?” 王朔身体有些紧绷,他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没有瞒过太子,“是,是被掐死的指痕,勒痕只是掩饰。” 赵熙看向王朔的目光极为满意,他抬手捋着王朔耳旁的碎发,“不错,胆大谨慎,确实够格跟在本宫身边。” 王朔小心的开口问道:“那小的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即便是现在,赵熙嘴角的笑意依旧温柔又和煦,“做什么?为母后报仇吗?无需,咱们先躲起来看看热闹吧。” 王朔低垂下眸子,只敢淡淡应了声‘是’,任由脸颊上那只冰凉的手从自己的耳旁抚到下颌。 * 数日之后,皇宫内爆发了一则丑闻。 竟是荣宠无限的宸贵妃因为服侍不周,被皇上责罚了。 可若是普通的责罚不至于惊动沈家的老太太亲自穿着命妇服制进宫求见。 第一次,是由宸贵妃宫里来人拒绝了她的求见。 可第二次,沈家老太太直接命令自己的大儿子以大学士身份进宫求见,皇上以国事繁重为由拒了他。 最后掌着整个沈氏世家大权的老太太亲自跪在宫门外求见。 这下沈家的儿子辈孙子辈都坐不住了,自家老太太都跪那去了,他们哪还敢坐着享受,忙穿好官服,跟在老太太身后跪了整整三排。 盛幽帝气得在殿前来回踱步,但最终还是不敢跟世家硬来,便只答应放老太太一人进宫。 老太太一得允许,立即站了起来,也不管那宣旨的太监阻拦,抬脚直奔自己女儿,宸贵妃所在的长乐宫而去。 第117章 臭小子,放人 长乐宫内,宸贵妃看到自己母亲便哭着跪下来。 殿内都是自己人,老太太倒也没有死守着规矩,而是命人将自己女儿扶进内室,待室内只剩下两个大丫鬟之后,才让自己女儿慢慢把衣服褪了。 保养的如同凝脂般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抓痕和掐痕。 宸贵妃哭得不能自已。 老太太心疼的直掉眼泪,但还是让丫头们给女儿把衣服穿好,金丝楠木的拐杖在地板上重重砸下。 “这个皇帝小儿,当年若不是我们沈家出力,他如何坐得稳皇位,如今竟敢这般对你。” 老太太看向两个丫头,“你们两个快将昨晚的事仔细说给我听。” 两个丫头吓得跪在地上,哭诉道:“昨晚皇上来的时候也没什么,不过跟往常一般吃了晚膳,中间温了一壶酒,和娘娘一起喝了两杯,便再没有别的了。” “那饭菜和酒可让御医查过了?” “查过了,御医说都是干净的,没有被人做过手脚。” 老太太眼神明亮,“看来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我记得皇后娘娘的头七还没过,棺椁还停在椒房殿。” 宸贵妃停了哭泣,低声问道:“母亲,您这是何意?” 老太太站起身来,“你不用管了,母亲自会给你要一个公道,这几日躲着皇上点,不要让他再进长乐宫。” “是,母亲。” 第二日,盛幽帝在未央宫亲自接见了沈家老太太。 两人单独谈了半个时辰,之后宸贵妃便失宠了,文妃的地位却甚嚣尘上,宠冠六宫,只是从那之后文妃却只爱穿长袖高领的衣衫,而且越发不爱出门了。 当然这般宫廷秘闻的真相自然不会真的传到宫门之外。 只是从那之后,皇上下江南的心思好像终于消停了,嘴里也不再念叨什么七皇子,反倒是对三皇子越发看重。 文华殿上,虽然太子在闭门思过,但作为太子陪读的霍青居然还要日日去上课,只不过陪读的对象从太子变成了三皇子。 这好似是一个标志,也好似是一个新的开始。 然而这一切都与赵凛无关,因为最近几日他总觉得身上偶有刺痛感,神识也总是感觉恍惚,有时似在梦里,有时又似在梦外。 偶尔在马车上打盹时,居然还能看到长大后霍青的脸。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那般焦急,那般喜悦,掺杂着希冀和绝望,糅合成一种令人心尖发疼的眷恋,撕扯着他的心脏。 可是他听不到霍青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他的触摸。 两人的链接总是关键时刻断开,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小霍青满满的担忧。 “景玉,你是不是生病了?” 赵凛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小霍青握紧赵凛的手,总觉得这人好像要离开自己。 * 现实里,霍青、鸡窝头、青龙等人全都挤在床边,看到赵凛的眼睛再次闭上,各自失望的叹息。 青龙拉住鸡窝头质问道:“你到底行不行,我家主上和皇上都快轮流被你扎成刺猬了,皇上怎么还不醒?” 鸡窝头甩开他铁嵌似的手,怒道:“诊疗是一个过程,你懂不懂?没发现皇上醒来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了,待我再练习几次,肯定能把他成功唤醒。” 但是随着霍青记忆中的空白逐渐被填充起来,他终于想起小时候的赵凛似乎经常会有迷糊嗜睡的症状,那时候他还在皇宫做伴读,直接将宫内的御医拉过来为赵凛诊治。 彼时院判姓巫,据说祖上做过大巫,尤善祝由术。 当时宫内或者哪家大臣家里若是碰上些奇事都喜欢找他。 当年赵凛神魂不稳便是由他诊断出来的,只是后来赵凛出事时,巫太医已经去世多年,且没有留下传人。 所以霍青只能四处寻访名医,只可惜终究还是晚了。 不过现在最麻烦的是,如今那个九岁的自己肯定也会拼了命的找巫太医帮忙,届时两边拉扯,赵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霍青恼恨不已,第一次想亲自回去,把过去的自己狠狠揍一顿。 果然如他所料,在文华殿课程结束后,小霍青叫醒打瞌睡的赵凛,带他去内室诊脉。 三皇子早就打了招呼,此时无事的太医全都过来了,包括一把胡子弯着腰的巫太医。 前面几个御医轮番诊脉后,只说身体无事,嗜睡大约是年纪小,贪睡。 但巫太医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又轻轻搭过脉后,道:“神魂不稳,小霍公子还是不要太过执着。” “什么意思?” “他自有来处,也自有去处,强留住他,对你对他都不好。” 彼时的小霍青哪里懂得有舍才有得的道理。 他只是固执地不想放赵凛离开,最后在三皇子等人的一起逼迫下,巫太医还是帮赵凛施了稳固神魂的祝由术。 只是从那之后,赵凛嗜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从一日睡七八个时辰,到最后每日都要睡满十个时辰。 由于长时间睡眠,无法进食,赵凛的身体越发削瘦。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便又变回了初见时瘦骨嶙峋的小少年。 霍青摸着他皮包骨的手,心疼的直掉眼泪。 最后霍威看不过,又把巫太医请到了府中。 小霍青泪眼朦胧的问他,“我放他走,他还会回来吗?” 巫太医摸着胡须意味深长道:“也许他从未离开。” 小霍青含着眼泪点头,亲眼看着巫太医解除了祝由术。 霎那间,赵凛的呼吸都变得绵长了许多,身体软绵下来,不再是难受的紧绷。 那天夜里,小霍青将赵凛抱到自己床上,握着他的手一起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整个时空瞬间停滞,天空中落了一半的雪花再无法触碰地面,振翅的飞鸟也悬停在了半空。 另一条时间线上,沉睡许久的赵凛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便是那张喜极而泣的脸。 赵凛笑着看他,“怎么胡子拉碴的,霍青,你该刮胡须了。” 第118章 胡子,扎疼我了 霍青克制不住的弯下身子,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赵凛任由他抱了许久,直到脖颈处细嫩的皮肤被霍青青色的胡茬扎的有些痛,才轻轻推了他一下,“先放开我。” 霍青哪里舍得松手,不光没放,手上还更用力了些。 赵凛被扎痛了,使劲推了他一下,“胡子,胡子,扎疼我了。” 霍青这才反应过来,忙抬起身子,摸索着赵凛的脖颈,慌慌张张的道歉。 这哪里还是运筹帷幄的霍大相,简直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不对,情窦初开这四个字按在霍青身上可太恐怖了。 赵凛还是更习惯他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没事,对了,我这次昏迷了多久?” 他记得在这次在古怪梦境里沉浸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也不知道现实里过去了多久。 还没等霍青回答,旁边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哟,睡了七天了,终于舍得醒了?好好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本神医是不是把你们皇上治好了。” 跟着他进来的青龙不屑地哼了一声,“皇上身上的针孔都快比手指粗了,要是再不醒,都没有让你下针的地方了。” 鸡窝头瞬间龇牙咧嘴。 赵凛有种只要青龙再敢多说一个字,鸡窝头就能直接生扑上去把人生撕了的感觉。 霍青懒得看,“不用理他们,你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赵凛瞬间想起青龙的话,立即抬起自己的胳膊检查针孔。 霍青笑着帮他把衣袖卷上去,“确实有些针孔还没长好,但哪有青龙说的那般夸张。” 赵凛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扎的跟蜂窝似的,就觉得恐怖。 不过这个霍青到底怎么回事,从自己醒过来之后很诡异,那眼神里的温柔都快溺死人了。 搞什么? 别搞得你好像真的喜欢上我一样好吗? 赵凛抬手捂住霍青的眼睛,“你,给我正常点,别这么看我。” 霍青微微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和赵凛的记忆不同步。 那感情是不是也不同步? 霍青第一次对自己不自信起来。 他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顺势将糊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握在手中,带着些许紧张问道:“皇上,您曾经说过喜欢臣,爱臣,愿以江山为聘,娶臣做皇后的话可还算数?” 赵凛脸色涨红,小眼神一直偷瞄旁边已经停下吵嘴的青龙和鸡窝头。 不是,为什么要当着别人的面问这种羞耻问题。 再说,当时说那些不也是为了苟命嘛。 咋的,你可别跟我说你当真了。 霍青用手轻轻掰正他的脸,“皇上,你只看着臣就好。” 赵凛眼神开始闪躲。 霍青又道:“皇上,您还没回答臣的问题。” 赵凛的心里没底,实在拿捏不准霍青的心思,他这到底是该继续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他垂着眸子思索该怎么回答时,霍青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僵下去。 就在青龙都要忍不住开口,替他家主子争取时,赵凛忽然反手握住霍青的手。 “当然算数,朕是皇帝,一言九鼎,爱卿无需怀疑。” 赵凛的眼神极为认真,好像就怕霍青不相信般,一眨不眨的盯着霍青。 原因无他,因为就在他刚刚犹豫时,脑子里的坑爹系统又蹦了出来,说检测到霍青情绪异常波动,杀意值忽高忽低,让赵凛谨慎回答,优先保住小命。 赵凛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其它,一边暗骂霍青精神病,一边提起十二分精神,发挥十三分演技,试图将深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霍青的脸上只是挂着极为浅淡的笑,状似无意道:“皇上的承诺,臣自然不会怀疑,即便有一天皇上忘了,臣也会帮皇上想起来的。” 语气挺温柔的,就是不知道为啥有点瘆得慌。 怪不得系统专门出来提醒他,这个霍青果然还是那个喜怒无常的精神病。 不过赵凛大概永远不会知晓,在刚刚那一刻,霍青身上涌动的杀意其实是一种自毁。 他不敢想象,如果赵凛不肯再爱他该怎么办? 即便此时赵凛再次正面回应了他的爱意,可不知为何,霍青心里总有种失落的,不切实的虚幻感。 沉默的鸡窝头将刚刚做好的药包拿出来,走到床边。 “行了,你俩别卿卿我我的了,这是药包,从今天开始,每三天药浴一次,既然你俩心意相通,又同样神魂不稳,那就一起泡得了,省一包药。” 还没等赵凛发表意见。 鸡窝头就冲外面喊道:“玄武,抬进来。” 磕破脑袋的玄武头上还扎着白色的绷带,但并不妨碍力大无穷的他再次举着一个装满温水的浴桶进来。 ‘哐’一声,浴桶被砸在地上。 赵凛的心脏随之重重一跳。 鸡窝头将手里的药包拆开,把药材均匀的洒在水面上,满意道:“不错,这浴桶够大,泡两个人没问题。快,把你们主子衣服脱了扔进去吧。” 赵凛一把揪住身上的被子。 “朕要两个房间,两个浴桶。” 鸡窝头不满,“皇上,这些药材很珍贵的,两个浴桶很浪费。” 赵凛咬牙切齿,“难道朕买不起。” 鸡窝头挠挠乱糟糟的脑袋,“不是买不买得起,是找不找得到,这其中的散雪草只长在冬日的雪山之巅,还得趁它开花时采下才有用,我一共也没有几株,那里够你们分开泡。” “那朕只用半株。” “可半株药性不足呀。” “你到底是不是朕的人?” 赵凛快气死了,要不是知道鸡窝头对情情爱爱的不感兴趣,他都怀疑是被霍青这个南通给收买了。 “皇上,我要不是你的人,这散雪草我还不舍得拿出来呢,两个大男人一起泡个澡怎么了?皇上,您别这么矫情。” 你爹的,嘴里喊皇上,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一丝尊敬来着。 可偏偏对面的霍青一句话都不说,还极为配合的开始脱衣服,当真显得他极为矫情。 最后赵凛咬牙半天,才妥协道:“你们都出去,我们自己泡。” 鸡窝头耸耸肩,被青龙抓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嘱咐道:“霍大人,皇上躺了多日,血脉容易闭塞,您别忘了用内力帮他疏通一番。” 赵凛抓起一个枕头丢过去,滚! 第119章 霍青,你还来? 可是等人都走后,才是最尴尬的时候。 霍青身上只剩一下一层单薄的里衣,可居然还在伸手脱。 赵凛忙拦住他,“可以了,霍青,就这样吧,你再脱下去我就不泡了。” 霍青勾着一抹坏笑凑近他,“可是皇上,神医说过,药水只有碰到皮肤,效果才会好,我们不能浪费了神医的散雪草啊。” 赵凛现在一听这个什么草就来气,一抬头又看到霍青的衣襟敞开,露出半个胸膛。 他忙抬手帮霍青把系带重新绑紧,将露出的皮肤重新遮起来。 “那个,就这样吧,大不了多泡几次。” 霍青笑着牵住他的手,往浴桶边走,“只要是和皇上一起,臣泡多少次都愿意。” 赵凛脸颊的热度就没有凉下去,他才不是想多跟他一起泡澡的意思。 待到霍青将赵凛小心地送入浴桶后,自己才踩着浴桶边的木梯跨了进去。 宽敞的浴桶一下拥挤起来,赵凛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缩,手脚都会免不了碰到霍青。 可恶,为什么霍青身上比水还烫。 然后,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往我这边挤,你身后明明还有很大的空间。 已经缩到边缘的赵凛不得不伸手抵住霍青的胸膛,“你给我离远一点。” 霍青抬手撑在浴桶边缘,打湿的里衣贴在他线条漂亮的手臂上,半透明衣衫下的是若隐若现的肤色,看起来反倒更勾引人了。 他垂眸看着赵凛,“皇上莫不是忘了,神医嘱咐过,让臣给您疏通血脉。” “那你也不用靠我这么近。” “不近怎么疏通?皇上还真是会为难人。” “朕哪有?明明是你居心不良。” “这天底下,若是谁家男儿面对喜欢的人还能纹丝不动,那皇上还真得怀疑臣是不是不行。” 赵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他那么大个霍相是被掉包了吗? 明明前段时间还知书达理的跟个正人君子似的。 怎么自己昏迷了一下,他就爆改老流氓了。 “你爱行不行,不关朕的事。” 霍青微微叹息,唉,这人怎么就听不出重点呢? 他刚刚难道不是在表白吗? 算了,既然语言行不通,那就用行动吧。 霍青凑得越发近了,赵凛的后背贴在浴桶上,再无路可退。 “霍青,你要干嘛?” 霍青抬起一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皇上,臣好久没有亲您了。” 赵凛急得大喊,“这种事难道是按时间的吗?” 霍青盯着他的眸子笑得眼睛微弯,“皇上说的是,这种事明明是按心情,可臣每天的心情都是想亲您。” 他没再给赵凛反驳的机会,勾着他的下巴一抬,唇便重重贴了上来。 赵凛反抗的双手,被他一手掐住一双手腕摁在了身后的桶壁上,人也被迫仰起脖颈,任由他欺负。 赵凛从唇肉到呼吸都被他掠夺了个干净。 野蛮的挑逗和纠缠,逼得他眼泪都滑了出来。 热水的熏蒸下,让他的身体越发无力,亲到最后,赵凛的身体已经软绵了下来,控制不住的贴在了霍青身上。 霍青变了姿势,索性将人环抱起来,短促的放开他,拧着他的腰,直接将人转了方向。 让他后背靠着自己前胸,坐在了自己双腿之间。 赵凛身体无力的趴在他抬起的腿部肌肉上,粗喘的呼吸还没缓过来,又被霍青拉起身体,捏住下巴转到了一边。 “霍青,你还来?” “皇上,气息相通是疏通血脉的第一步,这个姿势更方便一些。” 放屁,你看我信吗? 霍青才不管他信不信,渴了十年,哪里是区区一个吻能满足的。 既然暂时做不了更多,那至少多亲几次。 唇齿相贴,舌尖勾缠,银色的丝线在两人纠缠的呼吸间牵扯不断。 霍青另一只手运起轻柔的内力,走过赵凛身体各大穴道。 温热的气力揉着水中的药劲,扩散进赵凛的四肢百骸,果然令赵凛的整个身体都舒畅起来。 他好像一直被撸舒服的小猫,沉醉进这诱人的体验中,跟着霍青的节奏不可自拔。 等到霍青终于肯放开他的时候,赵凛已经舒服到快要睡过去。 霍青无奈,只好抽过旁边备好的锦帕,先将人包了起来。 这中间,被药性泡的晕乎乎的赵凛还不忘睁开眼睛凶他,“下次不许亲这么久。” 霍青忍着身下的不适,安慰自己,挺好,只是不许亲的久,没说不许亲。 看来皇上心里果然有他。 刚刚的问他时的异常,可能只是他比较羞涩,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喜欢上了他,所以才会犹豫许久不给出回答。 没错,只要自己好好爱他,他自然能感受到自己的真心,最终和自己心意相通的。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性,霍青很清楚。 那就是如今的赵凛必然是带着对他的爱意去往十八年前,然后在那里爱上少年的自己,成为自己心爱的景玉。 只要他放任这件事继续发生,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爱人必然会回来。 可是一想到赵凛每次回到过去时,都是生命垂危,濒死之际,他就心痛到要发疯。 那是生死相隔,是他无论多聪明,手段多高超都无法跨过的鸿沟,他再也经不住失去赵凛的风险了。 如果找回景玉的代价就是让赵凛一次次豁出性命,那霍青想,他宁愿不要过去了,记忆空白就空白着吧。 人在他身边就好。 他一点点爱,一点点暖,总会让赵凛完完全全的爱上他。 * 赵凛这次不再是昏迷,而是真的美美睡了一觉后,身体果然从里到外都轻快了许多。 期间鸡窝头又来把过几次脉,最后才道:“皇上身体已经无恙,只要不耽误按时泡药浴,可以随时启程。” 赵凛道:“太好了,抓紧安排行程,回大盛。” 亲爱的贪官污吏们,准备好了吗? 你们的昏君要回来了! 与此同时,系统在赵凛脑海中欢快道:【恭喜宿主,改变平阳公主命运任务完成,奖励积分20分;隐藏任务:乱狼奴完成,奖励积分80分;目前积分共102分,扣除九转还魂丹所欠98积分,还剩4积分。】 赵凛默默竖起中指,系统,你大爷的。 第120章 后会有期 但是临行之前,还是有一些琐事要处理。 比如那个该死的王漠。 赵凛本想把人带到北疆大营后凌迟。 挛鞮稽粥的意思是想要将王漠作为屠杀狼奴国三城百姓的凶手之一当众处死,听说大盛还有凌迟这样的刑法后,当即改为当众凌迟。 如今处决对象一致,处决方法一致,横亘在两个国君之间的问题便只剩下了究竟是在大盛杀还是在狼奴杀。 赵凛:“王上,这王漠毕竟是我大盛人,朕带回去处置理所当然。” 挛鞮稽粥:“皇上,可他带人屠了我狼奴国三座城,不杀他难消民恨,孤不好交代。” 两人相对而坐,各执一子,守着棋盘上漏洞百出的江山,互相皱眉思索着如何在这快要摆满的棋盘上下子。 两个臭棋篓子,下了半个时辰了,都没有吃下对方一个子。 也算是人生难得知己了。 看得眼疼的霍青握住了赵凛的手,将他手中的黑子放在了黑白交汇最激烈的地方。 两位帝王盯着这黑子看了半天,赵凛道:“你这棋什么意思啊?” 挛鞮稽粥摸着下巴装深沉,“是啊,孤和王上都没有损失啊。” 霍青道:“是啊,不过是个小人物,让他的死亡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吧。还请王上尽快通知城中百姓,明日午时,由狼奴国王上和大盛皇帝共同监刑,将这位背叛大盛伤害狼奴国百姓的万恶之徒,当众凌迟,并宣布狼奴国和大盛解除婚约,休战十年,还太平于百姓的伟大愿景。” 赵凛和挛鞮稽粥一起为霍青竖起大拇指。 好家伙,凌迟现场开两国和平发布会,霍青,你也是千古第一人了。 这要搁后世,你不出生在山东,都不对不起你这出口成论的小稿子。 第二日午时,在朱雀和青龙严防死守下,发布会顺利举办,在王漠血肉横飞和痛苦嘶吼中,挛鞮稽粥当众宣布了新的和平条约。 两国国君当众握手言和,表示共同期许两国边境贸易发展,并在未来十年守望互助,同进同退。 围观百姓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站在前排的小将慕容棋,以及他身后的小吏和刘阿婶,大力到把手掌都拍红了。 小吏当夜虽然回家晚了些,但最终还是吃上了阿姆的羊肉,而且当时被扔进地窖里的上峰和同僚都没有活着出来,他反倒因祸得福官升一级。 只是这喜事带着血腥味,总归让人心里有些不自在,但相比那点不舒服,他更看重的还是活着。 活着真好,可以陪阿姆放羊,给她养老。 站在他旁边的刘阿婶死死盯着被凌迟的王漠,眼中的恨意浓厚凛冽,可最终还是化成眼泪落了下来。 家兴哥,仇人被两位王上一起凌迟了,你可以安息了。 家兴哥,我把你葬在了家中后院,你曾经说过喜欢我打理的院子,干净漂亮,开满鲜花,像你小时候的家。 那你就在家中长眠,黄泉路上等等我,到时候咱们一起走。 若是正规的凌迟大概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但赵凛和挛鞮稽粥哪是时间等他死,索性让刽子手加快了速度,在不减轻痛苦的情况下,让王漠坚持到发布会结束时咽下最后一口气。 * 第二天一早,和亲队便从王城门口出发南行。 挛鞮稽粥和朱雀带人前来送行。 赵凛看着那一箱又一箱的金银心情大好,拍着朱雀的肩膀道:“呼延那一脉人没了,王上身边暂时无人,朱雀你留在这里好好帮他。” 挛鞮稽粥默默往前一步,挡在了朱雀和他之间,“用你说,朱雀这么爱我,不帮我帮谁?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你男人多难搞。” 霍·难搞·青,恰好走过来,默默靠在赵凛身边,“王上,世道混乱,无论如何保重好自己,后会有期。” 朱雀深深稽首,“皇上,主上,万望保重,后会有期。” 赵凛挥着手,被霍青拉进豪华马车内。 阳光跃出云层的时候,车队驶出了城门。 之后,路遥千里,必是一帆风顺。 挛鞮稽粥和朱雀并肩站在城门处许久才转身离去。 挛鞮稽粥想着霍青临走前的话,淡笑道:“大哥虽然失了人心,但手中还有军队,西北的兰氏崛起迅速,如今已经拿下七座城池。” 他顿了顿,声音略微低沉道:“小雀儿,你说我能赢吗?” 朱雀握住他的手,“当然,你是最好的王上。” 挛鞮稽粥抬眸看着他笑,小雀儿,如果孤最终走不上高台,你记得展翅而去,莫要在悲伤中流连。 开战吧,从前孤不在意这江山姓甚名谁,但如今,它只能属于孤。 因为只有开阔的草原才能养得起肆意翱翔的神鸟。 * 和亲队首站还是停在了北疆大营,因为他们需要把苏半雪留下。 当挛鞮稽粥得知他们安置苏半雪的计划时,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虽然他们此生没有母子情分,但也不是非得要她性命。 如今分开两地,各自安好,算是他还了苏半雪的生恩。 至此,两不相欠。 北疆大营门口,如来时一样,季星海带着众人在门口迎接。 但与上次相比,这次众人脸上是相隔许久的期盼、思念以及狂热的崇拜。 他们距离狼奴国太近,对面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这里最先知道。 谁能想到,和亲队去之前,狼奴国还是铁板一块的强敌。 可不足一月,强敌已经四分五裂,不光把他们公主完完整整还了回来,还赔了翻倍的银两,签署了停战合约。 这不费一兵一卒,翻手云雨的手段无法不让人叹服。 所以在看到马车靠近时,山呼海啸的‘皇上万岁、霍相威武’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等马车停了。 赵凛和霍青相携走出马车,欣然接受将士们狂热的追捧。 霍青道:“感觉如何?” 赵凛笑:“不错,不过朕好像沾的你光。” 霍青也笑:“皇上多虑了,我的就是你的,不是你,我也懒得费心。” 然而志得意满的霍青在看到人群中挤出来的一个身影时,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 为什么? 那个该滚得远远的小杀手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人群里,还不知死活的盯着他身边的赵凛看。 第121章 小五很烦 而站在马车上的赵凛也看到了小五。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对这个曾经试图伤害自己的人,虽然做不到释怀,但至少不会再怕了。 不管他纠缠上自己的原因的是什么,赵凛都觉得可以从容应对了。 所以他很快将目光从小五身上移开,亲切地问候过周围将士后,便直接忽略他,跟着季星海往军营里面走。 从王城走到边境,用了整整一日的时间,今晚他们得在军营中休息。 季星海将他们的帐篷收拾的很干净,让将士们散开后,便先送赵凛和霍青回帐篷休息。 可小五居然还跟在后面。 等几人进入军帐,小五也跟着往里走,赵凛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五原本黑沉沉的脸立马扬起一抹笑。 可大概是这个人不常笑,所以嘴角的弧度看起来很僵硬,好像被人拽着嘴角硬扯起来一般。 赵凛有点想笑,但很快又憋住转过头去。 霍青注意到赵凛的动作,转过头来正看到跟在后面的小五,“你跟来做什么?” 小五看季星海。 季星海略微尴尬的挠挠头,“那个,兄弟,他真有事。” 霍青瞪他。 季星海不敢说话,主要是他也很无辜,当初他为了帮兄弟支开情敌,才忽悠他去统一江湖,哪晓得这小子做事那么认真,才一个月竟然真让他做出点成绩。 结果听说赵凛要回来,立马颠颠的跑到军营来等着。 赵凛在主位上坐好,赶了一天路,有点累。 但是作为君王,他还是要打起精神。 “既然是有事,那便进来说说看。” 一听到赵凛的允许,小五立马甩开季星海,侧着身子,避开霍青,一步滑了进去,‘噗通’一声跪在赵凛面前。 “小五,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他礼不成礼,话不成话,还没等赵凛说免礼,就自己抬起头来,巴巴的盯着赵凛看。 那直白的眼神,让赵凛觉得浑身难受。 总觉得若是没有人在,他好像能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把自己扑倒。 简直就是一头驯不服的狼崽子。 赵凛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问道:“你有何事要禀报?” 小五索性直起身子,盯着赵凛的眼睛,清晰地说道:“皇上,猎魂庄、侍剑阁、百花宫都是我的了,我要带着他们归顺皇上。” 赵凛吃惊地看着他,这些都是什么? 小五眨巴眨巴眼睛,“皇上,请收下我,我一定会成为武林盟主的。” 赵凛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是去闯荡江湖了。 武林盟主他知道啊,毕竟后世的武侠剧他可没少看。 能做武林盟主的人,无论是功夫还是德行都极为出众,说实话小五功夫应该是不错,但品行嘛。 赵凛持怀疑态度。 “你先说说是怎么收服这些门派的?” 小五见赵凛愿意跟他说话就极为高兴,狼崽子眼睛亮亮的,“不服就打,打到服为止。” 旁边的季星海忍不住喷出一声笑。 小五转头瞪他一眼,别吵,他还在等赵凛表扬。 赵凛早有所料,“那你打算怎么做武林盟主?” 这个问题小五连想都不用想,“打上去。” 赵凛被气笑,“很好,那等你打到最后,武林就剩你一个了,朕招降你还有何用?”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小五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赵凛看着他迷茫的眼神,难得有耐心解释道:“现在世道混乱,朕有心平定江山还百姓一个盛世,但朕手中可用之人极少,若是你能帮朕统一江湖,能人义士尽入吾毂,自然能在关键时刻助朕一臂之力,这些你可明白?” 小五乖乖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赵凛又道:“但你现在打的打,杀的杀,人都被你打光了,朕就算收回武林势力又还有何用?” 小五狡辩,“没有全打死。” 赵凛无奈,“那剩下的对你可忠心?” 小五想着他们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吃了自己模样,立即摇摇头,“他们想杀我。” “是啊,所以等你统一武林,朕收回来的除了你便是你的仇人,难道到时候为了收买人心,还要朕把你杀了平民愤吗?” 小五思索片刻,“皇上要杀我之前得满足我一个心愿。” 好家伙,你还提上要求了。 赵凛没好气道:“什么心愿?” 小五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换了个文雅点的说法,“和皇上洞房。” 满屋寂静,霍青要是再忍下去就不是男人。 他当即对小五出手,小五灵活的躲开,跟霍青打了起来。 虽然这一个月来他有进步,但是跟霍青比还是有差距,眼看着就要被扔出军帐,小五着急道:“我已经听季大哥说了,皇上要封你做皇后,那我可以做贵妃,你和我打什么?” 小五很烦,我明明已经让了你一大步,难道你还想独占皇上不成。 季星海笑得弯下身子,使劲拍自己大腿。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霍青被气成这样,好样的小五,就冲这一点,哥哥挺你。 赵凛额头青筋直跳,被迫要封男皇后就算了,现在还要封男贵妃。 这事要是成真了,史书上指不定怎么编排他呢,后世那些写文的不知要写他多少小黄文。 不行,绝对不行,坚决不行。 “你俩给朕住手。” 很好,都还算听话。 听到赵凛的话后,两人当即停了下来。 小五不甘心的补充道:“最低也得是妃位,再低就是侮辱我。” 赵凛忍无可忍,“滚,要统一武林,就给朕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朕要的是可用的,忠于朕的能人异士,不是刀架着脖子,被迫投降的无辜百姓,听明白了没?” 小五点头,但眼神依旧迷茫。 好难,他没有学过啊,猎魂庄里只教过怎么杀人。 赵凛压下火气,微微叹息一声,“季星海,收起你的门牙。” 偷着乐的季星海忙摆正神色,“皇上,您吩咐。” “从今天开始,协助小五收归江湖势力,盯紧他,不许再滥杀无辜。” “是,皇上,可是属下还得带兵。” “你可以亲自监管,也可以派人跟着,总之不许再出乱子。” 季星海点头应下。 赵凛又看向小五,“小五,你可愿遵从朕的安排?” 小五点点头,“那我可以做贵妃吗?” 赵凛咬牙切齿,“不能,朕不会因为你的功绩就把自己或者感情许给你,也不会许你贵妃之位,朕能给你的是忠臣良将该有的待遇,你可还愿意?” 第122章 皇上都是在酒池里沐浴 小五点点头,又摇摇头。 挣扎了许久,抬眸看向赵凛的目光满含留恋,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般,一步步走到赵凛面前,老老实实的跪好。 他抬眸,像膜拜神只。 “我听你的。” 赵凛知道他执念未消,但此时并无更好的办法,便只能先做此安排。 “好,朕等你的好消息。” 他示意小五退下,抬眸看向前方,“还有谁有事要报?” 季星海一步踏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帐外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放开我,霍青,你父亲的头颅接回来了?” 居然是霍夫人。 赵凛摆摆手,示意将人放进来。 谢灵姝掀开帐帘,看到赵凛后,先是规规矩矩下跪行礼。 “民妇谢灵姝见过皇上。” “霍夫人,请起。” 他看向季星海,“给霍夫人赐座。” 站在众人身后伺候的小兵立即搬来座椅放置在谢灵姝身侧。 谢灵姝此时心焦如焚,但碍于赵凛的面子,又不好反驳,只好暂时坐下,一双眉目焦急的看着霍青。 “青龙,去取。” “是。” 青龙转身离开,谢灵姝目光又追寻而去。 军帐中安静至极,几个知道真相的人都沉默下来。 守护大盛边境二十年的战神,居然被敌人把头颅做成酒器把玩数年,这样的奇耻大辱,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大盛男儿都忍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灵姝在这格外的静谧中察觉出了不对。 她的目光越发焦急起来,脚步细微的移动,似乎是想要站起来直接冲出去,自己找。 可还没等她有行动,帘帐再次被挑起。 谢灵姝激动地站起来,可背光而来的居然是一个女人。 长相很眼熟,也很讨厌。 苏半雪先给赵凛行礼后,便走到谢灵姝对面,灵动的狐眸上下打量谢灵姝后,姿态有些夸张地笑道:“谢灵姝,你现在真是又老又丑,再也比不过我了。” 谢灵姝恍然大悟般指着苏半雪,“苏半雪?你全家被贬后,不是被路过的狼奴兵抓走了?” 苏半雪笑出眼泪,“是啊,可我命好,做了王妃,现在的狼奴王上就是我生的。怎么样,不比你的神童儿子差吧。” 谢灵姝眼圈微红,抬手将瘦弱的苏半雪圈进自己怀里。 “行了,全身上下就这张嘴硬。命好,你回来干嘛?命好,你怎么不多吃点,瘦得跟骷髅架子似的。” 苏半雪硬撑起来的气势,在这个不算温柔的拥抱中被化解的干干净净。 两个曾经为了霍威争得你死我活的女人,在这一刻终于和解。 苏半雪紧紧抱住谢灵姝,眼泪珠串一样的落下,很快就把对方肩膀上的衣服打湿了。 谢灵姝将人扶好,没好气道:“苏狐狸,少冲我哭唧唧的,当我是男人吗?还吃你撒娇卖乖这一套?” 苏半雪擦干眼泪,拉住她的手,“好姐姐,我现在只卖惨,我是被狼奴国赶出来的,现在无处可去,你可得收留我。” “哟,不是儿子做了王上吗?怎么还被赶出来了?” “姐姐收留我,晚上我悄悄跟姐姐说。” “滚,我那冷清的将军府空房间多的是,你随便挑一间,离我远点就行。” “谢谢姐姐疼我。” 谢灵姝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捡起来,就看到青龙端着被白布遮盖的木匣走进来,两个女人霎时安静下来。 谢灵姝上前一步,想要揭开。 苏半雪拉住她,“姐姐别看。” 谢灵姝拍了拍苏半雪的手,“放心,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受得住。” 她上前一步,一把掀开白布,挑开了木匣,露出了里面用金银宝石装饰过得人头酒器。 谢灵姝挑着白布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眼眶里的泪水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苏半雪上前一步哽咽道:“我劝过那个老不死的狼奴王,可他打了我一巴掌,非要以此羞辱大盛。” 谢灵姝抬手将头颅酒器取出来,一手环抱住,另一只手用力拆着上面的宝石和黄金,几下之后就把自己的手扣得鲜血淋漓。 霍青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母亲,会有专门的工匠去将军府帮父亲卸下,您莫伤了自己。” 谢灵姝挥开他的手,将头骨紧紧抱进怀中,身体支撑不住的往一边歪去,却被苏半雪一把扶住。 谢灵姝抬起来头看她时,一双眸子血红,沁着流不完的泪水。 两个女人互相搀扶着,向军帐外面一步步走去...... 一股寒风趁着帐帘掀开时扑了进来,沁皮入骨,冻得人心底发寒。 赵凛盯着她们逐渐坚挺平静的背影,却在她们脚边的阴影里发现了那双痛苦到撕扯的灵魂。 军帐落下,赵凛开口道:“传朕指令,按本朝王爷仪制,厚葬霍威将军。既然将军的遗骨葬在了北疆,便由季星海负责督办吧。” “是,皇上。”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有事要跟朕汇报?” 赵凛记得,在霍夫人进来之前,季星海好像有话要说。 季星海上前一步,嘴角咧开,露出一颗小虎牙,一把年纪的人了,突然就显得青春年少起来,就好像教室后门那个总是喜欢惹女孩子生气的调皮又阳光的臭小子。 “皇上,我们为您准备了接风宴,不过有点简陋,不介意的话还请移步校武场。” 赵凛挑眉,“不会又是杀了战马吧?” 他可还记得呢,第一次进北疆大营时,季星海一脸悲痛的跟他说吃不饱,为了招待他,专门杀了战马。 整得他愧疚了好几天,一闭上眼就是一头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战马。 现在这小子又说给他准备了宴席,他势必要把当初受的憋闷找回来。 季星海不好意思的笑笑,“皇上给的军饷充足,这次都是好酒好饭。” 赵凛颇有兴致的站起来,“好,那朕也与军同乐一番。” 跟在身后的两个副将上前将季星海悄悄拉到一边问道:“将军,皇上酒量怎么样?” 季星海挠挠头,“应该不错吧,据说皇上在京城时,都在酒池里沐浴呢。” 两个副将眸子顿时睁得老大,“好嘞,老大,咱这就去跟兄弟们知会一声,一会陪皇上大喝一顿。” 第123章 我对你没感觉 校武场上果然摆满了酒席,酒桌相连,围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圈。 最中间的位置上布置了遮风御寒的暖座,那是皇上的专属。 暖座的两侧各摆放了几张单独的桌案,是给公主、霍青、季星海、蓝泽、杨枞等人准备的。 一排弧形摆放的座椅正中间是正在燃烧的篝火,火光冲天,把将士们的眉目照得格外开朗耀眼。 赵凛带人走过来时,校武场上又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虽然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到场,但季星海却给所有将士都发了酒肉,如今围在自己帐篷里准备开席的战士们听到校武场的欢呼声,便知道是皇上到场了,宴席要开始了,便也跟着欢呼起来。 一时之间又是声浪滔天,层层叠叠,震得这北地寒气都消散了许多。 赵凛入座后怕平阳冻着,还是让她跟自己一起坐了暖座,那空出来的桌案倒是便宜了跟着过来的小五。 而且恰好又与霍青是一左一右摆放的皇上的两边。 这么一看还真像皇后和贵妃的位置。 小五对这个位置喜欢极了,一晚上都挂着那半笑不笑的僵硬面容,瘆得旁人都不敢上前劝酒。 但赵凛和霍青这边就热闹极了。 将士们每人手里盛了一大海碗,排着队过来敬酒。 赵凛前期还是来者不拒,毕竟他在后世也没少跟同学拼过酒,什么同学聚会,毕业晚会上,那也是可以号称千杯不醉的。 再加上古代白酒的度数不高,一开始赵凛还真没当回事。 但是喝了半晚上才意识到,这玩意架不住人多啊。 这肝功能再强大,也得有个消化的时间,他现在怎么感觉晕乎乎的呢。 往后一看,好家伙,这队长得看不到尾巴。 这要全喝下去,他非得交代在这不可。 赵凛忙开始躲酒,可这会子将士们也喝得上头了,再加上赵凛向来没什么架子,曾经还隐瞒身份再军营生活过几天,所以将士们都觉得他很亲切,酒精上头,都快忘了他还是皇上。 “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我老马,上战场那就是刀刀必砍人头,你敢看不起我?” “不敢,不敢,朕喝。” 赵凛一杯又干下肚,忙让后面还清醒的,但吓的快跪下的将士,将这位英雄老马扶下去。 后面又有人来劝,小平阳气得站起来,小手盖住父皇的酒杯口,指着劝酒的将士们道:“不许你们欺负我父皇。” 赵凛摸她的脑袋,关键时刻,还得是女儿。 但这种时候,还是不让女儿出头了,时间不早了,小孩子该睡觉了。 他示意蓝泽过来,先让蓝泽送平阳去休息,绿沉和青锁也立即跟上。 小平阳不放心的回头嘱咐,“父皇,你不要再喝了。” 赵凛笑着让她放心,转过头来,自己端起酒杯,抬手拂掉桌案上的餐盘,抬脚站在上面,俯瞰整个校武场。 欢呼嬉笑的将士们逐渐安静下来,看向被火光映得发亮的皇上。 “将士们,驻守边疆辛苦了,朕,敬大家一杯。” 热血的汉子们立马站起身来,抬起酒杯冲着皇上高声道:“保家卫国,分内之事。” 赵凛双手执杯,“朕,满饮此杯,愿四海升平,天下安定,今夜定与诸位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赵凛在高呼声中一饮而尽,潇洒的移开酒杯时,忽然眼前一黑,身子往一边软下去。 一直注意着他动静的霍青和小五一左一右,几乎是同一时刻上前,各自扶住了赵凛半边身子。 酒精已经到头顶的赵凛还不忘嘟囔了一句,“喝,好喝......” 霍青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道:“放手,我送他回去休息。” 赵凛醉了,小五便露出了獠牙,“做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送也是我送。” 霍青额头青筋直跳,“至少我没有精虫上脑,当众把人摁在地上扒衣服,也没有张嘴闭嘴就是洞房,所以我送比你送安全得多。” 小五才不在乎,“喜欢他就是想要他,我有什么错?你才虚伪又狡诈,专门吊着他。” 旁边也被灌得不轻的季星海踉踉跄跄的走上来,插在两人中间,“吵什么?你俩一起送不就好了,皇上在京城,酒池肉林,据说一夜需要十几个少男少女伺候,咋的,还降服不了你俩了?一起去,皇后贵妃一起去,哈哈哈哈哈......” 霍青一把抓住季星海后脖颈,“季微光,你是想死吗?” 季星海挣扎,“霍梵寂,兄弟帮你把皇上灌醉,你就是这么感谢兄弟的?” 霍青忍无可忍,直接一掌把季星海推进小五怀里。 那么大一个将军,直接把小五砸向了一边,然后霍青趁机抬手抱起赵凛,运起轻功,向场外掠去。 季星海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小五一把推开,追着霍青和赵凛而去。 但是追到军帐门口时,却被忽然冒出来的青龙、白虎和玄武三人拦住了。 他们也不动手,就是不让小五进去。 可里面的声音他听得到啊。 “霍青,霍青,帮我把衣服脱了,我要...换睡衣...” “霍青,热水呢?我要泡脚...” “霍青...” “霍青...” 外面的四人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全都是安排霍青干活的? 咱就是说,这么大一个情敌在外面,主上你就不能搞点别的动静出来? 平常不是挺带劲的,根本不管他们三个死活,现在让你上了,你倒是含蓄了。 没看到外面这臭小子脸上的笑都快不僵硬了。 军帐里,等霍青按要求把赵凛伺候舒服了,人家才跟小猫似的,把自己卷进床铺的角落里,闭上眼睛准备美美睡一觉。 可霍青偏要挤上来。 赵凛睁开带着醉意的眸子看着他,“霍青,你又想亲我吗?” 霍青嗓音低沉,“是啊,你喜欢我亲你吗?” 来了,来了。 帐外的三人立马挺胸抬头,斜睨着小五,狼崽子,听好了,看我们主上和皇上有多恩爱。 赵凛:“喜欢。” 青龙三人看不见的尾巴即将翘起来。 赵凛:“所以,你亲了我就不能杀我喽。” ‘啪’,一瓢凉水浇下来,尾巴化了...... 小五抽出宝剑就冲了进去,“霍青,你敢威胁小兔子,老子今晚就杀了你。” 可帐篷里赵凛正捧着霍青的脸说悄悄话,“霍青,我对你没感觉,真的,你勾引我那么多次,我都不石更的。” 第124章 高兴 小五忽然就觉得自己手里明晃晃的宝剑有点多余了。 那个,貌似霍青也有点惨。 所以,到底是砍还是不砍啊。 床上的赵凛持续性酒后吐真言,“真的,霍青,不信你摸。” 小五立即看过去,摸?摸什么? 赵凛已经抓着霍青的手往身下探去。 很明显,霍青不想拒绝。 但小五不同意。 他上前一步,抬手想抓住赵凛的手,却被霍青另一只手挡开。 两人就这么动起手来,霍青一手拦着小五,另一只手任由赵凛摆弄,眼神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 可是那手眼看着就要抵达腰间,却被赵凛摁住了。 “不对,你现在还没亲我,没办法判定我对你没感觉。” 霍青含笑,“是啊,所以我现在开始亲你吧,然后一起验证一下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感觉。” 赵凛被酒精泡的木木的脑袋此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听完霍青的话后便突然抬起头凑近了些,把嘴唇微微嘟起来,一脸认真道:“你亲吧。” 霍青只觉得全身血液滚烫,热切的渴望快从心口中喷发出来。 这样乖巧的赵凛真是让他毫无抵抗力。 只可惜旁边还有个碍事的。 霍青垂下眸子,脸色微沉,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一掌拍过去,小五侧身躲开。 可霍青早有预料般,另一只手轻轻挣出被赵凛握着的手腕,一掌接上,拍在小五还没完全转过来的后肩上,而小五摔过去的正对面,就是军帐的出口。 “青龙,把他扔远点。” “是。” 门口的青龙和白虎一把将人接过来,一左一右,将小五牢牢扣住,带着他运起轻功,往军营外面飞身而去。 军帐内,霍青总算得空转过身来。 可床上的赵凛已经把自己重新卷进被窝了。 霍青不甘心的凑上去,捏他的耳垂,“乖,不亲亲了?” 昏昏欲睡的赵凛侧过来脸来,无奈的瞋了他一眼,然后从被子里抽出双手,捧住他的脸,拉近了,歪头‘啪叽’一声亲在了他的脸上。 然后一副哄讨吻小猫咪的模样,一手托着霍青下巴,一手轻轻抚摸霍青的额发。 “乖,daddy亲亲了,宝宝不闹了。” 说着就要转身重新钻进被窝中睡觉,可白皙的手腕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霍青大手抓在了掌中。 他凑近了,与他呼吸相闻。 “好皇上,还不够。” “那你还想要多少?” “要到皇上,石更啊。” 帐外的玄武把自己耳朵堵上,抬脚跳到了距离军帐最近的树上。 真是的,他们主上太不要脸了,趁着皇上喝醉就这么欺负人家。 户外,寒风凛冽,吹得树上的玄武脸颊干疼。 帐内,温暖如春,炉火烧得极旺,火光将床上两人纠缠的身影投射到帐篷壁上,缠绵不绝。 霍青堵着他的唇舌,让他的抗议说不出口,他一改往日的强悍,这次的亲吻格外温柔、动情、深入。 凛凛寒风中,谁能不喜欢火热的拥抱和亲吻呢? 这是人的本性,是荷尔蒙催动的本能。 何况这个人其实早就潜进心底,只是当事人还未察觉而已。 或者说早就察觉了,只是清醒时,理智和抗拒占据了上峰。 赵凛沉醉进这朦胧又舒服的深吻中,迷蒙中睁开眼看清了霍青的脸,他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合心意的人啊。 而这个人还在热烈的爱吻着他。 可是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个火热的空洞,他不想抗拒,不想满足,只是想要更多。 他抬手轻轻覆盖在霍青的唇上,霍青停下动作,在跳动的火光中静静注视着他,可他眼中的热切似乎比炉火更灼人。 赵凛张口,声音嘶哑,“霍青,不够...” “什么?”霍青的声音似乎正用力压抑着什么。 “亲吻,不够,想要,更多......” 霍青用力将人抱紧,好像要嵌入自己的骨血一般,让赵凛感受自己的...... “赵凛,凛凛,我的皇上,我比你更想要,可是不能是这里,也不能是现在。” 赵凛不满的看着他。 霍青抬手抚摸他沁着汗湿的额角,将他湿漉漉的碎发向后拂过去。 “我的宝贝,你醉了,我如果现在要了你,你明天醒来会不高兴的。” 赵凛醉意朦胧,“高兴。” 霍青眼睛泛红,天知道他现在用了多大的力气来克制,他用力啄吻着身下人白净的脸颊。 他的赵凛怎会这么让人怜爱,他心间的悸动和渴望早就装不下了,顺着本能填满他每一寸经脉和骨血。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珍宝啊,是比他的性命,比他的全部,比这世上的所有都更重要,更宝贝的心上人啊。 “乖,宝贝,我陪着你睡觉好不好,这里太简陋了,我不能让你疼,也不能让你受伤,我们还有好多以后和明天。” “我想等你清醒的时候,接纳我。” 赵凛侧过身子不想理他,平复呼吸间,朦胧的醉意还是不肯放过他,他的心神渐渐模糊起来。 身后的霍青忍着甜蜜的痛苦,抬手将他揽住,忽然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皇上,臣得等您石更啊。” 模模糊糊的赵凛想,完蛋,自己不会真那啥不行吧? 还是得找鸡窝头看看。 * 待到怀中的赵凛熟睡后,霍青又平复了许久,才从床上轻轻爬起来。 将散乱的衣服重新穿好,走出了军帐。 玄武见此立即从树上落下来,站在军帐门口,牢牢守住。 “主上,刚刚季大将军来找您,被属下拦下了,他说在老地方等您。” “好,守好皇上,有什么事立即禀报。” “是。” 霍青抬步向军营外的一处山坡走去,所谓的老地方也不过是山坡顶上一处低矮的围墙,据说是不知多少年前的前朝留下的城墙残垣,如今高不过膝盖。 霍青到的时候,季星海正坐在低矮的城墙上喝酒,而他身后是被青龙和白虎强硬压住的小五。 这个组合实在有趣,霍青挑了挑眉,抬步走了过去。 小五一看到他就龇牙咧嘴,“你把小兔子怎么样了?” 霍青垂眸睨着他,“你既然选择归顺,就要先摆正一件事情。从现在开始,无论是在你心里,还是在人前,赵凛都是你的主子,是这大盛唯一的皇帝,若是再让我听到你用这种不尊重的称呼在外人面前喊他,我会亲手割了你的舌头。” 小五抿了抿唇,干脆道:“是我的错,我不会再在人前喊了,但等我把他抢到手,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你管不着。” 霍青一手撑着城墙,坐在上面,不屑道:“就凭你?八辈子也抢不着。” 眼看着两人又要掐起来,季星海头疼得打断道:“皇上没事吧,今晚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霍青瞪他,“还用你说?” 季星海讨饶道:“本来就是想让皇上多喝几杯,帮你俩调调情,但将士们现在是真打心眼里敬重他,一听说可以上前敬酒,根本劝不住啊。老马几个现在酒醒了,后悔得不行,一晚上跟我打听皇上有没有事,恨不得现在就跪到帐子前负荆请罪,还好被我拦下了。” 霍青摆摆手,“不至于,让他们安心休息就是,皇上其实心里也高兴,身体无事,就是醉得厉害,这会已经睡着了,明天再让神医给他把个脉,确认一下。” 季星海这才放下心来,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霍青又问,“你大半夜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季星海向后摆摆手,示意青龙和白虎把小五先带走。 青龙看向霍青,霍青道:“带他去帮皇上守军帐,只有玄武在我不放心,好好盯着他,别让他进去打扰皇上睡觉。” 青龙抱拳,“是。” 两人又架着小五的离开,这次小五可不反抗了,未来的武林盟主就这么美滋滋的被人拉着去给喜欢的人守帐篷了。 第125章 我替你俩管着 待到人都走光了,季星海才斟酌着开口道:“这次回来,我感觉你对皇上不一样了?确定能放下景玉了?你别再辜负了皇上。” 一提到这个,霍青脸上的笑意真切了许多。 他拿过另一瓶未开封的酒,揭开红色酒封后,迎着北风灌下几口。 抬眸时,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微光,他回来了。” 季星海满脸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 霍青点头,“没错,赵凛就是景玉,确切的说,只有赵凛来了,才会有景玉。” 季星海听得一脸懵,“什么意思?你快仔细跟我说说。” 霍青其实也需要有人跟他分享这段喜悦,若是这世上还有人能毫不质疑的倾听他的疯言疯语的话,那也就只剩季星海了。 他自己捋着思路,将赵凛神魂不稳,重伤后会回到过去的事情给季星海讲述了一遍。 季星海听完惊叹不已,不住地感叹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奇妙又独特的缘分。 但是听到霍青因此差点丧失理智时,还是很担心。 季星海:“你这次可还想着自我了结?” 天知道当年,皇上醒来失忆后,霍青疯得有多可怕。 那时候赵凛已经是皇子,早就被先皇接进了皇宫中,可霍青居然冒死硬闯皇宫,硬刚皇宫守卫,满身伤口的闯进赵凛的寝宫,将已经休息的赵凛抓起来,揪着人家领口问人家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占用赵凛的身体,还要让人家滚出去,把他的景玉还回来。 声声泣血,绝望地让人泪目。 他那时候已被父亲动用关系塞进了羽林卫,那一夜正好执勤,跟着队长闯进七皇子寝宫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失忆的七皇子早就被押着他的血人吓得不行,看到羽林卫进来就忙着喊救命。 可霍青听到他的喊声却越发疯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根本不是他,他怎么可能会怕我?你究竟是谁,是不是杀了你他就能回来?是不是杀了你他就能回来?” 七皇子因为他的疯话吓得脸色雪白,惊恐地挣扎踢踹起来。 可霍青就是不肯放开他,甚至一手卡住了他的喉咙,睁着一双血红的眸子,手上越发用力,仿若真的要把他曾经深爱着的景玉亲手掐死。 其实从那一刻的时候,季星海就看出了古怪。 霍青有多爱景玉他是知道的,每次都让他帮忙把景玉从皇宫偷出来,三个少年围着皇城东奔西跑的找乐子。 霍青看景玉的眼神,是那种几乎可以把心掏给他的深情。 他不相信这样的霍青只是因为爱人忘记了他,就想要亲手杀掉自己的爱人 所以在后面队长带着人围攻霍青时,季星海选择帮助自己兄弟,他一方面护着兄弟不受致命伤,一方面还得防着发疯的霍青对羽林卫下死手。 双方但凡有一个失控,今晚这事都不好收场。 但是没想到,他防得了羽林卫,却没防住太监。 当那个看起来极为柔弱,但长相美艳的小太监靠近吓得瘫倒在地的七皇子时,季星海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个胆大的奴才,过来照顾七皇子。 可没想到,那奴才表面上是跑向七皇子,却在靠近霍青时,猛地掏出匕首,狠狠插在了霍青的后背上。 他眸中的狠辣映射在寒光凛凛的匕首上,可怕的令人心惊。 还好霍青功力深厚,再加上季星海及时上前阻止,若是再让那小太监往心口上刺一刀,霍青神仙难救。 就算如此,霍青后背的伤也养了数月才痊愈。 所以后来王朔数次跟他示好,季星海都无动于衷,因为这个人阴险毒辣,他早在少年时便领略过。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祸得福,等七皇子这边的乱象传到先皇那边时,恰好霍威也被留在御书房议事。 两人一同而来,霍威看到受伤的霍青虽然心疼不已,但是第一时间还是跪下请罪。 皇上听完来龙去脉后,沉思了许久。 就在大家以为霍青必死无疑时,先皇的第一个命令居然是宣太医为两人医治。 之后又以霍青失了心智为由,免了他的罪责,只是从那之后霍青也背上了失心疯的名号,这仕途算是断了。 不过他嘛,就没那么幸运了,被皇上下令打了五十大板,侥幸没死,便被贬到了北疆,从无名小卒做起。 但是从那之后,霍青却跟疯了一样到处寻找可以通灵的奇人异事,似乎想要通过这种神神鬼鬼的办法将景玉带回来。 只是后来失败的次数太多了,霍青好像受不了刺激,开始频繁的发疯且寻死。 口中喊着什么,既然你不来寻我,那我便去寻你吧。 吓得霍威将军和霍夫人将他牢牢捆起来,派人日夜看守,这样混乱的日子一直到霍家、谢家相继出事,霍青才慢慢清醒过来,开始重入仕途,变成了人人畏惧又敬服的霍相。 这一晃十年了,他成了新的大将军,而他的好兄弟也终于找回了爱人。 霍青:“只要有他在,我对这世界便会无限眷恋,怎么舍得离开。” 季星海由衷的替霍青高兴,但是作为局外人,季星海很快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兄弟,不是我打击你,但是你好像漏了一件事?” 霍青看他,“什么?” “兄弟,你和我们不同,我们的过去是不变的,但你的过去还在未来,是可以变的。” “所以?” “所以,如果现在皇上不爱你,那他回到过去就不会爱上过去的你,那你还有个屁的爱人啊,你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想方设法让皇上疯狂的爱你啊。” 霍青表情僵硬,“不可能,皇上早就爱上我了。” 季星海脸上闪过狐疑,真的吗?他怎么没看出来。 不过看到自家兄弟已经逐渐发青的脸色,善良的季星海还是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安慰道:“兄弟,我信你,你有这样的自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霍青突然想插兄弟两刀是怎么回事? “不对。”季星海忽然大叫起来,“皇上真是个宝贝啊,咱们是不是只要把真相告诉皇上,他就能趁回去时,改变过去,救回霍威将军了?” 霍青神情认真,“赵凛每次回去都是濒死之际,我不会再让他受伤了。至于当年,想杀父亲的是先皇,连谢氏都阻止不了,还是个孩子的皇上又能做什么呢?没必要再给他增加负担。” 季星海微微叹息一声,“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霍夫人回去后不久便把霍家军几个老将派过来了,说今后的霍家军她不再插手,想要完全交给你。” 霍青又喝了几口酒,风起,掠起他宽大的衣袍,他带着些洒脱的笑道:“送你了,早点把北疆大营整合起来,好好帮皇上守江山。” 季星海也不再客气,抬手跟霍青碰拳道:“行,就当我替你俩管着。” 霍青起身往回走,“瞎矫情。” 帐内,系统正在赵凛脑海中死命的大喊,【宿主,醒醒,你收服季星海的任务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赵凛翻了个身,跟赶苍蝇一般在耳朵边扇了几下,继续睡。 第126章 你说的没错 第二天,赵凛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军帐里静悄悄的,只有炉火的燃烧声。 赵凛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便发现脑海中多出了许多古怪的画面。 他摸向自己的腰间,“真的,霍青,不信你摸。” 他触摸自己的耳垂,“乖,不亲亲了?” 他抬手覆住自己的双唇,迟来的麻木感令他脸颊爆红。 “亲吻,不够,想要,更多......” 赵凛一把抱住自己的头,不可能,这绝对不是他说出来的话,肯定是做梦,没错,是梦。 【宿主,你睡眠质量未免也太好了些。】 【统儿,为何你的声音透着一股沧桑感?】 【因为我喊了你一晚上,你的任务失败了,季星海最后百分之十的效忠值给了霍青。】 【这为什么会失败?最初的任务就是要让季星海效忠霍青,现在这不是回归正轨了?】 【可问题是,他要么完全效忠宿主,要么完全效忠霍青,任务才能判定成功。现在他的效忠对象分为两个人,任何一人的效忠值都不满格,后台评分系统无法判定任务成功。】 赵凛哀叹一声,【你们怎么这么死板?我和霍青本来就是绑定的,效忠我和效忠他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可您不能永远跟霍青绑定,一年之内,无论您任务成功还是失败都会与霍青解绑,届时季星海到底该判定效忠谁呢?所以此任务只能判定失败。】 【靠,你这简直是变相克扣积分,明明实际效忠目的已经达成,却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判定我任务失败,我要投诉,投诉!】 刷一下,赵凛面前出现一张投诉表格。 【填吧,看到末尾了没有,一切解释权归甲方所有,我们就是甲方。】 【那我也要投诉,五十积分呢,我能买多少好东西啊。】 他气哼哼的把投诉表格填完,点击了发送。 刚操作完,军帐帘子动了一下,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进来。 是霍青。 那些刚刚才被系统打碎的记忆,又因为这个人重新糅合起来,越发完整、清晰、活色生香。 赵凛脸颊滚烫,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他。 霍青上前,“皇上该起身了,今天还要出发回京城。” “哦哦,知道的,我,朕,马上就起。” “臣来帮皇上更衣吧。” 赵凛刚刚要掀起来的被子立马盖上,“不用,朕,自己来就好。” 可这种时候,霍青向来都只是面上恭敬。 他捧着需要更换的新衣上前,站在床边上,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后面的阳光,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凛道:“还是臣来吧,毕竟昨夜也是臣帮皇上换的。” 赵凛急得立即从被子钻出来,站在床上。 哦吼,立马比霍青高出一大截,这样说话可有气势多了。 “你,不许乱说,朕,昨晚,那是喝多了。” 霍青拧眉,“那皇上的意思是,昨晚不算?” 赵凛很纠结,他现在看起来好像就是个酒后乱性,然后提裤子不认人的大渣男。 但是一想到自己认了之后,可能会被这个古代南通酱酱酿酿。 那还是做渣男吧。 赵凛心一横,眼一闭,“对,不算,昨晚就是个意外,霍青你不用放在心上。” 已经做好霍青可能会发火、会质问的准备的赵凛等了半天,忽然觉得腰间有点痒痒的。 接着便被人擒住腰,从床上抱到了床下,站在了暖绒绒的地毯上。 赵凛睁开眼睛,正看到霍青认真的拿起一件中衣,披在自己身上。 碰上自己的视线后,还格外温柔的说了句,“手臂打开。” “哦。” 赵凛听话的张开手臂,就这么任由霍青打扮起来。 一层层的衣服叠起来,用厚实干净的锦袜裹住他的双脚,又套上干净暖和的鹿皮绒靴,甚至还帮他梳理好头发,戴上双龙戏珠赤金冠,最后披上一件厚实的象牙白狐裘大衣。 “好了,皇上可还觉得冷?” 赵凛摇摇头,暖和的过分。 霍青拉住他的手,“走吧,该和季星海他们道别了,车队已经规整好,随时可以出发。” 赵凛忽的顿住脚步,“霍青,你不生气吗?” 霍青回眸看他,“做皇后可是要大度的,万一臣生气,惹皇上不喜欢了,皇上再封小五做了皇后可怎么好?” 赵凛着急,“朕怎么会封别人做皇后。” 话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被霍青握住的手,也被抽回来。 “那个,朕的意思是,意思是......” 霍青没有让他说完,大手落在了他低垂的后颈上,轻轻摩挲,“皇上,不急,臣等您心甘情愿。” 着急解释的赵凛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心甘情愿这四个字怪怪的,总觉得霍青好像误会了什么。 霍青拉着他往外走,好像自言自语般加了一句,“神医给皇上做的药膏也还没做完。” 什么药膏? 难道又是给他滋养神魂的? 那不急,上次开的那些养魂丸还没吃了呢。 “不着急,让他慢慢做。” 霍青掀开帘子,侧眸看他,“臣也是这般吩咐的,效果好,不伤身,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的没错。” * 帐外,季星海已经领着众位将士恭敬的站在门口迎接。 霍青放开了赵凛的手,暂停一步,落在了他后面。 赵凛现在看到季星海就不觉得哪哪都不顺眼,你说你,就因为我喝醉睡了一觉,你就跑去效忠霍青了? 那你早点效忠霍青也好啊,为什么偏偏给了我百分之九十,又给他百分之十。 赵凛觉得自己愧疚早了,这季星海才是个大渣男,需要被人狠狠收拾一番。 看到赵凛过来,季星海当即开口,“皇上,臣等恭送......” “你先等等。” 季星海的话被卡了一步,格外难受。 赵凛指着站在队伍中的蓝泽,“蓝泽将军跟朕回京,封羽林卫副统领。” 季星海这次是真急了,“皇上,蓝泽那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人不能让给您。” 赵凛搂着季星海的肩膀,拉着他走远了些,“老季,你跟霍青一起瞒着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平阳是你妹妹和蓝泽的女儿,你丫的举家叛君,是想找死啊。” 爹的,你们一家子一起给朕戴绿帽子,现在还跟朕讲起条件来了。 季星海吓得当即左右查看,确认只有不远处的霍青能听到他们谈话后,才嘿嘿的傻笑道:“皇上既然没立刻砍了蓝泽,说明就不打算计较了,那臣还怕什么?” 赵凛一个脑瓜崩狠狠弹在季星海的后脑勺上,“蓝泽必须跟朕走,朕手里缺人,他得替朕把羽林卫的指挥权拿回来。” “皇上,臣手里还有许多靠谱的年轻将军,能力不比蓝泽差,您可以随便选,蓝泽您得留给臣。” 赵凛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不长脑子的。 “季星海,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忘了一半脑子没带出来,你丫的把自己妹夫留在身边,没考虑过你妹妹和平阳吗?做了羽林卫统领是可以随时出入皇宫的,你不想让你妹妹一家团聚?” 季星海反应过来之后,那看赵凛的眼神堪比看活佛。 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是如此胸襟开阔的男子。 居然亲自替妃子和狂徒制造相处机会。 要不是他知道真相,大概会觉得赵凛脑子有问题,还好意思骂他呢。 季星海当即半跪,“末将听令。” 第127章 下马威 车队重新出发的时候,赵凛还是下令将从狼奴国带回来的一半银钱留给了北疆大营,作为军饷用。 回去后必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万一顾不上北边,季星海好歹不用饿得杀战马。 车队一路疾行,走过一处高坡时,赵凛正好探出窗往外看,便看到远处巍峨的将军府门前似乎站了两个女子。 赵凛忙拉着霍青一起向后挥手。 只可惜人影实在太小,估计是看不清了。 霍青只是盯着两个人影看了一会,便转过头来,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赵凛总觉得霍青跟霍夫人的关系很奇怪,肯定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下次进梦里的时候一定要多待几天,好好看看。 车队日夜兼程,只在经过榆林城的时候停了一下。 赵凛派杨枞去封蒋万两做了户部侍郎,跟着车队一起回京。 结果等了好一会,才看到肥肥的蒋万两磨磨唧唧的跟着杨枞过来。 赵凛一只手臂搭在马车窗口上,看着他。 “蒋太守,你就这么单着跟朕回京?” 蒋万两委屈巴巴的跪下,“皇上,臣不想去京城。” 赵凛太清楚他小心思了,“可以啊。” 蒋万两面露喜悦,刚要叩拜谢恩,就听到赵凛接着说道:“那等兰卓母女去京城述职的时候,你可就见不到了。” 蒋万两胖胖的身体僵住了,“皇上,臣愿意去,您先行一步,臣现在就回去收拾家当,立即跟上。” 赵凛好笑的摆摆手,让他快去快回,并派了一小队护卫跟随,怕他带的宝贝太多,路上被流寇盯上。 待这些琐事都处理完,车队行进的速度越发快起来。 来时用了将近一月的路程,回去居然只用了十天。 赵凛摆手,让车队暂时停在了距离京城数里外的空地上,他看向侧后方的树梢,跟霍青道:“让他出来吧,朕跟他说几句话。” 霍青摆手,青龙和白虎立即上前,将跟随了一路的小五又一左一右架了出来。 这次是在心上人面前,小五觉得很丢脸,但还是老老实实跪在了赵凛面前。 “参见皇上。” 赵凛坐在霍青准备好的软凳上。 “朕已经平安抵达京城了,你可以放心了,去做自己的事吧。” 小五扭扭捏捏的跪在地上就是不说话。 赵凛蹙眉,得了,闷葫芦一个,刚见面时不是挺凶的吗? “说话。” 小五嘟嘟囔囔,“我可以贴身保护你。” 小五看向站在赵凛身后的玄武,“他功夫不行,脑子也不行,还是让我保护你吧。” 玄武顿时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巴巴看着皇上。 赵凛压着笑意故意严肃的看着小五,“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朕还不知道,你那是想保护朕还是想欺负朕啊?老老实实去做你的事,事成后朕自有嘉奖。” 原本老实跪着的小五听到这句话后,不甘心的看了霍青一眼,辩解道:“皇上,小五已经知道了,喜欢您就要尊重您,小五不会做皇上不喜欢的事。” 赵凛惊讶了一瞬,赞许道:“不错,有进步,但是不够,继续去磨练吧,也许有一天你能带着真正喜欢的人见朕。” 小五心底对这句话极为不赞同,但知道继续磨蹭下去,也不可能再有所收获,便决定先听赵凛的话,争取早日把赵凛对他恶劣的初印象扭转回来。 欲擒故纵,他也懂得。 临行前,他看向霍青的眼神依旧是十足十的挑衅。 而霍青的回应只是轻轻为赵凛披上了狐裘大氅。 通往京城方向的官道上,先行回去报信的护卫们已经归来,他们跪在赵凛面前禀报道:“启禀皇上,护国公已带群臣和后宫皇子嫔妃在应天门恭迎皇上圣驾。” 赵凛站直身子,“好啊,既然棋局已开,那朕不妨去会一会。” 霍青扶着他重新坐回马车。 高头大马上的杨枞高呼道:“皇上有命,起驾回宫。” 车队浩浩汤汤,走过明德门,全程百姓回避,驶入天门街,远远便看到数百号人站在长街的尽头。 而站在最前方的护国公王朔依旧风华绝代,威势不减。 直到赵凛的马车近了,其它的官员们全都跪地迎接,可被前身尊为亚父的王朔只是微微躬了躬身。 赵凛先一步从车门内走出来,身后跟着的霍青始终落他一步。 群臣参拜,高呼万岁。 赵凛站在高处,广袖挥过,声音庄严肃穆:“平身。” 群臣起,尚书令杨枞上前,将手中的与狼奴国签订的国书展开,当众宣读。 群臣再拜,声音热切而激动。 赵凛挥手,走下马车,许久不见的李传信正规规矩矩站在皇帝专属的銮驾旁,等待赵凛回宫。 看到赵凛过来,忙迎上前,却被玄武牢牢地隔开了。 开玩笑,那个小五抢他位置就算了,现在这个小太监也想来抢? 若是让他成功了,那他玄武的面子往哪搁。 李传信知趣的没再近身,但始终跟在赵凛旁边。 王朔也迎上来,躬身行礼,“皇上此番辛苦了,可有受伤?” 很体贴。 没有质问和怀疑,只有真切的关心和担忧。 “无妨,护国公监国同样辛苦。” 王朔顺势与皇上并肩往前走,将原本跟在赵凛身边的杨枞挤到了后方。 “臣能力不足,现下正有许多事等待皇上裁决。” 好啊,这是开始下棋了,赵凛虽棋艺不精,但天下这盘棋,他不想让。 “这首当其中的便是山东蔓延的瘟疫,今年暖冬,再加上淹死的尸首太多,瘟疫突然爆发,如今已经蔓延多地,黄河沿线死伤过半,难民和灾民想要北上,臣担心影响京城安危,所以下令在山东北上沿线筑高墙,设关卡。” 他艳丽的眉眼抬起来,轻轻吐道,“谁敢北上,杀无赦,绝对不会影响皇上安危。” 数百里之外,沿线高墙连绵不绝,高墙之外是十二时辰不间断巡逻的军队,高墙之内,是染病后等死的灾民。 他们人体相摞,奄奄一息的等在墙下,只为了抢夺对面偶尔扔过来的一星半点的吃食。 有他们在,健康的人不敢靠近,石修贤的率领的起义军便被拦在了这人墙之内。 好厉害的护国公。 只用瘟疫一招,便破了他和霍青走之前埋好的针刺之局! 这下马威,给的够狠。 第128章 怒火 御书房里,赵凛气恼的将奏折狠狠扔在桌案上。 玄武还不太习惯伺候人,还是李传信有眼色给赵凛上了茶,是他喜欢的茉莉花茶。 赵凛还在记李传信的仇,看到他心里就不痛快,“你去把朕寝宫的偏殿收拾出来,给霍相偶尔留宿居住。” 李传信为难的看向护国公,“这?” 赵凛抬头,“怎么了?” 王朔站起身,“启禀皇上,为了方便监国听政,臣自作主张,住进了未央宫的偏殿。” 赵凛心想,您还是客气了,没直接睡在龙床上,已经是给我留了面子。 赵凛尝了口茶压压火,“既然朕回来了,那护国公就收拾一下搬出去吧,朕喜欢独居。” 李传信偷偷觑他,你刚刚还说要给霍相住来着,当大家耳聋,听不见。 迟迟没有收到应答声,赵凛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朕的命令有什么问题吗?” 底下议事的群臣顿时噤若寒蝉,如今的皇上可跟原来不一样了,在朝堂上有霍青和杨枞扶持,听闻去了趟北边还收服了季大将军,与狼奴国新任王上关系也极为融洽。 看样子,皇上这是要重用霍青,以制衡护国公了。 这看似是偏殿之争,实则就是权势之争,这朝堂怕是要变天了。 他们算什么东西,还是缩起脑袋,安稳度日吧。 赵凛纳闷,“既然没什么问题,那李传信你立马去办吧。” “是。” 李传信垂首往外走,不敢看王朔的脸色。 赵凛冲着王朔压手道:“护国公,你坐,咱们接着讨论山东瘟疫的事情。” “是,皇上,山东境内十几个郡县目前皆有瘟疫蔓延之势,但最严重的还是黄河沿线一带的郡县。” “既然如此,灾民为何都会聚在北上之地呢?” “启禀皇上,因为在您和霍相出发后不久,山东境内便出现一个名叫石修贤的人,此子大逆不道,居然鼓动灾民暴乱,用不知哪来的粮食和衣物引得灾民一呼百应,全都跟着横跨山东数郡,杀官员、俘富商、私开地方粮仓,最后居然直接举兵造反,直指京城。” 他站直身形,眼神未带蔑视的扫过霍青,“臣实在无法,只能高筑墙,御强敌,可没想到,他们内部居然先爆发了瘟疫,阻了这群叛军的北上之路,当真是天佑我大盛。” 真是一派胡言。 赵凛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在接受穿越事实,接下改变历史恢弘任务开始,他就知道已经做好了面对牺牲面对流血的准备。 可是这牺牲要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而不是利用无辜百姓筑血肉高墙,这样的行径比屠杀更恶劣。 赵凛翻出一个奏折扔在了王朔脸上。 “你自己好好看看。” 奏折一角划破了他的额角,落在了他张开的手上。 王朔打开,奏折上血红一片。 赵凛怒道:“济南郡郡守写血书,派人走隐蔽小道,才能递到朕的手上。” 赵凛气到站起来转圈踱步,“你给朕解释解释,什么叫瘟疫始于高墙以南;什么叫定期投喂,吸引康健人上前抢食,感染瘟疫;什么叫置感染瘟疫尸体于上游,让瘟疫沿水而下!” “这就是你给朕监的国?你对得起护国公这个封号吗?” 王朔一目十行将血书看完,神色平静道:“皇上,山东灾民造反,那便不再是我大盛国民,臣自当以敌人待之,难道还要浪费银钱为他们治病救灾吗?” “你!” 赵凛气怒不已,他努力压下火气,看向王朔道:“好,朕就当你说的对。那朕再问你,你这高墙能挡多久?你这瘟疫能杀多少?你能把山东全境杀干净,能把民怨民愤歼灭于无形吗?” 王朔不言。 赵凛又道:“你不能,你明知道这样做只会激怒百姓,待高墙推倒之际,就是逼得山东全境造反之时。山东距离京城不过数百里,朕看你不是要护国,是要亡国!” 这罪责可就太大了。 王朔没再硬撑,率先跪倒在地。 “臣等惶恐,臣等不敢。” 赵凛一口恶气喷出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向玄武伸出手。 玄武愣了半晌,还是霍青上前将微凉的茶盏放在了他手上。 赵凛一口闷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传朕旨意,全力救助山东灾疫,安抚民众。” “杨枞,蓝泽,黄友仁。” 杨枞立马起身,守在门口的小太监也把等候在门口的蓝泽和黄友仁请了进来。 “臣在。” “草民在。” “封杨枞为钦差大臣,全权主持山东救灾事宜,黄友仁率太医院医师赶赴山东,救助灾民,尽快研制治疗瘟疫的药方,蓝泽封羽林卫副统领,率一万羽林卫护持左右,维护山东境内安稳。” “是。” 御书房内,跪了一地,包括王朔在内,都没人敢在此时提出异议。 * 御书房外,走在前方的王朔刻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后方的霍青赶上来。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王朔率先开口道:“能让皇上刚回京就收到济南郡的血书,霍相手段了得。” 霍青客气一笑,“哪里,还是护国公技高一筹,皇上长途跋涉都没来得及休息,就得给您收拾烂摊子,您可真是心疼皇上。” 王朔淡笑,“这一点确实比不得霍相。” 霍青不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他现在还得回府处理一些杂事,晚间赵凛还要让他过来陪着。 王朔看着他的背影,眼眸划过一丝笑意,看来他猜的没错,是那个小汤圆回来了。 这么多年不见,还是一样的干净又可爱。 * 御书房里,鸡窝头一脸不满。 “不是说好了,我只给你治病,现在又让我去治什么瘟疫,我对那个可没兴趣。” “给你加钱,每个月四十两,黄金。” 鸡窝头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划算。 “还得加药材,我要什么,你们那个太医院就得提供什么。” “没问题,直接找张院判,他不是一直求着要跟你学医嘛,你吊着他,保准要什么给什么。” 鸡窝头瘪瘪嘴,赵凛天天跟霍青在一块,果然是学坏了。 赵凛又看向杨枞和蓝泽,郑重道:“两位又要辛苦了,朕手中实在无人可用。” 杨枞和蓝泽忙摆手说不敢。 赵凛没跟他们瞎客气,“朕给你们三日时间,杨枞回去跟家人团聚,蓝泽跟着朕。” “是。” 第129章 有人等 娴妃所居的德阳殿内,自皇上回宫后就一片和乐。 因为她思念许久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蓝宝,快跟母妃说说,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这婚约怎么解除的?你父皇又怎么会去了狼奴国?” 平阳摇着母亲的手撒娇,“母妃,你的问题好多呀,平阳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了。” “好好好,不着急,那咱们先吃饭,我的乖蓝宝,这一路上累了吧,不过看着还长高了许多。” “嗯,父皇对平阳可好了,什么好吃的都让平阳先吃,还说什么营养搭配,才能长高。” 娴妃自是听不懂这些,但是听到女儿说皇上待她就极为开心。 她这一生已经注定要烂死在这宫廷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能够幸福。 母女二人正用膳时,外面的宫女上前禀报:“娴妃娘娘,二皇子来给您请安了,说是想要看望一下公主。” 说着珠帘外出现一个黑衣小少年的身影,只是低着头,不敢乱动,也不敢乱看。 平阳听到哥哥来看她,就高兴地起身,喊道:“二皇兄,快进来,母妃做了好多好吃的。” 可娴妃却拉住了平阳,淡淡道:“你妹妹刚回宫,还没来得及休息,等她休息好后再见你吧,你且自去。” 外面小小的身影听后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道:“回头儿臣遣人将给妹妹准备的礼物送过来,儿臣告退了。” 娴妃对此很满意,刚要点头应下,就听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哟,用晚膳呢?看来朕来的正是时候。” 平阳一听到赵凛的声音就掀开珠帘飞扑了过来,一把扑进赵凛怀中,被赵凛抱了起来。 小姑娘搂着父皇的脖颈撒娇道:“父皇,平阳好想你啊。” 赵凛点她的小鼻子,“上午才刚分开,就想父皇了?” “嗯嗯,平阳每天都最想父皇。” 赵凛瞅她一直往身后蓝泽身上瞄的小眼神,轻轻拧着她的鼻尖道:“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娴妃也走了出来,看到蓝泽后神情怔愣,许久没有缓过神来。 赵凛也不戳破他们,而是放下平阳,抬手摸了摸旁边赵墨的脑袋,“傻了?怎么见到父皇也不知道行礼?” 赵墨这才收回心神,压着内心的惊讶,磕头问安。 赵凛将他扶起来,蹲下身子打量他,嗯,长得确实不像蓝泽,除了眉眼处与娴妃有些相似,其它地方也不像。 难道真是前身的亲儿子,只不过是隔代遗传了? 赵凛想不明白,也不想了。 不过就是个小屁孩,又不是养不起。 等任务做完跟霍青好好说说,也不至于非得要了他们性命。 “刚刚看什么呢?是不是也想让父皇抱抱?” 赵墨当真受到惊吓般,呆愣了许久,直到被赵凛一把抱起来,才有些害怕的轻轻拉住了赵凛的衣襟。 “哎呦,这男孩子就是比女孩重啊,平阳,你还是得多吃些,才能长的跟兄长一样高。” 平阳在下面高兴地乱跳,“遵命,父皇,儿臣一定会多吃,长得高高的。” 旁边的娴妃似乎终于缓了过来,曲身向皇上行礼。 赵凛让她平身,这才小心地把赵墨放下,伸了伸腰道:“看来朕是得练武了,快抱不动自己儿子了。” 赵墨抿紧的嘴角勾起一抹压不住的笑意,搂过赵凛肩膀的手也一直紧紧攥着。 平阳往他旁边凑了凑,“皇兄,被父皇抱着是不是很幸福?” 赵墨垂眸看着自家可爱的妹妹点了点头。 平阳知道他话少,便又凑到他跟前说悄悄话,“我跟你说,父皇做的奶茶才好喝,下次让父皇给我们做。” “父皇还能听我们的话?” “为什么不能?父皇最疼爱我们了。” 赵墨看向平阳的目光透着艳羡,平阳始终不明白,她才是得到偏爱的那一个,无论是在母妃这里,还是在父皇那里。 寒暄完了,赵凛往珠帘里张望道:“平阳,还不带父皇去用膳?” 平阳拉着赵凛的手就往里间走,赵凛道:“蓝泽也一起。” 娴妃一步拦在了赵凛前面,“皇上,蓝将军是外臣。” 赵凛道:“唉,什么内臣外臣的,蓝泽是朕新任命的羽林卫副统领,三天后就要带兵去山东救灾,一路艰辛,娴妃就当替朕给蓝将军饯行了。” 娴妃闻言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双美眸满是担忧的看着蓝泽。 坐在桌前的赵凛和平阳互相看着对方偷笑,只有赵墨啥都不懂的坐在一边,看起来格外局促。 赵凛扫了一眼饭菜,满满一桌全都是平阳爱吃的,也不知道赵墨这小子喜欢吃什么。 一桌子关系复杂的人聚在一块,唯一吃得开心的便是平阳了。 “父皇,你吃这个,这是平阳最喜欢的。” “平阳,你的礼数呢?怎么出去一趟变得这般野。” “有什么关系,都是朕惯得,朕就喜欢这样的女儿。” 平阳咯咯笑,赵墨只是傻乎乎的看着他们。 看到两个孩子差不多吃饱了后,赵凛冲着外面问道:“玄武,霍相是不是来见朕了?” 早就跟皇上对好暗号的玄武道:“是,皇上,霍相已经在未央宫等您了。” 未央宫? 不是说好的御书房吗? 大概是玄武又记错了。 赵凛立即道:“朕还有公事要忙,赵墨,你也随父皇一起去听听吧。” 赵墨听话的站起身来,蓝泽也想起身,被赵凛一掌摁在了肩膀上。 “蓝泽,跟娴妃好好聊聊。” 娴妃此时哪还能不明白,垂着头,只是曲身行礼。 赵凛不放心的嘱咐道:“你殿里的人可都信得过?” 娴妃点点头,“都是换过的。” 赵凛不解,但只要信得过就行。 他拉着赵墨往外走,玄武自觉地跟在身后。 “皇上,主上真的在未央宫等您了。” “这么快?相府里的事都处理完了?” “看皇上说的,在主上眼里,相府那点事哪有您重要。” 赵凛果然转身往未央宫而去,脚步都不自觉轻快了些。 旁边的赵墨很看眼色道:“父皇,要不儿臣自去休息吧?” 赵凛笑眯眯的看他,“你不是想喝父皇做的奶茶吗?去未央宫,父皇给你做。” 赵墨的眼睛亮起来,脚步加快,紧紧跟在赵凛身后。 三人快步走到未央宫门口,长阶之上,红色官服的年轻男子正笑着等他。 第130章 那你去哪? 也不知为何,看到那抹身影的时候,赵凛就觉得极为心安。 他脚步轻快的往上走,一把拉住霍青伸向他的手,踏上了最后一阶。 两人相视而笑,不自觉散发出一种外人无法插足的气场。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其实你今天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不用特意过来。” 毕竟今天的卡已经打上了。 霍青拉着他的手往殿内走,经过的太监和宫女全都低首垂眸,不敢多看。 “你身边现在只有玄武是自己人,我实在不放心。” 走在后面的赵凛忽而生出一种被人惦记着的窝心感,看向霍青的目光都变得暖融融的。 两人往正殿走时,另一侧拐角处却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为首的女子长相娇俏,但又带着点不似大家闺秀的泼辣味道,走路时脚步跨度都比其她宫妃大一些。 她看到赵凛后,便撒手放开了手中拎着的小丫头,欢欣喜悦的向赵凛怀中扑过去。 赵凛吓得忙往一边躲,让那女子扑了个空。 那女子稳住身形,撅着嘴唇转过身来,冲着赵凛撒娇道:“皇上,您躲着臣妾做什么?将近两月不见,臣妾快要想死您了。” 不是,妹子,你谁啊? 那女子瞄了眼赵凛和霍青紧紧扣在一起的手,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橘黄色的轻纱被她从右手拂到左手上。 “我说皇上,您什么时候玩男宠,臣妾有过意见?结果,您刚回来,先去了娴妃姐姐宫里就算了,现在居然又拉着霍相往寝宫跑,难道您真的把庄儿忘了吗?” 庄儿? 所以眼前这位便是历史大名鼎鼎的盛灵帝宠妃,庄蝶儿。 之所以说大名鼎鼎,也不是说她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是在昏聩荒唐的盛灵帝身边,她自始至终都占有一席之地,自入宫起便盛宠不断,接连为盛灵帝诞下了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四公主。 后世很多人认为,庄蝶儿就是盛灵帝一生的挚爱。 因为受宠,所以性格骄纵些也正常吧,赵凛想。 听到动静的李传信带着人从偏殿着急忙慌得跑出来,看到赵凛后,便跪地请安。 “奴才失职,刚刚还在带人整理偏殿。” “无妨。” 旁边的庄妃不屑道:“收拾偏殿做什么?难道走了一个护国公,还要再住进个霍相不成。” 李传信暗自腹诽,得嘞,可能还真让您猜中了。 今后这后宫嫔妃,最得宠的可能就不是庄妃娘娘您了。 庄妃小鸟依人的上前,一把抱住赵凛的胳膊,力气之大,赵凛一时都挣脱不开。 这后宫的妃子们平常都爱健身吗? “皇上,听说您最近喜欢公主,臣妾特意把咱们女儿福婉带来了,今晚就让臣妾好好陪陪皇上吧。” 这福气,赵凛哪里敢要啊。 他慌忙推开庄妃,“爱妃心意,朕领了,但今晚朕与霍相有正事要商议,你在这里不方便,还是回宫休息吧。” 说罢拉着霍青就往殿内走,还不忘吩咐道:“李传信,送庄妃娘娘和公主回宫。” “是。” 两个身影在消失在殿内。 李传信站起身挡住庄妃的视线,“您请吧,娘娘。” 庄蝶儿似是不满的甩了下锦帕,拉着四公主消失在拐角处。 李传信得了命令,便亲自将人送回寝宫,待到李传信走远了,她寝宫的大太监才上前问到:“娘娘,可有察觉不妥?” 庄妃摇头,“跟以前一样,轻易不让我近身伺候,不过他和霍青的关系好像有所进展,不似寻常君臣。” 太监道:“您觉得有必要告知主子吗?” 庄妃摇头,“再等等,拿不到确切消息,主子只会怪我们办事不力。” 太监垂眸,“是。” “还有一点。”庄妃补充道:“娴妃家的老二居然跟在皇上身后,听说这次皇上去了北边,还和季大将军搭上了关系,莫不是想要立老二为太子?” “那娘娘的意思是?” “这太子之位只能是我家老三老四的,旁人若是碍眼,除了便是。” “是,奴才明白。” * 未央宫,大总管李传信也只能跟其他小太监一样守在殿外。 旁边的小太监窃窃私语,“那个玄武没有净身吧,外男在后宫伺候,实在不合规矩。” “咱们皇上什么时候在乎过规矩,我看那玄武长得白白净净的,说不定是被咱皇上看上了呢。” 蹲在未央宫的金瓦琉璃顶上青龙和白虎瞄向旁边的玄武。 玄武忙把外袍一拉,“看什么?老子不净身。” 青龙和白虎双眼看天,冲我们凶什么,又不是我们让你伺候皇上的。 * 寝殿内。 赵凛和霍青对案而坐,他们面前正铺着一张山东境内的地形图纸。 “皇上,您看,王朔所设高墙绵延数十里,几乎将石修贤的军队可能突破的地方全给堵上了,再加上瘟疫的散播,这高墙以内数百米,健康之人不敢靠近,这内部到底什么情况,臣的人目前还渗透不进去,王朔的人将里面瞒得几乎密不透风。” “你的意思是?” “臣担心杨枞应付不来。” 赵凛思索再三,在狼奴国他和霍青可以放开手干,那是因为隔着千里,王朔想插手也有限。 但是回来之后反倒觉得有些束手束脚起来,再加上还有后宫这些不太熟悉的人事,赵凛内心其实也有点烦躁。 不过他还是尽量捋出一条思路道:“这样,朕赐杨枞尚方宝剑,先让他放开手干,有蓝泽护着,应该不会有危险。霍青,你这边尽快把里面的联系渠道建立起来,这样杨枞若需要什么,朕这边可以随时支援。” “先让他们两个试试,看这一刀下去能劈出多少豺狼虎豹。” 霍青看赵凛的目光透着激赏,他的皇上成长的当真迅速。 赵凛磨着牙,内心暗骂系统,吞了他的五十积分。 要不然这事完全可以派霍青去做,必然能把山东收拾的干净利索。 如今被积分把两人绑定在一起,实在浪费人力。 与此同时,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叮’一声,【宿主,平定山东疫灾任务开启,完成后奖励积分100,您是否接取。】 【废话,必须接。】 【另外,我上次的投诉有结果了吗?】 【抱歉,宿主,还没有。】 【滚吧。】 赵凛郁闷的恨不得在榻上滚一圈,霍青检查过寝宫四周后道:“皇上,时候不早了,您准备就寝吧。” 说罢便要转身往外走。 这一路上赵凛早就习惯了跟霍青同住,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的拉住他的衣袖,“那你去哪?” 霍青转身,笑道:“臣去偏殿啊,现在可不是在外面了。” 第131章 老子大气吧 赵凛骤然反应过来,慌忙放开了他。 故作掩饰道:“刚刚庄妃的话你不要在意。” 霍青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垂眸看着他,“什么话?哪句话?” “就是说你男宠那句。” 霍青往前迈了几步。 原本赵凛就是半躺在软榻上,支着下颌和霍青说话。 霍青往前几步,恰好将膝盖挤进了他双腿之间。 唉,不是,说话就说话,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过了。 可赵凛还没来得及反抗,霍青的上半身便直接压了过来,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 “说起来,臣确实有些事需要跟皇上算清楚,等您封臣做皇后之日,这后宫的女人们您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 霍青神情微敛,“怎么?难道皇上还打算留着她们,坐享齐人之福?” 赵凛觉得只要自己现在敢点头,今晚屁股和脑袋必须得丢一个。 他瞬间警觉起来,“当然不会,朕打算遣散,或者放她们回家,自行嫁人,多给点银钱,总之妥帖的安置好她们,这后宫自然只给你一人。” 不光后宫全给你,前朝也全给你,天下都给你。 老子大气吧,啊哈哈哈哈哈。 说起来,系统到现在也没说如果自己完成任务,到底该怎么让他跑路? 抽时间问清楚才行,可别又坑他。 霍青轻轻捏他下巴,“在想什么?”表白的时候还敢走神。 赵凛尬笑,“没什么,在想以后,和霍相大人有关的以后。” 难伺候的霍青好像终于因为这句话被哄好了,笑着看他时,眼睛里也是真挚的温暖。 这样的霍青忽然让赵凛有些愧疚起来。 也猛然意识到,他好像一直在欺骗这个人的感情。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突然消失,霍青他,大概会很生气吧。 正想着,赵凛忽然觉得自己脸颊上被一个温软的热源碰了一下。 他条件反射,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被,被亲了。 霍青恰好抬起身子,看着他道:“那臣去偏殿了。” 不是,你去就去嘛,突然来这么一下干什么,搞得跟晚安吻一样。 霍青转身往偏殿走,恰好李传信在外面禀报:“皇上,二皇子还在外等候,您还见吗?” 赵凛猛地从软榻上站起来,赵墨。 这个傻孩子,怎么还在外面啊。 他着急的跑到大殿门口,果然看到李传信身边站着个黑衣小少年。 晚上天凉了,他穿的衣服太薄,这会儿克制不住的打颤。 唉,自己真是该死啊。 赵凛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伸手,牵住赵墨,“快进来,有没有冻到,让父皇看看。” “李传信,宣太医,来给二皇子诊脉。” “是。” “去熬点姜汤来。” “是。” “再去拿床厚实的被子。” “是。” 满殿的太监宫女全都动了起来,谁也没想到皇上会对这个素来不受重视的二皇子突然这么上心。 赵凛愧疚的把人抱到里间,霍青也跟了回来。 “你这个傻孩子,父皇跟霍相议事一时忘了你,你就回寝殿休息啊,在外面冻着做什么?” 赵墨抬头,小心翼翼看着赵凛,冻得有点哆嗦的唇瓣开合道:“父皇,您说要给儿臣煮奶茶。” 赵凛眸中有些湿,不住地点头,“煮,父皇马上给你煮。” “来人,去准备牛乳,红茶,糖霜,把泥炉和陶锅搬到殿上来,朕亲自煮。” “是。” 又是一叠声的应答声,估计不用等天亮,前朝后宫都会知晓,皇上居然为了二皇子亲自下厨了。 这样的厚爱,说是属意二皇子为太子都不为过。 霍青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不想扰了父子二人此时的温情,想着明天派两个人悄悄跟在二皇子身边,以免有心人暗算。 毕竟娴妃整颗心都在平阳身上,根本不会考虑到这一点。 * 德阳殿内,娴妃满脸泪水的摇头拒绝。 “不行,蓝泽,我不能答应你。” 蓝泽很是不解,“为何?蘅儿,皇上已经答应了,等朝堂稳固下来后,就安排你病逝,到时候顺理成章的出宫,另嫁给我便是。” “可是我还有平阳和墨儿,我不只是你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还是他们的母亲,是大盛的妃子,还是稳固季家的保障。” “蘅儿,皇上已经变了,这一路上他跟季大将军以及我们相交,都是真诚有礼,绝对不会因为要牵制季家就把你困在后宫的。” “可平阳怎么办?难道一个公主也能突然病死吗?” 旁边乖乖坐着的平阳满眼泪水。 “皇上说,一切听平阳的,她想做公主便做公主,想跟咱们一起走就一起走,余下的事他会料理,让我们无需担忧。至于二皇子,既然是皇上亲生的,那自然是要留在宫里的。” 话落,娴妃捂住嘴,眼泪流的越发凶猛。 蓝泽实在不知她到底怎么了,越发不知该如何劝。 等到娴妃终于稳定住情绪时,蓝泽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决然。 “你走吧,蓝泽,今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本宫是当今圣上的娴妃,平阳是当朝长公主,而你是皇上亲封的羽林卫副统领,前程远大,将来自有名门贵女相匹配,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蘅儿?” “母妃?” 娴妃强硬的转过身,背对他们,“送客。” “是。” 原本牢牢守着殿门的两个宫女推门进来,客气有礼的走到蓝泽面前。 “蓝副统领,请。” 蓝泽看得出,这两个宫女身上也有功夫,不比绿沉和青锁那两个丫头差,应该是蘅儿专门训练过的。 “蘅儿,可能今天的事太突然了,你再考虑考虑,等我从山东回来再告诉我答案可好。” 娴妃的背影没有丝毫颤动。 蓝泽不敢等她答复,当即退出了宫殿。 茫茫夜色,巍巍高楼,一时间,蓝泽竟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该去往哪里。 这里终究不是北疆了,他的蘅儿似乎也变了。 不远处等候的白虎见蓝泽出来,便上前道:“宫门已经下钥了,主上让我带您去休息。” 蓝泽不置可否,跟着白虎离开。 * 未央宫内,泥炉上新煮的奶茶已经在咕咕冒泡。 香甜的奶香、清冽的茶香溢满了整个寝殿,闻着便令人心情愉悦起来。 霍青抬起陶锅,赵凛在海碗上方张开细密的过滤纱,奶茶倾倒而下,透过过滤纱只留下香甜的奶茶。 赵凛又拿了小碗过来,一一分装。 然后将第一碗放到等候已久的赵墨手中,“乖儿子,第一碗是你的。” 第132章 你女婿搞上男人了 赵墨眼露喜悦,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嘴角便露出压不住的笑意。 “父皇,好甜。” “喜欢就多喝些。” 大不了失眠嘛,父皇陪你玩一晚上,偶尔放肆一下无妨。 霍青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这里面加了许多茶,你让他喝多了,今晚睡不着,明天课上犯困夫子会惩戒他。” 赵凛道:“那就只喝一碗。” 赵墨乖巧的点头。 赵凛又道:“李传信。” 外间伺候的李传信立马进来,“皇上,您有何吩咐。” “把余下的分装一下给其他皇子公主送一些尝尝,另外通知御膳房,把奶茶加入膳食单中,若是不会的话,你安排个时间让御膳房总管来见一下朕。” “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这些杂事处理完后,已经过了亥时。 赵凛担心娴妃那边还没完事,便留了赵墨和自己一起睡,然后把霍青赶回了偏殿。 * 但德阳殿内此时并不安生。 蓝泽走后,虽然平阳哭了许久,但这一次出去已经让她成长了许多,娴妃哄劝过后,便被绿沉和青锁带去休息了。 待室内重新安静后,娴妃一人坐在宽敞的软榻上,看着窗外失神。 忽而,静悄悄的宫道上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 德阳殿的大门再次被拍响。 这么晚了,会是谁? 谨慎起见,娴妃殿外值夜的贴身宫女偃月上前询问。 “门外何人,天色已晚,我家娘娘睡了。” 门外人极小声道:“偃月,是我,快开门。” 偃月吃了一惊,忙把宫门打开一道缝隙,将打扮成小太监的人放了进来。 “良妃娘娘,您还怀着身孕,怎么这个样子过来了?” “别废话了,带我去见你家娘娘。” “是。”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动静的娴妃已经将门打开,看到这般打扮的良妃后,只是惊讶了一瞬,便将人放了进来。 偃月和承影两个大宫女将门口牢牢守住。 良妃进门便急着问道:“娴妃姐姐,我听说皇上要开始对付护国公了?” 娴妃先把人拉过来坐好,确定她微鼓的肚子无恙后,才道:“皇上有多善变,难道你我还不清楚吗?今天针对王朔,不代表明天不会再讨好他。” 良妃胆子更小些,捧着热茶杯的手指微微颤抖,“可是,皇上这次真的把平阳带回来了啊?也许,他真的不一样了呢?” 娴妃道:“所以,你犹豫了?” 良妃抚摸着小腹,“不是的,姐姐,你要相信我跟你一样恨他,但是我也真的害怕他,如果有的选,我当然希望他死,但不要让我直面他。” 娴妃没再说什么,只是上前将良妃的头颈轻轻抱住,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 混乱又复杂的一夜过后,赵凛兴致高昂的召开了回来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殿上一众官员还在三三两两窃窃私语地时候,就看到穿着黑色镶金边龙袍的赵凛居然和一身红色官服的霍青一前一后走进来。 一瞬间,所有目光全都落到了林太傅身上。 老林,你女婿真的搞上男人了,还是最难搞的那一个。 林太傅一脸正色,面上毫不在意。 一群蠢货,我女儿好歹能混个妃位,就你们家那些歪瓜裂枣的闺女儿子送到陛下面前,他都不想看一眼的。 进入正殿后,两人分开。 赵凛抬步走上台阶,最终在龙椅上稳稳坐好。 霍青则回到了右下首的位置,而他的对面便是早就坐好的护国公王朔。 赵凛瞟了一眼也没在意,都称呼亚父了,盛灵帝让他坐着上朝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收到赵凛的示意后,李传信尖着嗓子高呼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赵凛等了一会,居然无人说话。 那他可就要开始了。 “朕,昨夜与霍相合计再三,都觉得此次救助山东的物资远远不够。粮食短缺、药材短缺、大夫也不够、银两更不用说,此事让朕和霍相愁了一夜,所以一大早朕便迫不及待的来与诸位爱卿商议了。” 垂首的大臣们趁他看不见,默默翻白眼。 谁不知道您昨夜亲自给二皇子煮那个什么奶茶。 之后至于你跟霍相为何一夜无眠的我们也不想知道,但是别想动我们银子。 “廖大人。” 正在垂眸嘀咕的廖博远猛地抬起头来,昏君,你要做什么? “廖大人,朕听说,你老家在江南是经营粮食生意的,如今江夏王的军需大多都是从你家采买,而且你家给江夏王的粮价比市面上低三成,这是想一家侍二主吗?” 廖博远吓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下,“陛下,微臣及家眷万万不敢,微臣全家都是效忠皇上的。” 赵凛长长的‘哦’了一声,忽然又转过去看王朔,“护国公,你在南方与江夏王交战多年,对此可有耳闻?” 王朔起身,态度极为恭敬,“皇上,臣在南方只顾着对江夏王作战,实在没精力关注这些,不过臣观江夏王的士兵个个精神饱满,身强体壮,想来吃得不错。” 赵凛勾起一抹笑,请他坐下。 廖博远身体越发颤抖起来,他偷偷抬眼瞄了一下王朔,也只看到一抹冷冽的眼神。 所以,他们廖家这是被放弃了吗? 高台上又传来赵凛的声音,“廖大人,既然你们廖家这般忠心,不如也跟朕做个买卖如何?” 廖博远小心道:“皇上言重了,我们廖家是您的臣子,您直接吩咐就好。” 赵凛道:“好,那朕也不客气了。” 他招招手,在就等候在外的蓝泽带着羽林卫抬着十几个百斤重的木箱走到最前面。 重重落地后,蓝泽命人将木箱打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黄金。 “这是朕和霍相此次去狼奴国带回来的,廖大人,你不妨算算,这些不够不够买你家救助山东的粮食。” 廖博远对那些金子连看都不敢看,只是一个劲的磕头求饶,“皇上,山东境内受灾人群至少300万,按三个月算,就得消耗4000多万石粮食,您就算把我们廖家从里到外杀干净了,我们家也出不了这么多啊。” 赵凛挑挑眉,呦,没想到还是个心算高手,是不是可以调到户部跟蒋万两打配合。 第133章 赵凛很不甘心 只可惜太能哭了。 赵凛烦躁的拍了拍龙椅,“行了,别哭了,朕没说只让你家出。” 听闻此话,廖博远立时住了嘴,可其他大臣全都低下了头。 赵凛往前探了探身子,“那廖大人,你家能出多少?” 廖博远心里还在打算盘的时候,又听到头上的昏君补充道:“从里到外杀干净的那种出法。” 廖博远的小心思立马压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张口道:“一百万担?” 赵凛:“嗯?” 廖博远立马改口,“皇上,两百万担,不能再多了,若是给江夏王交不出军粮,臣一家老小也会性命不保。” 他话一出口,大殿上全都沉默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廖博远抽鼻子的声音。 覆巢之下无完卵。 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都在这乱世中遭受压榨,不过是程度不同而已。 赵凛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还很远。 他重新打起精神道:“好,那就两百万担,朕知道这些钱远远不够,但你先拿着,今后朕必然还你。” 廖博远哪里敢要,此次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此刻听着只需要出粮食就行,便只顾着低头谢恩。 可龙椅上的赵凛忽然话锋一转,“朕看你算术不错,不然先调到户部试试?” 廖博远一个排在最末尾的五品小官,刚经历生死,哪里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机遇,当即又开始磕头谢恩了。 这下不用皇上多说了,其他人心里都明白,这是皇上又开始劫富济贫了,他们离得近他们倒霉。 可还没等他们主动把头伸出去,同样一个站在最后方的小官突然站了出来。 “皇上,臣有事启奏。” 离得太远,赵凛有些看不清。 “上前来说。” 穿着墨绿色官袍的年轻小官,脚步不匆不忙的上前,站定后道:“微臣,工部员外郎,程靖远。” 赵凛这次召开的是大朝会,所以上朝的人比以往多了许多。 这个程靖远确实是个生面孔,毕竟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从前应该上不得朝。 “皇上,向朝中大臣暂时借取物资只能解一时之困,不是长久之计。微臣认为只有‘以工代赈’才是解决山东境内灾疫和叛乱的根本之法。” 赵凛眼眸微亮,真没想到,大网捞鱼还真让他捞到一条好的。 他语气一下温柔下来,“哦,不妨展开说说。” 程靖远一脸严肃,“皇上,山东黄河决堤在本朝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与其次次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救灾,不如修筑黄河堤坝,已决后患。届时,由朝廷出钱,山东境内康健劳力出工,便是一举数得。” 赵凛脸上满意的笑容压都不压住。 “可是朕国库不足。” “微臣认为,修筑堤坝可以分批分次,像此次水灾山东境内共决堤52处,但最严重的都集中千乘郡,微臣认为这里便是关键所在,应该列入第一批修建名单。” 有理有据有调研。 孩子,你不升官,谁升官。 不过后世好像没有听闻过这位程姓官员的名号,大概是在本来的大盛末年被埋没了吧。 赵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这项浩大的工程该交给哪位爱卿合适呢?” 朝中众人全都低下了头。 特别是工部的那一群,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藏进去。 修筑黄河堤坝,你敢说我们都不敢听。 这是一年两年的事吗? 这可能是一个官员一辈子的事。 把一辈子的政绩赌在那条根本不可能修好的河上?一辈子在外面吃糠咽菜? 就算有工费可以钻空子,那也得苦哈哈一辈子得不到升迁。 谁爱去,谁去,反正他们不去。 年轻的程靖远看过四周后,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高高在上的赵凛。 “皇上,若您信得过,微臣愿往,不修好黄河誓不回。” 赵凛眸中有些湿润,还好离得远,旁人看不清。 他就知道,无论是多破烂的世界,总会有一些散发着光亮的人自愿站出来缝缝补补。 如若不是总是有这样的人在,他们漫长的历史长河大概不知要断流多少次了。 赵凛压了压嗓间的哑意,开口道:“传朕旨意,程靖远授封工部侍郎、河工总领,有关修筑黄河堤坝的一切事务可跨级直接向朕奏报。” 程靖远惊喜过后,忙跪下领旨。 赵凛亲自走下台阶,将人扶起来,“程大人此举功在千秋,希望朕与爱卿能够共谱一段佳话,为后世传颂。” 台阶下的官员其实在看到赵凛走下来的时候,便开始心惊肉跳,现在看他突然换了副明君的模样,更是不适应。 工部刚刚还跟鹌鹑似的一群玩意这会正伸着脖子使劲往前看。 而站在他们最前方的工部尚书脸色更不是一般的难看,虽然品阶上没有超过他,但可以亲自向皇上奏报这一条已经将他比下去了,这万一要是再做出点成绩,他这工部尚书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他不自觉看向护国公,发现对方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似完全没有受影响。 不过站在前方的赵凛却又换了口气,“虽然,程爱卿的方法可以治根,但这毕竟是个长久工程,那眼前朕的燃眉之急......” 话还没落,朝堂上几个官员立马跪下来。 赵凛打眼一看,跟昨晚和霍青商议的差不多,都跟廖博远一样,家里生意大花钱捐官上来的。 “皇上,臣家中恰好广开药店,可以为山东灾民提供所需部分药材。” “皇上,臣家中经营一些布匹、兽皮之类生意,可以为山东灾民提供一些保暖的衣物铺盖等物。” “皇上,臣家中开设药堂,虽然不多,但臣能为山东灾民暂时借出百名大夫。” “皇上,......” “皇上,......” 赵凛重新坐上龙椅,这些跪倒在地的人,大多都是捐官上来的小官,说他们清廉谈不上,但说大奸大恶也不可能,无非是想给家中改换门庭而已,所以没有靠山可居,被他这个刚有了点实权的昏君一吓唬,便把家底抛出来了。 但是这里面最可恶的那群人依旧丝毫没有受损。 赵凛很不甘心,他的目光掠过那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掌握着朝廷重权的世家子弟们,心中不断思量着历史上皇权成功瓦解世家的案例,一点点跟自己的情况对照、筹划着。 嗯,都不合适,所需时间太久了。 其实最适合他这个亡国之君的就是完全的推倒重来,不急,他总会找到机会。 但此时,赵凛抬眸道:“诸位爱卿平身,朕在此向你们承诺,你们今日的慷慨都会得到回报,堂上的十几箱黄金下朝后你们找蓝泽将军领取,日后朕定会分文不少的还给你们。” 几人忙跪地谢恩,高呼不敢、惶恐等言语。 但赵凛已无心再听,李传信察言观色高呼道:“退朝!” 第134章 你到底教不教 (感谢玫瑰加更) 【叮,恭喜宿主,统一朝堂任务完成百分之十。】 赵凛这次真的是被惊到了,毕竟这个系统有多抠搜他是知道的,上次抄了好几个大臣才给百分之二,杀了十几个暗卫,也不过给到百分之三。 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涨到百分之十了? 【统儿,你还是你吗?你是不是被穿越了?】 【宿主,我不是载体,无法被穿越。】 【那你为何突然给我涨到百分之十?】 【是因为宿主挖掘了程靖远,并让他主导修筑黄河,这一举措一旦成功,会将历史上大规模集中性修整黄河堤坝的功绩提前几百年,所以系统评定,任务完成度给到百分之十。】 【这么牛,你就给百分之十?】 【宿主,您才刚开始,后面的艰难险阻多着呢,不过宿主放心,为了帮助宿主更好的完成的任务,我们贴心的为宿主上新了商城工具。】 赵凛面前的商城界面再次打开,系统贴心的滑到最后一页,全都是有关此朝代可实施的堤坝工程方面的理论书籍。 不过全都贵的要死,每一本都要十积分起步。 他现在连半本都兑换不了。 【系统,你这是在帮我还是气我?我还有多少积分你不清楚?】 【宿主不用担心,尽快完成平定山东灾疫任务,您就有积分了。】 【用你说,下去!】 * 跟在身后的霍青察觉到他的情绪,问道:“怎么了?” 赵凛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了,明明像杨枞、程靖远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身为皇帝却没办法给他们提供一展抱负的条件。” 霍青内心有些动容,因为极少有帝王能意识到强国护民,爱惜人才是他们的责任而不是权利。 他忽然想到赵凛其实来到他身边时就已经是个拥有成熟思想的人,那在这之前,赵凛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拥有什么样的人生? 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平衡了,这样好的赵凛曾经陪伴他长大,但他却无缘见到真正幼时的赵凛。 “皇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臣陪您慢慢来。” 赵凛很霸气,“你当然要陪着朕。”要不然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 之后在距离出发前的两日内,赵凛、霍青、杨枞、蓝泽、程靖远等人已经把能筹备的第一批物资全部集中到手中。 剩下的只能分批次再给他们运送过去。 待到一切敲定后,赵凛才有时间单独找了蓝泽询问娴妃的事情。 蓝泽酸楚一笑,“蘅儿她,不愿意跟我走,若末将从山东回来,她依然是这个答案的话,还请皇上今后多照顾她们母女,末将愿一生追随。” 赵凛道:“你先等等,她可有说原因?” 蓝泽道:“说了,但又好像没说,末将总觉得蘅儿说的不是真心话,末将问不出来。” 赵凛蹙眉想了一会安慰道:“这样,你先去山东,朕抽空找娴妃聊聊,或者让季星海寄封书信侧面问一下。” 蓝泽拱手道谢,“多谢皇上。” “客气了,山东境内毕竟危险重重,咱们动静这么大,王朔竟然一点都没干涉,必然是早有准备,你们这一去,务必要小心。” “是,皇上。” 与此同时,北疆大营内的季星海忽然打了喷嚏,然后躲开小五道:“哎呦,小祖宗,你别在我跟前转悠了行不行,没看到我忙着吗?” 小五很拧,“不行,皇上说了,我统一江湖的事必须得有你盯着,我下一个目标是药王谷,你说到底该怎么不杀人还能收服它?” 季星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人家就好好种药治病,你去折腾人家干什么?” 小五抿嘴道:“山东发生瘟疫了,皇上手里大夫不够,药材也不够,但药王谷里有的是。” 季星海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小五咬咬后槽牙,恨恨道:“你不用管,你就只告诉我怎么干就行。” 季星海摸着下巴,“不对,你这个表情不对,是不是霍青告诉你的?所以你心里不爽,还得听他的话,替心上人办事?” 小五恼羞成怒,“你到底教不教?” 季星海双手投降,“好了,小祖宗,皇上和我兄弟有事我能不帮吗?但这种事不是教一下就能学会的,这样,你在这等我两天,我安顿好军中事务,跟你走一趟。” 小五这才满意下来,双手抱着剑,果然一直跟在季星海后面。 季星海唉声叹气一番,认命的去忙了。 * 皇宫正门应天门。 皇帝亲率百官送别杨枞、蓝泽一行人,蓝泽目光在赵凛身后的人中寻睃了半天都没有看到想看的人,最终还是失落的收回目光。 公主打扮的平阳站在赵凛身边,亲手递上一杯酒,“蓝副统领,平阳在此敬您一路顺风,盼您早日归来。” 蓝泽接过一口饮下,小声道:“放心,蓝爸爸一定回来。” 另一边杨枞也告别了他的亲亲娘子和可爱的女儿。 赵凛瞟了一眼,柔美大方,一点都不凶,杨枞果然是在外面败坏自家娘子声誉。 而垂首的杨枞正在乖乖听笑得满面春风的娘子训斥,“姓杨的,你给我听好了,要是这次不给老娘安全回来,老娘立马带着女儿改嫁,让她喊别人爹。” 杨枞听话的点头,不敢反驳一个字。 相对而言,程靖远则要孤单的多,虽然赵凛开了圣恩,允许家人相送。 但程靖远依然是一个人,他换了一身绣着孔雀的绯色官袍,遥遥举杯,向皇上以及众大臣告别。 他身后跟着的人只有两个,赵凛知道,工部里面愿意跟他去干这苦力活的寥寥无几。 赵凛本想直接下旨,但被程靖远婉拒了,他说即便强制也会出工不出力,人多不如人精,他更愿意去到本地后再挖掘有能力的人才,届时会上报给赵凛。 赵凛点头,认可了他的方案。 此一别,不知前路如何,赵凛只希望他们能够旗开得胜,而他在朝内也还有要事需做。 第135章 亚父 紧闭门窗的御书房中,霍青第一次对赵凛的想法提出了反对。 “赵凛,现在动世家为时过早,搞不好那就是鱼死网破,万一我护不住你怎么办?” 赵凛何曾不知。 可是如今朝中大臣百分之九十都是世家子弟,他们盘根错节,互相联姻。 不用强力根本无法连根拔起。 而他最缺的就是时间,距离任务结束只剩下十个月了。 他如何能跟历史上的帝王一样徐徐图之? 破旧立新,快刀斩乱麻才是他唯一的路。 “霍青,可咱们现在有军队了,北疆大营十万军马都是我们的,现在狼奴国内乱,咱们可以偷偷调一部分回来。” “可是王朔的军队比我们更多,护城军的首领是他的人,就连羽林卫还有三分之二掌控在他手中,京中一乱,那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届时他弑君夺权,轻而易举。” 赵凛抿着双唇,蹙眉沉思,他忽而眸中闪过亮光,“如果,王朔愿意与我们合作呢?” “皇上的意思是,要把推倒世家获得的利益和王朔平分?” 赵凛脑海中闪过孤独的程靖远,正直的杨枞,还有一路北行看到过的,那么多挣扎在苦难、饥饿甚至死亡边缘中的普通百姓。 “其实,他如果想多要点也可以,朕只是想广推举科制,让底层的百姓也能多一个上升渠道。” “科举制?” “对,简单来说就是朝廷指定统一的科目和试题,从全国各地的考生中选拔出最优秀的人做大盛官吏,不论出身,不看宗族。” 霍青脸上的惊讶之色根本掩饰不住,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他已经可以勾勒出科举制可以在大盛燃起的燎原之势。 届时寒门学子皆归皇权,天下民心全归赵凛。 这对赵凛来说极大的好事,但也是极危险的事。 “赵凛,你听我说,即便是要推举科举制,也不需要我们主动对世家出手。” “什么意思?” “引蛇出洞,皇上,我们要的是师出有名。” * 数日后的早朝,赵凛还未等大臣们开口,率先丢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之后将自己和霍青花费几日整理出来的有关《科举制》的具体内容交给李传信当众宣读。 李传信接过,吞了下口水,以前跟着王朔时怕对方心情不好被杀,现在跟着皇上又怕惹得别人心情不好,导致连累自己被杀。 一天天的,这脑袋都是系在裤腰带上。 他清了清嗓子,念道:“朕承天景命,君临四海,欲求贤才以襄治道.......科举分设数科,首为进士科......凡我朝子民,不论贵贱,除犯禁及有污名者,皆可应考......” 果然念到此处,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李传信顶住压力,继续念道:“......再应殿试,由朕亲策于廷,以定甲等......三年一考......一甲三名......即授京官要职......钦此!” 赵凛满意的看着台下大臣五颜六色的脸,笑问道:“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多数目光都集中在林太傅身上。 众望所归之下,林太傅往前一步,“敢问皇上,为何突然出此决策?” 赵凛眸光一凛,即便坐在龙椅上也一副闲散的模样,垂眸睨着他们道:“哦,看你们看腻了,想换一批看。” 好标准的昏君语录,众大臣们顿觉羞辱。 礼部尚书出列道:“皇上,您这样做于礼不和,本朝从未有过先例。” 赵凛托着下巴,无趣道:“你说得对,朕酒池肉林,热衷抄家也从未有过先例,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礼部尚书退下去了。 林太傅又道:“皇上,您看不上我们事小,若因此引起天下动乱,扰乱社稷朝纲,您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赵凛翻翻白眼,“他们把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江山留给朕的时候,也没觉得对不起朕,那朕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他们。” 工部尚书早就因为程靖远的威胁忐忑了数日,如今一听居然不限出身,考中就能当官,那让程靖远那般出身的人顶替他上台不就是迟早的事。 他顿觉受到威胁,当即开口道:“皇上,人生来就有贵贱,您怎可让平民之子也有机会登上朝堂。” 赵凛特意看了他一眼,工部尚书黄泰和,他记得的,家中有钱,刚穿来时林太傅就建议抄他家来着,但因为是王朔的人,所以才没动。 赵凛眸光转向右边一直在看热闹的王朔,“亚父,工部尚书骂你。” 王朔内心有一丢丢的跃动,‘亚父’? 这还是小汤圆第一次这么喊他。 他冷冽的眸光看向黄泰和,没什么大用,但至少占着个工部尚书的位置,那工部就还在他掌控之中。 看来小汤圆是想拿了这姓黄的给那个什么程靖远铺路。 但怎么办呢? 他现在还不想放下工部。 那边黄泰和早就吓得两股颤颤,他怎么就忘了,这朝堂之上,现在唯一一个平民出身的人就是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公啊。 刚刚皇上那一声‘亚父’简直就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黄泰和吓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朝着王朔的方向跪下了,颤抖的开口道:“微臣,微臣绝没有那个意思,微臣愿为皇上,为护国公肝脑涂地。” 王朔收回眸光,“蠢货”。 霍青补一刀,“原来在黄大人心中真正想跪的人是护国公啊。” 黄泰和冷汗直流,跪着的身子又转向皇上,“皇上,臣刚刚只是一时着急......” 赵凛眸光略过他,直直看向王朔。 这个人他砍定了,杀鸡儆猴,正好还缺只鸡。 王朔也看着赵凛,但脑海中划过的却是儿时他与兄长与狗夺食的场景。 行动前,他早就观察了数日,每到晚上,门口的小厮都会给大门外的看门狗碗中放二两肉,放下就走,不多停留。 而且那狗还被绳子拴着,应该跑不远。 可没想到,那狗力气太大,居然挣脱了绳索,追着他们跑了二里地。 为了那二两肉,他大哥的腿差点被咬伤。 好在他比恶犬更狠,搬起石头砸死了它,那天他们不光吃到了二两肉,还得了一整条狗。 现在想来是可笑,可当时能怎么办呢? 没有希望的贫民,不就是只能浑浑噩噩的活下去吗? 若他们小时候也能读书做官的话,母亲大概会拼死送他们去读书吧。 他笑着勾起唇角,看着赵凛道:“皇上,臣觉得这个科举制,极好。” 赵凛同样笑着收回眸光,这才看向吓得瑟瑟发抖的黄泰和,“黄大人,林太傅曾向朕弹劾你贪污修建皇家别院的营造资费,你可认啊?” 第136章 利国利民 林太傅内心一惊,回想起当日在御书房中的一幕,顿时悔不当初。 好,好,好,老臣为您出谋划策,您当场捅老臣一刀。 其余大臣:快来看呀,女婿又给老丈人挖坑了。 黄泰和急得要蹦起来,他们黄家虽然比不上林家这样的上等门第,但好歹也是中流世家,自家的堂姑还是林家的表亲,怎能如此不顾念亲戚情面。 他看向林太傅,“林太傅,您怎能信口雌黄,凭空污蔑在下。” “污蔑?是不是污蔑,让户部把账本拿出来对一对不就清楚了,本太傅还不至于去污蔑你一个小小的尚书。” 藏在人群中的户部尚书,万万没想到这口锅竟然还能砸到他头上来。 难道他藏得还不够深吗? 赵凛往户部方向一瞅,就看到了低着头,但由于体积太大根本藏不住的蒋万两。 哦,还有前两天刚刚调过去的廖博远。 他垂眸盯着户部尚书,“孙大人,你是老臣了,应该清楚朕最讨厌的就是查证、互扯狗皮、再查证这一套,所以朕给你两个时辰,你们户部把账簿搬来,就在这朝堂上当场查账,若让朕或者其他大人听出一星半点的错误,那朕就送你和黄大人一起走,你看如何?” 孙尚书立即叩头谢恩,带着手下忙不迭的去取账册。 心中默念,黄兄,老弟只能对不起你了,现在昏君身后站着护国公、霍相和林太傅,你想活都难。 在几个太监的帮忙下,一大箱账本很快被抬了回来。 孙大人办事能力还是极好的,当场指挥着手下开始公开对账,每一笔账都清晰无比的念了出来。 坐在龙椅上的赵凛困得直打哈欠。 李传信立马使唤人递上一杯茶,赵凛接过,喝了一口,不错,是奶茶,温度刚好。 李传信是比玄武体贴多了,只可惜不是自己人。 随着孙大人的持续对账,对面黄泰和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明明他早就做好了平账,这个姓孙的也没少收他好处,怎么就突然多出一本真的。 不到两个时辰,所有账目对完,每一笔出入全都有迹可查,清清楚楚。 孙大人跪地道:“启禀皇上,黄大人在领旨修建熙景园时,国库共支出526万3789两白银,但实际用在园中的只有337万9786两。” 他双手扑在递上,继续道:“另外,臣也要弹劾黄泰和曾在修建熙景园期间多次贿赂老臣,意图让老臣替他平账,当时臣惧怕他的威胁只能假意顺从,实则早就做好了真的账目,只待时机合适,亲自向皇上弹劾,且黄泰和所送财务,臣分文未动一直锁在家中单独的库房,只待一同上交。” 龙椅上的赵凛忍不住轻笑出声。 怎么办?昏君做久了,他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了。 他重新坐正了身子,看向黄泰和,“黄大人,朕那莫名消失的二百万两白银呢?你可得给朕一钱不少的吐出来。” 黄泰和瘫在地上,面如金纸。 赵凛摆正脸色,“既然证据确凿,黄泰和贪墨一罪属实,且数额巨大,三日后问斩,家产抄没,诛九......” 这里他故意放慢了语速,果然等到了一条大鱼。 林太傅带着些许焦急道:“皇上,黄泰和自然死不足惜,但黄家宗族百年,曾出过数位能臣猛将,即便是现在,黄家子弟们也多在地方任职,为皇上管理一方百姓,还请皇上开恩,免去灭族抄家之祸。” 赵凛看向霍青。 霍青淡笑着开口,“说起来,本相曾听闻黄家曾跟林家有亲,若是诛九族,林家好像也会受到牵连,另外还听说黄家的一个女儿曾经嫁到了魏大人家,陈大人家一个孙女也曾经嫁进黄家。皇上,这要是仔细算起来,您这一道命令下去,这朝堂上得少一半人呢。” 林太傅此时真是悔恨无比,他当年只是随口一说,因为这黄家跟自家亲缘极浅,他又跟了王朔,是自己的对家,当然有机会就踩一脚,况且那时候他也不信赵凛真的敢对大臣动手。 没想到如今竟然被利用,成了攻向自己的利剑,这其中必然少不了霍青的功劳。 其余大臣也想到了这一层,心中的怒火全都指向了霍青。 好你个霍家小儿,仗着自己早没了母家、父家,就来害他们是吧。 这些利害关系私底下说当然没什么,但只要搬到台面上,就会很容易让皇帝看清,原来自己眼中分帮流派的下属们其实都是亲戚啊。 只有自己这个皇帝才是那个外人。 赵凛果然被提起了兴致,“可如果不抄家灭族,朕那二百万两银子?” 黄泰和反应过来当即磕头道:“皇上,罪臣家中定如数奉还,不不,加倍奉还,罪臣家中愿为救助山东灾疫尽一份力。” 此刻保住家族比什么都重要。 赵凛啧啧两声,感叹道:“黄大人,你家当真富庶,让人食指大动啊。” 黄泰和跪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再说话。 现在多说一句是错,少给一分也是错。 他已经被护国公放弃,若是再搭上黄家那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其余大臣也默不作声,令人心慌的氛围充斥着整个朝堂。 半盏茶的功夫,便让人觉得刻刻难熬。 终于众人听到赵凛又开口道:“说起来,朕今日是不是想议科举制的推行来着,诸位爱卿现在觉得此举如何?” 顿了片刻,林太傅仍是率先开口,“皇上,老臣觉得此举利国利民。” 林氏一族的官员以及可能会被黄家牵扯的官员立即开口附和。 而护国公刚刚便表明了态度,归属于他的势力自然不会开口反对。 支持霍青的官员更是早早便站在了皇帝这边。 一时间朝中和乐,皇帝臣子亲如一家。 哦,除了跪在地上两个倒霉蛋。 赵凛一锤定音,“既如此,那推行科举制便交由霍相和护国公两位爱卿负责,刚推行要给百姓希望,不必过于拘泥,朕希望最晚今年秋天能看到第一批赴京赶考的学子。” 王朔站起,与霍青一起领旨谢恩。 赵凛这才看向黄泰和,“此举利国利民,那朕也该大赦天下,黄泰和三日后问斩,罚没黄家四百万两白银,抄家可免,诛九族,亦免。” 黄泰和用力磕头,“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啊......” 门口的羽林卫很快便将人拖了下去。 “至于孙大人。” 被点到名的孙尚书一脸紧张。 “账目做的不错,主动上交受贿财物也算有功,但长时间隐瞒不报算过,两者两抵,便不惩不奖了。” 孙尚书长舒一口气,还好,活下来了。 最后,赵凛看向林太傅,笑眯眯道:“林太傅弹劾有功,便奖励林太傅三日后亲自监斩。” 林太傅跪地领旨,“谢,皇上隆恩。” 李传信适时开口:“退朝!” 可向来安静的王朔却突然站起来问道:“等一下。皇上,那接任工部尚书的人选您可想好了?” 第137章 下馆子去喽 赵凛起身的动作被强行摁住,困极了的眼中闪过一抹烦躁。 真讨厌,怎么上朝还搞拖堂这一套。 赵凛那眼神瞥他,“哦,护国公有何建议?” 王朔内心暗自偷笑,恍惚中又想起文华殿中,坐在后面困得东倒西歪的小汤圆被自己不小心吵醒时也是这副闹心的模样。 “臣觉得程靖远很不错。” 赵凛眼眸豁得睁大了,这人也被穿越了吧,怎么突然开始捧他的人了? 赵凛屁股又坐稳了,假装为难道:“可程靖远长年居山东,尚书一职需殿前应答,琐事极多,他暂不合适。” 王朔又道:“皇上所虑极是,那便由......” “那便由何侍郎暂代吧。” 霍青抢在王朔之前开口,“何侍郎虽然年轻,但在兵器制造、城防修建方面颇有造诣,皇上日后若还有改善兵器的想法,可以与他多多交流。” 赵凛眸光一亮,太好了,他的斩马刀,登云梯等等是不是就不用非得从系统买了,也许他稍微描述一下,这个何侍郎就能做出来呢。 赵凛:“很好,那就他了,何?” 霍青:“何沐尘。” 大臣后排,一个同样着绯色朝服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 看着也就是二十多岁,一脸冷淡,眼角眉梢透着一股厌世感,看着不像做官的,倒像是个隐士。 也不知道霍青是从哪挖出来的,不过是自己人就好。 “何爱卿,不错。从今日起,你便暂代工部尚书一职,直到程靖远归来。” “臣,领命。谢陛下隆恩。” 礼节居然很熟练,看来潜伏已久。 这会旨意都下完了,赵凛才转向王朔,“护国公,你觉得如何?” 护国公站起来的身体早就坐下了,闻言也只是淡笑着答道:“皇上喜欢就好。” 他就不该张这个口,霍青这小滑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讨厌,可偏偏他推举的人恐怕得不了皇上喜欢。 不过这个何什么玩意,到底什么时候塞进来的?居然瞒过了他的眼线。 龙椅上的赵凛又等了片刻,见这次确实无人再跳出来了,这才疲惫的摆摆手。 李传信高呼一声‘下朝’! 君臣们的肩膀同时松懈下来。 上班这个事,自古以来,都累。 回寝宫路上,跟在赵凛身边的李传信忙得像只花蝴蝶。 “你,快去传膳,哎呦,这个孙大人查个账费这么长时间,这午膳点都过了,皇上早该饿了。” “你,去把皇上最爱的茶盏餐具摆好。” “沏茶,皇上喜欢茉莉绿茶,霍相喜欢普洱。” “不用单摆,皇上喜欢与霍相同食。” 这一派功夫演完,李传信鄙夷的看了傻愣愣的玄武一眼,正想去赵凛身边讨个好,没想到跟在后方的霍青却突然上前来,拉住皇上的手臂道:“现在很饿吗?” 赵凛摇摇头,“还好,中间喝了奶茶,顶饿。” 霍青含笑,“那我今晚带你出去吃。” 赵凛因为疲惫犯困逐渐阴郁的脸色瞬间明亮起来,下馆子去喽。 被甩在后面的李传信重重跺了跺脚,合着他白折腾了。 能跟着出宫的玄武将鄙夷的眼神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 京城花满楼是朝中大臣最爱消磨时间的地方。 但别误会,这里可不是传统的青楼妓院,而是豢养着无数貌美清倌人的酒楼。 每到夜里,歌舞伴着美酒,还有酸臭的书生在此吟诗作赋,不比那将龌龊摆在明面上的青楼显得高雅多了。 不过今晚却有些特殊。 因为向来空着的天字零号房居然亮灯了。 据说这间厢房,那可只有大盛最顶端的那群人才可以使用。 占了几乎一整层楼的包厢内,配有专门的室内楼梯,入口就设在包厢内,所以外人只能通过窗口看到灯亮,却无法知晓里面究竟坐了谁。 随着楼梯入口的门最后一次打开,包厢内的众人忙站起来,对来人拱手行礼道:“林太傅。” 换了常服的林太傅带着儿子林念安走近,摆摆手让大家入座。 “在外面无需这般多礼,你们约我来此,所为何事?” 话音刚落,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站起来,被子孙扶着走到林太傅面前,颤巍巍的跪下。 林太傅倒也坦然受了。 “林大人,多谢您仗义执言,救我黄家满门。” 林太傅冷声道:“你倒是比你那糊涂儿子强多了,若不是他当年执意倒戈王朔,我也不会在圣上面前踩他一脚,谁知居然被皇上和霍青如此算计。” 林念安抬手将黄老扶了起来。 众人这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 “林太傅,如今皇上铁了心要搞什么科举制,咱们世家子弟若失了朝堂,今后该如何自处?” “依我看,根源还在霍青身上,皇上从前安稳做个昏君时便极好,定是这霍青想利用皇上翻出当年谢家之事。” “闭嘴,谢家违逆先皇,咎由自取,休得再提。” 众人各自噤声,又重新看向首位上的林太傅。 “皇上还是太年轻,这样的乱世,想要推举科举制真是异想天开,他既然想要民意,那我们就让他看看何为民意。” “还请林太傅指教。” 林太傅慢慢捻着胡须道:“笔杆子和话语权都在我们手里,搅动民意,挑起风云,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各家各户的远房子弟们培养了那么久,也该有点用处了。” 众人心领神会,默默拱手道:“是。” 直到此时,才有家族里的年轻子弟站出来道:“这花满楼轻歌曼舞乃是一绝,各位世伯世叔们难得出来一趟,不妨好好欣赏一番。” 众人笑道:“老沈,你家这小子,别的不行,吃喝玩乐倒是京城一绝。” 花白胡子的老人笑眯眯道:“有他大哥做官便够了,这小子自幼不爱受束缚,随他吧。” 沈晏含笑出门,转过楼梯,却在相隔一层的天字一号房门口看到了一个穿着月白色常服的漂亮公子,正凭栏望着一楼的大堂。 沈晏跟着看了一眼,无甚新奇,不过是正常的歌舞表演,甚至连个像样的姑娘都没上台。 一群进不了包房的酸腐文人正在楼下作画题诗,围着美貌姑娘们大献殷勤。 就连饭桌上摆的酒菜都是最普通最下等的。 实在不知,这小公子究竟是看什么看得这般津津有味,脸上笑意不断。 第138章 明牌 大概是他注视的时间太久,让那小公子注意到了自己。 沈晏见他转过头来,目光扫过,跟自己微笑致意。 沈晏同样回以微笑,正打算离开时,便见天字一号房的包厢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手里拿着一件上好的白狐披风,盖在了小公子的肩膀上。 看得久了,沈晏才惊呼道:“霍青?霍大哥?” 那这个小公子是? 霍青侧过脸来,“原来是沈小公子。” 赵凛疑惑的看他,霍青解释道:“沈家也是京城的名门望族,沈小公子的大哥,你也知晓,是济南郡的郡守。” 赵凛目露惊讶,那个以血为书,拼死将山东真相送出来的郡守竟是世家大族的嫡公子? 他以为这些世家子弟全都是仰赖祖宗荫庇,只知在官位上为自家谋利的蠹虫。 原来是自己心中的成见太深了,这不是也有为民做事的。 沈晏重新向霍青见礼,“霍大哥好,大哥来信还经常念起你,常问你近况如何。” 赵凛悄悄捅咕霍青,“你朋友?” 霍青抬手戳戳他额头,“还没想起来?沈韫,你小时候见过的。” 赵凛一秒入戏,“少爷的朋友那么多,景玉哪里记得过来。” 霍青面上带笑,不忍戳穿他,仗着没记忆就在这胡扯,他自小就没几个真朋友,带赵凛见过的更是少之又少。 而对面的沈晏见到两人如此亲密行为和称呼后,内心初见赵凛时涌起那点雀跃便悄悄沉下去了。 沈晏拱手行礼,“霍大哥,小弟还有事要做,先去忙了。” 霍青摆手任他离开,单手搂着赵凛的肩膀,进了包厢。 房间里正围着桌面吃饭的青龙三人立马站起来。 霍青摆手让他们坐下。 “把刚刚的听到话再给皇上说一遍。” 青龙便将楼上包厢内的听到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都背了下来,三人还喜欢分角色扮演,抑扬顿挫、拿腔拿调,把赵凛逗得笑出声。 “可以了,快吃饭吧。他们这种招数不算新鲜,控制民众思想,想让朕用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算他有点子高明吧。” 霍青给他夹爱吃糖醋小排。 赵凛吃得很开心,这里的食物比皇宫里精致的菜肴多了一丝烟火气。 虽然与后世用精致调料做出来的仍有差别,但就胜在这一份纯天然,吃得放心。 可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霍青,那个沈小公子看到我们了,林太傅肯定能猜出是朕吧。” 霍青又给他夹了一个荷包里脊,嗯,也是他喜欢的。 赵凛又接着吃进嘴里。 “无妨,这是明牌,无论我们是否知晓,他们都会走这一步,况且沈晏不一定会说。” 零号房内,沈晏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众上菜的清秀小美人,但在他们之后进来的却是个顶个的大美女。 掌柜的是个风情万种的半老徐娘,得知可以进入零号房后,立马将楼里最漂亮的几个魁首,全都带了进来。 京中小贵门第,富商豪绅,一掷千金都不一定得见的魁首们在金字塔顶尖的权贵面前也不过是任人挑选的商品。 沈晏归坐后,林太傅老谋深算的眼神立马跟了过来。 “沈小公子,怎么去了这么久,中间可是遇上什么人了?” 沈晏脑海中划过那张漂亮得极为明媚的脸,嘴角勾起一个纨绔公子的坏笑,“林世伯当真料事如神,侄儿在路上碰到了位惊为天人的美人儿,只可惜,人家有主儿了。” 林太傅人老成精,自然不会错过他眼中做不了假的些微遗憾,这才放下疑心道:“年纪轻轻的,还是得找个正经事做,也帮你大哥分担分担。” 沈晏笑着答是,耍着花枪讨长辈们的喜欢。 另一边魁首们的歌舞响起。 沈晏坐了下来,静静喝酒时,忽然想到,自己刚刚的言行似乎和这群卖艺讨生活的魁首们没有太大区别。 只不过她们没自己命好,没投到世家大族里来而已。 也许自己是该换个活法,毕竟那个叫景玉的美人儿似乎很喜欢霍青那种有本事的男人。 * 数日后,一篇篇盖着地方政府官印的《颁行科举制规例示谕》由京城开始,向周边地方辐射过去。 大盛幅员辽阔,想要将此消息告知全国,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但仅仅是在京城便已经引发了剧烈的动荡。 官府门前的告示墙前,无数贫苦学子在读完示谕后激动地落泪。 “我没有看错吧,咱们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做官了?不用花钱,不用求人,只要考试就行?” “李兄,你没看错,就是如此,而且皇恩浩荡,今年夏秋之际就有恩科,若是得了前三名,还能进宫,由皇上亲自考教呢。” “可不敢,可不敢,听说当今圣上是个昏君,每日就爱杀人作乐,还就喜欢挑着年轻英俊的郎君吸血啖肉。” 有学子愤怒,“胡扯,你没看清楚吗?这科举制就是出自皇上和霍相之手,能想出如此造福百姓之策的人怎么可能是昏君,说他为千古明君都不为过。” “就是,蔡兄说得极对,你在这造谣皇上,到底是何居心,依我看就该抱官把你抓起来。” “没错,报官,报官。” 那人见势不好,忙哭着求饶,说自己也不过是个贫苦书生,只是听了一些传闻而已绝无他意。 围观书生们的怒气才渐渐消下来。 另一边又有人哀叹道:“这全国学子都可参加的考试一定难上加难,我不过刚刚识字,定然无用。” “孔兄实在无需灰心,你虽然读书不多,但武学极好,这上面说了,除了文举还有武举,以武入仕,说不定能成为像霍威大将军一样的人呢。” “你说的没错,总比庸碌半生,报国无门要好。” 这边学子们群情振奋,另一边受世家把控的学府内,只有一篇篇声讨檄文被快速书写、复刻出来。 “人生来便有贵贱之分,平民之子天生鲁钝,怎可与世家之子相较,若让他们入官场,乃是侮辱社稷朝纲。” “学无涯,文无形,但科举却将学识框定在固定科目之间,将考验集中在一纸之上,这只会导致士人重名利而失德行,长此以往,必坏风气。” 这些负面言论与科举示谕一起在短短半月内,便席卷了大盛各地,刮起一阵阵猛烈地风雨。 第139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加更二) 京城千里之外,谋士将取来的示谕呈到江夏王案上。 江夏王拿起扫了一遍,蹙眉道:“什么东西?” 谋士答:“京城那位昏君出了个科举制,想让全大盛所有的书生都能进行统一科考,从中选拔优异者为官。” 江夏王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当真愚蠢,如此不把世家大族放在眼里,林家那个老东西还不反了他。再说了,平民家的孩子认得几个字,选上来也是废物。” 对面的谋士眼神里露出一抹不忿,但又很快压了下去。 江夏王将示谕扔了回去,谋士忙接起来,小心翼翼又不动声色的护住。 “这东西哪里来的?” “是河对面的官员非要送过来,说江夏也是大盛国土,江夏的百姓也有资格参加科举,让咱们也在境内张贴通告。” 江夏王手掌狠狠拍在桌面上,“当真放肆,赵凛那个小东西倒是比他爹多几分胆色,但是主意敢打本王的地界上,那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江夏王厌恶的看了眼被谋士拿在手中的示谕,“速速拿去烧毁,平民的孩子就给本王老老实实种地、打仗、服劳役。” “是。” 谋士弯腰从书房中退了出去,刚走回自己小院不久,交好的数名友人便悄悄进来。 “如何?王爷怎么说?” 谋士摇摇头,将江夏王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一遍。 几名友人的面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我们虽是平民之子,但王爷哪一次战役,哪一项政策少了我们的参与,我们比那些士族子弟差在哪里?” “是啊,凭什么他们能做王府属官,我们就只能做无官无衔的谋士。” 几人中向来胆子比较大的韩宁道:“不如我们逃到河对岸去,反正我们也是大盛人,届时找个安全的地方贿赂一下小吏,换个户籍身份,参加科考。” 其他几人一时没敢应声。 韩宁情绪激动,但仍克制着声音道:“你们好好想想,如今乱世,能认真读书的有几人?第一次科考,世家子弟看不上,未必会下场,平民子弟才华能超越你我的不多,这是咱们最好的机会,错过这次又得等三年,到时竞争激烈,你我年岁又长,未必能中。” 此话一出,其余人立即转过弯来,纷纷赞同。 但仍有胆小的问道:“若是逃跑途中被发现,那便是死路一条。” 韩宁恨声道:“我宁愿死在追求所爱的路上,也不愿烂在这王府中。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朋友一场,但求不要告密。” 最开始进去禀报的谋士拉住他,“韩宁,我跟你一起去。” 其余两人思索一番,最终决定,跟随他们同去。 * 山东境内,虽然比别的郡县晚了数日,但是有关科举制的示谕还是送传了过来。 济南郡内,沈韫拿着示谕来回看了数遍,压下心中的激荡,吩咐道:“抓紧时间,把这示谕张贴到济南各县各地,务必让所有百姓知晓此事。” 官吏刚要走,又被沈韫喊回来。 “另外通知各县官员,两日内必须劈出安全宽敞的宅院,供遭灾后没有房屋居住的健康学子们读书,不许收费,一定要想办法给他们多找些书籍。” “是,属下这就去办。” * 但同样消息抵达蜀地,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蜀地百姓叛乱已久,由于朝廷一直没有派将领来绞杀,短短数月已经让他们成了规模,占了蜀地的一大半。 所以蜀地外缘的大盛官吏也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用飞箭的形式将示谕送了进去。 当士兵揣着示谕送到他们进军的营帐里时,两个喝醉后刚睡醒的汉子,拿着示谕看了半天,燥怒道:“上面都写了啥,是不是那小皇帝知道老子不认字,故意写文章骂咱们。” 另一个明显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冲着小兵呵斥道:“还不快去把公孙先生请来。” “是。” 不一会,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还是如往常一样墨袍绣着绿竹,冷清中透着俊秀。 两个脾气火爆的汉子忙把刚刚那副混不吝的模样收了起来,各自穿好盔甲,将那绑在箭身上的示谕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公孙先生,请看。” 公孙羽接过来,瞟了一眼道:“倒是件好事,只可惜恰逢乱世。” 两个将军忙摆出一脸谦逊恭听的模样。 “京城的那个小皇帝大概是睡醒了,要让全大盛的学子一起读书科考,然后选出最好的做官。” “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不是起义了吗?” 公孙白他一眼,“你是起义了,但你立国了吗?” 两人摇摇头。 “是啊,没立国那就还是大盛人。” 他看向送来的小兵,“就这一张?” 小兵摇头,“不是,射过来许多箭,每支箭上都绑了几张,我们以为是敌袭,结果根本没伤到人,只射在了最边缘的地方。” 右边的将军啐了一口,“真怂。” 公孙羽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收集起来,下发到各地张贴一下。” 左边的将军不理解,“先生,这是为何?送咱们的人去给那昏君当官?” 公孙道:“跟着咱们那是造反,朝廷现在没腾出手来,等那小皇帝有空了,你们是能打得过霍家军还是打得过王朔?” 两兄弟虽大字不识,但在领兵打仗上却极有天赋,军事上的事很清楚,闻言便委屈巴巴道:“我们就是一群土包子,若是给我们兄弟时间,我们也能练出公孙军。” 公孙羽忙摆手,“可别,我只是你们军师,你们自己的兵别跟我姓。” 两兄弟不以为耻的凑上去,“公孙先生若是愿意,我们兄弟跟你姓也行。” 公孙羽白净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不适,转身离开了。 军帐里两张同样粗犷中不乏俊美的脸,依依不舍的看着公孙羽的背影出神。 “大哥,公孙先生怎么就是不喜欢咱们?” “不急,可能是咱们太优秀了,公孙先生一时不知道选哪个。” 弟弟明显不认同,“大哥,我听说公孙先生以前是有未婚妻的,他可能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无妨,咱们就只管对他好,他早晚能喜欢咱们。” 第140章 第二十一个居然是皇上 平民们建功立业的念头被压抑太久,因为这一纸示谕疯狂反扑。 无数学子在看到示谕的瞬间便涌到官府门前,要求官府按照示谕的要求开办府学、郡学、县学。 家中薄有积蓄的家庭已经着手将家中孩子送入私塾。 地主商贾之家更是四处抢聘当地大儒。 林太傅等人辛苦筹谋的舆论战在肉眼可见的光明前途面前一文不值。 去你的天生贵贱、去你的只重名利。 你们不重名利怎么不来村里种地呢? 我们现在有皇帝做靠山,秋闱之后,就会让你们知道何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京城之内更是热闹非凡。 原本世家大族们还安排了自家远房子弟混入那些普通文人常常聚集的地方,意图鼓动他们跟着世家一起反抗皇权。 可没想到他们赶到地方后,才发现原本人满为患的河上画舫、花满楼夜场甚至青楼艳妓那里都看不到人了。 杨玉山是沈家的一个远房表亲,家中父母早亡,将最后的钱留给他,让他来京中投奔沈家。 好在沈家收留了他,还供他读书,日子嘛,过得也就比府中奴才好一些。 平常还要帮沈家做一些不太登台面的事,比如这次出来鼓动学子反抗科举制便有他的份,不过他比别人聪明的地方便是提前约了京城富商家的幼子梁五郎。 在花满楼刚坐了没一会,便看到穿着粗布衣裳,带着帷帽的梁五郎鬼鬼祟祟的走进来,在他面前坐下。 “杨兄,话不多说,咱们先进包厢。” 杨玉山吓了一跳,进包厢最少要二十两银子,他可没有。 梁五郎拉着他道:“杨兄,今天我请,你只管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杨玉山一脸困惑,这是被狗追了,还是犯事了。 结果还没等他想明白,花满楼的门口就涌进来一群膀大腰圆的大汉。 梁五郎吓得尖叫一声,立马钻进了桌底,还把杨玉山拉到自己面前遮挡缝隙。 两排大汉在门口站定,正中间走出一个让杨玉山眼熟的人影。 那身形,那模样,不正是梁五郎的亲娘,富商的第十八房小妾吗? 只是这小妾今天一扫往日娇柔的模样,眼神如电般扫过来,看到杨玉山后便挥挥手。 两排大汉立马上前,恭敬的将杨玉山请到一边,弯腰掏手,一把就把桌子下面的梁五郎给薅了出来,摘了他的帷帽,架在原地。 小妾上前一把揪住梁五郎的耳朵。 “臭小子,你不好好读书,老娘怎么压过正房,秋闱要是考不上,你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给我绑回去。” “是。” 后面大汉拿着拇指粗的麻绳就要上手。 梁五郎连忙求饶,“娘,我回去,我肯定把书读烂,你别绑我,我自己走,自己走...呜呜呜...” 小妾嫌吵,直接掏出自己的丝绢,堵了亲儿子的嘴。 两排大汉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小妾临走前还对吓得目瞪口呆的杨玉山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待他们走后,风情万种的掌柜的走了过来,纤纤玉指拍了拍杨玉山的肩膀,指着门外那个正在被捆着塞进马车的梁五郎。 “今天晚上第二十个了,全都是被家里人连拖带打带回家读书的,现在的年轻人可怜哟,咱们皇上可得多积点德。” 旁边听着小曲喝酒的中年汉子大笑道:“小伙子,我这张桌子底下藏过五个人。” 角落里有人喊道:“这里七个。” 靠近舞台的接道:“我这里还有三个呢。”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声充斥在寻常饮酒作乐的空间里,混着刺鼻的脂粉味冲得杨玉山脑袋有点疼。 掌柜的又接着道:“小伙子,你倒是自在,居然还能出来喝酒,若是偷跑出来的也早点回吧,虽然奴家不懂,但能读书做官,总比日日在奴家这里浪费光阴好吧。” 楼上包厢里看完全程的赵凛笑得乐不可支。 站在旁边的霍青无奈道:“这都第二十个了,有这么好笑吗?” 赵凛道:“你不懂。” 老祖宗留下日夜苦读的传统后,便席卷了后世无数学子,导致他生前还在卷生卷死,如今终于轮到他把这传统带回来,祖先们,让我们一起卷起来吧。 霍青拉着他回包厢,给他倒了杯热酒。 “在外面冻了半晚上,喝点温的,暖暖身子。” 赵凛一口闷下,脸上隐现一丝酡红,霍青看得有点心痒,他们最近一直在忙着科举的事情,已经好久没有亲近了。 赵凛心中应该也想他了吧,只可惜神医被调去了山东,那药膏又得等了。 “这个时辰,宫门已经下玥了,不如去我那里?” “可明天还得上朝怎么办?” “休息一天无妨,大臣们也累了。” 赵凛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这万恶的古代,居然也是单休,五天才能休一天。 霍青劝道:“况且百姓们根本不吃世族这一套,他们的第一步已经败了,民心还在皇上这儿,你可以放心睡一觉了。” 赵凛伸了个懒腰,这几天日日研究科举制的推进,他当真累得腰疼,暂时摆脱皇宫,好好睡一觉确实不错。 “好,听你的,咱们去相府。” 霍青嘴角含笑,给赵凛系好披风,开门正要带他离开时,花满楼的门口再次涌入一群人,竟是一群金甲羽林卫。 赵凛本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碰上了电影中那种羽林卫抓人的狗血场景。 可没想到现实比电影更狗血。 因为这群人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身黑红相间国公服的王朔走进来时,满堂美人黯然失色。 他抬头,目光精准锁定站在门廊上的赵凛。 赵凛心中一惊,‘嘘’的手势还没来得及摆出来,那人便大喇喇喊道:“皇上,臣来接您回宫了。” 赵凛恨恨瞪了他一眼,王朔毫不在乎,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赵凛,直到他老老实实走下来。 王朔这才半跪给赵凛行礼,然后抬手伸向门外停靠的马车道:“皇上,您出宫也不知晓说一声,李传信急得都快上吊了,这才不得已告知了臣,好在臣知晓您的性子,定时偷跑出来玩了,还把人家霍相拐带出来,当真是胡闹了。” 赵凛莫名其妙的瞪他一眼,你谁啊,别一副我爹的口吻行吗? 王朔带着笑意的眸子回他,您亚父。 原本花满楼里还在饮酒作乐的众人此刻早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凛不好意思搅了人家生意,便借着走路时狠狠踩了王朔一脚,这才气哼哼的上了马车。 王朔一挥手,气势慑人的羽林卫立马跟上。 一群人同样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许久之后,花满楼的众人才敢站起来,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脸上精致的妆都被汗湿了,掐着腰哀叹道:“谁能想到呢,今晚第二十一个居然是皇上。” 第141章 投诉成功 其余人也慢慢站起来,朝着掌柜的恭喜。 “花老板,连皇上都来光顾了,你这花满楼马上就要名满京城了。” “胡说,花满楼早就名满京城了,今后怕是要名满大盛了。” 欢声鼎沸中,只有杨玉山的神情越发恍惚落寞,原来今晚自己小丑般的行径早就落进皇上的眼中,也不知够不够博皇上一笑。 * 楼外早被清空的街道上,霍青跟在赵凛后面,正要进马车时,却被王朔拦住了。 “君不与臣同乘,霍相僭越了。” 他指了指后方,“后面已经为霍相准备了马车,您请。” 赵凛拉开马车帘,“君不与臣同乘,那你在这干嘛,也去后面的马车。” 王朔毫不在意道:“臣虽是护国公,但更是皇上的内臣,难道皇上忘了在您十岁入宫后,便开始由臣贴身伺候吗?” 赵凛惊讶地张大眸子,脱口而出道:“你不是去伺候太子殿下了?” 站在马车前的两个男人同时看向他。 赵凛惊觉要掉马,忙接口道:“但朕和你也有此缘,你现在毕竟领着官职,还是不要以内侍自居的好,去后面马车坐吧。” 说完便将车帘放下,缩回了宽大的马车中,内心不断懊悔,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忘了历史上盛灵帝就是因为被王朔带大,所以才认他做亚父啊。 真是白痴,希望这次能糊弄过去,万一让他们发现自己是穿来的,以这两人的能力还不把自己大卸八块啊。 好在外面的两人都未因此做纠缠,倒是听命的离开了。 车队向皇宫方向而去,空寂的道路上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 后面的马车虽然比皇上的车驾小一些,但也足够宽敞。 马车中央设了小的茶桌,桌上居然还烧着一个小泥炉,上面坐着一把紫砂壶,壶嘴里正吐着热气,霍青和王朔相对而坐。 王朔开门见山道:“皇上怎么回事?为什么看起来记忆残缺?” 霍青淡声道:“他十五岁便忘了以前的事情,你不是很清楚吗?偶尔想起一些也实属正常。” 王朔身子抬高,一手压在桌案上,“霍青,少跟我兜圈子,你知道我问的是赵凛,他回来了,为什么没有之前的记忆。” 恰好紫砂壶的水滚了起来,热气升腾,模糊了霍青的脸。 霍青知道这事瞒不过王朔,当年赵凛进宫后,他每次想带他出去玩为什么都需要偷,就是因为王朔把人看得太紧。 每次都需要他、季星海、赵凛里外配合才能偷跑出来,但十次里总有五次被王朔抓到。 赵凛都要跟他撒娇半天才放人。 虽然那时霍青年纪小还不太明白自己心意,但仍被气得不轻。 赵凛明明是他的,怎么被封了皇子后,谁都要跟他抢,就连这个死太监都要跟他抢。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这世上除了他之外,应该便是眼前的死太监最了解赵凛了。 不过就算如此,霍青也没打算如实相告,因为王朔对赵凛是很在意,但不是最在意,只在意。 霍青提过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神医说他神魂不稳,想要恢复记忆还需要时间。” “哪里来的神医,可靠吗?” “就是被赵凛派去山东的那个,水平极高,你最好别为了你那些肮脏的目的伤了他,否则这世上便没有能帮赵凛稳固神魂的人了。” 王朔眸光闪烁,但最终还是开口道:“知道,不用你说。” 只不过口气差了点而已。 霍青这次提着壶冲他示意了一下,王朔摇摇头。 霍青乐得轻松,他还不想给他倒呢。 王朔不知怎么忽得又不爽道:“既然他是赵凛,你以后就少带他来这些鬼地方,别让他学坏了。” 霍青同样不爽的蹙眉,“你最好搞清楚,赵凛不是你儿子,你少管这么宽。” 王朔面露得意,“可他尊我为亚父。” 霍青不耻,“那是他尊的吗?谁尊的你心里清楚。” 王朔面露狠意,“不知所谓的鬼东西,竟然敢来占赵凛的身子,本国公收拾收拾也无妨。” 霍青冲他举起茶杯,王朔想拿茶杯回敬,这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他狠狠白了霍青一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来打他主意。” 呵呵,霍青可不会告诉他,他宝贝的跟儿子似的赵凛已经答应封自己做皇后了。 “你今晚大张旗鼓的过来找他做什么?总不能真是为了接他回去睡觉吧?” 王朔摇摇头,面色沉重,“山东出事了。” 霍青眼神狠厉,“你弄得?” 王朔抬眸看他,“正因为不是我做的,所以才格外严重。” 前面马车中还在一遍遍纠结刚刚的事情,回忆分析两人微表情的赵凛忽然听到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叮’一声。 【恭喜宿主,您的投诉成功,收服季星海的任务改判结果为:达成,奖励积分:50,宿主目前剩余积分:54。】 第1章 酒池肉林初相见 赵凛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泡在一池子酒里,而他的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响起一道机械音:“恭喜宿主,穿越成功,您现在的身份是大盛亡国昏君,赵凛。” 赵凛:“卧槽,什么东西?” “宿主,您现在怀里抱的是大盛第一权臣霍青,三秒后您就会被他掐死。” 赵凛猛地将人撒开,与此同时红衣湿发的美男缓缓睁开眼睛,在看向他时,凤眸里迸发出猛烈的杀意。 赵凛忙往后退,躲过了他蓄力的铁爪一击,然后就看到这人居然软了身体,向酒水中跌去。 赵凛条件反射的把人捞起来,生怕他淹死。 可霍青明显会错了意,一双眼仍旧死死盯着他,“赵凛,你今天若是敢碰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赵凛心想他哪敢呀,而且他是直男呀,只不过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呀,倒在他怀里的可是他的偶像呀。 没错,赵凛知道这段历史,而且知道的相当清楚,因为他睡前还在熬夜肝的毕业论文,题目正是《论千古奇人霍青的功与过》 大盛在他所处的时空中是一个早就消亡在一千多年前的封建王朝,而霍青既是大盛的掘墓人,也是大盛的中兴之主。 因为他手刃了大盛第一昏君盛灵帝,导致大盛提前分裂,间接引来了外族入侵,造成二十年内汉人几乎灭族的惨烈后果。 但也是他在亡族之际,横空出世,一统乱局,救百姓于水火。之后靠一人之力顶起残破的江山,在两废三立后才勉强找到一个可用之人,便把江山还给了赵家,再次飘然而去。 之后终其一生,史书上再无他半点消息。 倒是野史上有一些他的花边记载,只是经过后世专家评定,觉得太过荒谬,当不得真。例如野史中记载,盛灵帝其实没死,而是被霍青囚禁二十年后虐杀而亡。 但也有人坚信野史中的才是真实的,而历史系大学生赵凛就是其中一员,而且他还是霍青的铁粉。 曾经嘴炮和写文章骂过这位同名同姓的盛灵帝无数,并公开宣称野史中的虐杀才是最适合盛灵帝的结局,一刀毙命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想到此处,赵凛紧张的咽口水。 救命,他当年骂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一朝穿越变成极有可能被虐死的盛灵帝呀! 而脑海中又想起系统冷酷无情的声音,“恭喜宿主躲过第一次死亡危机,主线任务已开启,请宿主在一年之内,帮助霍青完成统一大业,成为千古一帝,改变历史走向。” “为什么是一年?” “因为今日本该是盛灵帝的死期,一年后大盛将四分五裂彻底亡国,若您在一年内无法完成任务,历史便会回归原本走向。” “那我呢?” “宿主会走向盛灵帝原本的结局。” 那就是要么直接死,要么被虐死呗! 可凭什么呀。 赵凛摆烂,“我不干了,送我回去。” 系统声调冰冷,“宿主,您大概忘了,您不是写论文睡着了,而是猝死了,您现在回去大概率是排队投胎,您生前没有积攒功德,现在国内生育率又下降,您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投胎到非洲或印度。” 赵凛沉默。 赵凛拒绝。 赵凛重新激发了求生意志,“你说吧,我干。” 系统立马给自己换了个活泼的语调,“新手任务已开启,请宿主化解立太子危机,祝您好运。” 赵凛抬头想要找人帮忙,可目之所及却是金光灿灿的墙壁,贴满琳琅宝石的盘龙柱,飘荡的各色纱幔,以及目测几十平方米的白玉红酒池,当真是奢靡无度。 可最重要的是,这偌大的空间里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呀。 赵凛已经快托不住霍青了,再加上周边的酒气熏得他想呕吐,身心的双重打击下,他内心几乎崩溃。 但他还不忘安慰霍青,“霍青,你别怕,我先把你推上去。” 奈何现在这副身子太虚,他抱着无法动弹的霍青刚爬到一半,又脱力落了回去,还要呛几口酒。 他忙呸了几声,试图把吞下去的酒吐出来,因为味道不似红酒反倒像白酒的辛辣,还带着浓浓的腥臭味。 赵凛搞不懂,只以为是变质了。 但因为酒液晃动,带着酒池下面的漂浮物一起荡出来。 一张青白的脸从他周围的水里浮出来,顿时把赵凛吓了一跳。 “卧槽,死人!” 赵凛现在特别想昏过去,真的,因为他打眼一看,晃动的酒池里居然漂满了尸体,全都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身上要么带着恐怖的伤口,要么脖颈青黑,还有的已不忍直视...... 所以这酒不是红酒,而是被这些人的血染红的?而他刚刚喝进去的还是泡过尸体的血水。 “呕!” 赵凛撑着白玉台开始干呕,恨不得把苦胆都吐出来。 霍青盯着赵凛冷笑,“杀都杀了,还吐什么呢,装模作样可不是皇上的作风。” 可这句话提醒他了,他现在可是皇上,总还能叫几个人帮忙吧。 “来人,快来人。” 果然,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然后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快步走进来,双膝跪下谄媚道:“皇上,可是霍相不配合,让您玩的不爽?皇上放心,我这里还有一包宫廷秘药,这就让霍相吃下去,保证让他伺候得您舒舒服服。” 赵凛震惊的看向此人,你找死可别带着我呀。 怀里霍青愤怒的视线几乎都要化为实质了,赵凛忙低头解释,“不是的,霍青,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听他瞎说。” 小太监不理解,“皇上,不是您说的,霍相处处针对您,让您不爽,所以才让奴才在宫宴中下药,把他弄来让您玩弄的?” 赵凛拼命给他打手势,让他闭嘴,可这个小太监就跟瞎了似的,还在那哔哔。 “皇上,您还说霍相这种死要面子的清高男人只要被您睡了,肯定不敢再嚣张了,说不定还会半推半就的从了您。” 怀里的霍青一双眸子深不见底,盯着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杀机毕现已慢慢化为了平静。 可赵凛却越发心惊胆颤起来,总觉得这平静的表象之下酝酿着更猛烈的风雨。 说不定历史上就是赵凛侮辱了霍青,所以霍青才表面上杀了他,实际上关起来折磨了二十年。也正因为这场侮辱,霍青才心灰意冷,远离朝堂。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就连赵凛都想杀了自己了。 还好他来了。 作为粉丝,他一定会保护偶像的。 他看向小太监,“你给朕闭嘴,还不快让人把朕和霍相拉出去。” 察觉到赵凛严酷的神色,小太监这才闭上嘴,转身离开。 很快,一个年纪更大些,穿着也更华丽些的大太监带着一众两排小太监走了进来。 他们手里都拿着打捞之物,熟练又迅速将漂浮在水里的十几具尸体全都捞起来。 而领头的大太监则走到他面前,跪下道:“奴才李传信,参见皇上。” 赵凛摆摆手,“别废话了,赶紧先把霍相拉出去,另外” 他目光转向最开始进来的小太监,“那个,乱棍打死。”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刚刚这小太监就是故意挑破的,大概率是想让他死在霍青手上。但管你是什么目的,敢和原身一起算计霍青,那就该死。 “是。” 李传信挥挥手,立即有护卫进来将那个不断求饶的小太监拖了出去。 李传信则带人先后将霍青和他拖出了池子,并且不用他吩咐就给霍青服下了解药,解药见效很快,大约十几分钟后,霍青便能正常行动了。 他浑身湿透,虽然狼狈但仍不减世家公子的气度。 李传信带了崭新的官服,想要伺候霍青更衣,但却被霍青拒绝了。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赵凛,气势逼人的问道:“皇上,您不会以为打死个小太监就会让我相信您是无辜的吧?” 我绝不是这个意思,但你平常对皇帝都这个态度吗? 赵凛没有原身的记忆,也搞不清楚历史上霍青和盛灵帝真正的相处模式,现在完全不敢乱说话。 好在霍青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他站起身来,比赵凛高半个头的优越身高,挟着压人的气场道:“皇上,罢朝数月也该玩够了,一会朝堂上看不到您,王朔也保不了你。” 说罢扬长而去,好不嚣张。 不愧是华夏第一权臣,赵凛看得心神荡漾,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要个签名。 旁边的李传信低声道:“皇上,霍相平常还是愿意给您几分颜面的,但这次您真的玩过火了。” 赵凛内心不屑,盛灵帝的错关他赵凛什么事。 不就是上朝嘛,现在就去! 第2章 看好了,小爷只表演一遍 肃穆的朝堂上人头攒动,但只有霍青在说着什么。 折腾了一宿的赵凛开始犯困,心神逐渐飘忽起来。 突然一声炸雷般的质问落在他耳边,“皇上,您究竟有没有听到臣在说什么?” 赵凛回过神,正看到神情严肃的霍青在质问他。 端坐在龙椅上的赵凛瞬间有种走神被教授抓起来提问的死感,藏在厚重靴子里的脚趾忍不住扣起来。 “霍相,你再说一遍。” “为了江山社稷,太子之位不可空悬,皇上该定下太子人选了。” 来了,原来这就是系统说的太子危机。 怪不得霍青遭受那么大屈辱后第一件事不是离开,而是让他上朝,原来是想早点培养下一代呀。 “霍相,朕今年多大?” “皇上今年二十有五。” “朕还不足三十,你就想立太子了,不会是想立好太子,就把朕杀了吧。” 站在旁边的李传信膝盖一下就软了,‘嘭’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接着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殿上除了霍青跪了一片。 “皇上,臣等不敢,臣等该死。” 只有霍青额头青筋猛跳,扫过赵凛的眼神中蕴含着一层杀机。 赵凛浑身一颤。 所以,他猜对了是吗? 赵凛一个大学生对这样的场面实在束手无策,偶像要杀自己,他到底是把自己脖子洗干净递上,还是再挣扎一下? 算了,自己的偶像,自己惯着呗。 “霍相,直说吧,你想立谁?” 霍青倒也不怂,“皇上,大皇子和二皇子,臣认为均可。” “你倒是不挑。” 若他没有记错,大皇子是梅贵妃的孩子,而梅贵妃是林太傅的女儿,林太傅则是朝堂三大势力之一,与霍青,王朔互为犄角。 二皇子是娴妃的儿子,娴妃是大将军季星海的妹妹。季星海则是大盛末年难得的忠臣,他所率领的季家军骁勇善战,长年驻守北疆,是唯一一个可以在兵权上与王朔分庭抗礼的人。 从势力分布上来说,显然二皇子是更合适的太子人选,想来霍青也更属意于他。 但赵凛脑子里掌握着远比他们更全面的信息呀。 这俩孩子都不能做太子的。 正愁着该如何应对时,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声。 接着两个差不多高的少年一前一后跑了进来,直跑到赵凛脚下跪下。 穿着一身红袍子,脸蛋圆圆,玉雪可爱的少年委屈巴巴道:“父皇,二皇弟又欺负儿臣。” 跪在他旁边的是个一身黑衣,身高腿长,剑眉星目的冷硬少年。 听到自己兄长告状,却一字都不为自己辩解。 赵凛轻叹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他目露深意的看了霍青一眼。 霍青,小爷只表演一遍,你最好自己能领悟。 大盛末年,荒唐的可不只是盛灵帝一个呀。 赵凛看着圆脸少年心想,少年,他不是欺负你,他是想上你。 大盛末年的皇室秘辛在后世养活了无数话本、小说、传奇等作者的生活。 即便是一千多年后的现代也是电视剧流量的保证,甚至还衍生出了很多邪性的cp。 例如眼前这对少年就是后世有名的皇室骨科强制爱cp。 主打一个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可巧了,名字还是情侣款,哭唧唧的大皇子名叫赵素,黑黢黢的二皇子名唤赵墨。 赵凛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当即也顾不上霍青想杀他了,眼神发亮的看着赵素问道:“乖乖,告诉父皇,他怎么欺负你了?” 赵素愤怒道:“母妃刚给我安排了一个适龄女子相看,二皇弟就不请自来,我跟谁说话,他就跟谁说话,结果我喜欢的姑娘全都喜欢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 赵凛狂笑出声,收获满殿鄙夷的目光。 他瞅了瞅老二,没办法,那小子确实长得帅。 赵素委屈的都快掉金豆豆了,“父皇,您怎么也嘲笑儿臣?” 赵凛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招招手,让赵素上来。 他摸着赵素的圆脑袋问道:“你今年多大?” “10岁。” “10岁就看姑娘,太早了,身体还没发育好呢。” “母妃说父皇勇猛,十五岁就育有皇嗣,孩儿也要向父皇学习,早点相看早日成婚,早日让父皇抱上皇孙。” 赵凛忙捂住大儿子的嘴,这是个什么母妃呀,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大殿上响起一阵呛咳声。 赵凛知道,自己又被嘲笑了。 赵凛急于挽回面子,“你就不能跟父皇学点好的?” 大儿子煞有其事的点头,“当然,等父皇殡天了,儿臣也要酒池肉林佳丽三千,生一大堆孩子。” 赵凛一脚将大儿子踹到了一边,但还是小心没伤到他,只是让这个死孩子离自己远一点。 活该你以后被压。 这下殿上的大臣都不敢笑了,都怕昏君一气之下把大皇子砍了。 “皇上,臣有话说。” 林太傅急于拯救外孙,当即站了出来。 赵凛瞟了老头子一眼,很不给面子道:“你哪位?” 我写论文可没写你。 可林太傅不知道龙椅上的人换了芯子,只以为是昏君故意下他面子。 他脸上也不好看,沉着嗓子道:“老臣林圣英,是先皇钦点的太傅,是贵妃的父亲,是大皇子赵素的外公。” 呦呵,很嚣张呀。 这种排场很足的自我介绍,让赵凛想起了后世看过的某部电视剧里面的福某康。 赵凛大喝一声,“林太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教唆朕的皇儿诋毁父皇,盼父早亡好取而代之。” 这么大一顶帽子砸下来,当即把一把年纪的林太傅砸的晕头转向。 “不知皇上此话何来?” 尚书令出列,为老父亲鸣不平。 赵凛开始耍无赖,“不是太傅这个外公教的,那就是他女儿贵妃教的,来人,立即把贵妃打入冷宫。” 李传信愣了一会,才弯腰领旨。 昏君果然不按套路出牌,明明昨天还说梅贵妃最得朕心的。 尚书令毕竟年轻,脸上的火气压不住,当即就要出言理论,却被老父亲一个眼神制止了。 “皇上,一切都是老臣的过错,梅贵妃是一心一意爱重皇上的,请皇上明察。” 赵凛假装思考。 这林太傅一族乃是当今四大世家之首,虽然后面也被霍青收拾了,但前期却是给霍青造成不小的麻烦。 如今他胡搅蛮缠略施惩戒,也算是给霍青卖个好,希望他别总暗戳戳盯着自己的小命。 “咳,既然太傅知错能改,那便罚俸半年,梅贵妃降为梅妃,以观后效。” “谢皇上隆恩。” 赵凛得意的瞄霍青,本以为政敌被罚,霍青会高兴,没想到还是板着张冷脸,一言不发。 还好这张脸长得好看,要不然赵凛都看不下去。 “父皇,是儿臣的错,您不要罚母妃。” 赵凛啪一巴掌拍赵素后脑勺上,“不学无术的东西,就你这点脑子,朕就算现在就殡天了,这龙椅也轮不上你,从今天开始给朕好好读书,不然朕下一个就罚你。还有告诉你母妃,再敢给你乱相看,朕就废了她。” “是,父皇。” 旁边跪着的老二偷偷翘起嘴角。 近距离吃瓜的赵凛心里门清,这是自己不让老大找女人偷着乐呢。 “老二,你为什么蓄意破坏老大的相看宴。”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只是觉得那些庸脂俗粉都配不上大皇兄。” 赵凛内心翻白眼,“她们配不上,你配得上呀?再敢胡作非为,朕先给你赐婚。” 哦吼,成功看到玩纯爱的老二吓出一脸呆相。 赵凛煞有其事的站起身来,哀叹道:“一个个的都不成器呀,你们两个最大,朕本来还指望你们能替父皇分忧,结果还不如朕自己来呢。” 他侧眸看向霍青,“霍相,你现在还觉得有立太子的必要吗?” 一个笨蛋美人,一个纯爱战神,你想选谁? 第3章 什么东东?小爷得靠霍青活着 殿上的朝臣全都低下了头。 霍青在一片沉默中开口,“是臣过于着急了,小皇子们还需要继续成长。” 赵凛的暗示很隐晦,但别人或许看不懂,他却懂了。 这二皇子居然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古怪的是,这样隐秘到连二皇子的亲生母亲,娴妃娘娘都没看出来的事,赵凛这个向来不管孩子的父亲是如何得知的? 看来他身上的谜团还有很多,倒是可以留着继续解闷。 与此同时,赵凛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新手任务通关,生命时长增加一天。” “怎么个意思?” 生命时长?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宿主,如果您今日立下太子,那当夜就会被霍青毒杀,如今您凭借高超的智慧、机智的手段以及精湛的演技暂时降低了霍青对您的杀意,成功化解立太子危机,所以您的生命值延长了一天。” “等等先别舔,你的意思是我得靠做任务挣命。” “(o゜▽゜)o☆[bingo!],恭喜宿主答对了。不过请宿主放心,本系统已经为您精心准备了打卡日常,只要每天和霍青接触,就能打卡成功,获得一天生命值,宿主加油哟。” 加油你妹呀。 你让老子跟一个想杀自己的人天天打卡。 嫌老子死的不够快? 而且这个卡到底该怎么打呀? 但系统润了,且持续装死中。 所以众臣们便看到,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年轻皇帝瞬间颓败地坐在龙椅上,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而且他还大胆的盯着霍相看,那一双眼里都冒出绿光来。 难道说,他们这位昏君对霍相居然贼心不死,时至今日仍想把人压上龙床? 看来当初受的教训还是不够呀。 “霍相爱卿,下朝后随朕去御书房商议政事。” 哦吼,果然。 众臣们虽然怕死,但压不住一颗八卦之心呀,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 霍青脸色铁青,果然在酒池的时候就该掐死他。 “臣不知有什么政事需要跟皇上单独商议。” 什么政事? 他怎么知道什么政事。 一群吃饱了撑得大臣到现在一句政事都不提。 都王朝末年了,不是这起义,就是那造反,居然都连个屁都不放。 他一个昏君,又不能突然不昏了。 想到此,赵凛冷嗖嗖的盯着殿上的人头。 “众位爱卿难道就无事奏报吗?” 满朝堂上,忠臣是真没几个,但混吃等死的贪官污吏可有的是,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赵凛话刚落下,立即有人出列上奏。 赵凛一一准奏。 “启禀皇上,山东黄河决堤,冲毁良田房屋不计其数,现急需派人前往赈灾。” “启禀皇上,川渝爆发流民叛乱,现已攻下两座城池,需要派兵支援。” “启禀皇上,江夏王赵恕造反,兵强马壮,现已霸占江南诸省,需要派兵支援。” “启禀皇上,北方狼奴虎视眈眈,要求大盛遣公主和亲,否则便会骑兵南下。” 赵凛听得一愣又一愣,头是疼了更疼。 他摆摆手,积极踊跃上奏的朝臣们终于熄了火。 但仍有一人坚定了站了出来。 赵凛不认识他,但从他坚毅的五官和挺拔的身姿来看应该是屈指可数的忠臣之一。 “启禀皇上,刚刚所有的奏报都需要银钱,但如今的国库,任何其中一项都支撑不起。” 赵凛愤怒,“朕坐拥天下,钱都去哪了?” 满座寂静,无人敢答。 仍旧是这个不怕死的忠臣,“启禀皇上,据臣了解,三分之一进了地方官吏的口袋,三分之一进了朝中大臣的私库,余下的三分之一堪堪支撑皇上奢靡无度的生活。” 即便是被捅了一刀的众大臣此时也不急于攻讦了。 因为杨枞说出这话,注定会死在昏君的手中。 众人只等着这傻瓜血溅朝堂即可。 扶额瘫在龙椅上的赵凛睁开眼,从指缝中射出的眼神又冷又怒。 “你,很好。” 忠臣仍旧不卑不亢。 “什么名字,什么职位。” “微臣杨枞,现居户部尚书。” “很好,加官。” 不过加什么? 他转头看向霍青,“霍相,加什么官合适?” 霍青神情自然,“皇上,尚书之上乃尚书令,如今担任尚书令是太傅之子林念安。” 赵凛蹙眉,“好一个尚书令,对政事一窍不通,居然靠属下上报。那就撤了你尚书令一职改由杨枞担任。” 林念安祸从天降,当即下跪,“皇上,微臣并无过错呀。” 那倒也是。 林家势力不小,若是逼急了,现在造反,霍青估计也不会保自己。 既然是烫手山芋,那就扔给霍青吧。 “霍相,你再给林爱卿安排个职位。” “是,皇上。” 至于安排到什么职位上,赵凛并不关心,反正落在霍青手底下不会有好日子过。 况且他是昏君,本来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原先还觉得这身份极为不便,现在才发现,当昏君当真好极了。 然后‘叮’一声,装死的系统居然又复活了。 “宿主打压林家触发了主线任务之帮助霍青统一朝堂,请问宿主是否接取。” 赵凛兴致不高,“我就一天寿命,统一屁的朝堂。” “宿主,此任务奖励丰厚哟。” 爹的,小烧统还学会勾引了。 “接,老子要活下去。” “叮,任务接取成功,请宿主再接再厉。” 吃完大饼的牛马赵凛摆摆手。 在李传信‘下朝’的高呼声中除霍青外又随手点了几个官员跟着他去御书房继续议事。 而其他等着看杨枞人头滚落的大臣们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杨枞跟着皇上去往御书房。 这昏君今日是中邪了吧。 第4章 霍青,你留下 御书房里,赵凛一脸沉痛。 坐在那瞬间有了写论文的感觉,一会嫌弃凳子硬,一会嫌弃袖子宽。 把李传信忙得跟陀螺一般,他还是觉得不爽利。 最后还是霍青冷声道:“皇上若实在觉得不舒坦不如站起来谈。” 赵凛瞬间老实了。 呜呜呜,被偶像嫌弃了。 林太傅没眼看,杨枞不敢看。 三个大男人跟门神似的在眼前杵着,赵凛难受,“赐座吧。” 李传信忙带着小太监给三位大臣摆上座椅。 霍青毫不客气的坐下,问道:“皇上召臣等来所为何事?不会是酒池肉林玩够了,还想玩金山银山吧?” 你听听,多么赤裸裸的讽刺。 亏得他不是真皇帝,要不然也会忍不住砍了他。 赵凛默默冲他翻了个白眼,看向杨枞。 “杨枞,你给朕说实话,国库里现在还有多少钱?” 杨枞很为难,“皇上,银钱是真没了,老鼠蟑螂倒是一大堆。” 赵凛不敢置信,“你刚刚不还说三分之一是给朕的。” “那些不在国库里,而是在皇上的私库里。” 赵凛一口气这才喘出来,抚着胸口道:“吓死朕了,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杨枞内心失望,他本以为皇上终于醒悟了,没想到只是担心自己享乐的钱不够了。 反观霍青和林太傅神色未变,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但霍青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虽然知道这狗皇帝不可能变好,但仍旧被他的自私自利和贪图享乐给恶心到了。 毫无所觉的赵凛大手一挥,“来人,传旨。” 李传信弯腰垂首上前,让人看不清面目。 “传朕旨意,开私库,银钱全部送往山东赈灾。” 旁边的李传信又愣住了,这是今天他第二次愣神了。 赵凛好奇的转过身,“你是不是生病了?” 累了就休息,咱们可不是资本家,非得996。 但李传信却忽的跪下,“皇上,万万不可。” 赵凛好奇,“救灾不是好事吗?” 杨枞接话道:“确实是好事,但皇上怎么能保证,这笔钱一定会用到灾民身上呢?若到时灾民仍旧流离失所,皇上也缺了吃食用度,那朝廷就连最后一丝退路也没了。” 赵凛仍旧有些天真,“居然已经腐败到这个程度了吗?” 霍青冷笑,“皇上不会是第一天睁眼看自己的江山社稷吧。” 赵凛被他气到,这人真会阴阳怪气。 “那霍相你说怎么办?短时间去哪里赚那么多银钱。” 霍青第一次正眼看他,“在回答皇上这个问题之前,臣还有个疑惑请皇上解答。” “你说。” “在朝臣上奏的四个问题中,山东水灾是对江山社稷影响最小的,说到底不过是死一些流民而已,不知皇上为何选择倾尽私库救助他们。” 这是在试探呀。 可咱赵凛一个最清澈的大学生,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他理所当然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么简单的道理霍相还不明白吗?再说四个地方,只有山东的灾民最需要跟阎王抢命。” 杨枞和李传信沉默无声。 林太傅长长叹气。 霍青沉默片刻后开口,“若皇上这次不是玩闹,臣有一计。” “朕当然是认真的,你说来听听。” “皇上,钱袋子就在您身边,不用舍近求远。朝中脑满肠肥的贪官有的是,随便拿一个开刀就够赈灾了,倒也用不着皇上开私库破费。” 赵凛无视他最后的阴言,当即拍掌道:“好主意呀,快把最有钱的几个报上来。” 林太傅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霍青:“哦,据传林家富可敌国。” 赵凛发亮的眸子立即黏在林太傅身上。 林太傅当即出了一身冷汗,“皇上,据老臣所知,工部尚书黄泰和家资颇丰,在帮皇上修园子时贪墨无数。” 赵凛咂咂嘴,搞房地产呀,果然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有钱,抄家。 “来人,传旨,抄家。” 李传信感觉今天是活不过去了,他不得不冒死道:“皇上,万万不可。” 赵凛不理解的看向这个太监总管,“又怎么了?” 霍青老神在在,“还能怎么了,那黄泰和可是皇上的亚父,护国公王朔,王太师的人呀。” 赵凛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么个厉害人物给忘了。 王朔是盛灵帝的贴身太监,自小将盛灵帝带大。 盛灵帝小时候着实过了段苦日子,一直都是由王朔保驾护航,甚至还出谋划策,帮他登上帝位。 所以在盛灵帝继位后尊王朔为亚父,多年来荣宠不断,先尊太师,又封公爵,甚至连兵权都给他了。 这个时期,霍青虽然高居相位,但论权倾朝野,还得数这位大盛第一太监。 要不说盛灵帝出名呢,毕竟他当朝期间既养出了历史上的第一太监,又养出了第一权臣,还把十个孩子全都养歪了。 就算把所有昏君揪出来排名次,盛灵帝也得进前三。 李传信颤颤巍巍道:“皇上,护国公如今正领兵在外抗击江夏王,您若在此时动了黄大人,恐怕会令将士寒心呀。” 到底是怕将士寒心,还是怕王朔领兵造反呀。 这么委婉,若不是他看过《甄嬛传》还当真理解不了呢。 眼看着大鱼就在眼前却不能抓,赵凛烦躁极了,当即反问道:“那你说,不动他动谁?动你你有钱吗?” 李传信当即被吓得跪坐在地上。 赵凛本也不打算跟他计较,他可是励志做人民企业家的。 “算了,你起来吧,去给朕换杯茶,这个太苦了。” 呜呜呜,他想喝蜜雪冰城。 李传信领命下去了,赵凛托着腮使劲回想自己学过的历史知识,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个既能三不靠还是个大贪官的人。 可想了一圈居然没想到。 他郁闷的又看向林太傅,难道真得砍老头子? 林太傅刚坐热的屁股又凉了。 他当即站起来准备再推举一个替死鬼。 赵凛摆摆手,“算了,你们三个每人给朕出一份名单,要求是至少十个人,贪官,有钱,还得杀起来没顾虑的。” 他低头思虑,嘿嘿,第一次布置作业,“明天,明天上朝交给朕。” 三人领旨,当即便要告退。 赵凛忽然想起自己的打卡任务,啊,到底有没有打上呀? 不行,霍青不能走。 “霍青,你留下,就在这写。” 第5章 恭喜宿主,今日打卡成功 霍青转过身来时,脸上杀机毕现。 就连问话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皇上,您确定?” 赵凛无语,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他要是打不上卡,明天就死翘翘了。 怕霍青因为讨厌自己跑了,索性直接站起身,拉住人家的衣服,走到了龙案后面,示意他坐在龙椅上。 “喏,你就在这写,朕看着。” 说罢居然真的从旁边拖来一个小板凳,紧挨着霍青坐下。 嘿嘿,这下好了吧,离得这么近,肯定能打上。 走到门口的林太傅和杨枞被这场面惊得心惊肉跳,端着清茶回来的李传信差点把茶杯砸了。 当即捏着兰花指呵斥道:“大胆霍青,胆敢以下犯上,对皇上大不敬。” 赵凛回头瞪他,“别喊了,朕让他坐的,快,茶端过来,渴死了。” 赵凛灌下一杯茶,抬头发现那两个人还没走,顺嘴问道:“你俩也想在这写?” 林太傅和杨枞当即摇头,用最快的速度退出了御书房。 走出老远后忍不住感叹,“霍相美姿容,名不虚传呀,就连阅美无数的皇上也无法幸免。” 杨枞惊恐,“霍相一怒之下别把皇上给......” 后面大不敬的话他可没敢说。 林太傅老神在在的摇头,“不会,只要王朔在一天,咱们这位皇上就不会死,但也醒不了。” 杨枞快步跟上,“太傅的意思是,今日的皇上只是昙花一现?” 林太傅摸着胡须,“都烂成这样了,能昙花一现也是好的。” * 御书房里,霍青提笔在雪白色的宣旨上写下第一个名字。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赵凛急了,这人送人家去死都不用思考的吗? 这个死系统说话只说一半,也没说到底怎么样才算打上卡,现在怎么叫都叫不出来。 眼看第五个已经写完了。 赵凛急中生智道:“霍相,你停一下。” 霍青脑海里已经构思完赵凛的第五种死法了,闻言也只能停笔,问道:“皇上,还有何事?” 赵凛指着这些人名道:“你写的这几个我都不认识,总不能你说杀就杀吧,最起码你得把他们的罪证、家资、人际关系之类的全都写出来,朕才好做参考。” “人际关系可是指官员交集和他投靠的人是谁?” “正是,霍相果然聪慧。” 拍着马屁的赵凛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忙吩咐李传信将这个新要求传给林太傅和杨枞,让他们也这样写。 霍青没再反驳,重新拿了一张纸,按照赵凛的要求写起来。 可这样一来,工作量就太大了,两人一写一看,一直待到掌灯时分,才刚刚写完了一半。 赵凛早就困得打瞌睡了。 这具身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容易疲乏。 李传信走进来,“皇上,该用膳了,霍相也该出宫了,外臣留宿宫闱是大忌。” 是呀,还可以留宿。 赵凛茅塞顿开,“先吃饭,霍相也在这吃,吃完继续写,今晚就睡在这里。” “咔嚓”一声。 霍青手里的毛笔断了。 李传信忙把自家皇帝护在身后,陪笑道:“霍相莫生气,晚膳已经安排好了,您先去外间用膳,容奴才单独跟皇上说几句话。” 霍青这才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向外间走去。 但他常年习武,耳力极好,所以里间的声音仍能听清。 李传信松一口气,“皇上,您忘了护国公临行前嘱咐的话了?” “什么话?” 李传信语重心长,“护国公说了,让您万万不可动霍相,否则他远水解不了近渴,小心伤到性命。” “你懂什么,朕今晚让他走了,才会小命不保。” 李传信连连摇头,“皇上,您就这么喜欢霍相,非他不可吗?” 赵凛跟看神经病似的,“胡说什么呢?朕这是为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朕饿了,朕要去吃饭了。” 开玩笑,他铁直好吗? 果然太监少了雄激素就容易变得不正常。 * 外间已经摆好了一大一小两桌膳食。 这是皇帝招待臣子的规格,两人分食,互不打扰。 但赵凛打量一圈后,指挥着小太监,将两人的桌案拼到了一起,然后又亲亲热热的挨着霍青坐下。 霍青手上蕴着内力,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胆敢肖想自己的家伙。 但赵凛却转头将自己面前的一道炙羊肉换到了霍青面前。 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人家笑,“朕记得你好像很喜欢炙羊肉。” 他哪里记得,那都是写论文时翻野史看到的,都不知道真假。 好在霍青果然没拒绝,一直握紧的手掌也松开了,拿起勺子优雅的吃起来。 嗯,看来野史也不是纯野的。 两人相安无事的吃完饭,霍青开始道别:“皇上,时候不早了,余下的臣会带回去写,明日早朝一定递上。” 刚刚还和气的赵凛立马变脸,“不行,你今晚就住在这吧,朕要和你抵足而眠。” “咔嚓”,这次是霍青手边的盘子裂了。 他克制着说道:“皇上,外臣留宿于礼不合。” 说罢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这下赵凛是真的急了,他忙追上去,扯住了霍青的衣襟。 “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救命,他的卡还不知道打上没呢,明天小命就到期了呀。 霍青被他拉住的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退了个干净,当即恶心的不行。 抬手捏住赵凛的脖子,将人抵在了圆柱上。 他脸色阴沉,下手极重,“赵凛,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赵凛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只顾着拍手推他。 可他那虚弱的小身板哪里是霍青的对手,两人对峙间,赵凛几乎就要断气了。 但却始终无人露面,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们全都缩在一边不敢出声,直到李传信忙完走进来,见此情景后高喝一声:“黑虎卫,护驾!” 瞬间,十几个黑影从隐秘处窜出,头戴铁面罩的黑虎卫将霍青团团围住。 为首的说道:“霍相,还请给护国公一个面子。” 看着赵凛濒死挣扎的样子,霍青气也消了大半,他松开了手间的桎梏,暂时留了赵凛一条小命。 大口喘气且剧烈咳嗽的赵凛看到走到门口的霍青又返回凑近自己,条件反射的后退半步。 可霍青高大的身子抬手往圆柱上一撑,就将清瘦的赵凛固定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赵凛,你居然还敢给我吃炙羊肉,我早晚会把你脑袋拧下来,亲手炙了喂狗。” 说罢一甩衣袖,大步离开,再也没回头。 愣在原地的赵凛吓出一身冷汗。 卧槽,他刚刚的样子好可怕,明明笑着,可露出的森森白牙似乎要将自己活撕了。 所以原身到底对他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 与此同时,久违的系统音在脑海中响起,“恭喜宿主,今日打卡成功。” “成功你妹呀,老子为了打个卡,差点把命打上。” 第6章 砍头抄家赚银子 谁都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赵凛居然又来上朝了。 虽说还是一副无精打采完全没睡醒的样子,但至少人出现了。 窝在龙椅上的赵凛正在闭目休息。 救命,他今天早上三点就被李传信叫醒了。 三点,三点呀,搁到前世他还没睡呢。 可一朝穿越居然要在半夜爬起来工作。 熬夜打游戏看小说和熬夜开会工作是一个概念吗? 怪不得原身当了昏君,这种高强度牛马生活,他也得昏。 赵凛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李传信尖着嗓子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皇帝不想上班,所以众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当出头鸟。 最后还是杨枞顶着压力阔步而出,“皇上,臣有奏章呈上。” 迷迷糊糊的赵凛终于想起了昨天定下的抄家计划,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当即精神了起来。 “快,呈上来。” 李传信快步走到台阶下,将奏章送上。 赵凛拿出看论文的架势,逐字研究。 非常好,很详细。 赵凛又招招手,“林太傅和霍相的一起呈上来。” 李传信又忙着去收另外两人的。 结果赵凛一对比才发现了古怪之处。 这三份名单居然一模一样。 赵凛狐疑的扫视三人,“你们三个昨晚一起商量的?” 杨枞:“皇上,绝无可能。” 林太傅:“老臣万万不敢。” 霍青:“切。” 切什么切。 别以为你是偶像就可以乱发语气词。 赵凛清了清嗓子,挑出细节最清楚的奏章扔给李传信,“念。” 李传信打开奏章,第一眼就差点晕过去,接着硬着头皮开始念:“光禄大夫何修明,贪墨纹银八十万两,圈田数百公顷,纵容家中子弟逼良为娼,迫害百姓......兵部尚书纪子真,倒卖兵器,以次充好,贪墨纹银百万两......” 每念到一个,下面就跪倒一小片。 等十个全部念完,朝堂上居然已经跪了一小半。 这还是三个大臣选出来的不算结党营私的人了,他们只是小股势力而已,居然已经腐蚀了四分之一的朝臣。 这个朝廷真是烂到根了呀。 赵凛看着他们一时说不出话。 无尽的沉默在君臣间蔓延,此刻所有的圣人之言早已变得毫无意义。 “你们可还有话说?” “皇上,臣等冤枉,您不能只凭一面之词就定臣之罪呀。” “罪证,奏章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嘛,连你们哪天逛花楼,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写上了,再细致了,朕也不想看。” “没有物证,臣绝不认罪。” “恳请皇上明察。” 赵凛往龙椅上一靠,“朕懒得为你们浪费人力物力,来人,十个主犯全部拖出去砍了,抄家充公,族人有罪者交给廷尉司审理,无罪但享受过钱财便利的成年男子充军,女子服役,孩童送育婴堂。” “遵旨。” 殿外候着的羽林卫立即上前便要将十个拼命求饶的官员拖走。 见赵凛是动真格的,余下的人开始疯狂磕头求饶。 殿上顿时一片乱糟糟。 一直站在前列的霍青却躬身行礼道:“皇上,且慢。” 赵凛摆了摆手,拖人羽林卫暂时止步。 哭嚎官员也闭了嘴。 “霍相,你要为他们求情?” “皇上多虑了,罪证都是臣亲手写的,又怎么会为他们求情。” 赵凛眉头微动,把人家底裤颜色都写出来的确实是你。 “皇上,既然他们想要物证,臣便给他们人证物证,免得污您清白。” 赵凛冷笑,“朕还有清白?免了,一番对峙还得浪费朕时间,直接拖走吧,朕急着用钱。” 刚刚松了口气的十个人脸色瞬间灰败下来,这次索性不求饶了,直接骂起人来。 “昏君,你不得好死。” “昏君,你会遭报应的。” “昏君,我就在九泉之下等着你。” 赵凛掏掏耳朵,古代骂人词汇果然不够丰富,有时间得给他们表演个骂街。 他目光扫向余下的官员,所到之处皆是瑟瑟发抖。 李传信适时配合,“皇上,这主犯处置了,这余下的从犯......” 这停顿之妙,跪着的人立马会意。 “皇上,臣愿意捐献家财,只求皇上宽恕。” “多少?” “十万两?” “嗯?” “不不,三十万两,臣愿倾尽家财,回馈江山社稷。” “不错,死罪可免,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官员脑袋磕得铛铛响,喜极而泣道:“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臣必定誓死效忠,万死不辞。” 一边磕着就被羽林卫拖出去了。 殿外响起板板到肉的击打声,可都拦不住他表忠心的高喊声。 有了这一个做表率,其他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了。 纷纷献上家产,以求活命。 赵凛在心里粗略一算,也有几百万两了,应该够用一阵子了。 索性大手一挥,全都拖出去打了板子。 “杨枞。” “臣在。” “即刻带羽林卫去抄家,一个铜板都不能少的全都带回来,归账后即刻发往山东救灾。” “臣,领旨。”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响起:“恭喜宿主,整肃朝堂任务进展百分之二,开启积分商城,现有积分两分。” 赵凛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系统,你有没有搞错,这可是四分之一的朝臣,你就给我算百分之二?” “宿主,计算任务不是按人头算的,而是按他们势力大小。” “靠,一群废物,乌泱泱一拨人才占百分之二。那积分商城又是什么东西?” 赵凛问完眼前突然多了一个面板。 就跟自己生前打游戏的商城一样,里面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什么解毒丸、九转还魂丹、人参丸。 赵凛再翻一页,居然还有武器谱、农作物种子、医书、科技大全等。 这是要干嘛? 这废物系统总不能指望他能统治全球吧。 而且它也不看看这些东西的价格是多么离谱,最便宜的居然是角落里的一个寿命包,只需要一个积分。 “系统,这是什么?” “专为宿主准备的寿命补给包,一个积分换一天。” 好像还挺划算,赵凛默默低头看自己的积分栏。 2。 两天? 谁家打游戏积分是按一比一兑换的? 这个奸商系统,老子要投诉! 第7章 霍青,你免费 “皇上,派往山东赈灾的官吏需好好甄选。” 被系统一打岔,险些忘了正事。 赵凛还是一副懒洋洋坐没坐相的姿势,“霍相,此言差矣,县官不如现管,这赈灾银层层发下去,转一圈可能又回到你们腰包里了。” 这下余下的一大半也全都跪了。 “皇上,臣等万万不敢。” 嘴上喊着不敢,心里却想着,这皇帝今天是吃错药了吧,行事狠辣就算了,连一张嘴也跟刀子似的。 “朕懒得与你们做戏,现在就把话给你们撂这,这笔赈灾银子在谁那里少了,朕就砍了谁的脑袋,别指望朕给你们查清楚,朕就喜欢连坐。” “你们也给朕打起精神,不管是谁养的狗,都给朕拴牢了,否则朕连你们的脑袋一块摘。” “皇上,臣等惶恐。” 赵凛才懒得理他们惶恐不惶恐,已经烂到根了,不大刀阔斧根本不会有成效。 反正只要有霍青在,这江山就不会塌,他怕个屁呀。 说到霍青,今天的打卡还得继续。 一共才两个积分,他实在舍不得用,霍青毕竟免费,不过就是危险点。 呜呜呜,他撑得住。 “退朝。霍相、林太傅,随朕去御书房。” 林太傅叹口气。 为什么? 为什么皇上撩男人,他一个老丈人还得跟着亲眼看! 昏君! * 一行人刚到御书房门口,就看到个素衣长裙,体态纤细,乌发如瀑的女子跪在地上。 听到动静后,她转过身来,一张脸柔弱妩媚,梨花带泪。 看到赵凛后,立即哭诉起来,“都是梅儿的错,是梅儿没有教好孩子,惹皇上生气了。可皇上处罚梅儿是小,气到身子就不值了,所以梅儿特来赔罪。” 原谅赵凛没见识,上辈子接触过最漂亮的女孩子不过是学校里校花,乍看到这个顶级美女跪在自己面前哭得这般可怜,着实心猿意马了一下。 但一听到这熟悉的台词,赵凛看清宫剧培养的那点子宫斗脑子立马高速运转起来。 他踱步到梅妃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 “你家赔罪还特意化好全妆,精心打扮呀?你这是赔罪还是勾引呀?” 梅妃碰了个没脸,当即有些下不来台。 大冷天的,穿着单衣跪在石板路上,没有赵凛的吩咐,没人敢扶她起来。 林太傅心疼闺女,刚要开口,就被赵凛堵了回去。 “林太傅,带你女儿回去,好好教教她什么是认错,若是教不好,就带回家去教。” 这话就严重了。 历朝历代,都没有进了宫的妃子再被休回家的。 林家真丢不起这个人。 林太傅怕这个昏君脑子一热真干出这种事来,当即让宫女拉起梅妃离开了。 可留下的两人却尴尬了。 御书房里,赵凛和霍青一上一下,静坐喝茶。 李传信大气都不敢喘,夹着屁股,垂首静立。 两盏茉莉花茶灌进肚里,霍青嫌弃的蹙眉。 他实在不明白,向来荒唐无常的赵凛怎么会突然喜欢这种浅薄的花茶。 为了不再喝第三杯,他只能先开口。 “皇上,不知您召微臣来所为何事?” 赵凛正托着下巴补觉,闻言睁开一条缝,向下睨着看他。 上午的阳光正好从窗外洒进来,落到赵凛身上,整个人慵懒优雅的仿若一头卧在高处休憩的雄狮。 也难怪梅妃失宠会哭的那般伤心,恐怕是眼前这位搅了芳心却不知呀。 霍青一直觉得作为一个皇帝,赵凛长相太过出挑,让人一眼先注意到他的脸,反而忽略了他作为帝王的权威。 但从昨日开始,这个人似乎变了。 曾经那一双顾盼神飞处处留情的桃花眼居然蒙上了一层冷冽。 让这头过于漂亮的雄狮添了一丝杀气。 只可惜,还是太过稚嫩。 “当然是等杨枞回来汇报呀。” 屁,都是为了打卡,但是昨天究竟是怎么打上的他根本不知道,所以先待在一起,等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皇上,杨枞处理完后自会上奏折,陛下无需在此等候。” 你说得都对,但小爷还得靠你活着。 “皇上,臣家中还有庶务,需要赶回去处理。” 赵凛的眼睛忽然就睁大了。 说起来,历史上记载霍青终生未娶,但总不能连个女人都没有吧。 看他这么着急回家,说不定是有红颜知己在家等着呢。 赵凛轻咳了两声,“那朕便同你一起去吧,顺便散散心。” 霍青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连称呼都忘了喊。 “你当真愿意去我家?”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李传信,摆驾。” 等一行人抵达相府时,霍青看赵凛的眼神仍带着一丝审视。 赵凛跟着霍相向里面走去,只带了李传信随侍。 一路上,赵凛都顾不得跟霍相说话,满眼好奇的打量偶像的住宅。 虽然规模上比皇宫差远了,但一步一景,设计的倒是极为巧妙,但又带着些大巧若拙,大工若朴的豪放大气,跟后世传下来的南方园林还有显着的不同。 霍青带着他穿过层层廊道,状似不经意的停在了一处小院落门口。 “皇上,从此处看湖景最佳。” 赵凛依言向湖面看去,果然是碧水青天,浮舟荡漾。 若是夏天再开满半池荷花,想必又是另一番景致。 “霍相果然好兴致,乘舟游湖必得伴美同游才好。” “皇上说笑了,那不过是臣静心之用。” 恰好此时,他们身后的小院门被推开。 赵凛听到声音转身向后看,在看到里面走出的老人时,霍青眼中划过一抹算计。 那老人原本颤巍巍的身体在看到赵凛后当即大喝:“景玉,少爷衣服穿得这么薄你没看到吗?还让少爷陪你站在这吹风,又想挨棍子了吗?” 第8章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赵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老头,抬起手指着自己。 “我吗?” 他穿来的时间虽然不久,但因为身份的原因,所见之人对他全都毕恭毕敬的。 乍然遇上一个宿管大爷般的人物,还真有些不习惯。 “当然是你,景玉。我说了多少次了,做了少爷的书童就要事事为少爷考虑,衣食住行万万马虎不得,别仗着一张脸天天想着魅惑主子,若再有一次,你是要被拖到角落打死的。” 李传信再也听不下去,当即大喝道:“大胆,居然敢对皇上大不敬,拉下去打死!”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两道黑影,瞬间将老人制住,锃亮的冷光从眼前闪过,一柄长刀已经砍向老人的脖颈。 赵凛根本来不及阻止。 但身旁的霍青瞬间出手。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后,赵凛便看到霍青不知从哪抽出的长剑抵住了黑虎暗卫的长刀。 “霍相,你要造反吗?” 霍青没有回答,转而看向赵凛。 “皇上,这是家中老仆,早已耳聋眼花痴呆健忘,还请皇上莫怪,给他一条生路。” 赵凛点点头。 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大爷而已。 他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五讲四美的大好青年怎么会跟一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计较。 “退下吧,不过一个老人家而已。” 然而皇命之下,那两个暗卫竟完全不为所动。 “给朕退下,没听到吗?” 暗卫首领这才开口,“启禀皇上,臣等奉护国公之令保护陛下安全,老头大不敬当杀,霍相纵容奴仆,同样当杀。” 好家伙。 这是明晃晃的不把他当回事呀。 上次霍青发飙想杀他的时候就觉得这几个暗卫不对劲了,他都快被掐死了,暗卫都没出现,结果李传信喊了一声他们出来了。 这次也是。 一次叫巧合,两次可就是故意了。 赵凛看了眼身侧的李传信,他依旧垂首侍立在旁,仿佛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赵凛自嘲一笑。 原身呀,看你混的,连贴身太监都不是自己人。 “李传信,让他们退下。” “皇上,护国公也是为了您好。” 赵凛盯着他,李传信的头越来越低。 另一边对峙的三人僵持已久,暗卫首领却趁霍青分神之际,抽回长刀,直接砍向霍青的脖颈。 霍青堪堪躲过,可隐蔽处又窜出数名暗卫,一起攻向霍青。 赵凛还没搞明白这谜之走向,脑海里的系统开始报警。 “警告,警告,任务目标遭遇生命危机,请宿主设法施救。” 啊? 他说话又不好使,又不会武功,他能有什么办法? 那边的刀剑都抡出火星子了,难道让他上去当肉盾。 可系统不听。 “再次警告,任务目标处于极度危险中,若宿主无法施救,系统将自行解决。” “5” “4” 赵凛抽空瞟了一眼,原来是首领的长刀已经逼近了霍青的胸口。 好歹是自己的偶像,他实在看不得对方死在这里。 当即就对系统说道:“你来吧。” 系统的倒计时立即停止,赵凛只觉得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几乎是原地起飞般扑向霍青。 “噗”一声。 鲜血迸溅,赵凛听到了长刀如肉的声音。 他垂首盯着插进胸口的长刀,痛的在脑海中怒骂:“系统,你爹蛋的,竟然真敢拿老子当肉盾。” “宿主请放心,我马上去给你申请九转还魂丹。” 你爹的,救老子命还得现申请。 伤势过重的赵凛脱力,被身后的霍青接了个满怀。 检测到两人身体接触,正在打报告的系统还不忘回魂道:“恭喜宿主,今日打卡成功。” 恭喜你妹呀。 你家打卡是要命呀。 果然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见皇帝即将死在自己刀下,暗卫首领也知道这次犯了大错,那他更不能放过霍青。 杀了霍青,也许还能功过相抵。 否则,他必死无疑。 考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既然皇帝已经必死无疑,那他索性就让他死的彻底一点,反正也是个昏君。 他握刀的手继续发力,当即就要抽出。 那赵凛必然血溅当场。 看穿他意图的霍青抬脚便踢在了对方腹部。 这一脚用了巧劲,使得对方不得不松开握刀的手,然后整个身体向后退了数步。 李传信这才有机会跑上前,将护国公留给他的黑虎令拿了出来。 黑虎卫们当即跪下。 “立即退下,去宣御医,即刻传信给公爷。” 与此同时,赵凛开始吐血,他的口中呕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很快就将前襟染红了。 就在他即将再死一遍时,手心里终于出现了一颗药丸。 赵凛忍不住大骂:“老子都这样了,你不知道直接喂我嘴里?” 系统毫无感情的念道:“九转还魂丹一百积分一枚,目前宿主倒欠98积分,请再接再厉,继续加油!” 赵凛:“......老子早晚拆了你。” 没办法,赵凛只能趁一片混乱无人注意时,费力的抬手将药丸塞进嘴里。 结果还没咽下去,又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好在求生意志支撑着他,费力吞咽了下去。 脑海里的意识开始昏迷,他阖目之前,眼神落到了正在指挥府中下人的霍青身上。 “霍青,你这次欠老子欠大了。” 第9章 原来我真是景玉 “快点给皇上拔刀。” “皇上伤势太重,应该先止血。” 一群太医围着赵凛讨论的格外激烈,却没人注意到赵凛衣襟上的血迹已经半干,刀口周围甚至产生了血痂。 霍青想起先前不经意间看到的场景。 重伤吐血的赵凛眼珠子乱转了一圈后,趁着无人注意,抬手往自己嘴里塞了个东西。 当时霍青因为赵凛肉身相救过于震惊,没来得及深想,现在看来应该是皇室的救命秘药。 既然如此,那把刀继续插在身上就是在等死了。 霍青上前将吵吵嚷嚷的御医推开,然后一手握住刀柄,在众人的惊呼中抽手拔了出来。 预料之中的血溅当场并没有出现。 昏迷中赵凛张嘴吐出一口黑血,之后呼吸越发绵长安稳下来。 御医忙上前把脉的把脉,上药的上药,包扎的包扎。 可这把脉的张院判,脸上的皱纹却越来越深,“不应该呀?” “到底怎么样了,张院判,你倒是说呀?”李传信急得直跺脚。 “从脉相上看,皇上已无大碍,但伤口过深,失血过多,宜静不宜动呀。” 其他御医上前把脉后,得出的结论同样如此。 李传信虽然觉得古怪,但在事实面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厚着脸皮求到霍青面前。 “霍相,皇上现在不宜活动,恐怕还需要多叨扰几日。” 霍青眸光冷冽,“皇上住在臣下家中可不叫叨扰,叫接驾。但是府中窄小,只堪堪住得下皇上,李公公和诸位暗卫就恕不招待了。” 李传信脸上不好看,更不放心把重伤的皇帝交在霍青手上。 但霍青态度坚决,他最后也只能带着人暂时离开。 * 而昏迷中的赵凛却做了一个极为真实的梦,头上还不断传来叱骂声,但他盯着自己的小手小脚已经无心去听了。 周围的几个小厮见赵凛一动不动,当即冲上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然后四五个少年围上来踢的踢,踹的踹,不一会功夫就把年仅七岁的赵凛打到出气多进气少。 还好此时有人过来制止了这群小混蛋,否则赵凛恐怕会被活活打死。 接着一节浅金色的衣角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抬起头来?” 是一个稚嫩的少年音。 赵凛顺着声音抬起头,入目的居然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赵凛仔细辨认了一下,内心飘过一句国骂。 这不是缩小版的霍青吗? 所以他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系统,系统,你给我出来。 系统没有回应,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赵凛的脸上应该有有些脏污,小霍青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细细的为他擦拭脸颊。 等擦拭干净后,小霍青托着他的下巴,细细的端详起来。 “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我哪知道,我都不知道我是谁。 赵凛摇了摇头。 “没有名字吗?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 小少年眼神看向清冷的湖面,笑道:“不如就叫景玉吧。” 靠,那个疯老头原来没认错人呀。 如果他没有猜错,现在的场景应该是原身和霍青小时候。 也就是说,端坐在龙椅上的堂堂帝王曾经是霍家的小厮! 怪不得俩人那么不对付,甚至最后不死不休。 赵凛决定不做出格的动作,他顺从的点点头。 小霍青似乎很高兴,他拉起小景玉的手,单方面宣布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书童了。” “玉艳冰姿,妆点园林景。这么个漂亮小东西只用来妆点园林确实可惜了,妆点下表弟的书房也是不错的。” 一个穿金戴玉的少女越众而出,停在了小霍青身边。 周围的仆人侍女向她行礼,喊表小姐。 小霍青同样蹙着眉喊了声表姐,不过看表情是不怎么高兴。 没办法,年仅九岁的霍青还没学会老谋深算和不动声色。 他弯腰拉起小景玉,直接带着人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谢云杏气恼的拧着手帕。 贴身侍女劝道:“小姐,不过是长得漂亮点的小男孩,您不用担心,夫人早就说了,您就是她认定的儿媳妇。” 谢云杏委屈的撇了撇嘴,“可是表弟向来不近女色,平常对我也爱搭不理的,没想到如今竟然对一个小奴仆另眼相待。” “小姐别多想,不过就是个小孩,少爷看得新鲜而已,在这深宅大院里能不能长大还两说呢。” * 跟着小霍青刚回到琼林院,就迎上来另一个眼熟的人。 叫错他名字的老人此时正手脚利落的疾步而来。 “少爷,老爷下朝回来了,刚刚找您呢。” 小霍青松开景玉的手,“这是我刚收的书童,你带他去洗漱包扎一下,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先去找父亲。” 接着他又看向景玉,“景玉,这是咱们院里管事的李伯,你以后也要听他的话。” 景玉点头,看着他离开。 李伯对着他从头到尾挑剔了一遍,最后点评道:“除了一张脸,毫无可取之处,竟然能被少爷捡回来,算你运道好,跟我来吧。” 景玉被泡进浴桶的时候猜测自己现在应该是陷进了原主的记忆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在回忆中控制原主身体,但为了更深入的了解过往,最好还是不要做出打破人设的事情。 霍威在书房中眉头紧锁,几个一同商议的副将也同样沉默。 直到霍青进来,霍威眉头才舒展开。 “青儿,快过来,为父又遇到难事了。” “父亲,您说。” “这皇上也不知道咋想的,突然要找他当年在金陵城时的相好的,可这都八九年了,让为父怎么找呀。” “那女子没有姓名籍贯吗?” “有是有,可是按照籍贯找过去时,家中早就无人了,问了亲戚族人都没人知道那女子去哪了。可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据说那女子未婚生子,是被族人赶走的。也就是说,当今圣上极有可能还有个皇子流落民间呀。” “那皇上的意思?” 霍威长叹一口气,“皇上不顾劝阻非要找,结果朝堂上那几个老狐狸全都找理由推脱了,然后你爹就被迫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霍青一张小脸紧紧绷起来,“父亲,您是不是又在朝堂上睡着了。” 霍威笑得憨厚,“就一小会。” “就一小会,就被皇上抓包了?” 说到这个霍威就生气。 “皇上这是挑软柿子捏,一被那几个老狐狸拿捏就拿我撒气。他后宫里养了一大堆女人还不够,下个江南的功夫居然又祸害了个姑娘。” “我就说他从小是个色胚,当年还想跟我抢你娘,幸好你娘有眼光,要不现在还不被他气死。” 第10章 一条美艳的毒蛇 话落,满屋咳嗽声。 主要是这些话,他霍将军敢说,他们不敢听呀。 等神经大条的霍将军吐槽完了,才一脸悲痛道:“青儿,你真的没办法吗?” 霍青找了个位置坐下,抬手捏了捏鼻梁。 “父亲,有效的信息实在太少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那女子的家乡开始沿路打听,但凡是可疑的都要去查看。” 旁边的元副将道:“哎呀,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呀?就没有快一点的办法?” 霍青:“有,但不保险。最快的是全国发布海捕文书,让地方官员挨家挨户寻找,翻遍大盛总能找到踪迹,但这样就怕最后找到的是两具尸体。” 霍威摇头,“这可不行,皇帝还不活剥了我。” 霍青:“那要不就公布其身份,重赏之下,必有收获,说不定她自己就带着孩子出来了。” 霍威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这个法子在朝堂上也说了,但被那几个老狐狸当堂否决,说若是找回来,那女子已嫁人,或者孩子根本不是陛下的,那岂不是在天下人面前丢人了。” 霍青赞同,“没错,所以现在最保险的办法反而是暗寻,但时间难定,皇上得有耐心才行。” 霍威猛拍桌子,“怪不得那几个老狐狸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就欺负我这老实人。” * 梦境之外,赵凛已经昏迷了数天。 御医几乎是住在了霍相府中,日日都用上好的汤药养着。 就连胸口的伤疤都养的又白又细嫩,毫无受伤的痕迹。 可他们皇上就是不肯醒过来。 李传信连着递了好几次拜帖,可霍家就是不肯让他进门。 霍青说到做到,除了皇帝,皇宫中人一个没留。 这若是要是别人,早就把造反的名头摁他脸上了。 可对着霍青,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年纪轻轻就能跟亚父王朔分庭抗礼的人物,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此时他只是简单的坐在赵凛的床边,手中捻着一条两端坠着银边碎玉的发带,带尾从他藏在广袖中的手腕蜿蜒盘旋至手心,然后被他用两根手指捏住一端,随意把玩。 他的目光从手心的发带移到赵凛脸上,神色虽平静,但眼中却是暗潮汹涌。 他抬起的手克制的伸向赵凛,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停在了赵凛脸颊的上方。 恰好此时有下人来报,护国公王朔在府门外求见。 霍青只能收回手,淡声吩咐道:“请进来吧。” “是。” 仆人从头至尾弯腰垂眸,没敢多看一眼。 * 王朔被直接请进了赵凛休息的碧落院。 但一心担忧皇帝,不惜从前线赶回的亚父进门后对皇帝的近况居然连问都没问一声,直接跟霍青攀谈起来。 “霍相,都怪这几个护卫自作主张,我已经处罚过他们了,你若是还未消气,可以尽管打。” 他旁边地上跪着的几个身影正是当日刺杀霍青的暗卫。 真是有意思极了。 受伤的是皇帝,暗卫却跟在亚父的身后向权臣道歉。 满屋子臣下护卫,包括他自己,居然一个真心担忧皇帝的都没有。 心头莫名有点不舒服。 霍青脸上的神色陡然狠厉起来。 “王太师,他们可是要杀我,我居然只能打他们两下?” 王朔脸上的表情都停顿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霍青居然要为了这点事跟他较真。 “他们毕竟是皇上的暗卫,没有皇命,难道霍相敢杀他们不成?” “他们误伤主子,早就该自刎谢罪了,居然还有脸活到今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太师的暗卫呢。” 当真是咄咄逼人呀。 这听着怎么还有点为皇帝打抱不平的意思? 王朔将这种荒唐的想法抛到脑后,正欲再说什么,便听到一道声音在室内响起。 “既然需要皇命,那便都杀了吧。” 众人回头,正看到捂着胸口,腿脚无力的赵凛从内室走出来。 除王朔外,其他人忙跪下行礼。 赵凛抬手让他们起来。 霍青站起身,将人扶到主位坐下。 又快步走进内室,拿出一件外套,披在了赵凛身上。 “皇上,天气已经转凉,您重伤刚醒,易得风寒,不如转去内室,别吹到风才好。” 赵凛摆摆手,“无妨,不把这几个背主的东西处置了,朕睡得不踏实,咳咳咳。” 几声重重的咳嗽,引得王朔走上前去,轻轻拍着皇帝的后背。 “皇上,臣才走了几日,您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赵凛落在王朔身上的眼神满是打量和好奇。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载入史册,于大盛末年搅弄风云的第一太监,居然是个看起来年过三十,风姿绰约,气势逼人的俊美男子。 只是五官过于艳丽,且因为身体残缺还带了阴柔,看起来仿若一条美艳的毒蛇。 “亚父这话说的有意思,难道是朕自己把那柄长刀插进胸口的?说起来若不是霍相出手及时,这个狗东西居然要直接把刀拔出来,让朕血溅当场。” 他指着跪在中间的黑虎卫骂起来。 “作为朕的暗卫,结果朕的话他们一句也不听,反倒是听李传信那个太监的,还口口声声说是奉亚父的命令,难道亚父是想朕死吗?” 句句戳心。 王朔脸上有点挂不住,拍他后背的手也停下了。 这么多年了,赵凛第一次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皇上误会了,不过是担心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怕皇上身边缺了人保护。” 赵凛冷笑一声,“有他们在,朕只会死的更快。不只是他们,所有的黑虎卫全部处死,首领凌迟,朕的安危暂时交给” 他在屋里看了一圈,微微叹息,这个皇帝当的是真失败。 “交给霍相负责。” “臣,遵旨。” 随着霍青的下跪,王朔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下去。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算计和衡量,黑虎卫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是他亲自培养和训练,将来还有大用。 可看赵凛的今天这架势,若是不杀他们,两人之间的猜忌和隔阂可就种下了。 现在还不到弑君的时候,他还需要赵凛坐在龙椅上帮他稳住江山。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不过几个暗卫,想杀便杀了吧。” 那一日,菜市口的刽子手连砍了十几个脑袋,血流了一地。 而唯一一个凌迟的更是削了三千多刀都没吭一声。 但刽子手不敢上报,他不吭声的原因是因为舌头早就被割了。 但不知情的赵凛正在跟系统讨价还价。 “凭什么杀了王朔十几个暗卫,任务进度才到百分之三?你是不是克扣了我的成绩?” “他们十几个人就只值百分之一。” “唉,没用呀。那我这几天的打卡怎么回事?是因为霍青一直在我身边吗?” “系统不能帮助宿主作弊,一切功能请宿主自行摸索。” “靠,那我吃了你的那个什么九转还魂丹为什么梦到原身的记忆?” “请宿主自行摸索。” “那原身和霍青到底什么关系呀?” “请宿主自行摸索。” “......” “哔——您的系统已掉线。” “靠!” 第11章 原来要身体接触呀 算了,反正他还要在霍青这住一段时间,总能摸索清楚的。 结果正盘算的时候,霍青推门进来了。 “皇上,您既然醒了,是不是也该起驾回宫了?” “啊?是朕吃太多了?” 霍青脸上划过一丝无语。 “这几日积攒了许多政务需要皇上审批,杨枞等大臣已经求见多次了。” “嗨,朕当什么事呢,让他们把奏折搬到这来,让大臣也来这里议事。” 难得的,霍青没有反对。 所以等杨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皇上毫不在意的半躺在床上,而霍相就坐在床边的木椅上。 一旦皇上有什么需求,霍相总是第一时间反应。 就连端茶倒水这样的小事也是亲自来。 早就听说皇帝是为了救霍相才受伤,所以两人这般亲密必定是因为报恩吧。 总不可能是别的吧。 看到杨枞,赵凛其实很高兴。 “杨枞,上次抄家的事可还顺利?” 杨枞眼里有点湿润,“皇上,一切都顺利,银钱都带回来了,就封在国库,一个铜板都没少,还等着皇上去清点呢。” 赵凛嘴角的笑意却随着杨枞的话慢慢消失了。 “怎么没送去山东?” “护国公命令,说,说南方战场军饷不足,战士们吃不饱,要把这笔钱运到南方。” 赵凛手上正好捧着药碗,当即都摔到了地上。 房间里没有旁人,赵凛暂时不用克制脾气。 霍青也没劝,只是默默看着他。 杨枞尚且年轻气盛,有些忍不住,“皇上,臣听说一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凛正在气头上,“你讲。” 杨枞内心其实也有些踌躇,他不知道现在的皇帝会不会又突然变回去,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高歌猛进的狗屎运会不会因为接下来这番话直接断掉。 但只要能为大盛好,能让老百姓好过一点,他就愿意拼命。 “皇上,臣听说护国公在南方战场上常与江夏王把酒言欢,双方打仗遵循周礼,提前商议好后才会开战。” “南方的士兵们个个脑满肠肥,据说围着战场已经建起了城区,里面最火的生意就是青楼。” 赵凛气到胸口发闷,霍青有些担忧,示意杨枞先别说了。 但杨枞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有机会释放出来,实在停不下来。 他扑腾一声跪下。 “皇上,臣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变了,但既然您现在有心,就请为大盛百姓做点事吧,山东灾区如今十不存一,饿殍满地,百姓们已经开始易子而食了。” 赵凛双目赤红,他忽然侧目看向霍青。 “霍青,朕无论做什么你都兜得住吗?” 霍青弹了弹衣襟,“别把天捅破就好。” “笑话,朕就是天。”赵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地笑。 恰好此时系统上线:“宿主,解决山东灾民危机将作为支线任务开启,成功后奖励二十积分,您是否接取。” “接。” 之后,赵凛与两位大臣密谋一番后,便放出消息说身体忽然病重,无力支撑朝政,命亚父王朔代管。 王朔接到旨意的时候,原本悬起来的心才堪堪落下。 李传信在旁边小心伺候,“义父,看来皇上最爱重的还是您。” 王朔放下茶杯,“毕竟是我养大的,还能翻得出天不成。” “义父圣明。但皇上还是不允许我跟在身边伺候。” 王朔瞪他一眼,“你们这一次也太过分了,他好歹是皇帝,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的,他只是好色昏聩,又不傻。” “孩儿知错。” 王朔站起身,“算了,我亲自去接他回宫,堂堂皇帝老在大臣家住着不像样,你今后给我小心伺候。” “是。” 可等王朔抵达霍相府后,看到的却是皇帝奄奄一息的模样。 “霍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护国公,话不要乱说。昨天皇上之所以起来,是因为听到你不想处理那几个暗卫。大概是被你气的吧,今天突然昏迷不醒了。” 王朔出行向来高调。 此次刚得监国重任,此时为了迎皇帝回宫,不只带了皇帝的仪仗队,还几乎把整个朝堂拉过来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的大臣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向来以忠君爱国自表的王朔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为了掩饰,他高声道:“御医在哪,赶紧给皇上诊治。” 张院判早就住在了霍相府,闻言赶紧带人过来。 “回护国公,皇上实乃气血攻心,引发急症,如今能不能醒就看天意了。” “庸医!再找别人来医,我就不信全大盛找不到能救皇上的人。” 不怪王朔激动。 因为现在真不是赵凛死的时候,他的义女良妃才刚刚有孕,根本不知道肚子里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若赵凛现在就死了,他太监之身无法做皇帝,手里又没有皇子,难以服众呀。 霍青眼神扫过张院判。 张院判当即跪下,“护国公言之有理,但在找到能医治皇上的神医之前,还请将皇上暂置霍相府。皇上命在旦夕,随时都有死亡风险,若是在回宫路上出了事,这责任谁也担不起呀。” 王朔焦虑的大脑冷静下来。 是,如今只有皇帝活着,才对他最有利。 林太傅却摸着胡须反对,但最终还是被王朔强势镇压了。 就这样,霍相府终于清静下来。 等众人离开后,刚刚还奄奄一息的赵凛猛地睁开眼睛,“一群老东西可真难缠,快给我拿吃的来,饿死了。” 霍青眸中带笑,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屈指弹了下赵凛光洁的额头。 “你呀,就知道吃。” 这一下,两人都定在了原地。 霍青尴尬是因为恍惚之中居然失了分寸。 而赵凛顿住是因为听到了脑海中的系统播报:“恭喜宿主,今日打卡成功。” 他目光有些怔愣的抬头看向霍青,所以是需要跟霍青有身体接触才能打卡成功吗? 第12章 霍相,这种捷径可走不得 赵凛迅速回忆了穿到这里来之后听到打卡提示音时的场景。 第一天,是他差点被霍青掐死的时候。 第二天,是他为霍青挡刀倒进他怀里的时候。 之后他就昏迷了,第三次听到就是现在。 赵凛有些兴奋地把系统喊出来确认。 系统:“恭喜宿主,答对了!” 爹的,今天又是想杀系统的一天。 “答对就没有奖励吗?” 系统:“可以给宿主免费分享您昏迷时的打卡方式。” 这也正好是赵凛好奇的一点,从他奇怪的梦中不难看出原身和霍青确实有一些特殊的过去。 如果能解开这个过去,或许他们二人的关系也能缓和一些,那样任务也能更好的进行了。 “可以。” 接着赵凛眼前的场景便换了。 原来在他昏迷的每一天,霍青都会守在他的身边,然后趁无人时会向他伸出手。 画面中一只手婉转又多情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用力。 直到自己脸色发青发紫,几乎窒息而死时,才会松手。 然后冷眼看着昏迷的自己靠着本能大口呼吸,渐渐缓和。 第二天继续。 卧槽,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变态呀,明明自己醒来后他装得都很亲近呀。 赵凛瞬间浑身发冷,自己可是刚刚舍身救了他。 虽然并非出自本愿,但正常人面对这种场景都会动容吧。 无论此前多少恨意,在救命之恩面前都会有所消解吧? 为什么霍青却如此执着的要杀他? 所以原身到底怎么得罪了霍青呀?此刻赵凛恨不得再回到记忆里把所有过去弄明白,若是这事不解决,搞不好哪天就被霍青嘎了,还搞个屁的事业。 恰好此时,系统将他眼前的画面撤掉,然后正曲着手指神色尴尬的霍青赫然映入眼底。 赵凛一瞬间以为对方又想掐自己脖子,一个后退大法,瞬间缩进床角。 反应过来之后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脖子。 霍青有心想解释,赵凛一个抬手制止,“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霍青知道自己今日失态,可刚刚赵凛装病、贪吃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他了。 赵凛闭了闭眼,心里一横,做了决定。 “霍青,不如我们坦诚布公的聊一聊吧。” 霍青来了兴致,随手拉过一张木椅,稳稳的坐了上去。 “皇上想和臣谈什么?” 赵凛暗暗白了他一眼,自己这个皇帝无处可去缩在相府的院子里装病,他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嘴里称臣,气势上可一点都不弱。 “朕已经想起来了,朕就是景玉,景玉就是朕。” 霍青原本搭在腿上的手深深扣进了肉中。 “你想起多少?” “就只有这些,我在你家被人打,你救了我,还给我取了名,说什么我长得好看,与其妆点园子不如妆点书房什么的。” 霍青无奈,“你好不容易想起来,就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 赵凛迅速抓住重点,“什么叫我好不容想起来?我忘记过?” 哦吼,这君臣之间果然有事,赵凛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中。 来吧。 被埋葬的皇族密辛呀。 快来填满我空虚的八卦之魂吧。 “皇上在十五岁那年出了意外,伤到了头部,然后就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滋~”八卦之魂,灭了。 “就这?”赵凛不敢置信。 霍青点头,“就这。” “那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还想杀我?” 霍青沉默。 “不想说就算了,无非就是朕昏庸无道,你替天行道之类的。” “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总不能是因为朕真的喜欢你,还纠缠你吧?” 他突然想起李传信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霍青脸色阴沉下来,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凛冽,“怎么,难道你又撞了头,连十五岁之后的事都忘了?” 卧槽,难道是真的。 但就因为这点事,霍青就要杀他? 总觉得不对劲,肯定还有别的事。 但看霍青的神色也并不打算多解释。 算了,反正自己又不喜欢他,先把误会说开,以后一起搞事业最重要。 “霍相,不如这样,朕从今日开始绝对不会再骚扰你,所以你也不用时时刻刻想杀朕,朕与你合作,一起稳住这大盛江山如何?” 霍青嘴角抬起的笑充满讽刺。 “皇上这是想空手套白狼?不骚扰臣下是您作为帝王最起码的修养,现在居然用这种事来换江山,陛下是觉得臣也摔到脑子了?” 赵凛嘴角抽搐,这人嘴真毒。 “那你想要什么?凭你现在,一个林太傅就够难对付了,何况还有个王朔。手里抓着个皇帝总好过空空如也。” 聊了半天,赵凛早就忘了被掐脖子的阴影,这会儿已经盘着腿坐在床中间,大有种半夜跟室友聊嗨了的感觉。 可是室友不会聊着聊着就爬到他床上来,还试图把他压在身下。 霍青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忽然从座椅上站起来,一只膝盖跪在了床上,整个身体前倾,将赵凛覆在了身下。 赵凛双腿盘着不好动,只能两手撑在身后,将身体尽量后倾。 喂喂喂,原身是可能是双,但他可是妥妥的大直男呀。 你这个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你这真的是不想受骚扰吗? 我怎么感觉你在勾引我? “霍...霍青,你冷静点,有条件你尽管提,走捷径就算了,我对你这种类型的会消化不良。” 霍青两只手压在他身侧,上半身几乎与他平行。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臣的条件就是皇上呢?” 赵凛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眼球地震。 因为现在他的就在地震,“霍青,你开玩笑的吧?” “这种时候,臣怎么会开玩笑。” 说罢居然真的俯下身来。 赵凛的身体已经后仰到了极致,再往下就直接躺下了。 眼看着对方真的要亲上来,他来不及想太多,空闲的腿抬起就踹到了对方身上。 霍青被直接被踹下床,停在床边时,脚步还趔趄了几下。 赵凛脸上带着被人轻薄后的薄怒,刚刚反抗时已经晚了些,霍青的嘴角好像擦过了他的。 可恶,这到底是谁骚扰谁呀,不是讨厌他到想杀死他吗? 现在又要做什么? 觉得自己真的喜欢他,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霍青,朕命令你退下。” 夜色中,霍青背着烛光,抬起手,用手背蹭了下嘴角。 不知为何,赵凛觉得此刻的霍青极度危险,好像一头随时会冲过来咬断自己脖颈的狼。 “遵命,陛下。” 但他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又顿住了。 赵凛寒毛直竖。 “皇上的提议臣会考虑的。” 赵凛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他并不知晓,走出门后的霍青在夜色中回眸,仿若自言自语道:“确实换了灵魂,但却不是他,我的景玉怎么会抗拒我呢。” 说到这里,霍青脸上的思念转为疑惑,“可他为什么会想起景玉呢?” 夜风起,霍青手腕的红发带露出来一截,随风飘在他身后,将这人的背影衬得有些孤绝。 第13章 朕情不自禁 后面几天两人默契的都没再提之前的事,包括那个模棱两可的合作提议。 霍青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天去赵凛的房间中汇报朝中的事情。 这就让赵凛的打卡任务变得方便了许多。 第一天,赵凛怕打不上卡,装作不小心撞在了霍青身上,果然打卡成功。 第二天,赵凛尝试减轻触碰,只拉了一下霍青的手臂,打卡成功。 赵凛再接再厉,第三天,只趁着接茶杯的空档,碰了下霍青的手指,再次打卡成功。 哦吼,赵凛内心小飞一下。 太好了,原来只要碰到就行,那可容易太多了。 但这次想收回茶杯时却被一股力道阻止了。 赵凛抬头,霍青正看着他。 “怎,怎么了吗?” “皇上,不是您说的,再也不骚扰臣了吗?所以这几天到底是在干嘛?” 赵凛心虚的撤回手。 这几天霍青一直没反应,他还以为对方根本没注意到。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这个心机男。 赵凛口不择言,“当然是因为情不自禁。” 说完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了。 霍青失笑,“很好,这个理由臣接受了。” 门口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两人转头,正看到杨枞进退两难的站在那里,垂着头踢门槛。 察觉到两人看他后,掩饰道:“霍相家门槛就是高点哈。” 赵凛看到杨枞却很高兴,“山东有动静了?” 杨枞跪下行礼,“皇上,今日朝堂最新消息,山东起义军已成规模,昨日连攻两座城,方向直逼京城。” 赵凛捞起手边的茶杯猛灌了一口,笑道:“不愧是朕看中的人,果然有实力。” 石修贤那可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顺王,取自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顺字。 嚣张至极。 但他偏偏有嚣张的资本,一个从山东饥民中爬出的书生,为了活下去,召集灾民起义,不过半年的功夫就拿下山东全境。 一年时间,越过河北打到皇城脚下。 彼时盛灵帝亡故,霍青避世,大皇子赵素继位,朝堂上林太傅外戚专权,王朔带着军权长年在外征战。 当时的王朔,多地奔波,精力有限,山东这边又势如破竹,他很快便控制不住局面,步步溃败。 最后还是霍青出面才平息这场亡国之战。 不过由于是霍青和石修贤的密谈,所以相关细节史书上并未记载。 只知道那次和谈后,石修贤的顺王之名便名正言顺了,而封地就是山东。 众人只以为是霍青许诺了他极大地好处,所以才得以劝退。 没想到十数年后,霍青乱世举旗,最先响应的就是顺王石修贤。 而且终其一生都未背叛,成为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百胜将军。 所以在确定暂时没办法正面打败王朔后,赵凛便想到了这个人。 暗中资助石修贤,不仅能让灾民吃上饭,还能从山东开始捅破大盛这颗脓包。 新的王朝必然会在疤痕上重新生长。 赵凛有些小得意,“江夏、川渝、山东,三处暴乱,王朔的兵权不得不分。” 杨枞有些不忍心打击自家皇帝,“皇上,不是三处,是四处。” 赵凛懵逼,“啊,还有哪?” “皇上,您是不是忘了,北边的狼奴想要公主和亲,大盛迟迟没有回应,现已兵临边界。” 靠,玩大了,忘了还有这货。 “朕的公主都还不足十岁。” 杨枞点头,“是,皇上,平阳长公主今年刚满九岁。今日朝堂上,护国公已经定了长公主去和亲。” “啪”一声脆响,赵凛手边的茶杯又摔到了地上。 “这个老混蛋,他怎么不让他的闺女去和亲?” “皇上,他是太监。” “那个狼奴族的首领多大了?” “五十有余。” “他爹的,要不要脸,老牛吃嫩草也不能冲着未成年来,不行,朕决不能让自己闺女去和亲,朕要醒,现在就要醒。” 杨枞忙跪在地上,“皇上,您冷静,现在绝不是时候。” 他使劲给旁边的霍青使眼色。 霍青慢悠悠的开口,“皇上,除了公主,您还有姐妹,实在不行,还有宗室女可封公主。” “霍青,你也是个混蛋。” 赵凛这下比刚刚更气了,手指都快戳到霍青的鼻梁骨了。 “若是王朝有难就让女子去和亲,那朕养这么多军队做什么,那天下男儿还有何面目活着,不如直接挥刀自宫,卖与狼奴做玩物算了。” 杨枞文人出身,脸皮薄,乍听这种荤话,顿时又羞又臊。 当即愧疚道:“都是我们男儿无用,臣羞于见天下女子。” 霍青抬手将杨枞扶起,“尚书令,先别急着愧疚,你可是头顶天下顶地的铮铮男儿,该愧疚的人可还在这侃侃而谈呢。” 赵凛瞬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身子一瘪,歪在了座椅上。 “你说的对,怪朕是个昏君,治国无能还养出王朔这么个玩意,现在要报应到朕自己身上了。” 杨枞有些不好意思,“皇上,您别这么说。” “是呀,皇上,别妄自菲薄,大盛变成如今这样,除了您,也少不了您父亲,您祖父,您曾祖父的功劳。” “霍相,你这是大逆之言呀。” 杨枞急的不行,就差亲自把霍相嘴捂住了。 生怕赵凛一个不高兴,就把霍相给杀了。 赵凛斜着眼看他,“骂够了?骂够了就给朕想办法解决,否则百年之后朕的父亲,祖父,太祖父都会排着队来找你算账的。” 霍青一撩下摆,坐下。 “人家都兵临边界了,臣还有什么办法,舍不得送公主,那就送个妹妹,先稳住边境,以后再打回来就是了。” “不行,别说公主,郡主,就是平民百姓的女儿也不行。” “不行,那就打,现在的大盛千疮百孔,一旦战败就是亡国之祸,皇上自己选吧。” 第14章 一王者带俩青铜 赵凛一个都不想选,他竭尽全力的回想曾经学过的历史知识。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一定有他忽略的地方。 历史上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来? 想起来了。 赵凛痛苦的捂住脸,是王朔亲自将年仅九岁的长公主送上了花轿,甚至因为惧怕狼奴族侵略,还带上了数百万两的嫁妆,以及十几车妙龄女子。 这些妙龄女子全都是他担心公主小无法侍寝,而从大盛各地搜刮来的平民女儿。 这个混蛋,当杀,当杀呀! 他绝不会如此,他就不信了,难道狼奴族真的就是铁板一块。 对了,现在还嚣张至极的狼奴族在霍青当政后便会被彻底打垮,几乎灭族。 除了霍青治下兵强马壮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霍青先从狼奴内部开始瓦解他们。 他眼神发亮的看向霍青。 “霍青,你肯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比如挑拨离间,内部瓦解什么的?” 杨枞赞叹道:“皇上的想法确实巧妙,但是咱们该如何实行呢?” 霎时间,两双无比清澈的眼睛齐刷刷看向霍青。 霍青扶额苦笑,他到底是为什么要陪两个二傻子玩这种救亡图存的游戏。 “这次大军压境的是狼奴族的左贤王,但右贤王与他向来不和,老首领年纪大了,下一任单于只可能出自二人之间。” 杨枞:“霍相的意思是,利用右贤王击退左贤王?” “没错,但右贤王喜财不喜色。” 他看向赵凛,“臣知道皇上不愿受委屈,但强敌当前,大盛想要全身而退,总要舍弃些什么。” 杨枞又转向赵凛,是呀,霍相说得也很有道理。 赵凛同样苦笑,“事到如今,朕哪里是舍不得区区银钱,实在是因为朕没有钱。私库钥匙在李传信手里,国库在王朔手上,朕,身无分文呀,资助山东的银钱还是跟霍相借的。” 杨枞心情也跟着失落下来,“皇上别这么说,您毕竟还是大盛的皇帝。” 赵凛玩笑,“若是这身龙袍还值几个钱,朕倒是可以当了,救自己女儿。” 杨枞也已为人父,家中小女刚刚三岁,闻言更是当场落泪。 “皇上,臣家中还有薄银三千,这就回家给皇上取。” 霍青看着这两个几乎要抱头痛哭的君臣,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次换来的终于不是个昏的了,但却是个蠢的,选上来的臣子也蠢。 蠢得让他头疼。 “三日后,平阳公主婚驾出城,你俩若是想哭就继续吧,反正不是我女儿。” 俩人同时同时闭嘴,再次齐刷刷看向霍青。 霍青深吸一口气,甩掉好像在被两条狗狗围观的错觉。 “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明日上朝定会商议送婚的大臣,他们目前最想派遣出去的就是我,届时我会顺便答应下来。” 杨枞:“霍相,我也去。” “不行,我走了,皇上这边无人照看,你得留在京中护住皇上,绝不可让人看出破绽。” 这个理由让杨枞无法拒绝,他刚要点头答应下来,却被赵凛打断。 “不行,你若一走,朕无非两条路,落到王朔手里,装病会露馅,落在林太傅手里会被直接杀掉,朕得跟你一起走。” 杨枞当即摆手,“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无故失踪,这太荒唐了,而且很危险,绝对不行,绝对不行,霍相,你不会答应的是吗?” 霍青思索一番,“好,你跟我走。” 杨枞大跌眼镜,连尊称都忘了喊,“你,你们两个简直胡闹,一国之君如何不顾颜面躲进送嫁队伍中。” 赵凛拍拍他的肩膀,“杨枞,女儿最害怕的时候,做父亲的怎么能不在身边。” 杨枞克制不住情绪,又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 呜呜呜,他们陛下怎么这么苦呀。 霍青为免他们二人又抱头痛哭,忙说出自己的计划。 “那三日后我会让人易容成皇上,继续待在这里。相府里面我会派重兵把守,尽量拖住时间。皇上就委屈您扮作臣的小厮,跟臣一起北上。” 赵凛毫不在意,“可以,又不是没当过。” 杨枞见此着急道:“把我也带上吧,好歹我能照顾一下皇上,霍相你实在不够体贴。” 霍青眼皮直跳。 “你明天朝堂自荐吧,单独把你留下,估计也会被他们二人想办法弄死。” 杨枞瞬间捂住脖子,“这么严重?” 霍青耐心宣告不足,“你是不是忘了这尚书令是从谁手里抢来的了?” 杨枞讪讪,“那也不是我抢的呀,是陛下帮我抢的。” 赵凛拍了他脑袋一下,“朕赐官能叫抢吗?会不会说话。” 杨枞:“嘿嘿,反正皇上给的,臣就大大方方的要,绝不还给林念安。” 赵凛:“这还差不多。” * 第二天朝堂,果然如霍青所料。 第一要事便是商讨谁去送亲合适。 诸位大臣装模作样的发了几句议论,有人提议德高望重的林太傅。 但林太傅多么刁滑,当即以不是长公主亲外公为由婉拒了。 他笑眯眯的摸着胡须,“这种喜事还是得大将军这个做舅舅的亲自护送才好,老臣还是不冒领善功了。” “但大将军还在边疆驻守呀,怎么可能回得来。” “霍相向来与大将军交好,若是霍相替送也是美事一桩呀。” 有了提议的,自然就有人附和。 自从王朔监国后,原本左右摇摆的人全都投向了他,再加上林太傅树大根深,塞了不少自家子弟进朝堂,所以反倒是霍青显得势单力薄起来。 特别是有争议时,这种差距就越发明显。 就比如此刻,几乎大半朝堂的人都在或软或硬的谏言由霍相送亲最为合适。 “狼奴强大,此次和亲又关乎两国安宁,若没有品阶高的大臣相送,会让狼奴以为我方没有诚意呀。” 霍青冷笑,“数百万银钱,十几车美人陪嫁还不够诚意?是不是把你们妻女也送上和亲车,才够诚意呀!” 一个个的,骨头没有三两重,还没有人家昏君有血性,也好意思天天指着人家鼻子骂。 被骂的臣子脸色涨红,不好意思再开口。 坐在龙椅旁边的王朔暗骂一声无用,当即亲自劝慰,家国大义说了一箩筐,才让霍青勉强点头。 只是没想到杨枞居然自请前往,王朔当即答应。 这本就是专门为霍青设的不归路,若是再搭上一个杨枞正好省了他功夫。 这下,无论赵凛醒或不醒,都将是他的掌中之物,再无人会帮他。 第15章 赌你父皇是你最后的救赎 入夜的时候,相府迎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正在与霍青杨枞议事的赵凛不得不躺回床上继续装昏迷。 待到管家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穿着大帽斗篷的身影走进来时,霍青和杨枞躬身行礼。 “微臣见过娴妃娘娘,见过平阳长公主。” 娴妃摘下宽大的帽檐,露出一张宛若明月的脸。 她目露微笑,让二人免礼。 “今日叨扰,只是让公主来与她父皇辞行。山高路远,今生恐怕再见无期,即便他父皇此时看不见,平阳也该来给父亲叩首。” 平阳依言也摘下兜帽。 一张脸精致娇俏,眼睛明亮,鼻子挺翘,长得极像娴妃,但下颌尖细,唇瓣偏薄,与娴妃不像,与赵凛不像,与她舅舅季星海也不像。 平阳行至床边,双膝微曲,跪姿极为贞静。 小姑娘面色平静,没有看到丝毫恐惧,眼神中带着倔强,张嘴就把周围的人给吓到了。 “父皇,女儿平阳来跟您道别了。虽然父皇昏聩,但女儿绝不软弱,此次和亲,女儿定会将狼奴王庭握在手中,然后带兵回来铲除奸佞。” 床上的赵凛差点惊得坐起来。 杨枞额头流汗,这一家子一个比一个彪悍。 但霍青只是淡笑,还不忘来一句,“果然是将门虎女,名不虚传。” 对于这样大不敬的话,娴妃却并未批评,只是抬手冲女儿招招手。 “跟父皇道别完就回去吧,咱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是,母妃。” 回宫的马车上,年纪尚小的平阳不解的问道:“母妃,为什么要儿臣专门跪到父皇面前说那么一番话。” 娴妃疼爱的抚摸她的发顶,“平阳,母妃只不过是在赌。” “赌什么?” “赌你父皇会是你最后的救赎。” 夜色中,马车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一串‘哒哒哒’的马蹄声。 但路两侧的房顶上,却落了一层又一层的暗卫。 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但也只能掩着身体当做对方不存在。 就如这喧嚣的大盛和暗流涌动的京城。 * 三日后,送亲队准点从北门出发。 王朔只露了个面便离开了,其他皇族宗亲也只是象征性撒了点泪。 乱世之中,没人在意一个幼小公主的死活,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富贵日子还能不能长久。 车队向着阴云密布的北方前进,好像注定要走进一个冰冷黑暗的牢狱。 但车队出了京城后,带队的护卫便有意无意的偏了路线。 夜色垂下的时候,车队正好进入了一处山间窄道。 两侧是几乎垂直的山壁,中间是一条仅通车队前行的细窄山路,地面上是山石开凿,崎岖不平。 马车走得实在颠簸,平阳公主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份罪。 这一会都吐了两次了。 绿沉和青锁是娴妃专门给平阳配的丫头,自小习武,不比普通的暗卫差。 见公主受不住,绿沉便从马车中飞出,一路点着众人脑袋飞到前面,拦住带路的守将。 “为何走这条路,公主都吐了两次了。” 守将不以为然,“这条路最近呀,都要嫁人了,就别这么矫情了。” “你,找死。” 绿沉性子冲动,一言不合,直接抬枪守将动起手来。 队伍因此停滞。 霍青和杨枞作为送亲官员,必须上前查看。 但没人注意到,霍青的身边还跟了个面目极为普通的小厮,正是已经易容过的赵凛。 三人到的时候,绿沉和守将正打得不可开交。 绿沉明显占上风,若不是刻意想让,估计守将身上都被捅好几个窟窿了。 可霍青只是往那一站,通身的气势便让人臣服。 打斗的两人自觉停下来,各自向霍青和杨枞见礼。 霍青语气威严,“为何打架?” 绿沉抢先开口,将刚刚的争执完完整整的复述起来。 旁边的赵凛气得不行,瞬间就想冲出去打人,却被霍青一个眼神制止下来。 赵凛嘟囔了两句,想起出发前的约法三章又退了回来。 霍青看向守将,“这是原本规划的路线吗?” 守将心虚,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绿沉上火,“回霍相,根本就不是。出发之前,娴妃娘娘就让奴婢将路线图背下来了,这条路只比原先的路线近了一点点,且崎岖难行,两侧常有落石,极为危险,奴婢看此人就是心怀不轨,意欲暗害公主。” 这么个大帽子扣下来,守将着实害怕了。 但走什么路也不是他能做主的,实在是有些冤枉。 “请霍相明察,微臣绝无此意,走这条路真的是因为更近。” 霍青心里有数,他眼神不经意间扫过送亲队,又很快收了回来。 霍青:“这条路距离驿站还有多久?” 守将:“还需两个时辰。” 绿沉又火了,“再有两个时辰都子时了,你是要让公主在野外过夜吗?明明按路线走,早就可以在驿站休息了,你偏偏走这里,不是包藏祸心是什么?” 赵凛在心里默默为这个丫头点赞。 好功夫还好口才,配在他女儿身边。 守将被她逼得哑口无言,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众人上方却传来清晰的碎石音。 霍青最先反应过来,高喊道:“保护公主,小心落石。” 绿沉一个转身,立即向平阳所在的马车飞去,彼时青锁已经准备好护盾,撑在了马车顶部。 而霍青一把将茫然的赵凛搂进怀里,压进了马车下面。 短短十几秒的功夫,无数岩石从高空直直落下。 车队的人无处躲藏,甬道内响起一阵惨叫声。 会功夫的守卫队还能靠着身体敏捷勉强躲闪,但那些普通的太监和宫女却是死的死,伤的伤。 霍青安顿好赵凛后,又将狼狈躲藏的杨枞拉了过来,这才又出去救别人。 可在这种几乎是不可抗力的攻击下,个人的力量实在微弱,等到落石结束的时候,车队里能站起来的也不剩几个人了。 大部分被当场砸死,但还有一部分是重伤或轻伤。 确定没事后,赵凛第一时间从马车底部爬出来,一路跌跌撞撞的向平阳所在的马车跑去。 好在两个丫头护卫及时,马车几乎没有破损,想来里面的平阳也无事。 恰好一身嫁衣的平阳从马车中钻出来,正撞上扶着马车的赵凛。 “你是谁呀?” 第16章 平阳——西盛最后的荣耀 小姑娘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活像个q版的小狐狸,瞬间击中了赵凛的心脏。 他有女儿了。 还是一个这么漂亮可爱有个性的女儿。 毕竟前几天晚上她跪在自己床前说的话赵凛还记得。 此刻赵凛正笑眯眯的指着自己,“小公主,我是霍相的小厮,霍相担心你,让我来看看你。” 火爆脾气的绿沉蹭一下窜过来,“你一个小厮竟敢跟公主你呀我呀的,还有没有规矩了。另外咱们公主是当朝平阳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小公主。” 赵凛只顾着女儿奴属性大爆发了,一时就忘了这里的规矩。 被骂后当即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又一脸担忧的看向平阳。 青锁道:“小哥不必担心,公主无事,请速去帮霍相吧。” 赵凛转向霍青,正看到他帮着众人抬石头,抬伤员,一点都没有丞相的架子。 赵凛有些羞愧,好歹占着一国之君的名头,怎么这么不懂事。 没想到百忙之中的霍青却转过来头来道:“绿沉、青锁你俩来帮忙,景玉身子弱不会武,力气还没有你们大,过来也帮不上忙,让他陪着公主吧。” 绿沉和青锁各自鄙夷的看了赵凛一眼,心里虽然不情愿,但面上还是不敢违抗霍青。 毕竟出发时娴妃娘娘特意交代过,在外一切听霍相的。 两个小丫头离开后,赵凛当即恢复了本色。 他扯了扯平阳的嫁衣,嫌弃道:“你还是个九岁的小娃娃,穿这种晦气的东西做什么?等会让那俩丫头给你换了。” 平阳嘟着嘴,“可本公主是去嫁人的,哪有新娘子不穿嫁衣的。” “嫁人是大人的事情,你是小孩子,只管开心就好了。” 平阳不解的看他,这人说的怎么跟夫子、母妃、舅舅说得完全不一样? 真是个奇怪的大人。 但恰在此时,平阳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捂住肚子,脸颊微微泛红。 赵凛道:“饿了?我这里有吃的。” 平阳好奇的看着他,就看到他把手伸进身侧挂着的小布包里,然后从里面掏呀掏,不一会就在她面前的木台上摆满了小零食。 全都用油纸包的干干净净的,打开后有点心,酸梅,蜜饯,果脯,肉干等物。 最后还有一个密封严实的小瓷瓶。 那个大胆的小厮把瓶口用力拔开,先自己闻了闻,确定没有异味后又放到自己面前。 “这是奶茶,我自己煮的,还没坏,你尝尝,可好喝了。” 说实话,平阳有点子害怕,这人不会是要害自己吧。 公主守则里写的清清楚楚,决不能吃外人给的饮食。 见平阳只是盯着不动,赵凛以为小孩子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唉,一天了,光顾着赶路都没好好吃东西。 自己带的东西多,吃一点也没事。 所以他自顾自的捏起一块点心,还不忘招呼道:“小公主,你也吃呀,不饿吗?” 说罢几口就把点心吃掉了。 然后就开始吃梅子,吃着可能是噎着了。 又从包里掏出另一个小瓷瓶,拔开盖子时还不满的嘟囔了一下,然后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之后还意犹未尽的瞟了眼给平阳的那瓶。 平阳条件反射的一把抓过自己那瓶。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吨吨吨喝下好几口了。 糟糕,有毒怎么办? 不过真好喝。 百忙之中的绿沉和青锁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公主和那个小厮,正吃的欢。 当即就要回去阻拦,却被霍青挡住了。 “无妨,那些吃食都是我给他带的,无毒。” 绿沉和青锁看向霍青的目光充满怪异,“霍相,你对自家小厮太好了吧。” 旁边哼哧哼哧搬石头的杨枞插话,“霍相这叫体谅下人。” 俩单纯的姑娘信以为真,埋头继续干活。 那边赵凛见平阳吃的开心,问道:“小公主,你叫什么名字呀?” “平阳呀?” “平阳不是你的封号吗?就像我叫景玉一样,你总得有个名吧。” “哦,我叫赵蓝宝。” “蓝宝?真好听,是你父皇给你取的?” 赵蓝宝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失落。 “不是,是我母妃取的,我自小就没见过父皇几次,大概是父皇不喜欢我吧。” 赵凛当即想扇自己几巴掌。 死原身,活该你死。 这么可爱的女儿不去疼爱,天天泡在酒池子里胡作非为。 那酒池子里还有男有女的,后宫里妃子孩子一大堆,朝堂上还觊觎霍青。 好家伙,原身真会玩,不愧是昏君。 “那是你父皇不好,你这么可爱,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赵蓝宝听着心里虽然高兴,但嘴上还是小声道:“嘘,不许说我父皇坏话,会被砍头的。” 小姑娘以手作刀,在自己脖子前面比划,又把赵凛萌出一脸血。 好可爱呀,比刚来时见到的那两个混小子可爱多了。 所以他必须要救她,决不能让她变成历史上的赫赫有名的荡妇公主。 历史上的平阳并未如她口中所说嫁到狼奴后掌控大权,反倒是遭受了莫大的屈辱。 因为大盛的没落,平阳嫁过去后并未享受公主的待遇,反倒是像奴仆一样被呼来喝去。 后来大盛亡国,她连公主的名号都没了,彻底被贬为奴仆。 待她长到十五岁时,由于容貌过于出众,在马厩里劳作时居然被一群狼奴兵轮奸。 之后平阳心性大变,她先是勾引了老狼奴王,成为他的妾室,之后又和左贤王眉来眼去,偷情私会。 左贤王说,只要她肯帮他杀了老狼奴王,就许她王妃之尊。 平阳受了蛊惑,帮他毒死了老狼奴王,并且伪造了传位遗书。 但右贤王根本不服,当场便举兵造反,狼奴族从此分裂。 平阳没有如愿得到她的王妃之位,反倒是根据族规,被作为遗产传给了左贤王。 左贤王喜欢她的长相,继续哄着她玩,倒也得了几年宠爱,还生下了两个儿子。 只可惜,却引来其她女人的嫉妒,在一次设计中被毁了容貌,从此遭到了左贤王的嫌弃。 平阳这才看明白对方所谓的真心不过是见色起意。 好在还有两个儿子,她虽然没了宠幸,但日子还能过得去。 但此时右贤王进军攻击,她的两个儿子全都死在了战场上。 平阳再没指望,却还被恨她的女人命人夜夜来侮辱她。 亡国的绝望,失子的痛楚,作为公主被狠狠踩碎的自尊最终激发了她心中最深重的恨意。 这个本就富有智慧和野心的女人,从最底层开始,日日谋划,收买人心,带领狼奴王庭中所有大盛遗民发动了一场惊人的宫变。 杀死王庭守卫数百人,侍妾王妃十余人,狼奴族王子两名。 最后甚至杀进了左贤王的寝宫。 平阳亲手捅死了他怀里的女人,又一刀捅进了左贤王的胸口。 只可惜她当时同样受伤,被左贤王反制。 跟她一起发动的政变的大盛人全部被处死,而她怀着一颗必死之心,却被左贤王故意贬为了军妓,让她没日没夜的接待狼奴族男人,最终身染重疾,不治而亡。 临死之前,依旧死死望着南方故土。 后来霍青把江山重新还给赵家,社会稳定下来后又想起了这位和亲公主,本想利用她继续稳定朝政,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她如此屈辱的生平。 当时的大盛帝王觉得丢人,不只没想过为她复仇,反倒是将她从族谱中除名。 后来平阳的名号也只在野史中出现,还被一些下流文人遍成了下流戏本,在民间演绎,被人恶称:荡妇公主。 一直到近现代,平阳才摘掉了这一屈辱称号,而她发起的政变,也被誉为:西盛最后的荣耀。 “你在想什么?” 第17章 互相嫌弃 赵凛跑远的思绪被脆生生的童音拉回。 回眸便看到满脸天真的平阳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赵凛情绪上冲击太过猛烈,当即将小姑娘抱住,小声道:“乖,父皇绝不会让你变成那个样子。” 与此同时,赵凛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恭喜宿主解锁改变平阳公主命运的主线任务,这个任务特殊之处在于成功改变公主命运后只能获得二十积分,但达成隐藏成就后可另外获得八十积分。】 【什么任务,这么古怪?】 【老规矩,一切请宿主自行探索。】 【没用的统儿,退下吧。】 赵凛跟系统哔哔一时忘神,忘了松开平阳,恰好被干完活回来的绿沉和青锁看到。 绿沉当即一个飞身,抬脚就把赵凛踹了出去。 震惊的平阳伸出手想抓人,却看到飞到半空中的赵凛抬手给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平阳当即闭嘴,但看着他即将撞上的巨石却急的不行。 “青锁,绿沉,快救他。” 绿沉满脸不情愿,老实的青锁飞扑过去却已经来不及。 赵凛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可却撞进了一片温暖中。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后退了半步,但还是稳稳立住。 赵凛被人抱在怀里,还不忘比个大拇指,“霍相,6呀。” 霍青手一松,赵凛掉下去,他忙扒拉住他的脖子,让自己站稳。 撒开手后还不忘凶人家,“喂,你想摔死我呀。” 霍青拍了拍被他碰到的地方,一脸淡然的往平阳那边走去。 赵凛撇撇嘴,也装模做样的拍拍被他碰过的地方,才跟上。 平阳旁边的绿沉还在生气,看到霍青后脸色更差,但碍于对方身份,也不敢开口责骂。 还是霍青先躬身施礼,“公主,实在抱歉,是家仆不懂事。” 绿沉:“调戏公主,是一句不懂事就能过得去的?” 赵凛不高兴了,对一个小姑娘说什么调戏不调戏,不过他又突然想起一些后世的新闻,有些畜生可不管小姑娘九岁还是四岁的。 算了,说到底都是自己做的不对。 他一步跨出来,弯腰躬身,真心道歉道:“公主殿下,是小的不对,小的看到公主后便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一时失神,但绝无恶意,更无轻浮之意,还请公主原谅。” 平阳眼睛眨巴眨巴,仔细盯着他。 他真的是父皇吗? 怎么看起来如此不一样? “免礼吧,本公主不怪你。” “公主!”绿沉着急。 “好了,绿沉,听公主的。”青锁劝阻她。 绿沉这才闭上嘴,但仍旧满脸不高兴。 这会子,狭道上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死掉的人全都用布裹住,放在了担架上。 受伤的则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可那个带错路的守将居然没死,现在又大摇大摆的过来。 “霍相,路面上的石块已经清理干净,咱们继续赶路吧。” 赵凛无语,“赶路,赶什么路呀?往前走两侧还是断壁悬崖,谁知道会不会又有落石掉下来。” 赵凛越说越气,“再说,这岩壁光滑,没有风雨地震,怎么会有这么多巨石落下,说不定是上面早有埋伏,我看还是先查清楚为好,路还是换一条吧。” 守将皱着眉头,“你谁呀?” 赵凛震了震衣袖,“我是霍相的小厮。” 守将被气笑了,他比不过霍相就算了,现在居然被霍相家的仆人指着鼻子骂,再说,霍相这一次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两说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守将一时激愤,剑指赵凛。 “住手!” “大胆!” 两声呵斥同时响起。 杨枞从旁边跑出来,挡在赵凛身前。 一身嫁衣的平阳也从马车上跳下来,小短腿使劲往这边跑。 守将不知何故,但今天是铁了心要教训一下这个小厮,顺便压一下霍青的气势,要不然后面这一路上,自己都得被他压着,会影响后面的安排。 但旁边的霍青只是屈指弹了一下,直刺的剑身居然凭空弯了一下,然后带着自己主人,一起向侧方翻了过去。 众人大惊,但由于周围的人都没看到霍青的小动作,所以还以为是这守将自己失误,摔倒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笑。 赵凛才不管这些,已经捂着肚子,拍着大腿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嘲笑人家。 “你路都走不稳,还学人家玩剑,小心别砍到自己呀。” 旁边呼哧带喘的赵蓝宝看着自家爹这副嚣张的样子,也有样学样。 “就是,你这点功夫还当守将呢,本公主看还是换人吧,省的我丫头还得保护你。” 守将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阴狠的眼神在周围人身上一一扫过,也没看出是谁动的手。 倒是隐在仪仗队中一个小太监收回了落在霍青身上的视线。 气氛实在尴尬,好在霍青适时开口。 “王守将,我家小厮虽然太过直接,但说得并非没有道理,我看还是原路返回,按原来的路线走吧。” 赵凛给了平阳一个眼神。 聪明的平阳立马会意,上前一步道:“本公主觉得霍相说得极为有道理,为了本公主的安全着想,就这么办吧。” 王守将不甘心,“但是现在退回去,耽误了送亲时间,这个责任谁来担?” 他眼神轻蔑的看向平阳,“恐怕就连公主也担不起吧,毕竟您是去和亲的。” 这下还不用绿沉出手,赵凛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刮子,扇的王守将耳内嗡鸣。 “大胆,居然敢对公主这般说话,我看你是活够了。” 他低头,抬手就要抽出霍青腰间的佩剑。 手握到了剑柄上,却被霍青手掌摁住了,“别冲动,他是王朔的本家侄子。” “那又如何,他居然敢嘲笑我女儿,难道我的公主还比过他一个侄子?” 霍青沉默的看着他,眼神中些许的悲凉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凛握着剑柄的手慢慢松开,可心底却越发愤恨。 霍青安抚的拍了拍他肩膀,越过一步上前。 “退回,按原路走,一切责任由本相来担,你若不服就换人。” 王守将扯起一抹冷笑,刚想再回怼两句,却不期然撞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神。 冰冷无光,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仿若自己再敢多说一个字,便会立时死在这里。 他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忽然想明白眼前这个他正在挑衅的人可是连王朔也必须忍让三分的霍相。 他肯定是被那个小厮气糊涂了,可是这路线真的不能改呀,若是完不成任务,小叔叔也不会放过他。 正当守将左右为难时,一个小将领跑了过来。 “将军,前方道路被巨石阻塞,已经无法继续行进。” 与此同时,千尺悬崖上,几十个黑衣刺客手握长剑站在崖壁边缘,似乎只要一个信号,他们就可以沿着崖壁飞扑直下,九天之下直取对方项上人头。 但巨石落地已久,等来的却是撤退的鸟鸣声。 戴着银色面具的老大挥挥手,黑影们便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夜色里。 第18章 君臣间的小游戏 “那还真是巧呀。” 霍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目光看向前来汇报的小将。 那小将倒是丝毫不乱,言简意赅道:“前往探路的斥候刚回来,说是巨石人力无法移动,如今只能改道。” 见此王守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带着小将回去整备队伍。 在确定无人听清的地方,王守将小声问道:“什么情况,不是说狭路截杀吗?现在霍相还活得好好的,后面的计划不做了?” 那小将同样低声,“刚刚你那一摔是霍相随手扔了个石子。” 王守将大惊失色,“他的内力竟如此之深?” 小将面色深重,“是,所以前面的计划全部作废,必须重新拟定。” * 另一边赵凛向平阳伸出一只手,掌心朝向她,并且还特别期待的看着她。 平阳实在不知道变得古怪的父皇想做什么,但还是满足他期待般,伸出一只手和他掌心碰在一起。 对面的赵凛果然高兴起来,大手糊在她脑袋上,将她一头漂亮的头发揉成了毛球。 绿沉立马气得像只河豚,“喂,你把公主的头发弄乱了,又得重新梳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赵凛却更过分了,开始对那些发饰下手。 他早就看那一堆金银玉石碍眼了,小小孩子头上顶三斤石头,累死了都。 他左手拔一个金钗,右手拆一个玉环,不一会就把那些发饰摘了个干净。 这才摸着平阳的脑袋,满意道:“她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给她戴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把脖子都压弯了。” 平阳摸了摸自己脖子,不高兴道:“我的脖子才没弯。” 赵凛立马女儿奴的改口,“乖,宝宝,不弯,不弯,是我说错了。” 一群人被雷的不行,只有杨枞乐在其中。 还不知死活的碰了碰霍青的肩膀,“嘿嘿嘿,我在家也是这么哄孩子的,小姑娘娇着呢。” 霍青嫌弃的斜了他一眼,远离他半步。 绿沉看不过去,又想上前,却被青锁拉住了。 “青锁,你拉我做什么,没看到这个臭小子如此放肆吗?” “可你看公主,她很高兴。” 绿沉这才注意到,从始至终,公主脸上都带着笑意。 绿沉跺了跺脚,“哼,居然让这臭小子得了公主青眼,气死我了。” 青锁无所谓,“公主高兴就好,最起码嫁人之前能高兴多久就多久。” 刚刚还气鼓鼓的绿沉立即安静下来,眼里还蓄了泪。 那边赵凛还在那吩咐,“给公主把这身嫁衣换了,小姑娘一个,穿这种不祥的东西做什么。” 这下绿沉来劲了,她早就看这身嫁衣不顺眼了。 当即点头应下来,“放心,我给公主带了好几箱的衣服呢。” 平阳圆眼睛亮晶晶的,这会子无论赵凛说什么她都不会反驳。 说话的功夫,王守将那边已经整备好了队伍,通知重新出发。 绿沉和青锁护着平阳回马车。 赵凛又颠颠的跟在后面,却被霍青抬手拎住了后脖领。 “往哪跑,你家主人在这边呢。” 坐进马车后,赵凛还有些意犹未尽。 霍青一句话打醒他,“随意透露身份,想过后果吗?” “啊,哈哈哈,霍青,你这是什么意思呀?什么身份不身份,我不都易容了嘛。” “别狡辩,平阳知道你身份了。” 赵凛注意到,他用的是肯定句。 赵凛有些心虚,“抱歉,当时有些没忍住,而且我只告诉了平阳,她不会乱说的。” 霍青对于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有些不屑。 明明就是个外来的魂魄,明明不是平阳的亲生父亲,怎么就突然对平阳生了父女之情了? “我不在意她会不会乱说,你如果死在了路上,还省的以后我动手了。” 赵凛就坐在他对面,闻言猛地站起来,却忘了马车低矮,一下撞到了头,头疼得捂住脑袋蹲在了狭窄的过道上。 还不忘无理反缠的控诉,“好你个霍相,居然想用马车顶撞死我,果然弑君之心不死。” 霍青就算拥有极高的素养,也被这家伙的发言给蠢到了。 他实在不理解,那个未知的东西怎么会找这么个小蠢货来接近他? 难道是觉得气死他可能更容易些? “白痴。” “你说什么?” 赵凛刚要激动,却没想到马车剧烈的晃了一下,他刚抬起的上半身一个趔趄直接趴进了霍青怀里。 赵凛一双手在霍青胡乱扒拉,刚刚还纹丝不动霍青闷哼了一声,抬手就将赵凛推了出去。 这一掌不算轻,赵凛重重的砸到了身后的座椅上,后背剧痛。 “霍青,你有病吧,都是男人,谁还没有呀,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真是服了,至于这么宝贝嘛。 霍青半蹲下身,抬手轻轻捏住赵凛的喉咙。 赵凛很无奈,心想说又来了,却没想到听到了一句劈裂他的话。 “赵凛,确实都有,可有和有之间也是不同的。” 他垂下眸子,轻视的目光扫过赵凛的身下,“就比如你的。” 他又摇摇头,“不行。” “霍青,我超超超超超超超超......” 赵凛被人掐着脖子,无能狂怒。 他真的快被气死了,这绝对是对男人最大的侮辱。 霍青,你完蛋了,你在我心里的偶像滤镜彻底碎了。 糊也糊不住了。 “我不行,你敢试吗?等小爷上了你,就知道我行不行。” 霍青冷笑,“就凭你?老老实实趴着被我上还差不多。” “去你的,小爷是纯直男,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硬邦邦的臭男人,你少自恋了。” 虽然赵凛说的话需要半蒙半猜,但聪明如霍青还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还能化而用之。 “不好龙阳,为什么还天天厚着脸皮缠着我?我就算自恋那也是你给的底气。” 赵凛快要气疯了。 那是原身那个傻叉干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是皇帝,一屋子美女老婆,还有好几个可爱娃娃,谁他爹会看上臭男人。 两人还在进行这种极其暧昧的争吵。 可马车外的杨枞恨不得把自己耳朵摘了。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他们君臣间的爱情小游戏,为什么非要拉上他参与? 第19章 第一次权力交接 在他家皇帝被霍相气得喊了不知道多少遍‘我超’之后,杨枞终于鼓起解救自家主子于困境。 他抬脚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做出一副刚刚到达的样子。 里面果然没了动静。 接着是整理衣襟的簌簌声。 杨枞都不敢想,刚刚里面到底是什么场景。 过了一会,里面传出霍青的声音。 “何事?” 依然清冷冷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点都听不出两人刚刚比了器官。 “霍相,前面就要出山谷了,王守将想问是顺道去驿站休息,还是继续赶路?” “去驿站吧,公主年纪小,别累着。” “是。” 杨枞没敢停留,立即就去传信了。 马车里赵凛还在生闷气,扭过去不肯看他。 霍青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话太过了,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被赵凛激得说这种轻浮浪荡的话。 现在仔细回想,就仿佛,就仿佛两人在调情一般。 但他最终只是弹了弹衣袖,重新落座,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一路沉默,一直到马车停在驿站门口。 还在赌气地赵凛抢先一步下了车,看到平阳后,又瞬间变了脸,高高兴兴地向她走去。 跟在后面的霍青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这个还真是单纯,和他倒也有些像。 所以他刚刚才会克制不住说那些话。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平阳毕竟年纪小,早就困了,不过是碍于公主的礼仪,不能在公众场合打呵欠,要不然早就呵欠连天了。 看到赵凛后,就忘了周围还有旁人,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小声撒娇道:“父皇,我好困。” 赵凛瞬间又被萌成了渣,弯腰把人抱起来,往驿站里面走。 “走,去睡觉,天杀的王守将,以后也不许他的孩子睡觉。” 平阳被逗得咯咯笑,又抱住了赵凛的脖子。 绿沉和青锁正指挥人搬行李,看到这场景也只能暂时放下手头的活立马跟上。 虽然说公主喜欢这臭小子,但毕竟是外男,她们还是得防着。 驿站的条件自然谈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不过是能勉强睡觉而已。 驿站的官员也没想到会大半夜接待这样的贵客,当即战战兢兢的跟在旁边,生怕贵人们一个不满意,要了他小命。 好在公主虽然尊贵,但并不挑剔,被一个穿的灰扑扑的男子抱着进来,看了一圈后就倒在床上直接睡了。 另两个侍女则开始收拾房间,摆放物品,帮公主重新把床铺弄得松软舒适。 这些就不是他该置喙的了,毕竟还有其他大人物要伺候。 可麻烦的是,房间不够了,且不止差一间。 王守将很愤怒,“奴才们睡大通铺就算了,你居然还想让我们几个人挤一间,你这脑袋不想要了是吗?” 小官员当然想要,当即瑟瑟发抖的解释,“主要是没有提前告知,属下来不及空出驿站,眼下也不能把旁人赶走呀。” 王守将还想发怒,却被杨枞抓住了关窍。 “此站可是设在公主出行的必经线路上,没人来通知你接驾吗?” “有是有,不过告知的是公主改道了,不住这里。” “何时?” “昨日辰时。” 随行的官员可不只霍青和杨枞两个,他们刚刚在峡谷中险象环生,差点丢掉性命,此刻还惊魂未定。 闻言一下便明白了,那崖上落石明明是早就准备好的,为的就是截杀霍青。 他们不过倒霉陷入了王朔和霍青的党争中而已,结果霍青没啥事,自己的性命差点搭上。 他们官职不够,不敢对王朔和霍青怎么样,难道还不敢冲一个五品守将发发怒火吗? “王守将,你到底什么意思,居然暗中谋划私改路线,难道是想破坏和亲,趁机谋反吗?”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王守将没被砸死也快被吓死了。 “胡说什么,修改路线不过是为了更快抵达边境而已。” “那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等。” “昨日才定下,来不及。” “来不及通知我们,却来得及通知一个驿站小官?” 围攻王守将的都是文臣,论拳脚比不过他,但论口舌,十个他也说不过这群人。 果然很快便败下阵来。 王守将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这样了,你们究竟想如何?” 有怕死的官员激动道:“怎么样?当然是回京。” “对,回京,上报朝廷,论罪定罚,重新出发。” 群情激愤,这已经不是王守将能压得住的场面了。 这要是一来一回,必然会耽误和亲时间,届时叔叔必然会剥了他的皮。 “何事喧哗,打扰公主休息。” 霍青刚把赵凛从平阳房间里揪出来,就听到了下方的争吵。 等站在二楼看够了热闹才发声制止。 可没想到这一出声,最激动的不是那些文官,反倒是头发凌乱的王守将跌跌撞撞的爬上来。 “霍相呀,您可终于出来了,这群文官是要造反呀。” 下方的文官们又是一番批判,可还没说两句就被霍青一个眼神制止了。 王守将继续诉苦,“霍相,送亲队伍不走回头路,此时半道返回必会有碍国运,最重要的是若耽误了和亲吉时,狼奴族挥兵南下,这责任谁能担待的起呀。” 可这话在没经历生死前还管用,现在嘛。 “就算要论责,也是你王守将私自改路线的责,别拖我们下水。” “就是,您在护国公前邀功请赏的时候没有记得我们,犯错担责任的时候倒是记得了。” 王守将被骂的实在恼怒,当即抽出长剑来,指着下方的官员。 霍青睨着他,冷冷道:“收剑。” 杨枞也道:“剑指同僚,王守将什么意思?” 赵凛不屑,“还能什么意思,打不过狼奴族,就打自己同胞呗。” 王守将原本只是气急下的举动,现在却被赵凛狠狠刺激到。 这话说得忒戳心。 真是个嘴毒的小厮,他的剑拐了弯差点又削向赵凛的头颅,可是在对上霍青时,瞬间收了回来。 他还记得,那一个弹弯他宝剑的石子。 “既然霍相在此,一切就由霍相定夺吧。” “啧啧啧,处理不了,就把烂摊子丢给别人,求人就乖乖跪着,到您这怎么还颐指气使起来了。” 又是这个小厮。 王守将收起的眼神中蕴着的阴毒,今天这份羞辱他王锋记下了。 第20章 你们两个谁跟我睡 驿站院子里的人全都看向霍青。 霍青的声音永远是不温不火的冰冷,“此时返程确实不合适,而且送亲队损失惨重也失了大盛气度,不若派遣部分护卫队将受伤的人和尸首快马送回京城,向护国公如实汇报后,重新派遣人过来补足。” 有个胳膊受伤的官员立即出来响应。 “霍相此法甚好,我愿意做随行官员,必定一字不差的汇报给护国公。” “好,那便如此吧。” 霍青说话向来只是听起来是商量,实则说一不二。 见他下了定论,其他人自然不敢再相争。 胳膊受伤的官员得意极了,还好他机灵,否则不知还能否有命回来。 人走了一大半,余下的房间互相挤挤倒也够住了。 只是单独一间仍不够,还需要两个或三个挤一间,但总好过大通铺。 可即便如此,最后也只余出两间给官职最高的霍青和杨枞。 三人站在相邻的两间房门前,着实有些尴尬。 赵凛倒是无所谓,他高中时还睡过十人间呢,一开门满屋子臭袜子味,如今好歹是两人间。 “你们两个谁跟我睡?” 他理所当然的问道。 杨枞额头冒汗,你是皇帝,谁敢跟你一起睡呀。 “还是我跟霍相将就一下,陛下您单独休息。” 赵凛点头,自己睡更舒服,他刚要推门,就被人摁住了手。 “不行,我习惯自己睡。” “哦,那我和杨枞一起睡。” 说罢又亲亲热热的向杨枞走过去,却又在半道上被霍青拉住了手臂。 “不行。” 赵凛这下真火了,“你有病呀,跟你睡不行,跟他睡也不行,难道让我睡走廊上。” 杨枞心内叫苦,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这样的场面总能让他赶上。 他卑微的祈求,“要不,我去楼下跟其他人挤一挤吧。” 霍青:“不行,你若去了如何解释?” 赵凛:“你这人很烦耶,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怎么样?” 霍青转过脸去不看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既然是我的小厮,自然要在我房中守夜。” 杨枞一巴掌糊自己双眼上。 怪他,眼瞎。 总以为是皇上单相思缠着霍相,没想到人家是郎情妾意呀。 想到这里杨枞又轻轻在自己嘴上拍了几下。 乱想什么,谁是郎,谁是妾,人家明明是郎情郎意。 杨枞:“霍相说得有道理,臣已经娶妻,绝不适合与皇上同住,若传出闲言碎语,家中虎妻非得活吃了臣不可。” 这话赵凛越听越不对劲,“杨枞,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在骚扰你?” 杨枞:“臣绝不是这个意思。” 霍青:“人家就是这个意思。” 霍青一把推开门,拉着人往里走,“你什么名声你不知道呀,觊觎我之心人尽皆知,日后若让人知道你与杨大人同床共枕,人家还有什么脸活着。” 杨枞捂着自己脖子,可怕。 万一今晚要是跟皇上睡了,霍相都不打算让他活了。 隔壁门关上之前,赵凛又道:“瞎扯,我就算骚扰也是要看脸的好吗?杨枞那张脸居然还能娶上媳妇?正得发邪。” 杨枞又捂住自己脸。 这两人太过分,不让他活着就算了,还嫌弃他的脸。 他家亲亲娘子最喜欢的就是这张脸。 没眼光。 门被啪得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雨声,空间突然安静下来。 霍青屈指一弹,房间内亮起烛光。 霍青拉着他走到床边,自己大马金刀的坐下,却让人站在自己的双膝之间。 烛光映得人眼热。 赵凛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晚的霍青有点子勾人。 他摩挲着赵凛的手腕,抬头看着他的脸。 “所以,皇上觊觎臣,是因为臣长得好看?” 赵凛喉间有些骚痒,喉结吞咽了数次,才张口道:“你确实长得,长得还可以,但我,我可没骚扰过你。” 赵凛想把手抽出来,却又被霍青拉住。 “皇上这是不想认账了,明明每天都在找机会靠近臣,触摸臣呀。” 赵凛立马被烫到一般,用力甩手。 可不知这霍青发了什么神经,不光不松手,还扣的越发用力,因为自己的挣扎,居然跟他十指相扣了。 “所以,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霍青抬起另一只手,揽住赵凛的腰身,将人拉的更靠向自己。 “臣就是想知道,皇上对臣究竟是什么意思?” 霍青的手指沿着赵凛的脊柱向上滑动,“皇上,是想要臣吗?” 赵凛内心惶恐,身体僵硬不敢动。 救命,他现在好像在被古代南通求爱。 可这个南通是他的偶像呀。 他到底是该拒绝还是拒绝,还是拒绝呀。 可是他为了打卡确实每天都要碰一碰霍青,有时候碰得轻打不上卡,他还得想办法再碰一次。 霍青武功高强,怎么可能察觉不了。 若是现在他拒绝,究竟该怎么解释呀? 霍青的手指已经沿着脊柱从后背一路下滑,没过腰线,又向下游走,最终停在危险的边缘游走试探。 赵凛脑海中警铃打响。 不管了,渣男就渣男吧,再不解释,今晚屁股难保。 “霍青,朕只是喜欢你而已。” “但朕绝不是要轻浮你。” “朕会立你为后。” ‘嘭’一声重响,一个黑衣男子从屋顶上掉下,直直摔到地上。 落地后又不顾疼痛,立马冲着霍青半跪。 “主上,属下有事禀报。” 赵凛先是僵在了原地,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告白好像被别人听到了。 虽然是假的,但真的很丢人。 他挣扎着想先把自己藏起来,可霍青控制着他的双手还没松开。 赵凛是真急了,手上虽然用力挣脱,但却满脸羞红的低声道:“你松开。” 霍青似乎没听到,抬头看他的目光居然还有些愣神。 赵凛急得直跺脚,“霍青,你,你先松开,听到没有。” 可霍青还是一动不动,焦急之下,赵凛一脚踩在了霍青的靴子上,甚至用力碾了碾。 霍青这才像刚醒过来一般,眼神恢复了清明。 他目光留恋的划过赵凛的眉眼,然后慢慢松开了手。 “出去说。” 地上的暗卫立马飞身出去。 霍青振了振衣袖站起身,回眸看向赵凛道:“皇上休息吧,臣晚点回来。” 小房间里无处可藏,赵凛早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闻言立即回道:“你快去吧,不回来也行。” 霍青一声轻笑,“那可不行,臣不回来,皇上相思难耐可怎么好。” 他推门离开,门在他身后关上的一瞬间,脸色阴沉下来。 嘴巴真紧呀,居然还是问不出每天都要碰触自己的原因。 看来,这件事很重要。 不若,明天就让他碰不到。 第21章 不如今晚皇上就试试 “主上,您吩咐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 “好,让他们按正常速度跟上即可。” “是。” “退下吧。” 可青龙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还有何事?” “主上,刚刚是我失职,还请责罚。” “哦,无妨,下次注意,他比较胆小。” “主上,难道您真打算跟那个昏君.....” 青龙的话没有说完,就在霍青的震慑下说不下去了。 “青龙,这次你真的该罚了,事成之后去找白虎领罚。” “是。” 青龙转身,隐入夜色中,暴雨如柱,冲刷着一切血腥。 离驿站几十里外的地方,回城的迎亲队伍正在遭遇一场屠杀。 越走越接近京城的时候,这些受伤的太监宫女护卫官员们内心反倒越发庆幸起来。 谁都知道这次和亲就是一条送命之旅,如今大盛势弱,他们虽说是使臣,但到了狼奴族的地界,是生是死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现在能有机会回京,即便受点伤也值。 这里面最高兴的当属那位胳膊断了的官员。 他刚花了数十万两白银从地方升到京城,结果就被派了这么个送死的活计,还好他机灵,抢先拿下回城的机会,待到回去后他借着汇报的机会,好好巴结一下护国公,说不定还能换一个好前程。 说起来家里那几样宝贝也不知能不能入护国公的眼,那可是在地方任上时搜刮来的。 官员正筹划算计的时候,眼前一花,只感觉喉间一痛,便亲眼看到一注鲜血从自己喉间喷涌而出,之后他便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大张着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脑海里刚刚谋划的大好前程瞬间成空。 而在他闭上眼睛之前,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已经将在场众人杀得干干净净。 之后另一群穿着整齐仪仗队衣服的人走出来,顶替了他们原本的位置。 在被黑衣人当做尸体拖走时,官员呼出最后一口气,重重闭上了眼睛。 至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在唾手可得的光明前途里。 * 驿站走廊上,正要推门进去的霍青却听到里面有动静,脚步便又停了下来。 赵凛装缩头乌龟在被子里缩了半天,便听到滴滴答答的雨水声。 他豁然反应过来,刚刚那个暗卫是从屋顶上直接掉进来的,也就是说他们房顶被砸了个大洞,而外面还在下雨。 赵凛也顾不得害羞了,当即从被子里爬出来,到处找盆,打算先把雨水接住。 却没想到一抬头,居然又看到一张脸。 房顶上正在盖瓦片的少年同样尴尬的看着他。 赵凛手里还抓着个盆,另一只手条件反射的抬起来打了个招呼,“嗨,兄弟。” 年纪尚小的玄武招架不住皇帝的热情,何况这个皇帝刚刚还和他们主上这样那样的说话。 他趴在瓦片上的手一滑,又从刚修补好的洞口里掉了下来。 “嘭”一声,原本的洞口更大了。 雨水不要钱似得浇下来,赵凛顾不得被淋湿,先把人扶了起来。 “兄弟,你没事吧?” 玄武当即一个退身,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在下玄武,参见陛下。” 赵凛这才想起自己的人设,勉强端起架子,喊了句平身。 可玄武刚站起来,就看到那个不着调的皇帝忽然凑近自己,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问道:“你刚刚也在房顶上?” 玄武点头。 “所以我和霍青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 玄武依旧老实的点头。 赵凛懊恼的吼了一声,又转身把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 房间外面下大雨,房间里面下小雨,而赵凛他正在下心雨。 怪不得都说做渣男都会现世报。 他不过表了个假白,就快被全世界听到了,今后可怎么赖账呀。 玄武挠了挠头,觉得皇帝这样似乎是自己的责任。 他踌躇了一会,终于开口道:“皇上,您别伤心了,虽然您昏庸了些,花心了些,还娶了老婆有了孩子,但您长得好看,主上虽然不会接受您,但应该也不会讨厌您了。” 赵凛猛地掀开被子,眼神幽怨的看着玄武。 “兄弟,你一般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吗?” 玄武很慌张,他怎么能跟昏君做兄弟呢,那他不也就是昏弟了吗? 他着急的摆手,“不是的,皇上,我们暗卫只能说实话。” 赵凛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种奇葩暗卫,霍青为什么会留在身边。 “照你的意思,我只要不昏庸,不花心,不娶老婆不要孩子,你家主上就会喜欢我了?” 这个问题确实把玄武难住了。 “可是,陛下,您是男的呀。” “你家主上身边也没女的呀。” “但也没男的呀。” “那肯定是你家主上不行,要不一把年纪了,怎么连个对象都找不到。” “那也不会给您当皇后。” “做妃子也不是不行。” 原本只是在外面听个乐子的霍青,现在脸色越来越黑,然后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挑暗卫的眼光,为什么会选个跟赵凛一样傻的在身边。 他豁得把门推开,两个正在吵架的小学鸡立马闭了嘴。 赵凛一个翻滚,又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霍青从地上的雨水,一直看到屋顶的窟窿,“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屋顶补好。” 跪在地上的玄武一个纵身,瞬间爬上屋顶,接着传来了乒铃乓啷的声音,不一会功夫,那成人腰粗的洞口就被堵上了。 霍青瞅着地上水迹蹙眉。 原本打算睡地铺的,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他果断走到床边,除了靴子和外衣,从赵凛身上抢出半张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翻身躺下。 旁边的赵凛立即炸毛。 “你怎么能跟我睡在一起?” “那要不皇上睡地上?” 赵凛瞅了瞅那一滩水渍果断拒绝。 他也拉过半张被子,将自己藏进去之前还不忘嘱咐道:“我这人是很有原则的,成亲之前不会碰你,你最好也把持住,不要想着趁机上位。” 他不说还好,话刚落,却没想到被旁边的霍青连被子一起抱了个满怀。 赵凛的桃花眼瞬间瞪得溜圆,惊慌道:“你做什么?” 霍青笑得阴森,“皇上,您刚刚不是跟臣属下打探臣到底行不行吗?不如今晚就让皇上试试?” 第22章 打不上卡,会死 赵凛这下是真慌了。 “霍青,你冷静,我是开玩笑的。” 霍青一只手探入被子里,隔着衣服在赵凛身上摸索起来。 “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万一传出去对我名声不好,不如我们趁此验证清楚吧。” 赵凛被他摸得头皮发麻。 救命,古代南通太可怕了。 就算是偶像也不行呀。 这场屁股守卫战他必须打赢才行。 赵凛当即两手握住霍青不断下移的手掌,咬着牙道:“霍青,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行,你肯定行,你最行了。” “当真?” “当真,比珍珠还真。” “那你再说一遍为什么每天都要偷偷摸我?” 赵凛脑袋里冒出一串问号,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难道霍青有喜欢听人表白的癖好? 管他呢。 只要能保住屁股就行。 赵凛立马调整情绪,尽量让自己深情道:“霍青,我喜欢你,我要立你为后,一切都是我情不自禁。” 外面雨声愈发大了,昏暗的房间里只余下蜡烛灯花的爆炸声。 床上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在忽然的静谧中,呼吸越发粗重起来。 昏暗的灯影里,赵凛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居然越发夺目起来。 霍青胸腔里面的跳动声越发剧烈,两人目光纠缠,一个紧张中带着恐慌,一个迷茫中带着隐匿的疯狂。 最终疯狂那个先低下头,在反应过来时,一双唇已经压在了另一双唇上。 呼吸交缠间,唇肉相贴,辗转碾磨。 赵凛惊慌之下想要呼救,却被等候已久的舌尖撬开了牙关。 乍然的亲密越发激起了霍青的凶性。 他吻的凶狠,舌尖追着赵凛的,让他无处可躲,无处可藏,最终只能臣服下来,老老实实被人缠着吻了个透。 等霍青放开他的时候,赵凛脸颊酡红,舌根发麻,呼吸急促,眼尾泛红,还包着泪水。 他委屈巴巴的瞪着霍青。 餍足的霍青此刻心情极好,他宠溺的刮了下赵凛的鼻尖。 “原来皇上说喜欢臣是假的呀?” 赵凛委屈的泪都要落下来了,“我都被你亲了,还要被倒打一耙,这可是小爷的初吻。” 霍青心尖有些触动。 他故意忽略这个已经让赵凛露馅的词,开始东拉西扯起来。 “既然是真心的,那为什么被臣亲一下还这般委屈,难道是臣亲的不舒服吗?” 我超超超超超超超超。 赵凛内心一阵大无语,这简直就是挖了坑把自己给埋了,而且这个坑还是个新鲜的。 “那不如臣多练练,保证让皇上满意。” 赵凛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嘟囔道:“不用了,很舒服,霍相的技术很好。” 他不敢看霍青的目光,忙转过身,“好了,时候不早了,朕也困了,霍相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霍青没再逗他,只是脸上的迷茫却越发深了。 可第二天一早,霍青起床后却并未让人喊醒他们,只是叮嘱自己有事要去办,让大家在此好好休整后便独自骑马离开了。 但待他跑远后,三个暗卫却立马纵马出现在他身后。 至于为什么是三个。 因为昨晚的小白痴玄武被留下保护赵凛了。 所以等赵凛睡到中午才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的脸。 “卧槽。” 赵凛被吓了一跳,那张脸猛然后退,惊魂未定的赵凛才看清竟是昨晚的暗卫。 “我说兄弟,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吗?” 傻乎乎的玄武挠挠头,“我就是好奇皇上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好奇你就趴我脸上呀?” “我想看看皇上是否昏过去了。” 赵凛莫名想起了舍友养的那只猫。 每天早上都会挨个趴他们床上,随机吓坏一个刚起床的小男孩。 然后还理直气壮的喵呜喵呜的让他们起床铲屎放粮。 而那位真正的猫奴正睡得四仰八叉,他家猫挠他脸都喊不醒。 赵凛心想就把它当只会说话的猫得了。 他平复了下心跳,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 “午时?队伍没出发吗?” “主上说让大家在此休整,他要出去办点事,等他回来后再出发。” 赵凛只觉得古怪,霍青都是丞相了,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出门办。 不过他也没多想,有过昨晚那一吻后,他今天其实一点都不想见到霍青。 霍青自己走了更好,省得他还得想办法躲着他。 这般想着,赵凛便高高兴兴的起床了。 他要去找可爱女儿玩。 而这一切全都被一旁的玄武一字不漏的记在一个小本本上,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放飞一只信鸽,将赵凛的一切时时汇报给外面的霍青。 玄武实在想不明白,为啥自家主子会这么在意一个昏君。 不会真的想让他当主母吧。 玄武猛摇头,快点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袋吧。 而外面的霍青其实早就办完了事,此刻正和新的仪仗队汇合,等候在驿站几公里之外,静静等着子时到来。 他要试试。 让赵凛被迫离开自己一天究竟会怎么样。 * 驿站里,赵凛先陪平阳吃了午饭,又和她一起玩了一下午。 教了平阳许多新奇的小游戏,给平阳讲他小时候听过的故事,把平阳哄得一下午笑个不停。 绿沉和青锁也乐得轻松。 虽然还是在旁边看着,但明显对赵凛的态度和缓了很多。 可是等夕阳西沉的时候,赵凛莫名开始焦虑了。 初始他还没想明白,直到系统出声提醒他,今天还没打卡。 赵凛脸色唰的白下来。 他只匆匆吃了几口晚饭,就借口回了自己房间,然后把玄武喊了出来。 “玄武,霍青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玄武摇头,“没有,主人要做什么事不需要向属下交代。” “那他平常出门办事一般需要多久?” “三天五天的都有吧,不过平阳公主还得去和亲,所以主上不会耽误这么久的,最多两天就回来了。” 只一瞬间,赵凛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玄武以为他是想主人想的,忙开口安慰道:“皇上,您别急呀,也许主人今天就回来了呢。” 赵凛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玄武的手臂,“真的吗?他今天真的会回来吗?” 玄武内心为赵凛对主人的深情感到震撼。 没想到这个花心皇帝居然是真心在乎自家主人的,这才分开半天就受不了了。 但他还是如实道:“属下真的不清楚,只是猜测最快今天,最晚明天会回来。” 抓着他手臂的手瞬间无力地沉了下来,他摆了摆手,让玄武退下了。 但玄武只是换了个方式看着他,然后将刚刚的所见所闻所说又一字不差的寄给霍青。 瘫坐在床上的赵凛并不知晓这一切,他仍旧不死心的问道:“系统,如果霍青今天不回来,你能再借我一天寿命吗?” 系统:“宿主,这个需要申请,而且上次的九转还魂丹您还欠着98积分,所以这次申请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我那些任务都在做呀,不能先挪用一部分?事后我加倍还给你也行。” “宿主,任务有成功也有失败的可能,一旦失败您一点积分都收不回来,又何谈加倍还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 “是的,宿主,如果截止到十二点前您未能成功打卡,那么您的生命会再次终结。” 第23章 时间飞逝 几里外的山披上,青龙摘下信鸽上的竹筒交到霍青手上。 霍青拿出来仔细看过后,将密密麻麻的纸条藏进了袖口中。 如今已经是亥时了,还有一个时辰就是他一直在等的子时。 信纸上说赵凛从晚饭过后就陷入极度的惊慌之中,一直追问他何时回来。 得到自己今天可能回不去的消息后,就一脸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不言不语,不吃不睡。 玄武还在信中感叹道皇上居然对他动了真情,现在活像个被他抛弃的小媳妇。 在家里苦哒哒的等相公回家。 不知为何,一想到赵凛会因此难过,害怕,落泪,霍青坚定的内心就有些动摇。 他忙让自己忘了这些画面。 告诫自己,赵凛绝不可能是真的因为思念自己才会如此。 还有一个时辰,他必须等下去。 * 驿站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凛已经从原先的恐慌陷入一种怪异的平静中。 系统为了提醒他,只在他看得到的虚空中做了个现代表盘。 如今正好是晚上九点。 放到从前的世界,正是他跟同学唱k,狼人杀,剧本杀,喝酒,吹牛打牌的时候。 可在这个世界里,人们已陷入沉睡中。 赵凛的脑海里过电影般将前世的点点滴滴回忆了一遍,好像迟到的走马灯降临在新的死亡前面。 系统劝慰说,还有三个小时才过十二点,他还有希望。 可赵凛却忽然不在乎了。 他摇摇头,说就这样吧,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就算是无声无息的死掉,也不会有任何人在乎。 前世今生都一样。 可系统却着急了,拼命地帮他打申请报告,还仿佛带了人类的情绪般怒道:“你难道忘了大盛亡国后历史上的惨相吗?你忘了前世读到这段历史时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了?现在明明有机会改变历史,你却要轻易放弃吗?” 赵凛被骂的有点懵,“系统,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那个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了?” 系统的声音又恢复没有感情的机械音,“我们挑选宿主也是要经过考核的,不是任何人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希望宿主能够珍惜。” 珍不珍惜,赵凛还没有衡量过,但系统这几句话确实将他拉回了前世某些时刻。 那时候是他跟着导师第一次接触到大盛不为人知的细节。 历史上记载,大盛亡国后,霍青也随之消失了二十年之久。 而这二十年里,大盛百姓几乎经历了灭族之灾。 大盛境内势力四分五裂,无人在乎百姓死活,只知道争权夺利,战争过后,一片焦土。 可这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在国内打得数败俱伤后,北方的五大游牧民族南下,在这片本就充满苦难的焦土上,泼上了最滚烫的热油。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见到男人就杀,见到女人就辱。 最后甚至将大盛少女幼童像牛羊般成群成群的驱赶,平常作为消遣用,饿了就地杀人煮尸食肉。 所以短短二十年内,大盛几乎被撅了根本,等到霍青重新出山,带领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兵将异族驱逐,重新统一疆土后,大盛子民已不足百万,离亡族灭种只差一步。 所以历史上对于霍青这般人物才一直褒贬不一。 崇拜他的人觉得他是汉人的救世主,延续了汉族的血统。 可不喜欢他的人却认为若不是他避世二十年,汉人根本不会遭遇那样的灭族危机,更不会导致文明断层,遗失了大量宝贵的书籍和技术。 而赵凛虽然崇拜他,但也不理解他为何会避世二十年。 但是来到这里,他确切的跟霍青接触后,才慢慢了解到,霍青的本性其实是极其理性的人。 就像他能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说出要么和亲要么赔钱这种话。 一切人事物在他眼里只有利益最大化。 所谓的感情对他来说可能什么都不是。 这大概就是高智商通病吧。 而霍青偏偏又是个五千年历史上都算是凤毛麟角的高智商。 极致的冷静,冷酷,冷血才是他的本质。 赵凛甚至想,即便他知道自己离开他就会死的真相,为了他认为更重要的事,也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丢下。 所以昨晚那个吻根本什么都不是。 不过是他一时兴致上来的逗弄而已。 但是赵凛现在忽然不想死了。 系统说得对,他是为了扭转历史而重生。 他依靠霍青只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是其它任何原因。 那些可笑的触动,他也要学会彻底的丢开。 想到此处,他看向时钟,九点一刻。 他缓缓站起来,“玄武,出来。” 少年写完一行字,一个飞身从窗口钻了进去。 “皇上,玄武在。” “带朕去找霍青。”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为了活下去,没什么好丢人的。 “可是皇上,玄武真的不知道主人在哪。” “那就带朕沿着他回来的必经之路寻找,他总不能飞回来吧。” 玄武神色古怪道:“皇上,您就这么爱主人吗?爱到连一夜都等不了?” 赵凛无奈,但又不能跟个十几岁的孩子计较。 “没错,没了他朕会死。” 说罢直接打开门向外走去,也不管玄武会不会跟上。 身后的玄武连忙将这段话也加上,然后匆匆绑在信鸽腿上,将信鸽放飞,这才跟上去。 另一边的山坡上,青龙上前汇报,“主上,亥时一刻了,现在启程子时前会抵达驿站。” 霍青克制住内心的不安,吩咐道:“再等一刻钟。” “是。” 恰好有信鸽飞来,青龙踮脚飞到半空,将信鸽截下,然后将竹筒呈递给霍青。 可没想到霍青看完后,面色微变,当即改口道:“吩咐下去,现在就出发。” “是。” 而另一边早就该出门的赵凛却被噩梦惊醒的平阳给缠住了。 小姑娘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大半夜惊醒后就一直哭着要找他。 绿沉和青锁试了许多办法都没哄好,只好抱着她来找赵凛,没想到恰好撞上他要出门。 看着哭的惨兮兮,一直要他抱的小姑娘,赵凛实在狠不下心,只得把人接过来,抱在怀里哄着。 可平阳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很恐惧,一直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即便困得流泪了,也不肯闭上。 赵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指针从九点十五指向十点,又从十点滑向十一点。 每一次指针的‘啪嗒’声,敲响的都是赵凛的生命倒计时。 赵凛叹息一声,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既然如此,那他就在最后时刻做一个好父亲,陪着孩子进入梦乡再离开。 可怀里的平阳却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大眼睛里盛满恐惧,“父皇,儿臣不是荡妇。” 第24章 霍青,接住我 赵凛的胸口泛起针扎般的刺痛。 他第一次开始怨恨起霍青来,为什么偏偏要在现在离开。 至少等他改变平阳的命运之后吧。 他把平阳抱得更紧了些,“乖宝宝,你梦到什么了?” 平阳因为委屈而瘪起的嘴,听到这句话后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父皇,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你也不要我了......呜呜呜,我就是想回家,可是回不去,回不去......” 虽然说的很模糊,但赵凛隐约能明白,平阳应该是梦到了她原本的未来。 赵凛不明白为什么命运会给予平阳的这样的提醒,但他明白,如果自己今天死在这里,那平阳的未来大概率不会改变。 现在才刚过十一点,他必须为自己为平阳再争取一下。 他摸着平阳的脑袋,耐心的哄道:“乖,平阳,父皇知道,父皇跟着你来就是为了帮平阳打坏人的。” 平阳这才停止了大哭,但仍然抽噎着问道:“真的吗?” 赵凛重重的点头,“当然是真的,但坏人太厉害了,父皇一个人不够,所以现在父皇得出去把霍相找回来,否则父皇会输的。” 平阳大眼睛里又开始掉眼泪,“如果父皇输了会怎么样?” 赵凛抚摸着她的额头,“平阳,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平阳摇头。 赵凛笑道:“平阳,父皇是大盛的君王,是百姓的天子,所以如果父皇输了,就会带着大盛一起消失。” 平阳死死抱住赵凛,“呜呜呜,我不要父皇,你不要自己消失,你带平阳一起走好不好?” 赵凛脸上的神情愣住,是呀,如果今晚霍青回不来,那带着平阳一起离开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她还这么小,可未来那么凄惨。 在这一刻,赵凛忽然共情了前世新闻里带着孩子一起走的无助母亲。 “平阳,你乖乖睡觉好不好,父皇现在就去把霍相揪回来,父皇必须赢。” “为了我吗?” “对,为了你,为了我,也为了这天下。” 平阳松开了抱紧赵凛的手,起身乖乖坐到一旁。 “父皇,你去吧,我不想睡,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好。” 赵凛最后摸摸她的头,将绿沉和青锁喊进来陪她。 再次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最后半小时,可驿站外依然毫无动静。 忽然有飞鸟的振翅声划过夜空,快速地向远方飞去。 夜色太暗,赵凛看不清是什么鸟,但耳边的空气一凉,暗卫玄武出现在他身边。 “皇上,还要去找主人吗?” “去!快马加鞭的去。” 头上信鸽一瞬间掠出数百米,便落进了一片密林中。 青龙飞身将它抓在手中,送给了霍青。 霍青抽出信纸,目光划过后脸上闪过一丝迷惑。 “青龙,确定现在过子时了?” “是,主人,已经子时二刻了。” 霍青微微蹙眉,他记得很清楚,昨夜与赵凛亲吻结束时就是这个时间,之后便非常注意,再没有跟他有过一丝碰触。 可为什么时间已经到了,那边却没有任何反应呢? 在他的猜测中,自己一旦和他分开超过一天,赵凛大概会面临两种结局,要么死亡,要么消失,然后新的魂魄会接管这具身体。 而他之所以停在离驿站只有一里地的密林里,不过是为了那边有情况是可以第一时间赶回去,因为目前这颗灵魂让他觉得很有趣。 可为什么他事事考虑到了,但是现在赵凛不光没事,还活蹦乱跳的要出门找自己。 霍青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不甘心的又看了一遍信。 这次却被被赵凛哄孩子的最后几句话吸引住目光。 他说:为了赢! 而且还要自己和他一起赢。 赢什么? 赢天下?还是赢那个虚空中看不到的东西? 而且他和平阳的对话也很古怪。 平阳随便做个不清不楚的噩梦,赵凛居然就跟亲眼所见一般,笃定的说要和他一起打败平阳梦里的坏人。 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怎么可能进到平阳的梦里,除非,那不是梦! 霍青面色一紧。 是的,除非那不是梦,而是确切的未来,并且是赵凛才能明白的未来。 霍青低头继续往下看。 赵凛说,如果他输了,就带着大盛一起消失。 什么情况下,一个君王带着王朝一起消失?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亡国。 昨夜的雨虽然停了,但乌云并没有消散,这会子又聚在了头顶,互相撞出一道闪电,短暂的划亮整片夜空,也照亮了霍青沉重的脸。 青龙等人面上浮现不解。 他们跟在霍青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露出这种表情。 因为这世间事对于他们主上来说都太过简单,所以他对一切都淡淡的。 很少见他对什么人什么事花心思,更没见过他对什么人什么事觉得棘手甚至难以解决。 不过霍青的沉重也只是一瞬间,待他将手中的纸条收起来时,面上已经恢复如常。 青龙上前道:“主上,已经子时三刻了,现在出发只需要一刻钟时间。” 霍青颔首,“那便走吧,再等下去也无用了。” 但是对于霍青来说的无用,对于赵凛来说却是争分夺秒。 他下楼想去马厩里牵马,可马厩中看马的护卫是王守将的人,见他不过是霍相的小厮,非要拿着规矩卡人,死活不跟给他马。 最后还是他重新去找绿沉,拿了平阳的手令后才勉强借出了一匹马。 可他不会骑呀。 但是对于这一点他早就想好了,他先自己爬上了马背,又把玄武招呼了出来,以皇帝的身份来命令他上马。 然后这才两人共乘一匹,沿着回驿站的必经之路往前走。 此时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了。 赵凛知道希望已经很渺茫了,因为就连系统都不再出声了。 但赵凛内心却充满了勇气,因为他终于在这个世界找到了牵挂,是他在原来的世界失去好久的亲情。 他想为平阳拼一次,不到最后一秒他都不想放弃。 在玄武的驾驶下,枣红马在夜色中驰骋。 赵凛略微凌乱的发丝被凛冽的风吹到后面,扫过玄武的脸颊,引起了淡淡的骚痒。 但一心前行的赵凛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他迎着寒风不住地在心里祈祷。 霍青呀,拜托你,出现吧。 十一点五十五分,马路上只有他们的马蹄声。 十一点五十八分,赵凛拿过马鞭,狠心抽了下去,枣红马大惊,风驰电掣起来。 它越过一道小坡,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晃动的黑影。 赵凛不敢置信的擦了下眼睛。 身后的玄武也忍不住激动道:“皇上,好像是主上的人。” 秒针走到十一点五十九分。 赵凛克制不住的大喊道:“霍青!” 一道黑色的身影越众而出,那是,骑在马背上的霍青。 他就那么淡淡的看着自己。 一道眼泪从赵凛的眼眶中滑出。 “快,玄武。” 玄武将马术发挥到了极限,枣红马已经跑出极限。 可对面的霍青却蹙起了眉。 他居然跟玄武共乘一匹,几乎都要窝进玄武的怀里了。 玄武的一只手臂还紧紧箍在他的腰身上。 霍青内心泛起一阵不快,他不自觉的开始加速,身下的黑马越来越快,很快就把青龙等人落在了后面。 可还有最后三十秒,两人仍有几十米的距离。 赵凛快要急死了。 “霍青,你再快些!” 霍青依言加快速度,大黑马发出嘶鸣声。 最后十秒钟,两匹马终于靠近。 就在这一刻,赵凛高喊一声“玄武。” 身后的少年手臂发力,居然单手将赵凛提了起来,然后向霍青那边推过去。 “霍青,接住我!” 赵凛脚下用力踩住马背,手臂向霍青张开,然后借着玄武的力道直接悬空扑了过来。 那么快的速度,如果霍青接不住,他必然会摔死。 两人其实还有一两米的距离。 霍青暗骂一声,只能踩住脚蹬,腾空而起,双手张开接住了飞扑而来的赵凛。 虚空中的秒针归于零点的那一刻,赵凛终于落进了霍青的怀抱。 系统:“恭喜宿主,今日打卡成功。” 赵凛不顾一切的搂住霍青的肩膀,哭起来。 霍青带着他重新落回马背,两人就那么面对面的抱坐在一起,赵凛还趴在人家怀里哭得那么起劲。 跟上来的青龙等人瞬间有种自己太亮眼的感觉。 好像有时候也不用这么尽职尽责的。 第25章 你...真的喜欢我? 赵凛倦鸟恋林般最后一扑,撞得霍青心跳仿若漏了一拍。 他脸上的神情怔愣了一瞬,这才抬手挑起赵凛的下巴,垂眸看着那张哭泣的小脸。 没有受伤,没有换人。 他握着对方腰的手还捏了两下,甚至没有瘦。 所以,真的只是因为喜欢自己吗? 才这般思念,这般依恋,这般跃跃欲试,又行止于礼。 “你......” 霍青刚说出一个字,就招来对面的一顿炮轰。 “霍青,你究竟怎么回事,这么晚都不回来,居然还把我一个人丢在驿站里,你是想死吗?” 青龙等人不敢出声,但敢瘪嘴。 受不了呢,典型的小媳妇发言。 这皇帝是爱自家主上爱惨了呀。 看着吧,他们主上可没有龙阳之好,肯定不会惯着他。 下一秒,霍青抹掉他的眼泪,轻声细语:“是我的错,一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比我还重要!” “不会了。” “不会什么?” “不会再有事比你更重要。” 青龙四人惊掉的下巴还没收回来,就看到皇帝的脸突然变红了。 然后有些害羞道:“倒也不必如此。” 我去,这也太好哄了吧。 他家主上把人晾了一天,随便说两句好话就原谅了? 这要搁我,我肯定不答应。 青龙内心蛐蛐完,又看向其它兄弟。 白虎摇摇头,我也不答应。 朱雀一个眼神,搁我肯定没完。 玄武一副看透的模样,我早说皇帝痴情。 青龙、白虎、朱雀:还得是你! 被迫痴情的赵凛内心惶恐,完蛋,这古代南通不会爱上自己了吧? 两人就这么共乘一匹重新回到驿站,期间霍青还不悦的瞪了玄武好几眼,看得玄武内心直哆嗦,忙跑到三个哥哥后面,生怕挨罚。 剩下的事就交给青龙等人了。 霍青先下马,正准备带赵凛回去休息。 没想到赵凛因为脱力差点摔到地上,还好霍青眼疾手快又把人捞了起来。 “怎么了?”自己不是让他抱了吗? “不会骑马,腿有点软。” 霍青轻笑,就这么拦腰抱着人上楼了。 到房间门口了,赵凛才想起平阳好像还在里面等他,顿时便想阻止,可霍青的脚尖已经将门踢开了。 听到动静的平阳一溜烟跑到门口,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眼前景象迷惑了。 她伟岸的父皇为什么会被霍相抱在怀里? 小孩子看不懂,绿沉和青锁可觉出不对劲了。 两人忙把平阳抱起来,在霍青目光的压迫下着急忙慌的告辞离开了。 并且贴心的将门带好。 霍青直接将人放到床上,又弯腰帮他除鞋袜。 赵凛哪敢,忙阻拦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可霍青轻轻将他的手挡开,继续之前的动作,“你没带奴才伺候,又没做过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我...谢谢。” 他想说他做过的,而且还很熟练,但最终还是为了保持人设,换了个词。 可这个词也没让他聪明到哪去。 但霍青手下的动作却顿了一下。 他记得景玉曾经也常说两个词,“谢谢和对不起。” 他和他真的很像。 熟悉的恍惚感袭来,霍青忍不住握住了手里的足弓,很细,很白,还带着养尊处优的细嫩,与少年时期受过苦楚的他截然不同了。 可手心的触感很快便消失了。 赵凛在感受到被把玩那一瞬间便快速收回了脚,然后藏在了衣襟下面。 他面上有些不知所措,“那个,很脏的,你不要碰。” 门外恰好响起敲门声,是玄武。 霍青直起身子道:“进来。” 玄武一手提着浴桶,一手提着水桶就这么大咧咧的走进来了。 等两者被他放下,赵凛才看清,里面居然是放好了水的。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少年。 救命,这是什么天生神力呀。 所以才能小小年纪就跟在霍青身边? 本来以为是个小白痴,没想到是个大力士呢。 果然咱们霍相不养闲人。 结果他转手又从门外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胰子、澡花和锦帕之类的洗漱用品。 “主上,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你退下吧。” “是。” 门又被关上,霍青看向他,“皇上,着急了一天,沐浴吧,能睡得好点,明天不用早起。” 赵凛松了松筋骨,今天确实累了,而且因为跑马还出了一层薄汗。 他确实很想洗澡。 但...... “好,那你先出去?” 霍青看向墙角,“那有屏风。” 说罢直接走过去,徒手将屏风搬过来,然后在床和浴桶隔开,自己坐回床上。 “皇上去洗吧,我在这看会书。” 可是,可是,他们还是在一个空间里呀。 他脱衣服,搓身体,甚至连洗哪个部位对方都能听出来吧。 前世也是洗过好几年公共浴室的,他真不是矫情,主要对方是南通呀。 他有点犹豫,“不太好吧,要不你先出去等会?” 霍青状似有些无奈,“皇上,明天之后,咱们要疾行,恐怕在驿站休息的次数也不多了,所以我才紧急去采购一批户外过夜的装备,折腾了一天,我也累了,大半夜的,您就别赶臣出去了?” 这怎么还撒起娇来了。 赵凛心尖有点痒,“为什么要疾行呀?” “因为咱们要先去北疆。” “北疆?” “没错,那是大将军季星海的地盘,他是娴妃的兄长,也是平阳长公主的亲舅舅。” “你的意思是?” “借兵,而且能把平阳暂时安置在那里,总不能让她跟着咱们一起去狼奴国冒险吧。” 赵凛一听到关乎平阳,忙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这队伍里人不是你的呀?” 霍青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尖,“皇上真聪明,所以我今天亲自去接的人呀。” 赵凛震惊,“你的意思是,都换了?” “当然,不然留着他们过年吗?” 赵凛没再说话。 被换的那些人下场如何已经不言而喻。 但不知为什么,他明明是从现代社会回来的,却对这样血腥的规则适应极快,就像他曾经毫不手软的处置了那群贪官和暗卫一样。 难道说他真的学历史学太多,所以麻木了? 虽然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但他决计说不出让霍青去外面等着的话了,人家辛苦一天还不是为了救他女儿。 他得知足,他得感恩。 所以屏风里面,赵凛磨磨唧唧的脱掉外衣,又脱掉中衣。 然后趴在屏风上,确定看到人影后,才穿着亵裤落进水中。 啊,真的很舒服。 第26章 怎么,他们要有个皇帝做主母了? 被热水一泡,身体的疲惫从赵凛的四肢百骸泄了出来,整个人仿若一只慵懒的猫般靠在了浴桶壁上。 他懒懒的抬起手臂,将发髻也散开。 如瀑的长发浮在水面上,让他莫名想起聂小倩将宁采臣藏起来的画面。 以前还觉得挺夸张,现在看自己这几乎铺满水面的长发,似乎藏个把人也没有问题。 胡思乱想一会后,在热气的烘托下,赵凛的眼皮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霍青下床了。 然后脚步踢踢踏踏的竟然走到了自己身后。 自己的身后? 难道霍青也想洗澡? 嗨,都是男人,一起洗就一起洗吧。 等到一双略带凉意的手摁住他肩膀时,赵凛猛地清醒过来。 卧槽,霍青不会忍不住了吧? 赵凛刚想把自己身体从那双仿佛带着电流的手下移开,忽然后肩一阵酸麻,赵凛瞬间被卸了力气,又软倒下来。 “靠,霍青,你想干嘛?” “不舒服吗?”他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点疑惑。 “舒服个毛呀?你还不快给我撒手。” “哦,那这样呢?” 也不知道他那双手怎么动的,只觉得现在整个后背都是麻嗖嗖的,手臂软的跟面条似的抬不起来。 可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霍青捏过的地方好像确实放松了很多。 那股难耐的酸麻过去后就是通体的舒畅感。 毫不夸张的说,好像连毛孔都张开呼吸了。 抗拒不了的赵凛沉默下来,但脸还是低垂着,不太好意思抬头,只有偶尔对方力气太大的时候才轻轻的哼唧道:“你,你轻点。” “那这样可以吗?”霍青语气依旧很轻柔。 “再重一点。” “这样?” “啊...霍青...嗯...太大力了...” 蹲在屋顶上的四护卫持续风中凌乱..... 所以,他们真的要有一个皇帝做主母了? 房间里,霍青已经拉起赵凛的手臂,拉扯今天受伤的筋骨。 这种堪比拉筋的疼痛把赵凛的眼泪都逼出来了。 “霍青,你要谋杀呀?” “杀你,我还用费这么大劲,今天不帮你把筋骨疏通了,明天跑马你受得了吗?” 赵凛默默咬住了嘴唇,人家好心好意,他总不能拖后腿。 可是真的好疼呀。 忽然一只手下方探过来,捏住他的下巴轻轻扭了过去,大拇指摩挲着他被死死咬住的下唇,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轻轻抹掉眼泪。 “是我不好,我轻一点好不好,不哭了。” 屋顶四只瞬间头皮发麻,他家主上把皇帝那个啥哭了。 赵凛觉得好丢脸,不就是按个摩,拉个筋,他真是太弱了。 可是,霍青不可以这么温柔呀。 心脏的颤动震天动地,赵凛紧紧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你继续吧,我撑得住。” 霍青放开他的脸,却没有起身,而是就着弯腰的姿势继续向下,他本就只着了中衣,所以手臂探入水中也没有多大动静。 赵凛只觉得那对方并起的双指顺着经脉从胸口划过,所过之处都是一阵涩痛,仿若有细微的电流在皮肤下面游过,让他又痛又痒还抓不到摸不着。 这种陌生的感觉瞬间抓住了赵凛的注意力,所以并未注意到霍青的手指已经划过了腹部。 直到大腿内侧传来一阵酸麻。 赵凛条件反射的抱住了霍青竖在胸前的手臂。 而他的手指还停在阴廉穴。 “霍青,别,别这样......” 那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当即让霍青麻了肩膀。 他垂眸盯着人时仿若要把他拆吃入腹。 赵凛真是僵的一动不敢动,虽然隔着衣服,但仍害怕有个万一,那可真就尴尬了。 “皇上,怎么了?臣弄得您不舒服?” 赵凛脸颊刷的红起来,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他摇摇头,“霍青,你做的很好,但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快去休息吧。” 可霍青不知哪来的劲,偏偏不配合道:“可皇上,臣还没洗呢,我看这浴桶宽大,不如一起洗?” 赵凛觉得整个人都快炸了。 水下的手指又轻轻划了一下。 赵凛把怀里的手臂抱得更紧了,抬起的眸子里因为着急而带了湿意。 “霍青......” 霍青的喉结上下滚动,一股急切的渴意从喉咙燃到了心底。 可是那莹润的眸子里更多的是紧张和害怕。 霍青收起了逗弄,压下了躁意,但是吐出的声音却带着喑哑。 “不怕,我去床边等你。” 霍青试着抽手,刚开始没抽动,直到赵凛反应过来,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松了力。 霍青抽回手,声音温和:“你慢慢洗,不急。” 他转身走向屏风外,可赵凛哪里还有心情慢慢洗。 他拿出在大学时五分钟战斗澡的速度,很快把自己全身上下搓洗干净。 可是头发。 啊,怎么这么长呀? 以前的女生都是怎么洗头发的? 他瞬间就不想洗了,可是从出门后就没洗过,再不洗真的会有味道。 “把头发洗干净。” 还没等赵凛纠结完,那边的霍青却发号施令了。 “凭什么?” “不洗熏到我怎么办?” 你丫的还穷讲究。 赵凛想怼他,可有想到对方是个力气极大的南通,顿时又怂了,老老实实把开始用胰子搓洗起来。 等他好不容易把头发弄干净,从浴桶里站起来时,屏风上已经挂好了干净的锦帕和崭新的亵衣。 哼,还算体贴。 果然洗完澡后,清爽透气,再加上霍青的按摩,整个上半身确实格外放松舒坦。 但是大腿以下还是有种灌铅的沉重。 看来,人家霍青是真的在给他做肌肉放松呀。 他走到床边,看着半躺的霍青,真的很想说,现在我衣服也穿好了,要不你连腿给我按了? 可是一想到当时的触感,又瞬间萎了。 算了,肌肉酸痛而已,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咳咳,我洗好了,你去吧。” 霍青移开手里的书,随口道:“换水。” 一个身影瞬间推门进来,玄武一脚将旧浴桶勾了出去,抬手将放好水的新浴桶放在了原地。 然后转身离开将门带上,整个过程都没抬眸乱看。 赵凛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孩力气怎么这么大?” 正在脱外衣的霍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沉着脸色问道:“怎么,你喜欢力气大的?” 赵凛无语,“我刚刚是这个意思吗?” 霍青冷哼了一声,又把一块干净的帕子包在他头上。 “把头发擦干再睡。” 第27章 下一站就是他的死期 深夜里,整个驿站都陷入黑暗中,只有顶层的一间房里还燃着蜡烛。 昏暗的房间内,不时响起水声。 赵凛窝在床里侧根本就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的场景。 那双作乱的手,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以及那不断滑动的喉结和黏连的眼神。 赵凛将自己团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个家伙长得越来越勾人了? 这还让人怎么睡? 心绪浮动间,一股幽香钻入鼻尖。 赵凛鼻尖嗅了嗅,还挺好闻。 另一边的霍青放下点燃熏香的火折子,听着床上翻来覆去的人终于安静下来,并传来绵长的呼吸声,确定那人是真的睡着了。 他仰头将自己脖颈搁在浴桶边缘的木枕上,吐纳呼吸。 今天是他不好,有些放纵了。 明明还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景玉,可为何还是会不自觉的被他吸引? 聪明绝顶却想不明白的霍青也在冉冉青烟中陷入了浅眠。 浴盆里的水彻底转凉时,霍青被一声梦呓惊醒。 他随手披上衣服,湿淋淋的走到床边,正听到睡梦中的赵凛羞耻的低声道:“霍青,不要......” 在无人看到的昏暗中,站在床边的霍青勾出一个极为病态的笑意。 * 第二天赵凛仍旧睡到自然醒,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床头只站了玄武一人。 但不知为何,这个力气奇大的少年对他少了一份亲热,但多了许多尊重。 “皇上,主上说让您不要着急,先用膳,再出发。” 赵凛疑惑的问道:“不是说今天一早就要出发的?” “主上说,皇上昨晚累了,所以要让您休息好。” 赵凛活动了下筋骨,全身舒坦,就连双腿都不痛了,现在十分舒爽。 所以,究竟是哪里累了? 不过不管了,这会子确实饿了。 所以等他换好衣服出门后就看到整装待发的车队,全都在等在下面。 就连公主平阳也乖乖的坐在马车里面,但却偷偷掀帘子向楼上张望,看到他出门后才笑得开心。 他后知后觉的问道:“这是?” 玄武点头,“主上说趁皇上休息时,让大家先准备好,这样随时都能出发。” 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份,让大家等一等也没问题,但不知为何,赵凛总觉得内心有些别扭。 他有种军训时别人都在站军姿,但他却刚来的错觉。 从小养成的不愿拖累别人的性子,让他无法真正躺平享受属于皇帝的待遇。 他一路疾行,走到车队前面。 霍青拍了拍自己身旁白马,示意他骑上来。 “这是特意为你寻的良驹,性情温顺,跑起来又快又稳,很适合刚学骑马的人。” 而且长得还好看。 赵凛在内心补充道,然后接过霍青递过来的小皮鞭翻身上了马。 虽然姿势还不够帅,但比昨天是好多了。 不过上马后才发现,白马的缰绳居然是牵在霍青的手里,他踢着马腹,带着赵凛的白马慢慢小跑起来,想让赵凛逐渐适应。 但是他们二人在车队的最前方。 所以他们慢,后面的车队也得慢,这很快就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 王守将带着几个下属架着马从后方赶上来,拦在了霍青两人面前。 “霍相,今天大家一早就起了,结果收拾好了东西却迟迟不出发,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在等您的小情人睡觉呀。” 几个下属发出嗤笑声,对着赵凛指指点点。 “这个兔儿爷长得也不怎么样呀,怎么就把咱们眼高于顶的霍相也给迷惑了。” “听说昨夜里楼上的动静响了半夜,看来霍相是食髓知味呀。” “也不知这男人睡起来是什么滋味,有没有怡红楼的花魁带劲呀。” 猥琐的笑声还没停下,三个开口的军士全都被一阵劲风掀到了马下。 可谁都没想到,动手的居然是公主旁边的绿沉。 而此时小公主正被青锁抱在怀里,向这边走来。 王守将冷着脸责问道:“不知公主这是何意?” 绿沉冷笑,抬手就给了王守将一个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公主说话。公主想打谁就打谁,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霍青道:“绿沉忠心护主,当赏。” 小平阳笑得开心,“霍相,听说您有件极好的九节鞭,正适合绿沉。” 霍青也不恼,反倒淡笑着赞同道:“公主的想法极好,来人,取九节鞭赏给绿沉。” 不一会青龙便捧着九节鞭过来,走到绿沉面前双手奉上。 九节鞭通体银白,从尖部衍生出的黑色龙纹缠绕着鞭身,一看便是把好兵器。 绿沉接过九节鞭,当即就对着三个落下马的军士甩了几鞭子,虽然没打到他们身上,但也将人吓得不轻。 王守将敢怒不敢言,他当然不怕一个即将远嫁的公主,他怕的是给公主撑腰的霍青。 “霍相,他们几个口不择言,我自会惩处,但您为了一个仆人耽误时间,现在又为了教他骑马拖慢速度,这桩桩件件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霍青手里还稳着缰绳,手上还在纠正赵凛的骑马动作,闻言也只是随口道:“哦,是又如何?” 态度随意地仿佛是在打发路边的野狗。 平阳捂嘴轻笑,当即从青锁怀里挣脱,跑到赵凛白马的下面,“我也要骑白马,骑白马。” 赵凛哪里会拒绝宝贝女儿的请求,当即让青锁将人抱上来,紧紧揽在自己身前。 霍青嘴上责怪道:“你自己还没学会呢,就把公主抱上来,万一摔到公主怎么办?” 赵凛才不在乎,“这不是有你嘛。” 平阳学舌,“就是,不是有霍相嘛。” 父女两个相视而笑,一副吃定了霍相的模样。 而前面被彻底忽略的王守将脸色早就黑如锅底。 他讨了个没趣,只能带人灰溜溜的回去了。 回到队伍中时,仪仗队里的小太监恰好走到了他旁边。 王守将咬牙切齿,“霍青到底什么时候死?” 小太监扛着旗子目不斜视,“不急,下一站就是他的死期。” 第28章 霍青遛狗 在确定赵凛可以独自骑马后,霍青便慢慢放开了缰绳,并带着赵凛开始加速。 为了安全起见,平阳还是被送回了马车内。 与此同时,整个车队开始加速。 按照计划,他们在天黑前抵达了沐阳县驿站。 可是本该停靠的车队却在霍青的带领一下一路呼啸而过。 原本一路淡定跟在后面的小太监这下也装不了淡定了,脚下的步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里扛的旗杆歪了一下,被另一个小太监嫌弃的瞪了一眼。 王守将招手让他过去。 小太监忙跑过去。 “怎么回事?你们重新安排路线了?” “当然没有,沐阳县驿站里现在都是咱们的人,您得快去阻止他,否则一切都白费了。” 王守将瞪他,“让我去给你们擦屁股?” “这话就难听了,难道您甘心一路都被霍青压着?” 王守将恨恨的啐了一口,认命的打马向前。 “霍相,霍相,您等一下。” 霍青懒得理会,速度仍旧不减。 王守将只能加快速度追上来,依旧是横在了霍青前面,车队再次被迫停下来。 赵凛紧急勒马,只恨古代没有交警给他贴条子,扣分。 “霍相,驿站已经过了,按路线车队该入驿站休息。” “王守将带错路,导致车队速度延误,昨日又休整了一天,所以今夜要疾行,否则是赶不上一月之期的。” 狼奴国为了羞辱大盛,在和亲定下后,便定了一个极为仓促的成亲日期。 从备婚到赶路居然只给大盛留了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平阳的婚事才定的这般仓促,就连身上的喜服都是拿宫中的旧衣改的,所以看起来格外的宽大不合身。 而狼奴国就是想欣赏大盛的狼狈和懦弱之姿。 看哪,这群蠢货,为了活下去,居然如此迫不及待的将公主送来给他们玩弄羞辱。 可偏偏在如此仓促的时间下,王朔居然还命令自己的侄子沿途搞事,根本就没有考虑若是逾期抵达,平阳在那边会面对怎样糟糕的境遇。 “我们将士皮糙肉厚就算了,难道让金枝玉叶的公主也连夜赶路吗?” 平阳的马车就在两人后面,闻言打开了车门,“本公主为何不能?” 王守将不知这小公主究竟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巴结霍青就算了,居然还粘着霍青的小厮不放,真是自甘下贱,活该被送去和亲。 “疾驰一夜,别说人了,马匹都会受不了,若需要休息时却没有驿站,这上百号人,霍相打算如何安排?” 霍青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透露出来,所以选择沉默。 王守将以为自己找到了靶子,便越发放肆起来,“我看霍相就是高坐朝堂太久了,根本不懂底下人的辛苦,明明驿站就在眼前,偏偏过门而不入,为了成全自己的名声,霍相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故意放声大喊,话完后,队伍里便传来几声响应。 青龙等人默默将发声的方位记下。 赵凛困惑的挠了挠头,“王守将,你对这个驿站如此执着,莫不是里面藏了相好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不会又藏了岩石油锅什么的,想要趁我们睡着要我们命吧?” 王守将恼羞成怒,当即就要拔刀,却又被不知哪飞来的石子砸中了手背,让他痛的松手,拔了一半的刀身又落回刀鞘中。 赵凛装作害怕道:“真可怕,我们不住驿站就要直接拔刀杀呀,算了那我还是去住吧,被石头砸死,被毒死,总比被刀砍死好,反正跟着王守将总是要死的。” 如今车队里可不只是王朔的人。 听到赵凛的话后,也开始配合的大声窃窃私语。 “听说先前送回去的那一半就是跟着王守将在山谷被砸死砸伤的。” “好可怕,有的脑袋都被砸没了,要不是我得罪了上官,也不会被派到这里来。” “谁愿意跟着王守将谁去吧,反正我还想活着回来。” “就是,我要跟着霍相。” “我也是,不怕累,但我怕死。” 赵凛笑得得意,他转头看向霍青,“霍相,不如想休息的就跟着王守将住驿站,想活的就跟着咱们吧,等王守将休息好了再带人跟上来便是。” 霍青含笑点头,“可。” 王守将哪里真敢带人离队,若是因此丢了霍青的行踪,他就真的要万死了。 他再次灰溜溜的离开,队伍继续前行。 小太监和他一起落到队伍的最后方。 “王守将,队伍就拜托您了,我要带人去重新布置。” “好,你尽管去。” 可是这一句,比起上午问霍青什么时候死时相较,可谓是有气无力了。 然而事实并未按照他们的计划进展。 霍青带队果然疾驰到半夜,队伍恰好走到一处较为宽阔的丘陵地带。 地势高,且多为平坦的草原。 他便下令休息。 青龙等人带着人快速的扎帐篷。 而平阳也乖巧的趴在青锁怀里睡着了。 这期间,王朔的人还没来得及动作,结果天刚蒙蒙亮,霍青居然就把所有人叫醒,继续赶路。 第二天晚上,队伍路过了淮阴城的驿站。 王守将想着这次总该休息了吧。 结果霍青带队连城门都未进,仍旧带着队伍走官道,一路向北。 小太监带人做的安排再次作废。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次次如此。 眼看着,霍青就要带队进边疆了,结果他们连动手都没来得及。 这要是被护国公知道,非得要了他们的命不可。 而此时,杀手队里的人也很不满了。 次次扑空就算了,还日日疲于奔命,因为他们需要比霍青至少提前半日抵达,才能将场所收拾的没有破绽。 可霍青行进速度如此之快,逼得他们也得天天拼了命的跑。 结果还次次跑空。 有人冲着小太监抱怨,“公公,情报能不能准点?咱们兄弟们总不能次次白跑吧。” 小太监心里也恼恨,但是在这群杀手面前也不好表露出来,“放心,钱少不了你们的。” 他随手扔出一个钱袋,杀手的老大接过去,掂量掂量又满意笑起来。 “好说,只要钱到位,兄弟们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呀。” 小太监阴着脸正要往外走时,一个身穿银甲的小将骑马走进来。 “小于公公,王守将让属下来通知您,霍青两日后要在榆林城停靠数日。” 第29章 第二次权力交接 “此话当真?” 小于公公还没有意识到,他向来沉静的声音都雀跃了起来。 就连那群杀人如麻的杀手都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无他,这几天跟狗似的被遛怕了。 “千真万确,平阳公主旧疾复发,随行太医说需要修养,只能去最近的榆林城。” “活该!” 小于公公咬牙切齿,“霍相不顾一切的疾驰,果然把公主累坏了,若是耽误了和亲,看他怎么交代。” 副将冷笑,“还用等他交代?不如让他死在榆林城。” “没错,正好咱们一起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争取一次成功。” * 此时公主銮驾内气氛几乎凝滞。 躺在软榻上的平阳面色苍白,大口喘息,似乎呼吸极为困难。 随队的太医依然是倒霉的张院判,那皱着眉头跪在那里把脉,内心充满无力。 “霍相,王守将,微臣的护心丹只能暂时稳住公主的病情,若想彻底转好,必须进城,细心调理。” 王守将语气焦急,“那需要多久?” “短则数天,多则数月。” 他脸色沉下来,“张院判,公主治病只能短,不能久,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得让她活着送进狼奴国。” 张院判哆嗦着点头答应。 王守将自觉得理,又转向霍青讥讽道:“霍相果然是坐惯了朝堂,根本不懂行路之道,为以防万一,接下来的行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粗鲁的军士吧。” 现下公主身体出了状况,其余官员自然不敢替霍青说话。 况且连日赶路,风餐露宿,他们自己也受不了了,此时巴不得把领队权从霍青手上移出去呢。 “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咱们做文官的确实不适合带兵,还是让王守将来吧。” “是呀,霍相,咱们就把这些俗物抛开,就当是休沐了。” 在众人的劝说和霍青的沉默中,一场权利的交接似乎就在这一刻完成了。 王守将得意的离开,纵身上马后,高喝道:“转道榆林城,即刻出发。” 车队重整,霍相和公主的马车都退到了队伍中间,最前方则是红马金甲的皇家护卫。 车队抵达城门时,榆林城太守已经带着全体官员在城门外跪地相迎。 口中喊着恭迎公主,实际上拜的是哪路神佛,那就是看各人心思了。 因为王守将提前让人告知了公主需要借此养病的事,所以蒋太守专门空出太守府给公主及车队居住。 王守将一路看过,还算满意。 不过嘴上仍说道委屈公主了,便让两个人将公主搬进了闺房。 高床软卧确实比马车中舒适。 蒋太守又招手,十几个早在此等候的大夫一起走了上来。 “这是榆林城内的杏林高手,听闻公主抱恙,下官特意将其招来给公主诊病。” 张院判上前,“那就请跟我来吧,咱们大家一起斟酌用药。” 双方自然又是一番恭维,此处不提。 安排好公主后,蒋太守又一一带各位官员去了房间,期间各种行事周到,说话妥帖,很是讨喜。 待将众人安排好后,他才以带王守将去房间休息的理由将人单独带走。 静谧的小道上,王守将似笑非笑,“蒋太守,你这个太守府的规制都快抵上京城的王府了。” 蒋太守极为谦卑,“不敢不敢,都是托护国公庇佑,榆林城山高皇帝远,谁曾想会迎来公主莅临呀。” “蒋太守,这是在怪我?” “下官哪里敢呀,不过是心里有点不踏实。” “放心,只要接下来的事办好了,谁也动不了你。” “您放心,小于公公已经来过,一切都已安排妥帖,霍相被安排在湖心岛也是小于公公的吩咐。” “很好,看来明年你家的荷花会开得格外红呀。” “素闻霍相才名,我家荷花也算是占了才气了。” “哈哈哈哈哈......” 隐在暗处的青龙狠狠啐了一口,傻叉。 * 湖心岛上,赵凛正开心的在大床上滚来滚去。 “霍青,这位蒋太守好像很有钱。” 坐在桌旁的霍青从准备好的茶壶里倒出一杯热茶,正好是他爱喝的普洱。 “皇上又想抄家了?” 赵凛滚动的身体‘咯吱’停住了,托着下巴道:“唉,万一是人家经营有道,正经所得呢,还是得先查清楚才行。” 霍青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那臣给皇上问问,出来吧。” 赵凛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什么意思?” 话刚说完,赵凛就感觉身下的床板震动起来。 他弹簧般从床上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霍青身后,惊恐道:“什么东西呀?” 就在他眼前,刚刚躺着的床板忽然从中间裂开,铺好的床铺被褥全都陷了进去,然后一个胖胖的身影从软绵的被褥中钻了出来。 露出脑袋后他颇为恭敬道:“皇上,臣祖父经商,一切身家都是正经所得,抄不得呀。” 他虽然身在大西北,但也听说了当今圣上为了筹钱随机抄大臣的家的事迹,本以为自己偷着在榆林过点好日子不会引起上面注意的。 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接驾的一天呀。 赵凛有些尴尬,“你先出来。” 蒋太守拖着将近两百斤的身躯从缝隙间钻出来,然后恭敬的给两人行礼。 赵凛抬手让他起来,然后看向霍青,“你的人?” 霍青颔首,“皇上真聪明。” 赵凛冲他丢了个白眼,“他张嘴就知道我的身份,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蒋太守很尴尬,“皇上,霍相与臣都是陛下的臣子。” 赵凛:“(ˉ▽ ̄~) 切~~。” 蒋太守擦擦汗,原来做皇帝还能这么任性的。 “皇上,别吓唬他了,先让他禀报吧。” 赵凛傲娇的点头,哼,果然只有杨枞小可爱才是他的人。 “皇上,霍相,在你们来之前,小于公公便带着人先在府中入住了,他们勘察全府后,指定湖心岛由两位居住,还好这间居所是早年臣用来逃生的所在,这才放心让两位住下。” “那他们现在在哪?” “启禀皇上,臣实在不知呀。臣本来给他们安排了住处,想借此监视他们,结果他们功夫太好,在府上来无影去无踪的,臣根本看不见他们。” 胖太守很委屈,“所以臣只能走密道过来拜见,实在是害怕半道被他们杀了呀。” 合着说了半天,啥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霍青养这种废物做什么。 但很快赵凛就知道为什么了。 第30章 别误会,我们刚刚只是在铺床 “不过是几只蚊虫而已,不足为惧,皇上还有别的重任要交给你。” 赵凛忍不住蛐蛐,你丫的要坑人别打我名号。 胖太守神情激动,“皇上吩咐,臣万死不辞。” 霍青慢慢品茶,神态悠闲。 “倒也不用,皇上只是缺钱而已。” 胖太守激动的神色渐渐转为抽搐。 要他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他钱呀,难道这俩人不知道他混号蒋不拔吗? “不知皇上需要多少?”这语气实在艰难,感觉下一秒就哭了。 霍青跟看不见似的,“不多,二百万两即可。” 胖太守缓缓呼出一口,还好,还好,不过折了二十斤肉,他还有一百八十斤呢。 不过他面上还是装作一番纠结痛苦,最后才忠君爱国一番,沉痛的答应下来。 只是一番拙劣的表演实在让人看不下去,霍青摆摆手,让他重新钻回去了。 赵凛钦佩道:“所以你养着他是为了宰肉的?” 霍青大方的承认,“他虽然没有治世之才,但却有经商之能,等社稷稳固后,可以调任到户部,给皇上赚钱,有杨枞看着他不敢贪。” 赵凛很高兴,他转身走到霍青身前,期待的看着霍青,“霍青,你这般为江山社稷考虑,是不是答应我的合作了?” 霍青神色未动,“这么说,皇上是打算把自己压给臣了?” 赵凛忽然想起来,当时他提出要合作,霍青就曾提出要他,这次也是,估计仍旧是婉拒的借口,觉得自己不可能答应,但赵凛偏偏不让他如意。 他压下心中的别扭,决心再进一步。 “咳咳,朕早就说过要立霍相为后,如今你既然如此主动,那朕许你共枕江山便是。” 霍青嘴角噙着笑意,忽然弯腰将手插入对方腋下,手臂发力,居然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他同时站起,将赵凛提到了半空。 赵凛条件反射的用双膝夹住了对方的腰,就这么跟孩子似的被他抱在了怀里。 赵凛惊魂未定,“霍青,你有病呀?” 霍青抱着他往床边走,一个弯腰将人直接压到了凌乱的床铺上。 “既然如此,那不如今日就洞房吧,你我都是男子倒也不用讲究三书六礼。” 卧槽,这个神经病,比他还疯。 平常装得人模狗样的,结果一到这种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而且力气大的变态,赵凛连踢带踹都没把人弄下去,最后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 无奈,他只能换个打法。 “霍青,你先下去,我从没把你当做随便的男人,你是我今生的挚爱,我必须以江山为聘才会碰你,否则就是对你不尊重,不负责。” 在保卫屁股的战役里,赵凛演的大义凛然,从眼神到表情,都真诚到没有一丝瑕疵。 霍青的内心升起一阵无力感。 其实从上次的离开一天的试探,他就知道现在这个赵凛是真的喜欢自己,每天都忍不住碰自己就算了,现在居然不顾帝王脸面的真诚表白。 而自己却只是怀有目的的试探。 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景玉,这样的方式都太过轻浮了。 如果最后他是自己的景玉还好,若不是岂不是白白惹他伤心? 果然,自己平常还是要注意些,与他拉开距离才好。 可就怕他太粘人,非得缠着自己可怎么才好。 察觉到霍青控制自己的力度变小了,赵凛便又推了几下,霍青便打算借着这力道起身,结果人还没爬起来呢,门口就传来一声女孩子的惊呼。 “啊,你们在做什么呀?” 赵凛忙用上了力气,霍青看赵凛反应这么激烈,内心其实有些不舒服,很想继续压着赵凛,甚至做些更过分的事情,但想到刚刚的打算,还是暂时放过他,站了起来。 两人这才看清,站在门口的居然是个打扮的极为俏丽的妙龄女子,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清秀的丫头。 赵凛心虚的解释,“别误会,别误会,我们刚刚,刚刚只是在铺床。” 那女子撇了下嘴角,也不知信没信,敷衍的屈身行礼道:“小女蒋华玲,是蒋太守的独女,父亲特意让小女来请两位大人前厅用膳。” 赵凛谨记身份,“小姐多礼了,这位才是我家霍大人,我只是大人的小厮,担不得大人二字。” 这下妙龄女子更加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哼,一个小厮居然不顾场合的勾引自家主子,看模样也不咋样呀,怎么这个霍大人也不见反感。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父亲嘱咐过了,对湖心岛的二人一定要礼数周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听父亲的话就是了。 “霍大人,请吧。” 霍青没什么表情的走出房间,赵凛立即跟上。 临走前,蒋华玲瞟了眼床上的凌乱,丢给贴身侍女一个眼神。 那侍女点点头,在经过一条岔路时,独自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抵达前厅的时候,其他官员基本已经到齐了。 蒋太守作为东道主,给他们准备了极为丰盛的接风宴,霍青自然是坐主桌上位的。但赵凛碍于假扮的身份,是不能入席的。 就算去,也只能站在霍青身后伺候。 蒋太守哪敢让这种场面在他这里上演,忙上前道:“霍相,下官在偏厅给各位小哥准备了单独的席面,不如让这位小哥也去用膳吧。” 霍青点头同意。 蒋太守则给赵凛亲自引路。 然而所谓的偏厅也不过是主厅的一个拐角,蒋太守只是命人在两厅连接处加了一道屏风,这样前厅的一切动静,赵凛都能听得清楚。 赵凛接受了他的好意,毫无负担的走进人群,与其他小厮坐在一处。 胖太守擦了擦汗,又把自家闺女单独喊到了一处。 “爹爹不是嘱咐你要跟霍相身边的人走得近一点吗?” 刚刚他们几人过来的时候,蒋太守可看得清清楚楚,他家闺女与赵凛离得极远。 “爹爹,那不过就是个下人,女儿刻意去亲近才会让人觉得古怪。” 胖太守想想也是,“那你后面再找机会,单独与他相会。” 蒋华玲不理解,“爹爹,你就算想巴结霍相,也不用把女儿嫁给一个下人吧,况且他们两个还是,还是那种关系。” 胖太守显然没理解自己女儿的意思,再加上宴席马上就要开始,管家已经在催他了,只能嘱咐道:“总之你要听爹爹话,就算培养不出感情,也得想办法讨好他。” 蒋华玲噘嘴,小声嘀咕道:“还用你说,我早就让侍女准备好了。” 第31章 赵凛遇刺 明明是各怀心里一群人,但吃饭时却是难得的平和。 原因无他,胖太守这顿饭准备的实在是太丰盛了。 食材稀缺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味道。 西北这边重油重盐,大鱼大肉,而且还喜欢奶制品。 原本这群京城中养尊处优的家伙是看不上这种粗糙的吃食的,但因为被霍青野狗一样遛了好几天,风餐露宿啃馒头,喝菜汤,肚子里最缺的就是油水。 今天这顿饭可是卡在了心巴上。 赵凛吃得也很香,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们下人桌上的饭菜似乎比大臣吃得还精致些。 他同桌的几个小厮吃得头都不抬,全程只听得到咀嚼和吞咽的声音,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直到众人吃饱喝足,彻底满足口腹之欲后才开始借着酒劲开始暗戳戳互相指责。 赵凛听了一耳朵,还是老一套,那都是冲着霍青去的。 不过攻击力度不够,连霍青的皮毛都伤不到,根本用不上赵凛助攻。 那他就没必要在这耗时间了,赵凛咽下最后一口肉,又跟旁边伺候的侍女包了几块极好吃的点心,然后向平阳所在的舒心阁走去。 结果刚出门就被蒋华玲的侍女看到了。 “小姐,老爷让注意的那个小厮往舒心阁那边去了,咱们要跟上吗?” “舒心阁可是给那位和亲公主住的地方?” 另一个侍女道:“是的,小姐,真是奇怪,他一个暖床小厮往公主那边跑什么?难道是霍相让他去的?” 蒋华玲摇头,“难说,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跟上去。” 两个侍女立刻兴奋起来,真好,又可以跟着小姐一起干坏事了。 蒋家的园子太大,这一会下人们又多在前厅伺候,所以路上的人极少。 虽然门廊上都挂着灯笼,但这古代的照明跟后世的电灯是没办法相比的,所以赵凛还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而他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三个小尾巴。 站在高处的杀手很为难,“老大,这霍青的小厮终于单独行动了,但身后还跟着蒋家的小姐怎么办?” “那就一起抓。” “是。” 此时的赵凛还在一处花园小道上乱转,“真是服了,这小破园子这么多路,到底该怎么走呀?” 藏在不远处花丛后面偷看的侍女花蕊小声道:“小姐,他真笨,居然迷路了。” 花瓣:“就他那个穷三酸样肯定没见过这么大的园子。” 花蕊:“京城的相府还穷酸呀?” 花瓣:“你懂什么,京城里寸土寸金,人满为患,王爷都不一定有这样大的府邸。” 蒋华玲摆摆手,“你们俩别吵了,他往右边走了,快跟上。” 原来是赵凛转了半天,最后拿小枯枝丢了一下,然后选了右边。 真棒,上学的时候选择题扔纸条,长大了迷路扔木棍。 跟在后面的三小只很疑惑。 花蕊:“小姐,这也不是往舒心阁的路呀。” 花瓣:“坏了,小姐,再往前就是那个,那个院子,老爷说过谁也不许去的。” 蒋华玲眼珠子一转,“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那个院子里到底有什么吗?那么高的墙,还有下人说那里面半夜有哭声,咱们趁机进去看看,就算父亲发现了,也是跟着那个小厮来的。” 俩侍女又兴奋起来,“还是小姐聪明。” “那是,爹爹说了,本小姐的美貌和头脑都是遗传母亲。” 前面的赵凛越走越觉得古怪,往前看,又深又黑,路两边的植物却越来越高,完全不像休闲的花园了。 这肯定是走错路了吧。 赵凛正打算回头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缥缈的欢笑声。 是孩童和年轻女子的声音。 啊,看来是找对了,就在前面。 不过这平阳也不知道藏着点,装病别笑这么大声呀。 赵凛摸了摸怀里的点心,很好,还是温的,吃起来正好,不烫嘴。 顺着小道一路直行又左拐后,一个高墙大院矗立在赵凛面前。 黑漆漆的,门口连个灯笼都没挂。 赵凛艰难的辨认牌匾上的字,眼睛快看瞎了才看清是玲珑院。 这么大个院子,跟玲珑二字可扯不上半分钱的关系。 这绝逼是走错路了,赵凛可没兴趣做园林探索,刚转过身打算离开,就看到黑暗中划过一抹冷光。 半空中一个身影持剑向他的胸口刺来。 赵凛瞬间肾上腺素爆发,凭借前世踢足球练出来的反应力勉强躲过了这一击,但也摔到了地上,右侧的胳膊和腿都划伤了,很痛。 那人一击失败后还‘咦’了一声,正打算继续时,旁边的草丛里却传出了慌张的脚步声。 那人嗤笑一声,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往草丛里面扔过去。 几声惊呼过后,三个少女跳着脚从草丛里钻出来。 两个丫头反应过来后,立即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 花蕊:“你谁呀,告诉你,这里是太守府,这是我们太守府的千金,你要是敢伤害我们家小姐一根头发,就别想活着离开。” 被一个还没有自己肩膀高的丫头威胁让年轻的杀手觉得很是可笑。 他脸上划过一抹阴狠。 看清他神情的赵凛大声喊道:“小心。” 可来不及了。 随着一抹冷光的划过,刚刚还出言威胁的少女捂着脖颈倒在了她家小姐怀里。 蒋华玲撑不住她的重量,跟着一起坐在了地上。 花蕊的嘴张张合合,可只有鲜血咕咕往外冒,却说不出一个字。 花瓣吓得哭出来,蒋华玲虽然也害怕,但此刻还是勉勉强稳住心神,她低头查看花蕊的伤势,口中还不断的安慰。 “花蕊,你别怕,为了给公主治病,父亲已经把全城的名医找来了,不过就是被砍了一刀,你肯定会没事的,你撑住,你撑住。” 直到一道血水柱从花蕊无力的指缝中喷射而出,她才猛然闭上嘴。 身后的花瓣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温热的鲜血喷了主仆二人一身衣脸。 那杀手这才冷声道:“现在还敢不敢对我大呼小叫?你们两个跟那个小厮蹲到一块去。” 蒋华玲性格倔强,初始还是不愿意顺从。 受伤的赵凛见杀手面色依旧阴狠,当即顾不得伤痛,喊道:“蒋小姐你先过来,保住命比什么都强。” 听进去的花瓣这才拉着自家小姐,往赵凛身边靠过去。 与此同时,蒋太守陪着霍青刚刚从舒心院中出来,看过四下无人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霍相,皇上没在舒心院还会去哪呀?” 第32章 霍相,辛苦您,今夜请死在这 舒心院的位置很高,站在院门口就足以俯视眼前一整片园林。 霍青的周围被下人手持的灯火妆点的极为明亮。 但映照出的脸却极为阴沉。 蒋太守在旁边陪着小心,连嘴角的笑都极为勉强。 “把你这个园子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蒋太守这一秒刚点头哈腰的答应,下一秒就看到管家焦急的跑过来喊道:“老爷,不好了,小姐也不见了。” 蒋太守肉眼可见的急了,“问过她侍女了没有,她是不是又乱跑了?” “老爷,那两个丫头跟着小姐一起不见了,已经问过仆人了,说是有人隐约看到她们三个鬼鬼祟祟的往园子的东北方去了,好像是在跟踪什么人。” 霍青一步上前,“跟踪什么人?” 老管家被吓得声音发颤,“不,不知道呀。” 蒋太守上前一步,凑近霍青,“霍相,下官知道,小女跟踪的应该就是皇上。” “带路。” 他转身往园子的东北方走,跟在后面的蒋太守和老管家对视的目光格外不安。 * 黑暗的东北角,地势最低洼的凹陷之地却建着墙门最高最坚固的院落,周围全都是参天高树,除非走近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意识到这根本就是绝境后,赵凛开始试图自救。 他带着两个女生已经退到了玲珑院门口。 “你是王朔的人吧?” “你的话太多了。” 年轻的杀手把玩着手里的剑,有种猫戏老鼠般的从容。 “你们的目标应该是霍青,为何会针对我和蒋小姐。” 杀手抬头扫了下周围天空,脸上闪过一丝无聊。 “确切的说,我们针对的只有你,蒋小姐是自己撞上来的。” 他颇有兴趣的看向赵凛,吐出一声嗤笑,“人家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没你这做二椅子的兔儿爷也这么无情呀,生死时刻居然怪我们怎么不去杀你男人。” 他笑得恶劣,“杀了他,你屁股痒总不能来求兄弟们吧,哈哈哈哈哈” 赵凛被严重冒犯到,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 “就凭你们?短如手指,细如竹竿,加起来都不如霍青让我爽。” 身后原本还在害怕的两个姑娘被惊得脸颊通红,男人,男人聊天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好恐怖。 杀手也没想到会被一个兔儿爷讽刺,当即脸上挂不住,提着剑上前,威胁道:“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小爷让你死前再爽爽。” 他手放在腰部,做出要解衣裳的手势,蒋华玲和花瓣吓得尖叫起来,赵凛忙把她们二人护在身后。 “时间还早?你在等同伙吗?所以你才不杀我们。” “那又如何,断手断脚无妨,玩烂了也无妨,只要留着命就可以了。” 他脚步不停,直逼赵凛而去。 赵凛装作害怕将脸往后转,和两个女生一起挤在门边的角落里,小声道:“一会我缠住他,你们逃跑,去找霍青。” 蒋华玲担忧,“那你怎么办?” “没事,我是个男人,不会怎么样的。” 可是男人,也不想遭受那种事吧。 说话间,杀手已经走到眼前,他抬手就将瘦弱的赵凛拉了出来,一把贯到了地上。 倒在地上挣扎的赵凛冲着两个姑娘无声的喊道:“跑。” 蒋华玲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拉着花瓣往路口方向跑去。 可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凭空出现的两人拦住了去路。 是杀手等候的同伙。 “哟,小五,兴致不错呀,霍相养的兔儿爷滋味不错吧。” “烈得很,还没尝到呢。” 被推倒在地的赵凛还在反抗,即便他的力量在长年经受厮杀的杀手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嘶拉嘶拉不断响起的布料撕扯声,是在试图拧断他的尊严。 赵凛万万没想到,有一日他居然也会面对这样的屈辱。 上衣的布料被扯碎,几块被油纸包裹的点心滚了出去,落在了拦住蒋华玲的杀手脚边。 他一脚踩过,碾得粉碎。 那是赵凛身上最后的温暖。 当下身的衣服开始被撕扯时,赵凛已经开始绝望。 旁边的杀手同伙还在嬉笑,“小五,你悠着点,别玩死了,那位王守将可是点名要亲自收拾他的。” 那边叫小五的杀手正在赵凛身上胡乱摸索,一不小心摸到了赵凛下颌凸起的假面皮。 他瞬间兴奋起来,捏着那一块凸起,直接将赵凛的易容揭了下来。 在看清赵凛真容的那一刻,杀手的心脏居然加速跳动起来,这么多年刀口舔血,他早就不记得这种感觉了。 再看身下的这个咬着嘴唇,眼冒怒火的人,心思居然晃了一下。 可强迫自己一直冷静的赵凛却在这一刻抬脚狠狠踹在了他的命根子上。 被赵凛踹个正着的小五瞬间躬着腰,弯做虾子,短暂丧失了行动能力,他刚刚因为那张脸充血了,这一踹恐怕伤得不轻。 挣脱掉小五的赵凛,狼狈的爬起身,趁着另外两个杀手愣神,抓过蒋华玲向看似紧闭的木门冲过去。 他刚刚看到了,门里面有人,并且悄悄打开了门栓。 里面的人想救他们。 蒋华玲也反应迅速的拉住花瓣。 就在赵凛即将撞上门板的瞬间,荒废多年的玲珑院忽然打开了一条细窄的门缝。 赵凛先将蒋华玲推了进去,又拉过慢了一步的花瓣硬塞了进去。 可就在他钻进半个身子后,那两个杀手的刀光已至,赵凛条件反射的抬起留在外侧的手臂挡住头脸,心中也已经做好半残的准备。 可半空中呼啸的箭矢比刀光更快。 扑到半空的两个杀手仿若断翅的飞鸟,从半空坠落。 窄细的甬道忽然被汹涌的火光照亮。 霍青站在光里,松开了摁在弓弦上的手。 可这场刺杀并未因此结束。 原本寂静森寒的夜色被无数道空气声划破。 高大的杉木树梢抖擞,仿若被无数枭鸟压弯了枝杈。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隐蔽处响起,“霍相,辛苦您,今夜请死在这。” 第33章 玲珑院中玲珑人 藏了一夜的圆月终于舍得从乌云间隙露个脸,短暂的照亮了这一方暗土。 打磨一新的箭簇在在月色下反射着冷光。 万箭齐发。 在被误伤之前,赵凛卡在门外的半边身子,被一个大力拉了进去。 厚重的木门被重新关上。 高墙,厚门,将漫天的流矢阻挡在外。 与此同时,赵凛听到系统的声音:【支线任务:探索玲珑院的秘密,任务奖励10积分,宿主是否接取。】 赵凛毫不犹豫:【接。】 被大力拖拽到地上的赵凛爬起来才发现身后竟然是几个膀大腰圆的女人。 女人身后还站着几个年龄不一的小朋友,拉着母亲的裙摆,怯怯的看着自己。 而再往里看,赵凛才发现这玲珑院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农庄。 因为肉眼看见的地方全都是耕地,如今已经入冬,所以地上只留了大白菜,但从遗留的的竹竿爬架可以知道,等春天来临这里必然是一片生机勃勃。 在远处才是一片房屋。 除了主体的建筑跟外面一样华丽,其它的明显可以看出是后天搭建。 石块、青砖、泥土、稻草,看起来更像是北方乡村的风格。 跟眼前几个农妇装扮的女人很是搭配。 赵凛冲着凑过来的蒋华玲问道:“你爹那么有钱了,还雇人专门在家干农活?” 蒋华玲明显有些害怕,“你懂个屁呀,这里不对劲,这些人从来没在我家出现过,这院子是我家的禁地。” 知书达理的大小姐,都被吓得骂脏话了。 花瓣在旁边快吓哭了,“小姐,我们不会再被她们杀了吧。” “霍青都来了,怎么可能还会被杀?” 花瓣不服气,“你听外面这动静,你家老爷能不能活下去还难说呢。” “得了吧,谁死霍青都不会死。” 正说着话,外面的动静又大起来。 似乎是不知哪儿又来了一拨人,原先的刺杀变成了互搏,放冷箭改拼刺刀了。 赵凛扒着门缝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却发现这门缝实在是严丝合缝,一点都看不到。 不远处的建筑里,走出一个穿着外族服饰的女子,头上盘着厚重的发髻,还配戴着绿松、琥珀等饰品。 不算华丽,但很庄重。 原本警惕的看着赵凛等人的女人小孩在看到这个女人后全都恭敬的低头垂手立在一边。 蒋华玲意识到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简单,即便现在仍在自己家里,可就是莫名的觉得紧张害怕起来。 她抬手扒拉扒着门缝的赵凛。 赵凛起初还挥手推了几下,可直到身后有温和的声音传来。 “吓坏了吧,进去喝杯茶吧。” 赵凛猛地转过身,这才看到一个长相极为英气爽朗的女子正温和的冲他们微笑。 赵凛意识到眼前这位妇人应该就是玲珑院的主人。 他拱手行礼。 “感谢夫人施救,免我们三人成为刀下亡魂。” 她目光看向蒋华玲,“言重了,蒋太守是我们的恩人,救他女儿是应该的。” 蒋华玲的神色很僵硬,没有行礼,也没有道谢。 赵凛只以为她吓坏了,也没有多想,倒是旁边的花瓣机灵,替她家小姐开口道谢。 美妇人也没有计较,只是看了眼门外道:“外面估计还需要些时间,不妨进屋稍坐,等事了蒋太守自然会来接你们。” 赵凛一想也是,自己现在就算冲出去,也只会碍事。 “那就打扰夫人了。” “无妨。” 三人跟着美妇人进屋。 而外面的小于公公快要崩溃了。 他实在搞不懂,霍青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一开始,他们的人数是占绝对优势的,而且为了这次刺杀,护国公专门花重金请了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猎魂庄的顶尖杀手。 结果现在居然被忽然冒出来的一群人砍瓜切菜般杀得不剩几个了。 当初他在义父面前承诺过,万一事败,他必须干干净净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绝对不能让霍相抓住把柄。 如今看来是时候了。 他下达了最后猛攻的命令,然后趁杀手们倾囊而出的时候,转身离开。 他身形瘦小,一路躲躲藏藏,居然真的让他走到了隐蔽的角门处。 只要推开这扇门,他就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的死去,要么坠入悬崖,要么沉入湖底,总之不能让人发现的他的身体。 因为他的阉人,这具残缺的身体本身就是证据。 可就刚刚推开角门一点缝隙,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重新关上了。 “小于公公,这么晚了要去哪呀?” “出,出去,走走。” “蒋太守的园子这么大,还不够您走的?夜黑风高,外面危险。” 眼前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青龙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丝钦佩。 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居然能主导这样大规模的刺杀。 他们差不多年纪的玄武还天天跟个二傻子似的举浴桶呢。 “小于公公,属下护送您回去。” “好,多谢,这位,英雄了。” 那瘦小的于公公迅速地转过身来,带着手里的一把匕首,横劈不中,又转而直刺。 可他怎么可能是青龙的对手。 霍相要求活捉,所以青龙并未下死手,只是后退躲开锋芒,正打算徒手擒住时,却见他小公公居然抬手往嘴里灌了什么东西。 青龙暗叫一声不好,刚要上前阻拦,就看到那小公公身体开始诡异的弯曲,然后抽搐,最后居然化为了一滩黑水流在了地上。 这样恐怖恶心的场面,让见多识广的青龙也忍不住扶着树干干呕起来。 他生性厚道,本以为等霍相审问完可以救下这个小太监的。 毕竟是个人物,说不定降服后还能为己所用。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决绝。 青龙忍着恶心,用琉璃瓶装了些黑水带回去。 * 外面的厮杀还在继续,可玲珑院里,赵凛已经坐在房间里舒心的喝茶。 他仔细环顾了一圈,发现这房间的装饰也很别致,而且极喜欢用动物皮毛和骨骼做饰品,而且还带着一些似鹰似鹫的图腾。 赵凛不认识,但觉得很像后世一些少数民族的特色文化。 而且灯光下,那美妇人的面容极为清晰地呈现出来,皮肤不似汉人的白皙,带着些风雨打磨过后的棕褐色。 皮肤也未做保养,眼角处带着岁月的痕迹。 但是最重要的是,这五官实在熟悉。 他目光又落在对面神情愣怔的蒋华玲,来回巡睃后,没什么城府(缺心眼子)的脱口道:“咦,两位长得还挺像,不会是母女吧。” 第34章 兰卓公主 从赵凛的角度来看不过是开个玩笑,缓解一下陌生带来的尴尬。 可没想到对面的愣神许久的蒋华玲瘪了瘪嘴,突然就开掉眼泪了。 赵凛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原因,忙不迭的就开始哄人。 “美人,小姐姐,大小姐,是我的错,都怪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哭呀。” 淡定的美妇人放下茶杯,淡笑道:“公子过誉了,我不过是个寄居在太守府,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怎么有资格做蒋小姐的母亲。” 旁边的蒋华玲愣了一下,哭得却更大声了。 她虽然自小没有见过母亲,可父亲书房里藏着一张母亲的画像,她偷偷看过,跟眼前的女人一模一样。 但她却不肯认自己。 美妇人态度依旧很淡然,面对哭闹的蒋华玲,她没有安慰也没有责怪,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中是掩不住的温柔。 可赵凛很愧疚,毕竟是自己惹哭的,正愁着如何把人哄好时,厚重院门传来了拍门声。 守在门口的两个强壮女人将木门拉开。 一队人披着月光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霍青。 他大步而来,步子里透着些许焦急。 一进来,目光就锁定在赵凛身上,直到走到近前,确定人完好无损后才周身散发的气场才没那么迫人。 但注意到他被撕烂的外衣后,眉头蹙的更深,当即解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赵凛身上。 等忙完这一切,他才拉着赵凛一起坐下,目光扫视一圈后,道:“说吧,蒋万两。” 蒋太守圆滚滚的身体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院子里不知何时进来许多人,看那站姿和神态不是护卫就是军士,而他们的身前则跪满了人。 是那些原本就藏在院中的女人和小孩。 赵凛瞬间福至心灵,他凑到霍青面前轻声问道:“这些女人全都是被蒋太守扣留给他生孩子的?” 他自以为声音小,可这屋子原本就静的落针可闻,所以这话周围几人都听到了。 胖太守身体颤的更厉害了。 和赵凛格外同频的蒋华玲第一个暴怒,“父亲,他说的是真的吗?所以她也只是母亲的替身对不对?她只是长得跟母亲相似而已。” 蒋太守头疼得捂住自己的脑门。 神态语气格外委屈。 “兰儿,我就说别把女儿交给我,我养不好的,你看现在长了脑袋跟摆设似的。” 不知道为啥,听完这句话最别扭的不是蒋华玲,而是赵凛。 “霍青,他是不是在骂我?” “不是,你的脑袋可比她的好看多了。” 赵凛和蒋华玲同时愤怒的看向他,现在是比谁脑袋更好看的时候吗? 胖太守忙斥责自家女儿,“玲儿,不许对霍相无礼。” 赵凛可以随便盯,随便骂,但玲儿可不行呀。 想起刚刚外面的血腥屠杀,他心肝就发颤。 蒋华玲很委屈,母亲明明就在眼前,可却不肯认她,如今就算父亲点破了,她还不想认了呢。 而从始至终淡然的兰卓在听到霍相的名号后,神情才动了一下。 她起身,行了一个与大盛完全不同的礼节,在赵凛的角度看来很像展翅的雄鹰将双翅拢于胸前,垂首以示臣服。 “狼奴兰氏公主兰卓见过大盛丞相。” 赵凛目瞪口呆,还以为只是藏了个外族美妾,没想到居然是个公主。 那这满院子的女人孩子恐怕都是狼奴族的人。 他冲着跪着的胖太守竖起拇指,“人不可貌相呀,蒋太守,你不会勾结外敌叛国了吧?” 蒋万两张张嘴,又闭上了。 兰卓倒是大方得体,“小公子误会了,万两很好,是他收留了我。” 狼奴族内部很混乱,看着如今是挛鞮氏当家,但其实内部大小部落混杂,四大姓氏谁也不服谁,各自占着一方领土称王称霸。 而兰氏就是四大姓氏之一。 那兰卓自称公主也没什么问题。 霍青食指轻点着扶手,“兰氏在十几年前就被吞并了吧?” “十六年前。” 蒋华玲抬起头,眼眶含泪,她今年刚好十六岁。 “王族被屠,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我乔装打扮四处躲藏,频死之际遇到了在边境经商的万两,才侥幸活下来。” 蒋万两胖胖的脸上极为动容。 兰卓继续道:“霍相,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万两绝没有叛国。” 赵凛好奇,“那这满院子的女人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她们也是狼奴族人。” “全都是兰氏遗孤?” “不,狼奴国的底层百姓罢了。” 赵凛有些不解,虽然他学历史多年,但从课本上获取知识跟完全身处历史是完全不同的。 最起码这些细节就搞不清楚,毕竟普通百姓在史书上最经常出现的形式便是伤亡数字而已。 霍青拍了拍他的手,“还是我来解释吧。” “大盛狼奴毗邻多年,长年战争,但狼奴族往往选在秋季南下,而大盛的反攻则喜欢选在冬春。” 这一点赵凛还是知晓的,狼奴族秋季马肥人壮,大盛又正是丰收时候,抢一波撤退就够过冬了。 但相反的,冬天则是狼奴族最弱的时候,牧草枯萎,吃食见底,百姓忍饥度日,此时正是他们最弱的时候,所以要趁他病要他命。 霍青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往往这个时候,也是狼奴族女人大批受孕的时候,战争打响,男人们都被送上战场,怀孕的女人们只能在冬日奔逃,大多数都会死在半路上,但如果侥幸逃到了大盛,遇上了好心人,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目光冷沉,落在蒋万两身上,“你说对吧,蒋太守。” 赵凛一直刻意嬉笑的神色也冷沉下来。 蒋万两头几乎垂到了地上,“蒋家有长年走边境的商队,偶尔碰到时,会,会救下来,毕竟,百姓无辜嘛。” “无辜?”这次是赵凛的嗤笑声。 “那好,蒋太守,我问你,为何这院子里的孩子最大不过五六岁,长大的孩子呢?” 蒋太守脸上血色瞬间退的干干净净,他嘴唇翕张,这次是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第35章 蒋万两,你这条命朕要定了 “年,年岁大了,自然不好继续留着这里,所以,跟着商队,送回狼奴国了。” 赵凛手边的茶杯被砸到地上摔得粉碎。 “所以他们又上了战场,骑着高头大马掳掠抢杀大盛子民,他们死后留下的遗孤还有你这好心的蒋太守照顾,那我们大盛被他们侮辱的女人、随手杀掉的婴童、死在马蹄下的孕妇又有谁来照顾?!” 蒋太守被他的一声声质问吓得瘫倒在地上。 反应过来后,蒋万两忙跪着爬到赵凛脚边,头砸到地板上磕的‘邦邦响’。 “皇上,臣真的没有这个想法,臣只是看那些百姓可怜,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臣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呀。” 赵凛真的是气恼极了,此时也顾不得上辈子的现代思想,抬脚就踹在了对方肩膀上,将人踢倒在地上。 蒋华玲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她心里害怕极了,但还是忍不住上前扶住肥胖的父亲。 “皇,皇上,父亲胆小,他不敢,不敢的。” 赵凛冷笑,“这如果叫胆子小,那我大盛还真没几个胆大的了。” “霍青,通敌叛国,该当何罪。” “当诛,抄家灭门,九族除尽。” 蒋华玲又捂着嘴哭起来,但这次不敢嚎啕大哭了,只是小声的呜咽。 蒋太守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玲珑院暴露的时候,他知道可能会受罚,但兰儿开门好歹是为了救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皇上,小女是无辜的,听说,听说皇上需要银钱,臣愿意捐献家产,只求皇上饶小女一命呀。况且,兰儿原本是不必暴露的,都是为了救您呀,皇上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呀,皇上。” 赵凛闻言倒也没觉得他们邀功,只是平静的坐回去,端起茶杯看向兰卓。 “兰卓公主,若今天院门口将死的人只有朕一个,你还会开门吗?” 兰卓很诚实,“不会,我开门只是为了救我女儿,在此还要多谢皇上自始至终都将小女护在身后。” 他目光冷凝,“蒋太守,你女儿私自跟踪朕就算了,遇到危险时也是朕一路相护。朕并非不分是非之人,但如果你要讲恩情,朕确实可以与你仔细掰扯一下。” “而且就算朕受了你家恩惠,也不足以抵掉你为敌国养育后代的罪恶,朕的命与千千万万百姓的命是一样的,一条命怎么抵得上千千万万死在狼奴弯刀下百姓的命!” “若朕只因些许的恩惠就放过你,那如何对得起边疆拼死护国的将士,如何对得起北地夜夜啼哭的亡魂,蒋万两,你这条命朕要定了。” 蒋太守面色灰败下来。 这个年轻的皇帝一直跟在霍青身后,看起来格外天真好说话,甚至让他坐在下人桌上吃饭都毫无怨言,跟传说中杀人如魔的昏君完全不一样。 所以他才动了心思,想让玲儿多跟他接触,毕竟他还没有立后。 说不定他家玲儿就有凤凰命呢。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惹来如此杀身之祸。 蒋太守悔不当初,但也从心里认识到,即便他再天真,也是大盛的皇帝,天下的主人,不是他该随意试探肖想的。 蒋太守深深的伏下身子,认命了。 “来人!” “在!” 院子里的响应,声如洪钟。 “把蒋太守父女带下去,明日午时,城门斩首示众。” “是!” 两个孔武有力的护卫进来拖着蒋太守和蒋华玲就要往外走。 蒋华玲吓得大哭起来,身后的花瓣也死死拉着自家小姐。 一片混乱中,兰卓却直直跪了下去,这是汉人的礼节。 “尊敬的大盛皇帝,那些被送回去的狼奴族人并没有变成刺向大盛的弯刀,他们是我秘密训练的军队,一切都是为了反攻挛鞮氏王庭。” “哦?” “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万两并不知晓这个机密,他和华玲是无辜的,皇上要杀就杀我吧。” 霍青的手从后方轻轻拧了一下赵凛的侧腰。 赵凛耳尖微红,面上依旧冷肃,干嘛?他又不是真的昏了头了,用你提醒。 “朕要你命有何用?你本就是个早就死掉的废弃公主。” 兰卓踌躇片刻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请皇上屏退左右。” 霍青挥了挥手,两个护卫仍旧拖着蒋太守父女二人往外走。 兰卓忙阻拦道:“皇上,让他们留下吧,万两这十几年来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有权利知道真相,而华玲是我兰氏一族的继承人,从现在开始就不再是天真的大小姐了。” 霍青点头。 那两个护卫才将人放开,退了出去,木门被关上,房间内形成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在兰卓的讲述中,一盘暗暗下了十几年的棋才呈现在众人面前。 * 十六年前,北方草原上正在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家族联姻。 四大家族的宇文家小王子迎娶兰氏的小公主。 两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早就私定终身。 一对戴着花环的新人在月光下,在篝火旁,向真神起誓,愿爱意永恒,愿陪伴永久,这世上只有死亡才可以把他们分开。 两家长辈此婚事极为满意,所以双方王族几乎全都聚齐,趁着婚礼定下了两族之盟。 自此之后,兰氏和宇文氏同进同退。 而两位王的目光齐齐看向盘踞东方的王庭。 所以这场关系两族的婚礼办的格外盛大,两个部落都发了牛羊粮食,各个载歌载舞庆祝两族联盟。 然而在酒足饭饱之际,一场预谋已久的屠杀开始了。 刚刚还和你称兄道弟的同胞突然露出狰狞的嘴脸,提起你的头发,弯刀狠狠砍下,一颗大好的头颅被他提在手上,他嚣张的大笑,而你的脸上还滞留着生前恐慌、疑惑、不解的神情。 待到两族子民反应过来开始反抗后,才发现他们喝下的酒水里被下了药,导致他们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和自己被屠戮。 好在这群人攻到王帐时,一部分将士勉强恢复了战力,但对方实在凶猛,一轮之后,撑着身体的将士们便败下阵来。 最后,只能是各自的护卫护送王族成员逃跑。 但杀手们穷追不舍,很快就把王族成员冲的各自散开。 兰卓就是在这个时候和丈夫分开的,而分开前,新婚丈夫还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可能因为她只是个公主的关系,杀手们对她的追杀并不凶猛,可等他们好不容易逃到边境时,十几个护卫也只剩了一个,还带着伤。 后来他们勉强找了家农户藏身,可那群杀手居然追着护卫的血迹跟了上来。 没办法,护卫只能以自身引开杀手,给兰卓争取了一线生机。 之后狼狈不堪的她便遇到了前来做生意的蒋万两。 第36章 他最近对这个昏君实在是太好了 “之后的事情相信你们也能猜到一二,我留在了大盛,并且有了华玲,华玲两岁之前我过得很快乐,很幸福,万两给了我他能给予的所有包容。” 赵凛觉得很古怪。 包容? 是形容至情至爱的词吗? “可我身为兰氏唯一的王族,真神不允许我就此停驻。” * 轻松平和的日子过了两年后,兰卓刚把夜半哭闹的华玲哄睡,一个身影便从窗子翻了进来。 “属下参见公主。”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兰卓在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后瞬间泪盈于睫。 旁边的侍女刚要开口惊呼,就被兰卓阻止了。 她一步步靠近闯进来的男人,等在烛光掩映在看清对方面容时,神情愈发悲怆。 “苏伦?” 那人声音哽咽,“公主,属下来迟了。” 两年前,为了掩护她逃亡,独身引开敌人的护卫就是眼前的苏伦。 苏伦在狼奴语中是自由的,无处不在的风,而苏伦正是因为轻功出挑而被赐此名。 所以当时他虽然受了伤,但凭借远超敌人的轻功还是勉强逃了出去,可伤势实在太重,他足足养了三个月才能起身,可那个时候兰卓已经来到了大盛。 之后苏伦长年徘徊在两国边境,四处打听,才查到一点消息。 等确定兰卓公主就在蒋太守府后,便立即前来拜见。 * “我从苏伦的口中得知兰氏和宇文氏的王族已经死伤殆尽,两族早已名存实亡,现在不过是王庭的附庸。” “深仇大恨,我不甘心就此放过,所以才有了营救狼奴国孕妇,将她们的孩子培育成秘密军队的计划,十几年来,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已经成型。” “他们被送到狼奴国后就被苏伦安排的人接走进行残酷的秘密训练,所以根本不可能对大盛百姓造成伤害。” 赵凛想起院子里站着的大多都是上年纪的女人,而小孩子也不过几十个。 赵凛:“所以那些女人?” 兰卓:“没错,是留在这里的人质,如果他们敢背叛,我就会杀了他们的母亲。” 赵凛看着这个亡族公主,内心有些震撼,又有些敬佩。 国仇家恨,血海深仇,救世主是她,刽子手也是她。 同样是担负着亡国命运的赵凛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她。 我们知道前面是地狱。 可事到如今,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兰卓公主,请起。” 兰卓起身,重新坐回去。 一直沉默的霍青却突然插话道:“兰卓公主,让那位苏伦勇士也出来吧。” 赵凛心下一惊,正四处张望时,却突然感觉身后一凉,转头便看到一个身高八尺却极为削瘦的汉子站在自己身后。 “卧槽!” 赵凛内心大骂,但面上还是维持住一国之君的淡定,可藏在衣袖中的手掌却紧紧攥了起来。 这是打算谈崩了直接把自己嘎了呀。 兰卓公主绝逼真女人。 赵凛:“兰卓公主,这是何意?” 兰卓波澜不惊,“皇上请谅解,毕竟您旁边的霍相也做了相似准备,大家不过为搏条生路而已。” 赵凛向霍青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霍青接口道:“那为何没有让他出来力挽狂澜呢?” 兰卓扬起一抹笑,“因为我忽然想通了,相争不如共赢。” 霍青:“如何共赢?” 兰卓:“我把军队借给你们,你们把挛鞮察汉的脑袋给我。” 赵凛看向霍青,“挛鞮察汉就是那个敢让朕女儿去和亲的糟老头子?” 霍青点头,“正是,当今狼奴国的王。” 赵凛脸上闪过杀意,但心中依旧冷静。 他知道这样的场合,自己的智商不够,所以将谈判的主导权完全的交给了霍青。 霍青只平静的吐出两个字,“不够。” 兰卓面上闪过一丝惋惜,“霍相,我并非诚意不够,而是手里只有这一张牌,这场交易你们只是顺道,而我赌上的是全部。” 旁边听着的赵凛很是动容,可霍青却不为所动。 “兰卓公主,谈判席上卖惨示弱对本相无用,谈合作我只看重利益,利益太少,我懒得折腾。再说,就算是你上位,对大盛也不会好多少,而我还要冒着风险帮你把挛鞮氏拉下台。” 他神情慵懒,“这笔买卖,我亏大了。” 兰卓平和的心态终于被打破,她思虑再三终于说道:“若我兰氏能成功登上王座,我愿与大盛签下百年和平国书,我唯一的女儿,蒋华玲可以送去大盛和亲。” 跪在地上的蒋华玲不敢置信的看向今天才重新出现的母亲。 蒋万两也面露心痛,“兰卓,玲儿也是我的女儿,我不同意。” 兰卓不解,“你让玲儿私自跟着大盛陛下不就是想让玲儿嫁给他吗?和亲也是嫁给皇帝,而且身份更高。” 蒋万两反驳,“那不一样,如果玲儿能入到了皇上的眼,我自然希望玲儿入宫,有个终身依靠,但和亲是屈从,是政治,跟感情无关,跟幸福更无关。” 可兰卓只是不认同的看着他,眼神里是上位者主宰下位者命运的理所当然。 即便被她拿来做筹码的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 蒋万两见兰卓说不通,便开始给赵凛磕头。 “皇上,您不惜万里,隐姓埋名都要跟着和亲队伍过来,不就是为了救自己女儿吗?下官也是个父亲,实在不忍心女儿被送去和亲,请皇上不要答应。” 赵凛看着三个神态、表情完全不同的一家三口,心中的无力感达到顶峰。 从始至终,他说过一个字吗? 你们两口子一个要送,一个要留,关他屁事。 可外交场合,他一个一国之君不能骂人。 可他眼神只顾着看一家三口了,却忽略了来自旁边人的压迫感。 从和亲两个字吐出来开始,霍青的目光便极为不善。 他时时注意着赵凛的表情,仿佛他若敢有一丝动摇,他就敢当场大不敬了。 可他居然敢盯着蒋华玲一直看。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长得也只是稍有姿色,居然能让他专注的看这么久。 看来人确实不能惯着。 他最近对这个昏君实在是太好了。 第37章 可我不是景玉呀 但是和亲这种事还关系着政治,他本心里自然很想拒绝,但又拿不准会不会破坏霍青的计划,所以频频看向霍青,示意霍青给个信号或者帮他拒绝。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旁边霍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简直快要比肩小时候姥姥家的大锅底了。 干嘛? 总不能是你看上那个蒋家小姐了吧? 见霍青一直不给反应,赵凛莫名的也有点气上来了,当即打算自己开口拒绝。 管你什么计划呢,老子又不喜欢这个才十六岁的小丫头。 搁后世还未成年呢,他又不是禽兽。 没想到嘴唇刚张开,还没发出声呢,旁边的霍青又跟活过来一般,张嘴就是生硬的拒绝。 “我们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蒋小姐着实寡淡了些,并不符合皇上口味。” 一家三口同时变了脸色,但细微处各有不同。 赵凛也来不及深究,转头看向霍青,“霍相,向蒋小姐道歉。” 霍青眼神如刀,“原来皇上喜欢蒋小姐呀,怪臣多事了,皇上还真是多变。” 与此同时,沉寂许久的系统在赵凛脑海中发出尖锐的示警声。 “警告,警告,霍青对宿主的杀意飙升,即将突破最高值,请宿主尽快想办法自救。” “卧槽,这到底又怎么了?让他道个歉就想杀我?” “系统不知,宿主行为不要上升系统。” 在极度危险下,赵凛甚至不敢看霍青的眼神,急中生智道:“蒋小姐,朕替霍相向你道歉,刚刚的言语多有冒犯,但朕的意思也是拒绝和亲,因为...” “因为什么?” 旁边霍青的声音冰冷迫人。 “宿主,检测到霍青对宿主的杀意趋于稳定,请再接再厉。” 赵凛瞬间醍醐灌顶,终于想起了自己痴恋霍青的人设。 所以, 现在, 是这个古代南通吃醋了? 甚至气到想直接灭了自己。 好可怕。 “自然是因为朕心中已有所爱,此生与朕共枕江山的只能是他,朕甚至愿意为他散尽后宫,更别说区区一个和亲了。” 这番话,赵凛说得流畅又自然,神情真挚,眼神坚定的仿佛要入党。 他已顾不得其他人的反应,全神贯注的等待系统的反馈。 “恭喜宿主,霍青对您的杀意大幅度减少,您已经安全了。” 赵凛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气。 妈呀来,以后真得注意呀,霍青当真了呀。 所以等霍青发现自己只是在骗他之后该怎么办呀? 算了,等那时候,说不定自己早就功成身退了。 等霍青有了皇位,有了江山,要什么男人女人没有,肯定就不会在乎区区一个过气昏君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果然旁边的霍青面色逐渐恢复自然,察觉自己的目光后,嘴角甚至隐出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了。 他风度翩翩的看向蒋华玲,声音温和道:“蒋小姐,刚刚是本相出言不逊,为表歉意,您母亲兰卓公主的条件本相答应了,和亲就不必了。” 赵凛瞅他,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了? 不是自己的江山瞎大方是吧。 他怎么觉得这个交易不划算呢。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蛐蛐,嘴上还是说道:“霍相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皇上,臣还有个条件要补充。” “你说。” “为以防万一,蒋小姐必须跟我们一同北上,兰卓公主不会有意见吧?” 兰卓摇头,“霍相,不只华玲,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怎么?要个人质还得买一送一? “除了我本人,谁也调遣不了那支军队,况且有苏伦在,我们母女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 霍青只是稍一思索便答应下来,“好,但若遇危险,我的人不会优先保护你们。” 对此,兰卓并无异议。 而蒋华玲的想法,无人在意。 既然已经合作了,赵凛自然免了蒋家的罪责。 和亲队明天就要出发,赵凛等人离开,给这一家三口留出了足够的道别时间。 而外面,白虎和朱雀的扫尾工作刚刚结束。 朱雀:“尸首点齐了,但少了一个人。” 白虎:“谁?” 朱雀:“那个意图侮辱皇上的杀手。” 白虎:“事后自己去领罚,主上说过,他必须死。” 朱雀垂首应下,不敢给自己找借口,“但是那个王守将该怎么处理?还在笼子里乱叫呢,吵死人了。” 白虎:“不急,主上快出来了,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两人话音刚落,玲珑院的木门被从两侧打开,赵凛侧着身子正在跟他们主上说话。 “霍青,你不觉得这笔交易我很亏吗?” 但霍青的神色却是格外的温和,说话的声音更是含着几乎快溢出来的温柔。 “难道皇上不相信臣吗?” 赵凛瘪瘪嘴,心想我敢相信你吗?一个不高兴就要杀人的恐怖南通。 “我当然相信你,但总觉得你答应的太轻易了。” 霍青顿住脚步,赵凛也跟着停下来。 月色下,他的表情很郑重,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皇上,我霍青此生唯一不会辜负的人便是景玉。” 赵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不是景玉呀,他只是赵凛。 霍青爱的景玉已经消失了。 但霍青并没有给他仔细品味的时间,而是拉着他径直向前走去。 青龙白虎等人自觉跟上。 而霍青也没有走多远,而是就近踏入一个荒废已久的院子。 跟玲珑院不同,这个院子是真的荒凉,到处长满了杂草。 但此刻却堆满了尸体。 霍青拉着他从被摆成两排的尸体中间走过。 赵凛忍不住垂眸扫视,很多都是熟面孔。 除了今晚袭击的杀手外,更多的居然是送亲队伍中的太监、宫女和威风凛凛的金甲护卫。 霍青拉着他一直走到最前面。 青龙和白虎早就放好干净的桌椅,供两人坐下休息。 霍青让赵凛坐在了上首,他的另一侧是早就站好的杨枞。 而他们身前跪着的是除杨枞外的所有随行官员。 最边上还放了一个被黑布遮掩的铁笼,里面明显关了活物,除了明显被堵住的嘶吼外,还有不断撞击铁笼的声音。 跪着官员其实在看清赵凛的脸后已经后怕的不行。 平常见霍青私底下与家仆形影不离,缠杂不清,他们背地里不知道嘲笑过多少次。 可谁也不曾想到,那个被他们万般嘲讽看不起的小厮竟然是皇帝呀,还是个杀人如麻的昏君。 完蛋了,他们的项上人头肯定是保不住了。 与此同时,霍青魔鬼般的声音响起:“诸位大人,皇上在此,你们究竟想好了没有?” 第38章 活剥人皮 可几位大臣居然互相左看看右看看,明明心里害怕的要死,可面上始终不肯表态。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 得罪皇上的后果不过是人头落地,但得罪王朔,他们一家人都得死。 两相权衡之下,他们自然选择得罪皇上。 霍青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接过青龙递过来的暖手炉塞进了赵凛怀里,然后看着几个大臣衣着单薄的冻在冷风里。 “天冷了,不如给诸位大臣看点好戏,发发汗。” 白虎上前,掀开了铁笼的黑布。 只着亵裤的王守将被五花大绑在紧窄的狗笼里,就连嘴里也被看不出颜色的布团紧紧塞住。 他双目赤红的盯着霍青,用身体不断地撞击铁笼。 霍青转向赵凛,“皇上,一会的画面会比较血腥,您要不要回避一下?” “要打他?” “比那个要血腥十倍不止。” 赵凛想了想说道:“朕要留在这里。” 霍青不再反对,他只是冲着前方招招手,早就等候的朱雀带着一个老人走上前来。 那老人先跪地给赵凛和霍青行了礼,之后从身后取下背着的包袱,走到关押王守将的铁笼前,将包袱展开,露出里面样式不同的道具。 赵凛抬着脖子瞟了一眼,目测得有十几把。 那老人身子佝偻,向朱雀拱手行礼时显得越发矮小。 “将军,还请帮个忙。” 朱雀抬手,扔出一条麻绳,缠住王守将的脖子后,又将其脑袋紧紧固定在铁笼壁一个凸出的空间里。 老头跪在地上,熟练的打开凸起的部分,将王守将的整颗脑袋露在外面。 他抬手将塞紧的烂布条扯出来,还没等王守将喊出完整的一个字,又把一根粗木棍横在他嘴里,让他紧紧咬住。 王守将目眦欲裂刚要把木棍吐出来,却又因为疼痛死死咬住。 而老人手里的薄薄的刀片已经插进了王守将的发顶。 那薄薄的刀片在王守将的脑袋里上下左右划拉,没有任何止疼措施的王守将痛的五官扭曲,嘶吼声诡异尖锐。 旁观的赵凛浑身寒毛直竖,甚至觉得自己的头皮开始疼起来。 几个被杀鸡儆猴的大臣更是吓得冷汗直冒。 他们现在终于明白霍相让他们发发汗是什么意思了。 此时老头已经进行到第二个步骤,将一小瓶水银灌注进已经割开的伤口里。 赵凛恍然大悟,“这是在剥皮?” 站在旁边的朱雀张口解释。 “启禀皇上,曹大师家学渊源,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易容世家,其中最走俏的就是人皮面具,他们的特色之处就在于必须在人活着时完整的取下脸皮,这样制作出来的人皮面具能够最大程度的保留主人生前的面部情态,使用时可以完全做到以假乱真。” 赵凛后怕,“那我易容时用的不会就是这种东西吧?” 朱雀:“陛下用的只是普通的易容产品,这样的秽物绝不会沾染龙身。” 赵凛这才放下心来,但此时也没有勇气看向铁笼了。 扪心自问,王守将数次刺杀,确实该死。 但霍青的手段也实在恐怖。 他现在越来越相信野史了,历史上真实的盛灵帝必然是被霍青折磨死的。 呜呜呜,看来他以后必须抱紧霍青大腿才行。 跪着的大臣吓得心惊胆颤,哆哆嗦嗦的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朱雀含笑解释,“回大人,我家主上原也给了王守将机会,可他拒不配合还出言侮辱,没办法我们只能剥下他的脸皮,重新做一个王守将了。” 他拍拍手,队伍中有一人走上前。 朱雀让他原地转了一圈,笑道:“诸位大人觉得如何,他的身形与王守将几乎别无二致,只要有了那张脸,谁又能说他不是呢?” 一股尿骚味冲进赵凛的鼻腔。 赵凛嫌弃的捂住鼻子。 原来是某个胆小的大人被吓尿了。 朱雀五官柔和,面容干净,笑起来时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恐怖。 “诸位大人也不用心急,你们的替身也已经找好了。” 他话落,前方的队伍里又走出几个人,直到走到几个大人面前才停下。 朱雀目露欣喜的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 “毕竟是代替诸位大人的,大人们可自行上前比较,若是觉得不合适的,还有时间调换。” 当真是体贴。 可送人去死真的不必如此贴心。 曹大师的手艺极高,就这一会功夫已经扒下来半张脸,红红的血肉暴露在空气里,场面只要看一眼就会成为后半生的阴影。 可偏偏那剥皮的一面正冲着几位大人的方向。 而被活着剥皮的王守将已经从拼命嘶吼变成了有气无力。 他就那么老老实实的跪在笼子里,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咬住木棍抵抗非人的疼痛。 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概念,那就是求死。 只要死了,就不必疼了。 朱雀笑得温和,“诸位大人,看好了吗?曹大师手头的活计快要结束了,咱们得快点定出下一个来。” 此时再坚强的信念也不由得动摇起来,何况只是几个贪生怕死的蠹虫。 “皇上,霍相,臣一切都听陛下的,和亲之路一切平顺,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求皇上饶臣一命。” 有人带了头,一切就好办了。 “皇上,霍相,小于公公是自己消失不见的,臣完全不知原因,求皇上再给臣一次机会。” “皇上,臣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小于公公......” “皇上......” 赵凛掏了掏耳朵,何必呢。 “一切交给霍相处理。” 那边人皮已经被剥了下来,曹大师拿在手上舒展开,极为满意的走上前来。 “霍相,您看,这次的面皮当真不错,制作出来的面具必然栩栩如生。” 赵凛胃里有些翻涌,但还能忍住。 可下面的几个大臣全都爬到一边吐起来。 既然已经达到了震慑效果,霍青也不喜欢看到这脏东西,况且赵凛明显不适起来。 他挥挥手,曹大师便知趣的将面皮收起来,然后用饱含工作热情视线在其他大臣的脸上来回巡睃。 吓得那些大臣忙把自己团起来,不敢露出脸。 朱雀道:“曹大师,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回去后早点把面具做出来,霍相还等着用。” “霍相的吩咐,老曹必然全力以赴。” 霍青挥手让他退下,有些不耐道:“戏看完了,诸位大人回去休息吧。” 朱雀立即带人上前,将几个大人全都压了出去。 青龙上前请示道:“主上,那滩烂肉怎么办?” “杀了,喂狗。” 原本瘫在那里仿若死人般的王守将忽然张口,嘶哑着声音道:“赵凛,当年叔父为了给你争一线生机受尽屈辱,你现在居然勾搭上霍青背叛叔父。” “赵凛,你不得好死。” “赵凛,你......” 话未说完,那颗低垂的脑袋忽然滚到了地上。 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赵凛再也压不住胃里的翻涌,当即俯下身子干呕起来。 第39章 走进来再走出去 赵凛当夜睡得并不安稳,不是频繁翻身就是让人听不清楚的梦呓。 霍青摸了下他的额头,一手的冷汗。 今天对他的刺激果然还是太大了。 他重新点上了安息香,放在了床头。 渺渺轻烟被吸入鼻腔后,赵凛逐渐安静下来,呼吸越发平顺绵长。 门外传来打板子的刑罚声,霍青开门走出去,便看到朱雀正趴在细窄的木板上,一声不吭的挨罚。 身后黑脸高壮的白虎手持碗口粗的木棍,打得棍棍到肉,毫不留情。 霍青问道:“怎么回事?” 旁边的青龙立即回道:“启禀主上,玲珑院前意图侮辱皇上的杀手从朱雀手上逃掉了。” 霍青神色冰冷,“还未找到?” 青龙摇头,“对方神出鬼没,武功路数极为罕见。” “发出追杀令,提他人头来见可得万金。” “是!” * 数十里外的榆林山崖壁的中间,有一个极窄的裂缝,从外面看也不过是自然的鬼斧神工,但一旦挤过窄小的缝隙,便是一个别有洞天的小天地。 四周依然是山壁,可顶部敞开,晚上可以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白天还能在特定的角度晒太阳。 这是小五在一次任务失败,反被追杀时误打误撞找到的藏身之地,之后便成了他的秘密基地,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便会这榆林城内溜达。 享受够了人间烟火,便把自己藏在这洞天福地内静待岁月匆匆。 所以小五把这里收拾的极为方便,空间足够大,还有数个联通的密闭小山洞。 小五根据自己的需求,设了起居室、书房和练功房。 好在有这么个窝,不然今天非得死在外面。 小五艰难地脱下自己衣服,胸前一道箭伤,腹部被长剑捅了个窟窿,后背还被横劈了一刀。 “妈的,真他娘的难缠。” 他骂的是朱雀,若不是他一身鬼魅的功夫,今日必然是逃不掉的。 毕竟朱雀是四个里面唯一带翅膀的,其追踪能力和凶悍程度当世难有对手。 小五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直接吞了下去,打坐调息一刻钟后,身上的三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 “嘿,老头留下的东西确实好使,可就就是不多了。” 他把瓷瓶里的药丸全都倒在掌心,数来数去,还是三颗。 他叹一口气,又把药丸装回去。 看来以后得多加小心了,不能再随便受重伤了。 之后他才找出药膏和绷带,细细的把自己伤口包扎起来。 后背的伤口的不太好弄,可小五的手臂居然能后拧到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手指灵活的涂上膏药,甚至用白色的绷带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但是接下来还有伤的最重的地方。 小五低头看自己的胯间,又不由得想起赵凛那张漂亮到耀目的脸。 他抬手捂住心口,就连想起来都会心跳加速。 “赵凛。” 两个字在他的唇齿间来回轻咬,嘴角的笑容都变得甜起来。 完蛋,他好像看上人家了。 小五这般想着,可内心却没有丝毫排斥。 老头生前就教过他,人有七情六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战胜它的唯一办法是走进去,再走出来,而不是一味地排斥、压制,那是弱者的行为。 不过老头也说过,他们这一行是不能有弱点的,所以他必须享受完再杀。 小五想,这应该就是老头说的走进去再走出来吧。 胯间的剧烈的疼痛让他忙散了脑海里的想入非非,并拽下裤子给自己上药。 这小兔子劲是真大,要不是他有秘药,这一遭恐怕就真废了。 又野又带劲,真是完美符合他的需求。 不过就是身份有点麻烦,霍相的男宠,看起来还极为宝贝。 还是得想个办法,偷出来吃一吃才行。 * 天刚蒙蒙亮,赵凛就醒过来了。 好像自从来到这里后,他的作息越来越健康,越来越规律。 脑海里仍旧残存着许多纷乱的画面,这是他昨晚梦境的残留。 但若是问他具体梦到了什么,他却记不起来,但隐隐约约好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王朔。 赵凛猜测可能是昨天受到了王守将的影响,原身深埋在潜意识中的记忆以梦境的方式在他脑海里重新演绎。 只可惜他不是原身,记不住也不想记住。 那不是他的人生。 无论是痛苦还是幸福,他都不想背负。 院子里传来了破风声,赵凛知道是霍青在练武。 他对古代的武术极感兴趣,当即都开门跑了出去。 院子里,穿着练功服的霍青正在跟青龙和白虎对打,朱雀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上场。 霍青手里一根漆黑的红缨枪,挥洒间两人都无法近身。 不过赵凛四处张望了一下,奇怪,怎么不见那个大力少年呢? 说起来,他好像有许久没看到玄武了。 霍青也注意到了他,练完一套动作后当即收了枪,站在原地问他:“想学武?” 赵凛当即兴奋的点头,神态和动作都像一只快乐的小狗。 霍青看着也高兴,招招手,他果然就飞奔了过去。 “你早就成年了,内功是练不了了,身体又虚,苦功夫暂时也熬不住。” 赵凛的表情从兴奋到失落。 “不过你反应能力不错,可以教你点防身的功夫,万一再有什么意外,不用拿着性命去拼。” 赵凛有些不好意思,男生保护女生不是应该的嘛。 “哎呀,当时就我一个男的,总不能看着人家小姑娘被杀。” “呵,皇上可真伟大,为了救姑娘,不惜以身相抵,这我们再晚到一会,说不定大盛就有个男妃了。” 赵凛瘪嘴,暗暗在心里给霍青送白眼。 还以为他变了性子呢,没想到还是这么嘴毒。 “放心,朕九五之尊,说了只有你,就只有你,不会给你添个弟弟的。” 旁边的青龙忍不住笑出声。 三宫六院的嫔妃确实天天姐姐妹妹的,若都换成男的可不就得哥哥弟弟嘛。 在自家主上瞪过来之前,青龙忙正了脸色。 “说起来,玄武呢?怎么一直没见他?” 青龙:“启禀皇上,玄武回炉重造了。” “为何?” “主上让他保护您,他却私自离开,导致您受伤,所以主上让他回去重新训练了。” “那朕之后还能见到他吗?” 实话实说,赵凛其实挺喜欢玄武的,单纯清澈的仿佛他的大学同学,跟他在一起,有种两个傻子一起玩的感觉。 青龙不敢回答,只是偷偷看向霍青。 霍青眼神温和,“你喜欢就会再见到。” 赵凛很高兴,一抬头却看到湖面上飘着一条船就向湖心岛而来。 距离不远,能看清船上站着的正是蒋太守一家三口。 第40章 蓝泽,你戴上面具吧 赵凛还在猜他们一大早过来是为什么时,船已经靠岸了。 蒋太守亲自抱了个小木箱下来,恭敬的走到二人身边。 “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吧,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蒋太守并未起身,而是将手中的小木盒举过头顶。 “微臣给皇上准备了些盘缠,山高路远,万望皇上珍重。” 赵凛忽然想起来,霍青跟他要了两百万两银子,这是一大早就送过来了。 他内心很满意,抬起一根手指,挑开了木盒,却只看到一块宝瓶形状的玉佩。 赵凛拿起来一看,玉佩的品质一般,内部有许多棉和裂。 “这是?” “皇上,臣家中主营钱庄,且经过数辈人的努力,蒋家钱庄已经开到了狼奴国,只要用这个玉佩,就可以在任一家钱庄取到现银,数额不限,只要蒋家有,就会不计后果的送到皇上手中。” 赵凛忽然觉得手里的玉佩格外沉重起来。 他不是天生的皇帝,所以并不习惯随意占用别人的劳动成果。 数代人的积累,那得多辛苦呀! 可现在就这么轻易的交在了自己手中。 “蒋万两,你想换什么?” 他总不好让自己的臣子吃亏。 蒋万两肥胖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呼吸声格外剧烈,“皇上,臣只求兰卓华玲母女平安。” 跪在他身后的蒋华玲滑下两行清泪,兰卓英朗的五官也格外动容,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好,朕答应你。” 蒋万两好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承诺,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激动地不断谢恩。 赵凛将手掌攥紧,直到掌心被宝瓶玉佩的棱角硌得有些痛。 * 吃过早饭后,和亲队伍重新出发。 平阳装了两天的病都快被憋死了,通知出发的时候,蹦的三尺高,早就没有初见时拘谨的皇家公主模样了。 这一次她大大方方的扑到赵凛怀里,声音甜甜的喊父皇。 周围的人就跟没听到似的完全不惊讶。 赵凛知道,这是因为如今全队的人都被霍青换了,就连最前面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看似威风凛凛的‘王守将’也只有那张脸还属于曾经。 说起来今天‘王守将’走过来时,着实把昨天那几个大臣吓得不轻。 鹌鹑似的挤到一起,直到目送王守将离开,才迫不及待的钻进马车里。 如今车队里不知道他身份的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两个小丫头了,毕竟连王朔准备的十几车美人都被霍青换了。 今天他没带面具,绿沉和青锁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起疑了,但她们没见过盛灵帝,所以只以为是赵凛长相太过出色,霍青保护自己的男宠而已。 直到自家公主喊出‘父皇’二字,才把两个宫女吓了一跳。 两人自然是知道盛灵帝的丰功伟绩的,当场吓得跪下来。 特别是绿沉想到往日对赵凛的不敬,甚至还为了保护公主打过他? 救命,她的九族今天就要消失了。 但是赵凛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只是平平常常的喊了句平身。 眼神早就黏在他家小公主身上了。 “父皇,我听说你昨天为了给我送点心受伤了?” “天太黑了,父皇不小心摔了一跤,最可惜的就是把给平阳的点心摔坏了。” “没关系的父皇,平阳宁愿不吃点心也不想让父皇受伤。” 呜呜呜,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呀。 赵凛忍不住‘吧唧’一声亲在了平阳的小脸蛋上。 平阳的圆眼睛瞪得滴溜圆,“父皇,平阳已经长大了,不可以亲亲了。” “才九岁,还是个小姑娘呢,等你再大些,父皇保证不亲亲了。” 平阳面上不满意,可眼睛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小姑娘抱着手臂勉为其难道:“那好吧,但是......” 话还没说完,平阳又‘吧唧’一声亲在了赵凛脸上,然后笑得极为脆亮道:“但是平阳要亲回来。”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马车里,蒋华玲悄悄放下了掀起的窗帘,沉默的坐在角落里,不肯看旁边的兰卓一眼。 天真的平阳奇怪道:“父皇,怎么还不出发?” 赵凛四处看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在等霍青。” “那霍相呢?” 正说着,前方忽然走过来一支队伍,打头的是骑在黑色骏马上的青龙、白虎和朱雀,他们身后则是一辆被两排十六匹黑马拉动的大型古代房车。 赵凛惊得眼球都要掉出来了。 历史上早有记载,盛灵帝曾经赐给霍青一辆高档马车,据说规格仅次于盛灵帝和王朔。 可惜并未完整保存至后世。 如不意外,应该就是眼前这辆。 天哪,他居然有机会亲眼看到这辆绝品马车,这要是能带回后世,得卖多少钱呀。 马车在他身前停下。 霍青推开马车门,踩着下人递上的脚蹬走下来。 面对赵凛时,极为恭敬顺从。 “皇上,您的身份不宜外露,銮驾不能带出来,所以只能委屈您与臣同乘了。” 不只能看,还能坐。 对历史系的学生来说,这还能叫委屈? 但赵凛面上还是做得足足的,他现在毕竟是皇帝,这马车再豪华也是自己赐的,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沉声应了,抱着平阳就要往马车上走。 霍青却不让步。 “皇上,公主有自己的车驾,与皇上大臣同乘不合规矩。” 怎么这么麻烦,这里又没外人。 可平阳却怯怯的看了霍青一眼,垂眸道:“父皇,儿臣坐自己的就好。” “为何?平阳不喜欢跟父皇一起玩吗?父皇还有好多故事没给你讲呢。” 平阳真的心动极了,他的父皇会好多东西,讲的故事也很新奇,全都是她没听过的,她最喜欢的就是那个叫孙悟空的猴子,上次才刚讲到大闹天宫呢。 可再看一眼霍相,还是不敢上马车。 身后的绿沉实在看不过去,克制着对盛灵帝的恐惧上前低声道:“皇上,霍相曾做过皇子和公主的夫子。” 好家伙,原来是学生怕老师呀。 赵凛瞬间理解了,他上学时最怕的就是班主任家访了。 何况还是霍青这么可怕的老师。 为了自己宝贝女儿的心理健康,他当即将平阳递给绿沉,并嘱咐她们看顾好公主,看着平阳进到自己马车后,才和霍青一起上去。 青龙高呼一声‘出发’,浩荡的仪仗队渐渐走出城门。 他们身后是不断拭泪的蒋太守。 而他们前方是身处西北边缘的季家军营帐。 大将军营帐里,季星海看过手上的密信后,看向身旁的高大英朗的副将,说道:“蓝泽,他们已经出发了,你戴上面具吧。” “是,将军。” 垂眸的副将,长着一张极为清俊的脸,下颌尖细,嘴唇偏薄。 第41章 渣受前奏:霍相,你小心被pua哟 这一次没有其他人的阻挠,和亲队伍行进的很顺利。 但因为中间没有城池可以停靠,所以他们只能露宿郊外。 好在霍青的马车极为宽敞,赵凛甚至可以在软榻上打个滚。 被褥软和,靠枕宽大,手边凉着热茶,脑海里还有系统给他算奖励,赵凛觉得现在这小日子真是幸福极了。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探索玲珑院的秘密,并额外完成隐藏成就,收服蒋太守,获得宝瓶玉佩重要道具,所以共奖励二十积分。】 【蒋太守居然这么值钱,可为什么他才是隐藏成就?我还以为兰卓是呢。】 【因为玲珑院的秘密一旦曝光,兰卓只有选择合作一条路可走,所以这是必然趋势,不能算隐藏,但蒋太守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交出了宝瓶玉佩,所以算格外奖励。】 【你们的奖励机制还挺公平的。】 【当然,我们人工智能依靠强大的运算能力工作,是不会像人类一般感情用事的。】 【切,还挺傲娇。】 不过人工智能呀,统儿,你好像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有了这二十积分,赵凛的生存压力终于小了些,所以当霍青回到马车想要跟以前一样把赵凛抱在怀里的时候却被赵凛躲开了。 “霍相,睡吧,朕累了。” 霍青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眉头渐渐拧起,心里有些不对劲的感觉,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让平阳上马车惹他生气了。 可惜霍相不在后世,否则他一定第一时间就能get到,这是渣男厌倦后的经典语录之一。 要是反省,你就输了。 * 榆林城离北疆大营的距离本就不算远,即便是以车队的速度,在行进两天两夜后便顺利抵达。 季星海带着人在军营门口迎接。 霍青和赵凛率先走下马车。 季星海看到赵凛后就要下跪,却被霍青在中途一把扶住。 “秘密出行,身份保密,自己人知道就行。” 季星海忙站起身,但态度依然恭敬,垂眸并不直视赵凛。 赵凛知道,历史上的季星海为人忠正,是和杨枞一样忠于朝廷之人,不过现在看来他跟霍青的私交也不错。 不过他旁边那个副将看起来倒是很有特色,居然在自己的下半张脸戴了张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上半张清俊的脸,一直向队伍的后方张望。 察觉到赵凛的视线后,恭敬低头垂眸,神态不卑不亢。 不知为何,这人总给赵凛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他穿越之后跟这人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想不通就不想了,赵凛发挥咸鱼本质,转身抱起扑过来的平阳,以带孩子旅游的心态在众人的环绕中走进北疆大营。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内的李传信正在宫道上一路疾行。 堂堂大内总管,此时也顾不上身份不身份了,一直走到御书房门口才停下来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便推门进去了。 “义父,北边的密信传回来了。” 正在练书法的王朔抬起头,看了眼他略显狼狈的模样,心中已经有数。 “刺杀失败了?” “是,小于的信上说杀手团全军覆没,好在他们未被察觉,如今和亲队伍已过了榆林城,往边境出发。” “就这些?” 李传信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信,“猎魂庄的信也到了,和小于信中的内容有出入。” “念。” “猎魂庄三十七名杀手只余一人,现已追踪目标至北疆大营。” 王朔的笔锋顿了一下,一大块墨点晕开,即将完成的‘顺’字就这么毁了。 “小于废了,跟猎魂庄继续合作,银钱管够。” “是。” 他随手将写废的纸扔掉,又从旁边抽出一张雪白的宣纸,继续书写。 * 养好伤的小五正趴在军营不远处的草垛上无所事事。 大白天的,军营他是不敢擅入,但又不能离得小兔子太远,所以只能暂时趴在这里。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只小兔子的身份好像很不简单。 连季大将军对他都毕恭毕敬的,还能随便抱着小公主。 他仰过身来,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看着深秋的太阳,想着该如何把那只小兔子引出来。 看得出来,他对那个小公主好像很重视。 * 营帐内,坐在主位上的赵凛听季星海的军情汇报,听得头疼。 他有种在后世听校领导开会的感觉,不过现在他变成了那个总是昏昏欲睡的领导。 好在脑海中的系统及时蹦出来赶走了他的睡意,【宿主,新的支线任务已开启:请帮助霍青彻底收服季星海,成功后奖励积分50。】 【哇,这个季星海这么值钱?】 系统有多抠他是知道的,现在攻略一个季星海居然给五十积分,再加上这五十分,就可以暂时和霍青拉开距离了。 他总感觉再和霍青腻歪下去,早晚屁股不保。 【当皇帝只有朝堂还不够,还得有军权,霍青手中现在最差的就是军权。】 赵凛咂摸了一圈,季星海代表的可是整个季家军呢,果然系统还是抠。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季星海的汇报还在继续,但赵凛越听心情越差。 “如今我军粮草不足,马匹也不够,冬春之际如何对狼奴族发动进攻?” “您心疼公主,不让她和亲的心情臣是理解的,但若是公主不去,狼奴族当下反攻,我军抵挡不住,死在铁蹄下的百姓又该如何?”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平阳既然做了公主,那就该承担公主的职责。” 原本坐在赵凛旁边玩九连环的平阳也停下了动作,又将自己缩在了赵凛身后。 他费了多大功夫,才把小丫头宠成了大方自信的模样,没想到被她亲舅舅几句话又打回了原型。 赵凛怒火冲天,嘴上就变得格外刻薄。 “怪不得我大盛战场上节节败退,原来是因为有季大将军这样的软骨头存在。” 一屋子将军闻言全都沉了脸,有几个甚至手指无意识的摸索起了刀柄。 霍青的心神也紧张了起来,青龙等人的手也摸上了武器。 可即便剑拔弩张也打扰了不了赵凛骂人的兴致。 “同样是朕养着,朕女儿和亲就是义务是职责,你们将士上场打仗倒必须歌功颂德,奖励军功,银钱抚恤,按你大将军的逻辑来说这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还要这要那的?你们一个个七尺大汉还要躲在朕九岁女儿的身后,好向外敌摇尾乞怜,偷生度日呀!” “照这么说的话,那朕还发军饷养军队作甚,直接现在就回宫跟嫔妃们生公主去吧,山东造反送一个公主,又护住了将士性命;江夏王作乱送一个公主,不,送两个,他有两个儿子,南方的将士可以安心逛妓院了;川渝造反,也送两个公主过去,直接招降了多好,都是朕的女婿了,一家人打什么打。” “诸位将军可是这个意思?若是的话抓紧把自家女儿姐姐妹妹们送进宫吧,说不定还能一朝得势,晋升数阶呢。” 一番话把满屋子将军讽刺的脸红如猴腚。 季星海嗫喏了半响,也只吐出一句:“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季星海还在组织语言,抬头就看到了平阳眼泪汪汪的大眼睛,跟他妹子一模一样,跟他去世多年的母亲也一模一样。 “平阳,你别怕,舅舅不是那个意思。” 紧张了许久的平阳哇的一声哭出来,“父皇,儿臣愿意去,你送儿臣去吧,儿臣是长公主,妹妹们太小了,二妹三妹五岁,四妹才三岁,小妹才刚出生呀。” 满屋寂静,只余下平阳的哭声在军帐里不断回荡。 系统又在跟赵凛哔哔,【宿主,你这么说话还怎么收服季星海呀,他都能被你气死。】 赵凛瞄了眼季星海狼狈的眉眼,扬眉吐气道:【统儿,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懂人心。】 第42章 我就这么原谅了赵凛,会不会太骄纵了他? 因为平阳情绪崩溃的太过猛烈,所以霍青让绿沉和青锁进来将公主带了出去。 赵凛转向季星海,“季大将军,你想好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吗?” 季星海的目光还追着平阳的身影看着帐外,闻言转过头来用袖子擦了下眼睛,开口时声音有些涩哑。 “皇上,并非臣固执,也并非臣无情,只是军中无粮草,将军亦难行呀。不瞒皇上说,即便是臣也已经半个月没吃到荤腥了,今日为皇上准备的宴席还是昨日提前杀了一匹战马。” 季星海的声音哽咽,“马身上最好的肉要留着招待皇上、公主、霍相和诸位大臣,其它的边角肉、内脏下水以及马血,臣给将士们分了,可每人也只能分到一碗只有碎肉的汤。” 其他将军同样神情激动,有个熊般的壮汉直接上前一步,撕开了盔甲下的棉衣:“皇上,连我们将军穿的棉衣都是掺着稻草的,更何况士兵们的,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空有一颗报国心又能如何?” 壮汉眼睛红了,说完后神情久久无法平静。 赵凛所在的后世其实也经历过百年乱世,那时候的军人也是吃不饱穿不暖,但就是靠着信念取得了堪称奇迹的胜利。 但这即便是现实,话也不能由他这个皇帝来说。 因为边境将士们受苦之时,他这个昏君还在京城酒池肉林好不快活。 他看着露出的稻草其实也很心疼,但是他是个没有实权的昏君,如今能活着也全仰赖霍青而已。 对了,霍青。 好像自从没让他抱之后就特别沉默,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古怪。 不过系统既然没有提示霍青想杀他,那应该就没事。 说起来,已经嘚瑟了两天了,没了两积分,看着仅剩的十八积分,还是没安全感,若是今晚他想抱抱,也不是不行。 可能是赵凛无意识中盯着霍青太久了,导致满军帐的人都顺着赵凛看了过去。 霍青内心只挣扎了一小会,就决定再给赵凛一次机会。 他含笑站起来,“诸位将军误会了,皇上这次来就是给大家送军饷来的。” 赵凛瞪圆了眼,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霍青就知道他根本没转过这个弯来,特意解释道:“想必在座的没人不知道蒋家钱庄吧?” 诸位将军连连点头,就连季星海眼睛也放起光来。 南沈北蒋,北方这片土地上,就没有比蒋家更有钱的。 就连那太守之位都是拿白花花的银子捐来的。 赵凛也恍然大悟,忙从衣襟里拿出一枚贴身佩戴的宝瓶玉佩。 霍青的声音还在继续,“皇上这次特意住进蒋太守府就是为了跟蒋太守借钱,经过两天辛苦的谈判,皇上终于成功了。” 他慷慨激昂,“诸位将军请看,皇上手里的玉佩就是蒋太守亲手交给皇上的,只要凭此玉佩就能在任一家蒋家钱庄取现银,要多少有多少,咱们的将士再也不用怕饿肚子了!” 军帐内一片欢呼,搞得路过巡防的士兵们好奇的往里面张望。 就连见过世面的季大将军都忍不住问道:“皇上,霍相说得是真的吗?” 高壮的副将们停了欢呼,全都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赵凛早就被霍青的夸张的演绎尴尬的脚趾快抠出一栋大别墅了,可还是得硬着头皮说道:“当然是真的,一会就让人去拿钱买肉,战马是留着上战场的,但鸡鸭鱼猪羊要多少有多少,管饱。” “皇上万岁!”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 将士们全都半跪高呼起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凛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是保密的,忙示意他们小声。 季星海道:“皇上不必担心,早就下了军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将军帐,而且巡逻的士兵也已经走远了。” 赵凛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谈了。 在后备充足的情况下,对于可能到来的战争,将军们全都兴奋起来。 “早就想打那群狼奴狗了,要不是以前吃不饱,老子早就把他们人头拧下来了。” 这是帝王的失职,虽然不是赵凛干的,但他既然承接了这个身份,就得受下这些因果。 赵凛尴尬的笑。 季星海出来打圆场,“皇上,对付狼奴狗还是得用骑兵,军中的战马要么老弱,要么骨瘦嶙峋,需要尽快补充和训练,就算现在立即去买,恐怕也来不及。” 赵凛:“步兵也是可以打败骑兵的,只要有合适的武器。” 季星海目露精光,比刚刚听到吃肉时还要亮得多,“皇上,什么武器才有这样的奇效,难道您也带来了?” 这一下,不光其他将军,就连霍青也看了过来。 被满含期待注视着的赵凛的尴尬病又要犯了,他熟悉历史,当然知道有什么兵器,但关键是他不会造呀。 对了,系统。 他快速打开系统商城,拉到武器那一页,果然看到了‘神臂弓’和‘斩马刀’,这两样可是骑兵最大的克星,只是目前还没有出世而已。 最早有记载也是霍青领兵出世后才出现的。 赵凛看了看兑换积分,神臂弓和斩马刀居然都需要十五积分,花完就只剩三积分了。 呜呜呜,早知道不嘚瑟了,抱一下就抱一下呗,又不会少块肉。 但武器还是得买,二者选其一。 赵凛快速思索,目前的大盛其实已经有弩机了,只是在功效上不如神臂弓而已,只要拿到图纸,相信工匠们应该可以快速地改进出来。 但斩马刀需要大量的精铁,还要高超的锻造工艺,短期内肯定无法批量装备。 所以就要它了。 赵凛点击购买神臂弓,脑海里迅速出现了一张清晰无比的图纸。 他在内心骂了一声,顾不上其它喊道:“拿笔和纸来。” 季星海忙把桌案上其它东西全都扫下去,掏出粗糙的宣纸和炭笔。 本来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不知道炭笔更合赵凛的心意。 他捏起碳条,快速的在纸上画起来。 满军帐的人都被吸引过来,随着他笔下弩机的出现,霍青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深邃起来。 可赵凛此刻顾不上其它,全部精力都集中在笔下的复刻上。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赵凛才将脑海中的图纸完完整整的画下来。 好在他生前有过绘画基础,否则肯定得被系统坑死。 “好了,这叫神臂弓,比咱们现在用的弩机射程更远,速度更快,拉力更小,只要让工匠在现有的弩机上改造,就能快速给士兵们装备上。” 季星海小心翼翼的捧起图纸,如获至宝。 “快,蓝泽,送去给工匠们,看看是否可行。” “是!” 而霍青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里,因为这神臂弓的效力他比谁都清楚,毕竟他怀里正揣着一张与赵凛画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图纸。 这是曾经一位工匠赠与他的,之前就放在他的书房里,这次带出来本就打算送给季星海。 他看向赵凛,目露危险,“皇上,这神臂弓是您亲自设计出来的吗?” 第43章 小兔子只能是我的 赵凛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他当然不想占据别人的劳动成果,但是都亲笔画出来了,又该怎么解释呢? 见他沉默,霍青的怀疑越发深了。 难道是他趁自己不注意时偷看过记下来,就为了在此刻送给季星海,好趁机拿下季家军的投诚? 霍青心绪有些浮动,总觉得现在的赵凛不可能有这般深的城府。 可若真是如此,他该怎么对他呢? 【宿主,检测到霍青对您的杀意上下浮动,极不稳定,这个问题请您慎重回答。】 赵凛到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 怎么了嘛,又! “这当然不是朕设计的了,朕只是看过后记下来了。” “那皇上在哪里看到的?”霍青继续逼问。 赵凛正绞尽脑汁时,蓝泽回来了。 “大将军,工匠们说了,完全可行。” 季星海神情雀跃,“太好了,皇上,您究竟是在哪里看到的?如果可以一定要把设计神臂弓的人找出来,他绝对是当世奇才呀。” 完蛋,这下真被架起来了。 看来只能使用无中生有大法了。 “朕隐约记得好像是什么墨家人呈送的,就放在御书房里,朕觉得有趣,就多看了几眼。” 果然一提墨家,众位将军们便不再怀疑,开始纷纷夸赞他眼光好,记性好等等。 赵凛尬笑着应了,但系统却一直没有播报霍青杀意消减的提醒。 所以之后关于作战的讨论并不是赵凛便有些神思不属,不过他还是尽量扮演好倾听的角色,时不时的肯定下将士们的斗志。 直到朱雀过来跟他拿宝瓶玉佩,说是要去最近的钱庄取钱,购买军需。 赵凛毫不犹豫的把玉佩递给他,才感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探究的视线消失了。 * 一直守在营外的小五看到朱雀带人出来后,又将自己往草垛的最深处藏了藏。 上次的教训他还记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活在老鹰爪下的泥鳅,虽然勉强活了下来,但也狼狈的钻进了烂泥里。 若是有机会,他绝对会把这个仇报回来。 不过既然朱雀离开了,那军营里就没有什么人值得他怕了,也许他能快速的进去掳了小兔子就跑。 正谋划着如何实施时,忽然感觉身侧的气流微动,他猛地转过身,避过了凶狠的一击。 等小五重新稳住身子准备开打的时候,才发现刚刚对他出手的居然是个新的银面具。 他们猎魂庄除了最底层的普通杀手外,在往上都是以面具区分。 普通十人杀手小队队长戴青铜面具,五十人中等杀手队队长戴银面具,而高等级黄金杀手据说全庄不足十人,理论上来说他们想带多少人就可以带多少人,但是他们更喜欢独行。 严苛的等级制度不允许小五越级对银面具不敬,所以忙半跪下身子。 “甲字组杀手小五见过队长。” “原先的甲字组已经溃败被遣散,我们才是新的甲字组。” “是。” 银面具等了一会居然没有等到小杀手的入队申请,顿时有些不满。 要知道在猎魂庄没有杀手组肯接手的杀手便会沦为最底层的废物,接不到任务,赚不了银钱,只能去做些不入流的活计。 “你们全组覆灭,为何只有你一个逃了出来?” “我修习过一种特殊的功法,关键时刻可以逃命,否则也会命丧敌手。” 小五环顾了一圈,敏锐的察觉到在周围的空间里还隐藏着几十个普通杀手。 “队长,恕我直言,您带的人手想要刺杀霍青不够。” 银面具喉间似乎挤出一丝笑意,“谁说我的任务是刺杀霍青?” “那您是要?” “我的任务是要带走景玉或者也叫赵凛。” 小五低垂的脸神情瞬间阴狠起来。 小兔子是他的! * 两日前御书房。 李传信得了王朔的命令,正准备去继续联络猎魂庄,却又被王朔叫了回去。 “霍相的府邸还是攻不进去吗?” 李传信很是惭愧,“是,咱们的人只要靠近十步以内必然会被攻击,对方身手奇绝,实在看不出什么路数。” 不过对面的王朔似乎早有预料,他只是了然的点点头,就连手中的笔都没停。 “霍相早年求学经历格外神秘,身边有些高人是正常的。不过本公听说此次出行,他身边多了个叫景玉的小厮。” 王朔这一提醒才让李传信想起之前的一些情报。 “刚出发那段时间,王守将经常传信回来抱怨,期间言辞也提到过霍青身边有个叫景玉的小厮对他多为不敬,让他极为恼火。但因为王守将的私信多是愤懑、斥责、发怒的言论,期间牵涉的人也极多,所以小的并未在意。” 说到这里李传信猛然想起来,“义父,皇上替霍相挡刀那次,霍相家一个老奴曾经将皇上误认为霍府的家奴,名字就唤景玉。” 他呼吸急促,眼眸因为惊讶不由的睁大,“义父,您的意思是说,那景玉,景玉就是皇上?” 王朔新一张‘顺’字完笔,他满意的吹了下墨。 “皇上当真调皮,还病着呢就乱跑。去跟猎魂庄说,先把叫景玉的人抓回来,不,也有可能叫赵凛,价钱翻倍,但要活捉。” “是。” * 两个时辰后朱雀带着人回来了,满车满车的肉米面把军帐外的士兵的高兴地欢呼起来。 赵凛便暂停了会议,让大家先休息,他自己则跑出去看热闹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呼气时能看到白色的水蒸气,军营门口,卸车的士兵们热火朝天,口中喷出的水蒸气让这片小天地染上一种莫名的喜悦感。 被哄好的平阳正在两个宫女的陪同下就近看着,手里还捧着一个不知道谁扔给她的红彤彤的大苹果。 赵凛看得高兴,便往平阳那边走去。 但刚走了没几步,一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黑影一个旋身就将看热闹的平阳掳走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凛,但可惜他不会功夫,只能两条腿快速的追过去,嘴里还不忘高声呼叫:“快,救平阳,有人劫掠公主。” 第44章 我这肉盾命呀 离大营门口最近的朱雀最先追了出去,之后是绿沉青锁。 但令赵凛没想到的是,原本还在军帐中的蓝泽却第一个冲出来,快速掠过他的身影向前面的黑影追去。 等赵凛气喘吁吁的跑到大营外面时,这几个高手早就看不见人影了。 他站在空旷的地面上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追击的方向。 霍青和季星海从军帐中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周围的环境安静的出奇,所以树叶摆动的生簌簌声就变得格外明显。 霍青心头暗叫不好,起身快速向大营门口飞去,口中高呼道:“赵凛,回来!” 赵凛转过头,正看到向他飞奔而来的霍青。 他焦急的眸子似乎终于找到了令他心安的锚点,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扩大,就被从上至下的黑影带走了。 就像鹰隼夺食那般简单。 等霍青追过去时,几十个杀手忽然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虽然不够他打的,但却足够缠人。 季星海等人忙上前帮忙,可带走赵凛的身影却早就不见了。 这群杀手也不恋战,缠住数人一盏茶的功夫便自行退去了。 与此同时,朱雀居然带着平阳回来了。 “主上,咱们中计了,我们只追了半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把公主扔下了。” “知道了,他们的目标是皇上。” 朱雀等人大惊,“主上,难道皇上被掳走了?” 季星海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别说了,然后上前查看平阳的情况。 平阳此时被蓝泽抱着,脸上带着些泥污,但精神头尚好。 见蓝泽如此紧张,季星海不得不出声斥责:“蓝副将,即便你紧张公主,也不该失了礼数,还不快把公主放下。” 蓝泽这才反应过来。 绿沉上前接过公主还不忘瞪了他一眼。 这一个个怎么都爱抱着公主不撒手,就算她们公主长得可爱也不行。 霍青忽然插话道:“朱雀,你可还记得上次追击那个杀手在何处丢失的?” 朱雀道:“记得,在榆林山附近。” 霍青道:“带人,跟我走。” 他终于想起来,那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身形正是当日在玲珑院门前差点侮辱了赵凛的杀手。 * 小五抱着个不配合的大活人狂奔出十几里后,还是在一片林子里被银面具带人拦住了。 “小五,你干的不错,现在该把人交给我了。” 小五冷笑,这小兔子好不容易到手了,他可从没打算交出去。 他拍了拍肩上乱动的双腿,低声道:“乖,别动。” 卧槽,乖你妹呀,这个人渣怎么还活着。 “猎魂庄有规矩,谁抓到的就是谁的猎物,这个是我的。” 银面具重重踩下一脚,强悍的内劲卷走了周围的枯草枝叶。 “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杀手们蜂拥而上,这次可不是缠斗,可是最招招致命。 小五抱着人,对战看起来实在吃力,只能勉强躲避。 银面具道:“速战速决,霍青快要追上来了。” 几十个杀手,瞬间改变阵型,攻势越发凌厉。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五居然是遇强则强,虽然受了几处刀伤,但居然处处将扛在肩上的人护住了,这么多杀手居然连点油皮都没伤到。 他虽然不知道小五为何这般护着他,但已经明白赵凛便是小五的弱点。 银面具反应极快,立即让人避开小五的招数,集中攻击赵凛。 果然在此之后,小五的打斗明显捉襟见肘起来。 攒了一下午劲的乌云,终于在一声闷雷后下起雨来。 杀手们剑指赵凛,小五忙于躲避,终于让人钻了空子,一剑刺中了胸腔。 又一刀划破了腹部。 最后一锤砸在膝盖。 小五撑不住跪在了地上,赵凛也从他身上滚了下去,沾了一身的泥水。 银面具从后方越过来,抬手就要将赵凛抓走。 可没想到小五居然负伤顽抗,一脚踩在树干上,借着水流又将赵凛夺了回去。 赵凛用力挣扎,小五受伤着实有点控制不住,只能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小兔子,放心,小爷还撑得住呢。” 说罢居然直接撑着伤势站起来,将赵凛背在身后,身形诡异的躲过数道攻击,看准一个缝隙后,便直接钻了过去,向着更密集的林子里逃去。 银面具当机立断:“放箭。” 有下属道:“会伤了目标人物的。” 银面具道:“对方只要求是活的,你们注意别伤了要害。” “是!” 箭矢如流水,穿破雨滴,直射两人身躯。 等小五察觉到这些人居然敢伤赵凛后,便半途猛地转身,试图用自己的肉身帮赵凛挡箭。 可终究是来不及,本来只会射中赵凛肩膀的箭,因为小五的转动,直直射进了他背心。 赵凛初始并未觉得疼,感觉的自己的血肉背骨之间闯进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之后才是越发放肆剧烈的疼痛,让他克制不住的喷出一口血。 爹的,他简直就是跟这个世界犯冲。 刚来就替霍青挡了一刀,现在居然又替这个杀手挡了一箭。 难道他就是天生的肉盾体质,打团都是负责抗伤害的? 小五此时已经将赵凛抱在了怀里,粗略检查过赵凛的伤势,便前所未有的害怕起来。 他怕这个人死,他不想让这个人离开自己。 他伸手摸自己身上,只摸出一些普通的丹药,那个救命的丹药还在山洞里,现在必须赶过去。 小五抱起赵凛,紧抿着双唇,开始全力冲刺。 不知何时,竟真的将身后的箭雨甩开了。 这下他更没有后顾之忧的一路向榆林山奔去。 他们身后,霍青带人与白面具再次交锋,这次霍青带的人手足够,上来便下了死手,杀到最后只留了银面具一个活口。 朱雀上前抓住他的头发提起来,“说,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 被打得半死的银面具抬手指向了密林深处。 霍青立即带人追上,而朱雀一刀结束了银面具的性命,甚至没兴趣揭开那张在杀手界大名鼎鼎的面具。 管你是谁,这次之后,猎魂庄必遭屠戮。 第45章 这个疯子 小五抱着赵凛在雨夜中飞奔,两人实在凄惨,血水混着雨水流在地上,又被更多的雨水稀释掉。 而他们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霍青。 刚开始,因为霍青等人骑马所以速度更快,但是察觉到有人追踪后,小五就专门往林子密的地方钻,怎么难走就怎么跑。 霍青等人的马反而成了累赘,只能弃马追击。 双方的距离再次被拉开。 小五便一门心思的往榆林山跑,嘴里机械般的不断重复着:“你不能死,我会救你的。” 赵凛觉得自己就算不被疼死,也得被气死。 人失血过多会死的好吗? 你现在救我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转身把我还给霍青。 军营里有军医和张院判,只有他们才能救自己的命。 可赵凛在试图跟他讲道理时,小五就跟聋了一样,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好像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支撑奔跑了。 此时赵凛也渐渐有些意识模糊,晕过去之前还不放心的问系统:【统儿,我会不会就这么死在这个傻叉手上?】 统儿很自信,【宿主放心吧,只要你还有积分,系统就能吊住你的命。】 赵凛放心了,【给我留口气就好。】 此时双方都已进入榆林山范围。 小五的速度不见慢,反而因为熟悉地势,追踪越发困难起来。 霍青暂时停下脚步,看向朱雀。 “朱雀,你可还记得当时追丢他的具体位置?” 朱雀点头,“当然记得,榆林山有一处万丈悬崖,我追击他直到山崖附近,却突然不见了他的踪迹。” 霍青当即做出决定,“带路,直接去山崖。” “是。” 放弃刻意曲折的山路后,霍青等人提前抵达山崖埋伏。 此时雨势越发大起来,好在倾盆而下的雨水掩盖了霍青等人的呼吸声。 他们躲藏在距离悬崖稍远些的林子中、岩石后,每一个人都亮出兵器全神贯注。 大约等了两刻钟,才看到一个浑身血水的人抱着另一个后背插着羽箭的人爬了上来。 季星海当即就要冲上去把人抢下来,却被霍青拉住了。 他示意季星海仔细看,这才发现那杀手的指缝间竟然还藏着一枚锋利的刀片,在他偶尔的晃动间闪烁着微弱的冷光。 若不是鹰目如炬,根本不可能发现。 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可怕的是,那枚被藏在指缝间的刀片此刻居然被抵在赵凛的喉间。 若此时他们轻举妄动,恐怕会伤害到皇上。 其实小五自登上崖顶便察觉到了不对。 这里对别人来说是死亡之地,但对来他来说是回家。 虽然他身体已经逼近极限,但无与伦比的直觉让他知道这里有埋伏,所以他露出刀片,假意威胁,只为了在他们忌惮之时,带着小兔子逃走。 可偏偏在此时,昏迷了许久的赵凛醒了。 被雨水砸的生疼的赵凛睁开朦胧的眸子,在漆黑的雨幕中仔细辨认,才看清了小五的脸。 咦,他怎么还在这人手里,霍青呢? 还没来救他? “你丫的到底想干嘛?我杀了你全家吗?” 小五手里的刀片抵得更近了一些,眼神死死盯着一片怪林乱石的前方。 他知道,人就在那里。 “别动。” 感受到喉间的凉意,赵凛不光不害怕,反而越发生气起来。 “你丫的口口声声喊我小兔子,我还以为你是看中了老子的绝世容颜,没想到是看中了我的命呀。” 爹的,想杀人,你就直接杀人嘛。 前面整的那么恶心是想要做什么? 一群神经病般的古代南通。 可小五却因为这句话,耳尖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他心想不愧是做男宠的,居然连‘小兔子’这样的情人昵称都能大咧咧的喊出来,还说自己喜欢他。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喊破多不好。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教教规矩。 他更喜欢保守些的小情儿。 对面藏身的熟人面色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尴尬。 本以为是灭队之仇,蓄谋已久的报复,或者是杀手间的内斗,巨额赏金的诱惑,没想到居然是情杀呀。 他们皇上果然不是一般人。 可一无所知的赵凛还在那生气,“你丫的跟霍青那个精神病一模一样,我看你俩挺配的,不如我给你俩做个媒吧。” 对面的霍青脸黑如锅底。 朱雀青龙等人只能装作看不见。 可没想到小五却不高兴了,“这一路上,你提霍青的名字的次数太多了。” 赵凛:“哪里多?不就两次。” 小五垂眸盯着他,认真说道:“可第一次是让我把你还给他,第二次就是现在,你好像很在意他,也很信任他。” 最后几个字,小五的语气比深秋的雨水还冷。 赵凛吞了下口水,喉咙无法避免的碰到了冰凉的刀片。 不知为何,总觉得如果自己现在敢应下来,这个变态就能当场做出些可怕的事情。 “呵呵,你也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我提他不是很正常吗?” 赵凛的意思是上下级的关系,毕竟这次刺杀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没钱没势,只有个昏君的名头。 赵凛想了半天,也只有身份暴露这一个可能性。 “没错,我确实知道,可从今之后你俩结束了,我会代替他。” 小五理解的却是主人和男宠,这个新主人他很乐意当。 “啊?这个,你可能不行,霍青很厉害的。” 搞了半天,这个杀手居然是要投靠自己吗? 可丞相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霍青无论才学还是能力都极为出众,这可不是随便一个小杀手就能比得上的。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却莫名的顺了下来,季星海等不知情的人看向霍青的目光越发敬佩。 难怪一代昏君改了性子,原来是霍相以身入局,胜天半子呀。 可霍青却并未受这些的话的影响,而是一瞬不错的盯着小五,他想要的破绽应该马上就来了。 “做好准备。” 对面的小五果然肉眼可见的不高兴起来,他极为粗鲁的抱起赵凛的腰身,恶狠狠的说道:“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我比霍青厉害的多。” “进攻!” 长剑当空,直直冲小五而来,可为了避开赵凛,还是偏了方向,只划伤了小五的手臂。 这是霍青的佩剑清磐。 接着是高空俯冲下来的朱雀。 他双手戴着一副精铁打造的利爪手套,仿若盯住狐狸的雄鹰,一击而中,在仓促躲开的小五后背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而此时身负重伤的小五也抱着赵凛退到了崖边。 霍青等人从藏身处走出来,呈半圆形将人包围了起来。 看到霍青后,赵凛明显很激动,他推搡着小五。 “小杀手,你跑不掉了,抓紧放了我,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留条生路。” 他感觉小五禁锢着他的力道一下松了,以为这小杀手终于认怂了,便高兴地冲霍青伸出双手。 可一瞬间,天地晃动,他居然被小杀手转手扔下了悬崖。 掉落中,他不甘心的看着悬崖上方,便看到小杀手紧随其后也跳了下来。 并且借力落到自己身后,在半空中又把自己抱回了怀中。 他坏笑着盯着自己,“小兔子,咱们一起死呀。” 艹,这个疯子! 第46章 喜欢你 半空中的赵凛已经做好了被摔得七零八落,但因为系统的能力,所以还被吊着一口气的恐怖场景。 却没想到,抱着他的小杀手居然从袖口中钻出一条银丝,牢牢缠住了一处凸出的岩石,然后带着他一荡就进入了一处隐秘的空间。 身后的洞口立即被密集的藤蔓遮掩住。 “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 赵凛被小五抱着往里走,抬着头四处打量。 走了一段距离后,便进入到一个极为宽敞的腹地。 待赵凛走进来之后,小五在墙壁上拍了一下,一块巨石从上方落下,将第二层洞口死死堵上。 赵凛被身后的巨响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自己被困死在了这里。 “你有毛病呀,就算不让我出去,你也得出去吧。” 小五指了指头上的一线夜空,“我有功夫。” 赵凛苍白着脸色笑道:“就咱俩现在这鬼样子,能不能活到明天还难说呢。” “能。” 小五直接将人抱进卧房,让他坐在用巨木打磨出来的硬床上,然后从小木柜里拿出老头留下的三颗药物毫不犹豫的拿起一颗塞进赵凛的嘴里,然后抬起他下巴,迫使他吞下去。 赵凛气恼,“你喂猫呢。” “喂你。” 还没等赵凛习惯他的古怪的说话方式,就被人一把推倒趴在了床上,撕开了后背的衣服。 靠,这个精虫上脑的狗东西,都半死了还能起得来吗? 结果后背一阵发凉,是小杀手在他后背的伤口上撒了药粉。 “这药粉有止痛止血的作用,我一会拔箭的时候你会痛得轻一些。” 这么仓促的吗? 都没有消毒。 他不会感染破伤风吧。 “别,你先等...啊啊啊...痛痛痛...你丫的不是说止痛的吗?” 一声脆响,羽箭被小杀手一把扔在了地上。 接着又是各种药膏被涂抹在他的伤口上,然后被白色的绷带细细包裹好,最后还在他胸口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么讲究的吗? 可做完这一切的小五却力竭摔下了床。 赵凛愣了一下后,发现他闭着眼,浑身狼狈,快要死过去的样子,才选择上前查看。 “喂,小杀手,你别死呀,你死了我怎么出去?” “小五。” “什么?” “叫我小五。” 是了,当初在玲珑院时,他的同伙也是喊他小五。 他还以为是什么排序,没想到还真是名字。 赵凛瞬间脑补出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孩,从小被杀手组织残酷训练的凄惨故事。 不过他快速甩甩头,不可以美化坏人。 “帮我处理伤口。” 小五似乎积攒出一点力气,艰难地抬手脱下衣衫,露出满身的血口子。 而他随手扔在地面的衣服下面很快积了一小滩血水。 赵凛低头翻了下手边瓶瓶罐罐,没有看到他给自己吃的那种褐色的药丸。 “你给我吃的那种药还挺神奇的,我这会已经感觉好了许多,你给自己也吃一颗吧。” 小五这次的伤口主要集中在前半身,处理起来方便许多,见赵凛不动便自己动起手来。 “那种药只剩下两颗了,这次死不了,不用吃。” 所以只剩下三颗,自己舍不得吃却给他吃了是吗? 赵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点搞不清楚这个小杀手到底什么目的。 “你抓我到底想干什么?” 小五处理伤口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的目光非常直白,“想上你。” 卧槽,你是真有病。 赵凛立马退开数米,想起在玲珑院前这人的恶劣。 是了,他根本就不是好人,把自己抓来也是为了满足私欲的,所以他根本不用为了他的施救而感动。 同时他又觉得这人实在不可思议。 说实话,在古代,男人想要解决欲望有的是办法,青楼、南风馆都是合法的,只要大把银子撒下去,什么样的找不到? 这人居然就为了跟自己那啥,连命都拼上了? “为什么非得是我?” 小五又垂下头去,耳尖泛红。 “喜欢你。” “什么东西?” “揭开你面具的时候就喜欢了,老头说过,喜欢就得得到。” 他害怕赵凛吓到,没敢说出后半句:得到后就得毁灭。 赵凛明白了,这小子是见色起意呀。 说起来,他不光名字跟盛灵帝一样,就连模样身高都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前世的时候,因为过于漂亮的脸也曾经引起过一些通讯录的追求,但表明自己性取向后,人家就礼貌的道别了,哪有古代南通这么疯的。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那你为什么给霍青当男宠?他强迫你的是吗?那我也要强迫你。” 赵凛简直被这人的神逻辑震惊到失语。 这怎么可能是喜欢?! 与此同时,赵凛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扣除宿主一积分,今日打卡成功,宿主目前还剩两积分。】 靠,这才是最要命的,就这个鬼地方,霍青两天之内能把他救出去吗? * 悬崖之上,霍青的脚步堪堪停在了悬崖边。 朱雀:“主上,为何不追下去?” 霍青:“他既然敢下去,就说明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他环视过众人,说道:“青龙,去准备安全措施,朱雀和我下崖。大将军,烦请你带人搜山,看看有没有其它可疑的洞口、峡谷之类的。” 季星海不放心,“霍相,蓝泽轻功不错,还是让他去吧,你还是不要轻涉险地。” “皇上都被抓走了,我区区一个丞相有什么险不险的,我和朱雀轻功尚可,可以互相照应,放心。” 季星海虽然不认同,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皇上刚送了他们神臂弓的图纸和足够的粮饷。 作为臣子,他若此时说昏君死了便死了,但霍相不能死这种话,不只是大不敬,更是没良心。 他拱手道:“霍相放心,我定会带人翻遍此山,将所有的可疑之处全都找出来。” 说罢便带着蓝泽和众位将士分头搜山。 而青龙也用结实的藤蔓临时做好绳索,捆缚在霍青和朱雀的腰身上,然后和白虎一人一根,绑在了粗壮的树干上,牢牢看守在此地。 霍青和朱雀一跃而下,几乎同时发现了崖壁上荡漾的古怪藤蔓。 他们抓住崖壁的凸石,停在半空,试探之后,果然发现藤蔓内部是中空的。 两人依次钻进藤蔓,走在前面的朱雀还时时注意着两侧和上方是否会有危险。 但直到走到尽头,他们才明白,前面之所以毫无防备,是因为眼前这块断龙石根本无法用人力打开。 朱雀惊道:“主上,这人是打算把自己困死在里面吗?断龙石一旦落下可是里外都不可能打开的。” 霍青冷静道:“所以必然还有别的出口,没人会毫无目的的求死。” 山洞里面,将伤口粗粗包扎好的小五抬眸盯着赵凛:“来吧。” 赵凛把自己缩到墙角,惊恐道:“来什么?” “洞房。” 第47章 霍青,你在外面好好听着 赵凛缩在墙角仿若一只炸毛的猫,冲着敌人嘶吼。 “小五,你冷静。” 可小五完全不想冷静,直接冲着他扑过去。 好在他身体受了伤,速度比平常慢了许多,赵凛凭着极快的反应躲开了。 可小五一击不中,又立即重新扑过来。 赵凛觉得真是日了狗了,怎么有种古代狗血电视剧里,被淫贼客人追着满屋跑的花魁的感觉。 可他不是自愿的呀。 “小五,你给我滚,别过来。” 小五自然不听他的,又继续向他的方向走过来。 他的速度虽然慢下来了,但神态从容自若,仿若在陪猎物玩耍的黑豹,已经笃定,这只小兔子跑不了了。 赵凛条件反射向出口跑去,可即便跑出卧房,外面也只有一块重达千斤的断龙石。 无处可逃的赵凛绝望的贴在断龙石上,手上除了一块随手捡的石头没有任何武器。 小五慢悠悠的从卧房的洞口走出来,一条腿因为膝盖受伤,走路还有些跛。 他静静的停在赵凛前方几米处,温声道:“即便我受伤了,你也打不过我,不如乖一点,我会让你舒服的。” 乖个屁,他到底有没有概念,有没有常识? 男的和男的第一次很容易受伤的。 就这么个鬼地方,他要是被硬上,不疼死也得流血流死。 万一再引起感染,他非得嗝屁。 赵凛盯着他,“滚,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他掂了掂手里的石头,前世他也打过篮球的,现在砸应该能砸中。 可对面的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在他举起石头的一瞬间,居然强行运起轻功,直奔他而来。 赵凛害怕的尖叫:“霍青,霍青,霍青!!!” 断龙石外原本要走的霍青,忽然顿住了脚步,不太敢确定问道;“朱雀,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朱雀道:“好像是皇上在喊您。” 接着里面传来更明显的嘶吼,“滚呀,你是狗吗?别舔我脖子。” “霍青,霍青,你这个混蛋,到底在哪呀?” “呜呜呜,我很害怕......” 可小五却一把掐住了赵凛的脖子,“不许叫他!” 赵凛看着他,眼睛红红的,可却扯着嗓子更大声的喊起来:“霍青,霍青,你他爹的快来救我!” 小五内心妒意和愤怒肆虐,下手越发不知轻重,在撕扯赵凛衣服时,不小心弄痛了赵凛。 赵凛痛呼一声,愤恨的瞪着他。 察觉到赵凛眼中的恨意,小五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要的得到好像不该是这种得到。 可是赵凛居然在痛过之后,又开始喊霍青。 他实在不明白,赵凛怎么会天真到以为霍青能进到这里。 可偏偏就在此时,他面前的断龙石居然响起了被敲击的声音。 被他禁锢在怀里的赵凛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硬是拧过身子,趴在断龙石上用力敲起来。 “霍青,霍青,是你吗?” 敲击声停了一瞬,赵凛的心脏几乎也停掉。 “是我,赵凛,别怕,我在。” 赵凛的眼泪终于掉出来,不顾一切的喊道:“霍青,你快进来救我,这人是个变态。” 赵凛被一股大力摁在墙上,两人身体紧紧贴着,是小五刻意让赵凛感觉到了威胁。 小五冲着断龙石狞笑道:“来的正好,你可得在外面好好听着,老子怎么吃了这只小兔子。” 他拧过赵凛的脸,凑近大声道:“乖,亲一个,洞房就是要有人闹才喜庆。” “喜庆你爹呀,你要敢给我喂口水,老子把你舌头咬下来。” “呵,真是烈呀,老子就喜欢你这股劲。” 说罢居然真的垂下头来,赵凛这次真的急了,整个人开始疯狂的挣扎,倒也一时让小五控不住他。 断龙石外霍青大声道:“赵凛,三招!” 电光火石间,赵凛想起去往北疆大营的路上,休息间隙,霍青非要拉着他练得保命三招。 他猛地后踢,狠狠踹上小五受伤的膝盖。 小五一个闷哼,几乎半跪在地上。 接着抬手直接插进小五受伤的胸口,趁他痛的弯腰之际,绕到他身后,用胳膊卡住他脖颈,两只手配合,快速形成一个无法轻易破解的裸绞。 正常情况下,小五是绝对能挣脱的,毕竟赵凛的力气与他相比太小了。 可他这次受伤极重,又没有服用丹药,刚刚还折腾了一番,这会被赵凛成功卡住了喉咙和两侧血管,很快便感觉窒息起来。 越是这样,便越发用不上力气。 小五索性不挣扎了,反正这只小兔子实在害怕,就暂时放过他吧。 可即便如此,也是大约过了半分钟后,小五才彻底晕了过去。 要知道这个动作普通人最多只能撑四秒。 确定小五是真的晕过去后,赵凛才敢放开他,然后便脱力,跪在了地上。 断龙石外的霍青一直没听到动静,心下焦急起来。 “赵凛,赵凛,回话。” 听到霍青的声音,赵凛才仿佛找回来心神,他跌跌撞撞的走到断龙石旁边,张口就带着哭腔。 “霍青,他晕了,你快进来救我,你为什么还不进来救我?” 他用力拍打着巨石,可却纹丝不动。 对面的霍青饱含愧意,“赵凛,这是断龙石,我进不去。” 赵凛脆弱的神经几乎就要崩断,他盯着地上的小五,第一次起了杀心。 “赵凛,你冷静听我说,你所在的山洞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出口?” 赵凛忙点头,但很快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 他大声道:“有,在上面,但只有一线夜空,非常窄。” “很好,继续描述。” 赵凛睁大眼睛,用力看清楚,“从里面能隐约看到洞口的树梢,下方是岩石,颜色看不清楚,反正是深色的。” “很好,树梢的颜色,树叶的大小,能看清吗?” 赵凛又仔细看了一下,可夜色太暗,洞口实在太高,他看不清了。 “看不清楚,我看不清楚,怎么办?” 听着赵凛的声音又要崩溃,霍青忙安抚,“赵凛,听我说,我现在立即去找这个洞口,但这需要时间,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立刻把那个杀手杀掉,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乖乖等我来接你。” 赵凛眸中爆发出猛烈的狠意,“好,我听你的。” 外面的霍青又安抚了他几句便离开了。 赵凛将耳朵贴在岩石上,似乎听到了对方脚步慢慢消失的声音。 但他很快让自己从这种悲伤中走出来,重新捡起那块石头,走向昏迷的小五...... 第48章 你的心乱了 赵凛走出第一步,脑海中是玲珑院门口,小五当众羞辱他的模样,他至今愤恨。 第二步,是小五抱着中箭的他奔逃,嘴里麻木喊着你别死。 第三步,是小五直白的看着他说:喜欢你。 赵凛停在这里,眼里的闪烁过复杂的星光和阴霾,最终留下的是他带着恨意的遗憾,“抱歉,我不喜欢你。” 所以,你去死吧,因为我想要好好活着。 赵凛抱着石头冲着小五的脑袋重重砸下时,小五却在扑面而来的凛冽中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该怎么描述呢? 带着疑惑,带着悔意,带着不甘,还带着丝丝的眷恋和宽容。 这不该是一个强奸犯的眼神。 赵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无论你起因如何,对我的伤害已经造成。 那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可他落下的双手还是被架住了。 “抱歉,我还不想死。” 赵凛气恼的想挣开,却被他牢牢抓住了手腕,“你不曾管我想不想要,那我也不会管你想不想死。” 小五眸光暗沉下来,他现在很疑惑,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但他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他不想放弃赵凛。 如果原先的方法行不通,那就必须换一种方式。 可是该换什么方式他才会喜欢呢? 小五架住他的手臂,翻滚了出来,在离他稍远的距离站起来。 “我现在去疗伤,不会再碰你了。” 他指了指另一侧的山洞,“那里是灶房,有水和吃的,卧房留给你,你自由行动。” 赵凛仍旧抱着石头警惕的看着他。 “那你呢?” 小五飞身而起,踩了几处岩石借力后,就钻进了岩壁中一处小洞穴里。 他声音由远而近,“我在这里,你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赵凛又盯了一会,确定他不再出现后,才放下了举了许久的石块。 内心不屑道,鬼才需要你,你最好一辈子别出来。 但他也不敢真的就去睡觉,而是找了个离顶部洞口最近的地方,盘腿坐下休息,然后将那石块放在自己可以随手抓起来的位置。 这处小山洞便是白天唯一可以晒到太阳的地方,也是观察洞外情况最方便的地方。 他抚摸着曾经发誓这辈子都不再捡起的东西,默默打算等自己养好伤后,就带赵凛回去藏起来,慢慢研究如何让他喜欢的方式。 * 山洞外,霍青和朱雀拿到信息后第一时间便和季星海汇合。 根据他们进入到小道内的距离,大致规划出了山洞范围,接下来便是地毯式的搜索。 霍青从悬崖的边缘开始,脑海中回想着进入狭窄小道内的步数,几乎是从藤蔓入口的正上方开始一步一步复刻自己走过的距离。 他必须更快,再快。 因为山洞内的赵凛正在等着他。 那一声声惊恐到极致的‘霍青’,喊得他心头震颤,五脏六腑都撕扯着疼。 可是当他数到第一百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居然是一片湖泊。 夜色下,湖泊波光粼粼,仿若星海。 此时,其他人也赶到了这里。 季星海道:“霍相,根据您划出的范围,各个方向走过来,最终都会集中到这个湖泊周围。” 蓝泽:“难道皇上就这在湖泊下面?” 朱雀:“不应该呀,皇上说可以从里面看到天空,还能看到树枝,这在湖里怎么可能看到?况且湖水不会把山洞淹了吗?” 折腾了一晚上,天色已经蒙蒙亮,乌云早就散了,有浅橙色的阳光正在试探着穿过云层的缝隙。 霍青不确定赵凛有没有成功杀掉那个杀手。 若杀了还好。 若没杀,那耽误的越久,赵凛越危险。 “下湖!” 季星海不确定,“霍相,你先冷静,当真确定皇上就在这个位置吗?这湖怎么看都不对劲。” 霍青眼眸泛着寒光,“下湖!” “是!” 季星海没再质疑,而是跟着从第一声命令之后就开始脱衣服的朱雀、青龙等人一起,就要开始脱衣服。 蓝泽忙拦住他:“大将军,我们去就好,您和霍相先在上面等我们消息。” 说罢便把累赘的盔甲和棉衣全都脱去,只留下轻薄的中衣,跟着朱雀一起滑进冰凉的湖中。 岸上只剩下霍青和季星海两人。 季星海卸了那身恭敬的伪装,走到霍青旁边,“梵寂,你的心乱了。” 霍青紧绷的身体稍微松了些,他几乎用低喃的声音道:“我不敢赌,哪怕只有一丝丝可能,我都想把他找回来。” 这世上极少有人知道,长年居住北疆的季星海季大将军和久居京城的霍青霍相之间曾有过一段相当深厚的少年情谊。 可以说,季星海是霍青当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所以当年蓝泽和娴妃的事情他才会帮忙。 “看到皇上如此看重平阳,蓝泽内心很是愧疚。” “那就多为他做些什么吧,这种事早晚都是瞒不住的。” “是呀,平阳那孩子长得和蓝泽太像了。” “说起来,那神臂弓的图纸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前段时间来信不是说要给我送一件神兵利器,我还以为就是这神臂弓。” 霍青从袖口里掏出一张装裱的极为妥帖的图纸递给他。 季星海打开看过后惊讶道:“这不是跟皇上的神臂弓一模一样吗?难道说皇上提前看过?” 霍青摇头,“我也怀疑过,但之后又觉得自己实在太多疑了,赵凛他不是那样的人。” 霍青嘴角带了些笑意,“他不重财,那宝瓶玉佩朱雀说要他就立马给了,当初在朝堂上抄家也只是为了给山东灾民凑救灾银子。” “他也不重权,一路上非得缠着我,说要跟我合作,今后平分江山。” 季星海促狭道:“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说是皇上非要娶你做皇后,以半壁江山做聘礼呢。” 霍青咬咬牙,“看来玄武那小子还得继续练,给我往死里练他。” 季星海道:“那你这次带他来是为了?” 霍青看他的目光很认真,“就算他不是景玉,也会是一个好皇帝,你可以选择效忠他。” 季星海沉默下来,没有给出答复。 霍青似乎也不急,只是静静注视着湖面,直到湖面上跃出一个身影。 朱雀神情激动道:“主上,有发现。” 第49章 出水 挣扎了半晌,太阳终于从云层里逃出来,霞光万丈,满目光华。 朱雀浮在水中,神色忧虑道:“主上,情况很复杂,需要您亲自下来看看。” 霍青毫不犹豫的去掉外衣,钻入水中。 季星海也快步跟上。 待霍青跟着朱雀潜伏到特定位置后才明白朱雀的担忧。 原来在铺满碎石的湖底居然嵌着一块透若琉璃的冰洲石,窄细、狭长、不规则的边缘分割下,仿若一线天空映在了湖底。 而冰洲石上面恰好停了一支带着枯叶的树枝,在水流缓慢的冲刷下仿若随风摆动的枝条。 原来他的赵凛在下面只能看到这么一点点虚假的天日和生机。 不知是谁搅动了一下,水流涌动起来,将那根枯枝带走了。 霍青抬手先去捡回来,至少先别让赵凛丧失希望,可恰好一束阳光照进水里,打到了冰洲石上,照亮了山洞中的某一处。 霍青终于看清楚,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冷峻少年,正勾着嘴角恶狠狠的盯着他。 是小五。 * 对于上方发生的事情,坐在最下方角落里的赵凛一无所知。 因为他脑海里的系统难得遇到了为难的事情。 【宿主,这个彻底拿下季星海的任务突然进展了百分之五十,但是发展方向有点古怪呀。】 【怎么个古怪法?】 【因为他选择效忠的对象不是霍青,而是您呢。】 这下别说系统惊讶,连赵凛都惊讶了。 他不敢置信道:【系统,你们人工智能还会出错呀。】 系统感觉到了质疑,【宿主,我们的计算系统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绝对不可能出错。”】 【那现在的情况你怎么解释?】 【肯定是宿主任务做的不对,那神臂弓的图纸您就应该交给霍青后,再让霍青拿出来,这样季星海一定会非常感激崇拜霍青,进而选择效忠霍青。】 这番话把赵凛听得眉头紧锁。 【系统,你太看不起霍青了,他不会做这种占据他人功劳的事情的。你若是觉得季星海效忠我违背你们的初衷,那大不了取消这个任务就是了,积分我还不要了呢。】 赵凛嘴上爽了,内心却完全相反。 死系统,我这是激将法,你要是敢扣我积分,我就跟你没完。 好在这系统也不太聪明的亚子,当即决定道:【宿主,反正您已经和霍青绑定了,只要不解绑,效忠你的也就等于效忠霍青的,任务可以判定通过。】 赵凛内心暗爽了一下。 欧耶,十五积分换百分之五十效忠,太值了。 【当然,我怎么可能跟霍青解绑。】 * 池面上,霍青等人露出来换气。 季星海怒道:“这混蛋太阴险了,居然把皇上放在湖下面,咱们要是砸破这冰洲石,湖里的水瞬间倒灌,皇上被淹死了怎么办?” 朱雀道:“可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那断龙石所在的狭道极为细窄,咱们就算想撬开,也放不进工具,至少这里还有一线生机。” 朱雀突然想到了什么,“主上,您临走时明明让皇上杀了那小子的,现在那小子没事,皇上会不会已经......” 他不敢说下去了,因为脸色已经难看到无法形容。 “砸开,现在就砸,皇上我负责来救。” * 当顶部巨大的震动声传来时,藏在角落里的赵凛终于听到了动静。 他从藏身的角落里钻出来,正看到自己头上的天空居然出现了丝丝裂纹。 一轮硕大的铁锤,就在天空上用力挥舞,每次落下,天空的裂纹就会越深越多。 他张大嘴,瞪大了眸子。 若不是他清晰的知道自己现在是古代,会以为现在是世界末日了。 最后一锤,天空被彻底敲裂。 巨量的湖水涌进来,与此同时,小五从藏身的山洞一跃而下,第一时间将赵凛抱在怀里。 与水流同时涌入的还有几个人影。 冰洲石附近的河床被巨大的水压冲击的支撑不住,很快坍塌下来。 天堑被扩大,湖水呈倒灌之势,很快将整个山洞填满。 赵凛在被水流淹没之前,紧紧闭上了口鼻,然后任由小五抱着他,在被水流冲击到任何角落。 每一次即将撞上岩壁时,小五都会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护住,用自己的身体去承受撞击的力度。 几次之后,两人便被这巨大的力道给分开,赵凛离开他的怀抱被水流冲走。 可小五仍旧死死抓着他的一只手腕,另一只手则牢牢扒住一块岩石。 赵凛不会游泳,屏气这么久,他的肺都快要炸了,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浮上去,只要一口空气就好,只要一口。 可是小五的力气好大呀,他根本挣脱不开。 他实在不明白,难道小五想拉着他一起死吗? 直到另一个身影从上方而来,从身后将赵凛重新拥住。 他掰过赵凛的头,低头吻住了他。 呼吸间,空气从他的口中流向他的口中。 赵凛模糊的意识重新明晰。 是霍青,他知道的。 一口气渡完,霍青抱紧他的身体,正要往上走,却发现一股力道还紧紧缠在赵凛身上。 他垂眸,正看到死死拉住赵凛的小五。 真是找死。 霍青没再客气,一脚便踹在了小五的胸口上,将人踢向了水流更深处,而那里正有朱雀等着他。 两个纠缠数次的敌手再次交锋。 这一次,朱雀没再给他逃跑的机会,精铁练就的铁爪狠狠抓进了他的前胸。 巨量的鲜血瞬间染红了那片水域,被霍青托着往上浮的赵凛再无法看清小五的眉眼,只是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他嘴唇翕张,似乎最后冲他吐出了几个字。 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赵凛不再犹豫,他转过头,跟着霍青一起浮出水面,迎接普照的阳光。 而深寒的湖底,闭上眼睛的小五静静落入水底。 他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早就被水流冲刷的面目全非,珍藏的东西被水流带走,早就丢弃的却被带了回来。 水流逐渐缓慢地洞穴中,一个额头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面具,从他晒太阳的小洞中流出,逐渐坠落,最后被缓慢的水流带着落到了他的手边。 江湖中曾有传言,猎魂庄的十大黄金面具之首,是一个额头嵌着红宝石的少年人。 据说,他还是猎魂庄庄主的私生子。 第50章 神魂不稳 跃出水面的一瞬间,澎湃而潮湿的空气不断涌入口腔鼻腔,赵凛深吸一口气,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霍青带着他爬上岸,之后朱雀、季星海等人陆续从湖中冒出来。 赵凛这才看清,这湖泊澄澈干净,居然连一丝游鱼都没有,怪不得会被他误认为天空。 这么个隐蔽的地方,若没有这次绑架,应该会成为小五藏身一辈子的地方。 肩上传来一丝重感,是霍青给他裹上了披风。 “皇上,别再多想了,他不会再出现了。” 赵凛勉强笑了一下,想起小五临死前吐出的几个字,内心深处总有一股不安感。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赵凛坐在颠簸的马背上,那种恍惚感还是深深影响着他。 身上也是一阵阵发冷,恰好身下的骏马起跳越过一处水坡,这么一颠簸,赵凛居然直直往下栽去。 还好身后有霍青在,一把捞起了他,一只手固定在自己怀里。 他一拉缰绳,‘影霜’慢慢停了下来。 霍青腾出另一只手一摸他的额头,才发现赵凛是发烧了,而且烫的厉害。 而且经过刚刚差点一摔后,人似乎陷入了迷糊中,眼睛虽然半睁着,但明显失了焦距。 季星海和朱雀等人也赶上来,看到赵凛的模样就焦急起来。 “离军营还有半日的距离,皇上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他们身上虽然习惯带些药物,但因为长年厮杀,所以带的多是金疮药之类的外伤药,对发烧风寒之类的根本不起作用。 蓝泽道:“末将记得这附近有个小村落,村里必有郎中,末将懂些岐黄之术,可以暂时帮皇上稳住病情。” 霍青道:“好,蓝泽你带路。青龙和白虎快马回营,将张院判和我的马车接过来,皇上不能再颠簸了。” “是。” * 数人骑着高头大马穿过村庄时,带起了一片惊呼。 刚从门口走出来的二嫂子凑到隔壁三婶子的旁边,“哎呦,这是哪里来郎君们呀,看着真富贵。” 三婶子摇头,“不知道,也不知道都婚配没有。” 二嫂子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你想啥呢,他三婶,咱们庄户上的丫头估计连去人家府上做丫头的资格都没有。” 三婶子抱着手臂扭了一下,躲开二嫂子的手指攻击,嘴角不满的瘪起来。 “你家丫头都长得丑,我家三丫长得可俊。” 眼看着两人又要别苗头,前方跑过去的一人居然又退了回来。 蓝泽虽然戴着半副面具,但依旧难掩俊美。 “两位夫人,请问这村中可有郎中?” 两个妇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看,说话还这么好听有礼貌的男人。 还叫她们夫人。 天哪,她们哪担得起这两个字呀。 还是三婶子反应快,“有的,有的,黄郎中就住在村东头,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头就到了。” “多谢夫人告知。” 二嫂子也不甘示弱,“他家门口挂着白招牌呢,叫阎王愁。” 蓝泽再次道谢,接着从荷包中拿出两锭银子分别放进她们手中。 待蓝泽跑马走远后,周围的村民才敢凑上来,看着银锭子眼冒剑光。 “三婶子,二嫂子,你俩这是发财了呀,这银子看着最起码也得有十两。” “你个没见识的,这至少得二十两。” 两个女人反应过来后,立马揣着银子回了家,接着家里的壮劳力走了出来,对着周围人一顿威吓,这才回家关门闭户,一家人偷着乐去了。 * 阎王愁的门口,不光挂着白色的牌匾,还挂着白幡。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义庄呢。 蓝泽上前敲门,一个极为邋遢,顶着个鸡窝头的青年走了出来。 “大清早的,叫魂呀,敲什么敲?是活不到中午了吗?” 嘴真毒。 可蓝泽还是好脾气的行礼,“先生,我家主人突然起热昏迷了,想在您这买些药。” 一听有病人,鸡窝头顿时正经了许多,他抬头向后张望,待看清马匹上赵凛的面色后,当即打开了篱笆门。 “进来,快进来,那病人看着情况可不大好。” 霍青当即抱着赵凛下马,跟着鸡窝头走进室内,放到了一张极为干净的床铺上。 蓝泽也四处看了一下,确定室内干净整洁,没有潜藏的危险后才放下心来。 待蓝泽再回来时,鸡窝头已经上手把脉了。 神情从寡淡到兴奋。 蓝泽看得出来,那兴奋是医者特有的见猎心喜。 “病人的热症只是表象,根本上还是神魂不稳。” 季星海蹙着眉头,“你这江湖郎中瞎扯什么呢?生病就是生病,少搞这些跳大神的玩意。” 他们当兵的最不信的就是这些牛鬼蛇神。 鸡窝头觑他一眼,“杀孽太重,小心下辈子做猪狗。” 季星海当场就要发飙,被蓝泽挡下。 “我们将士为家国百姓浴血厮杀,若因此下辈子做猪狗,也不悔此生执刀杀敌。” 其他副将当即附和,纷纷出口斥责郎中。 霍青听得烦躁,朱雀当即示意大家安静。 霍青:“大夫,神魂不稳是何意?” 鸡窝头赞许道:“终于有个明白的,具体原因尚不明确,但三日内若稳不下来,便会有消散的风险。” 霍青五指攥紧,季星海也不敢大声说话了。 在场除了霍青,恐怕就只有他一人知晓些实情。 若皇上当真撑不过去,他怕霍青会再次疯魔呀。 “不就是落水发个烧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鸡窝头瞪了季星海一眼,“都说了原因不明,你是耳聋吗?” “我看就是你医术不行,医不好热症,所以才在这瞎掰。” 霍青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微光,听大夫说。” 鸡窝头微微叹息,“我先给他开个方子试试,若是不行,你们再另请高明。” 霍青拱手道谢,朱雀立即跟上,给鸡窝头打下手。 没想到鸡窝头又转身回来,扔下一身干净的里衣,“给他换身干爽的衣服吧。” 霍青道谢。 季星海当即带人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霍青和皇上。 自从听到神魂不稳四个字后,霍青的状态便有些不对劲,给赵凛换衣服时居然连手指都发颤了起来,几次捏不住布料。 最后给人勉强换好衣服,便支撑不住的半跪在地上。 他抬手抚摸着赵凛的脸颊,“当初,他们也说你神魂不稳,这次,别再丢下我好吗?” 第51章 少爷 这一次,赵凛睁开眼睛发现又变回小赵凛时,便比上次淡定多了。 如今他小小的身子正被泡在浴桶里,看上去很凶的管家李伯正在给他擦身体。 “真是个泥猴子,泥球都能搓下两斤来。” 李伯给他搓完后背又搓肚子,结果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疼得赵凛龇牙咧嘴。 “怎么了这是?” 李伯把小孩子翻过来仔细看,才发现小家伙的腹部居然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刚刚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谁打得你?” 赵凛摇摇头,他上次梦的开始就是挨揍,哪里还记得揍他的是谁。 “早就听说外院有个漂亮的小傻子,说得就是你吧,连谁打得你都不知道。” 赵凛快速抓住主要内容,小傻子吗? 那演起来应该不费劲。 也不知道这个古怪的梦境为什么这么逼真,搞得他每次都紧张兮兮的。 李伯心疼的给他上药,包扎,擦干净身子后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看着他漂亮白皙的小脸蛋满意道:“不错,这模样配在少爷跟前伺候。” 接着又不放心的问道:“你知道书童需要做什么吗?” 赵凛寻思他学历史的还能不知道这? 无非就是生活助理加工作助理,必要时候帮主人挡枪嘛。 靠,不对,古代书童好像还有暖床的功效。 那个霍青可是个古代南通呀,不会是他先欺负了盛灵帝,等盛灵帝一朝得势后又反过来欺负霍青,所以俩人才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吧。 我超,这个逻辑越来越通顺了可咋整。 见他一直不说话,李伯便说道:“咱们少爷有的是小厮丫鬟伺候,所以那些粗活不用你来做,你平常就帮少爷研磨、整理书房、陪着少爷一起读书学习,给少爷解闷就行了。” 解闷? 怎么个解法? 哦,不对,现在的霍青才九岁,还没发育呢,应该不用担心。 李伯哪知道他心里这些小九九,交代完之后就把他带到书房等少爷,然后自己去忙了。 小小的赵凛站在偌大的书房里,看起来格外弱小。 他不敢坐,也不敢乱动,站久了又累,便缩到了门口坐在了门槛上。 恰好被阳光笼罩住,刚洗完澡的赵凛就这么缩成小小的一团,坐着睡着了。 等霍青处理完那个脑子不太够的亲爹的事情后,一回来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不知道为何,这一团小小的身影就忽然戳中了他的心。 彼时,他的贴身小厮名唤佩阳,比霍青大五岁,是霍夫人专门给他挑的,能文能武,长得也秀气,关键时候可以保护他。 看到不懂规矩的小赵凛后便要上前斥责,却被霍青拦了下来。 他静静走到赵凛面前,故意遮住阳光,果然小家伙很快醒了过来,抬起头愣愣看了霍青好一会,才软糯糯的喊道:“少爷。” 霍青笑意爬上眼睛,只觉得心口位置痒痒的,好像有只小狸猫在用尾巴毛轻轻扫他的心脏。 他拉起对方的小手,“景玉,以后困了就在软榻上睡,坐在门口容易着凉的。” 这一刻,赵凛瞄向他的目光有点像看神经病。 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习惯了后世阴晴不定的大霍青后突然发现对方居然也是个正常人的那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吧。 霍青拉着他走到书桌旁。 “会磨墨吗?” 赵凛摇头。 “那会写字吗?” 赵凛又摇头,他是小傻子嘛,怎么可能会。 “没关系,少爷慢慢教你。” 他好脾气的微笑,少年人的目光里除了纯真的温暖,没有任何杂质。 明明才刚得到,赵凛便开始怀念起来,他其实好希望未来的霍青也能一直这般美好。 几天之后,赵凛便完全适应了小书童的身份。 主要是霍青对他太好了,不让他干活就算了,就连吃睡都和他一起。 很快,府里的便传出一些流言蜚语,全都是针对的赵凛的。 说外院那个小傻子凭着一张脸飞上枝头了,以前欺负过他的人要倒大霉了。 还有说赵凛小小年纪不学好,是个狐媚惑主的,争着抢着做书童,就是为了以后爬少爷的床之类的。 反正这种难听的话是决计传不到霍青耳朵里的,但赵凛这几日行走府中,却明显感觉了不一样的氛围和处处鄙夷的目光。 他敏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碍于幼小的身体和微弱的身份,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和有效的行动。 临近晚膳的时候,霍夫人身边的侍女云香前来传话。 “少爷,夫人听说您这几日学业繁重,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滋补的膳食,让您过去用晚膳呢。” “多谢母亲美意,容我换过衣服后便过去。” 云香恭敬应下,含笑的眸子又看向一旁的赵凛,“这位就是景玉小哥吧?早就听闻少爷身边多了位贴心的书童,夫人感念他能让少爷开怀,特意吩咐让景玉小哥一起过去。” 霍青脸上的笑容放大,他侧眸看向赵凛提醒道:“还不快谢谢云香姐姐,必然是母亲听你当差当得好,要赏你呢。” 反应有些迟钝的小赵凛逗笑了云香,她客气的扶起要行礼的赵凛,又细心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霍青拉着赵凛笑往房间走,“母亲喜欢干净漂亮的孩子,你这身衣服有点脏了,去换了我给你做的白底青竹的来。” 赵凛跟着他乖巧的往前走,心里想着屁事真多,我一个小书童,人家贵夫人哪里会在乎我穿什么样。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在现实世界里没有见过霍青的母亲呢? * 不过此时怡和苑里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因为娇生惯养的表小姐谢云杏又在闹脾气。 “姑妈,您不下令把那个小狐狸精打死,怎么还让他跟表弟一起来吃饭?” 她自小没了父亲,谢灵姝担心她在谢家后宅里会受欺负,便时不时接到霍府来照顾,没想到养出一身娇小姐脾性,稍不顺心就喊打喊闹。 但谢灵姝与幼弟感情极好,弟弟早逝,便将满腔的遗憾和爱怜都给了谢云杏,有时候对她的疼宠都能超过亲儿子霍青,所以实在不忍心苛责,一般的小错误便得过且过了。 “云杏,那孩子不过是个七岁的男童,怎么就能跟狐狸精扯上关系,你作为谢家小姐应当持重温婉,不要听风就是雨的。” 谢云杏扭着手帕,“姑妈,您这是没见过他,您只要见到了,就会明白我的担忧了。大盛虽然不禁男风,但世家公子们还是很注重名声的,若表弟小小年纪真要传出这种名声,说不定以后还会影响仕途。” 这一点确实戳中了谢灵姝的心结。 她眸色认真起来,但仍是保持着理智道:“待我看过再说。” 第52章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然而,还没等来小狐狸精,先等来了笑得极为爽朗的霍威,霍大将军。 “夫人,听说你今晚要和青儿一起用晚膳,怎能落了为夫呢。” 谢灵姝面上略显嫌弃,但眼神里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堂堂大将军,天天围着夫人孩子转,不怕被人笑话。” 霍威上前扶住谢灵姝,姿态亲密道:“我有京城第一美人为妻,有大盛第一神童为子,旁人羡慕都来不及,还敢笑话我?我看他们就是酸的。” 谢灵姝戳他额头,“就你嘴甜。” 等两口子甜蜜完,才发现自家前儿子正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们,身边还带着更小的,远远一看就让人眼前一亮的精致漂亮。 察觉到二老的视线后,霍青忙垂首行礼,旁边的小赵凛有样学样,就是有点不伦不类,还得霍青纠正了几次才好。 赵凛心累。 他自穿过来就是皇帝,谁见了他不是跪就是拜,倒是把行礼这一茬给忘了。 没想到做个梦,倒是把这些都补全了。 霍威看着小娃娃喜欢,大着嗓门问道:“上哪里找来这么个漂亮娃娃,会功夫不?过来伯伯教你。” 谢灵姝瞪他一眼,“这是青儿新收的书童,主仆有别,什么伯伯不伯伯。” 霍威出身武将,平日和将士们混在一起,其实心里很不在意这些。 但他漂亮媳妇可是名门正统出身,最是看重规矩,他向来尊重媳妇,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反驳。 谢灵姝挑剔得将赵凛从头扫到脚。 “多大了?” 赵凛摇头,他真不知道呀,没有原身记忆,看着也瘦小,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连自己多大都不知道?” 霍青接话道:“母亲,景玉是被人丢在咱们家门口,被门房的下人捡回来的,自小就不爱说话,所以具体年岁确实不清楚。” 谢灵姝不满,“什么时候主家问奴才,需要少爷替他开口了?你就算看重他,也该有个度。” 霍青忙低头认错。 霍威心疼自己儿子,便出来打圆场。 “其实我今日过来还有另一桩要紧事。” 谢灵姝瞪他,“说。” “皇上今日在朝堂上说皇子们都大了,让一起进文华殿读书,特意开恩让宗亲、大臣选优秀子弟进宫当伴读,咱们家青儿被皇上钦点做太子伴读。” 谢灵姝对此其实没什么反应。 他们谢家这种世家大族对皇族其实没那么多敬畏,“这日日都要进宫,青儿多累呀。” 霍威看了眼旁边的谢云杏,“不只呢,公主们也要选伴读,咱家没有女儿,文妃托人问我愿不愿意让杏儿进宫做三公主的伴读。” 谢灵姝这才有些满意。 与霍青不同,谢云杏还是需要这种虚名加持的。 有了公主伴读的身份,她日后的身价会抬高许多,在谢家的地位也会高上许多。 谢灵姝这才松了口,“既然如此,那就两个都去吧,云杏一个女孩子,自己去我也不放心。” 这事似乎就这么轻巧的定下来了。 从皇帝到霍威两口子,没有人在乎霍青的意愿。 赵凛抬头看着霍青沉静的脸色,没有丝毫的不愿,但又透着些许落寞。 实话实说,赵凛有些心疼。 小霍青多好呀,为什么这些人不能再多疼疼他呢? 这一顿饭,赵凛吃得没什么滋味,就连嘴里嚼着的雪衣豆沙都不香了。 因为他发现,在餐桌上,霍青太过乖巧了,乖巧到有点讨好的感觉。 只要是父母给他夹的菜,不管爱不爱吃,都会吃得一干二净。 可即便如此,霍夫人的注意力还是更多的放在爱使小性子挑嘴的谢云杏身上。 而霍将军虽然疼爱霍青,但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霍夫人身上。 小小的霍青,顶着那么高的才名,居然连在家吃顿饭都要这么小心吗? * 回去的路上,小小的赵凛一直闷闷不乐。 霍青捏他的小脸蛋,“怎么了?雪衣豆沙不好吃?” 赵凛圆圆的脸颊气鼓鼓的,趁佩阳不在,就一股脑说道:“少爷,你不喜欢平菇就不要吃,不喜欢香菜也不要吃,不喜欢鸡肉也不要吃,你不喜欢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不吃。” 霍青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青涩的面容愣怔了一下,然后克制不住的笑出声,弯下腰,双手一起捏住赵凛的脸颊。 “那小景玉可得日日跟在我身边,好好看着你家少爷,可不能再让他吃不爱吃的东西。” 赵凛本想打开他的手,可看到霍青眼底的水光时又放弃了。 切,小屁孩一个,这就感动了? 小心以后被拐走哟。 算了,不和他计较,想捏就捏一会吧。 * 怡和苑里,被留下的佩阳正在恭敬的答话。 “回夫人,少爷对景玉虽然偏爱了一些,但从来没有越矩过,况且少爷年纪还小,根本不通晓情事,依奴才看,并不需要过于忧虑。” 谢云杏又不高兴了,“你一个奴才懂什么。” 佩阳被吓得不敢再辩解。 谢云杏又冲着谢灵姝撒娇,“姑妈,您就把那个景玉支走嘛,杏儿不喜欢他缠着霍青。” 等着跟亲亲媳妇亲热的霍威烦得不行,“不就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娃,你们娘俩若是不放心,等他大点我把他送军中去就是了,难得青儿有个喜欢的,让他开心些怎么了?” 谢云杏虽然敢对着谢灵姝胡闹,但对着霍威却是万万不敢的。 因为她能感觉到,霍府的当家人霍威并不喜欢她。 所以她心里虽然不甘愿,但面上却乖巧起来,想着以后还有的是机会除掉景玉,现在没必要因此惹怒霍威。 * 第二日一早,小赵凛就被早早喊起来,打着哈欠被人收拾好后,又被塞进了马车里,这才知道是要跟着霍青一起进宫。 “少爷,你进宫当伴读为什么还要带着我呀?” 起这么早,我还没睡醒呢。 “你早就过了开蒙的年纪,我进宫后没时间教你,索性带着你一起进文华殿读书,里面教书的都是当世大学士,你就算坐在后面听也能收获许多。” 赵凛对此表示不同意。 前世多年上学经验告诉他,学生只要不想听课,有的是办法。 两人坐着马车经过宫门时,赵凛挑开帘子往外看,正好看到一群衣着破烂的少年跟着个首领太监从角门排队进入。 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相实在出挑,但不知为何脸颊上带着伤,神情恍惚又失落,在马车经过他身边时,抬头看了过来,正好与赵凛对上了视线。 两人一触即分,但心中却各自激荡。 赵凛恍然大悟,这好像就是少年时候的王朔,这般美艳的面孔,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而王朔却想着,若他生来便是坐马车的,想必就不用做阉人了。 最终他们还是在前面的路口分开,赵凛跟着霍青走上了文华殿的坦荡宽路,而王朔跟着队伍走向了窄小闭塞,透着腥臭的阴暗净房。 第53章 你刚刚喊我什么? 王朔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还是三更天。 他没了睡意,半起身坐在明黄的帐幔中,用细长的手指撑住半边额头,疑惑又自嘲道:“居然又梦到了和皇上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如果皇上有的选,恐怕最想要忘记的就是那一天吧。” 听到动静后进来的李传信站在不远处,低声问道:“义父,可是需要水?” 王朔刚醒来的声音带着些喑哑,“皇上带回来了没有?” 帐幔外的李传信明显顿了一下,才开口道:“猎魂庄传回来的消息是行动失败了,这一次,无人生还。” 李传信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斥责的准备,可帐幔里的人却在听完后低声笑了出来。 可李传信的心神却绷地更紧了,因为那笑声压抑中又带着浓浓的悲戚。 他形容不出来,但直觉告诉他,今晚的王朔很危险。 “看来皇上还没有玩够呀,但作为一国之君,可不能如此任性。”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给狼奴左贤王去信,就说这次和亲烦请王爷务必亲临,仪仗队中疑似混入了奸细,查出之后,除公主外一切人员随左贤王处置。” 李传信紧张的吞咽起口水,“若左贤王误伤了陛下怎么办?” “他那么任性,经受点苦楚也算长教训了。” “是。” “对了,良妃的胎相如何?” “刚满一个月,有四位太医轮番照顾,一切正常。” “很好,好好照料,以后有你的好处,退下吧。” “是。” 走出偏殿的李传信惊觉自己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王朔虽然没有直接占了未央宫的主殿,但却将暂居的偏殿打造的与皇帝寝殿并无二致,他称帝之心已如此明显,恐怕良妃肚里小殿下诞生之日,就是当今圣上的死期。 但他只是个奴才,是个只配站在角落看风雨的小人物,他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努力在飘摇中保住性命罢了。 想到此处,李传信攥紧的手掌悄悄松开,他得快去给左贤王传信才好。 * 南来的飞鸟划破了北方小村落的宁静。 即便是半夜时分,阎王愁里也是一片欢腾,因为他们的皇帝终于醒了。 躺在床上的赵凛心神还有些恍惚,看着旁边霍青的脸迷迷糊糊的问道:“少爷,你喊我作甚?” 他刚刚明明跟着霍青向文华殿走去,可一直牵着他手的霍青却突然消失了。 前方巍峨的宫殿也不见了,只余下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两道宫墙。 然后便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赵凛......赵凛.......赵凛......” 是霍青,还是少爷? “你刚刚喊我什么?” 此时赵凛已清醒过来,眸光凝固在霍青脸上,在心里笑道:“是霍青。” “什么喊什么?奇怪,我怎么又晕过去了?” 可霍青分外执着,他抓着赵凛的手腕,几乎是带着祈求和诱哄道:“你刚刚喊我的,再喊一遍好不好?” 少爷吗? 原来他这么在乎原身吗? 一句迷迷糊糊的少爷就能让他失态至此。 但他又不是原身,他只是莫名其妙栽进原身的记忆中而已。 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怒意涌上心头,赵凛用力挣脱了霍青的桎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着霍青还想继续问,季星海忙上前拦住了好兄弟。 “霍青,你就算担心主子,也得先让大夫给主子把脉不是?” 身后的鸡窝头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季星海便顺势拉着霍青离开了。 可他这三天几乎一步未离的贴身照顾,这会子腿脚还有些麻痹,被季星海拉走的时候踉跄了好几下。 鸡窝头跟轰小鸡似的,张开手冲着其他人挥了几下。 “都出去待着,就这么点地方,你们都挤在这里,病人呼吸都不顺畅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蓝泽等人早就领略了鸡窝头的古怪脾气,见他又要赶人,便不敢多留的走了出去,省的他又撂挑子不治了。 其实青龙回去后当天就把张院判带回来了。 可张院判摸了半天脉,也只摸出个,惊冷过度导致的起热昏迷。 跟着他的方子治了一晚上,不光不见效,皇上反倒越发严重了,呓语不断,还浑身滚烫。 最后还得听鸡窝头的,结果两副药下去,皇上的热就退了,但就是一直没醒。 霍青就跟丢了魂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朱雀当时真是担心,万一皇上醒不过来,他们主上会跟着一起去了。 好在老天保佑,皇上终于在第三天半夜醒了过来。 所以如今只要跟病情相关的,他们全都老老实实听鸡窝头的。 待室内清静下来后,鸡窝头才摸上赵凛的脉搏,好一会后才说:“神魂暂时稳下来了,但你毕竟刚来不久,所以切忌大喜大悲,还得避免重伤重病之类的,否则一个稳不住,就容易神魂消散。” 此时赵凛跟个受惊的鸡崽子般不敢说话。 【系统,这是你们的人吗?好可怕,他看出我是外来户了。】 【宿主,他是人类呢,而且暂未检测到他对宿主有恶意,宿主不用担心。】 鸡窝头抬眸看了他一眼,了然道:“怕了,担心我说出去?” 赵凛乖乖点头。 鸡窝头做出一副沉思状,“若你答应让我跟在你这身边,只接受我一个人的诊治,那我就帮你保密,如何?” 赵凛一时无法理解,世上还能有这好事? “你的工资?” “工资?俸禄是吧?” 赵凛点头。 鸡窝头眼冒精光,除了能得个独一无二的宝贝病人,还能拿钱? 祖师爷保佑,终于让他黄有仁幸运一次了。 鸡窝头斟酌了一番,试着比出两根手指头。 赵凛:“一个月二十两?” 鸡窝头内心开始放烟花,有钱人呀,他就想要二两来着。 接着又听到未来老板说:“黄金?” 鸡窝头一把抓住赵凛的手,“你放心,但凡今后你还有一口气,我都能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 被拉到门外的霍青已经冷静下来。 季星海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霍青声音压着轻颤,“景玉小时候也是像他刚刚那般喊我少爷。” 季星海不敢置信道:“那他,不,皇上真的就是景玉吗?” 霍青摇头,“暂时还不能确信,因为赵凛只是偶尔会梦到景玉的记忆,他现在住在景玉的身体里,偶尔想起些什么也不足为奇,刚刚是我太不冷静了。” 季星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至少看到希望了,你找了这么多年,景玉不会辜负你的。” 但霍青的不在意也只是嘴上,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十年来,除了现在的赵凛,没有任何一个灵魂想起过景玉。 第54章 招惹 休息了一夜后,霍青便开始命人整顿车马,准备回营。 这一趟耽搁了好几天,他们得尽快赶去边境。 当鸡窝头背着个大包袱跟在赵凛后面出来时,霍青已然明白了何意。 赵凛讨好的笑,“霍青,他一个月就收二十两金子,但能治我的病?” 霍青垂眸,一代帝王正眨巴着眼睛,不顾旁人目光的讨好着他。 仿若自己不同意,他便当真不会带这个人回去一般。 霍青从胸口拿出那枚宝瓶玉佩重新放进赵凛的掌心,“别说每月二十两,就是二百两你也出得起。” 赵凛宝贝的把玉佩收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凑到霍青的耳边低声道:“少爷,你真好。” 霍青眸光亮了一下,又缓缓暗下来。 他的笑意很苦涩,但无法再对赵凛发狠。 “你若不是他,就不要这般招惹我。”这对我来说,很残忍。 赵凛没想到霍青会是这样的反应,明明半夜的时候还求着自己再喊一遍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再说,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他。 接二连三的古怪梦境,搞得他自己都拿不准了。 “对,我不是,你以后也不要再把我当成他。” 赵凛暗暗发誓,如果霍青再分不清楚,乱对他耍流氓的话,他绝对会把霍青踢到断子绝孙。 可等他气鼓鼓的钻进马车,发现霍青没有跟上来时,便更上火了。 可这次真是赵凛误会了,因为霍青刚要上马车就被驰马赶来的白虎和玄武拦住了。 被练得黑了一层的少年,刚站定就迫不及待把背后的包袱扔在了地上,响起一阵乒铃哐啷的金属触碰声。 赵凛听到声音,从马车中探出头来,便看到地上一堆的面具:青铜的、白银的、黄金的。 这样式分明跟刺杀他和霍青的那些人戴的一模一样。 玄武兴奋的汇报:“主上,猎魂庄被我们屠了个遍,青铜、白银等级杀了个干净,黄金等级的有一个不在,还跑了两个,剩下七个都在这了。” “庄主呢?” 刚刚还兴奋的玄武又缩回去了。 高大的白虎将人藏到身后,接话道:“主上,猎魂庄的庄主逃进了密道中,我们试了许多方法都没办法打开,最后索性将他所有可能的出口都封死了,既然那么喜欢就当做墓室吧。其余的,凡肉眼可见,未留活口。” “做的不错,回去领赏。” “是。” “至于你。” 霍青盯着藏在白虎身后的玄武。 可还没等霍青说出结论,玄武先看到了偷看他们的赵凛。 “皇上,听说您想我了?” 赵凛一脸: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玄武使劲给他使眼色,一只眼都快挤瞎了。 赵凛终于反应过来,“是呀,小玄武,你不在我身边都没人给我抬浴桶了。” 玄武的热情顿了一下,刚涌动起来的感动忽然变凉了是怎么回事。 “皇上,除了浴桶,我也能抬别的。” 赵凛被他逗得笑起来,收起了玩笑,认真道:“霍青,让他留下吧,我确实很想他。” 霍青脸色好了一些,但盯着玄武的目光依旧冷冽。 “玄武,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皇上的贴身护卫,若再敢擅离职守,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霍青说得委婉,但玄武却听得明白。 他上次的错误对于贴身护卫来说便是需要自裁谢罪的,而且主上当时确实起了杀心,即便有三位哥哥替他求情,也只是缓了几天。 听说若不是皇上恰好问起他,恐怕自己现在便只剩一堆枯骨了。 “是,玄武定不辱命。” “去吧。” 玄武这才跟着白虎一起骑马跟上,四人两队,围绕在霍青马车的四角。 待霍青上马车后,车队正式启程,十六匹黑马在一声声高喝中,撒开腿脚,拖着马车全速北行。 霍青看向卧在软榻上的赵凛忍不住关心道:“这个速度可以吗?身体受得了吗?需不需要慢一些?” 赵凛微阖的眸子睁开,漂亮的桃花眼里一派冷然。 “霍青,你说我不是他便不要招惹你,那此刻你关心的是我还是他呢?” “你我之间,分不清的究竟是谁?沉醉其中的又究竟是谁呢?” 这一刻,两人好像对调了一般,冷静的霍青为情所迷,弱小的赵凛却能剑劈迷城。 原来,强大与弱小往往只是一线之差,一念之隔。 * 大盛西南方的深山老林里,有一座长年缭绕着山雾的奇山。 当地人懒得起名,便喊它雾山。 听说雾山中奇珍异宝无数,但无人敢进去淘宝,因为很早之前,这座山就被一个叫猎魂庄的杀手组织给占了。 谁若敢无故进山,必横死当场,还会在半夜被人将尸首扔到家中院落,引起满村满镇的恐慌。 但不知为何,昨日山中一片火光,许多人都在猜测是那杀手山庄被人连锅端了。 饱受欺凌的村民只感觉大快人心,很快便有胆大的一起组队去山上探索。 没想到一路爬到山顶都没遇上什么危险,直到走到一处高耸的建筑前。 被烧的焦黑的木门上还能勉强看出‘猎魂庄’三个字。 领头的张三兴奋道:“看来是被灭门了,这里面必定藏了许多金银,咱们进去随便拣点都够吃一辈子的。” 李四胆小,“张哥,这里面万一还有活的怎么办?” 王五:“都烧成这样了,鬼才能活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不去,我去。” “走走走。” 一群人互相壮着胆子走了进去,结果刚进门就被吓得差点退出来。 满地都是被烧焦的尸首,惨不忍睹。 李四吓得当场就要跑回去,却被张三一把抓住了,“李四,你娘病得在床上起不来,你闺女眼看着要嫁人了,却连件完整的衣裳都没有,天天跟你媳妇轮着穿,这是咱们这种人唯一的机会,你当真要跑?” 李四一个三十好几的汉子,被骂得眼眶含泪,“天杀的鬼世道,死就死了,早死晚死都是死!” 张三揽住他,“好兄弟,你以为这些躺在地上的人是为了什么刀头舔血,还不是为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嘛,他们抢得,咱们也抢得。” 几人小心翼翼的走进焦黑的建筑里,果然在房间的柜子里,床底下找到了烧成疙瘩的金银,还有一些玉器,颜色都挺好,就是有些裂纹,不过拿出去应该还能卖不少钱。 几个房间转一圈后,几人都有些收获。 张三盯着最高处的建筑贪婪道:“那里肯定还有大宝贝,咱们去看看?” 红了眼睛的村民,金银在手此时哪还记得危险,纷纷往里面寻去。 他们兴奋的跑到主楼门口,可还没来得及进去,那几乎碳化的建筑居然歪歪斜斜的倒塌下来,眼看着几人就要被砸死,一个黑衣身影穿梭在倒塌的建筑中,快速的将他们一个个丢了出去。 最后踩着下落的木块砖石,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他们眼前。 张三等人如梦初醒,纷纷拔腿逃了出去。 李四害怕道:“张哥,我听说这庄子里最厉害的就是戴金面具的,刚刚救咱那人就戴着金面具,咱们拿了他们的宝贝,不会被追杀吧?” 张三在这群人里算是最有脑子的,“不会,要是想杀咱们刚刚就不会救咱了,但是这里面人没死绝,咱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 几个汉子兜紧了怀里的金银,以最快的速度跑下山去。 而消失许久的小五却再度戴上了红玉黄金面,站在了因为高楼坍塌露出的密室前。 第55章 风流债 看起来封得严严实实的密室外围,小五只是在入口处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一处未被封起来的隐蔽暗道便打开了。 小五一步步走下去,直到被一处铁栅门拦住了去路。 他站在门外,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 因为这门跟他的断龙石一个效果,虽保住了命,但却困住了生。 难怪灭门的人会独独留了这个出口,原来是想看他自取灭亡呀。 这个结局,他可太喜欢了。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笑声,里面的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看清他们的狼狈模样后,小五笑声越发放肆起来。 但那一老一少看到小五后的反应却完全不同。 那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带着一身血污,怒气冲冲的走到铁门前,指着小五就开始骂道:“你居然还没死?猎魂庄因为你灭门了,你凭什么还活着!” 年纪大的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的走上来。 “小五,是小五呀,快想办法把这门打开,咱们父子三人还能一起重建猎魂庄。” 旁边的燕明煦愤怒道:“父亲,他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们称一家人。” 燕庄主使劲给儿子使眼色,一切等出去再说,可燕明煦就跟疯了一样,看到小五就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都怪他,惹了不该惹的人,才毁了猎魂庄,杀了他都不解恨,还指望他重建猎魂庄?” 小五实在被吵的耳朵疼,手中飞出一抹银光,铁门内响起最后一声惨叫,终于安静了。 一块脏污的舌头掉到地上,燕明煦捂着流血的嘴,不敢置信的倒在地上。 “我来这里就是问你们一句话,赵凛究竟是什么人?” 燕庄主还想谈条件,“你先把铁门打开,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小五手中的银丝探了出来,“燕庄主,我不介意也陪你玩玩。” 燕庄主后退了半步,斟酌半晌后,道:“他是当今圣上。” 小五的另一只手猛地攥紧,虽然猜到了他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会是这样高不可攀。 “那你们为何要对他出手?” “这就牵扯到朝堂纷争了,你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今日为何要刨根问底?” “燕庄主,我只允许你回答,没允许你提问。” 燕庄主不甘心道:“你至少要答应我,回答完会放我出去。” 小五冷笑,“猎魂庄第一课,有能力时再谈选择,没能力便学会认命。” 燕庄主思虑再三,选择和盘托出,把猎魂庄接到皇宫这两次任务的经过讲了个明明白白,就是指望小五听完后,能救他这一次。 可小五却神态冷静的伸出手来,“猎魂庄的印章和联系皇宫的方式,交出来。” 燕庄主扒在铁门上,“先放我出去。” “或许我也可以现在就杀了你们,然后自己进去找。” 最终,燕庄主还是不甘心的把东西交了出来。 小五检查了一下手心的印章和银哨后说道:“我不会救你们,但也不会杀你们。” 他抬头看了眼厚重坚固的墙壁,又拍了拍精铁打造的牢门。 “这么华丽的墓室,若出来了再死一次不一定能住上呢。” 他大笑着往外走,并贴心的关上了最后一道门,唯一的光亮被掐断,密室内的燕庄主泛着诡异光亮的眸子盯向了仍躺在地上挣扎的儿子。 这座密室是他亲手设计,被打造得十分完美,可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准备吃食。 * 即便是全力奔跑,可因为马车的速度有限,赵凛一行人抵达军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结果他们还未来得及休整,便有副将焦急的上前禀报。 “大将军,边境传来异动,左贤王带军直逼边境线了。” “为何?” “斥候传来消息说,左贤王要替父迎亲。” “这简直就是可笑,迎亲需要数万军马一起行动吗?定是想借着迎亲之名,行侵略之实。” 副将不敢说话。 “通知下去,所有副将去我帐中议事,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是。” 待副将离开后,霍青上前道:“我看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季星海:“何意?” 霍青:“现在还说不好,我先去信一封,北行恐怕又要耽搁几日。” 赵凛不在意道:“正好,可以多陪平阳几日,去北边时就要把她留在这里,万一死在北边可就见不到她了。” 霍青倒是没介意他满嘴死不死,反正有他在就不会让他死,只是平阳......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忍心现在说出来。 算了还是等回信之后吧,万一还有转机。 季星海急着去议事,先行离开了。 赵凛扶着后腰,伸懒腰,“累死了,霍青,我住哪个帐篷呀?” “怎么,大军压境了,你这个皇帝不去议事,反倒要去休息?” “难道我去议事,左贤王就能退兵了?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这个昏君只管好好享受生活就好。” 霍青现在对赵凛口中偶尔冒出的奇怪词句已经习惯了,有时候细细推敲一下,还会觉得别有趣味。 他带着赵凛回到专属的营帐,将室内一切一一查看后,才放心让赵凛住下。 之后又吩咐玄武记得给赵凛打水沐浴,铺床更衣后,才出门打算去季星海那参与议事,却不想在帐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似乎已经在帐外等了一会的蒋华玲看到是他出来后,脸颊便晕了些微红,她屈膝施礼后问道:“听闻皇上回来了,臣女特来拜见。” 霍青冷眸,“可是兰卓公主有事相商?” 蒋华玲忙摇头,“不是的,霍相,是我,不,是臣女担忧皇上,所以才来拜见。” 霍青眉头紧蹙,担忧?是个很亲密的词。 恰好赵凛听到动静掀开门帘走出来,声音轻快道:“蒋小姐,你怎么在这呀?” 蒋华玲抬眸飞快的瞟了一眼赵凛,原本只是微红的脸颊彻底飘上云霞。 十六七岁的姑娘正是娇嫩的时候,害起羞来越发惹人怜爱,即便姿色只有七分,配上这情态倒也有八九分了。 此时霍青哪还会不明白,就是不知道赵凛究竟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惹了这风流债! 第56章 偷摸手指 惹了杀手,还勾了小姐。 招了男的,又引来女的。 他怎么不知道赵凛还有这等本事。 旁边的赵凛可不知道霍青内心戏这么丰富,听到蒋华玲是因为担忧他所以才来看望,当即感动得不行。 明明俩人交情不深来着。 明明他还威胁要杀人家全家来着,结果自己被绑架,人家还担心的好几天睡不好吃不好。 赵凛摸了摸身上,想找个东西送给人家,以表谢意,结果摸了半天,发现身上最值钱的宝瓶玉佩还是人家爹给的。 最后只能尴尬的从腰上扯下一个荷包,递到蒋华玲面前。 “蒋小姐,多谢你的关心,这是神医给我配的香囊,日日嗅闻有静心凝神、平衡身心的奇效,送给你吧。我虽为皇帝,但身无长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蒋华玲满脸惊喜的看向他。 可看到仍旧是那张完美到令人炫目的脸,以及绝对真诚且毫无杂质的目光。 多么美好的一个人呀。 蒋华玲垂眸,眼眶有些湿润,她轻轻接过香囊,屈膝行礼。 “多谢皇上,臣女受之有愧。” 赵凛摆摆手,“我都自称我了,你也就别臣女臣女的了,咱们刚认识时你不是挺活泼的?” 蒋华玲面露笑意,但忽然又想起什么,有些害怕的看了眼旁边的霍青。 结果看过之后更害怕了。 霍青神情虽然平静,但眼神却黑沉的可怕。 蒋华玲年纪小,看不透里面的透着疯狂的独占欲,但却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赵凛这才注意到霍青还站在这,当即问道:“你不是要去找季星海议事吗?怎么还没走?” 霍青转过脸来,似笑非笑,“怎么,怪臣耽误皇上的好事了?” 赵凛蹙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又看向蒋华玲,“蒋小姐,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你在外面站了挺久的,女孩子别冻坏了。” 蒋华玲有些意动,但碍于世俗和旁边的霍青,实在不敢点头。 赵凛又看向霍青,“你要去就快去,不去就一起喝茶,站在门口灌冷风吗?” 很好。 别人就是别冻坏了,我就是灌冷风是吗? 他拼死拼活的,还真是养了个小白眼狼。 不过赵凛为何这态度,他也能猜出几分。 自赵凛这次从梦中醒来,俩人相处就有些别扭,特别是在马车上,赵凛说完不让他认错的话后,虽仍跟平常一般跟他说话,但态度上却少了些亲昵。 霍青不愿意那么想,但赵凛现在对他,确实跟对杨枞没什么区别。 霍青没什么感情经验,说不明白这种微妙的区别,但就是让他觉得别扭。 但管他的呢,他总不能让这个小丫头趁虚而入就是了。 说罢便转身走回来,“皇上难得请茶,臣哪里舍得推辞。” 他回眸觑了蒋华玲一眼,“蒋小姐也一起来吧。” 蒋华玲这才大着胆子走进了帐中。 玄武送上烧好的热水。 赵凛对于饮茶的知识仅限于把茶叶放进茶壶里,然后倒出来。 看到他如此粗糙的技艺后,霍青忍下骂人的冲动,将茶具接了过来。 “皇上哪里操持过这种事务,还是臣来吧。” 赵凛顺势将茶壶递出去,可没想到交接的时候却被霍青摸到了指尖。 赵凛猛地将手抽回来,想骂他耍流氓,可再看过去,人家正一脸风轻云淡的点水、注茶呢。 动作若行云流水,神态似弱柳扶风,清汤注下,一派茶香四溢。 霍青将第一杯茶递给赵凛。 又将第二杯茶递给蒋华玲。 “蒋小姐,尝尝看。” 蒋华玲战战兢兢的接过来,品过一口后,又小心翼翼的点评道:“霍相的茶自然是极好,但臣女观皇上品味,应不喜这茶之味苦,更偏爱茶之清香。” “蒋小姐,没想到你这么懂我。” 霍青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盯着对面虽然萎缩但毫不相让的蒋华玲。 很好,宣战了呀,有胆识。 两人火药味正浓的时候,又有人掀帘子进来了。 “父皇,你回来都不去看平阳的。” 小丫头又高兴又埋怨的跑过来,一头扎进赵凛怀里,亲昵的不肯撒开。 赵凛忙把小姑娘抱起来,“这么晚了,父皇还以为平阳睡了呢。” “听军中人说父皇今日要回来,平阳就是一晚上不睡也要等的。” 赵凛被宝贝女儿哄得心花怒放,抬手刮了刮平阳的小鼻子,眼里的心疼藏也藏不住。 蒋华玲自平阳进来后便一眼不错的看着父女俩,脸上带着一种恍惚又怀念的神情,看到父女二人如此自然的亲昵,蒋华玲心内更是羡慕。 原本她也有这般疼爱她的父亲的。 一直旁观的霍青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当即饮下一杯苦茶。 呵,浅薄的小丫头。 可没想到今晚帐内竟是如此热闹。 自平阳进来打破平静后,杨枞、蓝泽、季星海等人便接二连三的进来了。 最后竟然连兰卓公主都进来了。 玄武忙着给诸位摆座椅,拿茶具,烧热水。 一个护卫干成了小厮,却满脸的高兴,一点委屈和不情愿都没有。 “季将军,蓝将军,你们议事结束了?” 季星海一口闷茶,“一群大老粗,除了骂人就是吆喝着打仗,一个带脑子的都没有,所以还是跑来与皇上、霍相商议了。” 霍青:“这么说,前线的消息确认是真的了?” 季星海点头,“刚刚又收到斥候的密信,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左贤王又调过来十万兵马,如今已是二十万大军压境了。” 赵凛也很紧张,他记得历史上是没有这一出的。 盛灵帝殡天后,大盛虽然风雨飘摇,但因王朔的强势,好歹是撑了一年,直到大盛内部四分五裂,狼奴国才趁势出兵,咬下了大盛北方半片江山。 这其中必然是出了什么变故。 赵凛:“季将军,北疆如今有多少兵马?” 季星海:“不足十万。” 赵凛蹙眉,“北方边界线宽广,又有狼奴国这种强敌,为何只有区区十万人马?” 季星海知道他不是曾经的昏君,便如实道:“皇上,以前都是您下旨慢慢把北方将士分批调到南方,塞进护国公手底下的。” 帐内响起一片轻咳声,赵凛讪笑两声,闷闷的喝茶。 霍青道:“如今兵马还不是最急的。” 他转头看向兰卓,“公主,蒋家应该有一条通往狼奴国的隐秘路线吧?” 第57章 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睡 兰卓点头,“自然,若是霍相想用,随时都可。” 霍青颔首,算是领了这份人情。 霍青:“我与右贤王早年有些交情,想要去信一封询问一下内情,但如今边境紧张,我的人恐怕混不过去,所以需借密道一用。” 兰卓公主语速极慢道:“你与挛鞮家的小儿子认识?” 霍青了然道:“公主放心,您与挛鞮家的恩怨我不会掺和。” 兰卓这才放了心,“第一次走,需要苏伦给你们带路。” 霍青道:“那便让朱雀跟着走一遍吧。” 两人把关键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季星海看着平阳欲言又止。 察觉到他的目光,赵凛立马将平阳藏进自己怀里,瞪着季星海:“你要是想要闺女就自己生去,别盯着我女儿看。” 季星海一个未婚的大龄男青年被自己老板整得羞涩起来。 “皇上,等您有空给臣赐个婚。” 赵凛撇嘴,“连个姑娘都找不到,自己的事别扔给我。” 这么一打岔,季星海又把开口的欲望压了下去,再加上霍青和杨枞一直暗示他,他也只能暂时压下不提。 几人围在一起喝了会茶,便各怀心事的退下了。 帐外,兰卓拉过一直跟自己别扭的女儿。 “玲儿,你喜欢上大盛皇帝了?” 蒋华玲脸颊绯红,不明白怎么就被母亲看出来了。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母亲也年轻过。” “是您和父亲的故事吗?” 兰卓淡淡的瞥她一眼,“玲儿,你记住,我们女人并不比男人缺什么,不必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所以不是父亲。” “自然不是,你父亲的样貌很难让少女芳心暗许。” 蒋华玲很想为自己父亲辩解一下,但嘴张了好几次,还是闭上了。 嗯,母亲真的很爱说实话。 “母亲是想告诉你,女孩子的喜欢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你喜欢就去争取,母亲在后面打江山,总会让你配得上他。” 蒋华玲心底的感动还没来得及翻涌上来,就听到母亲继续说道:“你被你父亲教废了,做不了继承人,若是能嫁给大盛皇帝,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蒋华玲刚刚热乎起来的心又一点点凉了下去,可母亲还在说。 “我看那霍相对大盛皇帝也心存觊觎,不过男人是做不了皇后的,无需担心。” 后面的话,蒋华玲便听不见了。 她想,缺了十几年的时光,母亲不够爱她也是正常。 毕竟世上像平阳那般幸运的女儿并不多。 * 千里之外的京城,李传信再次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偏殿。 半卧在床上看书的王朔蹙着眉头问道:“又怎么了?” 李传信抖了抖手里的密信,“义父,猎魂庄明明被灭门了,可刚刚却收到了他们的密信。” 这话勾起了王朔一点兴致,他放下手中的书,抬手接过密信,打开看过后颇有兴致的说道:“燕庄主居然还有个私生子,只剩一人了还要继续刺杀霍青,倒也有骨气。” 李传信道:“那他要什么?” 王朔抬起下巴,看向李传信,眉梢眼角里自然流出一股风情,逼得李传信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看。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他要赵凛。” 李传信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赵凛的身份呀。 当今圣上是随便什么人可以随意要不要的吗? 而且义父最后肯定会杀了他的,怎么可能由得一个杀手提条件。 可王朔却思索了一番说道:“给他回信,只要他能杀了霍青,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他,甚至可以帮他重建猎魂庄。” 李传信有些不敢置信,“义父,赵凛好歹是做过皇帝的,来信之人究竟什么目的还不清楚。” 王朔打量了他一番,“信儿,我让你跟在皇上身边是不是太久了?” 李传信瞬间从头凉到脚,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忙听话的退出去干活了。 王朔不在意的移开视线,可再看向书时,却一个字都读不进了。 他以前不识字的。 可后来有个人肯教他,告诉他要自重、自爱。 人活一次,第一要紧的便是要对得起自己。 所以我听你的,拿你的江山补偿我自己。 * 安静下来的帐篷里,霍青写完最后一个字,用火漆将信封封好,交给了一旁等候的朱雀。 朱雀即刻出发,跟着苏伦踏上了北进之路。 而在他离开后,军营旁高大的杨树上站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一身黑衣包裹着劲瘦的身体,几乎将自己融入了夜色中,但脸上的黄金面具却反射着月亮的冷光,折射出一派肃杀之气。 高空中划过一声空澈的鸟鸣。 小五伸出手臂,一只体型极大的枭鸟落到他手臂上,是他今早送去皇宫的信,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复了。 小五嫌弃的从它脚上取下细细的竹筒,一抬手臂让它落到了旁边的树枝上。 丑萌丑萌的,幸好还算听话好用。 不过在看清信件内容后却不屑的撕掉了。 重建猎魂庄? 那种恶心无比的地方,本就没有存世的必要。 不过,能把赵凛给他就好,至于这个天下,爱谁要谁要。 他泛着兽性光芒的眸子牢牢盯紧了军营的中心,那顶军帐的里的烛火还未熄灭,而且霍青居然到现在还未出来。 * 赵凛早就困得打哈欠了,看到写完信后还不走的霍青问道:“你怎么还不走呀,我都困死了。” 霍青看向他,“你让我去哪?你和我就只分了一顶帐篷。” 赵凛看了看身下唯一的床,“朕的军营穷得连多一顶军帐都找不出来了?” 霍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皇上您知道就好。” 赵凛气闷,“那你去同季星海一起睡。” 霍青不乐意,“皇上,他不洗澡,臭。” 你毛病还挺多。 “那你去马车上睡,宽敞,也不臭。” 霍青放下手里的书,一步步走到床边,抬手撑在床沿上,身体前倾,凑近赵凛。 “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睡?” 第58章 你和他们不一样 赵凛转身想躲开他,却不想居然被这人拽着脚踝又拖了回来。 赵凛顺势抬脚踹他,却又被他化了招数,反倒转身坐在床上,将他的双脚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他揉捏着赵凛的小腿肌肉,不出所料,酸得赵凛直飙眼泪。 他踢着双脚,“你少来这套,给我滚出去。” 霍青又把人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哄,抬手摸他脸上的泪珠儿,“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可赵凛心里却气恼极了,他理智上明白自己要靠霍青活着,而且在霍青面前表现出来的也一直是喜欢他、恋慕他,最起码是对他有好感的人设。 以前这种无伤大雅的暧昧、触碰,他都可以闭着眼睛接受的。 可是现在不行。 特别是一想到他此刻抱着自己,哄着自己,可心里想的却是那个早就消失的前身时,就越发气恼的厉害。 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捅了他。 “霍青,朕不该生气吗?” 私底下时,他极少对霍青用这个自称。 霍青脸上的温情凝滞一瞬后,消散的干干净净。 感受到他手上的桎梏松开,赵凛收回自己的双腿,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沿上,将低矮的军床坐出了龙椅的气势。 霍青站起身来,态度恭敬。 “霍青,朕心里爱重你,不代表你可以轻浮朕,也许朕幼时确实与你有些情谊,但朕如今不记得,那朕便不是他,你若只是想在朕这找点过去的滋味,朕也可以下旨为你全国搜寻与朕相似之人,以解霍相相思之苦。” 霍青脸色难堪的盯着他,“皇上这是何意?” 赵凛目光毫不退缩,“朕说得很清楚,这替身谁爱做谁做!朕不做。” “滚出去,以后没有朕的命令别再随便靠近朕。” 其实最后这句话吼出来的时候,赵凛当即就觉得有些过分了,可人在气头上就是容易口不择言。 帐内烛火跳得厉害,烛光晃动间,霍青的神色从平静过渡为放肆。 “皇上,这些时日以来,臣对您不好吗?” 赵凛硬撑起来的气势,被他突然的转变惊得散了一半。 “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华玲不过嘴上担忧您一下,您就可以送出随身荷包,那小杀手将您掳走,只是因为没杀您,就可以将你关起来又舔又抱,您最后居然没舍得杀了他。可臣任您予取予求,送人送钱,南抚山东,北上狼奴,只配得一句滚出去吗?” 赵凛一时被他的逻辑绑架,心里明明觉得他说的不对,可就是想不出如何辩驳来,急得站起来怒道:“你胡搅蛮缠,这根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跟他们不一样。” 霍青心里滚过一阵悸动,紧紧盯着赵凛,眼神里跟长了小勾子一般诱惑道:“皇上,我和他们哪里不一样?” 赵凛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抬手指着霍青,可他偏偏一身红色官服站在烛光下,脸白似雪仿若真的被自己的话伤到了,神情委屈中透着坚韧,跟个受尽委屈却不肯自辩的情圣一般。 可是他那浓黑的眼底分明沁着毒药,像深海一般吸着他,试图卷着他的灵魂一起沉寂下去。 赵凛在舌尖滚了好几圈的叱骂最终还是吞了下去,开口怒道:“少在这拈酸吃醋的,哪里还有点重臣模样,你给我出去冷静冷静,今晚不许回来。” 最终霍青还是被赵凛丢出了帐篷。 军营外,树上挂了一夜的小五终于松了一口气。 丫的,他今晚要是敢不出来,他非得进去砍了他不可。 帐顶上,一脸懵逼的玄武问青龙:“大哥,他俩吵了半天到底吵了个啥?” 青龙思考半响,“别的没听出来,但主上吃醋了是真的。” 一颗石子由远而近,正正好好砸在青龙脑门上。 玄武佩服道:“大哥,你听得真准。” 倚在马车上的霍青丢完石子,闲的没事看白虎重新给他生炉子,铺床铺。 恰好远处晃晃悠悠的走来两个人影,靠近了才发现是季星海和蓝泽。 季星海回去后心里憋闷,又拉着蓝泽喝了几杯,结果人家蓝泽没事,他倒是有点上头了。 此时大喇喇的拉着霍青的肩膀,“兄弟,那床挺大的,你怎么不进去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马车里的白虎露出个大脑袋,“我们主上被皇上赶出来了。” 季星海笑得前仰后合,“兄弟,你也有今天,你活该呀,谁让你对皇上不好的。” 霍青很郁闷,“我对他哪里不好了?他要什么我不给?” 季星海趁着酒意上头,大着舌头说道:“我可是听说皇上对你那是一颗真心,从不怕示于人前,甚至为了你拒了那娇俏可爱蒋家小姐的联姻,可是你呢,兄弟,你把人家当什么,你心里有数,不用我多说。” 霍青望着夜空,心里的天平如大风刮过般,摇摆个不停,“可我总不能背叛他。” 季星海拍了拍他的胸膛,“人这一辈子,唯一背叛不了的是这里。” 说罢居然直接栽了下去。 蓝泽忙把人扶起来,搭在自己肩上。 霍青问:“这是怎么了?” 蓝泽道:“原本不是计划把平阳藏在军营中吗?可现在左贤王亲自迎亲,大将军担心平阳躲不过这一劫,已经愁了一夜了。” 霍青道:“你更苦,至少我们的苦面上都能露出来,但你不行。” 向来跟个硬汉一般的蓝泽,因为这句话抬手捂住了眼睛。 夜色下,霍青没有刻意去看,是否有泪落下来。 “皇上待她极好,臣很放心。听大将军说,这次霍相打算借密道秘密派兵,末将申请出战。” “很危险。” “末将知道,可身为父亲总得为女儿做些什么。” 霍青想了一会突然道:“会做蹴鞠吗?” 蓝泽一脸疑惑,“会,军中士兵闲来无事便会踢一下。” “那明天找来吧,平阳应该会喜欢。” 蓝泽点头应下了,拖着死沉死沉的季星海回了营帐。 白虎收拾好了马车,憨厚道:“主上,我记得公主的蹴鞠还是来军营的路上,皇上教的呢,他踢得极好。” 第59章 臣和您踢的是武球 第二天一早,赵凛便被外面的欢呼声吵醒了。 他在玄武的伺候下,穿衣洗漱,走出帐子时,坏心情便被难得的天光给洗干净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大家在高兴什么,一颗蹴鞠就冲着他飞过来。 赵凛条件反射,飞起一脚就把蹴鞠踢了回去,立马吸引来一道喝彩声。 “爸爸,你好厉害。” 这称呼是他跟平阳私下约定好的,没外人在的时候喊父皇,有外人在就叫爸爸。 赵凛四下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帐篷前面的空地上被人围了起来,此时正有二十几个人在场子上踢蹴鞠呢,其中就有霍青、季星海、蓝泽等人。 而小平阳正被绿沉和青锁护在围观的人群里开心的叫好。 “爸爸,你快过来。” 赵凛忙跑过去,刚站定,就被季星海招呼道:“赵凛,上场呀,听说你踢得不错。” 蓝泽和霍青也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脸上的汗珠反射着阳光,看起来就有种生机勃勃的美好。 赵凛恍惚间觉得好像回到大学时候。 他从操场上走过,被要好的兄弟们吆喝着进场踢球。 真好,早知道那论文他就慢点写了。 “来了!等小爷踢爆你们。” 他把外衣一扔,身体灵活的跃了进去,自动补位进季星海的队伍,刚好要抢霍青脚上的球。 新仇旧恨下,赵凛可不客气了。 十几年的看家本领使出来,很快就把霍青踢到了下风。 他一个滑铲,成功抢到了霍青的球。 一群队友呼啦啦的跟上他,互相配合着,跑了半场,最终赵凛一脚定乾坤。 场外响起平阳的欢呼声:“进球了,进球了,爸爸好厉害,爸爸最棒了!” 赵凛又呼啦啦的跑回来,经过平阳身边时,一把把小丫头抱起来,狠狠亲了一口脸蛋又放下。 平阳被逗得哈哈笑。 绿沉担忧不已的接过平阳,恨不得像以前一样再上去踹赵凛一脚。 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 赵凛上场前,季星海整整落后了八分,如今刚被赵凛扳回来一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呢。 霍青的队伍实力确实强悍,毕竟除了青龙和玄武外,居然连蓝泽也被他抽中了。 季星海这边实力差了太多,在赵凛上场前,几乎就靠他死撑了。 可赵凛一上来就跟施加了什么法术一般,不只自己技术过硬,还在踢球的过程中把队伍整了起来,给他们安排了合适的位置,大家一起配合,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比分重新拉到了赛点。 此时比赛已经吸引了许多人,场外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此时没事的士兵几乎都过来了。 就连军营外藏起来的小五都忍不住探出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赵凛。 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可他同样敏感的察觉到,远处似乎走过来一队人,不过坐在马车里,他也看不清楚。 小五没怎么当回事,只以为是属于军营间正常的往来。 此时场上又发生了变化,球被霍青抢了回去,而且他此时还穿着一身便于运动的束衣,将蹴鞠踩在脚下,看似挑衅实则勾引的盯着赵凛。 可怜巴巴待在树上小五气得牙关咬紧,呸,不要脸的,还一代神童,当朝宰相呢,不也是个以色惑人的东西。 小五无能狂怒,只恨自己不能上去帮赵凛。 此时那辆马车已经到了军营门口,小五正想仔细看清楚来人是谁时,就听到场上负责计时的小将喊道:“线香即将燃尽,最后一球决胜负。” 小五的注意力又被引到球场上。 赵凛百忙之中瞟了一眼,发现线香也只剩最后一点点了,都不知道够不够三分钟。 不过一球反杀的时间足够了。 他拉过队员迅速做了调整,然后盯准霍青脚下的球,展开了进攻。 霍青的身形虽然也极为灵活,但在技巧上比赵凛差了很多。 在赵凛有技巧有组织的围攻下,很快丢了球,被赵凛带着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支持赵凛队的人群又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声,其中就数平阳和蒋华玲的声音最大。 结果两个姑娘还站在一起,比赛似的使劲加油。 赵凛一脸春风得意,在几个队友的护送下,一路将球带到了对方的场子,眼看着就要射门了。 结果身旁的队友在他看不到时候全都被拦了下来。 而他自己也在球门前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双双滚到了地上。 赵凛挣脱不开,盯着上方的霍青骂道:“你这是耍无赖,这是犯规的。” 霍青死死压着他,“你不知道蹴鞠除了文球,还有武球吗?” 赵凛伸长脖子看了一下,果然看到自家队员全都被对方不要脸的给按住了,有的是缠住了腿脚,死活不能动,有的也像他一样被摁在了地上,此番正互相角力,有的甚至都下嘴了,咬了对方的下巴和耳朵。 救命,这哪里是武球,这简直就是肉搏。 高空中的小五都快气死了,这个死狐狸精,竟敢众目睽睽之下占赵凛的便宜。 他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五觉得胸腔一股腾腾火气,他快忍不住了。 而旁边的蒋华玲也大着胆子骂道:“霍相,你不讲规矩,快放开赵凛。” 蒋华玲不说还好,一说霍青更来劲了。 他凑近赵凛的耳廓,仿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他,赵凛的脸颊轰得爆炸了,只听到那死不要脸还在耳边悄声道:“臣现在跟皇上玩的就是武球,好玩吗?” 好玩你爹呀。 赵凛快被气炸了,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球被蓝泽顺走了。 旁边平阳急得大喊,“爸爸,爸爸,你快起来,球被坏人踢走了。” 蓝泽脚下踉跄了一下,戴着半张面具的脸可怜巴巴的转过来,想看一眼自己宝贝闺女。 想让她看看自己踢球的英姿。 结果一眼便扫到一个眼熟的贵妇人。 那贵妇人看清球场上的场景后,怒气冲冲的劈开人群,直直走进了球场,在一片愣神中,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霍青脸上。 “孽障,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居然还敢跟赵家人鬼混!” 第60章 赵凛,你个妖孽 在地上的赵凛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梦境中曾看到的霍夫人。 只是时光侵蚀下,她早已不见了当年京城第一美人的风流肆意,反倒换了满面沧桑,鬓间白发,额间皱纹。 历史上曾记载,霍青之父霍威,威名远播的镇北大将军,带领霍家军与狼奴国对战多年,最终于死于太和十年的‘成平之战’,享年三十八岁。 算过来,也就是霍青十七岁那一年。 关于霍夫人的生平,史书上并没有记载,所以赵凛实在不清楚,为什么在霍府的时候没有见到的人,反倒出现在了北疆,还对他这般恨之入骨。 因为打完霍青的霍夫人又盯上了赵凛。 那双眼仿若淬了毒一般的刮过赵凛的脸,对方脸颊上的肉甚至因为强烈到控制不住的情绪而抖动起来。 莫名的,赵凛感觉到了危险。 果然霍夫人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直的冲着赵凛的眼球刺去。 这是绝对的杀招。 可是还没等赵凛反应过来躲避时,那匕首已经被霍青架在了半空。 霍夫人却并未因此罢手,而是手腕一抬,匕首向霍青的面部刺去。 这一次,霍青没有躲,任由亲生母亲的匕首直刺自己的眼球。 可匕首终究在眼球前侧开,只在霍青的右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霍夫人似乎还不解气,丢掉匕首后,一脚又踹到了霍青的胸口,将人踹倒在地上后,又想上去扇巴掌。 可这次的巴掌被赵凛拦下了,就如同霍青拦下了刺向他的匕首。 直到这时,霍夫人才像是没了力气一般,自己摔坐在地上,指着赵凛哭骂道:“赵凛、皇上,您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霍家?” 她的声音极大,在场人都因为这场意外全都安静下来,所以赵凛等人苦苦瞒了数天的身份就这么被轻轻松松的揭开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周围人的眼神。 赵凛清晰的感觉到,刚刚还为他的球技折服,为他高声喝彩的士兵们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般用一种冰凉的、冷漠的甚至仇恨的目光盯着他。 赵凛注意到,他们甚至攥紧了腰间的长刀。 面对这种诡异的氛围,赵凛第一反应是把平阳拉过来,护在自己怀里。 转向霍夫人道:“霍夫人,朕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身后的霍青和季星海对视一眼,眼神里各自划过一抹疑惑。 他不是新来的魂魄吗?为何会认识谢灵姝。 谢灵姝狼狈的站起来,扶了扶歪斜的发髻,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赵凛,算你有胆识,敢孤身在这北疆大营承认自己的身份。你当年陷害我亡夫通敌叛国,导致霍家军无故惨死数万人,之后被迫打散重组,改将换姓的血海深仇,我北疆人还没忘。” 她每说一句话,周围的士兵的就靠前一步。 等她话音落下时,赵凛等人已经被杀气腾腾的士兵们围在了一个小圈子里。 刚刚的欢呼仿若是他生命最后的回响。 季星海不得不出面,“如今还是大盛,你们是要造反吗?” 可即便堂堂大将军出面,士兵们也只是恍惚了一下,便又坚定下来。 我擦,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连季星海说话都不好使了。 季星海靠近赵凛,“皇上,一会若情况不可控,我等拼死护送您和公主出去。” 赵凛不解,“不是,他们不是你的兵吗?” 季星海有些尴尬,“皇上,家父原先不过是霍将军的副将而已,霍家军勉强偷生,需要一个能讨好皇家的自己人暂掌军权。” 赵凛有些震惊。 如今他所得信息太少,但如果和历史知识结合起来的话,大约也能猜到。 皇室对霍家军发动了清剿,而霍家军看似被打散消失,实际上还是聚集在了北疆,甚至推选出个傀儡将军,表面上效忠皇室。 那霍家军实际的掌权人会是谁呢? 赵凛不由得看向曾经耀眼至极如今饱经风霜的将军夫人。 她的脸颊不再细嫩,她的手臂不再纤细,她身上的衣裙简约宽大,脚上穿的也不是时下最流行的玉底缎面绣鞋,而是随时可以跑动跳跃的软皮靴。 谢灵姝从怀中掏出半块虎符,黑色的符身上居然是一道道锋利的刀痕。 “赵凛,你好好看清楚,当年你的父亲为了夺回这块虎符,派人将他的至交好友,生生砍死在战场,这每一道划痕,都是你们赵家的血债,是怎么还都还不完的。” 【叮,支线任务开启:解开当年霍威死亡真相,缓解与霍家军的仇恨,帮助霍青拿下霍家军实际指挥权,奖励积分50,打通隐藏任务,奖励积分50。】 【上次你说拿下季星海就有军权,现在他们根本不听季星海的,你诈骗呀。】 【宿主,系统是不可能诈骗的,请您仔细看周围军士的年龄。】 赵凛按照系统的提醒一一看过去,这才发现,围观的士兵年龄从面容上来看大都在三十以上,且多是有军衔的。 【宿主,您明白了吧,季家虽然掌权十年,但军中的核心位置仍旧是当年霍家军的老将担任,代表季家军的多是外围的新兵蛋子,他们不知道当年的恩怨,追随的只有季星海。所以您拿下季星海也不会亏,如果能拿下霍家军,那才是真的如虎添翼。】 【我超,真是复杂到难以想象。那既然是霍家军,他们为何不追随霍青?】 【这个问题也包含在当年的真相中,需要宿主自己摸索。】 很明显,对面的谢女士不肯再给赵凛发呆的时间,她转身从旁边侍从的腰间抽出锋利的长剑,压在赵凛的肩膀上。 “赵凛,我今日就要杀了你祭奠亡夫和千万枉死的霍家军,你可还有话说?” “有!” 赵凛的话掷地有声。 他面上一派大义,但内心却慌得一批,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就内疚的要命。 开口前,他侧眸看向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霍青,极小声的开口道:“对不起。” 还没等霍青明白过来,便看向谢灵姝道:“霍夫人,当年先皇对霍家军出手,究竟是为了军权还是为了您?” 谢灵姝心头大震,这是十年来,她最不肯面对的问题,却被这个人。 这个勾引他儿子,害得霍家家破人亡的妖孽在众目睽睽之下提了出来。 赵凛真的要内疚死了,但是他没有记忆,他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从所学的知识中找答案。 而且后世的野史中确实记载过,盛哀帝爱极谢家女,多次求而未果,后杀其夫,夺其子,囚其人。 传言,这段所谓‘香艳’野史的女主角就是威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的夫人,第一权臣霍青的母亲,谢氏大族的嫡出小姐,谢灵姝。 第61章 要不朕给您当儿子? 搭在赵凛肩膀上的剑,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谢灵姝的神情似乎陷入某种惊恐中,身体发颤,站立不稳。 霍青忙上前扶住即将软倒的母亲,季星海也上前查看。 全场寂静,又局部混乱中,赵凛执起手,深深的弯下腰去。 他学历史多年,知道太多古代女性被迫背锅的典故,只要暂时保住性命即可,多余的话真的不适合公开说了。 该道歉道歉,该负责负责,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霍夫人,刚刚所言实在情势所迫,朕相信霍家是无辜的,朕也相信镇北将军绝不可能是通敌叛国之人,您若愿意再给朕一个机会,朕绝对会查明真相,还霍家,霍将军,霍家军清白。” 谢灵姝冷笑,“当初,陷害我霍家,最先举证的人就是你,现在居然还想让我相信你?你觉得可能吗?” 赵凛无奈,又是前身的锅他来背。 可是能怎么办呢? 黑锅一大把了,也不差这一顶。 赵凛:“霍夫人,朕现在身无长物,身家性命全靠霍青护着,您若是现在想让朕死,那朕应该活不过今晚,可朕若死了,这江山必定落入王朔手中,您难道还能指望他为霍家正名吗?” 旁边有副将不服,“那就杀了你这个昏君,再杀了那死太监,到时候还能还百姓一片郎朗清空。” 季星海作为主将,这个时候必须得站出来。 “元副将,还不闭嘴,如今军士们吃的粮饷,打仗保命的神臂弓都是陛下带过来的。” 可元副将是跟季星海父亲一辈的,对于这个年轻的后生领导明显没当回事。 季星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当初赵凛刚来时,也只带了这几年自己培养起来的人。 元副将不屑的打断他,“那又如何,坏人做一两件好事,难道就不是坏人了。” 这话引起周围人的一片附和声。 “就是,昏君就是昏君,听说他在京城酒池肉林夜夜笙歌。” “我还听说,他男女通吃,还敢觊觎霍少爷。” “闭嘴,霍少爷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觉得霍少爷跟那个昏君形影不离的,莫不是在京城富贵地待久了,早就忘了霍家的血海深仇。” 谢灵姝满含深意的看着霍青,眼神里的挑剔和不满几乎要化为实质。 赵凛看到这场景就来气。 霍青已经这么优秀了,可梦里面的时候,她为了那个任性的表小姐就把霍青冷落在一边,现在别人随便说几句话,她又来挑剔霍青。 赵凛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总有把外人看得比自己孩子更重要的父母。 好像别人随便放个屁,都比自己孩子做百件事强。 赵凛向来不愿忍气吞声,何况现在还是个皇帝,惯得你们,一个个算什么玩意,敢当面骂他偶像。 “霍青七岁就名满京城,十二岁考中状元的时候,你们恐怕还光着屁股在地上玩泥巴呢,现在还轮到你们对他指指点点了,没镜子还没尿吗?自己去照照。” 我超,见过骂街的,但没见过骂街的皇帝呀? 这昏君不会是假扮的吧。 “看什么?骂的就是你们,一个个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的东西,霍青现在位居宰相,在朝堂上和王朔一争高下,在这乱世中为百姓争取利益。你们呢?就让你们打个狼奴国,十次就有九次输,现在还需要朕九岁的女儿联姻来救你们。” “还好霍将军去的早,否则现在也得被你们气死,还好意思自称霍家军,朕可是听说当年的霍家军百战百胜,打得狼奴国哭爹喊娘的,怎么到你们手里反倒成了一群废物。” 季星海在旁边拉了拉赵凛的衣服,“皇上,差不多可以了,再骂下去造反了。” “造反?让他们造一个给朕看看,杀朕一个孤军皇帝算什么本事,真有本事去把狼奴国首领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朕当场宣布退位,把皇位传给他。”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将士们全都闭嘴了。 脑海里的系统小声哔哔:“宿主,现在也是策略吗?” 赵凛:“不是,纯粹是骂爽了。” 系统:“......”他家宿主什么都好,就是听不得别人骂霍青。 赵凛这会子也骂累了,示意蓝泽把计时小将的凳子搬过来,然后往那一坐,“来,不是要杀了朕后,一路打到京城吗?朕就在这坐着,谁要是敢过来,朕敬你是条好汉。” 刚刚还害怕的平阳看到自己父皇这么威风,当下也不怕了,站在他父皇身后,仰着脑袋,活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谢灵姝也没想到刚刚还一脸谦虚给她低头认错的人,转脸就嚣张到一人挑全军。 她仔细想了一下,应该是从有人议论霍青开始的。 她不屑地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嫌弃的推开自己儿子。 “离我远点,你现在让我觉得恶心。” 赵凛其实因为自己戳了霍夫人的痛处,所以刚刚一直忍着没骂她,现在倒好,她自己送上门来。 “霍夫人,霍青小时候对您尊重有加,但您偏偏把那个骄纵的表小姐看得跟宝贝一般,现在长大的霍青依旧这么争气,您倒是越发看不上他了?看来您不喜欢优秀的,就喜欢混账的,这天下也没有比朕更混账了,要不朕给您当儿子?” 赵凛身后响起‘噗嗤’一声轻笑。 看到众人都看向他后,季星海忙闭上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以前怎么没发现皇上这么好笑。 霍青轻轻的咳嗽一声,“皇上,可以了。” 赵凛这才闭了嘴,收起了刚刚凌厉的攻势,满脸正经起来。 “霍夫人,只要朕还活着,刚刚对您的承诺就永远有效,现在朕就可以下旨,霍家叛国案全权交由霍青、季星海调查,真相大白后,若朕有错,愿下罪己诏公告天下,并向霍将军磕头认错。” 霍夫人:“此话当真?” 赵凛:“君无戏言,不过朕此番在北疆是有别的事要办,此事要回京后再做处理,朕可以给你留下御笔亲书,若事后朕不允诺,任凭处置,反正朕也逃出不过你儿子手心。” 此话不说还好,越说谢灵姝越来气。 “行了,霍青为了你都把亲娘囚在北疆一生不得外出了,他还会舍得杀了你?你俩少出现在我眼前,我还能多活几日。” 赵凛不敢置信的看向霍青。 合着,他刚刚骂错人了? 第62章 喜欢我的字? 谢灵姝对亲儿子的所作所为显然没有细聊的兴致。 她只是目光坚定的盯着赵凛,“那就请皇上现在就下旨吧。” 赵凛翻出身上的印章,走的匆促,也只带了一个私印,大印早就落在了王朔手里。 他这个昏君当的也挺失败的。 季星海和蓝泽亲自抬了桌案出来,上面铺好了纸笔。 众目睽睽之下,赵凛提笔就要写,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虽然练过书法,也懂古文韵律,但他的字迹和原身应该不同吧。 上次画神臂弓时,是他一时激动忘了这事,好在上次只是图纸和一些特殊的标记,看不出多少东西来。 但这次下笔,就算别人看不出来,但定是瞒不过霍青的。 到时候,这笔迹大变该如何解释呢? 看他突然停笔,其实众人心神都被提了起来。 周围的将士甚至重新握住了刀柄。 季星海想上前提醒,却被霍青一个眼神拦下了。 霍青上前道:“可是手痛?” 赵凛瞬间醍醐灌顶,“刚刚拦霍夫人时伤了手,这会确实写不了字。” 谢灵姝默默翻个白眼,她打自己儿子,用了多大力气她能不知道? 可她亲爱的儿子立马捉过赵凛的手腕,细细查看了那连油皮都没破的地方,最后带着些心疼道:“好像扭伤了,不若让臣来代笔吧,皇上只管按上印章即可。” 这可太合赵凛心意了,当即点头应下来。 不过让开位置后,还疑惑的看了下自己的手腕。 扭伤了? 他怎么没感觉,看来一会还得找鸡窝头看看。 霍青的字是极好看的,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字里行间都蕴着一股杀气。 赵凛看得喜欢,恨不得直接藏起来才好。 这要搁在后世得多少钱呀,根本不敢想。 最后一笔落下,霍青看着他笑道:“皇上,落印吧。” 赵凛目光还黏在他的笔迹上,心不在焉的掏出印章,跟着霍青手指的滑动,在他手指落点的位置盖上了私印。 “喜欢我的字?”两人恰好站在一块,霍青垂首,嘴唇正好贴在他的耳旁。 赵凛点头,“喜欢,写得真好。” “那以后我教你。” 他最后的腔调微微勾着还带着些笑意,实在太过温柔。 赵凛感觉自己靠近他那一侧的耳朵都痒痒的,热热的,烘到了脸颊。 谁能想到呢,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凛,最怕的就是别人对他温柔。 他掩饰般执起粗糙的圣旨,没有内官在身边,只能他自己宣读了。 “霍青,季星海接旨。” 两人在他身前跪下。 “朕闻听霍家旧案,实属揪心......今特令你二人暗中彻查当年真相,上及天子,下涉臣民,凡有所涉及,绝不姑息。” “臣,遵旨!” 赵凛将圣旨郑重的放到二人手中,一瞬间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提示音:“恭喜宿主,季星海对您的效忠之心已达到百分之七十。” 赵凛愣了一下,刚刚季星海接圣旨时手指就微微颤抖。 明明霍家倒台后,季家是最大的受益人,普通人可能早就抛掉那些过往的恩惠,投身新的名利场了,更何况他这个大将军还被霍家旧将处处掣肘,应该会更讨厌霍家才是。 终究是他小人之心了。 季星海是个难得的大丈夫。 此事到这里也算告一段落,谢灵姝挥挥手,霍家军的旧将才慢慢撤走了。 季星海带着他们进入军帐中,帐帘刚刚落下,季星海便神情紧张道:“皇上,您得赶紧离开了,此地不宜久留。” 赵凛有点懵,“什么意思?” 季星海道:“皇上的身份已经暴露,顷刻间就会传遍大江南北,为防止意外,您还是早点转移比较好。” 赵凛懵懂的看向霍青,他还能去哪? 自己国家的军营都不能保证安全的话,他还能去哪? 霍青将人拉到自己旁边,“不怕,咱们本来就是要北上的。” 谢灵姝嗤笑道:“你俩不是不死不休了吗?怎么突然又和好了?” 赵凛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替你儿子挡了一刀吧。 霍青心中早就不满,“母亲,我原以为北疆地域广阔,民风剽悍,让您在这陪着父亲的英灵总能修身养性,改改冲动的性子,没想到却越发乖张起来,看来今后您还是待在镇北将军府里,不要随便出门了。” 谢灵姝愤恨道:“你想软禁我,也得问问霍家军同不同意。” 霍青不在意道:“北方军权疏散,实在不利于疆土安定,几位老副将年纪大了,该退下来休养了。” 他转向季星海,“微光,把余下的军权拢起来吧,不用再顾及霍家的面子。” 季星海面上还有些讪讪的,“梵寂,待霍家军彻底翻案了,老将心中的遗憾平了,军队自然就规整了,不急在这一时,都是自己人,动刀动枪的不好。” 霍青可不觉得有这么乐观。 当初忠于霍家是真的,但这么多年了,把着军权不放,究竟是为了霍家还是为了自己,那就难说了。 不过有谢灵姝在,他也不好细说,只想着快点将人打发走了,细细的跟季星海拆解。 “母亲今日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灵姝冷淡道:“听说你来了,所以来看看。” 霍青神态冷淡,“母亲,你我之间就别演母子情深了。” 谢灵姝仿佛被戳中什么般,迅速上前,又挥出一巴掌,狠狠拍在霍青的另一半脸上。 众人措手不及,谁都没来得及阻拦。 而霍青根本就没打算躲。 无论是之前的匕首,还是现在的巴掌。 赵凛实在想不明白,梦里是时候,霍青明明还那么渴望母亲的关注,那么羡慕母亲对谢云杏的疼爱。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灵姝气怒难当,指着他,嘴唇翕张,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草草将那块布满刀痕的虎符丢下,便转身离去了。 季星海将丢在地上的虎符捡起来放进霍青的掌心。 “梵寂,伯母她还是记挂你的,这虎符能调动军营里的霍家军。” 霍青冷笑,将那虎符丢回了季星海怀中,“老旧的东西了,也就她还当个宝。” 季星海没再强迫他,而是暂时将虎符收起来。 “还是聊聊你们出发的事吧,我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平阳恐怕也不能留在军营了。” 赵凛:“那怎么行?一旦进了狼奴国,事情就会失控,到时候护不住平阳怎么办?” 季星海:“皇上别急,所以我准备让蓝泽带一支军队,专门负责保护公主。” 赵凛觉得他天真极了,进了别人的地界,那是一支军队两支军队能够的?何况左贤王还带着十几万军队在边境蠢蠢欲动呢。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把整个北疆大营拖过去都不一定够看的,何况是一支军队。 “季星海,若是狼奴国的公主嫁到大盛,他们也出了一支精锐部队,你觉得在北疆军营面前够看吗?” 季星海面露愧疚,“皇上,是臣无用。” “朕不是在怪你,朕只是想保证平阳万无一失,危险由我们大人来扛,她还是个孩子。” “可她不是普通的孩子。”季星海的声音很沉痛,“皇上,她是大盛的公主,如今左贤王带军队亲自接亲,一旦发现公主不在或被调换,顷刻间就是大军入境,百姓流离失所。” 季星海抬起头来,眼眶泛红,“皇上,她是您的女儿,也是臣的亲外甥女呀,可她,更是大盛的公主。” 第63章 杀昏君 一直到晚间的时候,赵凛的心脏都‘哐哐’跳个不停,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霍青不在,他知道应该是去等朱雀了。 平阳乖巧的坐在帐篷里玩小积木,平常赵凛都会过去陪她的,但今天实在静不下心来。 上午季星海的话还在他脑海里回响。 霍青最后也只说要等朱雀带回右贤王的消息来,看是否还有转圜余地,否则平阳必须得走一趟才行。 赵凛当然明白他们说得非常有道理,也是当下情况最好的选择。 可他们不知道平阳的结局呀,不知道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未来可能遭受的苦难。 如果他费尽心机都无法改变平阳的结局的话,那何谈挽历史狂澜,扶大厦将倾呢? 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后世大学生而已,当真能抵挡得住历史的洪流吗? 【系统,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不会,宿主,请相信自己,您就是天选之人。】 天选之人? 赵凛轻笑两声,如果说他上辈子在内卷成灾的后世学到最深刻的道理是什么? 那就是永远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即便你是万中无一,那华夏也有十四万呢。 可还没等他多悲观两秒,一个眼熟的人居然直接闯进了帐篷。 赵凛从那张黄金面具下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盯着他时依旧是那般专一、直白又热烈。 “小五?” “跟我走,这里马上就不安全了。” 赵凛跑上前,将平阳护在自己怀里,“什么意思?你怎么会在这?霍青呢?” 小五未被面具覆盖的嘴角微微勾起,“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死?你知道我不会死对不对?” 赵凛表情凝滞了一瞬,他又不是没吃过小五给的药丸,明明离开的时候他怀里还揣了两颗呢,只要手还能动,大概率死不了。 但现在可不是跟这个小变态叙旧的时候。 他警惕的看向对方,“你究竟想做什么?” 小五有点别扭的挠了挠头,“你的军营里有人造反,那个男的让我先来带你们走。” “那个男的,霍青?” 小五点了下头,上前拉住的手臂就要往外跑,可刚刚跑到帐外,就被一群明火执仗的士兵围了起来。 带头的居然就是那位上午刚见过的元副将。 他上前两步,笑着道:“皇上,别来无恙呀?” 赵凛将身后的平阳推到小五身边,上前一步道:“元副将,你要造反吗?” “皇上言重了,杀个昏君怎么能叫造反呢?我们最多是为民除害。” 包围圈外已经传来了喊杀声,看来两方人马已经打了起来,他在无数的叫喊中似乎听到了季星海的声音,他在喊自己和平阳。 果然是自己人了解自己人,怪不得自己身份暴露后,季星海第一时间就是赶他走,原来群众里是真的有坏人。 这一会反正也跑不了,赵凛索性放松下来。 “元副将,让朕猜猜,您究竟是什么时候背叛霍将军的?” 元副将神色闪过一抹阴毒。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害死霍将军的就是你们父子,否则怎么可能轮到你这个小杂种做太子,杀了你就是为霍将军报仇。” 身后持刀的士兵爆发出一阵喊杀声。 “杀昏君,报血仇;杀昏君,报血仇;杀昏君,报血仇!” 小五低声道:“别怕,我能带你离开,姓霍的果然不靠谱。” 赵凛抬头往外看,火光冲天,这群混蛋居然在放火烧军营。 寒风刺骨,烧了他们的棉被和粮饷,让这些同袍该怎么过冬呢? “元副将,朕刚刚还猜测你背后的主子可能是先皇,也可能是王朔,但现在看来都不是。” 他顿了一下,嗤笑道:“原来你是狼奴国养的狗呀。” 元副将面上怔了一瞬,明显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可他不想不代表其他人不想呀。 赵凛这么重磅的一句话下来,当即把拥护元副将的将士们气到了。 “昏君,你少胡说,元副将跟在霍将军身边多年,杀过的狼奴兵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可不是你这个昏君能随便污蔑的。” 赵凛最不怕的就是他们跟自己起争执。 “若只是为了杀朕,为何要火烧军营,毁了北疆大营后,最得利的便是狼奴国。自此之后,狼奴南下将如入无人之境。” “此地距离京城千里,但距离狼奴国却只有数里之遥,京中即便想趁机谋反也得不到消息,而能得到消息又想要朕死的,那便只有狼奴国了。” “你们身后还有家室儿女,想清楚了,别被人当了刀子。” 身后的将士们在一句句质问中沉默下来。 甚至有犹豫者忍不住问道:“元将军,他说的可是真的?” 元副将看他一眼,闲庭信步般走上前,在那人期盼的目光中一刀捅穿了他的腹部。 他抽出带血的长刀,厉声道:“扰乱军心者,死!” 他转而看向赵凛,早就没了耐心,“皇上,今夜无论您如何狡辩,都必死无疑,我看还是不用废话了。” “将士们,今夜斩杀昏君头颅者,赐金百两,削其手足者,赐金五十,剜其双目者,赐银百两......” 啧啧啧,没想到他这么值钱。 不过更让人在意的是,随着一句句赐金之言,刚刚斩杀同袍的忌惮居然就这么被冲散了。 呵呵,原来是一群嘴上情义,背后生意的乌合之众呀。 那可就好对付了。 小五已经做好了带他杀出去的准备,可赵凛示意他再等一下。 “将士们,阵前杀手足绝不是名将所为,与其跟着身份不明的人造反,不如早点归顺,朕念你们无知,可恕你们无罪。” 这当然还不够。 “若能擒拿元副将者,赏千金,赐副将之职。” 果然,他看到了动摇。 “小五,若一会有情况,优先保护平阳。” “放屁,老子能把你们都带出去。” “无需,再坚持一下,霍青应该快到了。” 小五的眼神里划过些许落寞,但心里明白,赵凛的考量才是对的。 他一个人,是没办法带着父女二人全须全尾的离开的。 赵凛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宁愿把自己当做靶子,阵前犯险。 元副将根本没拿赵凛的威逼利诱当回事,因为他带过来的都是他多年处下来的兄弟和心腹,怎么可能因此就背叛他。 元副将一声令下,就等着赵凛血溅当场后被分尸的惨状。 第64章 帝王之姿 但在他的士兵冲上去的同时,身后却传来更大的喧闹声。 士兵们忍不住回头看,便看到了如流水般涌来的墨衣红甲兵,仿若黑水上流动的火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才是真正的霍家军。 元副将心急如焚,眼看着任务就是要失败,自己举着长刀就要向赵凛砍去。 还没等小五动手,另一柄长刀已经从元副将的身后贯穿到他身前,跟他捅进另一个兄弟身体内的一模一样。 元副将转过头,正好看到自己最好的兄弟,何拓,何参将。 他唇角的血止不住,但仍不甘心的问道:“为...为什么......” “兄弟,我看过你跟北边的密信,既然你死定了,不如把富贵让给我。” 他握着长刀在元副将的身体里拧了一圈。 元副将在极度的痛苦中,呕出一大口血,随着长刀的拔出,趴在地上,死得彻彻底底。 周围跟着造反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何参将便利索的跪地。 “末将何拓参见皇上。” 赵凛并未让他起身,因为霍青和季星海带着人已经将此处围了起来,其他霍家军也在青龙、玄武等人的带领下有序的参与到军营平反和灭火中。 现场正以极快的速度平稳下来。 看到他们过来后,赵凛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季星海知道他的习惯,能坐着就不站着,当即先进帐篷搬了个座椅出来,放到他身后。 赵凛顺势坐下,霍青和季星海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 赵凛这才看向跪着的人,“何拓?” “是,末将乃元副将手下参将,早就发现过他与狼奴国有密信往来,但受他压迫迟迟不敢上报,如今终于亲手除了这个叛徒,及时护驾。” 霍青来后就站得远远的小五不屑地‘切’了一声。 赵凛内心暗笑,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人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何参将,你跟在元副将身边多久了?” “启禀皇上,大约也有十几年了。” 赵凛眉头微微挑动,看来是找对人了。 “看来关于元副将的事,你知道很多。” 何拓以为抓住了立功机会,当即点头道:“皇上尽管问,末将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凛冲霍青道:“交给你吧。” 霍青立即摆手,两个霍家军上前直接将人拖走。 何拓不明所以,“皇上,您不能言而无信,杀元将军者赏千金,赐副将军衔。” 大概是被他吵到了,拖走他的霍家军直接一个手刀将人劈晕了过去。 霍青声音温和,“那剩下的呢?” 赵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不见起伏,“杀。” 霍家军手起刀落,对方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都倒在了血泊里。 赵凛转手抱起平阳走进帐篷,“处理干净些,别让味道飘进来。” “是。” 在他的身后,季星海感叹道:“他越来越像个帝王了。” 霍青理所当然道:“他本就有帝王之姿,单人立于千军前,不慌不退,三言两语就能直指要害,破敌心防,这可不是普通帝王能做到的。” 季星海听着他口中的溢美之词和激赏之意,忍不住说道:“梵寂,你这一生不是只能爱上景玉一人。” 霍青的夸赞停下了,他眸光看向熄了灯火的帐内。 “若我能爱上,那他必定就是景玉。” 旁边的小五可听不懂他们的哑谜,好不容易进来了,他可没打算这么容易离开。 “霍青,我们的决斗还没结束。” 霍青转过身,小五已经摆开姿势,他的武器是随手从地上捡的长刀。 但霍青知道,对于这样的顶级杀手而言,即便是牙齿也能杀人。 季星海有点懵,“什么情况,他不是保护皇上的人吗?” 霍青很想踹死他,“猎魂庄的黄金面具,你是瞎了吗?” 季星海这才上前仔细打量一番,惊讶的指着小五道:“我擦,你怎么还没死?” 霍青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擦了擦手,用帕子包住插在地上长刀的刀柄,随手提了起来。 “猎魂庄十大黄金面具之首,杀手孤狼,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季星海来了兴致,“呦,小子,不错呀,怪不得敢跟霍青抢人呢,不过据我观察,你还争不过这个不要脸的,还是好好惜命吧。” 霍青冷笑,“他惜不了,接了王朔的刺杀令,专为我项上人头而来。” 季星海默默给小五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退开,将场地留给他们二人。 这一次,霍青没有手下留情。 两个回合下来,小五便浑身伤口的半跪在地上。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珠,气怒道:“你刚刚在外面是让着我的?” 霍青随手将用过的长刀丢了出去,连同那块锦帕一起扔到地上。 “不,刚刚我也在让着你。” 旁边的季星海抱着手臂点头,“我作证,刚刚他不过用了七成功力,不过你也很不错了。” 但是季星海有一点没说,这是霍青不发疯时的七成力。 发疯时? 算了,他这辈子最好都不要再发疯。 霍青懒懒的坐到刚刚赵凛的位置上,颇有耐心的问道:“小狼崽子,知道刚刚他为什么不跟你走吗?” 这话戳到了小五的痛处,“还不是你这个以色惑人的东西勾引了他。” 季星海差点喷出一口口水。 这杀手的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哈,怪不得人家是顶级杀手呢。 霍青走上前,半蹲在他面前,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戴着面具的脸,“今天我就免费教你一次,赵凛要的天下只有我能给,所以他只会也只能跟着我。” 小五此时的眼神仍旧是凶狠的,但带着懵懂。 霍青继续道:“狼王才有资格逐鹿天下,小狼崽子再凶猛,也只能当别人的下酒菜。像你这样只敢生活在阴暗潮湿缝隙里的臭虫,连跟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季星海吹了一声口哨,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小孤狼,话说到这里了,哥哥也送你件消息:你那个变态爹已经从密室爬出来了。记住,江湖也是天下的一部分,皇上会需要你的。” 小五的眼神从懵懂到迷茫。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两人就是两个大忽悠,可一想到赵凛会需要他,又是对他致命的吸引。 可还未等他想明白,帐篷里忽然砸出一把水壶,“都给我滚远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接着又是那个声音温柔道:“乖女儿,父皇凶他们了,你接着睡吧...” 面面相觑的三人各自摸着鼻尖走远了。 也不知道想没想明白的小五一个转身便消失了。 季星海道:“你看好这个小杀手?” 霍青淡淡道:“资质还不错,更可贵的是忠于赵凛,给他找点事做,也少在赵凛眼前晃。” 两人的身影逐渐走远。 季星海:“哎呦,我们霍相也有危机感了。” 霍青:“赵凛知道那小狼崽子不会死,但一直没说...” 季星海:“你怎么知道的?” 霍青:“我去外面等朱雀,被这狼崽子缠上,他自己跟我显摆的。” 季星海:“男人嘛,喜欢年轻的很正常,皇上也是男人呀...哈哈哈哈...” 第65章 你跟夜空一样好看 【叮,季星海效忠程度达到百分之八十,霍家被害真相揭露百分之十。】 刚刚睡着的赵凛又被系统吵醒。 【什么情况?那两个人又在搞什么?】 【他们在审讯何参将,宿主要不要去看看?】 冬天半夜起床,实在是件极为考验人意志的事情。 思考半晌赵凛还是穿衣爬起来了,刚走出门口就看到守夜的绿沉和青锁。 赵凛道:“朕要去看看霍相,你们进去守着公主吧。” “是,皇上。” 再往前走,隐在暗处的玄武立即跟上,正好,省的赵凛到处打听了。 “玄武,带我去找霍青。” “是,皇上。” 不过才到半夜,军营里便被收整的十分利索,被烧毁的军帐已经拆除,全都换了新的。 红甲墨衣的霍家军消失的干干净净,现在军营里列队巡逻的又变成了普通士兵。 若不是地面上还有些渗入泥土的血迹,他会有种叛变从未发生过的错觉。 玄武带着他在军营里左拐右拐,才靠近一片较为隐蔽的军帐。 还没走进去,就看到了摆在外面的各种刑具。 玄武特意看了一下赵凛的脸色,竟不见什么波动,心中暗暗敬佩皇上的胆色,最终脚步停在了一处军帐入口。 “皇上,主上就在里面。” 赵凛走上前,便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便索性停在门口,听了起来。 “当年,老将军书房里,那些来自狼奴国的密信的确实是真的,但都是元副将的。但光有这些,元副将也是不敢的,因为根本没有老将军的亲笔回信,是,是......” 季星海:“是什么?快说。” “是当今圣上找到了元副将,说让他只管做,不怕成不了。但当年,皇上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七皇子,元副将其实也是半信半疑,所以便要求自己不出面,由当年的七皇子亲自举证。这样如果成了,他顺势上位,如果不成,他也不沾手。” 季星海:“还真是好算计,不过为何却沦落到这了?” 何拓恨恨道:“呸,这个不守信用的狗皇帝,当年答应了元将军,结果事成后,他转身做了太子,我们却跟着霍家军一路贬斥,差点丢了性命。今天又说杀了元将军赐金升官,结果还不是出尔反尔。” 霍青丢了个眼神,白虎将烧红得了烙铁往他身上一送,焦糊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帐篷,何拓只顾着惨叫,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 霍青轻声骂道:“蠢货。” 可惜,何拓的惨叫声太大,帐外的赵凛没有听到最后这句,他放在帐门上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玄武问道:“皇上,您不进去了吗?” 赵凛的笑意很苦涩,“你家主上现在大概不想看到我。” 他抬步往回走,冷风扑在脸上,赵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跟在身后的玄武疑惑道:“皇上,您当年为什么要举证老将军呀?是被骗了吗?” 赵凛笑起来,眼角有点湿。 “你为什么觉得朕是被骗的,而不是为了皇位呢?” 玄武还是少年心性,直愣愣的问道:“可皇上不是那样的人呀。” 赵凛脚步顿住,“那你家主上也会这么想吗?” 玄武:“想什么?” 赵凛脚步在地上踩了两下,有些着急又有些恼恨,“想我是无辜的,想不是我做的,即便是人证俱全,依然像你一样傻乎乎的为我开脱。” 身后长久的没有声音。 赵凛低叹一声:“果然,不可能吧。” 看来他和霍青那点薄弱的联系终究是要断了,原身是他杀父仇人的事情如今已被何参将证实,明早霍青不杀了他就不错了,还跟他合作? 【统儿,看来我这次是真完了,霍青现在对我的杀意是不是到顶了?】 系统瞅着那根快要落到底的绿色光柱,数据都快乱码了。 它还没进化出感情,实在不明白,明明该痛下杀手的时候,怎么杀意不升反降呢。 关键也没多少下降空间了。 【宿主,这个,那个,系统也很难评。】 啊? 很难评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光想杀了自己,还想抽筋拔骨不成? 恰好身后传来脚步声,赵凛听出不同,但不太敢回头。 直到那脚步声停在身后不远处,赵凛的心真是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身后是霍青,然后再一刀当场捅了他。 “我怎么想,你不来问我,反倒问他?” 赵凛身体僵住了。 怎么办?果然是霍青。 不过声音还挺温柔,不像要砍死他的样子。 脚步声又往前来,最终停在了他身后。 风起,赵凛似乎闻到了霍青身上好闻的檀香味。 “转过来。” 赵凛不敢动。 霍青抬手捏住他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 结果垂眸就看到赵凛紧闭的眼睛。 霍青忍不住笑起来,眼神锁定在对方的双唇上。 他垂下头,很想顺着自己的渴望亲上去,可最终只是轻吻在了对方颤抖的眼皮上。 轻吻过后,赵凛睁开了眼睛。 小玄武跪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霍青不满,将人的注意力拉回来,“你老看他做什么?” 季星海的话又响在他耳边:男人都喜欢年轻的,皇上也是男人呀。 不会真喜欢少年款的吧,玄武是,小五也是,名字都像。 赵凛急道:“你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就那样。” “哪样?亲你呀?” “闭嘴。” “他们是暗卫,什么听不得看不得?都是受过训练的,不会说出去的。” 赵凛眸子睁得老大,抬手就堵住了霍青的嘴。 不是说古代保守吗? 保守个屁呀。 他暗暗发誓,今后绝不养暗卫。 霍青将他的手拉下来,很想握在手里,但揉捏了两下,还是放开了。 “刚刚里面的问话都听到了?” 赵凛点点头,“你若是想杀就杀吧,既是我做下的事,那我也不会否认。” 霍青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心疼,只可惜赵凛此时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抬手摸了摸赵凛的发顶,“臣都不知道,咱们皇上这么有胆气呢,那如果臣现在杀了你,那合作的半壁江山该跟谁要去呢?” 赵凛惊讶地抬头看他,恰好撞进了一片流动的星海中,墨色的眸子里漾着星光点点,他的眼睛,跟北疆的夜空一样好看。 第66章 如果 “咳咳,你知道就好,好好干,朕,朕自然会给你想要的。” 霍青没有戳破他慌乱的掩饰,“那还请皇上说话算话,别到时候给不起又耍赖才好。” 赵凛有些尴尬,“我对他们那是兵不厌诈,对你自然不会。” 霍青捧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皇上,我怕的不是你耍赖,我怕的是你不愿意给。” 赵凛心跳如擂鼓。 霍青接着道:“没关系,若命运肯垂怜,我自会取。” 说完,霍青便放开了对他的桎梏,看他身体仍有些颤抖,抬手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他肩上。 赵凛心脏被他搞得突突乱跳,但理智尚未完全消失。 他抬手拉住霍青的衣襟,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霍青,你为什么肯相信我?” 明知那人不是撒谎,明知我就是你的仇人。 究竟是为什么还肯相信我? 是因为对前身的爱吗? 那究竟是多么厚重的爱才能如此深信不疑。 那也不对呀,明明他刚穿过来时,霍青和前身还不死不休呢,所以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可究竟是什么呢? 赵凛直觉告诉他,这才是关键。 可霍青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过身来,拉住赵凛的手,带着他往军营外走去。 今天是难得的满天星斗,大漠草原的交界处,视线毫无遮拦,不欣赏一番着实可惜。 “皇上,困了吗?” 赵凛摇摇头,刚刚睡了一觉,现在还精神的很。 “那不如陪臣聊聊天,臣一直很好奇,您究竟想要个什么样的天下,为何非要选择臣呢?如果只是为了保住江山,王朔会比臣更合适。” 赵凛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一下才说道:“他不行,只有你可以,霍青。因为朕要的是一个盛世,是一个可以把老百姓放在眼里,举在手上的盛世。” 他转而看向霍青,“朕知道,只要朕老老实实的当昏君,王朔会保朕百年,也会让大盛的江山继续苟延残喘,但那样一个政治腐败,欺压百姓,任由强邻欺辱的大盛,朕宁愿亲手将他打碎。” “可是朕才能有限,所以朕需要一个人帮朕一起把这个江山托起来,他要有才华,有能力,最重要是他的底色必须良善。” “你懂了吗?霍青。” 霍青松开了他的手腕,第一次恭恭敬敬的跪在赵凛身前。 满天星斗下,赵凛清晰地听到他说:“皇上,臣在!” 如果你是他,那这江山我与你共枕。 如果你不是他,那至少我给这江山留了位好帝王。 * 季星海拉着朱雀停在了远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小鸟呀,你回来的不是时候,要不再出去飞两圈。” 朱雀瞪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个不正经的将军。 可偏偏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 朱雀一个起身,落到旁边的一块巨石上,果然看到一个黑影迅速的向远处探去。 朱雀探爪,向前抓去,尖利的指勾已经扯住了他的衣襟。 好在季星海认出了那张黄金面具,忙不迭的飞身过去,插在两人中间,一左一右将马上动起手的二人架在了半空。 “有话好商量,现在都是自己人。” “谁跟他是自己人。” “啧啧啧,还异口同声呢,你俩交手多次,也算打出默契了。” 两人互相看不爽对方,朱雀更是死盯着他,眼神毒辣,“能从我的手底下逃过,算你命大,如今还敢来偷听主上与皇上私话。” 季星海忙着劝架,“小鸟呀,小狼崽子已经被收编了,今后见面不能再喊打喊杀了。” 小五怒道:“谁被收编了?” 季星海震惊:“难道你不打算帮皇上把控江湖势力吗?否则今后再有人来刺杀你心爱的皇上可怎么办?” 朱雀怒:“胡说八道,皇上是主上的。” 小五龇牙:“做梦,老子早晚要带赵凛走。” 季星海老神在在,“哎呦,一个个的,执念太深,执念太深呀。” 他松了手,好在经过刚刚的打岔,两人没再打起来,虽然还是苦大仇深的盯着对方。 他有心提点小五,也是单纯的想看自己兄弟好戏,便说道:“小五,我和霍青跟你说你不听,现在亲耳听到皇上的志向了,可还有话说?” 小五梗着头,他很想说他才不在乎赵凛想要什么。 他原本只是对赵凛产生了兴趣,想要得到他,破解了自己的执念,再杀了他,免得成了自己的心魔。 可怎么事情就是不受控,偏偏发展成现在这样? 老头子不是说过,要走进红尘,再踏出去吗? 可为什么走进来,却出不去了呢? 这种说不出来的心境,日日折磨得他抓耳挠腮。 想见赵凛,又怕见赵凛。 想带走他,可又怕他哭。 他真的,有时候,真想把自己解决了算了。 季星海看这小家伙还糊涂着,当即凑近了点,果然引起了对方的警觉,立马后退了数步,一副攻击姿态。 季星海,叹口气,鸟难搞,狼也难搞呦,一个个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他招了招手,“过来,狼崽子,哥哥跟你说点有用的。” 小五不信他。 季星海使出绝招:“你要是还想争赵凛,就过来。” 小五听到赵凛的名字,就跟见了肉骨头的狼,颠颠的就跑了过去。 季星海指了指惊觉的朱雀,“附耳过来。” 小五立马竖起耳朵凑过去,“狼崽子,霍青有官声,有家世,有军队,你有什么?” 小五耳朵动了一下。 “江湖就是你的家,你的军队,你手中的刀,一统江湖才有跟霍青竞争的资格。” 小五醍醐灌顶,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是需要靠抢的。 赵凛也是。 他最后留恋的看了眼远处的赵凛,然后坚定地转过头去,踩着树梢离去。 那边的赵凛似有所感,正好看过来,可也只看到微动的树梢,和站在一起的季星海、朱雀。 赵凛高兴道:“霍青,朱雀回来了。” 霍青神情恹恹,嗯,看到了,一个个的都不长眼色。 “皇上,主上,右贤王说愿意出面斡旋,但有一个条件。” 第67章 美男盛宴 第二天一早,军营里就一派忙碌的景象。 两个巡逻的小军士恰好走到这附近,刚刚参军的小三子抬头往里面张望,大点的拍了一下他脑袋。 “那是公主的和亲队伍,你乱看什么?” 小三子摸摸被打痛的脑袋,“公主和亲就和亲,为什么带这么多美男呀?” 话刚落,花车上的美男忽然转过头来,紧贴在下半张脸的黑色面具折射出冷冽的光芒,吓得两个小兵说不出话来,忙低着头离开了。 花车前面,季星海将一朵开得正艳丽的绒花别到蓝泽的发间,赞许道:“凭蓝泽美貌,必能夺得右贤王宠爱,说不定还能一举封妃,令我等望尘莫及啊。” 花车周围响起一阵爆笑声。 蓝泽的回应则是跳下车来,持着长笛,又与季星海打了三个回合。 赵凛随意的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看着众人的打打闹闹,想到昨夜场景,脸上便是一片和煦的笑意。 昨夜朱雀说完还有一个条件后就闭口不言了。 整个人愤怒中又带着一股别扭,实在让人好奇。 赵凛着急道:“到底什么条件你快说呀?” 朱雀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右贤王说,他要一车大盛美男。” 赵凛以为自己当场耳背了,季星海更是惊得直骂爹。 只有霍青悠哉悠哉的说道:“他既然想找死,那咱们就别拦着。” 彼时赵凛还不明白何意,结果今个一早就看到一辆装饰的极为花俏的敞篷、纱幔花车便插进了和亲队伍中。 车上坐满了各色美男,冷酷傲娇的黑衣酷哥,白衣飘飘的谪仙师尊,机灵古怪的兽耳弟弟,美艳大方的花魁御哥...... 整车十个人,全都是类型不一的顶级美男。 这一晚上都是从哪弄来的呀? 赵凛直接看愣在原地,结果霍青带着朱雀恰好走过来,伸手将他下巴抬回去,冷飕飕道:“皇上,擦一下口水。” 赵凛忙伸手摸自己下巴。 干的,又被这心机男骗了。 不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美男,到底是从哪来的? 他眼巴巴的看着霍青等解释,结果一车的美男看到霍青后刷刷刷的跳下车,半跪行礼。 “属下参见主上。” 声音低沉,气势凛冽,哪里还有半点勾栏气,简直就是一支屠龙队嘛。 霍青让他们起身,挥手让他们重新坐回车中。 纱幔飘飘中,虽然依旧美不胜收,可当下再看只觉得那些美艳不过是夺命利器罢了。 霍青果然高明。 右贤王想借着要美男借口羞辱霍青和大盛,那霍青便借此送他一支斩龙队,随时可以收割他的小命。 “霍青,你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居然一夜就可找出十个长相武功俱佳的勇士来,也太厉害了吧。” 霍青看着他发亮的眸子内心不爽,“若皇上喜欢,待回京后,臣也可以找出更多来填充您的后宫。” 赵凛摸了摸自己脆弱的小脖子,这,消受不起呀。 他可就一条命。 “呵呵,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好奇问问。” 霍青含笑道:“皇上不记得昨夜的墨衣红甲军了?” “这是从里面挑出来的?” “自然。” “霍青,你招兵还卡脸呀。” * 等队伍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季星海和蓝泽相携而来。 但今天的蓝泽很不一样。 虽然脸上的面具还没摘,但身上的盔甲却换做了一身淡蓝色的男子常服,时常抓在手中的长剑也换作一管竹笛。 只不过这衣料太过轻薄飘逸,眉眼又太过清俊,衬得他仿若竹林里刚化形的精怪,带着一点神秘和无暇,越发引得人想要探其究竟。 就连旁边玩耍的平阳都被引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蓝泽,感叹道:“原来抢球的坏叔叔长得这般好看。” 她转头看向自家父皇,“父皇,以后再玩蹴鞠,您让着蓝叔叔些。” 赵凛哭笑不得,才这么点大,就开始欣赏帅哥了? 他摸摸平阳的小脑袋,“好,看来以后给平阳选夫婿得挑好看的才行。” 小公主脸颊微红着跑开了。 一群大人善意的笑声中,蓝泽不舍的目光追着平阳而去。 季星海无奈的摇头,恨铁不成钢的瞅着平阳,跟她母亲一个德行,看到长得好看的就走不动道。 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就不觉得蓝泽好看呢? 俩眼一个鼻子,跟自己也没差呀。 怎么当年自家妹子看了一眼就死活不撒手了。 赵凛:“季大将军,你把蓝副将打扮成这样带过来,不会是想让他进花车吧?” 季星海忙道:“是呀,臣还派了一支军队暗中保护皇上,蓝泽和这支军队只听皇上您一人的命令,若是霍青欺负您,您就让蓝泽把他丢出去。” 赵凛内心浮起一丝惊讶,脑海里系统又趁机哔哔:“宿主,真的不能带季星海一起吗?听过昨夜您那一番话后,他对您的效忠值已经涨到百分之九十了。” 原来这就是被效忠的感觉吗? 即便霍青与他私交极好,也会优先为自己考虑。 动容之下,赵凛握住季星海和蓝泽的手,“好,朕的安危就交托给两位爱将了。” 爱将。 呵呵,霍青听得耳朵疼。 * 那边的季星海和蓝泽因为插花引起的打斗还未分出胜负,赵凛脑海里的系统又开始念叨:“宿主,只差百分之十了,带上季星海,说不定路上就完成任务了。” 赵凛实在想不明白今天的系统怎么这么啰嗦,“季星海是北疆大营的主帅,是我大盛的北大门,他若走了,回头家被偷了怎么办?” “可是,宿主,你积分太少了,万一有什么意外。” “不怕,我紧紧跟着霍青便是。” 此时和亲队已经整备好,霍青过来接赵凛上马车。 系统没再坚持,毕竟赵凛的决定在当下非常正确的,可是它看着自己计算出来的未来模型还是极为忧虑。 待赵凛进马车后,朱雀跟在霍青身后走远了一些,“主上,右贤王那边又传来消息,左贤王和宫里那位想借搜查奸细的名头把皇上带走,右贤王说边境这一关他会出面,但结果难说。” 霍青犀利的目光紧盯着他,“你答应了他什么?” 朱雀神色有些尴尬,“他要美男的条件是属下擅自答应的。” “朱雀,说实话。” 朱雀咬了下唇角,半跪请罪,“他说要么给他一车大盛美男,要么把属下送给他,属下未经禀报私自选了美男,请主上责罚。” 第68章 朱雀说,你给本王准备了礼物 霍青沉默数息,抬手将他扶起后道:“你且去吧。” 朱雀行礼后飞身离开。 赵凛等了许久,不见人,掀开车帘正看到霍青独自看着北方,高喝道:“霍青,走了。” 霍青回身浅笑,跃上马车后。 车夫高高扬起马鞭,空气中一声爆响,烈烈北风中,车队启程。 * 北疆大营距离边境不足十里,即便是和亲队走得再慢,天黑之前也定会抵达。 当平阳被绿沉和青锁重新换上喜服时,弯了许久的嘴角又落了回去。 “绿沉,我还是要嫁人吗?” 绿沉大力的摇头,“不会的公主,皇上在呢,霍相也在,不会再让公主牺牲了。” 青锁温声道:“公主,要不要带您去皇上马车玩?” 平常只要一提去找父皇玩就高兴地小蝴蝶般的平阳却拒绝了。 “父皇为了我的事已经很辛苦了,这种时候,我要乖一些。” 两个丫头不再言语,只希望皇上能够力挽狂澜,真的救下小公主。 临近傍晚的时候,赵凛看到前方朦胧的天光中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左右也看不到边线,前后也看不出尽头,正思考是不是遇到山坡时,旁边的霍青道:“那是狼奴国的军队。” 赵凛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沉了一下,一种直面怪物的恐怖感,从头顶掠到脚踝。 他猛地抓住霍青的手腕,“霍青,我们能赢吗?” 霍青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臣不知,但不妨一战。” 与官道相距甚远的蒋家密道上,朱雀正带着人悄悄潜入狼奴国境内。 一水的墨衣红甲军,仿若沉默的暗流,无声无息间便能冲垮坚固的堤防。 * “王爷,大盛公主的仪仗队到了。” 最前方的哨兵骑马回来禀报。 高坐在马上的左贤王正值壮年,虎背熊腰,肩宽腿长,长相粗犷,是个典型的狼奴汉子。 他盯着逐渐清晰的大盛和亲队,笑得残忍又恶劣。 “那就快随本王去迎接未来母妃吧。” 他打马而出,后面的骑兵们立即山呼海啸的跟上,嘴里各种奇怪的喊叫不停。 坐在马车里的赵凛误以为自己进了峨眉山的猴子窝,烦的不行。 结果挑开帘子一看,好家伙,原来是一群会骑马的大马猴呀。 车队被迫停下。 赵凛不宜主动暴露身份,便由霍青出面。 “敢问,左贤王是哪位?” 左贤王一身的貂裘大衣,锦帽华服,就连坐骑都戴着黄金马头,披着黄金甲。 可偏偏霍青就跟瞎了一样看不见他,非得问一声谁是左贤王。 说不是故意的,霍青自己都不信。 左贤王抬手挥了下马鞭。 那细长的马鞭在半空划过一抹弧线,沿着霍青的脸颊而过。 “久闻大盛霍相才名,没想到竟是个睁眼瞎。” 霍青反唇相讥,“久闻左贤王威名,没想到居然是个只懂玩金识玉的浪子。” 左贤王骑马在前方绕了几圈,马蹄频繁的踩踏声,反应出了主人内心的暴虐。 他抬着鞭子指道:“全部都下车,入境之前,我方要进行查检。” 霍青不为所动,“据霍某了解,如今狼奴国首领还不是您,左贤王殿下。” 他抬手指向后方,“这车队中的女人和财物全都是献给首领的礼物,若王爷想要,需得跟您父亲申领。” 这何止是挑衅,这根本就是看不起。 马背上的左贤王低下身子,用一种俯看的姿态盯着霍青,“霍青,当年你父亲心脏那一刀就是本王捅的,看来你也想试试那滋味。” 霍青这种人,再浓烈的情绪也是可以轻易压进心底的。 只要他不愿意,任何人都无法看出分毫。 作为大盛的送亲官员,他的礼仪依旧得体,淡淡笑道:“王爷,时辰不早了,还请迎亲队伍,开道奏乐,迎我大盛公主入境。” 左贤王目光将车队从头扫到尾,神情带着不屑,“本王早前得到消息,说和亲队中混进奸细,所以必须彻查,否则谁也别想踏进我狼奴境内半步。” 越来越多的狼奴骑兵涌上来,排在左贤王的身后,形成一堵厚重的人墙。 霍青身后的皇家护卫立马涌上前来,坚定地站在霍青身后,同样是凛凛不可侵犯。 双方人马剑拔弩张,一个不好就是血溅当场,那数里外列阵等候的季星海,就可以随时挥兵北上,两国交战不可避免。 大家各自衡量得失时,一个极为明亮的声音出现在狼奴兵的后方。 “本王来接美人儿了,大哥你小心着点,别给本王伤着了。” 左贤王对这个声音明显嫌弃无比,但又忌惮的着什么,不好发火。 他挥挥手,身后的狼奴兵自然让开一条道路。 一架由前后四人抬着的精致步辇出现在众人面前。 同样的中间敞开,顶部洒下纱幔,跟霍青准备的花车倒是烧气的如出一辙。 一个长相极为精致的矜贵青年坐在里面,身上穿的虽是狼奴族服饰,但用料极为考究,与左贤王身上的粗犷完全不同。 头发虽然也是高高束起,但却被分开编得条条分明,每一根小辫子上都装饰了小金玲、漂亮的松石和琥珀等物。 一张脸细嫩白皙,五官精致,眼睛是笑着的,弯弯的如狐狸一般狡黠。 脖颈上还配了条白狐毛领,越发衬得整个人贵气逼人。 他走到人前后,第一反应就是向霍青身后看去。 但没有看到想见的人,狐狸眼的弧度便消失了许多,脸上的笑意都冰寒了起来。 不过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又笑眯眯的跟霍青打招呼。 “霍相,许久不见呀。” 霍青向他点头致意,“右贤王还是如当初一般风流倜傥。” “听朱雀说,你给本王准备了礼物?” 霍青会意,他向后摆摆手,便有车夫驾着一辆马车上前。 跟他如出一辙的纱幔马车里,坐满了风格迥异但都极为俊俏的男人。 右贤王立马心花怒放,狐狸眼笑得只剩一条细细的缝隙。 “霍相果然懂我。” 旁边的左贤王呸了一声,“真是恶心。” “大盛是摇尾乞怜的癞皮狗,你是流着大盛血脉的杂种,还是个玩男人的恶心杂种,当真是绝配。” 可他话音还未落下,右贤王居然一鞭子直接抽了过去,在左贤王脸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 “马奴生的贱种也敢跟本王大呼小叫。”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砸到了左贤王的脸上,“好好看清楚,父王已经下令,接亲使换本王担任,大哥只管做好守门的狗就好。” 第69章 少爷我喜欢睡暖和的 左贤王怒火中烧,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亲自下马,恭敬的捡起金牌,半跪在地,高呼:“遵从王令,见过接亲使。” 跟随他的狼奴副将们也跟着下马跪下。 之后是身后的狼奴骑兵,一波波仿若黑色的波浪。 “遵从王令,见过接亲使。”的高呼响彻这片天地。 右贤王坐在华丽的步辇上好一番畅快得意,却忽略了这高呼中压抑的愤懑,更没想过这十几万骑兵压抑的屈辱一旦爆发将会是多么可怕。 霍青看得嘴角的笑意都真切了许多。 多好呀,他正愁缺把刀子,可以直接豁开狼奴国的心脏。 远处的高山上,朱雀站在最顶端护送最后一个霍家军进入狼奴国,看着远方模糊的人影低声骂道:“蠢货。” 有了右贤王的开道,和亲队入境十分顺利。 待到最后一辆马车踏入狼奴国境时,马车内的兰卓看着窗外的风景,面上是志在必得的狠色。 她离开故乡太久了,这一次便不打算再走了。 可此地距离狼奴王庭还有一日的距离,狼奴国这边准备好了休息的别院,此时便是去往别院的路上。 右贤王大概是觉得自己那烧包步辇坐久了屁股疼,转头打量了一圈后,直接钻进了霍青的马车中。 这可把藏在里面的赵凛吓了一跳。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打量了一番。 右贤王的嘴角渐渐勾起满意的弧度,“霍青,这是谁呀?” 霍青哪能不知道他的小九九,直接走到赵凛身边,将人揽到怀里,抬起赵凛的下巴,就在他双唇上啄了一下,“我的人,你少惦记。” 右贤王悻悻然道:“怎么好看的都被你遇上了?我家小雀儿也被你抓在手里。” 然后又像想起什么惊天大事般,大声道:“霍青,你以前对男人没兴趣,我才放心让小雀儿跟着你的,你现在突然开窍了,那我的小雀儿不是很危险?” 说罢便站起身来,在马车内四处寻找,掀一下地垫,又钻到桌子下面,看一眼屏风,还要踢一脚柜子,嘴里自始至终都喊着:“小雀儿,小雀儿......” 赵凛自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真的精神病,一副新奇的模样看了半天,问道:“他为什么会以为朱雀可以藏进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 霍青扶着额头,显然不想回答跟这个傻叉有关的任何问题。 等到右贤王自己玩够了,才又坐回来,端起桌上的茶壶,‘吨吨吨’就是几口。 喝干净后还不满的评价道:“你们大盛的茶就是没滋味,比我们的奶茶差远了。” 赵凛来了兴致,他喜欢喝奶茶呀。 “王爷,别院里可有奶茶?” 右贤王笑眯眯,抬着胳膊就想往赵凛肩膀上搭,还没落下,就被霍青一掌拍开了。 他揉揉被拍疼的手臂,又眉开眼笑道:“当然有了,小美人当然可以吃个够,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大盛的皇帝呀?” 赵凛一口茶卡在嗓子眼,差点把自己憋死,费劲力气把茶水压回胃里,面上还是浮起一丝红晕。 右贤王托着下巴坐在他对面,花痴一般盯着他叹息道:“真好看呀,你这么好看,就算是皇帝本王也舍不得杀呢。” 赵凛安抚的看了眼霍青,淡笑道:“可惜我不是呢,我是霍相的书童,景玉。” 没想到右贤王立马来了兴致,一副研究的姿态看着赵凛,“原来你就是景玉呀,霍青终于把你找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当年霍青为了找你......” 后面的话他没机会再说了,因为霍青已经捂着的他嘴,将人重新丢了出去。 坐在长毛软垫上的赵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霍青拍了拍手,道:“不用搭理他。” 赵凛听话的点点头,可内心的疑惑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什么叫找回来? 难道中间还丢过? 不可能吧,原身好歹是一国皇子,人怎么可能丢了呢? 那丢的是什么? 是灵魂。 这个答案冒出来一瞬间,赵凛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不敢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了,因为如果真是那样,那眼前的霍青可太可怕了。 肯定是他想多了,毕竟他们幼时相处了那么多年,中间有过什么意外也未可知。 恰好霍青又转过身来,赵凛有些尴尬的找话道:“呵呵,原来我小时候还走丢过?时间太久了,我都不记得了。” 霍青也笑,“是,皇上伤过头,不记得也实属正常。” 赵凛嘘了一声,“进了狼奴国还是叫我景玉吧,隔墙有耳。” 霍青也道:“还是景玉思虑周全。” 明明刚刚还能抱过来就亲一口的两个人,这会子忽然客气又微妙起来。 赵凛其实有些不习惯,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犯贱。 为什么会觉得现在彬彬有礼的霍相还不如初见时就敢掐他脖子的人来得真实。 * 好在别院并不远,就这一会功夫已经到了。 众人下车,被丢下车的右贤王好像自从知道赵凛是景玉后,那些戒心和试探便都收了起来,热情的将人带进院子,介绍道:“如何,本王这所别院可是融合了你们大盛的江南园林,是父王专为本王母妃打造,以解她思乡之苦的。” 赵凛点头,“确实美轮美奂,足可见王上与王妃伉俪情深。” 右贤王对他恰到好处的追捧很满意,热情的带着人转了一圈后,才开始让下人带着他们各自去休息。 期间平阳作为大盛公主接见了右贤王的拜见。 但因为两人毕竟差着辈分,再加上大婚在即,平阳还是用团扇遮着脸接见的。 匆匆一见后,霍青便以于礼不合的借口的将平阳送回了房间。 右贤王瘪瘪嘴,不满道:“就你们大盛规矩多,我母亲备受宠爱,我还会对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出手吗?再说她入了王庭后,说不定还需我母亲多加照拂呢,你们早早巴结我才对。” 霍青嘴上笑着道:“说的是。” 可手上是一点都没客气,双手抓起对方的后颈和后腰,提到门口再次一把扔了出去。 右贤王不服的追回来,却在即将闯进来时,被霍青一把关上门,差点撞上他挺翘的鼻尖。 门后的霍青淡声道:“时候不早了,就不请右贤王观赏我们夫夫的夜间生活了。” 外面传来右贤王的叫嚣声。 霍青沉静的目光仍盯着门外,可嘴上却带着些轻浮的暧昧道:“玉儿,上床去,少爷我喜欢睡暖和的。” 第70章 少爷我睡到暖和的了 坐在原地的赵凛愣了一下,可看到霍青的神色并不像是玩笑后,挣扎了片刻,便真的起身往室内走去了。 霍青的注意力还集中的户外,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引起他的高度警惕。 门外右贤王又发疯般吼了几句后便气哼哼的离开了,但是走出院门时,冲着虚空中某处说道:“晚上去打探一下,大盛的皇帝究竟藏在哪,特别是那个景玉。” “是。” 数道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飞窜而出,其中两个稳稳的落在了霍青和赵凛的房顶。 当听到顶部传来极其轻微的踩踏声后,霍青心下明了,今晚这个戏还得演下去。 他回身没有看到赵凛,却听到内室传来某些细微的动静。 窸窸窣窣的,好像衣料摩擦的声音。 霍青拿不准赵凛在干嘛,他有些好奇的走进去,正看到赵凛居然在脱衣服,而且脱得只剩下中衣了。 他正解着上衣系带的手,在撞上霍青的眸光后便不知所措的停在了半空。 他的脸颊微红,眼睛不知为何也湿湿的。 可是自己明明还没有欺负他呀? 怎么就这么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若是真的被欺负过,不知道要艳丽成何种模样。 而且盯着他看久了,他的脸颊居然越发殷红起来,此时霍青也不得不同意右贤王那只死狐狸的观点。 赵凛真的好看极了。 他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上前,抬手抚开他不知所措的手,自己接过那打成死结的系带,垂首认真的帮他解开。 赵凛只觉得对方连呼吸都太大声了些,脸颊滚烫的仿佛刚被热水泡了一通。 啊啊啊,霍青,你到底在干嘛呀? 能不能别勾引我。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解不开的死结,在霍青修长的指尖没抵挡住两分钟就乖乖的变成了两条平行线,柔顺的落在他的手掌上。 只要这带子落下来,他的中衣就会敞开了。 一想到此,赵凛忙把那两根系带抢到自己手中,死死捏住。 “霍青,你怎么......” 可话没说完,就被霍青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了双唇上,他另一只手指了指房顶,示意上面有人。 看到赵凛明白的眨眼后,才含着笑意开口道:“玉儿喊我什么?” 赵凛眨巴着大眼睛,掩饰着眼底的羞涩,配合道:“少爷,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霍青瞟了眼冷飕飕的床铺,也不知哪来的戏瘾,拿捏着富家少爷逗小情儿的姿态道:“可玉儿还没给少爷暖床呢,少爷可得罚你。” 赵凛的羞耻的恨不得原地化成水了。 救命,上面还有人听着呢。 “少爷,想怎么罚玉儿呢?玉儿怕疼的。” 霍青喉结快速的吞咽了两下,他原本真的没打算做什么的,可现在...... 他抬手拉过赵凛,坐进了自己怀里。 赵凛吓得忙把系带抓紧,生怕当场走光。 虽然男人光个膀子不算什么。 可眼前这个是个南通呀,关键那眼神也不知怎么回事,盯着自己时候跟匹饿狼似的。 霍青只是嗅闻到赵凛身上的气息便觉得有些情动。 他多年练武,自制力不是轻易能破的,可面对赵凛,他的自制力几乎就没有起作用过。 而曾经这种情况,还是对着景玉。 他抬手捏住赵凛的细瘦的腰身,拇指隔着轻薄的布料细细的摸索。 赵凛大概是被蹭痒了,逼着自己扭头看向别的方向,嘴里却低呼道:“少爷,你别......” 霍青抬着头,眼神近乎痴迷的凝望着赵凛。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或许他还不敢确认他的灵魂,但身体却提前帮他认出了景玉。 他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对第二个人起反应呢。 “玉儿,帮少爷宽衣。” 赵凛瞪他,你别太过分了。 可霍青眼神痴迷又清醒,那近乎膜拜的虔诚,一直震颤到了赵凛的心底。 他几乎一瞬间就可以确定,这些年,霍青的灵魂定是荒芜了太久。 他等那一份爱,等得快把自己耗尽了。 赵凛不敢想,如果他等的那个灵魂真的消失了,这对霍青来说该是多么残酷的痛击。 赵凛颤抖的手指,轻轻摸上了赵凛的脖颈,帮他将盘扣一颗颗解开,帮他将外衣褪下。 他忍着羞臊,又伸手去摸索他的腰封。 可他的手,却被霍青摁住了。 霍青将他紧紧抱在胸前,垂首在他耳边用气音说道:“抱歉,赵凛,要唐突你了。” 赵凛还没反应过来,霍青抬手松开他束发的钗冠,带着人倒在了床上。 赵凛只觉得眼前一片天翻地覆,整个人就被压在了霍青身下,一头青丝铺了满床。 霍青看着他,笑道:“玉儿,少爷的惩罚什么时候让你疼过?上次神医配的药膏就极好,滑腻又滋养,少爷我留了好些呢。” 说罢他竟然真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声音搞得特别大,乒乒乓乓的从里面摸出许多莹润的药膏黏在手上。 赵凛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大哥,你不会要玩真的吧。 赵凛刚想喊停,霍青又比了个嘘声,居然直接将被子拉起来将两人盖在了里面。 黑暗中,这下不用霍青提醒,赵凛也听到了头顶传来细微的瓦片移动摩擦出来的声音。 这群不要脸的,偷听就算了,还偷看。 霍青见他明白了,便直接掐住对方的腰身,将人整个翻过来,跪在了床上。 不,赵凛急得快哭出来了,这个姿势真的很羞耻。 而且凭什么他就一定是下面的。 书童就不能反过来搞少爷吗? 可是霍青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沾着药膏的手指,不小心划过中衣,摸在了他腰间的皮肤上,激起一片冰凉。 赵凛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陷入这种境况。 可霍青似乎还不满意,居然凑到他的耳边道:“皇上,你要叫出来呀?” 叫你妹呀,他现在只想原地爆炸。 见他不肯配合。 霍青也只能自己投入的演起来,他的呼吸声越发粗重,时不时还有一些低沉的调戏言语冒出来。 其亲密程度,赵凛真的只在后世的小h文里见过。 啊,霍青,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说就说,为什么还要贴着他的耳朵,他的耳朵不干净了。 外面的天气原本是极冷的,即便室内烧了炭火也不怎么顶用。 可现在,赵凛却燥出一身薄汗,发丝黏在脸颊上,脖颈上,轻痒难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霍青似乎还没演完,床咯吱咯吱响着,快把赵凛的理智给震碎了。 他没有内功,不知道上面的人离开没有,可不知道是因为霍青的带动自己也投入了,还是什么原因,他的口中居然渐渐溢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身后的霍青停滞了一下,忽然就跟疯了一样。 他的腰都快被捏断了。 就在他累的终于撑不住,直接趴在了床铺上。 厚重的被褥被霍青慢慢揭开,露出赵凛一张殷红若晚霞的面庞,凌乱的发丝下,湿红的眼角,莹润的眸子和哭红的鼻尖。 霍青只觉得下腹一紧,整个人瞬间弹开,迅速与赵凛拉开距离。 他将被子重新盖在赵凛身上。 面色微红的尴尬道:“皇上,臣去处理一下私事。” 赵凛将被子拉过来,重新把自己盖住,他知道霍青去干嘛,刚刚自己忍不住哼出声音后,他就感觉到了。 造孽呀,他们以后该怎么相处呀。 不过赵凛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果然是个直男,因为面对霍青这样的极品,他居然稳住了,没有起反应。 果然他只爱女人,是的,他只爱女人,只爱女人,只爱女人。 只爱...... 霍青...... 怎么还没回来...... 待霍青拍掉身上的冷气重新进屋时,掀开被子的一角,累的半死的赵凛已经传出了绵长的呼吸声,口中还有喃喃呓语。 霍青凑近听了一下,神色震惊又动容。 因为他听到刚刚才被自己唐突过的赵凛,在梦中喃喃:只爱...霍青... 第71章 玉簪和刺杀 霍青面上闪过一抹苦笑,倚着床头坐在赵凛旁边,抬手轻抚着对方的脸颊。 将那些粘着汗水的发丝,一点点拨到鬓旁。 “就这么喜欢我吗?” 霍青自言自语,心里有些喜悦,又有些苦闷。 因为随着跟赵凛相处日久,他总觉得自己的景玉好像回来了,但又没完全回来。 景玉看自己的眼神是浓烈的、炙热的,但赵凛看自己的眼神是热切中带着些好奇,有时候霍青甚至感觉赵凛看自己时像是在看什么惊世奇宝,不敢置信自己活在他面前一样。 特别是自酒池中两人初见时,这种感觉便最强烈。 但如今好了一些,眼底带了些若有似无的羞涩,仿若情窦初开的百合,露珠一点便是清新满屋。 霍青总觉得这样的眼神很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 他微微叹息一声,心中思道:若他对自己当真如此情真意切,那今日这一番做戏,也算成全了他内心隐秘的渴望,但只此一次,在完全确认他是景玉之前不可再如此娇惯他了。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在右贤王面前承认两人有私情,所以日后恐怕还免不了亲密,平日已经由着他对自己摸摸碰碰了,若再多番深入,恐怕会让他愈陷愈深。 他抬手轻弹赵凛光洁的额头,“看来也只能靠我来克制了,你自己也要注意些,莫要时时粘着我。” 可他嘴上虽然拒绝,但语气实在是宠溺又黏腻,门外的青龙等人都不好意思再听下去。 玄武:“大哥,我怎么觉得皇上不是主上说的那般?” 白虎:“我也觉得,粘人的明明是主上。” 青龙冷哼一声,“再敢乱说实话,被主上拍死的时候可别找我哭。” 玄武和白虎闭嘴了。 青龙这才上前敲门,“主上,时辰到了,多余的人都已经引开了。” “好,屋外稍等片刻。” “是。” 霍青虽心有不忍,但还是轻拍赵凛的脸颊,温柔的哄劝:“赵凛,赵凛,醒来了,醒来了。” 赵凛睡到一半,意识还极为模糊,睁眼便看到霍青,脑海中纷乱的画面霎时清晰起来,抬手软绵绵的推搡道:“霍青,别来了,我累死了。” 霍青面色也带了些羞涩,但还是扶着人肩膀,将人半抱起来,“起来了,咱们去看平阳。” 果然一听到平阳,赵凛立即清醒过来。 “啊?平阳怎么了?” 霍青帮他散开的中衣系好,给他套上软靴。 将他脱下来的衣服再一件件给他穿好,最后将人拉到妆镜前,给他重新束发。 “平阳很好,但明天到了王庭就会直接办婚礼,难道你真想让平阳跟一个半截老头拜天地呀。” 赵凛猛拍桌子,“做梦。” 可他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头发,又疼得龇牙咧嘴。 霍青帮他揉弄扯疼的头皮,束发的动作越发轻柔起来。 “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咱们一会去平阳房中商议。” “好。” 赵凛果然立马乖巧起来,还配合着给霍青递上玉冠和发簪。 待霍青抬手接过发簪,从镜中注视着的他的眼睛,缓缓将发簪插进了玉冠的孔洞中。 赵凛被他的眼神黏住,移不开视线,眼睁睁的看着那玉簪进来,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脸热。 霍青左右端详了他一番道:“很好,一起去吧。” 他伸手欲拉住赵凛的手,可赵凛轻轻躲开了。 “见平阳还是要庄重些。” 可霍青却上前一步,执拗的拉住他的手腕,“这府中到处都是右贤王的人,你现在还是我的玉儿,不可与我太疏离。” 霍青拉了一下,人没动。 又含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在平阳面前丢了父皇威仪。” 赵凛这才满意跟着霍青出门,一路上仿若真被少爷娇惯出来的金丝雀,脚步轻快,言笑晏晏,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可刚进平阳的院门,赵凛就抬手甩开了霍青,大踏步的走进去。 霍青暗道,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 见到他们二人前来,守在门口的绿沉忙将房门打开。 赵凛一进门,才发现房间内除了平阳之外,居然还坐着蓝泽、兰卓、蒋华玲、苏伦,以及消失一日的朱雀。 看到赵凛后,众人起身跪拜,赵凛忙免了礼,让大家先说正事。 众人便都看向霍青。 霍青斟酌道:“若想让平阳免了这婚礼,唯一办法,那便是新郎死了。” 赵凛:“你要刺杀狼奴王?” 这声音带着些雀跃和激动。 霍青点头,“如今的狼奴王只有两个儿子,左贤王挛鞮阿提拉,母亲马奴出身,常因此遭人诟病,但手掌军权,勇猛善谋,这些年帮狼奴国开疆拓土无数。” “右贤王挛鞮稽粥,母亲虽然是大盛女,但高居侧妃,深受狼奴王宠爱,他又生性聪慧,懂得卖乖讨巧,近几年更受狼奴王属意。” “所以两位王子的势力早已水火不容,但因为狼奴王还活着,所以才勉强保持着平衡。” 赵凛恍然大悟,“所以一旦狼奴王身死,那狼奴国必然内乱,届时不仅解了平阳的困境,就连大盛北边这一大威胁都暂时缓解了。” 霍青颔首,赵凛果然聪慧。 “可明日婚宴,必然安保重重,想要刺杀,恐怕极为困难。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平阳的安危如何保障?” 霍青道:“这便是请兰卓公主过来的用意。” 兰卓问道:“霍相的意思是用我的人去送死?” 霍青笑道:“兰卓公主误会了,这次刺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恕我直言,您手里虽然有人,但功夫不够,可成军队不可成杀手。” 兰卓:“那你是何意?” 霍青:“公主,刺杀狼奴王这样的大事是无论如何隐瞒都瞒不住的,但大盛的人决不能牵扯其中,所以我需借您的名义完成这场刺杀,至此之后,兰氏王族可重新立于世间。” 兰卓同样淡笑:“霍相果然好算计,经此之后,兰氏确实名声大震,但也被迫成为了挛鞮王庭的活靶子,自此再难与人合作,只能与挛鞮氏周旋到死,这才是你为大盛谋的好出路吧。” 霍青端起茶壶,往杯中注入茶汤,将茶杯推至兰卓面前。 “公主,您其实清楚,这对您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局面,您若认了,皇上和本相将永远会是您在狼奴国的助力,我们总比那些心口不一的王族靠谱的多。” 兰卓不再言语,霍青知道她在衡量。 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区区刺杀和内乱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第72章 原来是小时候 很快,兰卓便有了决定。 她端起桌前的茶杯一饮而尽,“但凭霍相吩咐。” 霍青同样一饮而尽。 之后的布置规划便顺利了许多,朱雀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王庭地图和大婚规制图。 赵凛看着那些详尽的信息惊疑道:“这种机密的图纸你都能拿到?靠谱吗?” 朱雀点头道:“皇上请放心,拿到图纸后我已经亲自去确认过了,不会有假。” 至于怎么得到的,朱雀没说,而且问多了,他脸上闪过明显的难堪之色。 众人也不好多问,只是心下喟叹,霍相手下的人果然不凡。 这种东西,除了王室成员和重要大臣,别人手里是万不可能有的,这位朱雀大人能力不容小觑呀。 可朱雀现在恨不得把右贤王抓过来狠狠收拾一顿,他想起自己借着上次送信半夜闯进他寝室,却被他借机关进密室的事。 朱雀闯进去的时候,挛鞮稽粥床上还躺着两个美男,他明明确认三人都睡熟了,才敢悄悄的翻找。 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他带进了密室中。 挛鞮稽粥穿着半透明的纱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他想要的图纸,笑眯眯道:“小雀儿,想要的话就亲我一口。” 朱雀一想到他床上的两个男人,现在脖颈胸口上还带着紫粉的印记就敢来招惹自己,恨不得当场把这人劈了,还亲他? 做梦。 可挛鞮稽粥有的是耐心,无论他怎么说都不肯给他,也不肯放他出去。 无奈,朱雀为了顺利完成任务,勉为其难亲了他脸颊一口。 好在挛鞮稽粥还算讲信用,果然将两份图纸都给了他。 可他转身往门口走去时,却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风声袭来,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挛鞮稽粥压着后背摁在了密室门上。 “小雀儿,亲一口只能拿到图纸,想出去的话得陪王爷我睡一觉。”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朱雀就已经气怒无比了,但没想到身后人压上来时居然是起着反应的。 这当即烧退了朱雀的理智,他转过身,有力的大手掐住了挛鞮稽粥的脖颈,转身之间将他摁在了密室门上。 “挛鞮稽粥,你把我当什么了?随你玩弄的男人还是花街上的小倌?” 即便如此,挛鞮稽粥仍旧不着调的笑,狐狸眼眯着,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自然是当做喜欢之人呀,难道本王的身体还不够诚实?” 朱雀垂眸看了一下,越发愤怒,当即恶狠狠道:“你再敢对老子这样放荡,小心我给你剁了。” 说罢他手上用力,威胁道:“开门。” 没想到以前只要有机会就一定粘着他不放的挛鞮稽粥这次倒真的乖乖把门打开了,并且没再纠缠他,反倒笑着目送他离开。 朱雀担心其中有诈,还特意想办法潜进王庭中查探了一番,得到的结果与图纸上一致后,才放下心来。 如今任务完成便好,这其中的过程他实在不想与别人说,就连主上和几个兄弟都不清楚内情。 见赵凛等人没再追问,朱雀暂时安下心,集中注意力听霍青的部署。 经过数个小时的商议后,最终确定朱雀负责带人刺杀,蓝泽陪在右贤王身边及时保护公主,而赵凛的安全则由霍青亲自负责。 行进的路线、时间等等细节也一一敲定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平阳早就困的睡着了,但手仍紧紧抓着赵凛的衣襟。 赵凛明白,她在不安。 所以在众人散去后,赵凛留在了平阳这里,今夜打算陪着女儿,至少能让她的心安定一些。 蓝泽虽然也不放心,但碍于身份不得不回到美男集中营中去。 半路上的时候,霍青忽然开口问道:“蓝泽,你打算何时跟皇上说明真相?” 蓝泽迟疑了许久,“皇上如此疼爱平阳,若是乍然得知,恐怕会怒火中烧,我即便死了也是活该,可娴妃娘娘和平阳是无辜的。” 霍青讽刺一笑,“平阳确实无辜,娴妃可不无辜,而且我相信皇上,他不是滥杀的人。” 蓝泽讪笑两声。 朝堂上一声令下,无数大臣人头滚滚落地,军营平叛中转脸就能处死数千人。这份果决,就算不是滥杀,那也绝不是仁善之君。 贸然开口风险太大,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才好。 分岔路口上,霍青最后劝道:“主动坦白比被迫揭露真相要好得多。” 他指了指蓝泽脸上的面具,“平阳与你长得太像了,现在只是年龄小,再长大些不可能瞒得住,况且到那时,对皇上来说太残忍了。” 蓝泽听后喟叹一声,表示再想一下,便抱拳离开了。 但霍青却不知为何愣在了原地。 他终于想起那种熟悉感是什么了。 赵凛如今看他的眼神跟景玉小时候一般无二,但因为那时年龄太小,景玉的模样太过稚嫩,眼神多了几分天真纯稚,所以他原先从未往这个方向想。 可刚刚聊平阳现在和长大后区别时,才让他鬼使神差的想通了这一点。 可究竟为何如此呢? 霍青总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真相的尾巴,可关键的那一点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 第二天,霍青难得顶了个黑眼圈起床。 悄悄回到房间的赵凛看到枯坐在床上,眼底青黑的霍青,笑眯眯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没有我睡不着吗?” 可没想到霍青竟然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是呀,没有你睡不着,所以可千万不要再跑丢了。” 赵凛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情,但也能猜到大概跟原身有关。 唉,如今他和霍青关系也算不错了。 就当是安慰一下好兄弟吧,虽然心里还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 但赵凛向来心大,从不会拿想不明白的事为难自己。 他拍了拍霍青的肩膀,“好了,我不是在这嘛,快梳洗吧,今天咱们还有大事要做呢。” 霍青这才舒缓了心绪,慢慢恢复了曾经冷静自持的状态。 两人刚收拾好,门外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打扮的花里花哨的右贤王大喇喇的走进来,“两位,该出发了,否则赶不上吉时了。” 第73章 捕雀计划 从早上到傍晚,众人又在马车上晃荡一天后,终于抵达了狼奴国的王城。 黄土筑起的高墙中,隐约可见的圆顶建筑,粉刷着古朴色彩的墙壁,一切的一切都让赵凛这个后世的历史系学生迷幻。 这可是曾经消失在历史中的古城呀。 这可是后世无数考古学家都没找到踪迹的古城呀。 现在他, 赵凛, 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 居然正踏入这古城之中, 所有考古系的教授和学生都得羡慕死他吧。 可惜正看得入迷的时候,一个大脸盘子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小美人,这么喜欢不如就留下吧。” 霍青手伸过来,啪一下关上了车帘,将右贤王那张讨厌的脸关在了外面。 “乖,看丑东西,自己也会变丑的。” 车外的右贤王叫嚣,“霍青,你给老子滚出来,让大家评评理,咱俩到底谁丑。” 霍青果然推开车门走出去。 但他却直接略过右贤王向前方严阵以待的迎亲队伍走去。 其他大臣也从车内走出来,跟上霍青的步伐,与对方的大臣寒暄。 而狼奴国的护卫们却趁此间隙,将整个车队从头至尾彻底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藏兵器等危险物品后,才抬手示意放行。 狼奴国的老丞相与霍青相见恨晚般,热情道:“早就听闻霍相的才名,一直未有机会得见,如今终于可以好好交谈一番。” 霍青对这种应酬游刃有余,三言两语间就把老丞相聊的极为开怀。 落在后方的右贤王凑到赵凛面前道:“看到没,霍青就是个虚伪的丑东西,小美人可别选错人了。” 赵凛的回应就是重新钻进马车里,尽量把自己掩藏起来。 车队跟在两位丞相身后缓慢前行。 呼延老丞相正颇有兴致的给霍青介绍沿途风情,霍青表现的极有兴趣,但其实一直在观察道路的走向和规划,以及建筑的高度。 直到右贤王烦躁的上前提醒道:“老丞相,照你这个速度走下去,等进王庭天都亮了。” 呼延老丞相笑呵呵的也没有生气,而是客气的将霍相重新请回马车中,自己也颤巍巍的进了马车。 整个车队开始加速,马蹄踢踏间,王庭恢弘的城门近在眼前。 车队进入城门后,公主的马车被单独请往待嫁宫室。 赵凛很担心,但不得不跟着霍青向待客厅走去。 好在有青锁和绿沉陪着,他还能放心些。 * 晚上戌时,婚礼正式开始。 坐在华丽大厅内的赵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小小的女儿在众人的簇拥下,逐渐走向那个肥头大耳胡子拉碴的老男人。 赵凛掐住霍青的手,低声道:“快,杀了他。” 霍青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别急。” 狼奴族的婚礼与中原不同。 他们信奉天神,举行婚礼的新人必须并肩走上临时搭建的接神台,接受天神的赐福,祈祷婚后生活富足幸福。 普通狼奴族的接神台不过是石块、木材堆积。 但王庭的接神台却是纯金打造,在火光的耀射下,明晃晃的刺人眼睛。 接下来王上和王后需要接过大祭司手中的火把,点燃火种,象征接引到天神的祝福。 可是平阳实在是太矮了,根本不可能跟王上共举一个火把。 而王上又不可能屈就王后,所以直接挥手夺过火把,自己点燃了火种。 霎那间火光冲天,火种爆炸了,狼奴王身上的繁琐的礼服沾了火星,迅速燃烧起来,反倒是被狼奴王刻意忽视的平阳悄悄隐去角落里,躲过了炸起的火种。 一片救驾的慌乱中,陪在右贤王身边的蓝泽悄悄潜上接神台,抱起平阳逆着人群往外逃去。 就在此时,戴着面具的朱雀带着同样的黑衣面具杀手从高空俯冲而下,直落接神台,手中长刀顺势劈下,一刀刀直刺周围人的要害。 狼奴国的护卫们还没来得及扑灭王上身上的火焰,就要直面杀手们的刀锋,一时间自顾不暇。 面具杀手们将护卫们缠住,戴着面具的朱雀和兰卓则趁势而出,一左一右向狼奴王包抄而去。 然而奇怪的是,大盛这边事不关己,在霍青的坐镇下无人敢动就算了。 对坐在接神台两侧的左右贤王居然也稳如泰山,亲眼看着自己亲爹挣扎在生死一线,偏偏谁也不动。 直到朱雀和兰卓用宽刀压住狼奴王的双肩迫使他跪下时,右贤王才从身后的护卫手中接过了远超普通规格的弯弓。 他搭在弓弦上的一双利箭,从瞄向跪在地上的狼奴王,变为一旁的朱雀。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小雀儿断了翅,可就逃不了了。” 接神台上,朱雀正打算一刀解决狼奴王,却被兰卓阻止了。 “让我来。” 朱雀点头,只帮她挟制住狼奴王。 兰卓一把摘下脸上的面具,一手抓住狼奴王的发髻,脸上的神情因为极致的痛与恨而变得有些扭曲。 她的刀刃抵在狼奴王的喉咙上,不断往肉里来回割据着切进去。 嘴上却慢悠悠道:“王上,在你当年下令灭我兰氏全族时,就该知道会有今天。” 狼奴王的喉间喷出巨量的鲜血,眼球豁然睁大,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在狼奴国臣民的惊呼中,狼奴王的头颅被完整的切割下来。 兰卓举着他的头颅在黄金打造的接神台上高呼道:“我乃兰氏公主兰卓,今大仇得报,天命终将归我兰氏。” 角落里,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惊诧的看着高台上的兰卓,喃喃道:“卓儿......” 在确定狼奴王死亡的那一刻,刚刚还静若雕塑的左右贤王一起动了起来。 左贤王的目标是在场的杀手和对面的右贤王。 但右贤王的目标却是朱雀。 他拉弦的手指一松,两根金箭瞬间射出。 正欲撤退的朱雀只觉得右臂一痛,还未来得及反应,另一条手臂又传来一阵痛楚。 他根本来不及看放冷箭的人是谁,运起全身内力,打算忍痛逃离。 可那箭上居然有毒,朱雀只觉得身体一麻,整个人向下倒去。 身后的右贤王勾起一抹笑意,他的‘捕雀计划’成功了! 第74章 右贤王呢? 一片混乱中,左贤王高举弯刀大喝道:“诛杀兰氏逆贼,为王上报仇。” 黑甲骑兵们瞬间倾巢而出,如蜂群一般将宴会厅围得水泄不通。 左贤王又道:“没有本王的命令,连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些,刚刚又刻意纵容刺杀,这会子别说面具杀手,就连提着他父王脑袋的兰卓和右贤王都不见了踪影。 不对,右贤王呢? 左贤王猛然醒悟过来,明明他刚刚还站在自己的对面射什么人,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他狠狠啐了一口,不过转念又想到,他不在也好,等自己顺利登上王位,再找他算账不迟。 见自己的士兵将全场控制了起来,他才一步步踏上接神台。 那被鲜血浇筑的黄金台,是狼奴国最高权力的象征。 因为只有狼奴国的历代帝王登基、大婚、祭神时才有资格登上这高台。 如今他正踩着亲生父亲的鲜血一步步走上最高处。 他多年的夙愿就要实现。 过往所受的屈辱,抹不掉的卑贱出身,在这一刻好像都不重要了。 在踏上最后一阶台阶前,他甚至看到了卑微母亲眼底的泪水。 可偏偏总有人让他不如意。 坐在她母亲身后的美貌侧妃忽然站起身子,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道:“挛鞮阿提拉,你没资格站上接神台,因为王上早就秘密立了二王子挛鞮稽粥为储君。” 挛鞮阿提拉的最后一步居然就在半空生生顿住了。 他看向台上,是他父亲无头的尸身和好似怎么流都流不完的鲜血。 可偏偏连那样一具老朽腐败的尸体都能堂而皇之的倒在黄金台上。 而他,一个大活人,正宗狼奴族血脉,王室大皇子,却连最后一步都没资格踏上。 往日的耻辱、嘲讽、看不起,全都一瞬间涌到耳边。 路过的仆人可以在背地耻笑他。 “你看是大王子耶。” “大王子又如何,他的母亲可是最低贱的马奴,上不得台面的。” 柔顺的母亲除了哭,还是哭。 “王儿,你若不是生在母亲的肚子里,一定会有个好前程,是母亲连累了你。” 他一身伤痕,立下累累军功,提着霍威大将军的脑袋回来时,他向来严肃的父亲却揽着漂亮的侧妃,因为杂种弟弟一篇锦绣文章笑得慈爱温和。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容,明亮晃目的令人生厌。 他们狼奴族马背上得天下,学大盛人写那些酸腐文章作甚,大盛第一将军的脑袋还不是血淋淋的提在他的手上。 这一次,赢的人总该是他。 可是当他提着霍威的脑袋走进去时,那漂亮的侧妃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呆愣瞬间后便被吓得大哭起来。 “王上,臣妾吓死了,大王子那是提了什么脏东西呀,好可怕。” 他那威严的父王立马将人抱在怀里安抚,顺便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滚出去,下贱的东西,说了多少次,要改了那些茹毛饮血的坏习惯,就是改不掉,跟你那下贱的娘一样。” 旁边的长相同样优越的弟弟轻飘飘道:“是呀,大哥,咱们狼奴强盛,早晚都是要入主中原的,还是早些收收野性才好,至少也得做出个样子才行呀。” 他是易怒的性子,当场便叱骂道:“狼性啖肉,如何食草?没有我们浴血奋战的将士,你靠笔杆子入主中原吗?小小杂种,是想坏我狼奴国百年基业。” 可是‘杂种’二字一出,他那贼狐狸一般的弟弟默默勾起了一丝笑意。 果然他的父王大发雷霆,不仅没有奖励他军功,还让人把他拖出去,抽了整整八十鞭子。 他新伤叠旧伤,鲜血滚滚而下,将全身战袍染红,打到最后,执鞭的护卫已经不忍心抽下,将鞭子一扔,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一次,他终于明白,父王只是弟弟的父王,不是他的。 所以如今有人要杀他,又和他有何干系! 他的目光从地上无头尸身上收回,但顿在半空的脚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跟那个杂种不同,他是全血统的狼奴王子,所以他会尊重狼奴族的传统。 待他斩杀了那对狐狸精母子,会堂堂正正的在此登基为王。 见他停了下来,支持他的大臣立马高喝道:“立储乃大事怎么可能听你一个侧妃之言。” 侧妃苏半雪看了呼延老丞相一眼,这才袅袅婷婷的重新坐下。 呼延老丞相颤巍巍的站起来,从近卫手中接过一个密封的金盒,举起来向众人展示。 “这是我狼奴国盛放密旨的密封金盒,上面还盖着王上的大印,请各族长老和三品以上官员前来查验,看老臣是否作假。” 众人果然依次上前查看。 支持大王子的人更是将金盒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都未看出问题。 老丞相摸着胡须看向金台上的挛鞮阿提拉,“大王子若是不信,也可以前来查验。” 挛鞮阿提拉已经得到了心腹的暗示,自然不会下去找这种没趣。 老丞相为了以示公正,甚至还请了颇有声名的霍青前来查验,得出的结论依旧是金盒密封,从未被动过。 老丞相这才抬手向天痛哭道:“臣幸不辱命,如今便打开金盒,昭告王上心意。” 赵凛凑到霍青耳边悄咪咪道:“他们王上不就在高台上躺着流血吗?他往天上哭有个屁用。” 霍青抬手敲他的脑袋,“皇上放心,若您被刺杀了,臣下们必然演得比他真。” 赵凛冲他龇牙,恨不得把他耳朵咬下来。 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狗东西。 这一会儿功夫,护卫们已经用专门的刀具将整个金盒割开。 老丞相在众目睽睽下取出密封的圣旨,当众打开,看向金台上的大王子一字一句的念道:“王亲喻:二王子挛鞮稽粥,聪慧善敏,才德出众,心有抱负,必可扬我国威,一统中原,今立为储君,来日承袭王位,必有所作为。” 轰轰烈烈闹了一夜,草原上的寒风都迟了许久,这才呼啸着吹过来。 站在黄金台上的大王子身上的热血就那么一寸寸凉了下来。 真好呀,满篇四十八个字,字字都是赞美和期许。 父王啊,您到底是有多喜欢他。 可您越喜欢他,我就越是要毁掉他。 他抬眸冷笑,“父王只说立他为储君,可没说要立他为王,父王忽然去世,心意有变也是难说的。如今当逢大乱,谁有能力稳住朝纲,捉拿叛贼,谁才有资格为王。” 他神态蔑视的看向底下的侧妃和呼延老丞相,“本王如今站在这里主持乱局,你们心心念念的二王子又在哪里呢?” 挛鞮阿提拉所站位置直线向下,狼奴族的圣地,只有王上才能踏足的接神台下,有一个处被挖空的密室。 此时引得满场风雨,却遍寻不着的二王子挛鞮稽粥正小心翼翼的抱着好不容易才捕到的神鸟,亲亲热热的哄道:“小雀儿,你快让本王亲一口,本王给你治伤。” 第75章 皇上不怕 朱雀真想一脚踹死他,但可惜他身上中了药,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布,但好在还能说话。 朱雀:“你再不滚出去,王位就变成你大哥的了。” 右贤王不在乎,抱着他先是一顿亲,最后将他揽在怀里,任由早就藏在这里的医师帮朱雀疗伤。 他一下一下啄吻着朱雀道:“本王才不在乎,是他们非让本王当王上的,那就让他们替我争去。” 此时医师正在拔箭。 朱雀中的麻药有止疼的作用,这会完全没感觉。 可右贤王却硬把朱雀的脸转到自己怀中,不让他看血腥的画面。 朱雀真是被这个精神病整无语了,“你射我箭的时候没心疼,现在装什么?” 右贤王自知理亏,不敢说什么,只嘿嘿笑了两声,用眼神督促医师快一些。 医师手脚麻利的帮朱雀包扎好,虽然是中箭,但力道拿捏的极好,只伤了皮肉,所以休养数日应该就无大碍了。 右贤王听完后有些得意,他自小练骑射,这点水准还是有的,他是要抓鸟,又不是要杀鸟。 现在最重要的是带朱雀离开,不然凭霍青的聪明劲很快就会想明白的。 当下便顾不上其它,拦腰抱起朱雀,就往密道深处走去。 金台之外,侧妃苏半雪美目紧锁,她的目光在场上四处搜寻后并未发现自己那不靠谱儿子的身影,当下对呼延老丞相暗暗摇了下头。 老人家心下了然,目中划过一抹精光。 今天这王位绝对不能让出去,否则他们呼延家的命也到头了。 他掏出一管烟花,由近卫点燃,信号弹在半空中炸响。 走下金台的左贤王面上一片轻蔑,“老丞相,何苦挣扎?跟着我也并非没有前途。” 老丞相面色平淡,“大王子莫急,您虽掌兵权,但远水毕竟解不了近渴。” 话落,周围便传来有节奏的轰鸣声。 左贤王身边的护卫看着震颤的地面,忙趴下身子仔细听过,笃定道:“王爷,外围兵马至少三万。” 老丞相捋着胡须笑眯眯道:“大王子回王庭,只允许带三千兵马,其余兵马驻守边疆,没有王令不可擅动,但王庭内却早有三万护城军等着瓮中捉鳖呢,大王子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走了。” 挛鞮阿提拉面色暗沉,“护城军首领可是本王的人。” “曾经或许是,但现在必定不是。” 电光火石间,左贤王已经做出了抉择。 他一个指令发出,跟随他的心腹们立即分散开,各自将周围的贵族成员和高阶大臣全都劫持在手中。 还有一部分士兵想对大盛人出手。 但霍青早有防备,原本跟着他们平平无奇的太监宫女们忽然抽出武器,与想要下手的狼奴兵对峙起来。 这些便是霍青路上早早换上的自己人。 此时护城军们已经入场。 三万人马,整个王庭都被他们塞得水泄不通。 护城军的首领虽还是左贤王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但此刻进场却是连看都没看他,直接半跪向老丞相行礼。 有了人马后,呼延老丞相明显放松了很多,颇有闲情与霍青玩笑道:“果然还是霍相技高一筹,老夫千防万防,不想还是让你带了人进来。” 霍青笑道:“老丞相过谦了,您手段也不差,不过现下恐怕还有的闹呢。” 呼延老丞相笑得和蔼可亲,若不是这身官服,仿若就像街边晒太阳的老大爷。 “让霍相见笑了,家主难当呀。” 霍青没再接话,暗叹蛮族就是蛮族,还没一招制胜呢,野心就这么容易暴露出来了。 果然即便是有心学大盛,也只学了个皮毛。 挛鞮阿提拉放声道:“老匹夫,本王带兵多年,你想凭三万人马杀我绝无可能,只要本王逃出去,十万兵马立即挥兵北上,你这王座也坐不了几天。” 老丞相最怕的其实就是这一点,他手头兵马不够,硬碰硬,他打不过。 先王实在糊涂,既然属意二王子,为何又将兵权交由大王子,若是能早早布置还好,可偏偏先王死在了今夜。 现在这场面,一旦内战,大盛必得渔翁之利。 对了,还有大盛。 早听闻这大盛皇帝隐藏在送亲队中,于他们而言,或许正是一步救命活棋。 他转身看向霍青,“霍相,可否谈笔买卖。” 霍青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老丞相道:“如您所见,今夜之后,吾国内战已不可避免。季大将军十万兵马还在边境虎视眈眈,若此时进攻,我方受损,那诸位也回不去了。” 霍青还以为他能多高明,当即老神在在道:“呼延大人,在场那些被大王子挟持的贵族和官员,您一会动手会在乎吗?” 老丞相含笑,“比起王位来,微不足道。” 霍青道:“是呀,我等性命也不比开疆拓土来得贵重。” 老丞相步步紧逼,“但老夫听说,贵国皇帝也在此列,他的性命想必更值钱些。” 话落,他浑浊但犀利的目光,在赵凛脸上一扫而过。 霍青不动声色,“老丞相不知从哪听来的谣言,我们圣上可是出了名的热衷享受,怎会来此自讨苦吃。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任由你国壮大,还胆敢提出和亲送金银的要求。” 赵凛觉得面皮热热的。 别骂了,别骂了,在改了,真的在改了。 可霍青还在继续,“再说,我们圣上热衷造孩子,京城里皇子公主有的是,若他今天死了,第二天不过换个皇帝而已,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对于呼延老丞相和霍青这等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的权臣来说,不动声色的换个把小皇帝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若不是先王膝下实在空虚,他其实也看不上不着调的二王子。 但老丞相依然从霍青口中听出了些许关窍,“那不如由霍相来提条件。” 霍青装作思索一番,才将早就想好的条件摆出来,“这样吧,首先这和亲必须取消,公主年小,不适合外嫁;第二,除我们带来的金银全数返还外,还要另外送我们双倍,一路辛苦,本相总不好白跑。” 说第一条的时候,老丞相面色还算和煦。 但第二条的时候,已经铁青。 另一边的左贤王更是怒道:“呼延老儿,你这个卖国贼,若你敢答应,便是狼奴国的罪人。” 霍青笑容越发灿烂,“这就不行了?那还有第三条呢。” 老丞相道:“你说。” “第三便是十年内,绝不可与我大盛起战事,以上三条必须载入国书,由新任王上签署盖印。” 霍青说完后,便悠哉的喝起茶水,因为他已经笃定,老丞相一定会答应。 若是大王子,那他还有得选。 但呼延,他没得选。 果然,老丞相沉思半晌后,脸色黑沉的点头应下,“霍相,还请您言出必行。” 霍青抬手,“不急,等老丞相解决了眼前危机,咱们再签不迟。” 半空中,老迈的手挥下。 婚宴场上瞬间鲜血迸溅,一场三千对三万的厮杀正式拉开序幕。 血肉横飞间,只有大盛人所在这一片成为净土。 一丝鲜血被迸溅到赵凛的脸颊上,他抬手摸出满指血腥,他看着眼前甚为荒唐的一幕,有种超脱出这世界,仿若回到后世看舞台剧的感觉。 远处的接神台仍旧张扬着金红的火光,那矗立在顶端的无头尸身,让这场权利的厮杀变得尤为可笑。 看啊,你们豁出性命挣啊抢的明天,不就是我的今天吗? 忽而一双手摸上了脸颊,拉回了他的神智。 眼前,霍青正认真的帮他擦拭脸上的血污。 视线相触间,赵凛听到他温柔道:“皇上不怕,您总会长命百岁的。” 第76章 挛鞮稽粥,你是想死吗 狼奴王庭这场闹剧到最后,霍青甚至没了看下去的欲望。 原因无他,狼奴族当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就连打仗都纯是硬刚,没有技巧。 大王子好歹带兵打了十几年的仗,怎么三千对三万还是只会横冲直撞。 对大盛,他们靠着战马还有优势,但如今在这狭小的婚宴场上,没有了战马的加持,简直就是一群野蛮人的互殴,而且还是压倒性的互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挛鞮阿提拉的三千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仅剩的十几个人将他团团围在中央,周围层层叠叠的黑甲尸身在他们与护城军之间隔开了距离。 败局已定,左贤王插翅难逃。 显然老丞相也是这么认为的,他默不作声的瞟了霍青一眼。 只要能当场斩杀大王子,那他就有把握压下边境的叛乱,届时答应大盛的条件不只可以一笔勾销,还可以压住霍青和小皇帝多要一些。 他淡笑着捋着胡须,给护城军下了绝杀的命令。 然而,异变陡生。 躺在地上的尸体中,忽然跃出两道身影。 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周围的狼奴兵别无二致,脸上戴着只有左贤王心腹才能佩戴的狼脸面具。 二人身手极好,在配合着余下的狼奴兵杀退一波护城军后,一左一右架起左贤王,踩着其它狼奴士兵的肩膀,向建筑的高处飞去。 老丞相急得大喊放箭。 可余下的十几人拼命阻挡箭矢,最后不惜人摞人,形成一堵肉墙,都要将左贤王护在身后。 最后两个心腹带着左贤王踩上最外围的高墙,成功跃出了婚宴场的核心包围圈。 那已被射成筛子的人墙终于放心的闭上眼睛。 最后,轰然倒塌。 老丞相怒不可遏,让护城军立即前往追捕。 大厅上,还活着的狼奴贵族和官员对此变故唏嘘不已,很多人也暗暗动了心思,觉得有兵权的大王子最后会更有胜算。 只要他能活着逃出去,那他们暗中支援也未为不可。 呼延纵横官场多年,怎会不懂这些微妙的摇摆和首鼠两端的做派。 当下恨意汹涌,他饱含怀疑和杀意的目光掠向霍青,他就不信左贤王身边能突然冒出这样两个高手。 可霍青一脸无辜的模样,甚至还有心情冲他灿然一笑。 不得不说,这个笑才是他今晚最真诚的一个。 一想到他是因为那即将达成三个条件而笑,老丞相就气得心口痛。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护城军能有点用,无论如何都把那三人截杀下来。 可又一盏茶后,护城军首领带着一脸惊颤回来了。 这下不用他说,老丞相也猜到结果了。 果然,首领半跪到:“属下失职,左贤王已成功逃脱。” 老丞相即便年迈,可依旧抬起脚狠狠踹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废物!还不快去追,一定要在他逃回边境前追回来。” “是!” 那人带着护城军退下了。 接着有奴仆上前打扫战场,老丞相气到站不稳,只好坐进靠椅里,喝茶顺气。 一群人在场上拖着乱七八糟的尸体来回跑,实在血腥又恶心。 霍青不放心的看了赵凛一眼,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他便开口告辞,“呼延大人,不知我们和亲队的休息府邸如何安排的?” 老丞相刚顺过气,一想到又要跟这千年狐狸打交道,就觉得心脏绞痛。 “老夫为诸位专门安排了重兵保护的别院,就在王庭附近,这就派人带你们前往休息。不过,怎么不见平阳公主的身影?” 事已至此,霍青自然无需再与他做戏。 “事发突然,你们忘了保护王妃,我们总不能忘了自家公主,如今公主被人保护得很好,呼延大人无需担忧。” 好好好。 他还没质问大盛拐走他们的未来王妃,就先被霍青扣下护驾无能的帽子。 算了,今晚实在事多,待日后再跟霍青算账。 想到此,老丞相压下心中的怒火,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安排近卫送和亲队前往别院休息。 * 与此同时,王城的边缘地带。 两个黑甲护卫正带着身受重伤的左贤王拼命地奔跑。 只要还没把挛鞮阿提拉送到安全地界,他们的任务就还没完成。 可左贤王在拼杀中其实早就受了伤,这会子实在是跑不动了。 三人不得不暂时停下来,找隐蔽地方躲避。 左贤王警惕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究竟是谁?我的心腹中可没有二位这般人物。” 右边明显体型高大的壮汉道:“真是麻烦,跑不动还话多。” 左边的直接从怀中掏出一粒丸药,捏开左贤王下颌,强迫他吞了进去。 之后一掌打在了对方的后颈上,摘下狼脸面具道:“吃了这药暂时死不了,白虎你背着他,咱们没多少时间了。” 高壮的白虎也不废话,抬手拎住昏迷的左贤王,将人甩在了后背上。 青龙道:“主上曾经说过,这人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距离王城三十里之外有他军队的秘密潜伏点,咱们将人送到那里就行。” 憨憨的白虎道:“是,今晚还得赶回去跟主上汇报朱雀失踪的事。” 青龙面色沉重的点头,心头的预感极为不妙。 * 接神台下的密道七拐八绕,道道相连,朱雀猜测这应该是皇室挖出来专门用来逃生的,路线太过复杂,一时半刻根本记不住。 但右贤王抱着他脚步如飞,熟练的拐了数次后,终于在一处石门前停了下来。 跟随他的近卫上前将石门打开,迎面而来的场景竟然十分熟悉。 这是他上次闯进卧房,被右贤王关起来的密室。 不过这一次内部明显不同。 上次进来时除了一些珍贵的摆设便是满地的金银珠宝。 但这次却清爽了许多,整个空间被收拾成小三居的模样。 他们进来的第一间是书房模样,第二间则是一个小的会客厅,里面还摆放了些投壶、射靶之类解闷的小玩意。 而最后一间,朱雀看到的时候,只恨自己身上无力不能把右贤王活活掐死。 旁边跟随的近卫和医师也全都懂事的低下了头,不敢看,一眼都没眼看。 朱雀咬牙切齿道:“挛鞮稽粥,你是想死吗?” 到了自己地盘上,右贤王完全放松下来,他将人轻轻的放进几乎沾满整个房间的大床上,然后拿过绑在四根床柱上的黄金锁扣,小心地将朱雀的四肢一一扣上。 然后缓缓覆在朱雀的上方,贱兮兮的笑道:“被你干死吗?” 第77章 当局者迷 朱雀抗拒的神情都被这句话惊得散掉了,这人是一点节操都不打算要了吗? 站在身后的近卫和医师,快把头垂到地上了。 为什么? 他们的主子就这么不靠谱。 右贤王觉得朱雀的神情实在太可爱,忍不住逗道:“怎么,小雀儿原来喜欢在上面?” 朱雀盯着他那张精致中带着魅惑的脸,脑海中因他过于浪荡的话衍生出香艳的画面,那一丝丝隐秘的渴望,从小腹顶到心头,又划过喉咙,最后染红朱雀的眸子。 让那双原本平静无奈甚至带着丝厌烦的优雅深目,流露出热切的侵略意味,烫得挛鞮稽粥心口一热,忙抬手捂住了朱雀的眼眸。 他后知后觉的冲着身后的人骂道:“还不快出去,没看够啊!” 近卫们反应灵敏的往门口跑去,最后一个还好心的把行动慢的医师拽出了门。 可医师执着的抓住门框,“王爷,患者伤势未愈,万不可行房事呀。” 挛鞮稽粥凶狠的瞪他。 忠心的医师抵挡住近卫的拉扯,把最后一句话吼完:“王爷,药膏在床头的柜子里,您是第一次,万万当心才好。” 啪! 珍贵的玉瓶被砸到门板上。 好在密室门被及时关上,医师揉着被近卫抢救回的脑袋,连连道谢。 近卫骂道:“你是傻了吗?向来都是咱们王爷玩男人,什么时候被男人玩过?” 医师很无辜,“不是王爷自己说的想被那人...那个死吗?” 近卫瞪他一眼,这人是没救了,果然是没家室的老男人,连调情都听不出来。 门内,被捂住眼睛的朱雀轻笑出声。 “第一次?” 挛鞮稽粥觉得很没面子,他松开手,坐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朱雀,“你少听他胡说,本王从十五岁就开始玩男人了,什么第一次,早就没了。” 朱雀的脸色暗淡下来,“你说的是,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待。” 这句话后,刚刚还旖旎暧昧的氛围瞬间消散个干净。 挛鞮稽粥有点烦躁,这种感觉又来了,只要他跟朱雀单独相处,就总会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因为他就是长得不清纯,其实感情方面心思都是直的,完全不懂朱雀的细腻。 眼看着今天是调戏不成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给朱雀检查伤口,确定没有开裂流血后,才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饭菜我会按时送来的。” 朱雀淡淡道:“滚出去。” 挛鞮稽粥也是被他骂习惯了,听完根本没感觉。 而且他经验丰富,知道男人也是需要哄的,见他还很抗拒,便决定先离开,毕竟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布置。 若他猜的不错,霍青应该很快就会上门要人了。 * 和亲别院中,在杨枞的安排下,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但是赵凛他们三人还不能休息。 君臣三人重新聚在一起,等待那些该回来但仍未归的人。 丑时刚过。 房顶上传来轻微的响动声。 一直守在屋顶的玄武没有发出报警,霍青心知应该是青龙等人回来了。 果然两人换掉了狼奴士兵的盔甲,轻身从房顶跃下,半跪在霍青面前。 青龙道:“主上,挛鞮阿提拉被我们扔到了隐秘藏兵点的洞口,确认被他的士兵发现后才返回的。” 霍青点头,对于青龙的能力他从未质疑,但是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 青龙声音带了些焦急道:“主上,朱雀失踪了。从刺杀结束后就没见到他的身影,属下怀疑他是在刺杀过程中遇到了意外。” 霍青安抚的抬手,“别急,我知道他在哪儿。” 当时场上虽然骚乱,但是左右贤王的动静他还是时时注意着的。 右贤王从拉弓到射箭的全程他都看在眼里,但当时的境况,他万不能现身,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挛鞮稽粥将朱雀带着一起消失了。 好在他了解挛鞮稽粥对朱雀的心思,知道朱雀暂时不会有危险,才能按下心思继续把今晚的事情做完。 “你们回来的正好,晚点咱们还需要去会一会右贤王。” 青龙瞬间明了,怒道:“又是这个混球王爷,他若是敢碰朱雀一下,属下定饶不了他。” 霍青微微叹口气,只能暂时安抚住青龙。 虽然他们几个都是自幼相识,但论性格,其实他和朱雀更投契一些。 因为朱雀的心思玲珑剔透,藏得又深,四人中往往只有他能看穿。 所以两人无论是私交还是默契都更深些。 朱雀和挛鞮稽粥之间的几次纠葛,在青龙看来或许是好兄弟被臭名昭着的王爷缠上了。 但霍青却察觉到,朱雀对右贤王的情感很复杂,只是他自己很排斥。 有些时候,便是当局者迷吧。 他侧眸看向身旁着急等待的赵凛,朱雀有自己的迷局要解,他也有自己情劫要渡啊。 正思索间,别院门口传来一阵骚乱。 赵凛神情略过一抹惊喜,“是平阳回来了吗?” 霍青站起身,“走吧,去看看。” 一行人走至院门口,才看到被安排在此处的狼奴国护卫正试图将狼狈的绿沉和青锁捆绑缉拿带走。 赵凛着急的冲上去,“做什么?快放开她们。” 赵凛的身份未公开,护卫们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也不知道他们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什么,反倒是指着赵凛嘲笑起来。 霍青走上来,与赵凛并肩而立。 “这是我们的侍女,你们是想引起两国纷争吗?” 看到霍青,护卫中的小首领才站出来,说着并不标准的大盛语,反复几次才表明这两个女子未表明身份,还试图硬闯,这才要把她们拿下。 霍青知道两人如此,必然是发生了意外,此时不必浪费时间在几个护卫身上,态度强硬的将绿沉和青锁接进了院中。 待到离院门口足够远后。 绿沉和青锁才齐齐跪到赵凛面前哭道:“皇上,我们遇到截杀,公主和蓝泽将军掉进山谷了。” 第78章 公主死战 赵凛几乎支撑不住,好在身旁的霍青扶住了他将要软倒的身体。 他抬手抱起赵凛道:“去房间里说,青龙,将房间周围看管好,谁都不许靠近。” “是。” 回到房间后,赵凛已经好了很多。 他不过是一时焦急,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疲于奔波,再加上原身本来就有点虚,所以才会一时扛不住险些晕过去。 绿沉和青锁进来后,他也不顾不上喝鸡窝头的固神汤了,催着二人快点把话说清楚。 但一旁的霍青还是执着的用白瓷勺将固神汤送到他嘴边,他拗不过只能张口接下。 * 原来蓝泽三人带着公主逃离现场时还算顺利,原本计划出了王庭就先找安全的地方隐蔽,若霍青等人能顺利出王庭,他们再前往汇合。 若霍青等人出不来,他们就自行躲避,想办法回北疆大营。 可没想到,他们的逃跑路线居然被水泄不通的护城军给堵上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另寻他路,可耽误了这一会功夫,他们寻小路逃到王庭外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刺杀结束后的兰卓。 不知什么原因,兰卓好像落单了。 蓝泽自知这种形势下落单极为危险,便想上前与兰卓汇合一起逃跑。 可没想到,他们还没追上,便先看到一群狼奴人追着兰卓而去。 蓝泽第一反应是,兰卓被发现了。 他本想着让青锁和绿沉带着公主先走,可一想到在这个陌生国度,两个年轻姑娘带个小女孩,怎么想怎么危险,便只好带着三人悄悄跟在狼奴人后面。 没想到这一跟就是一个时辰。 最前方的兰卓似乎察觉到后面有人,所以带着他们一路遛到了一片深山。 狼奴国的地形特殊之处便在于,肉眼可见的确实以平原为主,但一旦出现山脉很可能就是连绵起伏,不见尽头的原始森林。 如今兰卓带他们进的便是这种原始山脉的边缘。 蓝泽带着人渐渐慢了下来。 若是兰卓还是一味向前,那他恐怕会为了平阳舍弃她了。 因为再前进实在危险。 此时,轻功更好,负责打探前方情报的绿沉恰好返回来,汇报道:“将军,那群狼奴人把兰卓公主包围了,咱们帮还是不帮?” 这里地形复杂,蓝泽此时已看不到前方的具体情形。 “距离多远,周围危险吗?” 绿沉虽会功夫,但毕竟不是军旅出身,对这些决定胜负的因素汇报的都不甚清楚。 蓝泽没办法给出准确的判断,又不敢把女儿丢在这个危险的山脉边缘。 斟酌再三后,还是决定尽臣子本分。 他知道皇上和霍青对于兰卓这步棋极为看重,所以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他弯腰继续把公主抱进怀里,神经紧绷之下,顺口道:“蓝宝不怕,抱紧我,千万不要撒手。” 平阳有些好奇的抬头盯着漂亮的面具叔叔打量。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她的闺名呢?而且还叫得那么顺口。 就连父皇平常都是喊她封号居多。 只有跟母妃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被她一声声亲切温软的喊‘蓝宝’。 不过懂事的平阳并未在此时多问什么,而是紧紧搂住蓝泽的脖颈,用行动来表达她的听话和配合。 蓝泽心下触动,但只是更紧的抱住了女儿。 四人顺着绿沉勘探出来的路线继续前行。 大约行进了三百米后,蓝泽才看到第一具尸体。 他捂住平阳的眼睛,仔细查看后确定是兰卓的宽刀。 一刀砍在胸口上,血肉淋漓外,肋骨也被巨力砸断,凹陷下去,心脏绝对被骨刺戳透了。 绿沉惊呼道:“刚刚还没有打呢,那群狼奴人的首领好像在跟兰卓公主说什么,但我离得太远听不清楚。” 蓝泽安抚她无事。 但他心知必然是出了大事,最有可能的便是兰卓自爆身份后,被故人认出来了。 而且还是有仇的故人。 因为那群人的穿着打扮完全不像兵士或护卫,而且行事作风隐蔽且谨慎,更像是长年行走在暗处之人。 如今兰卓孤身一人,若他不上前营救,恐怕她难逃一死。 蓝泽快速做出决定,“我必须上前救助兰卓公主,但靠近后,你们二人护着公主躲去一边,若我和兰卓失利,你二人务必护送公主安全离开。” 绿沉和青锁领命。 他们顺着一路打斗的痕迹悄悄摸索上前。 好在一路看到的都是狼奴人的尸体。 兰卓公主刀锋狠厉,个个都是一击毙命,想来如今并无受伤。 那他和兰卓公主联手,胜算应该很大。 蓝泽脚下速度加快,很快便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此时他们正好钻进一片茂密的低矮树丛里。 细密的枝叶遮挡了视线。 蓝泽带人前进的极为小心。 终于又走出十数米后,才透过枝杈的缝隙看清前方的状况。 一片乱石杂草堆积出来的闭塞空间里,腰上系着狼奴王头颅的兰卓将一把宽刀舞得虎虎生威。 可因为环境受制,她长刀的威力发挥不出三分之一,这一会快被七八个狼奴男人制住了。 站在最后方的黑衣刀疤脸男人用狼奴语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语速太快,且有口音,即便是蓝泽也只能听懂一点点。 刚刚那一句简单些,大约是让她放下刀,他不会杀她之类的。 但兰卓明显不想与他废话,眼神坚毅中带着杀气。 那男人似乎被激怒了,又用狼奴语骂了句什么听不懂的东西,然后又下了一道命令。 七八个人瞬间加快了攻击,他们一起压缩包围圈。 兰卓的发挥空间越来越小。 直到其中一人的弯刀砍在了兰卓的后背上。 那黑衣刀疤男忽然激怒不已,怒斥道:“活捉!” 兰卓不屑一笑,完全不在意他所谓的好心,一刀后劈,将那个胆敢伤她之人,从肩膀处将上半身劈成了两半。 真当她这十几年在玲珑院只甘心做个养孩子的妇人吗? 这血海深仇,她自是要凭着双手来报。 但好在,她迎来了援兵。 第79章 平阳跳崖 蓝泽将平阳和两个侍女藏好后,特意换了个方向飞跃而出,然后将看似装饰作用的竹笛从一头拔开,一柄细长灵巧的竹剑被他耍的如灵蛇出洞。 一挑一刺,便取人性命。 进入包围圈后,他和兰卓背靠背,“公主,打起精神,我们得活着出去,华玲小姐还在等您。” 兰卓后背的伤口很深,若不是蓝泽出现,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但现下,听到女儿的名字,她便觉得又有了力量。 “多谢蓝将军。” 两人一刚一柔,配合奇佳,很快便将包围圈重新扩出去。 而且他们人数锐减,此时也只能将二人半包围。 脚下都是荒草。 蓝泽和兰卓慢慢后退,但他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差点歪下去。 好在兰卓及时拉住了他,但也被黑衣男人看中漏洞,一刀砍中了兰卓右臂。 这一刀用了狠劲,深可见骨,若不是兰卓躲避及时,恐怕会直接将一条手臂断送在这里。 她顾不上汩汩流血的伤口,只是用一种极为特殊的眼神看着黑衣男人。 男人似有有些紧张的说了几句狼奴语。 可兰卓却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只是冰冷一片。 两方对峙,已是不死不休,但也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若此时,任何一方拥有助力,都会成为决胜关键。 藏在草丛里的青锁已经分析了出了一点。 她话少,但多思多想,性格沉静。 有了想法后,便将计划告知了绿沉,让她务必看好公主,自己前去助力二人。 可她的出现虽然快速打破了僵局,但却暴露了她们藏身的位置。 黑衣人在打斗中故意往这个位置靠拢,果然从平阳细微的动静和无法掩饰的呼吸声中发现了端倪。 他先是假装不知,之后让属下拼死将三人缠住,一个纵身,探囊取物般将平阳从树丛中抓了出来,顺道引出了绿沉。 平阳被俘,蓝泽一下慌了神。 他投鼠忌器,很快被人连砍数刀。 绿沉和青锁做护卫还行,但根本没经历过这种拼死夺杀的真场面,再加上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公主被俘,心绪受到影响,很快便狼狈受伤。 黑衣人自知捉到了宝贝,他仔细打量了平阳衣着和打扮,认出她就是那位半路失踪的和亲公主,当下笑得极为畅快大声。 再开口,已是标准的大盛官话。 “兰卓,有了这大盛公主,我还要你作甚。” 他挥手,仅剩的五个狼奴人立马开启杀阵,刀刀毙命,再无容情。 蓝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挥着三人继续迎击,但他很快便发现,这几个狼奴人正在试图将他们四人往身后某处赶。 他不熟悉地形,再加上刚刚自己差点踩空,所以怀疑此处有陷阱,便提醒了大家,小心脚下。 可来不及了。 随着兰卓一脚踏空,蓝泽抬手去救,却同样往下方滑去,无奈之下,他只能拼尽全力踩住脚下一点凸起,将刚刚踩空,却被青锁抓住手臂的绿沉送了回去。 脚下的凸起已经开始松动,他嘱托二人一定要救回平阳。 但她们二人还未来得及站定,就被虎视眈眈的狼奴人制住,被一脚踢向腿弯,迫使她们跪在地上。 平阳见大势不在,便狠狠咬了那黑衣人的手臂一口,趁他痛时,跳到地上,跑到了刚刚蓝泽踩空的地方。 大声叱骂道:“我大盛公主宁死不受俘。” 然后便纵身跳入了被乱草掩盖起来的狭窄山谷。 * 听完后的赵凛猛地站起身来,不断地来回踱步,嘴里喃喃道:“这不对,这不可能......” 杨枞想上前安抚,被霍青眼神制止了。 霍青看向绿沉和青锁,“那你们两个是如何回来的?” 两个宫女不断地磕头,哭得泣不成声。 最后还是青锁勉强镇定下来,说道:“是那群狼奴人主动放我们回来的?” 霍青:“什么条件?” 青锁重重磕头,“他们说那片山谷他们熟悉的很,放我们走后就已经下谷寻人了,说无论如何都会将三人带回,但要拿蒋小姐和兰卓换蓝泽将军和公主。” 霍青眉头锁起,这件事真是处处透露着诡异。 首先,兰卓为什么要脱离刺杀队单独行动?他安排的人是绝不可能放任兰卓公主不管的,除非她自己要走。 其次,那黑衣男早就有实力杀了兰卓,可偏偏猫戏老鼠般,不肯下死手,直到捉住了平阳,说明对他而言,平阳的价值比兰卓更大。 最奇怪的就是这点,他们率先下山找人,那极有把握寻回平阳,既如此,又为何又要用平阳二人换蒋华玲和兰卓呢? 除非现在在黑衣人眼里,这四人中只有蒋华玲的价值最大。 那什么情况下,蒋华玲才会比两个公主一个将军的价值更大呢?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另外三人根本不可能活着! 与此同时,赵凛也冷静下来,走过来问道:“仔细想想,在平阳跳崖的这个过程中,你们是不是漏了什么信息?” 两个丫头仔细想了一遍还是摇头。 赵凛道:“平阳是绝不可能跳崖的,在决定让她进狼奴国的时候,我就告诉过她,无论是习俗、贞操还是别人的闲言碎语这些狗东西都比不上她的命重要。” “她早就答应过我,无论是什么意外,都会优先保命,所以她绝对不可能跳崖的,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你们俩快想,再想呀!” 青锁和绿沉年纪都不大,一晚上处在愧疚和伤痛中,脑子其实也有些不清楚了。 这会子见皇上焦急发火,更是害怕起来。 可赵凛也不想为难她们的,但关系到平阳,他真的冷静不下来。 一想到他好不容易才帮她改变命运的平阳,最终还是死在这片历史中让她恨之入骨的土地上,他就心痛到恨不得杀了自己。 赵凛眼圈发红,盯着两个丫头的眼神也不自觉凶狠起来。 霍青不得不将人暂时环抱住,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好在绿沉终于想到了一点,她犹豫的开口道:“我滑落下去的时候,似乎看到蓝泽将军的面具不知何时掉了。” 第80章 帝王的选择 霍青听到这句话时已经明白了大概。 他猜测应该是战斗中蓝泽的面具不慎掉落,被平阳看到了与她极其相似的面容。 平阳聪慧敏感,也许早就猜出了些什么,所以才会义无反顾跳下去的吧。 但他看向旁边一无所知,急痛到几乎要昏厥过去的赵凛,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埋怨。 孩子,除了蓝泽,你还有另一个父亲呀。 赵凛:“面具,一个面具能有什么关系?真的就没别的了吗?你们真的没注意到别的吗?” 青锁和绿沉一个劲的摇头。 霍青知道这两个丫头肯定不会刻意隐瞒,便让人送她们先去梳洗和包扎伤口。 一会还需要她们带路。 怀中的赵凛似乎有些呼吸不畅,霍青想起鸡窝头的话便有些后怕。 赵凛神魂不稳,是忌大喜大悲的。 他忙让青龙去请黄神医。 可赵凛拍着自己胸口,努力给自己顺气后,咬着牙道:“我没事,霍青,我们现在就去,朕就算把整个山谷掘地三尺,也要把平阳找回来。” 他眼眸敛起,眸中划过一丝阴暗,“把蒋华玲带着。” 守在门口的青龙有些惊讶的看向赵凛,是打算拿蒋小姐换了吗? 可是在他心中,这种事或许自家主上会做,但皇上是绝不会做的。 毕竟整个和亲过程中,他即便心中再不舍,也从未说过随便找个九岁小姑娘替公主出嫁。 因为他说过,那些小姑娘也是有父母疼爱的,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就去牺牲别人的孩子。 这样好的皇上,也会变吗? 霍青握着赵凛的手腕猛然收紧,“皇上,你忘了答应蒋太守什么了吗?” 赵凛怎么会忘呢? 毕竟贴在胸口上的宝瓶玉佩此刻正硌得他皮肤生疼。 他将玉佩从怀中拽出来,紧紧握在手中。 这代表着富可敌国的财富,这可能是他万千子民的救命口粮,也可能是他未来重新建国的根本。 这更是一个普通男人的爱护妻女之心。 “皇上,臣只求兰卓华玲母女平安。” “好,朕答应你。” 赵凛脸上划过泪,无声的哭着,又无声的笑着。 千金一诺,原来是这样的分量! 此时此刻,他也想用一切只求平阳平安,只求平阳平安啊! 旁边的杨枞泣不成声,早就别过头,不忍心去看。 这个贼老天,为什么总是让他们的皇上这么难。 赵凛缓慢地,将宝瓶玉佩握紧,再开口,他的声音低哑沉静,“天色已晚,蒋小姐应是休息了,别去打扰她了。” 青龙沉默的跪在地上,“是,皇上。” 夜静寂无声,可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了一个帝王的泣血痛哭。 无声中带着山崩之势。 * 一个时辰后,霍青背着赵凛,在青锁和绿沉的带领下重走了蓝泽的上山之路,此时正站在他们跌下山谷的位置。 青龙白虎二人带着一队人将他们脚下的枯草藤蔓全部清理干净,才发现这里的地形竟是如此奇特。 原来这里竟是两座山的连绵之处,可因为经过此处时,缝隙变得极为狭窄,所以才会被两岸的枯草藤蔓相互纠缠,将顶部的空缺完全覆盖住。 此时将藤蔓铲平,众人才看清,下面竟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山谷,而且越往下空间便越空旷,整个山谷宛若一个大肚葫芦,这掉下去,先不说找不找得回来,去哪里找还是两说。 赵凛从霍青背上下来,站在山谷边沿,感受着山谷内吹上来的冷风。 “霍青,朕记得,季星海曾送过朕一支军队。” “是,皇上,臣早早安排让朱雀用密道将他们带入狼奴国,随时听候皇上吩咐。” “让他们入谷,寻人。” “是。” 赵凛转过身来,背后便是山谷。 “霍青,朕要与他们一起。” 霍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他知道的,赵凛作为一个帝王,大多时候都懂事的过分,但偶尔还会有些小任性。 “皇上,臣只能给您争取两日时间,因为呼延就算再无能,也会在两日之内将王庭暂时稳定下来。” “好,朕只寻两日。” 霍青给了青龙示意,青龙先安排提前带好的尖兵队,由白虎带队,借着安全绳索,直接从谷口原路坠下,他们是最有希望找到平阳三人的人。 接着他则带人去勘察路线,安排军队,这一番折腾,待寻到合适安全可入谷的路线时,已经天亮。 这些人是负责大范围搜索。 如果白虎队找不到人,就要靠他们翻遍整个山谷了。 而赵凛和霍青便是跟着这支队伍进入了山谷。 他们第一时间向三人可能坠落的地点走去,可是那边距离他们入谷的地方甚远,众人才跑了一半路程,就迎面碰上了向他们方向汇集的白虎。 赵凛:“可是有什么发现?” 白虎半跪道:“皇上,我们在他们坠落的谷底发现了一些血迹和撕碎里衣后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条,而且山壁上缝隙中还发现了兰卓公主的宽刀,如今看来人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去向。” 赵凛的心里总算放松了一些,可还没等那喜悦蔓延到脸上,又听白虎说道:“可我们也在原地发现了狼奴族擅用的弯刀和一些拖拽的痕迹。” 赵凛:“这是什么意思?” 白虎沉着声音道:“属下怀疑,那群追杀兰卓公主的人率先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且如今已经他们带走了,且不知死活。” 霍青:“可安排人去找了?” 白虎道:“主上放心,擅长追踪的兄弟们已经顺着痕迹去寻了,属下过来给皇上和主上带路。” 赵凛沉着脸道:“立刻出发。” * 而此时山谷的另一侧,没了武器又身受重伤的兰卓被黑衣人的属下用绳子绑在身上拖拽着往前走。 地面上碎石无数,杂草丛生。 她血淋淋的趴在地上,被人像死狗一样拖着,仿若已是一具尸体。 可黑衣人知道她还没死,因为她的手还死死抓着腰侧狼奴王的脑袋。 黑衣人的心神有些恍惚,他故意叫停属下,踱步到兰卓身边,拽下腰间的水壶,将水一滴滴落在兰卓干裂的双唇上。 “卓儿,只要你肯哄着蒋家将金银全都交给我,我也可以放过华玲,毕竟她是我们的女儿。” 兰卓狠狠啐他一口,“华玲她姓蒋。” 黑衣人抬手,将水撒在了兰卓嘴边的土地上,“我不管她到底姓蒋还是姓宇文,只要能用她换到钱就行,你若不配合,我就去抓她。” 他站起身,一脚狠狠踢在兰卓的腹部,痛的兰卓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还有你刺杀狼奴王的功劳也是我的,你私底下训练的军队也是我的,你是我宇文家的媳妇,天命所归也必然是我宇文家,我才是狼奴国未来的王!” 兰卓的神情极度震惊,“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黑衣人笑得张狂,“兰卓呀,兰卓,枉你聪明一世,却总是忘了警惕身边人,苏伦,他从始至终都是我的人啊,哈哈哈哈。” 兰卓心神大动,她的华玲呀! 和亲别院里,蒋华玲心悸惊慌到从梦中醒来,便看到母亲留给她的贴身护卫正站在她的床头。 蒋华玲有些别扭,“苏伦,你在外面守着就好。” 苏伦垂眸盯着她,“小姐,属下需要带您去个地方,您的母亲在那里等您。” 蒋华玲还没想明白他话中的古怪,便觉得后颈一疼,身体便软了下去。 苏伦将人抱起,趁着别院中高手不在,踩着屋檐一路飞驰而去...... 第81章 他们有危险 藏在兰卓等人身后的平阳将蓝泽捂在她眼睛上的手掌扒开一点点指缝,悄悄往兰卓方向看,大眼睛里还在吧嗒吧嗒掉眼泪,把蓝泽的手掌都打湿了。 蓝泽无奈的把手松开,“不害怕吗?” 平阳摇摇头,“我们快救救她好不好?” 蓝泽的后背血肉模糊,只要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但怀里的平阳却分毫未损,只是衣服划破了几道。 不过本就是嫁衣,若不是当下没有衣服换,全都扯烂了才好。 他抬手示意平阳小声,“公主,臣现在身体不支,贸然出去,可能会连累您被抓住,咱们先悄悄跟着,皇上和霍相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 一提到赵凛,平阳忽然沉默了下来。 她抬眸看向蓝泽的脸,跟她太像了,像到她都无法欺骗自己,又怎么能去欺骗父皇呢。 父皇看到,应该会很伤心吧。 “蓝将军,蓝宝的蓝是指您吗?” 蓝泽悄悄跟踪的脚步顿了一下,脚下踩得有些重,碎石发出一点摩擦的噪音。 他反应迅速的躲进旁边的岩石后面。 前面的黑衣人果然向后方看来,但未发现人,再加上声音实在轻微,便又转过身去,对着兰卓一顿拳打脚踢后,又命人继续拖着她往前走。 待他们走得远了些。 蓝泽才带着平阳出来,然后随手拿起另一个石头,在岩石上用力刻上标记。 平阳好奇的念道:“王?” 蓝泽害羞的笑道:“不是王,应该是虎头,可末将画工奇差,既然画不好,就索性只写个王字。” 平阳笑眯眯:“我母妃最擅画工,每一年生辰都要给我画一幅肖像,画得就像真的一样。” 蓝泽脸上的神情温柔又怀念,“是呀,她素有才名,当代的吴画师也曾想收她为徒。” 等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语气过于亲昵了,想向平阳解释,却发现平阳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蓝泽解释的话咽了下去,又把平阳抱起来,心里美滋滋的想到,他女儿真聪明,像星瑶。 “公主,您莫再逗末将了,咱们可不能被发现。” 平阳笑呵呵,“你如果喊我蓝宝,我就乖乖听话。” 蓝泽唇本就薄,这会被女儿逗得紧抿起来,脸颊不知为何也有些红润,摘了面具更是清俊出尘至极。 平阳忍不住想,她母妃真的好有眼光呀。 喜欢的男人深情温柔,嫁的男人聪慧果敢,还是当今帝王。 最重要的是,每一个都极其好看。 她都有些羡慕了,今后她也要找很多漂亮的男人才行,最好像父皇一样装满整个皇宫。 焦急找女儿的赵凛此时还不知道,他好不容易掰回来的平阳,好像一不小心掰过了。 * 赵凛等人在谷内又奔波了大半日后,终于看到了蓝泽留下的这个‘王’字,旁边还有一个指引方向的箭头。 赵凛道:“这是何意?” 霍青解释说:“霍家军的标志是一个虎头,有时候士兵们觉得画起来麻烦,便会只留个‘王’字,代表老虎。” 赵凛有些惊讶,思绪不受控制的飘远。 用老虎做军队标志,用‘王’字做随行记号? 这到底是谁定的? 就这么不怕引起当朝统治者的忌惮吗? 耳边又传来霍青的声音,“这标志应该是蓝泽留下的,他既然活着,那平阳必然无事,皇上可以放心了。” 赵凛点头,“没见到平阳之前,决不能放松,继续找!” “是。” 原先谷内的军队是地毯式搜索走过来的,所以速度便慢了许多。 但如今有了蓝泽的记号,众人便集中兵力寻找谷中的记号,顺着记号一路往前,速度果然快了许多。 可不知为何,寻到晚上的时候,那些标记忽然就不见了。 初始大家还能寻着唯一的一条路往前走,可遇到岔路口后,便拿不准了。 霍青命人在附近寻找标记,可白虎命人点了火把,依旧寻不到。 赵凛又忍不住心焦起来,生怕是蓝泽和平阳出了什么意外。 霍青抬手接过青龙手上的火把,在附近仔细翻找起来,最终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一堆碎石。 他仔细查看了碎石的裂口,大小随机,裂口棱角明显,应该是刚碎裂不久。 若他判断没错,应该是被内力深厚的人直接震碎的。 “青龙,过来。” 青龙立即上前。 “带着试着把这些碎石拼一下,看能否在上面找到印记。” “是。” 他招招手,一支小队立即上前,他们迅速将碎石分开,各自拼接成一小部分,再试图复原。 但这种工作只是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实在复杂的很。 碎石崩裂的极为随机,有的小如指尖,再加上天光昏暗,怎么可能轻易拼起来。 赵凛急得不行,最后直接走上前,蹲下来一起拼。 青龙受到惊吓,“皇上,我们来就好。” 赵凛不在乎,“朕玩过拼图和乐高,比你们经验丰富,别废话了,快拼。” 青龙当然不知道什么叫拼图和乐高,但是在皇上加入进来后,身边的士兵们虽然初始慌张了一会,但之后便好似受到了鼓舞,拼得越发努力起来,只是‘乒铃乓啷’的拼不起来就是了。 赵凛:“你不能这么拼,你看看这碎石的边缘和表层的纹路,顺着纹路拼。” 赵凛:“对,就是这样,你做的很好。” 赵凛:“这里有个凹陷,看到没,这块石头上有另一半凹陷,这样是不是就拼起来了。” 果然,找到规律后,事情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被打碎的石头慢慢成型,青龙举过火把。 一个清晰的‘王’字正浮在石面上,但这次没有箭头,而是一个稚嫩而清秀的‘东’字。 赵凛认得,这是平阳的字。 这个坏丫头,居然现在才知道给他这个老父亲报平安。 等找到她,一定要狠狠打屁股才行。 霍青借着夜色的掩护,抬手悄悄抹掉赵凛眼角的泪,“皇上,咱们得快点,记号被损坏,必然是因为蓝泽被跟踪了。” 赵凛抬头看他。 霍青艰难道:“蓝泽和公主可能有危险。” 第82章 她的少年消失了 东侧山谷的尽头处,不知何故耸立着一片孤坟,周围还特意种了一片树林做标志,但如今天寒,枝叶枯败,夜色下那些张扬的树枝仿若张狂的野鬼,萧瑟又恐怖。 黑衣人将兰卓扔在一处坟头上,阴狠道:“好好看看,这是谁的坟。” 兰卓凑近那粗糙的墓碑,手指抚摸上年久失修的木板,几乎被磨烂的指腹摸索到深刻在上面的字迹,一字字读道:“爱妻,兰卓之墓。” 兰卓身体已经接近极限,读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大笑一番。 可剧烈的痛苦只是让她发出难听的嘶哑声。 即便如此仍被面色难看的黑衣人打了一掌,整个身体在半空中翻过来躺在了自己的坟头上。 “笑什么?我对你掏心掏肺,即便以为你死了,也把你当做妻子对待,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黑衣人神情激动地上前,一脚踩在兰卓的胸口上,那道贯穿整张脸的难看疤痕,让他的神情格外狰狞。 “你被那个姓蒋的胖子救了后,就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还让我宇文家女儿认一个汉人做父亲,兰卓,我那么爱你,你到底有没有心!” 兰卓笑得越发大声起来,眼角的泪怎么都止不住。 那些年的时光像草原呼啸的风一般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脑海中。 那个曾经带着她在草原上奔驰的俊朗少年最终还是不见了。 华玲曾问过她,她少女怀春的对象是否是蒋万两。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蒋万两的容貌实在无法让少女倾心。 只因为她心中早就住进了别人。 * 骏马嘶鸣,碧草晴空。 眼前这个人曾是草原上最耀眼的儿郎,他那般俊朗强壮,身份高贵,品格卓越,是多少草原女儿的梦中情郎。 可他偏偏钟情于自己,篝火晚会上只邀请自己跳舞,赛马大会上头名的奖品会毫不犹豫的当众送给她。 会在角落里偷偷看她,被她发现后还满脸羞红。 那样好的少年呀,那样爱她的少年呀! 最终还是被仇恨、名利和时光吞没了。 兰卓抬手摸上黑衣人脸颊上的疤痕,黑衣人神情怔愣,脚下的力道松下来,但却一直没移开。 如果华玲现在再问她一遍,她依旧不会否认少女时的心动,可她现在不是少女了! 兰卓五指瞬间成爪,狠狠刺进黑衣人的眼球。 鲜红的血迹顺着黑衣人的眼眶流下。 兰卓趁势翻身,重新站起来。 她利索的扯掉身上的绳索,在旁边人从后方砍过来时,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手肘狠狠击向对方的腋下,趁势将弯刀夺下。 兰卓重新持刀,夜色中,眼神坚毅的仿若一尊杀神。 黑衣人用另一只完好的眼球看过去时,才惊觉,现在的兰卓早不是当年看到他会眼神发亮的少女了。 “宇文·阿日斯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家族都被灭了,居然还沉浸在过往的情情爱爱之中,果真是蠢货。” 阿日斯兰明显被她激怒,他自少年时就没有兰卓聪慧。 家中族老总说他有勇无谋,还好有兰卓给他做媳妇。 那时候蜜里调油,他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如果再次被叫做蠢货,那些潜藏在心底的嫉妒和自尊心又开始冒出来,蚀骨钻心。 可兰卓尤显不够,“别说一个蒋万两,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亲手为族亲报仇,就算将我投入勾栏瓦舍,我也会拼尽全力的活下去,我永远不会像你这个废物一样自怨自艾,自伤自怜!” 但兰卓没说的是,蒋万两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她。 初始是因为她已有身孕,后来是因为看出她不情愿。 他爱她,所以尊重她。 但这些,这个蠢货不必知道。 “宇文·阿日斯兰,今天你我之间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有种就来跟我一战!” 她身体打开,放弃自保,已是拼死之姿。 * 一直藏在后面,‘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平阳拉着蓝泽的衣襟擦着泪珠道:“咱们去帮帮她吧,爸爸。” 蓝泽呼吸都快静止了。 他听过这个称呼的,是蹴鞠场上,平阳喊皇上的时候。 “公主,您喊属下什么?” 平阳睁着哭肿的核桃眼,“爸爸呀,父皇说爸爸就是父亲的意思,在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就喊爸爸。” 蓝泽有些愣怔。 平阳继续道:“我早就猜到是你和母妃偷情才有了我,所以才戴着面具不敢让父皇知道,所以我还是喊你爸爸好了。” 蓝泽一把捂住闺女那张叭叭的小嘴。 真是自从被皇上养了后,什么都敢说呀。 平阳不服的怒瞪着他,蓝泽受不了闺女的眼神,只能放开她。 “跟本公主长得那么像,还不敢承认。父皇说敢做不敢当的都是渣男,难道你也是个抛妻弃女的渣男吗?” 蓝泽不知道渣男什么意思,但知道抛妻弃女四个字的含金量,当即摆手。 “不是的,公主,当年真的是有原因的。” 平阳叉腰,“叫我蓝宝。” 蓝泽屈服,“好吧,蓝宝,乖乖,属...爸爸先去帮兰卓公主,稍后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平阳这才满意的点头,一副小大人模样,“去吧,不许受伤。” 蓝泽泪流满面,有闺女真好。 然后身后跟了许久的苏伦并不打算让蓝泽过去插手。 他提着蒋华玲,从阴暗的高处跃下,落地之时,将蒋华玲稳稳的丢到了兰卓的脚边。 蒋华玲手脚被捆绑,嘴唇也被封住,躺在地上看向母亲的眼里都是泪水。 刚刚发生一切,她都看到了。 * 同一时刻,苏伦身体向后,用极快的速度袭向平阳。 蓝泽第一反应便是保护平阳,两人动起手来,初始两人还算平分秋色。 但蓝泽毕竟负伤,时间久了,动作免不了迟钝,最终一个不慎,被苏伦一掌拍在了后背,强横的内力,令蓝泽狠狠吐了一口血。 但最终还是护住了平阳。 另一边,因为华玲的入场,兰卓的心态也受到影响,原本跟阿日斯兰对战,她并不落下风,但是有了苏伦的加入,她明显不敌。 虽然苏伦并不对她下死手,可每每破坏她的攻势,就已经让她力不从心。 在两人的夹击下,最终还是落败。 阿日斯兰命人将四人全部捆起来,迫使他们跪在了一片孤坟前。 他上前还欲羞辱兰卓一通,但却被苏伦拦下,“公子,大盛皇帝和霍相的人就在后面,我们得抓紧。” 第83章 你小子敢偷盛灵帝的女人?!! 山谷中忽的野风肆虐,各处的乌云被风卷积着,慢慢在山谷上方汇聚。 阿日斯兰捂着受伤的眼睛烦躁不堪,“居然让这群大盛人在狼奴国境内横行无忌,呼延老儿真是无用。” 在兰卓面前向来沉默寡言的苏伦却恭维道:“狼奴国必得由公子治理才能得昌盛。” 跪在地上的兰卓嗤笑,“十几年了,第一次发现苏伦原来如此能言善辩。” 苏伦似是不敢面对兰卓的嘲讽,垂首退到了阿日斯兰身后。 属下们正在帮阿日斯兰进行简单的包扎,但左眼伤势严重,不知还能否痊愈。 他忍着剧痛,怒视兰卓,真的很想把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可是一想到刚刚兰卓留在他脸上温柔的触摸,居然心底深处仍旧犹豫起来。 若是兰卓知道他这些摇摆不定的思绪,大概会大骂一声晦气,然后恶心的吐出来。 当断不断,难成大器。 包扎好伤口,阿日斯兰命人将四周的火把点起来,然后将最中心的两座坟包前的供台清理出来。 他转身将一直系在兰卓腰间的狼奴王人头抢过来,端放在两座坟包之前。 跪地道:“父亲,母亲,狼奴王人头在此,我宇文家大仇得报,孩儿特来祭奠。” 之后又命人将兰卓和蒋华玲押到坟头前。 “父亲,母亲,兰卓为儿子诞下一女,名唤华玲。” 他抬手将蒋华玲嘴里的布条拽出来,压着蒋华玲的后颈,用力磕了三个头,蒋华玲的额头磕在碎石上,割出了口,血液滴进了坟包里。 可即便如此他又揪住蒋华玲的头发,逼迫道:“叫祖父,祖母,你在大盛学的最多的不就是规矩吗?” 蒋华玲平常性子娇软,喜欢使小性子,但是现在,她睁着通红的眼睛,狠狠啐了生父一口,“呸,我姓蒋,母亲是兰氏高贵的公主,父亲是大盛官员,跟你这个混蛋没有任何关系。” 阿日斯兰一巴掌狠狠扇在蒋华玲脸上,打得她半张脸瞬间肿了起来。 兰卓愤怒不已。 可阿日斯兰似乎还不消气,竟然还想再打。 旁边的苏伦道:“公子,大盛人快到了,咱们真的没多少时间了,要不先带他们走,之后再来也可。” 阿日斯兰思虑片刻,走向兰卓,“家中族老告诉我,兰氏有宝库,就藏在葫芦谷,你甩开大盛人,独自来此不就是这个目的吗?现在,带我去打开宝库,我饶你不死。” 兰卓低笑,“所以你们宇文家和我们兰氏结亲,本就另有图谋。” 阿日斯兰看向最边缘的一个较大的坟包,“兰卓,你猜那里面葬的是谁?” 兰卓面上闪过一丝怀疑,一丝怒火。 阿日斯兰愉悦的笑,好像自重遇兰卓以来的挫败终于可以一扫而空。 “那里面葬便是你们兰氏全族啊,只可惜尸骨烂的分不清是谁了,我也只能好心的随便捡几块骨头扔在里面,说不定还混了些牛羊猪狗呢。” 兰卓愤怒的挣扎,绳索将她的脖颈勒出一道道鲜血。 可阿日斯兰仍继续道:“我早就让苏伦告诉你将兰氏族人安置在此处,可以放心来祭奠,为的就是引你上钩,可惜你太聪明,察觉了我们的跟踪,否则还能少吃些苦。” 他似是懒得再废话,揪住蒋华玲,“你杀狼奴王的名声归我了,你的兵也归我了,但我现在还需要钱,要么你打开兰氏宝库,要么我拿你宝贝女儿去跟蒋胖子换钱,你自己选。” “或者?” 他又看向被蓝泽护在身后的平阳,“杀了你们母女,我还能拿这个小公主去跟大盛谈条件,总之,我不是非你们母女不可,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宇文·阿日斯兰此时当真得意极了。 老天爷待他不薄,即便他筹措十几年依旧一事无成,但这些女人会把名利和军队全权送到他手中。 女人,果然是好用极了。 然而他还未等来兰卓的答案,却先等来了当胸一箭。 乌云撞击,天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闪光,火把照不到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群人。 他们个个黑衣红甲,手中握着锋利的长刀向他袭来。 闪电消失。 那群人仿佛再次消失不见。 又一道电光,鬼魅的般的士兵居然已近在眼前。 阿日斯兰胸口血流不止,苏伦顾不得其它,只得先带着他离开。 霍家军出手,剩下的几个狼奴人根本不敌,很快便死在刀锋之下。 青龙等人解开蓝泽和平阳等人身上的束缚,便要继续追击。 可没想到兰卓却撑着重伤的身体站起来,提起一把刀便跟着他们一起追去。 苏伦带着受伤的阿日斯兰快速奔逃,他内力深厚,又极善轻功,青龙等人一时竟追不上他。 白虎脚下生风,恨恨道:“若是朱雀在定让他跑不了。” 身后巨岩之上,赵凛的声音随风而来,“霍青,再给那老小子一箭,快把我恶心死了。” 霍青听话的搭弓射箭,一箭飞出,正中苏伦的肩膀。 赵凛不满,“你怎么射偏了,人都跑了,青龙追不上。” 青龙默默流泪,被皇上嫌弃了。 霍青看向地面上撑着重伤仍旧不肯放弃的兰卓道:“皇上,就把那个混球留给兰卓亲自动手吧。” 赵凛面色同样动容,“好,让他多活几日,等兰卓养好伤,现在,我得去找另一个小丫头算账。” * 坟头前,平阳身上的绳索第一时间就被打开了,此刻正被蓝泽仔细检查是否有外伤。 赵凛带着霍青一步步向她走去,平阳感受到赵凛的视线,心虚的低下头,往蓝泽身后藏。 蓝泽安抚的拍她,“不怕,不怕,是属下的错,跟蓝宝无关。” 一旁的赵凛可委屈坏了,怎么回事,就一天没见,她那么大个女儿不认爹了? 赵凛还是不忍心苛责平阳,当即冲着蓝泽道:“蓝将军,朕对你不薄,你竟然跟朕抢女儿?” 想要你不会自己去生呀。 自己被霍青看着不敢找女人,难道你还不敢? 蓝泽抬起头,露出一张没带面具的完整的脸。 借阿日斯兰的手,这片地方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赵凛想忽略都难。 他盯着那张与平阳那几乎一模一样的下半张脸,瞬间明白了大半。 你小子,敢偷盛灵帝的女人呀! 第84章 平阳挨打 赵凛的第一反应是想给蓝泽点个赞,脸上八卦的神情还没有爆开,突然想到自己就是盛灵帝,当即把笑容收了回去。 他假装神情严肃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蓝泽,脑海里却不断想着,这件事连野史上都没有记载,所以蓝泽和娴妃到底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只顾着想八卦的赵凛没有注意,他们周围早就被清了场。 玄武带着兰卓和蒋华玲离开了,而青龙和白虎则带着霍家军将此处团团围住,确保绝不会被人打扰和偷听。 霍青上前道:“皇上,当年是有内情的。” 赵凛震惊,“你也知道?” 他忽然想到,蓝泽是为了避免被他发现才戴的面具,所以季星海也知道。 只有他不知道。 赵凛心底升起一丝别扭的不满,为什么有种被小团体排斥在外的感觉? 明明大家关系都很好了。 不过赵凛很快就把这种情绪甩开,他是皇帝,也是被绿的对象,不告诉他才是正常的。 而且按道理说他现在应该暴怒,然后把这一家子人入狱,顺便九族消消乐才符合他作为皇帝的人设,才能维护一个帝王的尊严。 但是,他真的做不到啊? 到底应该怎么巧妙的放过他们呢? 可还没等他想到办法,蓝泽一头重重磕下。 “皇上,都是属下的错,娴妃娘娘是受臣逼迫,公主更是一无所知,她们两个都是无辜的。” 赵凛瘪瘪嘴,虽然咱们关系好,但你也不能把我当傻子。 就你这长相,娴妃不逼迫你就不错了。 可能正是这份不满,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一些,就连旁边的霍青都有些紧张起来。 按道理来说,赵凛是外来的魂魄,疼爱平阳也多是因为他本身便善良,跟血缘没有关系。 所以他先前才会鼓励蓝泽主动将这件事说开,因为他把握,善良的赵凛会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可没想到会是在赵凛担忧平阳几乎到极限的时候突然直面这件事。 如今看赵凛的脸色,他也有点拿不准这事情的走向了。 一直藏在蓝泽身后的平阳,整齐的小贝齿,都快把下唇咬破了,最终还是选择勇敢的站出来。 跪在赵凛面前道:“皇上,求您不要伤害母妃和蓝...蓝爸爸,您要是实在不高兴,就杀了平阳吧。” 赵凛满腔的八卦之火就这么被乖乖女儿‘哗啦’一瓢凉水浇灭了。 赵凛选择蹲下身子,与平阳平视。 他在后世刷到过短视频,里面说过与儿童交流时最好平视,这样更容易获得好感,因为他们平时被父母规训的太多了,需要平等的对待和尊重。 “平阳,你刚刚喊父皇什么?” 平阳抬起头来,大眼睛里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本来因为兰卓就把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现在更肿了。 赵凛都快心疼死了,这个蓝泽,根本不会照顾孩子。 看来这监护权还是不能给他。 “父皇,平阳还能喊您父皇吗?” 赵凛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平阳攥起来了,酸软又心疼的要命。 “平阳乖,到父皇这里来。” 平阳这才站起来,乖乖走到赵凛旁边。 赵凛先是扶着她的肩膀,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后,这才勉强满意的瞪了蓝泽一眼。 霍青暗暗舒口气,看来还有希望。 可没想到,下一秒,赵凛就一巴掌打到了平阳的小腿上,虽然不疼,但是却把平阳一下打蒙了。 平阳委屈的瘪瘪嘴,“父皇,你打我?” 赵凛佯装怒道:“打你不应该吗?谁让你自己跳崖的?谁让你让父皇担心了一天不肯早早保平安的?父皇难道不该打你吗?” 说着又在平阳小腿上拍了一下。 也就是现在不是他亲闺女了,否则非得狠狠打屁股不可。 委屈、害怕、不安又愧疚了一天一夜的平阳终于在这不轻不重的巴掌里放声大哭起来。 赵凛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 平阳边哭边打,小拳头狠狠打在赵凛肩膀胸口上。 你别说,小丫头还是有力气的,怪疼的。 可是皇帝怎么能被打? 谁都不行。 霍青和蓝泽看得着急,想上前阻止,可全都被赵凛制止了。 三个大人就那么陪着平阳在这寂静而空旷的山谷中哭够,哭累,最后小丫头才打着嗝,自己慢慢停下来。 赵凛温柔的抚摸她的脑袋,“困了没?” 平阳趴在他肩膀上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小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一天一夜没休息,早就困了。 这会子情绪发泄出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赵凛抱着她站起来,想哄着她睡觉。 可小丫头心里还记着大事,挣扎着醒过来,看向跪在地上的蓝泽,“父皇,蓝爸爸受伤了。” 赵凛心里醋味冲天,“我找了你一天一夜也没见你心疼,他没照顾好你,还让你掉下悬崖,该跪着。” 平阳在赵凛怀里捏着手指头,“父皇,是平阳自己跳下来的。” 赵凛拧她小鼻子,“说实话,为什么要跳下来?” 平阳扭捏了半天,才说道:“蓝爸爸的面具掉了,而且他还知道平阳闺名。” 赵凛抱着她往回走,“所以呢?” “平阳和他长得那么像,肯定是他和母妃背叛父皇了,那父皇知道后肯定会生气,就不要平阳了。” 说到这里,平阳又要瘪嘴。 赵凛轻拍她的后背,怕她又哭了把自己呛着。 “平阳不想看到父皇生气、难过,平阳也愧对父皇的疼爱,所以还不如一起跳下去,这样父皇永远不知道,就会一直在心里疼爱平阳。” 霍青早就拉起蓝泽,两人默默跟在后面,再往后是青龙和白虎带着霍家军跟上。 听到这样的话,霍青忍不住瞪了蓝泽一眼。 看看你们大人干的事,让小孩子心里多难过。 赵凛抬起手指轻轻弹了弹平阳的额头,“平阳,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即便是父皇也不行。” 平阳不服,“那画本子里还有好多殉情的呢?” 赵凛又给平阳弹了个脑瓜崩,这次真的用了些力气,平阳疼得直摸额头。 “绿沉又给你偷买画本子了?回去等父皇收拾她。” “不要嘛,是儿臣想看的。” “你现在太小了,不许看这些情情爱爱的,那都是书生写来骗人的,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深情到不要命的男人,你将来要是碰到这样的,就赶紧跑,知道不?”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变态就是精神病。” 身后沉默的霍青心梗了一下,听着这变态和精神病都不是什么好词。 应该不是用来形容他的吧。 很快,前面说话的父女没了动静,因为平阳在一声声的轻哄中慢慢睡着了。 赵凛这才转过身来看向蓝泽,“你和娴妃的事回去给朕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第85章 我享受还是你享受 峡谷内路途极长,又避免皇上公主劳累,玄武驾着马车带着绿沉和青锁赶来。 两个丫头看到平阳后,都激动的落下泪来。 赵凛示意她们小声,然后将睡着的平阳轻轻放进铺好的软铺中。 若是平常这么一放,平阳必然会醒过来。 可这次明显是累极了,放进去后居然只是转了个身,自己缩进暖和的被褥中继续睡了。 两个丫头有点畏惧不敢上前,看到赵凛转过身来忙跪下请罪。 赵凛心知定是自己把她们给吓到了,其实细想起来,她们并无过错,只是面对危险经验不足而已。 可两个自小关在深宫的丫头,又能从哪里吸取经验呢? “你们起来吧,朕不怪你们,是朕一时情急,吓到你们了。” 两个丫头低着脑袋,却忍不住互相看看。 这是皇帝在跟她们道歉? “起来吧,地上凉,今后好好看顾公主,另外,绿沉。” 刚刚站起身的绿沉一个激灵,差点又跪下去。 “以后少给公主买那些情情爱爱的画本子,若是把朕女儿教成恋爱脑,长大了要死要活的跟人私奔,朕绝饶不了你。” 绿沉忙听话的应声,说再也不敢了。 已经钻进马车的赵凛还不解气的拉开车门,继续威胁道:“还有你的九族!” 然后‘啪’一声,车门被关上。 绿沉吓得一步窜到青锁身后。 呜呜呜,她的九族怎么一直岌岌可危。 * 由于路程太过漫长,马车速度又慢,一行人回到和亲别院的时候已经是早上。 青龙和白虎虽然早就将霍家军遣散了,但守在门外的护卫明明没看到人出去,却偏偏一早上看到人回来,纷纷跪下请罪,生怕被门口等了许久的呼延丞相拉下去砍了。 那个原本嚣张的护卫首领正跪在地上叽里呱啦的为自己辩解,“丞相大人,我等在此守了一夜,真的没有看到大盛人是如何出去的。” 霍青微微挑眉,“这是何意?本相以为这些护卫是狼奴国派来保护我等的,难道竟是看守我们的?” 这难道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 总不能是来伺候你们的吧。 但呼延不能说,他还得带着笑好好哄着,毕竟他现在有求于人家。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霍青又扎来一刀,“哦,呼延大人一早过来定时来与我等签订国书的吧?” 呼延嘴边的胡子翘了又翘,最终压住了火气。 “霍相,这是带人出去游玩了?” “正是,狼奴国夜晚风光别具一格啊。” 两人互相虚伪吹捧几句,呼延忽然执起霍青的手,老泪纵横道:“不瞒霍青老弟,老哥哥此番前来确有一事相求呀。” 马车里的赵凛白眼快翻上天际。 呼延你叫谁弟弟呢? 你都能当霍青的祖宗了。 霍青抬手亦覆住他的,深情厚谊道:“呼延老哥,有事不妨直说。” 呼延老丞相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实不相瞒,我们二王子迟迟不肯登基,现下直接把王府封锁起来,谁都不让进。” 霍青心下了然,这是怕自己去要人。 “那此事有什么是弟弟能为您效劳的?” 老丞相面色有些尴尬,特意将霍青拉到一边,小声道:“昨夜我们敲了一夜都不肯开门,可不知今早怎么了,突然传出话说只要霍相肯前往一见,登基的事好商量。” 霍青挑眉,这是什么新操作? 总不能是朱雀不从,让自己去劝的吧? 应该不能,挛鞮稽粥再荒唐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老丞相明显是怕霍青不同意,拉着霍青的手都用力了些。 “霍青老弟,你想,这二王子一直不肯登基,这国书就无法给你兑现,你们便只能滞留在这里,若是能早日劝说成功,一切不就都好说了。” 霍青蹙眉,“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呼延老哥为何看起来如此为难?” 呼延不经意间瞄了霍青好几眼,虽然在他手上吃了很多次亏,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名满大盛的霍相确实有张无法挑剔的容颜。 他们二王子能看上此人也算是有眼光了。 但,很棘手呀。 “是这样的,霍青老弟,您可能也听说过,我们二王子的喜好有些与众不同。” “知晓的,他喜欢男人。” 老丞相被噎了一下,又道:“如果,老哥只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二王子对老弟你提一些过分的要求,你能不能看在两国的面子上,先糊弄过去?” 此时此刻,霍青看呼延的目光已经堪比赵凛看外星人了。 好家伙,霍青真是直呼好家伙。 你们狼奴人还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干呀。 主意敢打到他头上的,天底下你们也是第二个了。 第一个在马车里哄孩子睡觉呢。 霍青甩开一直被呼延紧紧抓着的手,“呼延大人,我等一夜未睡,现下需回去休息,至于看望二王子的事,待我等睡好再议吧。” 说罢便命令青龙开门,一众人大大方方的驾着马车进入别院。 旁边的护卫没有命令愣是不敢检查。 站在最后方的呼延一双布满皱纹的老手都攥的发青了,但还是得忍着。 旁边的小官员看不过去,“丞相大人,大盛国力衰弱,不过一个丞相而已,若殿下喜欢,直接绑了送到他府上便是。” 呼延目露寒光,“大盛弱,可不代表霍青弱,昨夜军队搜山,阵势大到都不打算遮掩,你以为他真的会怕我们?” “那现下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等到他们睡醒吧。” 这也太丢人了。 呼延瞪他一眼,“一切以殿下登基为重。” 只要稳住了狼奴国,别说一个霍青,就连整个大盛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 二王子府内,下人急急走到挛鞮稽粥卧房门口,小心地说道:“殿下,外面传回来的最新消息是,霍相大人回府了,但因为劳累了一夜,需要等休息好后才能上门拜访。” 守在床边的朱雀顿时就急了,“我亲自去请,主上身边的‘阎王愁’医术了得,定能治好你。” 趴在床上的挛鞮稽粥抬手死死抓住朱雀的手,“你想跑?” 朱雀无奈,只好转过身,趴在床边解释,“你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跑,你现下高烧不退,我只是担心你。” 挛鞮稽粥脸颊上晕着病态的嫣红,但听到朱雀的话后还是忍着羞耻道:“闭嘴,你他爹的不那么疯,我能被搞成这样?” 朱雀自知理亏,心虚的辩驳道:“谁让你心怀不轨给我下药的。” 挛鞮稽粥欲哭无泪,老子给你下药是为了自己享受,不是让你享受老子的。 第86章 那才不是第一次 时间回到昨日凌晨。 挛鞮稽粥将朱雀安顿在密室后,便又安排人将自己府邸看得跟铁桶一般,确保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放心。 因为他知道霍青手下几个护卫能力都不容小觑,所以还是决定把朱雀藏在密室中,这样除了自己谁都进不去。 他预估着霍青最晚天亮就会找过来,所以忍着进密室的渴望,特意在外面等到了天亮。 可霍青居然没来。 不放心的他还特意派人去别院打探了一番,回来的属下只说别院里面静悄悄的,没有看到霍青,也没有看到那个漂亮的景玉。 挛鞮稽粥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对方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来骚扰他了。 那还等什么? 找小雀儿培养感情去。 恰好下人过来送早餐,他早早就吩咐了让厨房做大盛的饮食,这会食盒也送过来了。 挛鞮稽粥顾不上自己的早饭,先打开食盒看了一番。 虽然不如大盛人自己做的精致,但也算芬芳扑鼻,勾人食欲,应该能合小雀儿的口味。 他还没亲手喂过小雀儿吃饭呢。 想到此也不吃饭了,提起食盒,转入卧房,转动了一下墙壁上的黄铜把手,密室门自动打开,挛鞮稽粥脚步轻快的跃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朱雀见到是他进来似乎有些惊讶。 挛鞮稽粥倚在墙上,笑眯眯的看他,“怎么,以为是你伟大的霍相大人来救你了?” 朱雀闭上眼睛不看他,“无聊。” 挛鞮稽粥将食盒放在他的床头柜上,自己坐到床沿上,打开了朱雀手腕上的锁扣,帮他倚着床头坐起来。 朱雀活动了手腕,“不怕我跑了?” 挛鞮稽粥将食盒里还冒着热气的饭食一一摆出来,回答道:“你中的麻药两天内都会身体无力,无法运功。” 他舀起一勺香喷喷的瘦肉粥递到朱雀嘴边。 朱雀:“那两天后呢?” 挛鞮稽粥笑得眉眼弯弯,“先吃了。” 朱雀配合的张嘴吃下,他以为他会说再给他加药之类,可没想到挛鞮稽粥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被我艹爽了,不舍得走了。” 朱雀滑到喉咙的粥差点喷出来。 真的, 有的人, 不活活掐死他,都是对不起他。 藏在被褥下的手微微动了动,他已经感觉到轻微的内力在经脉中运行了。 挛鞮稽粥大概不知道,他们师门的功法极为强大,他的天分虽然没有主上高,但应付这种程度的麻药还是绰绰有余的。 待恢复功力,手臂上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到时候他再跟挛鞮稽粥算账。 恰好第二口粥递到嘴边,朱雀又张嘴吃下。 没必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可对面的挛鞮稽粥却是心花怒放,在自己说了那么浪荡的话后,小雀儿还肯吃他的粥,是不是说明快要接纳他了? 那他可得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玩。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吃完一顿早饭。 自小前呼后拥的挛鞮稽粥心甘情愿的做起仆人的工作,把朱雀周围的环境收拾的干干净净,还贴心的问朱雀要不要起来走走。 朱雀垂眸看向脚上的锁链。 挛鞮稽粥将他左脚上的打开,扶着他下床,随着他的走动,右脚上的锁链居然源源不断的从洞口中被拉出。 直到走到密室的另一个出口处,脚步才感受到拉扯感。 旁边的挛鞮稽粥还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怎么? 你把我锁这,我还得夸夸你? “挛鞮稽粥,你准备的这么周全,是打算锁我一辈子吗?” 挛鞮稽粥手臂揽过他的肩膀,手指不老实的轻轻摸索他下颌的肌肤,好像在逗一只小猫。 “如果可以,我当然想锁小雀儿一辈子。” 朱雀甩开他的手,即便身体无力,有些摇晃,也坚持自己站好。 “挛鞮稽粥,我真的很不理解你,你忘了八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了?见过那般丑态毕露的你,你居然认为锁着我就可以留住我?” 他拖着黄金锁链,走在厚重而隔绝外界的密室内,金属与地面相击发出的声音清脆又空洞。 就好像眼前这个人,他如今明明拥有着,可又好似失去着。 挛鞮稽粥深深注视着那个背影,心里有些满是遗憾的委屈,那才不是第一次见面。 * 八年前。 他腻烦了母妃的约束,所以乔装打扮,偷偷出去找乐子。 这一玩就到了两国的交界处。 历来,这里都是最混乱也最有趣的地方。 两国的风俗、土物、文化在这里交流碰撞,迸发出一种别具一格的野趣。 挛鞮稽粥很快就在这里找到了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那就是装满不同风情美人的南风馆。 他自知晓情事后便喜欢男人,母妃因此斥责了他无数次,可他就是改不了,也不想改。 这次两人闹矛盾,也是因为母妃私下打死了他最喜欢的男宠。 那是个来自大盛江南的温软美人儿,十五六岁的年纪,嫩的能掐出水来。 而且说话也好听,轻轻柔柔,跟江南流过的水儿一般。 这样的美人儿他也是第一次享受,很快便把其他人抛到脑后了,可没想到自己还没热乎几天呢,就被母妃直接命人打死,他连尸首都没见到。 他气不过,索性直接离家出走。 你不喜欢我碰大盛男子,我偏要碰,你给我打死一个,我就要找十个。 站在南风馆门口的挛鞮稽粥恨恨的想,小爷现在就去玩大盛男人。 * 挛鞮稽粥进的这间南风馆是边境最有名的,据说背后的老板背景极大,只要出得起银子,他什么美人都给你寻来。 挛鞮稽粥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当下便财大气粗的找到管事的,说要大盛江南的美男子,要柔弱无骨说话好听,在床上还得知情知趣,最好还是个雏儿。 管事的偷偷白他一眼,又是个难伺候的。 那知情知趣不都是床上练出来,谁天生就会似的。 既要又要的,钱多又怎么样,又不耽误他每个月十两银子。 不过管事的面上还是堆着笑满口答应下来,并给他安排最好的厢房,让他稍作休息,马上就给他安排。 房间整洁干净,挛鞮稽粥很满意。 他倚在最高处的护栏上正好能看到一楼大厅的舞台表演。 舞台上的男人一袭白衣,吹箫弄乐,虽然别有一番风情,但挛鞮稽粥看得意兴阑珊,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寻睃,不经意间落到一个内里一身黑衣,外穿银丝软甲的少年人身上。 他体型修长,双腿笔直,小腿上包裹着黑色软皮靴,将他本就细长的小腿拉得越发笔直。 不是他喜欢的娇软美人,但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带劲。 挛鞮稽粥内心有些骚痒,暗暗祈祷着快抬头,看过来,看过来。 好似天神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少年应是在找什么人,抬起头四处探寻时,正好看到他这边。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显然自己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但挛鞮稽粥的内心却不受控制的震荡起来,彼时他也未满二十,虽然不缺暖床之人,却从未体会过这种几乎杀穿灵魂的宿命感。 就在那一瞬间,他已经确定,真的,真的,很想要这个少年。 他反应迅速地想要下楼去寻那少年,可那少年动作极为干净利索的转身便走,功夫极漂亮的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人群中。 挛鞮稽粥站在空旷的走廊上,内心涌起一阵让人不知所措的失落感。 就好似想要张开手拥抱时,却发现怀里是空的。 恰好管事的领着一众美人而来,冲散了挛鞮稽粥的心绪。 挛鞮稽粥自嘲一笑,转身又沉醉进纸醉金迷的肤浅又短暂的快乐中。 可是,他后来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知道那一夜会是第二次见到朱雀,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那般难堪的。 第87章 你不知道我想了你多久 管事的带来的美人虽然个个出挑,但他因为楼下的少年心绪浮荡,再看他们便觉得缺了些什么,最后也只勉强了留了个同样娇软的江南美人伺候。 他年轻气盛,那方面欲望强盛,在府中时几乎夜夜都要人伺候,兴致来了还会夜御数美。 但是今夜,他宽了衣服躺在床上,任凭身上那娇软的美人伺候,心里居然生不出什么涟漪。 那美人许是看出了他的走神,心生不满,使出了看家本领。 挛鞮稽粥闷哼了一声,提起他了头发。 可偏偏就在此时,房顶上一声巨响,忽然落下个人来。 那人功夫极好,为防止自己摔到地上,半空中身形一转,再落地时堪堪站到了床边。 四目相对,挛鞮稽粥一眼认出了正是他想了一夜的楼下少年。 可那少年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后,满脸嫌恶的转过脸去,甚至连着身体都退开了几步。 挛鞮稽粥这才惊觉,原来自己在床上衣衫不整的不堪场景一丝不落的全都落入了少年眼中。 狼奴国与大盛风俗不同,他们并不会对此有太多羞耻之心,有能力强者甚至会以此为荣,并互相炫耀。 但是挛鞮稽粥不知为何,第一次在这少年的反应中感受到了羞耻。 他忙将衣服扯过来,胡乱套上,遮住自己的身体。 身上的美人也被自己推下去,后知后觉的开始尖叫救命。 退开的少年不得不上前,一掌拍在了美人的后颈上,让他晕死了过去。 下一掌正要习惯性拍向挛鞮稽粥,却被挛鞮稽粥握住手腕挡了下来。 少年先是惊讶,之后又用力的想要抽手,那掩饰不住的嫌弃表情好似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挛鞮稽粥对他这个反应极为不满,手上也用上了功夫,死活不放,嘴里还不忘调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可有婚配?” 少年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当即冷冷的怒斥道:“滚。” 挛鞮稽粥不以为意,心想声音还挺好听,以后叫起来应该也不错。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自己的实力,就像雄兽求偶时那般不遗余力的亮肌肉。 “你在被追杀?不用怕,本王是狼奴国的右贤王,只要你跟了我,谁都不敢碰你。” 那个时候挛鞮稽粥沉浸在遇见心上人的喜悦里,所以并未察觉自己在说出身份时,少年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机。 但因为他当时展示出来的功夫并不俗,所以少年才没有轻易下手。 否则便没有现在的挛鞮稽粥了。 就在少年连着冷冷说了三次放开,可挛鞮稽粥就是死活不撒手时,少年的杀气已经攀升到顶峰。 然而门外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对峙。 “朱雀,该走了。” 少年立马收起了对他满身的攻击力和嫌恶,神态谦恭的答道:“是。” 便要抽身离开。 可挛鞮稽粥哪里舍得,他此刻对外面不知面目的男人极为妒恨,可一想到自己这张脸也算是天下无双,便立马捡起自信,花孔雀般,含情脉脉的盯着人家。 指腹在人家手腕上细细摩挲,“原来你叫朱雀,跟我走吧,我会比外面的男人好十倍,无论是哪个方面。” 刚刚还能镇定住情绪的朱雀听完这话却瞬时暴怒起来,他忽然发力,抽出手腕,一把掐住了挛鞮稽粥的脖颈,将他重重扔在床头的靠背上。 凶狠的威胁道:“不许你用那肮脏的心思侮辱我家主上,否则我必杀之。你以为世上男儿都像你这般毫无阳刚之气,饥渴难耐的跑到南风馆被小倌上吗?恶心至极。” 一番话把挛鞮稽粥惊得不行,还没反应过来,那放完狠话的小雀儿便转身开门离去了。 临走前还颇有礼貌地给他关上了门,不过声音大了些而已。 一番凌乱中,挛鞮稽粥看到软倒在床尾的小倌时,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朱雀掉进来时,那美人是骑在自己身上的。 所以那小雀儿就因此误会了? 靠,果然是个雏儿,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后来数年间,挛鞮稽粥每每想到此都忍俊不已,心想着早晚要让小雀儿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阳刚。 如今终于把人抓到了手里,他是绝不会放开的。 想到此,便又颠颠的追上去,围着朱雀献殷勤。 可朱雀似乎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对他极为冷淡。 挛鞮稽粥看着他右脚踝上的锁扣犹豫半天说道:“小雀儿,你功夫太好了,这最后一道锁我真不能放开,不如咱们现在就快睡一觉,等你知道了本王的好,不舍得走了,本王自然给你自由。” 朱雀看他的目光堪称冰冷,“挛鞮稽粥,我跟你这种只会四处乱发情的狗不一样,我只会跟喜欢的人做那种事。” 挛鞮稽粥即便再好的性子,也接受不了这样轻贱侮辱,明晃晃赤裸裸看不上的他的话。 何况他自小娇生惯养,哪里来的好性子,不过是因为喜欢所以一直忍让着罢了。 既然他不肯识抬举,那自己也不用非得低三下四。 “小雀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回应他的是一声不屑的轻嗤。 “很好,你也该见识见识,我对不听话的男宠是什么手段了。” 挛鞮稽粥抬步向密室外走去,临走前留恋的看向始终背对着他的朱雀,心想,今夜之后,小雀儿大概会恨死他吧。 可即便被恨死,他也不会放手。 大不了跟霍青反目,就算是要剪断他的翅膀,打断他的腿脚,他也要把小雀儿一辈子囚在自己身边。 密室门又被关上。 重归寂静后,朱雀才放松了肩颈,张开了攥紧的手。 男宠啊。 挛鞮稽粥对他的定位始终这么清晰。 是他自己定力不够,竟因为那些甜言蜜语,那些与众不同,那些殷勤,那张脸,那具自少年时期就映进他脑海中,挥之不散的,沁满薄汗和张力的男人身体乱了心。 后来数年,不知多少个夜里,他总是因为那具身体从一些荒淫到无法启齿的梦境中汗水淋漓的醒来。 * 入夜之后,挛鞮稽粥居然又进来给他送了晚饭。 自早上吵过之后就没见到这人,现在居然又颠颠的来送饭了? 朱雀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过看到的还是那一脸殷勤期待的模样。 朱雀以为他又像从前一般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便没什么戒备心的把饭菜吃了下去。 可刚吃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朱雀就察觉了不同。 那从下腹处燃烧起来,顷刻间便燎原的欲望烧的他连眼睛都快模糊起来。 他抬眸看向旁边一脸兴味的挛鞮稽粥,一字一句道:“挛鞮稽粥,这可是你自找的。” 你不知道我想了你多久,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第88章 乖,睡吧。 还没等挛鞮稽粥反应过来,就被朱雀提着后颈扔到了床上。 他还在疑惑朱雀哪来这么大力气时,人已经向他走来。 挛鞮稽粥被朱雀难得的主动卸掉了戒备,自个找了舒服姿势倚靠在床头上,想着真是该早早用上的,这白白浪费了多少年的大好时光。 朱雀站定在床边,因为药效而泛起赤红的眸子就那么紧紧盯着他,然后缓缓褪掉自己的外袍。 挛鞮稽粥只觉得一股热血汹涌着喷了上来。 原来向来冷清的人一旦动心动念,竟是这般的撩人。 他一瞬不眨的看着朱雀,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好风光。 但朱雀只脱掉了上衣,他的手在腰部一滑而过,似是改变了主意。 挛鞮稽粥正疑惑时,就见朱雀一只膝盖跪上床,将他压在了身下。 额,这个动作,怎么稍微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但很快,朱雀就执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用命令的口吻道:“脱掉。” 挛鞮稽粥只觉得鼻血都快喷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手指有点颤抖的帮他解开,然后抬手就把衣料扔到了一边。 “小雀儿,你乖,王爷我绝对不会让你受苦,药膏早就准备好了。” 朱雀歪着头打量他,似乎不太理解他的话。 挛鞮稽粥知晓,这是药物所致。 所以他耐心的哄着朱雀,逐渐坐了起来,温热的呼吸随之喷洒而来。 这样的场景在朱雀过往的梦境中反反复复出现过太多次。 他微薄的理智轰然断裂,再也无暇去分辨现实与真假。 那一刻心底涌起一股彻彻底底的毁灭欲,管他真假和明天,这个人他现在要定了。 挛鞮稽粥正沉浸在调戏小雀儿的享受中,却不想被身上的小雀儿直接掰住了下巴,狠狠吻了上来。 好主动,好直接,他好喜欢。 不过就是明显没什么经验,这个吻虽然有力道,但太青涩了。 挛鞮稽粥好脾气的引导着他,朱雀不满足这样轻微的试探,很快就夺过主动权,一步一步攻城掠地,最后连带着挛鞮稽粥上身一起压在了软榻上。 幽静的密室内,只余下两个相爱之人用力接吻的喘息声。 挛鞮稽粥觉得自己仿若也吃了药,快被那奔腾的,根本无法压抑的热流完全吞噬。 啊,朱雀,朱雀......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名字。 果然,只有这个人才能给他最极致的体验。 挛鞮稽粥迫不及待的将手探到床头的木柜里,将提前准备好的药膏的抓在手里。 他安抚着朱雀,诱哄道:“乖,小雀儿,交给我,让我带着你好不好?” 可朱雀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手里的药膏接过来。 挛鞮稽粥好笑道:“小雀儿,你不会,还是我来吧...啊...朱雀,你在干嘛?” 朱雀弯着身子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坏极了的笑意,低哑着嗓音道:“我会,而且很多......” 那些无数煎熬的梦境里,该会的,不该会的,他都会了。 直到此时,挛鞮稽粥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忽略了一件事。 小雀儿的功力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密室中没有天窗,只有一盏半明半暗的蜡烛。 朱雀在昏黄的灯光中,终于拥抱了那个缠绕他心神多年的沁满薄汗的人儿,比他每一次梦境都真实,比他想象中更美好,比他过往人生任何时候都令人满足喜悦。 不知多长时间后,已经清醒过来的朱雀的手探向床头柜时,三个玉瓶,都空了...... 他恋恋不舍的将三个黄金锁扣打开,然后将累极了的人抱进怀里,轻轻吻掉他眼角的泪珠,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线轻哄道:“乖,睡吧...” * 大约是天快亮的时候,朱雀被怀中人滚烫的体温惊醒。 他抬手摸向挛鞮稽粥的额头才发现人已经发起高烧了,而且人也有些神志不清。 朱雀知道是自己多年夙愿终于实现,便有些克制不住,明明昨晚他都哭着求饶了,可自己居然还那么过分。 现在后悔也晚了,还是得想办法把人带出去才行。 他快速给人穿好衣服,然后去摸索密室的开关。 这几天挛鞮稽粥开门都没有避开他,所以他很快摸到墙面上的凸起,将门打开。 好在外面就是挛鞮稽粥的卧房,他先将人塞进柔软舒适的床铺中,待他掀开隔帘,想要出去找那日的医师时,才发现卧房厚重的隔帘外居然静悄悄站了许多人,其中就有那一日见到的几个护卫和医师。 几人见到居然是他出来后,脸上震惊的表情根本掩饰不住。 可朱雀此时哪还有心思琢磨,他拖住那个医师,直接将人拽了进来。 “你们主子发烧了,快给他看看。” 医师这才慌慌张张的上前,可诊过脉,又查看过基本情况后,他看向朱雀的眼神已然变得惊悚。 这么多年了,这可是第一个可以在床上压倒右贤王的男人呀! 朱雀无奈,“你看我干什么?快给他治病呀。” 医师有些无奈,“那个,王爷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最清楚吗?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给他开些去热的药,等热退了就好了。” 朱雀虽然不是医师,但也知道这人实在太草率了。 “你平常就是这么给他看诊的?”如此无用,他怎么没一刀劈了你呢? 医师实话实说,“王爷身体极好,轻易不会生病,留小人在府中不过是为了制药膏,顺便给那些被折腾狠了的美人儿诊治一下而已。” 医师小声嘟囔,“而且即便是王爷也从未把那些美人折腾的这般狠过。” 以朱雀的耳力,这点抱怨怎么可能听不到。 本来听到那些什么美人儿心里正窜起的无名火,又因为这句嘟囔而消散了。 “真是无用,快派人去找霍相,请他身边的黄有仁神医来。” 医师虽然不知道这黄神医是谁,但看着自家主子昏迷不醒的样子实在不敢耽误,便快速转身,将请人的事交代给了护卫。 可是那些护卫在传话的过程中,出了岔子,最后递到外面也只是右贤王要见霍相,所以才造成了呼延的误会。 * 在等鸡窝头的时候,朱雀又让人打了凉水进来,不断用帕子沾湿,帮挛鞮稽粥擦拭额头和身体,试图缓解不断升高的体温。 可外面排着队觐见的家臣听到右贤王生病昏迷的消息后仍不肯走,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吵个没完。 “这可如何是好,呼延丞相已经在外面等了一夜,咱们王爷迟迟不肯登基,时间长了恐生变故。” “据说左贤王没有死,现已回到边境,夺位之战尽在眼前,可咱们王爷偏偏又病了。” 几人的声音实在太大,朱雀想出去让他们闭嘴,却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轻轻拉住了。 朱雀转身,正看到刚刚醒来的挛鞮稽粥眼神迷茫又依恋的看着他。 两人刚成就好事,正是彼此贴得最近,互相心疼依恋对方的时候。 朱雀只感觉一颗心被他这一眼便化作了一滩软水,忙低下身子,温声软语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挛鞮稽粥嗓子沙哑的厉害,低声道:“吵~” 朱雀立即出声道:“都给我出去,你们主子嫌吵。” 几个家臣愣了一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外走,嘴里还不满道:“哼,又是个以色侍君自以为攀上高枝的。” “就是,难道真以为王爷登基后还能给男人封妃不成,当真可笑。” 朱雀面上虽然不变,但心中了然,今日虽一偿夙愿,但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他们之间无论是立场还是身份,都差距太大。 可垂眸深思时,手指上传来的力道忽然加大了,他抬眸,正撞进挛鞮稽粥已然清醒的眼神中。 “朱雀,你他爹的是想弄死我吗?” 那声音沙哑中饱含着委屈,“就这么恨我?这么讨厌我?” 第89章 乱狼奴 朱雀想说怎么可能,他爱他都快爱疯了,可一想到刚刚两个家臣的话,又觉得其实根本没必要解释。 可是现在的挛鞮稽粥当真脆弱的让他心疼。 他轻轻抚摸着他还滚烫的额头,温柔道:“你还病着呢,这些事等好了再说。” 挛鞮稽粥看向他的目光从委屈到平静,最后似乎又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硬扯着唇角笑嘻嘻道:“没想到这次让你小雀儿占了先机,下次你给我等着。” 话落,好似疲倦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又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朱雀那根被拉住的手指却始终没有被放开。 * 和亲别院中一群人伤的伤累的累,勉强休整到午后才能提起点精神。 赵凛捂着晕乎乎的脑袋,被脑海中的系统吵醒了。 【宿主,你得想办法把那份国书快点签下来,否则改变平阳公主命运的任务不能算完成。】 【靠,这么坑,那他们现在还内乱,那右贤王不肯登基,我能怎么办。】 【请宿主自行想办法。】 【统儿,你就是来给我添堵的,快走吧你。】 赵凛收拾好心情走到餐桌旁,正听到青龙咬着牙道:“主上,右贤王府又派人来了,说上午传错了话,实际上是想请府上的黄神医前往诊病,你说他是不是把朱雀给......” “朱雀怎么了?” 青龙立马闭上了嘴,这是兄弟的私事,没有他的允许,他不能说。 霍青看到他过来,拿起干净的青瓷碗,给他盛了一碗热汤。 “怎么就睡了这么一会?” 赵凛不好说是被系统吵醒的,只能含糊道:“做了噩梦。” 霍青笑他跟小孩子一样,做噩梦都能吓醒,又道:“既然醒了,不然吃过午饭带着黄神医一起去右贤王府上看看?” 赵凛想起系统的提示,便点点头,他倒要去看看这右贤王到底为什么不肯登基。 * 可没想到一出门,一把年纪的呼延丞相居然还等在外面,听说他们是要去右贤王府上,立马迫不及待的跟上。 可是没想到抵达王府门口后,呼延丞相的马车还是被拦下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盛的丞相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进了他们未来王上的府中。 呼延丞相风中凌乱,再次确定,他只要碰上霍青准没好事。 霍青等人被一路请进王爷卧房,卧房门在身后被关死后,朱雀才掀开帘幔迎了出来。 霍青见他无事,轻微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 那既然生病的不是朱雀,就是右贤王了。 他一派了然的看向朱雀,眼神中难得溢了些惊讶和欣慰。 好,好,好,不愧是他的人。 朱雀在这样的无可遁形的目光中脸颊微微泛红,他避开自家主上的目光,看向鸡窝头道:“神医,还请里面医治。” 鸡窝头打着哈欠掀开帘子只瞅了一眼就惊呼道:“俺滴娘来,他被轮了?” 赵凛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十几秒后才指着里面捂着嘴巴不敢置信道:“啊,他,不是,他不是王爷吗?谁,谁敢呀?” 霍青不言,只一味地看向朱雀。 朱雀垂眸,“不是,就我一个。” 鸡窝头转过身来,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赵凛觉得有些尴尬,也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自己在客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霍青有样学样,也给朱雀留个大拇指,就靠到赵凛旁边坐下了。 他抬手摸了下桌上的茶壶,发现还是温热的,便拿起来给赵凛倒了杯茶。 赵凛盯着那奶白色的茶汤,惊喜道:“咦,奶茶。” 喝了一口,“怎么是咸的!” 帘幔里,右贤王又烧的意识模糊,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不甚清楚。 鸡窝头平常虽然不正经,但是一旦开始看诊就极为认真,他仔细把过脉,又在朱雀的帮助下,适度的查探过身体后,说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房事太激烈了,他应该是初次,你当仔细怜惜些的。” 外面喝奶茶的赵凛改为小口嘬,生怕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不小心喷出来。 朱雀不敢为自己辩解,只一味地点头认错。 鸡窝头又道:“你们用的药膏也不好,待我重新拟个方子,交给你们医师重新配置吧。” 朱雀脸上有点烧,想着以后他大概用不上了,但嘴上没说什么,还是应了下来。 最后道:“先去让人拿药,煮药,我再给他施针,让这高烧早点退下来,人烧久了容易变傻子,你以后可千万要收着点。” 朱雀此时满心愧疚,全都点头应下。 鸡窝头见他态度良好,便没再说什么,摆开一袋子细细长长的银针后,开始医治。 外面霍青抬手想要拿赵凛的茶杯,想要给他续上,赵凛下意识的拿起茶杯递过去,两人的手指不经意触碰到,赵凛只觉得被烫了一下,手一松,茶杯差点落地。 还好霍青反应快,半道将茶杯捞了回来。 “价值连城呢,若是摔了,右贤王可得找我赔。” “我摔的凭什么找你赔?” 霍青低垂的眸子抬起来,恰好与他的视线相撞,那不言而明的情愫与注入茶杯中奶白色的茶汤一起流淌,好一会才满杯。 赵凛忙把茶杯接过来,低着头,老老实实喝咸味的奶茶,不敢再看霍青。 都怪那个鸡窝头,看病就看病,乱说什么?! * 府门外冻得瑟瑟发抖的呼延丞相还没等来府内的消息,却先收到了边境的。 斥候兵跪在他面前低声道:“呼延大人,左贤王已经带着十万军马往王城而来了。” 大冷天里,却突然刮起了南风,这世道终是要乱了。 卧房客厅中,霍青正百无聊赖的摆弄桌面上三个杯盏。 赵凛好奇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霍青嘴角浮起笑意,目光温和的看向他,“在为你荡平一片江山。” 他随手一弹,三个杯盏在桌面上互相碰撞起舞,最后两个倒在桌面上,一个陷进地面厚重的毛毯里。 与此同时,赵凛再次听到系统的播报:【叮,恭喜宿主,开启隐藏任务:乱狼奴!】 第90章 王上啊,您还是去得太早 赵凛有点懵,【乱狼奴是什么东西?】 系统【宿主,您不记得了,最开始接取改变平阳公主命运任务时,曾有一个高达八十积分的隐藏成就,就是这个,只要引起狼奴国内乱,让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对大盛造成威胁,就算任务完成。】 赵凛想了想当前的局面,赢面很大呀,毕竟他有霍青。 这么说,他马上就要有一百积分进账了? 不光能还清欠款,还能留两分过年。 呜呜呜,苦了这么久,终于有点好消息了。 系统暗戳戳的观察了半天,不得不提醒道:【宿主,您余下的积分太少,千万要注意安全。】 小桌旁的赵凛一把抱住霍青的胳膊,心情极好的回道:【放心,我死都不会放开他的。】 霍青侧眸看他,“抱着我就这么高兴?” 赵凛哐哐点头,那当然,你可是我大爹呀,爷的小命还都指着你呢。 霍青便任由他抱着,直到呼延丞相闯进来。 门外的护卫虽然拦了一下,但他毕竟年纪大了,不好动粗,所以还是任由他推开了门。 赵凛的手立马缩了回去,霍青不悦的看了呼延一眼。 不过这次呼延进来明显有正事,他只是给霍青简单见了个礼,便往帘幔里面冲。 可又被朱雀拦住了。 呼延没见过朱雀,只以为是自家王爷新收的男宠,当即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恰好里面的鸡窝头正在起针,迷迷糊糊的右贤王醒过来,正好听到呼延老头骂他的朱雀。 “你又算什么东西,敢骂我的人。” 他的声音不大,即便退了烧,也带着嘶哑,但多年上位者的威压在那,即便病弱也容不得人忽视。 呼延丞相忙在外面跪下。 朱雀也立即返回,神色紧张认真的观察他。 “哪里还有不舒服吗?” 挛鞮稽粥原本压迫性的眼神在转过来时已经变得委屈又湿润,他嘶哑的声音小声道:“有。” 朱雀立即紧张的上前,“哪里?快让黄神医给你看看。” 鸡窝头翻了个白眼,开始收拾自己的银针。 不要脸的挛鞮稽粥道:“当然是那里,小雀儿如果被我上一晚上也会难受的。” 朱雀紧张到发白的神色立马爆红,他真的很想捂住挛鞮稽粥的嘴,就像昨晚上将它肆意堵上一样,可现在,嗯嗯,不是时候。 “外面还有人等着见你,正经一点。” 挛鞮稽粥勉强听话,“呼延老头,你到底要干嘛?” 帘幔外的呼延老丞相声音悲切道:“王爷,请您速速登基,左贤王放弃边境防护,已经带着兵打进来了,若您不肯登基,无法签订国书,那大盛趁此进攻,咱们狼奴国就要腹背受敌了。” 说实话,挛鞮稽粥心绪极为平静。 这是他自小生长的国度,也是他深深恨着的国度。 他闲闲的抠指甲,“哦,那国书上有什么?” 呼延淡淡瞥了霍青一眼,“第一是取消和亲,第二是赔银子,第三是十年内不能与大盛开战。” 挛鞮稽粥淡淡道:“后两条都没问题,第一条不行,换本王来娶。” 赵凛立马就急了,“你不是喜欢男的吗?” 挛鞮稽粥乐了,“哟,你们也在呢,正好,把你们那个还没发育的小公主换成朱雀,本王立即登基,签国书。” 满场寂静中,只有老丞相终于看到了希望,克制不住的激动道:“朱雀是谁?” 听名字就是个漂亮姑娘,难道他们王爷终于转性了。 挛鞮稽粥抬手指着旁边的朱雀,恶劣道:“他就是朱雀,你不是骂他算什么东西吗,那现在本王告诉你,他算咱们狼奴国的下一任王后。” 似乎是嫌老丞相受的刺激不够。 霍青又开口道:“王爷,朱雀虽是我的护卫,但人却是自由的,他没有为大盛付出的责任,所以他的终身大事得由他自己说了算,我们无法替他做出决定。” 赵凛赞同的点头,本就该如此。 呼延老丞相身子一歪,差点摔到地上。 也就是说他们王爷想要娶一个男人就算了,这个男人还是霍青的贴身护卫。 那跟把国家送给大盛有何不同? 王上呀,您去的还是太早,能不能复活再生一个王子再走啊! 王上的无头尸身冷笑两声,表示不能。 挛鞮稽粥又去看朱雀,“可以吗?嫁给我。” 朱雀艰难的别过脸,“我不能背叛主上。” 做了狼奴国王后,将来势必要与大盛为敌,与霍青为敌,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大盛人,他做不到。 即便是为了深爱之人,也不行。 挛鞮稽粥一把抓住朱雀的前襟,伪装出来的好性子消失不见,“朱雀,你的意思是,你都快把我搞死了,现在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朱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忠义难两全?少在我这里搞这些狗屁倒灶的,我听不懂,你要么留下来嫁给我,要么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的人就只能是我的人。” 什么狗屁霍青,八年前就掺和在中间,现在明明有了喜欢的人,还掺和他们。 朱雀垂眸片刻,最终将他握在衣襟的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挛鞮稽粥眼里浮起真切的湿意,委屈,脆弱,恼恨,还有淡淡的后悔。 这些从未有过的情绪,一波一波的袭来,让他不受控制的湿了眼睛。 朱雀抬手轻轻抹掉他眼角的泪,垂首在他额上落下一吻,“阿粥,我们都是大人,得承担属于各自的责任。” 挛鞮稽粥不肯放弃,“为大盛牺牲就是你的责任。” 朱雀微笑,“可我也是个人呀,况且,这么多年了,你对我更多的是执念还是爱意,可还分得清?” 挛鞮稽粥的手慢慢滑下来了。 朱雀起身退后,眼看着就要走出帘幔,挛鞮稽粥不甘心的恨恨道:“那就第一条先保留,等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时候,大盛必须以国礼送亲。” 朱雀的脚步停下了。 挛鞮稽粥慢慢勾起一抹笑,“霍青,你是否答应?” 霍青想了半天,好似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国书也只是个幌子,“可。” 挛鞮稽粥不放心,“旁边那个小美人也得答应才行。” 赵凛心里明白,他这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要一个承诺,“只要不违背朱雀的心意,我没有意见。” 躺在床上的挛鞮稽粥立马来了精神,瞪着跪在外面的呼延道:“老头,等什么呢?现在就登基。” 第91章 人怎么可以牛逼成这样? 虽说是立即登基,但也不能太仓促。 呼延老丞相和同僚们商议半天,最终定下了三日后。 首先左贤王想要攻进来还需要时间,正好给他们时间征兵调兵。另外就是暂时将霍青等人拖在这,让季星海也能投鼠忌器。 最终朱雀还是拗不过挛鞮稽粥的撒娇和胡搅蛮缠,暂时留在了他身边。 霍青带着赵凛回到和亲别院,刚进屋就看到兰卓带着蒋华玲等在那里。 见到他们之后,兰卓带着蒋华玲行了狼奴国最高规格的大礼。 赵凛想上前搀扶,被霍青拉住了。 “兰卓公主,可是有何请求?” 他拉着赵凛在一旁坐下。 赵凛心中敬佩兰卓的刚烈,也惦记她身上的伤,不忍心道:“你们还是先起来吧,有事慢慢说。” 但兰卓不为所动,“尊敬的大盛皇帝,兰卓想要借兵。” 赵凛:“借兵?” “是,我十几年心血被苏伦卖了个干净,那数百个孩子都已不再为我所用,但我不甘心就此放弃,我需要兵马,我要亲手找阿日斯兰报仇。” 霍青手里的茶杯与桌面碰撞出一点声响。 “兰卓公主,你如果只知沉浸在仇恨中,那本相在你身上的投入便算是白费了。” 兰卓抬头看他。 霍青眸光微冷,“本相还是喜欢兰卓公主高喊天命必将归属兰氏的样子,如今右贤王即将登基,左贤王挥师北上,兰卓公主却只愿沉浸在仇恨之中吗?” 兰卓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霍相的意思是愿意借兵给我征战疆土?” 霍青:“至少可以先帮你拿下一小片领土,之后的事就得靠您自己了,毕竟蒋家的钱,除了那宝瓶玉佩,您和蒋小姐只要凭脸就可以随意取用。” 赵凛垂眸看了下胸口。 喂,那宝瓶玉佩,他可是一直当宝贝随身带着,怎么突然感觉不那么值钱了。 霍青好笑道:“不然,你以为那个宇文什么非要换蒋小姐做什么?” 赵凛恍然大悟,“他是以为兰卓三个掉入谷底必死无疑,所以才必须得到蒋小姐?” 霍青道:“确切的说,是蒋小姐背后代表的数不清的金钱。” 在这一刻,赵凛有些同情的看向蒋华玲,却没再这年轻的姑娘身上的看到软弱。 蒋华玲只怔怔看着身前的母亲,眼神里的坚毅几乎和兰卓如出一辙。 赵凛想,这乱世总是逼着人成长。 不似他们后世,即便二三十岁的人也有资格幼稚的像个孩子。 听到霍青的提议,兰卓第一反应便是想答应下来,但是理智及时将她拉住,还是清醒的问道:“您的条件是?” 霍青浅笑,“很简单,您所创立的国度必须与大盛签订百年免战合约,并且向大盛称臣,年年纳贡,历代王上必须由大盛皇帝赐封号、宝印。” 若不是时机不合适,赵凛一张嘴真的张开了。 人,怎么可以牛逼成这样? 他才来了狼奴国几天,就要把人家搅得天翻地覆了? 兰卓似是思虑良久。 霍青也不急,带着赵凛静静喝茶。 一盏茶即将见底时,地面上的兰卓深深叩首,“臣,兰氏公主兰卓,见过大盛皇帝。” 霍青茶盏放下,看向赵凛,“皇上,臣记得季大将军曾经送过您一支军队,不如借给兰卓公主暂用?” 赵凛在心里冲他翻白眼,你丫的藏着那么厉害的霍家军不用,就盯着我手里的仨瓜俩枣。 那可是我手里仅有的一点兵权,我这个皇帝当得容易嘛。 但赵凛再心不甘情不愿,面上也得笑道:“自然没有问题,毕竟朕有霍相这般能臣,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霍青对赵凛的夸赞毫不客气的应下,甚至还回赠了一个灿笑。 笑个粑粑,别以为笑起来好看,我就不在心里骂你。 赵凛气得看向兰卓,“兰卓公主请起,稍后让蓝泽将军与你交接。” 兰卓改行大盛礼,“多谢陛下。” 霍青似乎极为愉悦,“皇上,臣看您现在就可以替兰卓公主想一个封号了。” 三人相视一笑,茶盏互敬间,风云已起。 * 三日后的阳光不算和煦,惨白的日光照在地面上,无端让人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挛鞮稽粥穿着大红色的帝王服饰,不顾众臣反对,拉着同样大红色衣衫的朱雀,一步步走上那座流过无数鲜血的黄金台。 同样的位置,赵凛坐在早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待客厅中,笑道:“怪不得朱雀姓朱,穿正红色果真好看。” 霍青垂首凑近他的耳朵,“皇上,臣穿正红色也好看,里衣也可以为皇上换成正红色。” 赵凛耳廓痒痒的,心说这霍青真是越来越骚了,古代南通真不可小觑。 黄金台上,挛鞮稽粥执着的握着朱雀的手,一起点燃了金盆里的火种,一起迎接天神的赐福。 赵凛紧张的看着这一切,生怕那火种炸了,再把朱雀伤着。 还好,一切顺利。 火种熊熊燃烧,代表国运昌隆,天命所归。 金台下的狼奴人一片高呼,虽然狼奴语赵凛听不明白,但猜测大约也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意思。 他笑眯眯的看戏,感触道:“哎呀,其实朱雀嫁给挛鞮稽粥也挺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霍青摸赵凛的后脑勺,“那皇上回京后可得好好赚钱,毕竟需要国礼相送呢,嫁妆可不能少。” 赵凛笑着点头,心想大不了多抄两个贪官,反正大盛有的是。 接下来是大祭司为新任王上献上宝印,代表着仪式完成,挛鞮稽粥正式登基。 大祭司手举宝印,对着天空连舞带喊的叨哔半天,终于停了下来,在挛鞮稽粥身前半跪,将宝印高高举在头上。 赵凛感叹道:“真是搁哪个朝代,都少不了这些跳大神的。” 挛鞮稽粥伸手,这是最后一个环节,只要接过宝印,举起来向狼奴人示众即可。 可偏偏,一只长箭向他而来,直射他抓住宝印的手。 朱雀反应极快的将挛鞮稽粥拉到身后,手上的精铁爪抬起,直接将那纯铁打造的重箭抓在手中。 身后挛鞮稽粥趁势举起宝印,“礼成,孤已是真正的王上,何方乱臣贼子,给孤拿下。” 呼延老丞相扬眉吐气的站起来,“来人,搜!” 然而,接待厅的入口处,出现了两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左贤王竟然和侧妃苏半雪站在一起。 挛鞮稽粥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母妃,你我终是来到了这一日。 第92章 过往的肮脏 苏半雪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袅袅婷婷的走出来。 明明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可依旧是那般弱柳扶风,光彩夺目。 她嫌弃的瞥了左贤王一眼,道:“别误会,本宫跟这个莽夫可不是一路的。” 呼延老丞相舒了口气,“太妃娘娘来晚了,请上座。” 苏半雪轻嗤一声,“谁稀罕你们的太妃之位,本宫来只是告知你们一声,这接神台上的新任王上跟你们死去的先王是肮脏的不伦关系。” 她素手指向高台,“他,挛鞮稽粥,以色侍君,私德败坏,根本没资格做王上。” 看台下众人就跟死一般寂静。 台上挛鞮稽粥绝望地闭上眼,这一刻,他不敢去看朱雀的眼睛。 赵凛凑近霍青悄声问道:“你安排的?” 霍青摇摇头,“无论立场如何,他是朱雀喜欢的人,我不会刻意伤害朱雀。” 赵凛点头,他也觉得这不是霍青的手段,太脏。 但霍青却盯着场上的苏半雪凝眸深思,不知为何,总觉得苏半雪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台上的微微颤抖的挛鞮稽粥感觉手上传来一片暖意。 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正看到朱雀温暖的眸子,他摘了自己的武器,与他十指相扣。 “别怕,我在。” 挛鞮稽粥眼圈微微泛红,他快速眨了眨眼睛,将些微的湿润眨掉,恢复了一贯不正经的笑意,“小雀儿若是真心疼我,就让哥哥好好上一次。” 但朱雀看穿了他刻意掩藏的脆弱,用力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来传递他维护他到底的决心。 挛鞮稽粥似乎真的恢复了活力,他从朱雀身后站出来,一脚踩在接神台的边缘上,右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向下弯身道:“母妃,您不会得失心疯了吧,这种鬼话也扯得出来?父王有多器重孤,众所周知,可不是您随便一两句就能编排的了的。” 苏半雪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原先,这件事可是他的死穴,是连提都不提的逆鳞,怎么这次倒转了性子? 她不由看向挛鞮稽粥身侧的男人,想着应该就是他坏了好事。 “你也不必急着否决,若不是本宫有证据,也不会堂而皇之的讲出来。” 她拍了拍手,身后跟随的侍女将一直托着的木箱呈了上来。 “本宫的好儿子,这里面全都是你父王的墨宝,你猜他在里面都画了些什么?” 挛鞮稽粥似是累了,重新站直了身子。 但只有朱雀看得出来,他在害怕。 苏半雪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意,素手轻抬,将木盒打开,抬手便抓出一幅画卷。 从外观看装裱的极为精美,尽头处用金丝红绳系得紧紧的。 霍青心知不好,他已经大约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一旦当众打开虽然对大盛有利,但对挛鞮稽粥恐怕是毁灭性的打击。 切实的利益面前,霍青其实有些犹豫。 当赵凛却来不及想那么多,他担心道:“霍青,我总感觉里面是很不好的东西,现在当真没办法阻止了吗?” 霍青垂眸看他,“皇上,挛鞮稽粥若身负污名,对您和大盛百利而无一害。” 赵凛抿起唇角,“霍青,也许你会说我天真,但在此刻,挛鞮稽粥是我认识的人,甚至可以勉强称为朋友,在他人生这般重大的时刻,我不希望他回想起来时是一辈子洗刷不清的污点。” 赵凛抓住霍青的衣袖,“霍青,帮帮他好不好?” 霍青抬手轻抚赵凛的发顶,“这不是我们的地盘,我只能承诺皇上尽力一试。” 赵凛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极为信任。 他不再犹豫,抬手拍了下身前呼延丞相的肩膀。 “呼延大人,若您再不出手,任凭她毁了二王子,您多年心血可就白费了。” 苏半雪的手正在不紧不慢的拉动红绳。 呼延转头看过来,霍青继续道:“呼延大人,难道您觉得大王子会比二王子更好控制吗?就算您两个都不要,扶持一个宗族子弟上位,只要这两位王子还活着,他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 红绳已经被拉开了一半。 苏半雪故意放慢了打开的速度,她好像极其享受自己儿子恐惧到极点的模样。 红绳已经被彻底拉开,卷轴正在一点点下滑。 霍青:“届时,只要沾亲带故,谁都有资格来争一争这江山,狼奴国必将大乱。” 画像已经可以看到模糊的风景。 霍青:“呼延大人,马上就要来不及了。” 呼延当即开口,“来人,太妃已疯,速速将其拖下去。” 一队护卫上前,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半雪牢牢控制住,但她手上的那幅画卷却落到了地上。 护卫们还没来得及捡,便被一直等在身后的左贤王率先拿到手里。 他毫不客气的握住卷轴,轻轻一抖,一幅线条流畅,着色饱满的人物画呈现在众人眼前。 但在众人看清画上内容后,全都不敢置信的轻呼起来。 因为那细致的笔触描摹出来的正是赤身裸体的二王子挛鞮稽粥。 他在画中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却在开满花朵的树下摆出一个极其淫荡的姿态。 顷刻间,挛鞮稽粥脸色煞白,他脚步虚浮着倒退,似是承受不住这锥心之痛微微弯下腰去。 为什么? 为什么,他藏了这么多年,几乎快要刻意忘掉的记忆,非要在这里,在这时候,在朱雀面前,血淋淋的给他撕开。 母亲,你就当真这么恨我吗? 朱雀张开手将颤抖的挛鞮稽粥纳入怀中,向来冷静的他,此刻也不顾场合的垂首胡乱的浅吻爱人的额头和脸颊。 “阿粥,不怕,不怕,我在,我一直在......” 挛鞮稽粥的手死死抓住朱雀的衣襟,似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左贤王似是不敢置信,他不顾一切的抢过盛满画卷的箱子,然后快速的将所有的画,打开看过,扔在地面上。 看到最后他甚至状若癫狂的直接将画撕开。 那一页一页躺在地面上的画,每一张都是挛鞮稽粥,每一幅都那么令人难堪。 场中看客们再无一人敢出声,直面这样的王室秘辛,他们恨不得今天从来没出现在这里。 可疯过的左贤王却抑制不住的狂笑出声,指着台上的挛鞮稽粥道:“看呀,这个贱货,到现在还藏在男人的怀里,就这么喜欢男人呀,那来我军营里,老子的将士们正缺泻火的呢,哈哈哈哈!” 后面的将士配合他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个个下流无耻,言辞难以入耳。 朱雀愤怒到只想大开杀戒,屠了这群狼奴狗泄愤! 挛鞮阿提拉觉得今天真的是痛快极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眼里却落下泪来。 那些过往的偏爱,清晰的委屈,无奈的不甘,全都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一一拂过。 呸!父王,原来您是个这么恶心的,连亲儿子都不肯放过的狗东西。 从现在开始,本王再也不需要你的偏爱,再也不稀罕你的关注,本王想要的江山要自己去争! “挛鞮稽粥,这可是父王的亲笔,上面还落着父王的宝印,你这样的肮脏东西,哪里有资格穿上这王服,坐上这接神台,来人!” “慢着。” 左贤王不满的看向发声处,“霍青?我们狼奴国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第93章 休想打败孤 霍青姿态随意,“本相只是好奇,左贤王为何如此言之凿凿,一口认定这就是老狼奴王的亲笔和大印?历来争权夺利的手段层出不穷,为了王位,卖掉良知,构陷自己的父亲兄弟也不无可能。” 左贤王怒极,“大盛奸贼,果然当杀,待本王上位一定纵马南下,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 霍青勾起一抹冷笑,那可就更留不得你了。 他抬眸看向呼延,怎么回事?戏台子都给你搭好了,你不上去唱了? 呼延平复下气到乱跳的心脏,含着怒气站出来,“本相伺候先王多年,这笔触虽然模仿的极像,但绝不是先王的手笔。” 左贤王不依不饶,“胡搅蛮缠的老东西,那大印你作何解释?” 呼延捋着胡须,瞟了眼还在挣扎的苏半雪,“有受宠多年的苏侧妃在,左贤王想盖个大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小老头不客气的一笑,苏半雪,既然你不仁,那也休怪我无义。 “说起来也奇怪,苏侧妃可是王上的亲生母亲,为何会转而帮助大王子呢?不会是两位早就暗通款曲,反倒将这些脏事甩到我们王上头上吧。” 他神色极为鄙夷的看向二人,好像这凭空出现的母子偷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小老头唉声叹气,“苏侧妃呀,你也一把年纪了,好好享受晚年不好吗,居然为了小情人连儿子都不顾了。” 苏半雪被气得快要发疯,“老东西,少在这血口喷人,你们狼奴国的男人,个个我都嫌脏。” 不知是气的,还是年纪大了,呼延走出来时脚步都有些发颤。 他停在苏半雪面前,指着挛鞮稽粥道:“苏半雪,就算你恨我们先王,恨我们狼奴国,但台上的人是你的亲儿子,他好歹喊了你二十多年母妃,你怎么忍心在众人面前如此侮辱他,你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 苏半雪的抬头看向金台,她那么漂亮风流的儿子,此刻面若金纸,再不复刚刚的意气风发。 果然,只有至亲之人刺下的刀才最痛! 可是那又如何,他身上流着狼奴人的血,那就是原罪! 他这一生只能是她苏半雪的仇人! 呼延担心再跟她纠缠下去,会扯出更多不该说的事,忙挥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 但左贤王的士兵却上前阻止,他冷哼一声,目光挑衅的看向高台之上,“究竟是谁泼谁的脏水,可不是你们空口白牙就能决定的,我看最直接的还是得问他。” “二弟,你母妃的指证,你敢承认吗?” 呼延气得胡子发颤,“大胆,王上已经登基,左贤王不跪拜,不尊王,难道是想造反吗?” 左贤王冷笑一声,他身后的将士们齐齐抽出弯刀,刀锋凛冽,泛着嗜血的光芒。 “呼延,你当真是老了,难道本王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实话告诉你,本王两万大军就停在城外,十万大军已攻下五座城池,其中三座不战而降。” “本王提着脑袋打仗时,你们的王上还是个奶娃娃,而你们更是缩在这王城之中坐享清福,如今军队民心都在我,本王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能赢!” 他轻蔑的瞥过霍青,“对了,镇北将军霍威的脑袋也是本王提回来的,所以霍相还是少掺和别人的家事,小心跟你那短命的爹一样人头落地。” 赵凛听得怒气冲天,要不是打不过,真的很想上前给他几脚再狠狠扇两巴掌。 他担忧的看向霍青,却见霍青一脸从容,半点未受到影响。 赵凛吞了吞口水,内心忽然有些许的害怕,不知道这人是装得好,还是真无情。 可其实除了霍青,没人注意到刚刚还不断挣扎的苏半雪在听到霍威的名字后骤然安静了下来。 她盯着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左贤王,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霍威究竟是不是你杀的,你比谁都清楚。” 左贤王身体忽然僵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苏半雪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惊疑。 “看来苏侧妃确实是疯了。” 他挥手,帮助苏侧妃的将士迅速退开,任由王庭护卫将人拖了下去。 可拼命挣扎的苏半雪在经过霍青身边时,愤恨道:“不愧是谢灵姝的儿子,真是蠢的要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凛目瞪口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骂霍青蠢。 这个女人莫不是真疯了? “慢着。” 即将被拖走的苏半雪,脸上神情凝滞了一瞬,因为这个声音她太熟悉。 是她刚刚亲手毁掉的儿子。 呼延忙摆了摆手,拖着苏半雪的护卫们立即停了下来。 他恭敬地看向高台,“王上,您有何吩咐?” 黄金台上,沉默许久的挛鞮稽粥从朱雀温暖可靠的怀抱中暂时退了出来。 他没有急着回答任何人,而是看向朱雀,“如果我今天倒在这里,那你就会跟我一起被钉在耻辱柱上。” 朱雀淡然,“我不介意。” 挛鞮稽粥笑着回望,“可我介意。” 他迅速转身,看向前方,伸出一手,高喝道:“取孤的弓箭来。” 侍立在阶梯上的护卫立即递上他镶金嵌玉的长弓。 挛鞮稽粥将黄金箭身在盛放火种的金盆中一搅,燃烧的油脂和火焰立即附着在箭身上。 弯弓、搭箭、瞄准、松弦。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父王的疼爱有问题时,特意跑到练武场上缠着那时候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只要撒泼打滚还是愿意给他点好脸色的大哥学的。 从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 如今他不只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朱雀。 用这点子破图烂画就想打败他? 做梦! 箭如流矢,正中图纸。 一瞬间,满地的画纸一起点燃,碎末星火被风带起,飘向天空。 父王,请带着你令人作呕的爱意,彻底消失在这世上吧! 挛鞮稽粥垂眸看下,“大哥,孤现在就可以回答你,苏侧妃的指控全然为假,孤乃先王指定,天命所归的正统继承人。” “孤最后问你一次,你是降是叛?” 左贤王冷声,“本王自立!” “很好,传孤旨令,挛鞮阿提拉背叛王庭,当诛!” 第94章 主上和皇上到底恋爱没? 惨白的日光下,兄弟二人互相敌视。 背对着二人的苏半雪侧眸回望的眼神里是对这王庭无尽的愤恨和绝望,那细微的温情实在浅淡到可以忽略不计。 王庭护卫和边境士兵刀锋相对,但谁都不敢先动手。 一方战力不足,一方人员太少,若是动起手来谁都不占便宜。 双方首领明显也知道这点,所以兄弟二人谁都没有下令。 挛鞮阿提拉见没有便宜再占便开始慢慢后撤。 呼延看得着急,这次若放走他,再往后想抓他便机会渺茫了。 他转身走到霍青身边,“霍老弟,刚刚帮了我家王上的大忙,不胜感激。” 霍青知道这老小子又有事相求,便静静看着他,等他主动开口。 “你看,咱们签订国书后就是盟约之国,你和我们王上又有今日相助之谊,若是今日能帮王上除了这叛贼,那无论今后如何,霍相在我狼奴国必有一席之地。” 霍青淡笑,“呼延老哥高看了,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军队协助,如何能除得了这武功盖世的大王子,刚刚他可是威胁要取霍某的项上人头,霍某实在怕得很。” 呼延撇嘴,带着胡子都颤了起来。 这个滑不留手的大盛人,自己带着军队都快把他们葫芦谷翻个底朝天了,现在跟他说手无缚鸡之力。 吼,那鸡恐怕比狮虎还大吧。 呼延陪着笑脸继续道:“霍老弟,不可妄自菲薄,留着他,早晚对大盛也是威胁。” 霍青眸光盯着即将离开的大王子,声音极为轻缓道:“那就等他活到那一天再说吧。” 此话一出,呼延忽然就不着急了。 是呀,他怎么忘了,就霍青这个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会放过这个杀父仇人? 他护着自家王上坐山观虎斗,让他们互相消耗,比现在就杀死一个要好太多了。 想通这一点后,呼延看向霍青时,眼底一直藏起来的杀意才彻底消散了。 看来,放他们离开也并非是坏事。 呼延冷冽的眸光移到苏侧妃身上,但是这个女人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当年是她主动来找自己,说二王子无心国事,只要自己肯支持二王子上位,必然大权独握绝不会损害呼延家族的利益一分一毫。 结果自己考量再三,终于答应,并且履行承诺,扶持她儿子上位的当天,她自己却出来搅局。 当真恶毒又狡猾。 简直是把他们呼延家族当猴耍。 他转身跪下,“王上,苏侧妃构陷王上乃是大不敬,臣恳请废除她太妃之位,并处以极刑。” 霍青手指紧紧攥起,他对狼奴族的极刑还是有些了解的。 不仅死亡的过程很痛苦,即便是死后也会切下犯人的头颅,做成酒器,供人把玩。 这是为了让犯人死后灵魂不安,还能用恐怖的人头器皿震慑敌人。 但苏半雪现在绝不能死。 如果挛鞮稽粥也这般想,那就不得不用点手段了。 苏半雪毫无惧意的转身与挛鞮稽粥对视,眸中的冷漠和挑衅一览无余,简直就是在求死。 挛鞮稽粥看她半响,最终还是松了口,“废除苏半雪太妃之位,打入地牢,终生囚禁。” 呼延咬咬牙,虽然心有不甘,但至少也算出了口恶气。 他挥手,护卫拖着苏半雪离开,自始至终,苏半雪没再多说一个字。 原本热闹的登基大典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落下尾声。 霍青和赵凛回到和亲别院,朱雀放心不下挛鞮稽粥,暂时留在了狼奴国王庭里。 青龙愤愤道:“主上,您也不管管,朱雀明明是咱们的人。” 赵凛理解的拍了拍他肩膀,“恋爱前,为了兄弟我可以两肋插刀,恋爱后,为了老婆我可以插兄弟两刀,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啊。” 毕竟他后世的舍友们都是这个德行,找了女朋友后恨不得连宿舍都不回。 青龙不解:“皇上,这恋爱是什么?老婆又是什么?” 赵凛揣着手往里走,“恋爱就是两个有情人相互喜欢,但还没成婚的时候,老婆就是成婚后妻子的称呼。” 青龙一点就通,“皇上这么说,属下就明白了,您现在和主上就是在恋爱,等你们成婚后,皇上就是主上的老婆。” 赵凛瞪他,什么东西? 青龙忙改口,“不不,是属下说错话了,主上是皇上的老婆,毕竟皇上要封我们主上为皇后嘛。” 这下不光赵凛了,连霍青也一起瞪他。 两个主人分别给他一个凶狠和看白痴的眼神后,一前一后往自己院子去,独留下青龙风中凌乱。 “我说错什么了?” 白虎摇头,我都没听明白,我哪里知道。 玄武故作高深,“很简单,因为主上还没答应皇上的追求,所以这恋爱还不成立。” 青龙大白眼翻出天际,主上一天天的眼睛都快黏在皇上身上了,还在这装矜持,小心以后老婆跑了。 * 气哼哼的赵凛一回到院里,就听到前面传来平阳的欢笑声。 他脚步不自觉的快了,可走到近前后,发现时蓝泽正哄着平阳在踢蹴鞠。 呦呦呦,好一个父慈女孝。 嘚瑟什么,他宫里还有九个孩子呢,等他回去后就组个亲子足球队,呵呵,谁能有他孩子多啊。 靠,不对,他怎么才想起来,二皇子赵墨也是娴妃的孩子。 完蛋,不会绿帽连着戴了两顶吧。 赵凛神色莫名的上前,悄悄凑到蓝泽身边,“蓝将军,那个,我家老二不会也是你的孩子吧?” 蓝泽被吓了一跳,当即跪下道:“皇上,绝无可能,二皇子乃圣上亲子。” 啊? 这就奇怪了,这娴妃都已经跟原身生了一个孩子,看起来也算受宠,怎么突然半道放不下老情人,又跟蓝泽生了个孩子? 这盛灵帝后宫的秘辛真是挖都挖不完,这些可是连野史都未记载过。 他摸着下巴思考的时候,平阳抱着蹴鞠站在旁边好奇的盯着他们。 但赵凛知道,这个小机灵鬼就是装听不懂,其实心里都明白。 他拍拍平阳的小脑袋瓜,“放心吧,父皇没生气。” 平阳兴奋的举起蹴鞠,“父皇跟我们一起玩吧,父皇的蹴鞠踢得最好了。” 赵凛被闺女一夸立马有些飘飘然起来,脚也有些痒,但霍青却一把揪住赵凛的后襟,“也不看看谁在等我们。” 客厅里,兰卓带着蒋华玲坐在客椅上。 蓝泽把平阳交给绿沉和青锁,也跟着走了进去。 三人落座后,霍青问道:“军队已经交接完了?” 蓝泽道:“是,三千精锐,已全数交给兰卓公主指挥。” 兰卓抬手将一张羊皮地图铺展开来,“此番前来,是想跟霍相求教,我想以狼奴西北,云山以南作为开始,您看是否可行?” 赵凛看向兰卓手指的地方,心想兰卓眼光确实独到。 此处背靠云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最重要的是资源贫瘠,地处边境,无论是王庭还是大王子都看不上。 说到底,就是一个极为适合猥琐发育的地方,一旦成功,便可以与王庭、大王子形成鼎足之势。 届时,狼奴国一分为三,想要与大盛一争,也没有可能了。 第95章 朕的心肝大宝贝 果然霍青的意见和赵凛所想差不多,但是霍青补充道:“云山之下草木繁茂,极其适合养马,公主不妨在此设立养马场,训练良驹,毕竟草原征战,还是以骑兵决胜负。” 兰卓笑道:“正有此意,今后若大盛有马匹需求,兰卓定全力相助。” 霍青满意微笑,他要的也是这一点。 只要大盛有了稳定的骏马来源,即便今后需要与挛鞮阿提拉或者挛鞮稽粥开战,那也不惧了。 但眼下还有一个极其郑重的事需要做。 霍青抬手,蓝泽将早就准备好的国书端上来。 一式两份,霍青将其中一份递给赵凛,又将另一份递给兰卓。 兰卓打开,上面如她所料书写的正是前几日霍青所提的条件,不过令他惊讶地是赵凛为她赐的国号居然是‘兰’。 赵凛有些不好意思道:“兰卓公主,并非是朕偷懒,而是曾经有一位圣人赞过兰草:不以无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琐。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朕觉得这几赞诗正是公主的写照,所以觉得‘兰’字最适合公主。” 兰卓含笑施礼,“皇上赞誉了,臣非常喜欢。” 赵凛畅快道:“好,那就等兰卓公主立国后,朕亲自为公主封王。”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签署姓名,并盖上印章。 霍青特别留意了赵凛的字迹,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 毫无所觉的赵凛还在那遗憾,“就是可惜朕与兰卓公主都没有带正式的国印,虽然私印同样有效,但总觉得缺了份郑重。” 蓝泽笑道:“那就等皇上为兰卓公主封王那日再重新加盖国印。” “好,蓝将军说得正是。” 正事已了,兰卓公主便要即刻出发。 门外还有护卫,他们不方便大张旗鼓的相送,一众人便一起来到隐蔽的角门。 兰卓与蒋华玲全都换了一身利索的骑装,头发也高高梳起,再不见女子的娇柔。 两人只各自背了个包袱,装了些换洗衣服,什么金钗玉饰全都留下了。 其实兰卓曾经问过蒋华玲,若是不想跟她去打拼,可以跟着和亲队回大盛,蒋万两依旧会把她视作珍宝。 但蒋华玲几乎连考虑都没有便拒绝了。 她说,更想做长在北风中的劲草,更想要变得强大。 兰卓对女儿的成长极其满意,想着军中拼搏积攒军功,也是为她铺储君之路,便不再拒绝。 如今兰卓骑在高头大马上,却见女儿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蒋华玲压抑数次,最终还是转过身,看向赵凛。 赵凛好奇的与她对视,霍青的眉头都快挤成川字了。 蒋华玲从怀中拿出那枚珍藏已久的荷包,托在掌心,问道:“皇上,这枚荷包可以由您帮臣女保管吗?待臣女得胜归来,再亲自向皇上讨回。” 这个要求实在微不足道,赵凛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但为什么越想越觉得奇怪呢? 赵凛:“蒋小姐,这荷包效用极佳就是要随身带着才好,你今后少不了战场拼搏思虑战局,还是随身带着比较好。” 霍青的眉头舒展了些,有时候,人迟钝一点并非没有好处。 蒋华玲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就在赵凛这仿若拒绝的话中消散了。 她失落的往前走了几步,抬步上马,可是跟着兰卓跑出去几步后,又不甘心的勒住缰绳,转过头来。 “皇上,若臣女成功归来,您可以答应臣女一个请求吗?” 赵凛明白,求赏赐嘛,那当然没问题,顺手给她封个小王都没问题。 霍青还没来得及阻止,赵凛便痛快道:“可以,朕允了,但刀枪无眼,你和公主还是要先顾及自身才好。” 刚刚还垮着脸想哭的小姑娘瞬间便高兴了。 黑色骏马上的红衣少女,烈烈北风中,灿笑着回头:“遵命,皇上,您可一定要等臣女回来。” 赵凛笑着挥手,开口道:“朕,一诺千金。” 霍青额头猛跳,还千金? 他现在真的很想骂人,但碍于二十多年的修养又实在张不开口。 今天果然不是个好日子,前面青龙犯傻就算了,现在赵凛都快把自己卖了,还笑呵呵的给人家数钱呢。 马蹄欢快地奔腾,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没了外人后,霍青一把拉过赵凛的手腕就往自己院子里去。 另一边,兰卓放慢了马速与蒋华玲并肩而行,“玲儿,你若以军功换皇后宝座,母亲打下的江山就没办法传给你了。” 蒋华玲还沉浸在少女期许的美好中,不在乎的说道:“母亲,若他真的肯应,女儿也愿意为他放弃江山的。” 因为赵凛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况且做他的皇后,权势恐怕不会比一个边陲小国的国君来的小。 兰卓不忍心打击她,自家女儿还是年纪小见识浅,就霍青那城府,她怎么可能争得过! “无事,那就等届时再说,也许你会改变想法。” 蒋华玲没有接话,只是越发欢快地挥动马鞭,在辽阔的草原上畅快的跑起来。 兰卓跟上,细细维护着女儿短暂的快乐。 * 房间里赵凛有点懵逼的看着霍青。 这个大爹又怎么了? 大家都好好的,就他莫名其妙不高兴。 “霍青,你又怎么了?” 语气多少带了些不耐烦。 霍青一听更火大,好呀,有了蒋华玲,现在居然开始嫌他烦了。 “皇上这是嫌弃臣了?” 这话说得,怎么跟男女朋友吵架似的。 他还是哄女朋友的那个。 “霍青,你误会了,朕怎么可能嫌弃你呢?你可是朕的智囊,朕的军师,朕的......” 完蛋,想不出形容词了? 霍青含怒带怨的眼神盯着他,“什么?” 赵凛脑子忽然搭错了弦,想起曾经室友电话里哄女朋友的话,“朕的心肝大宝贝......” 刚说完,赵凛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切了,顺便再把嘴巴缝上。 这下真完犊子了,霍青肯定不高兴,上次不是还说什么‘如果你不是他,就不要招惹我’吗? 呵呵,天地良心,他可都记着呢。 这一路来,他可没主动招惹过,就算有那么一次两次的亲密也都是被迫,对,被迫的。 赵凛小心地抬头看,没想到居然看到一脸空白的霍青。 不过看着倒是不生气了。 霍青察觉到赵凛的目光,忙咳嗽了一下,转过身子,只是露出来的耳尖却微微泛红。 “时候不早了,皇上还是早些休息吧,臣还有要事处理。” 他急匆匆的往外走,赵凛瞅了眼外面大亮的天。 下午? 休息什么? 午晚觉? 屋顶上的玄武嘚瑟的挺起胸膛,“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皇上就是求而不得,还没办法恋爱,心肝大宝贝这样私密的称呼都喊出来了,可主上却这般无情,不答应就算了,还直接走人。唉,皇上得多伤心啊!” 青龙和白虎翻白眼,瞅瞅,才跟了皇上几天,就开始帮着皇上说话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 然而这边和乐融融,可千里之外的边境却悄然出现数万的大盛军队,他们堂而皇之的踏进狼奴国军营,主动换上了狼奴士兵的黑甲装。 若是赵凛在此就会认出,领头的那个盛国将军正是他当初在相府逼着王朔凌迟处死的黑虎卫首领! 第96章 你的男人 大盛皇宫。 御书房的桌案旁,李传信站得太久,其实脚有些痛。 但他一动不敢动,因为王朔坐在桌案里侧,盯着狼奴国的地图看了两个时辰,连午膳都没有用。 李传信忍不住踮起一个脚尖,休息一小会后,又换另一个脚。 可倒腾了还没两次,就听到他小心翼翼伺候的人问道:“传信,你说本公此次派兵做的对吗?” 李传信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哪敢说实话。 他就算是太监,那也是土生土长的大盛太监,你把自己国家的兵派到狼奴国送死,帮那个什么大王子打天下,难道还想听他赞颂吗? “义父做什么都是对的,孩儿愚钝,哪里看得懂这些。” 王朔没有再逼问他,反正他这次帮挛鞮阿提拉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必须把霍青彻底留在那里。 刚刚的询问不过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来,内心有些犹疑。 什么太监也可以着书立传,还可以骑兵打仗,更可以坐船出海,环游世界。 真是天真! 这世上他只信奉一条真理,对他好的可用,对他不好的可杀。 巧了,大盛这个国度对他偏偏就不好。 * 狼奴国军营中,为了展示重视,左贤王亲自接待了大盛护国公的心腹。 王漠略微嫌弃的推开使者送上来的人头酒器,自顾自的问道:“殿下,请问您是否注意过,霍青身边跟了位长相极为出挑的年轻男人?” 左贤王蹙眉回忆了一会,才想起好像真的有这么个人。 虽然一直跟在霍青身边,但因为太过沉默,自己反倒忽略了,难道是什么重要人物不成? “确实有那么个人,不知王将军询问所为何意?” 王漠脸上划过一抹恨意,声音带这些抑制不住的兴奋道:“无事,不过是一故交,许久不见,格外想念而已。” 左贤王面露了然,看来这故交是要命的交情啊。 王漠紧紧攥住酒杯,暂时压制住内心嗜血的战栗。 当初赵凛一句话要了他十几个兄弟的性命,若非护国公用割了舌头毁了喉咙的死囚替他,那他早就被凌迟化为一堆枯骨了,哪里还会有机会找他亲手报仇。 皇上,您不是喜欢凌迟吗? 这次属下刚好带了把好刀。 * 和亲别院中,赵凛独自坐在房中,晚膳都用完了,却还不见霍青回来。 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忙到现在? 若是平时,即便有事,他也一定会陪着自己用完晚膳再去忙。 一个人吃饭果然就是差点意思,今天奶茶他都少喝了一碗。 赵凛摸摸有点鼓的肚皮,正打算出去散散步,就听到院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还没走到门口呢,门就被一把推开。 挛鞮稽粥气哼哼的走上前来,身后跟着的朱雀拉都拉不住,“霍青呢?” 赵凛手还放在肚皮上,摇摇头。 挛鞮稽粥大踏步进来,直接坐到赵凛对面的位置上,神色不善道:“你连你男人去哪了都不知道?” 他暗戳戳的瞟了身后的朱雀一眼,貌似在显摆。 但赵凛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他还在纠结‘你的男人’这四个字。 反正挛鞮稽粥也猜出他身份了,那就没必要在他面前演夫夫游戏了。 “王上,你有所误会,我跟霍青......” “找我何事?” 门又被推开,霍青正站在门口。 挛鞮稽粥立即站起来,指着他骂道:“霍青,你也太嚣张了,孤白天才把苏半雪关进地牢,你晚饭都没吃就派人去劫囚?” 霍青挑眉,“青龙功夫很好,你的狱卒怎么发现的?” 朱雀很尴尬,“主上,我们当时正好在地牢中,属下听到了青龙的脚步声,以为是来刺杀的,所以才......” 挛鞮稽粥不乐意,“朱雀是孤未来的王后,保护孤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好愧疚的。” 夹住中间的朱雀很是为难。 最后挛鞮稽粥看不下去,走到门口,冲着直接驶进小院的马车道:“还不快滚出来。” 青龙这才掀开帘子灰溜溜的走下来,低着脑袋给霍青行礼。 霍青扫了一眼,挺干净,别说伤痕连点灰都没沾上,有自己人在果然不一样。 不过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被送回来,真是给他长脸。 可没想到青龙下来后,又把帘子给拉开,露出了捆着手脚,蒙着眼睛,锁在里面的苏半雪。 挛鞮稽粥没好气道:“登基典礼上你们帮过孤,又有朱雀的面子,难道你们想要个人孤会不给吗?用得着你们自己去劫狱?真是气死孤了。” 霍青拱手道谢,解释道:“呼延好像跟她有旧怨,盯她盯得很紧,你刚登基,尽量别跟呼延对着干,我们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来。” 挛鞮稽粥哼了一声,勉强接受这个说辞。 “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天亮之前就得送回去,否则呼延必然会发现。” 此时苏半雪已经被青龙解开身上的束缚,扶下马车。 挛鞮稽粥无法跟她同处一个空间,拉着朱雀的手道:“小雀儿,带孤去看看你的房间。” 朱雀有些无奈,但面上的笑意还是骄纵又宠溺。 他看向霍青。 “这里不用你帮忙,去陪他吧。” 朱雀这才带着挛鞮稽粥离开。 房间里,苏半雪被请进上座,随后赵凛、霍青重新落座。 玄武忙搬走了餐桌,重新给大家上了热茶,这才垂首站到赵凛身后。 霍青先开口道:“苏姨,小时候偶尔从母亲口中听过您的名字,没想到正式见面时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苏半雪讽刺道:“谢灵姝那个蛮横大小姐能说我什么好听的?” 霍青倒也不客气,“确实没什么好的,不过经常惊呼您是勾引父亲的苏狐狸罢了。” 没想到苏半雪听完并未生气,反倒露出些许怀念之色,“至少那时候,你父亲还在。” 她垂眸半响,又道:“想问你父亲真正的死因是吗?” 霍青站直身体拱手行礼,“还请苏姨坦诚相告。” 赵凛脑海里也‘叮’的一声,【恭喜宿主,解锁霍威死亡真相关键人物苏半雪,成功获取她所知真相后,任务进度将进展至百分之二十。】 第97章 飞鸟泣血 苏半雪倒是没急着开口,而是先询问了几句关于他母亲的近况,得知她一直留在北疆的镇北将军府,把自己搞得如同献祭一般后,猝然惨笑了一下。 “当年的事看似是因为她,其实背后另有隐情,她完全不必把自己折磨至此。她虽然号称京城第一美人,但出事时都已经三十多了,那狗皇帝什么美人没有,至于为了半老徐娘就不顾一切了。” 赵凛听得额头冒汗,这得多大的仇怨呀。 即便是为对方开脱,也得暗戳戳贬损两句。 那历史上有特殊爱好的皇帝太多了,别说大臣的妻子,那就是弟弟的媳妇、儿子的媳妇,只要皇上看上了那也得想方设法弄上手。 精虫上脑时,哪里还记得江山百姓半分。 “当年你母亲突然被扣留皇宫的消息传来时,你父亲正在准备与狼奴国最后一场仗,如果打赢了大盛至少可得十年喘息之机,即便当时风言风语传遍了军营,他依然选择相信那个狗皇帝。可偏偏就在他出征当日,又传来了你母亲不堪受辱撞柱身亡的消息。” 不说霍青,赵凛也已经听出了不对。 赵凛:“京城距离北疆千里之遥,为何这些后宫的消息总能丝毫不差的传递北疆?” 苏半雪情绪有些不稳,忙拿起茶杯灌了一口。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原本高高在上的宫妃,此时也顾不得那些刻意为之的仪态。 再抬眸时,她眼睛有些湿润,“是啊,可偏偏那时候我们都信了,因为传消息过来是所谓的自己人,那个在不明身份时便养在霍家的七皇子。” 赵凛睁大眼睛,怎么又有他的事? 原身是疯了吗? 明明梦里的时候,霍家人对他还不错啊。 他刚想张口,就被霍青一个眼神摁住了。 苏半雪脸上的愤恨一扫而过,眼神中的怨毒那么清晰,如果赵凛此时承认身份,这个女人恐怕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杀他。 “但即便如此,霍大哥依旧选择奔赴战场,可偏偏厮杀到最激烈的时候,霍大哥一枪挑开一个狼奴小将的狼脸面具,才发现面具下面居然是曾经一起并肩战斗过,后来调派到威南军营的兄弟。” 那人身份暴露,慌乱的想要将脸重新遮起来,可是发现无用后,却更是狠心,他招招致命,弯刀向着霍威不断地砍杀而去。 周围的人还在厮杀,暂时未发现这边的异常。 霍威抵抗的同时忍不住质问道:“究竟是为什么?是你自己叛国了,还是有谁派你来的?” 此时越来越多的霍家军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掀开的狼脸面具下面大多都是自己的同胞。 这些人本该成为他们的援军和后盾,可现在偏偏披着敌人的外皮,跟自己在边境线上拼死搏杀。 究竟是为什么? 如果杀来杀去流的都是自己人的血,那他们保家卫国的意义在哪里? 他们拼死搏杀的意义又在哪里?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样的冲击甚至比刀锋和毒杀来的更猛烈。 那么多铁骨铮铮的汉子,被来自同胞的恶意彻底刺穿了心防。 只是一个恍惚间,便被自己人的弯刀割破了喉咙、捅穿了肺部、截断了手脚。 几乎没有任何死亡,能比他们现在更痛苦,更绝望。 霍威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拼死抵抗,长枪依旧锋利,那些人轻易近不得身,而且还被他捅穿了数十人。 没了面具的遮挡后,这群人越发没了顾忌,大声说着今日必须把霍家军围剿在此,否则他们也回不去了。 越来越多的狼奴兵围了上来。 霍威粗粗一看,人数是场上霍家军的十倍不止。 他们被出卖了,这是一场针对霍家军的截杀。 在这场必死的杀局里,霍威战至最后,乃是力竭而亡。 他大喝一声,将精铁锻造的长枪狠狠插进地面,支撑着身体,就那么怒瞪着眼睛,站着死去,而他的周围全都是死在那杆长枪下的尸首。 待他死后,周围的敌人甚至都不敢靠近,直到有人试探着朝他射了一箭,发现他毫无反应后,才试探着上前。 确定他没有呼吸后,才放心的骂道:“格老子的,终于死了,老子现在就拿你去领军功。” 忽的他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那人回头,正看到士兵们自动分出一条道路,一个穿着黄金轻甲,一身狼奴族装扮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护卫他的狼奴人不屑的将周围的大盛士兵全都驱赶开,口中用狼奴语表达着鄙视。 “呼延丞相出此招时,属下根本无法相信,怎么可能会有人为了区区钱财,亲手杀掉自己国家的保护神。” “呼延丞相说了,大盛国库空虚,官员腐败,咱们给的相当于他们十年的岁入,他们不可能不动心。” “那我们的钱不就没有了。” 挛鞮阿提拉抬手,打断他们,“蠢货,没了这保护神,大盛便是没了壳的肥肉,今后咱们狼奴铁骑想怎么抢,就怎么抢,想怎么杀,就怎么杀,这么点钱很快就会收回本的。” 旁边的护卫们狂笑起来,一想到大盛那富饶的土地,充盈的粮食,以及那些温柔婉约的少女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挛鞮阿提拉停在霍威面前,眼神是膜拜中带着妒恨。 他抬手,立即有护卫递上锋利的弯刀。 他用狼奴语低声道:“霍将军,即便本王在你手上从未赢过,但现在也可以割下你的大好头颅换本王的光明前程。” 他的弯刀抵在霍威的脖颈上,浅笑道:“好走呀,霍威!” 一刀挥下,尚带有余温的血迸溅而出,人头滚到了地上。 挛鞮阿提拉满意的提起头颅,畅快的离去。 待他走后,剩下的大盛人虽然虽然不忿,但却不敢多说什么,正当他们想上前瓜分霍威的尸体和武器,以便可以带回去交差领功时。 一直缩在外围,打仗时不肯出力的狼奴兵忽然翻了脸,将刚刚围剿霍家军的情形重新演了一遍,只不过这次死的是曾经被霍家军保护,最后选择背刺的他们。 战场之外,挛鞮阿提拉啐了一口,“蠢货,这样肮脏的手段,两边掌权者都不会让你们活着回去的。” 听得目瞪口呆的赵凛脑海中再度‘叮’的一声。 “检测到苏半雪所说为真,恭喜宿主解开霍威死亡真相的任务已完成百分之二十。” 赵凛忽然胃中一阵翻涌,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苏半雪笑中带泪,“当年我千方百计查明真相后也是这样的反应,这群蛀虫、畜生,全都该死,全都该死!” 她猛地站起来,对着霍青怒目而视,“所以你今天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就是要搅得狼奴国天翻地覆,让他们的王上背上恶名,臭名,让他们兄弟残杀,亲族残杀,让这个丑陋的国度彻底的烂掉、死掉!” “我要让他们为霍威陪葬!” “为那个曾经美好的大盛陪葬!” 她的语气既悲凉又悲怆,仿若飞鸟泣血的悲鸣! 凉的全都是一颗颗忠君爱国的赤子之心! 第98章 把手拿开 四个暗卫的房间与主院只有一墙之隔,只要有什么动静立马就能赶过去。 挛鞮稽粥把朱雀的房间当新奇的宝藏一般仔细观察摸索。 最后索性半躺在了床上。 朱雀耳尖动了动,五官敏锐的他能听到主屋传来的声音。 “其实主上让青龙和白虎在外院守卫,就是不介意你去听一下,真的不去吗?” 半躺在床上的挛鞮稽粥翻了个身,声音不知为何有点低哑。 “不去,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的过去如何悲惨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雀以为他因为伤心哭了,所以坐到床边,抬手轻轻握住他肩膀,想要安慰他。 眼神一瞥,才发现挛鞮稽粥一条手臂正在他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下掏什么东西,刚刚声音低哑也是因为侧身太过压迫到了喉咙。 朱雀心神大震,坏了,那下面的东西实在不适合现在给他看。 他想伸手去抢,却被挛鞮稽粥一手挡开,另一只手已经拿了出来。 是一个轻薄的折页本。 朱雀大手盖在淡蓝色的书壳上,“别看。” 挛鞮稽粥笑着逗他,“藏在床头枕下,这里面不会是我们小雀儿深夜寂寞时,用来排解的春宫图吧?” 挛鞮稽粥原本只是开玩笑,却没想到对面的朱雀脸色当真僵硬了一下。 这下挛鞮稽粥可来劲了。 好啊,跟他玩纯情,结果自己偷偷看图,他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挛鞮稽粥不高兴道:“把手拿开。” 他今日刚经历了被当众羞辱的事,朱雀本来就怕他因此伤怀,现在看他沉了脸色更不敢再刺激他。 虽然有些羞耻,但看就看吧,别不高兴就好。 他把手拿开,紧紧攥起放在身侧,还是有些紧张的。 挛鞮稽粥这才满意的打开,结果第一夜就冲击了他的眼睛。 “小雀儿,你?” 朱雀垂下眸子,从脖颈到耳尖,蔓延上大片的红。 画面上的主角正是挛鞮稽粥,细细的笔尖将他当年躺在南风馆床上衣衫不整的模样完全复刻了下来。 只不过当时趴在他身上的那个小倌被去掉了,换成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宽肩窄腰,线条流畅,一个就是长年练武之人。 挛鞮稽粥继续往下翻。 折子页上,每一页都是不同的场景,每一页的主角都是自己和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但好笑的是,每一幅都是自己在下面,他在上面。 怪不得密室的时候,明明中药了还那么熟练,原来不知道在脑子里提前试炼多少遍了。 挛鞮稽粥仔仔细细的翻完,看着薄薄一层,没想到居然画了几十幅。 朱雀忍过最初的羞意后,便仔细观察挛鞮稽粥的神色。 他真的很害怕,害怕阿粥把他当做跟那个老畜生一样的人。 特别是看到挛鞮稽粥一直面无表情后,便更加紧张起来。 “阿粥,你,你别难过,我真的没有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这些年太难熬...” 挛鞮稽粥将折页本仔细收起来,压在自己手掌下,看向朱雀。 “除了第一页,其他是什么时候?” “啊?” 朱雀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挛鞮稽粥凑近他,“小雀儿若是不肯老实交代,我就真的生气了。” 朱雀咬唇,“是每次做了梦之后。” “梦到和我......?” 朱雀艰难地点头。 “那为什么没有脸?” “因为觉得不可能得到你。” 挛鞮稽粥靠的更近了,两人呼吸相闻,视线交融,他抬手触摸朱雀的脸颊。 “那你现在得到了,要不要把那些梦境都补上?” 朱雀有点磕巴,“你,你不生气吗?不觉得我很下流吗?” 挛鞮稽粥的手从下巴扫到脖颈,“如果孤不喜欢你,那确实下流,可偏偏孤馋了你那么多年,现在只后悔怎么第一次见面时没直接把你压到床上。” 朱雀嘴硬,“那时候你也打不过我。” 挛鞮稽粥轻笑,“没关系,孤喜欢你,愿意让你随便弄......” 朱雀初次开荤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撩拨,他轻轻握住挛鞮稽粥的手,“等回去的,你叫得太大声了,青龙他们都听得到。” “那我小点声。” 挛鞮稽粥吻住他,快被害羞的朱雀馋死了。 “可这里没有药膏,你会受伤的。” 挛鞮稽粥的吻落到他的耳旁,“胡说,明明孤很湿...” ...... 稍远处的房顶上,青龙默默翻白眼。 青龙:“黄神医在府中吧?” 老实的白虎点头,“在,天天躲在屋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青龙放心道:“那就好,估计明早还得麻烦人家。” * 主屋中的苏半雪情绪已经慢慢稳定下来,玄武给她换了杯安神茶,让她定定神。 “已经为苏姨准备好了房间,您喝杯茶,今晚好好休息吧,我想办法带您回大盛。” 苏半雪摇头,“你不用为了我多费心思,呼延没那么好糊弄,我还是尽快回地牢中的好。” “可您一旦回去,呼延不会再让您活着出来。” “事到如今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条命?” 缓过来的赵凛道:“可您还没看到狼奴国溃败,还没看到大盛新生,还没看到世道昌隆,百姓富足,就这么走,甘心吗?” 霍青看向他。 赵凛笑道:“挛鞮稽粥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们愿意帮他,但狼奴国是我们的敌人,若有朝一日战场相见,我们也绝不会留情,苏姨既然有勇气赴死,必然也有勇气求生,不妨再等等,也许我们能赢。” 在提到挛鞮稽粥时,苏半雪的神色明显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下去了。 她抬眸看向赵凛,“你是霍青的心上人?真的很不错。” 赵凛正慷慨激昂呢,哪里想到话题转到这个方向,忽然有种过年见对方家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个,苏姨,您误会了。” 可一旁的霍青没有否定啊,只是含笑的眸子静静看着赵凛。 苏半雪心下了然,开口道:“我们这一代的人已经死的死,死的死,我和你母亲年轻时经常吵架,年纪大了倒有些怀念了,若有机会回到大盛,就去跟她做个伴吧。” 霍青自然开口答应,并亲自将她送至暂住的院落门口。 回去的路上,不免听到一些暧昧的声音,霍青当下庆幸苏半雪没有武功,避免了尴尬。 不过一想到房间里正在等他的赵凛,他的心绪也不免浮躁起来。 但是必须再等等,他已经抓住了真相的尾巴,现在需要的只是验证...... 可没想到破晓时分,呼延却用力拍响了别院的大门。 第99章 夫君们的克制 今夜原本是白虎值班,但青龙觉得朱雀那晚上可能需要人手,白虎在这方面呆呆傻傻的,所以便让他去休息了。 没想到一直到下半夜,那边动静消失了后,都没找大夫。 青龙纳闷的跳了几个屋顶,想着别出了事。 结果就看到自己兄弟披着件外套鬼鬼祟祟出来打了盆温水又进去了。 之后房间内又传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青龙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听的,要怪就怪自己转身的不够快。 “你听话,别夹我手指,上次黄神医专门嘱咐了,一定要做好清理,否则还会发烧的。” “天还没亮呢,三十多页,咱们才研习了五张,是不是太少了,雀儿,需不需要再吃点药?” 朱雀双目赤红,身上的肌肉绷的紧紧的,明显就是克制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半点曾经风度翩翩,满目春风的模样。 自从得了这个狐狸精,朱雀私底下基本上和‘冷静自持’四个字告别了。 “不是只有这一本?” “什么?” 朱雀抬眸,满满的欲念,恶狠狠的盯住他,“我血气方刚的年纪,八年,怎么可能只做三十多个梦?” 他慢慢俯身过来,“你要是想研习,咱们有的是机会,夫君保证不吃药也能让你哭。” 挛鞮稽粥愣愣的看着他,眼神都有些发直。 现在的小雀儿真的好吸引人啊! 好想藏进密室里,不给别人看。 朱雀闭了闭眼睛,把涌上来的欲望压下去,垂眸轻吻了他的唇角,哄道:“乖,夫君给你清理,你刚登基,明天肯定有许多事,不能太累。” 房顶上的青龙一脸懵逼。 研习? 所以说他兄弟和媳妇半夜里不睡觉是在苦读吗? 可听起来也不像那一回事啊。 有家室的人果然都会变得不正常。 他还是去守夜吧。 所以在呼延马车刚刚拐进路口的时候,青龙便已经发现并提前通知了霍青和朱雀。 睡在床边软榻上的霍青,轻轻叫醒了睡得正香的赵凛。 其实自从那次假装恩爱后,两人便有些别扭。 明明互相吸引,明明渴望对方,可总是没办法毫无顾忌的靠近。 霍青甚至觉得,有时候自己动作稍微亲密了些,赵凛就会很紧张,眼神里也会划过慌乱和害怕。 为了不再让他不舒服,霍青便索性搬到软榻上睡了。 他现在其实心底非常羡慕朱雀,可以尽情地哄爱人开心,做尽世间快乐的事。 可是他背负的感情太沉重,随意的越过红线,对赵凛不公平。 就比如此刻,其实只是看到赵凛刚醒来的迷糊模样,他便觉的心跳的极快。 可是,越是察觉到自己心意,便越要克制、尊重。 赵凛那么爱自己,他更不能让他失望。 “呼延来了,快换好衣服,估计是发现苏姨不见了,咱们有硬仗要打。” 赵凛瞬间清醒过来,坐起身来,接过霍青帮他整理好,按顺序递过来的衣服,一一穿好。 另一边的挛鞮稽粥也被唤醒,但他明显还没休息过来,眼神迷糊,意识似乎还沉浸在梦里,看到朱雀的瞬间,眼角滑下泪来。 他抬手搂住朱雀的腰身,将自己藏进他宽厚的怀抱里,“小雀儿,今后只有你能画孤,其他人都得死,都得死......” 朱雀心疼的不行,将人紧紧抱住。 他就知道,这人总是表面上开心,其实伤口根本就没好,还在汩汩流血。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是能给他止痛止血的药,可以缓缓愈合他。 等到挛鞮稽粥意识彻底清醒了,朱雀才摸着他发顶道:“呼延来了,咱们穿衣吧,看看他到底什么事。” 挛鞮稽粥不耐烦道:“老头真烦人,关键是贼能活,七十多了还能吃能喝能蹦跶。” 朱雀纵容的笑,帮他把衣服一件件穿好。 * 门口,呼延气喘吁吁的跳下车,下人已经在替他叫门,结果刚拍了两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门内的青龙礼貌道:“呼延大人久等了,我家主上有请。” 呼延尴尬的解释道:“实在是有急事,老夫必须亲自过来一趟,我们王上也在这里吧?” 青龙点头,做了请的手势。 呼延一路疾行,走进正屋的时候果然看到他家主上正和霍青对坐下棋。 他半跪行礼,“王上,臣接到军报,一夜之间,北方战场连失五城,照这速度,咱们根本来不及征兵,大王子就会攻进来了。” 挛鞮稽粥惊讶的站起来,“怎么会这样?” 他虽然不关心国事,可并不想做个失败者。 何况若他败了,该如何保护朱雀? 呼延道:“军报上说,是因为五座城池同时遭遇偷袭,所以才会败的这么快,这么惨烈。” “惨烈是什么意思?” 呼延声音哽咽,“三座城池拒不投降,大王子军队进城后,直接屠城。” 挛鞮稽粥怒道:“他是疯了吗?这也是他的臣民。” 霍青道:“是为了震慑,接下来他的大军所到之处,所有城池都会恐惧,这样的震慑力有时候比直接的死亡更可怕。” 呼延沉重的点头,“要么投降不死,要么死战屠城。王上,他也是王室正统血脉,官员们倒戈效忠他,并不会有太大的负罪感。” 挛鞮稽粥道:“你们的意思是孤输定了?” 呼延看向霍青,“也不一定,如果此时有军队支援的话。” 霍青手里的黑色棋子轻轻落下,玉质棋子棋盘相击,发出好听的脆声。 “呼延丞相,您觉得以大王子手中的兵力可以做到一夜间突袭五座城池吗?” 呼延被接连失败冲击地有些恍惚的眼神一下清明起来。 霍青又道:“不能,每座城池至少需要三万人马,那五个城池便是十五万,但本相记得,你们在大盛边境布防的战力应该也就十万多一点,那余下的几万人是哪里来的?”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霍青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是当年发生在父亲身上的事重演了。 若不是今晚苏姨告知了真相,他恐怕也不会这么快想到。 很显然,当年的始作俑者之一也想到了。 瞬息间,呼延的脸色变了数次。 忍不住恨声骂道:“阉人果然不足信,小人!” 挛鞮稽粥疑惑道:“老头,你说什么呢?阉人是说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100章 那什么不能给? 当着霍青的面,呼延自然不好回答,毕竟仔细论起来,他还是霍青的杀父仇人之一,现在他还指着霍青把季家军调来帮他呢。 “那是不可能的。” 霍青听完他的想法后毫不犹豫的拒绝,“季家军守着我大盛的北大门,长年与贵国作战,说与你们有血海深仇也不过分。” 呼延讪讪的陪笑。 霍青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您说,若是本相此时调他们进来,他们是会帮你们?还是直接举刀杀你们?” 呼延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他本想说不可能,军队嘛,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攒军功,换金银,给谁打不是打。 当年银钱给的足,你们大盛军队不照样自相残杀。 可他现在看到霍青才猛然意识到,那所谓的季家军其实就是曾经的霍家军。 霍青能随手调进来,说明霍家余威尚在,那血海深仇便不会散,真进来恐怕会先屠了王城。 他忍不住打量霍青。 这个年轻人弃武从文多年,让大家都快忘了,他其实是那个天神般大将军的后代。 霍青冲他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毫无芥蒂,完全就是在为他们考虑。 可呼延却莫名打了个冷颤,有种快被黑暗吞噬的无力感。 一声清脆的玉石相击声,惊醒了呼延。 是他们的王上在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然后忙不迭的惊呼道:“不对,孤得悔棋,霍青你什么时候把黑子下成这样了?孤居然自己钻了进去。” 他说着抬手就把那粒白子捡了回去,霍青一脸无所谓。 呼延汗颜,他们王上还真是刀架脖子上都不忘先享受,这如何守得住祖宗基业? 他又想起昨天登基那些破事,算了,可能他本来也不想守。 呼延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绪,试图梳理出一条救国的思路。 霍青任由挛鞮稽粥捻着白子,在这个位置试完,又去试另一个位置。 他眸光落在呼延身上,“呼延大人,本相这里还有一条路,不知你们肯不肯走。” 呼延拱手行礼,“还请霍相赐教。” 霍青将手中的棋子扔回罐中。 “呼延大人,您只要将大王子与大盛勾结,用大盛军队屠杀自己臣民的消息放出去,那自然能激起民众怒火,届时民心归你们,虽不能马上胜,但至少能拖延时间。” 呼延眸光一亮,“但缺少证据,只能引起怀疑,不能引起民愤,况且支持大王子那些官员也不是白吃饭的,会指责我们凭空污蔑,若真被倒打一耙,说不定还会得不偿失。” 霍青笑,“怎么会是凭空呢,您只要将当年与大盛合谋,残害霍威及霍家军的真相、来往信件、大盛军队如何假扮狼奴兵的细节一一公布出来,再结合这凭空多出来的几万军队,那由不得人不信。” 呼延猛地站起来,神色剧变,眼神中杀机毕现,“你是如何知晓的?苏半雪在你这里?” 他抬头想把王上叫到自己身后,却发现同样一脸震惊的挛鞮稽粥,身边站的居然也是大盛人。 这个糊涂东西,人家已经磨刀霍霍了,他还在那你侬我侬,脑子里除了感情那点子事就放不下别的了是吗? 呼延威胁道:“霍青,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狼奴王城,如今便跟我挑明,不怕我杀了你吗?” 霍青平淡中甚至带了丝无趣,“哦?要不呼延大人试试看。” 旁边的挛鞮稽粥急道:“杀什么杀?呼延你还没听明白吗?当年大哥就是凭着斩杀霍威大将军的功勋迅速积攒声望,才能立足军队的。” “若此事为假,那就相当于抽了他的地基,无需多言,他所谓的功劳和名声就会在一声声怀疑中被撕扯,被抹黑,最后消散的干干净净,说不定还得背一身骂名。” 挛鞮稽粥畅快的笑,看向霍青,“霍青,你可真阴损,这样的招都想得出来。” 赵凛瞪他,“阴损的是你们,合谋外敌的又不是霍青,砍下死人头颅假装自己不世功勋的也不是霍青。” 挛鞮稽粥好脾气的笑,“对对对,都怪他们太恶心。” 他转向呼延,“呼延丞相快去办吧,想来那些证据你都还留着。” 呼延死死盯着自家王上,“王上,那样,臣也会跟着一起万劫不复。” 挛鞮稽粥拍拍他的肩膀。 “你错了,呼延。霍青此招本质上虽然是为自己父亲和霍家军澄清,但切切实实会在狼奴对大哥形成毁灭性打击,但你,呼延大人,你会是计杀敌国将领的英雄,只要这辈子不踏足大盛,这条老命应该保得住。” 霍青闻言,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暂时而已。 挛鞮稽粥说的话,呼延自然明白,但他也深深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霍青的敌人。 再云淡风轻的人,也不会任由杀父仇人逍遥自在。 此时不杀,不过是未到时机而已。 呼延不禁庆幸,好在那国书还没签,那他手里就还有制衡霍青的把柄。 他行礼退后,“老臣这就是去办,王上也与老臣一同回王庭吧。” 挛鞮稽粥看了看天色,“还早呢,孤用了早膳再回去。” 呼延虽然不满,但内心焦急,还是先走了。 待人一走,挛鞮稽粥才不满道:“霍青,你这个混球,这棋是怎么下的,孤怎么走都是死路。” 霍青淡定喝茶,“王上棋艺不精,倒怪起别人来了。” 挛鞮稽粥一股怒火憋得难受,最后看向赵凛,指着霍青道:“你还帮他说话,看到没?他心思深沉,玩你十个都没问题,小心最后把自己赔个干净。” 赵凛知道他是指自己的江山,不过那有什么所谓的,本来就是给霍青准备的。 “哦,他想要就给他了。” 挛鞮稽粥大惊,看不出来啊,这大盛名声在外的昏君居然也是个情种,那怎么俩人到现在还别别扭扭的。 “什么都给?” 赵凛头点到一半,忽然想起霍青是个恐怖的南通。 他忙把自己脑袋摆正,“那倒也不是,”最起码要保住屁股。 挛鞮稽粥来的劲,“那什么不能给?” 赵凛脸颊有点热,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烦,问起来没完了。 能不能搞清一下重点,你王位快没了嘿。 “瞪我干嘛,快说呀,什么不能给?” 还催? 他忍不住瞄向霍青,一盘已经赢定了的棋局有什么好研究的,有本事耳朵别竖那么高。 “你看他干什么?快说呀。” 赵凛忍无可忍,“关你什么事,找你的朱雀去。” 挛鞮稽粥故意牵起朱雀的手,“小雀儿还用孤找他,他喜欢孤喜欢的要死。” 朱雀一张脸羞红,他现在很理解皇上,阿粥的嘴确实需要被堵上。 可挛鞮稽粥偏偏来了劲,走过去围着赵凛转了一圈,笃定道:“据孤多年经验,你应该还是个雏,所以这不能给的,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赵凛瞬间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毛都炸起来了。 “你,你少在这胡说,朕,我早就娶妻生子,孩子都一大堆了。” 第101章 我的皇上 霍青也不研究棋盘了,而是抬眸看他。 那眼神里藏着某些深不见底的东西,赵凛看不清是什么,但总觉得炙热滚烫,只要自己稍一松懈,就会被烧的尸骨无存。 赵凛猛地转过脸去,可怕的南通,一屋子可怕的南通。 这任务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我去看看早膳。” 他慌不迭的找了个借口,一阵风般窜了出去。 留在里面的挛鞮稽粥笑得格外猖狂。 霍青看不惯他,“快去收整军队吧,再笑小心被你大哥砍死。” 挛鞮稽粥笑了一半又憋回去,真的很难受。 他怒瞪着霍青,“现在知道心疼了,刚刚孤问的时候,你不是也很想听。” 霍青难得无言以对。 挛鞮稽粥笑得像只满脑子坏主意的狐狸,“要不要孤帮帮你啊,那天晚上小雀儿用的药,孤还有些......” 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嘴已经被朱雀捂住了。 朱雀连搂带抱,“主上,属下先告退了。” 霍青摆摆手。 朱雀抱着人窜出房门,飞身离开,往王庭而去。 “放开我,我还没吃早饭呢。” “吃?回去就让你吃个够!” 所以待赵凛和早膳一起进门时,房间里居然又只剩了他和霍青两个人。 其实平常也只有他们二人用膳,但今日不知为何就是尴尬到令人窒息。 霍青先打破僵局,“昨晚没睡好,若是再不吃饭,身体会受不住,你若觉得不舒服,我可以去和青龙他们一起吃。” 说罢竟真的起身要往外走。 赵凛忙拉住他的衣襟,“不用,不就是几句玩笑,一起吃就是了。” 霍青顺着他的力道坐回来,这才发现赵凛其实有些神思不属。 霍青以为他还在为刚刚的事害羞,但却不知道赵凛的心思已经跑到了天际。 雏? 挛鞮稽粥这个狗东西还能看出灵魂是不是雏吗? 不过说起来,有件事确实很古怪。 自从他穿到这个身体后,从来就没有过男人该有的反应。 就连早上的例行升旗都没有。 这身体不会是个坏的吧? 不行,他抽空得让鸡窝头给自己看看。 * 短短两日内,狼奴国便发生了几件极为重大的事。 首先是大王子率兵一夜拿下五座城池,并屠城三座,给了狼奴国从上到下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 那便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再加上大王子表现出来的恐怖战力,当即令人又爱又恨。 他本来就军功赫赫,在民间有极高的声望,再加上这闪电般的进攻速度,更奠定了他‘战神’的声名。 其实很多人心底早就倒戈了,毕竟这当今的王上,名声实在荒唐,也就比大盛的那个昏君好一点吧,好歹是没有乱杀人乱抄家的爱好。 就在狼奴国民众基本接受即将改朝换代,由大王子上位的时候,数条重磅消息接连放了出来。 什么? 当年霍威将军根本不是大王子所杀,而是被狼奴国收买的大盛军队活活耗死,大王子只是趁人家死了,割了人家脑袋! 什么? 大王子这几年之所以连连胜仗,是因为季家军内出现了被狼奴王庭收买的叛徒,总是提前把军队布防等关键信息提前告知大王子,所以他才能连连获胜! 什么? 大王子用来屠城的军队中居然有数万人是大盛军队假扮,他为了王位,竟然勾结外敌,卖国求荣,屠杀自己的国民百姓! 太多人不肯相信,可那又如何,人家呼延老丞相将当年如何跟大盛联合的证据整理的清清楚楚,连最机密的信件都放出来了。 甚至还把大王子手下有多少兵马,攻城需要多少兵马,忽然多出来的这些兵马不擅长骑射,但擅长攻城等特征全都交代的明明白白。 为了防止百姓看不懂,甚至还有专门的人在街上讲解。 很快,从王庭开始,大王子战神的形象在百姓心中轰然倒塌。 而这种信仰的倒塌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了全国各地。 第二天,甚至连大王子手下的士兵都开始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他。 挛鞮阿提拉愤怒异常,他清楚,那种凝视其实就是质疑和挑衅。 他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开始动摇了。 但还不够! 就在狼奴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时,被他们看不上的二王子挛鞮稽粥率领王公贵族祭天,并开放场地,允许百姓围观。 内心惶恐的王城百姓纷纷涌入接神台,虔诚的跪在地上,祈祷他们敬重的天神,为他们指一条活路。 挛鞮稽粥以天神之子的身份,在接神台上跪了一夜。 大祭司同样跳了一夜,占卜数次,次次大凶。 每一次结果的公布,都令百姓们心理上的恐惧加重一层。 黎明前最黑暗时,大祭司在火种盆内投下最后一块龟甲,这最后一次占卜将决定他们狼奴国的未来。 熬了一夜,又怕了一夜,百姓们的心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此时一直跪着的挛鞮稽粥突然站起身来,拿过一把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滴进火种盆内龟甲上。 大声喊道:“孤以天神之子身份,愿为狼奴国运,为狼奴百姓,为天神献祭血肉,求天神怜悯,助孤斩杀邪佞叛贼,还狼奴国一片郎朗晴空!” 话落,火种盆里火光冲天,熊熊大火,一直燃烧至天光微亮才慢慢熄掉。 待第一缕晨光照射到接神台时,火种盆里传出龟甲烧烈的‘噼啪’声。 大祭司忙上前观察,抬手便用工具将滚烫的龟甲举到半空。 神情狂热道:“天神的子民们,是吉,大吉啊!天神回应了他遗落在人间的儿子,王上以自身血肉为我们争取到了天神的眷顾。” 他当即跪在地上,向挛鞮稽粥行礼,“吾愿效忠王上,誓死追随!” 在狼奴国,大祭司拥有崇高的地位,只跪神,不跪人。 但他跪了王上,说明王上就是神之子。 百姓们开始前呼后拥的跪拜,跟着大祭司高呼道:“愿效忠王上,誓死追随!” 喊声震天中,大片的晨光洒在挛鞮稽粥站直的身姿上,仿若一尊新的神明。 至此之后,谁若敢多言一句他曾经的不堪,恐怕都会被王城百姓的唾沫喷死。 * 角落边缘,赵凛不解的问道:“霍青,你把挛鞮稽粥塑造成神之子,那兰卓那边会不会更艰难?” 霍青:“挛鞮稽粥虽然聪慧,但并非帝王之才,想要在乱世中立柱脚,需要这样的身份加持。但兰卓不用,她是从地狱中一步步爬出来的,只会信任自己手中的长刀。” 遥远的西北,兰卓一刀砍下小城主的头颅,带领同样满身鲜血的蒋华玲一起站在了城门之上。 这是属于她们母女二人的第一片领土,将来,还会有更多...... 赵凛继续问道:“那为何不直接扶持兰卓?” 霍青转过身来,面向赵凛。 “我的皇上,我是你的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的大盛,这狼奴国自然是越乱越好,无论是挛鞮稽粥还是兰卓,他们都不能死,不能败,最好就像现在这样,永无止境的厮杀下去......” 他握住赵凛的手,将他的手背送至自己的唇边,轻柔的印下一吻。 “天都亮了,臣带皇上回去休息。” 他顺手与赵凛十指相扣,拉着他在走过安静的异国街道,走向温暖的阳光和未来。 第102章 景玉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御书房内,李传信汇报完后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王朔看似平静的脸上渐渐堆起一片阴霾。 李传信的头越垂越低,就在脑门即将磕到地面上的时候,一整摞奏折忽然被随手甩到地上,砸了李传信满身。 但他却偷偷舒了口气。 还好,命保住了。 一群废物大臣写的一堆废话,摔了也不可惜,只要不拿他的小命出气就好。 “本公就知道,霍青会是我此生最大的对手,当真只有杀了才能彻底消停。” 李传信不敢应声。 他算个什么东西,谁都得罪不起。 王朔向后一躺,倚在靠背上,抬手捂在自己的眼睛上,沉默数息后忽然又问道:“挛鞮阿提拉如何打算的?” 李传信乖乖汇报:“大王子的意思是要保住声誉,这几万人马要么撤回,要么就地处死。” “蠢货。” 李传信以为是在骂自己,忙低下头,“小的蠢笨,还请义父明示。” 王朔重新坐直身子,“不是骂你。” “挛鞮阿提拉那个蠢货,既然暴露了,那就索性豁出去,拿下王位再说。现在居然为了那点可笑的名声,放弃称王的大好机会,本公看这步棋算是废了。” 李传信小心翼翼,“您的意思是?” “挛鞮阿提拉这辈子都无缘王位了。” “那咱们的将士?” “密令王漠带兵回来,本公可不是先王那等要面子之人,几万精兵说杀就杀,这些人日后必然还有大用。” “是,义父心怀仁慈,英明神武,先王在您面前屁都不是。” 王朔被他夸张的赞许逗得勾起一个笑容,仿若百花竞艳,但他只需轻微招展,便艳压群芳,美的令人炫目。 李传信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这般模样,不怪乎当年引得人疯狂。 * 王漠收到撤退命令时已经是两日之后。 他不甘心的将密令揉进手掌中。 王朔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理应听从,可那些兄弟的命难道就这么算了? 任由那个昏君回到大盛,继续作威作福,将大盛搞得民不聊生? 王漠坐在枯黄的草皮上想了许久,最终决定这一次由自己做主。 他连夜召集了自己的心腹,说明了决议,军队指挥权暂时移交给副将,立即收整军队,撤出狼奴国。 而他自己,要北上。 * 王城之内,自从挛鞮稽粥完成那场注定会载入史册的祭天表演后,征兵的事情就变得格外顺利。 再加上银钱给得足,许多老百姓甚至主动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征兵处,留下儿子,拿上银子,喜笑颜开的离开,嘴里还念叨着:跟着天神之子打仗,不会死的。 这种近似疯狂的信仰,让挛鞮稽粥在短短五日内就招满了整整七万兵马,再加上原本的三万护城军,已经在数量上和边防军打了个平手。 但个体战力上的差距还很大,若是短时间内提不上来,便只能边打边补,届时战况恐将异常惨烈。 而北边的大王子已经被架在了火架上,现在他没有选择,只能继续打下去,只要稍一软弱就有丧失兵权的危险。 如今情形,这场内乱已经无可避免,再加上西北的兰卓母女,如今的狼奴国完全符合霍青的期待。 * 入夜的时候,霍青和赵凛的房门再次被推开。 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的挛鞮稽粥带着朱雀出现在门口。 他进门后,就先把自己身上的黑色兜帽扯了下来,嫌弃道:“霍青,看你出的鬼主意,孤现在都到哪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认出来又得被缠上。” 霍青闲闲的瞥了他一眼,“神之子嘛,自然受人爱戴,还有下次进来请先敲门。” 挛鞮稽粥探着身子,往里间一瞅,这才发现赵凛原来早就躺下,听到他的动静后,又起身,刚披上了外衣。 但是床边怎么还有个软榻? 挛鞮稽粥哈哈大笑,“怪不得脸这么臭,原来是被小景玉赶下床了。” 赵凛穿衣服的手一顿,虽然他未表明身份,但真的许久没有人喊过他景玉了,包括霍青。 而霍青翻书页的手指也顿了一下,他有点担心的瞟向内室,赵凛似乎不太喜欢被叫做景玉。 但很快,内室传来脚步声,穿好衣服的赵凛神态自若的走出来。 只是未戴冠,长发用发带松松的绑在了身后,发丝垂在脸颊两侧,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看起来有种撩人的温柔。 霍青不自觉的摸向自己手腕,被长袖严严实实藏起来的地方,始终系着一根红色银边,镶嵌着碎玉的发带。 赵凛自然坐到霍青旁边,笑着问挛鞮稽粥,“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提起这件事,挛鞮稽粥就很郁闷,“呼延那个老头子又变卦了,到现在不肯交出大印,不让孤签署国书。” 赵凛蹙眉,那可不行,他的平阳必须带回去。 “为何?” 挛鞮稽粥瞟了霍青一眼,“大概是想拿捏霍青吧,怕霍青取了他的老命。” 霍青神色不变,“早就料到了。” 赵凛道:“那该如何,我们后天就要启程回大盛了,已经因为他多耽误了数日了。” 挛鞮稽粥也很苦恼,但他手里实权不够,暂时还不能对呼延来硬的。 “孤猜测他只是为了牵制霍青,在你们离开狼奴前,他肯定会签,这样既卖了霍青好,又能让霍青没时间杀他。” “但万一他就是不签呢?” 挛鞮稽粥咬咬牙,“大不了孤去把大印偷出来,肯定把国书送到你们手上。” 霍青笑道:“哟,这么卖力气,应该是有所求吧。” 挛鞮稽粥也不怕被人看穿,他拉住朱雀的手,“所以,朱雀能不能留在孤这里?反正你还有三个暗卫,不差朱雀这一个。” 霍青看向朱雀,“我这边没问题,但还是那句话,一切看朱雀自己意愿。” 挛鞮稽粥又转向朱雀,“你真的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我都没有实权的,又不爱听话,万一呼延老头子一生气把我砍了,你可就没男人了。” 在此之前,朱雀原本是既感动又为难的。 但现在,他还是觉得最近晚上跟挛鞮稽粥研习的太少了,所以才让他有力气在这胡说八道。 挛鞮稽粥还在那叭叭,“你也知道,在你之前我都是上面的,你若是一走了之,我又恰好饥渴难耐,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你最好能受得住。” 朱雀咬牙切齿,“你敢!” “呵呵,都是男人,我有什么不敢的?所以你最好留在我身边......” 他倾身凑到朱雀耳边,“每晚把我艹的没力气想别人。” 朱雀耳尖红透,起身时甚至不敢看霍青眼睛,挛鞮稽粥这个小疯子,霍青武功在自己之上,他那点耳语也就能瞒住皇上了。 “主上,那属下就暂时留在这边。” 霍青点头,“辛苦了,朱雀。”,爱上这个疯子。 挛鞮稽粥见目的达到,忙拉着朱雀离开,既然人留下了,他才懒得在这看霍青这张冷脸。 但是两人闹了一通,赵凛反倒是没了睡意。 即便重新坐回了床上,脑海中还是思绪翻涌,最后终于提起勇气问道:“霍青,景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103章 哎呦,真是一对恩爱的小鸳鸯呢。 这个问题问得霍青微微愣神,坐在外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凛以为对方不想聊,便钻进被窝里,将头转向里侧,“算了,是我本不该问。” 就算自己拥有前身的身体又如何,毕竟没有前身的灵魂。 霍青现在对自己喜欢和渴望,也不过是对另一个灵魂的延续而已。 变态古代南通,爱喜欢谁,喜欢谁。 他才不好奇,不担心,不会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在心底把霍青一通臭骂后,赵凛的心情好了许多。 就在他闭紧眼睛,打算努力睡着时,坐在外室的人忽然抬步走了过来。 赵凛的心一瞬间揪紧,干嘛?在心里骂,他还能听到不成。 然后身侧的床铺塌陷了一处,那个人坐了下来。 “我并非不想告诉你,而是有关景玉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早就模糊不清,我只能隐约记得一些关键细节。” 这也是为什么他迟迟不敢认定赵凛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就连像,也只是模糊的感觉。 赵凛的好奇心一下被挑了起来。 不是说碰到头的是前身吗? 怎么磕脑袋的时候难道俩人还是一块的? 哎呦,真是一对恩爱的小鸳鸯呢。 “不想说就不说,我也不是非得要听。” 他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霍青抬手,把人从被窝里扒拉出来,摁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眼睛道:“是真的,我不骗你。” 做,做什么? 在床上搞这个姿态很危险的好吗? 古代南通真的是不懂注意分寸。 他扭动肩膀,示意对方把他放开,“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霍青笑着把手松开,“皇上现在才开始见外岂不是太晚了,臣对您动手动脚的次数还少了?” 赵凛已经重新坐起来,毕竟躺着听人说话真的很别扭。 “闭嘴,你还骄傲上了,继续说。” 霍青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景玉伤到头后曾经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我遍访各地名医,希望快点将他治好。但也是那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脑袋好像也出了问题,关于景玉的一切被慢慢蒙上了一层白雾,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不是这症状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好像阿尔兹海默症和额颞叶痴呆前期就是这样来着。 不确定,再听听。 “起初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比如他哪天吃了几颗糖葫芦,哪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我那是忙着自处求医并未在意。可没想到大夫求到了,景玉醒了,但却将过去忘得干干净净,甚至像是换了一个人。” 赵凛心中大惊,这哪里是失忆,这明显就是穿越。 这不跟他来到之后一模一样吗? 想不起前尘往事,是因为我和你本来就没有前尘可想。 像换了个人,是因为本来就不是一个人。 所以,他不是第一个穿越到这具身体上的人。 所以霍青的景玉可能早就消失了,陪在他身边的其实是一个又一个,占据着他爱人身体但完全陌生的灵魂。 卧槽! 怎么这么悲情呀,这娃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可没想到,景玉醒来之后,我的失忆症却原来越严重,我开始记不清景玉的脸,忘记了他的喜好,甚至不再记得他的笑声...我拼命的努力,可就是留不住他。现实中的景玉不再认识我,不再爱我,记忆里的景玉也逐渐消失,不肯让我抓住。” 赵凛现在确定了,不是痴呆,而是创伤后遗症,也就是ptsd。 霍青因为景玉受伤受到了刺激,引发了创伤后遗症,之后又因为景玉醒来像变了一个人,导致他变相失恋,所以症状越发严重,最后身体为自保,让他忘记了与创伤有关的记忆。 所以他才会逐渐忘了景玉。 对,肯定是这样。 不过这种情况的失忆还是有较大可能恢复的,但是需要进行科学综合的治疗。 但可惜,他不会呀。 他抬手拍拍霍青的肩膀,“那个,你别难过,你这是病,能治好的,你肯定还会想起他来的。” 霍青含笑将他的手拿下来握住,“嗯,也许你说得对,因为自从有你后,我确实想起来了一些。” 赵凛一个激灵,这话初听古怪,但是细思极恐。 什么叫自从有我? 所以霍青你还知道什么时候有我,什么时候没我吗? 这整的跟你知道我灵魂是穿越来的似的。 卧槽! 他不会真知道吧? 赵凛猛地把手抽回来,窗户没关吗?有点冷是怎么回事。 剩下的话他也不敢听下去了,生怕聊着聊着再把自己老底漏了,这人太聪明,还是少说为妙。 所以便打着哈欠说困了,自己钻进被窝,假装睡觉,还不忘把霍青再赶下床。 霍青微微叹口气,有点遗憾,机会难得,他本来想跟赵凛把话摊开的。 不过他既然如此排斥,还是再找机会吧。 * 第二天一早,赵凛还没起床,青龙便在门口通报,说呼延丞相派人来邀请霍青过府一叙,想要商讨签署国书一事。 听到国书两个字,原本意识将醒未醒的赵凛一下坐了起来。 “国书,他肯签了?太好了,等我,我也去。” 说着就要急急忙忙的穿衣服。 门外的青龙有些为难道:“皇上,主上,外面的人说只邀请主上一人前往,说是想将一件东西亲手交还给主上。” 霍青:“什么东西?” 青龙深吸一口气道:“霍威将军的头颅。” 霍青冷笑,“他这是用父亲的头颅威胁我,若我不肯单刀赴会,这头颅便不还我了。” 赵凛骂道:“卑鄙无耻的老东西,那你更不能去了,他肯定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 霍青压下怒火,蹲下身子,帮赵凛套上皮靴。 “谁生谁死还两说呢,这世上能困住我的东西可不多。” 赵凛看得出来,这次霍青是真动怒了,因为他往常从不会这般说话,即便他说的就是事实。 赵凛抬手压住霍青的肩膀,“霍青,冷静,我当然支持你取回父亲的尸骨,这是身为人子该做的事,但不要失了冷静,因为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大盛来说,你的安危胜过一切。” 霍青起身将赵凛紧紧抱进怀中,好一会儿后才道:“好,我答应你,不冲动,我会带着青龙在外面支援,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赵凛摇头,“把白虎也带上。” 霍青不放心,“可玄武不靠谱。” 房顶上的玄武撇嘴,他就跑了一次。 赵凛笑着安抚,“你忘了,还有蓝泽呢,你那边必然危险重重,只带一个人我不放心。” 霍青神思一晃,蓝泽这几天只顾着陪平阳,见不到他人,一时之间确实把他忘了。 蓝泽稳重,有他在,能放心。 “好,那我去去就回,国书和父亲头颅,我全都会带回来。” 第104章 后悔莫及 呼延这次特别积极,居然专门派了马车来。 但霍青并不信任他,还是坐了青龙准备的。 在离开时,他目光瞟向了门口的狼奴护卫,心底涌现出一丝怪异,他不放心的又仔细看过,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呼延派来的人垂眸恭敬的催促道:“霍相,请吧,呼延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霍青面上虽然冷静,但是心底还是很在意父亲的尸首,他又往身后护卫看过数次,确定还是那几个人,并无异常后,才坐进了马车。 但是这一次选择,却让霍青再往后余生,回想起这一天时都后悔莫及。 * 确定霍青马车走远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护卫首领才暗暗松一口气,他看向墙角暗处一个隐蔽的角落。 “不是顶级的暗卫吗?居然差点被一个文臣发现。” 换上狼奴国护卫衣服的王漠冷笑道:“既然只是个文臣,为什么你们呼延大人杀个人却还要拐弯抹角的?” “你,那是因为我们呼延大人智谋无双,现在霍青不是也乖乖落入陷阱了。” 落不落得进去还难说呢。 不过没必要在门口跟这个废物争辩,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时间不多,诸位请开始吧。” 刚刚才吵了一架,护卫首领其实有些不甘不愿,但想起呼延大人的嘱托,还是不敢怠慢。 他摆摆手,手下的护卫们带着他们迅速进入距离稍远的隔壁街道,那里有一处荒废的宅子,远离霍青护卫们的探查,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不一会,护卫们从破旧的房子里推着一辆辆装满木桶的独轮车。 护卫们将木桶卸下,拔出塞子让首领检查。 首领上前闻过后,满意的点头,是上好的桐油,而且还加了些特别的东西。 然后例行公事般邀请王漠上前检查。 本以为对方只会走个过场,没想到竟然真的一桶接一桶的查看。 首领很不满,“喂,大盛人,呼延大人说,他这次肯瞒着那个阉人帮你,是担了大风险,所以你答应的事情必须要做到。” 王漠头都不抬,“放心,我本来就是来弑君的。还有,他是我大盛护国公,不是什么阉人。” 几个狼奴族护卫瞬间兴奋起来。 真是没想到,堂堂大盛皇帝居然就隐藏在这和亲队伍中,而且马上就要死在这里,这种自相残杀的戏码真是令人百看不厌。 * 院内,吃完早膳的赵凛有点无所事事。 自从来到狼奴国后,每天都面临着许多状况,现在乍然闲下来,又没有霍青陪着,他突然很不习惯。 坐在那摇头晃脑半天后,决定去找平阳玩耍。 然而他刚走出门房门,就看到南边的院外浓烟滚滚,黑色的浓烟正顺着北风飘进来。 “玄武。” 玄武立即落到他身边,“外面怎么回事?” 玄武道:“好像是隔壁的破院子起火了,和咱们院子隔着一条街道,应该烧不过来。” 赵凛着急,“怎么可能,你看这北风,只要有一个火星子吹过来,就可能引发火灾,这里可全都是木质结构,而且还是冬天。” 玄武不动,“主上说了,让属下一步都不许离开皇上身边,就算是天上下刀子都不行,何况是没烧进来的火。” 赵凛瞪他,这玄武好是好,就是脑子有时候不会转弯。 见皇上不高兴,玄武还又加了句,“再说,这是狼奴国的院子,外面有护卫,哪里用得上咱们,皇上还是快去陪小公主吧,万一她害怕呢。” 此时黑色的浓烟已经吹进了院子,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呛人的咽味。 赵凛不适的皱起眉头,正打算去房间里撕点布条打湿,捂住口鼻,却忽然觉得脑袋眩晕,四肢酸软,身体一歪,差点倒在地上,还好他及时扶住了门框。 他捂住口鼻,提醒道:“玄武,玄武,这烟有问题,快捂住口鼻。” 可是身边没有人回应,他费劲的转过头,这才发现,玄武早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这个小废物。 赵凛快速进门,来不及想太多,随手拿起几块锦帕用茶水浸湿,捂住自己后,软着手脚向平阳的院子跑去。 结果刚进去就看到匆匆赶来的蓝泽已经晕倒在院门口。 他继续往里走,就看到原本正在踢毽子的绿沉和青锁也晕倒了,反倒是平阳只是趴在地上,勉强睁着眼睛。 赵凛忙上前,用湿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帮她隔绝空气里的烟尘。 但是腿脚酸软的他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他的意识已越来越模糊,如果没人来救他们的话,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结局。 黑烟越来越浓,乘着北风,几乎将他们院子完全笼罩了。 怀里的平阳似乎好受了一些,声音小小的喊父皇。 赵凛答应着,着急的给她替换锦帕。 若此时霍青能回来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呼唤起到了作用,居然真的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 是霍青吗? 他满含希望的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漆黑高大的身影从院门一侧拐进来,与他视线相对后,笑道:“原来是在这呀,真是让属下好找。” 这人从头到脚都穿得漆黑,可能是为了防止浓烟,就连脸上也罩了一层特殊的面具。 赵凛认不出是谁,但莫名觉得这身形和声音有些熟悉。 那人继续上前,直到站定在赵凛面前,“皇上不记得属下了?没关系,属下记得就好。” 他抬起手一掌拍在了赵凛的后颈上,将似乎陷入昏迷的平阳从他怀里扔出去,便将人抗在肩膀上,几个起落消失在院落中。 而此时霍青已经在呼延相府的前厅等了许久。 他本以为只请自己一人进府,必然是准备好了杀招,可没想到进来后就被下人迎到了前厅。 甚至在路上时还遇到了呼延的儿女。 若当真以此为局杀他,又怎会不提前转移走家人呢。 而且进入前厅后,呼延就等在这里,先是与他客套一番,便直接拿出已经盖好国印的国书,上面是霍青提出的三个条件,一个字都没改。 这实在是太过古怪,那种出门时的不安感再次袭上心头,他忽然特别想赵凛,想要立刻马上见到他。 “呼延大人,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还请归还父亲遗骨。” 呼延当即笑着答应,说是遗骨藏在密室中,待他亲自去取。 可是这一去,就是两盏茶的功夫。 霍青已然察觉了不对,这是调虎离山。 赵凛,有危险。 第105章 皇上,现在该认识了吧? 御书房中,王朔怒不可遏。 这次不是扔个奏章那么简单,而是真的气到要杀人。 带兵回国,提前过来汇报的副将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国公大人,真的是王漠将军一意孤行,不干我等之事啊。” 护国公抖着手上的密信,一字一顿道:“如果,皇上出什么事,你们就去给他陪葬吧。” 几个副将大惊。 皇上? 王漠一人北上,居然是为了去杀皇上? 可皇上不在皇宫好好待着,跑到狼奴国做什么? 真是要害死他们了。 “李传信。 “在。” “立即传信给呼延丞相,若他能出手救下吾皇,本公可以答应他三个条件,让他随便提。” 李传信吞咽口水,他觉得王朔简直疯了。 前段时间,大盛出兵帮助大王子的事暴露时,护国公其实收到过呼延的密信,意思是让他放弃大王子,转而与他合作,大盛兵马不用退,直接倒戈就行。 但他当时怎么说的? 呼延乃伪君子,真小人,与他合作是自掘坟墓,而现在居然为了皇上让他随便提条件,那他还不趁机吃掉大盛一块肉? 平常表现的对皇上毫不在乎,还说等良妃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就杀了皇上,怎么现在突然转性了? 但他现在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还不快去?用最快的马去送。” “是。” 李传信跟身后有鬼追一般猛地窜了出去,直接忽视掉副将们求救的目光。 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住了,本公公需要暂时瞎一会。 * 相府内,霍青一步跨出前厅,可刚出门就被埋伏好的狼奴族高手围困起来。 他的正前方是一处凉亭,呼延由自己儿子陪着从一侧出来,坐在摆满糕点热茶的石座上。 “老夫佩服霍相孤身前来的胆色,原本以为这世上没什么人和事能引得霍相失了冷静,没想到还是老夫高估霍相了。” 他抬手。 儿子便将手中托盘往前送,呼延随手揭开红色的披盖,露出里面用黄金和宝石镶嵌的头骨酒器。 儿子将托盘交给下人,然后亲手端起酒器放在父亲身前,并拿起酒壶斟上酒水。 呼延抬手抚摸着酒器外缘,“原本老夫对这种野蛮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但如今用霍威大将军头颅做成的酒器边饮酒,边欣赏他儿子怎么死在老夫面前,也是一番美景啊。” “待霍相死后,老夫定会让工匠细心炮制,届时将您的头颅酒器赠与我儿子,您与霍大将军此生也算是团圆了。” 霍青此时内心焦急又愤怒。 他亲眼看着父亲尸骨受辱,自然愤怒难当,但理智告诉他,这毕竟是死物,他总能夺回来。 和亲院内不知状况的赵凛才更牵动他的心肠。 “呼延大人,您似乎忘了本相也是略通拳脚的。” “霍相放心,对于您的一切,老夫早就调查过,这几个是老夫专门为您选出来的好手,保证手下干净。” “对了。” 呼延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在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看起来格外丑陋。 “霍相放心,那位漂亮的小皇帝有别人招呼,肯定不会让他那么快死的。” 霍青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心脏,脑海中那根牵制他的线摇摇欲坠。 “呼延,你简直找死。” 他抬手便捏住一个冲上来的大汉喉咙,手指只是轻轻一捏,那将近两米的高壮汉子忽然脖颈一歪,身体软了下去。 霍青松手,便是沉重的落地声,激起一片尘土。 呼延父子惊了一下,没想到霍青居然有此等实力,怎么跟调查出来的情况不一致。 “上。” 呼延毕竟见过大风大浪,此时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其余狼奴族勇士蜂拥而上。 然而他们只是徒有蛮力,那点子所谓的功夫,在几乎完全解掉束缚的霍青面前只有找死的份。 在他们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时,霍青甚至连衣角都没让他们碰到。 呼延这才惊醒过来,带着儿子要离开。 但怎么可能来得及。 霍青随手提起一把勇士的宝剑,只轻轻一扔,便将要离开的父子二人前后串在了一起。 那长剑先是穿过呼延儿子的胸口,带着他的身体往前直扑而去,再穿过了来不及逃跑的呼延胸口。 父子二人串在一起,此生也算团圆了。 霍青一步步上前,他特意选了右胸,就是为了问话。 他抬脚踩住呼延的脑袋,“说,赵凛在哪?” 呼延口中吐出鲜血,还在挣扎。 “你不说也没关系,待我找到人之后,一定回来屠了你这呼延府。” 他俯身捏住呼延的喉咙,“呼延大人,看在你对挛鞮稽粥也算尽心的份上,本相原本还想给你个体面的死法,如今看来是本相一厢情愿了。” 呼延怒视着他,死咬着牙关。 他早就吩咐家人和手下远离这个院子,没有他的命令一个都不准进来,如今赵凛便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可能。 见他不肯开口,没有耐心的霍青抬脚便踩在了他儿子的喉咙上,脚下逐渐用力,他儿子的脖颈逐渐扭曲起来。 “呼延大人,你应该清楚,如果你肯配合,你儿子本来有机会活下去的,只穿透有胸,若及时治疗,还能活。” “父亲,父亲,救救我,救救我......” “是你们的人,叫王漠,他说跟赵凛有私仇,老夫只是帮他引你过来,其它的我也不清楚,你放......” 霍青满眼冷漠的甩手,将断了脖子的呼延扔出去,脚下用力又踩碎了另一个喉咙。 他抬手将父亲头颅收起来,垫脚,迅速向府外而去。 等在外面的青龙和白虎看到霍青飞身而出,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向和亲别院而去。 青龙焦急道:“不好,主上状态不对,你去找朱雀,他知道缓解之法,我去追主上。” “好。” * 王漠带着赵凛其实也跑不远,但是这个地方是他提前探查好的,他没有带人往深山老林的里钻,而是反其道行之,将人带进了主城内一座隐蔽的小宅子中。 房子从外面看来起来极为普通,但因为主人是辽东人,所以习惯性在院子里挖了个地窖。 真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只要将入口掩藏好,即便这昏君痛得大叫而亡,也不会有人知道。 而且他还贴心准备好了渔网,一定三千六百刀,必定一刀都不会落下。 所以赵凛迷迷糊糊醒过来时,便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根木桩上,仿若即将受死的耶稣。 眼前的人已经摘了面具,手里把玩着一柄锋利的匕首,笑着看他。 “皇上,现在该认识了吧?” 第106章 在西边 “不认识。” 赵凛发誓,他真的是认真的看了,也认真的想了,但真的没想起来。 显然对面的人想听的并不是这样诚实的回答。 他脸上的笑收了起来,手里把玩的刀都顿住了。 “皇上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兄弟十几个保护了皇上数年时间,就因为霍青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曾经属下还想不明白,现在才知晓,原来霍青早就是皇上的入幕之宾了,您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他的话语中透出的讽刺赵凛当然听得明白。 但眼下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原来是那个喜欢遮着脸的黑虎卫啊。 “朕不是赐你凌迟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神情激动到扭曲,似乎是因为赵凛终于认出他来了。 “皇上这个问题真是好极了,我若死了,如何为冤死的兄弟们报仇!” “冤死?” 赵凛冷笑,看来古代也有的是这种无理也要搅三分,只看得到自己委屈的人。 “刺杀丞相,误伤朕,不及时住手就算了,还不顾朕死活拔刀,欲让朕血流而亡,你们哪里冤?” “哦,可能你的兄弟们确实有些冤屈吧,毕竟命令都是你下的,结果你没死,他们却死了,确实冤得很啊。” “怎么?你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你的兄弟们没来找你聊天吗?” 王漠脸上一阵扭曲,没想到月余不见,这个狗皇帝的口齿倒是越发伶俐了。 “我们做暗卫的自然是听命行事。” 意思就是与他无关呗。 “是啊,可你们是朕的暗卫,听得又是谁的命呢?你是朕的暗卫首领,现在还把朕关在这打算弄死,不会也是朕的命令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凛眼底划过一抹讥讽,“朕的意思很明确,你是谁的狗就去找谁哭,少在朕面前装委屈,朕杀你们理所应当。” “你,简直找死!” 他被说中了痛处,恼羞成怒,可他当然不会怪自己,更不敢怪王朔,只好把愤怒和对兄弟们的愧疚全都归罪到赵凛身上。 反正他本来就是个昏君,罪多几条,少几条根本没区别,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 他当即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强行塞进赵凛口中,又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吞了下去。 “皇上放心,这可是好东西,能让您在受刑时保持清醒,好好感受我和兄弟们所受的痛苦。” 呸,真是下作。 同样是暗卫出身,人家青龙等人怎么就那般机警聪慧,拿得出手。 这个,啧,还好早早就不要了,否则真的丢脸。 但紧要关头,王漠突然心里有点发怵,他原本想着直接给昏君缠上渔网,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一副骨架,再一刀毙命。 可被赵凛那饱含冷漠讽刺的眼神盯着,突然就不敢动手了。 他安慰自己许是在昏君身边待的太久,习惯了他的上位者姿态,等自己慢慢折磨他久了,这种心态自然就会被克服。 他抬手点亮了地窖墙边的油灯,赵凛随着火光亮起这才看清,墙上居然还挂着其它刑具。 靠,这要是都招呼他身上,不死也得残。 王漠先拿下一根手指粗细的长鞭,“皇上,那咱们就从最基本的开始吧。” 长鞭挥下,赵凛硬咬着牙,不吭一声。 * 霍青回到和亲别院,看到玄武也昏迷不醒时便知道事有不妙。 他努力克制着狂乱的心跳,仔细分析当下的形势,可是脑海中那根突突跳的神经,即将将他逼近疯狂的边缘。 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爬到了院门口。 是平阳。 霍青忙迎过去,小姑娘浑身脏兮兮,中了药,根本站不起来。 霍青将她抱着坐起来。 “公主,你是不是知道皇上的下落?” 平阳点点头,慢慢将赵凛被戴面具的黑衣人带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父皇给我的湿帕子缓解了许多,我当时只是闭着眼休息,所以那人以为我昏迷了,就把我丢开了。” “你可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平阳点点头,“他带父皇离开后,我就爬出了院门口,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身影越过院墙往西方去。” 西方? 那边可是王城的主城区。 “好公主,你帮大忙了,臣要先去救皇上,你这乖乖等青龙他们回来。” 平阳点头,“霍相,父皇会没事的对吗?” 霍青点头。 他将随身携带的国书和父亲的头颅酒器,放在平阳身边。 “公主,这些东西臣随身携带不方便,还请您暂时保管,青龙马上就到,届时您交给他就好。” 平阳郑重地点头,把两样东西紧紧抱好。 她知道的,父皇一路辛苦,就是为了拿下这个国书,堂堂正正的把她带回去。 她那么好的父皇,一定不会有事的。 霍青旋身往主城方向而去。 而王城西南角的小院门口,一个中年妇女推开了小院本就不结实的栅栏门。 “家兴哥,你回来了吧?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刚做了肉汤,给你送一碗来。” 但寂静的小院里没有人答话。 正如王漠所说,地窖的出入口被密封后,赵凛的声音的确传不出去,可外面的声音也传不进来。 在他挥着鞭子殴打赵凛时,一个中年妇女已经堂而皇之的走进了上房。 “家兴哥,你是睡着了吗?” 进门之前,妇人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声。 他们狼奴国虽然民风开放些,但一个寡妇贸然进单身男子的房中还是不太好。 可往常这个时候,嘉兴哥早就回来了,知道自己会来送饭,还会特意在院子里摆好桌椅等她。 可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太累休息了? 还是说有了别的相好的所以故意躲着她? 妇人越想越气,嘴里带着火气嘟囔道:“家兴哥,你再不出声,我就直接进去了。” 又等了一会,还是无人应答。 妇人不再犹豫,直接将门推开。 年久失修的木质房门带着岁月的‘吱呦’声被缓缓推开。 妇人往里迈了一步,接着便是惊恐的尖叫和碗盘落地的清脆声。 她等候已久的家兴哥,居然被人一刀摸了脖子,睁着眼睛躺在了血泊中。 * 当地衙门接到妇人报案时,其实并未当回事,只是敷衍了一下,就将人暂时打发走了。 刚刚王庭传下了命令,要倾尽全力寻找一个带着年轻男子的黑衣男人,哪里有空管这等小事。 再说,狼奴国哪天不死人,还是个外乡人,大概是倒霉遇到小偷和入室抢劫的吧,实在太过寻常。 可那妇人就跟丢了魂一般,跪在衙门口不走,非要让他们去查看。 小吏拗不过,刚要跟着她去看看,就被恰好带人出来的上峰大人喊过去了,“你们几个和我一起,把西南城区挨家挨户搜查一遍。” 那妇人立马来了精神,“大人,我就是西南城羊尾街的,我带你们去吧。” 上峰大人蹙了蹙眉,羊尾街那可是出了名的贫民区,王庭要找的贵人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便指着刚刚年轻的小吏道:“你跟她走一趟吧,其他人跟我走。” “是。” 第107章 有屁快放 一顿鞭子之后,赵凛已经皮开肉绽,王漠看着他满身的伤痕血迹,心里涌起一股复仇的痛快感。 但还远远不够。 “高高在上的皇帝沦为阶下囚也不过如此,当年我跟在皇上身边时就想,像您这样懦弱胆小依附着护国公而活的蠢货,怎么有资格做皇帝?” 赵凛于剧烈的痛处中醒过神来,刚刚他明明差点痛得死掉,可那个狗系统居然又给他拉了回来。 赵凛:【你这么牛逼怎么不直接屏蔽我的痛感?】 系统:【毕竟还没牛逼到那个程度。】 赵凛:【那你出来干什么?】 系统:【宿主,您的积分只有两分,如果两天之内霍青找不到您,恐怕......】 本来就痛的要死的赵凛听到这个话题更上火,【滚,你要是没什么建设性意见就滚下去,我能不能活过两天还难说呢。】 系统很想说,即便他真的被削成一个骨架子,他也能吊住宿主的命。 但宿主现在明显不想听这句话,它还是先撤吧。 王漠扔掉手中的鞭子,他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换上了一把三棱刀。 “皇上知道这是什么吗?” 赵凛疼的一句话都不想说,“有屁快放。” “这是专门用来放血的刀,属下素爱干净,凌迟时如果血渍呼啦的实在难看,不如先给皇上放放血,留一口气就行,您说是不是。” 操,变态。 “那是你技术不行,怎么朕养的刽子手,下手时那么利索。养你?不光保护不了朕,现在还要造反呢。” 王漠虽说是暗卫出身,但因为自身天赋很早便受到重用,还被护国公赐姓‘王’,这种接连的挫败感,也只在赵凛身上体验过。 “以前倒是没发现,皇上原来如此嘴硬,既然如此,属下也不跟您废话了。” 他拿着那把放血刀在赵凛身前比划,好似再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赵凛心里其实有些紧张,疼一下不要紧,但是要疼几个小时,那太可怕了,还不如给他来个痛快的。 王漠比划了半天似乎终于找到了理想的地方。 他手中的刀尖逐渐抵上了腹部。 隔着衣服,已经可以感受到刀尖的冷寒。 “皇上,属下看来看去,好像只有腹部刺伤暂时死不了,不如就这里吧,属下一定会小心的。” 这话说得,好像他有多体贴似的。 真是令人恶心。 然而,刀尖已经划破肌肤时,他们的头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次并不是外面的一点动静,是确实有人踩在了地窖的盖板上。 王漠的动作停下了,转手就将一团浸泡过麻药的麻核塞进了赵凛口中。 赵凛瞬间觉得舌头和嘴巴麻痹了,即便张口也发不出声音。 王漠小声道:“为了不让人打扰属下和皇上难得的相处时光,只能委屈您一下了。” * 地窖之上。 衙门的小吏踩过地窖,跟着刘寡妇走进上房,刚进去就差点被浓厚的血腥味给熏出来。 刘寡妇又哭了出来。 小吏捂着口鼻走进去,仔细查看了吴家兴的伤痕。 干脆利索的刀伤,干净整齐的切口,绝对不可能是普通小贼所为。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是个高手,为什么会潜入这样一个贫民宅,来杀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商户呢? 直觉告诉小吏这件事绝对有问题,他需要尽快上报,也许就跟王城的贵人们要找的人有关。 “阿婶,杀阿叔的是个高手,这里很危险,咱们得快点离开,上报衙门。” 刘寡妇一听,越发伤心起来,她扑到吴家兴身上,哭道:“家兴哥,你明明说过攒够银子就娶我过门,为什么却先走了,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我要给你报仇,给你报仇啊。” 小吏心里咯噔一声,这样的高手,你一个妇人如何报仇。 现在得尽快离开,万一等那人回来了,他们也得交代在这。 他抬手拉住刘寡妇,“阿婶,咱们快走吧,要不可能走不了了。” 刘寡妇哭得正在劲头上,再加上长年干活,身量也不轻。 年轻的小吏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人拉起来。 可是刚出房门,就看到一个黑衣男人站在院子中,身上还染着血。 小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呜呜呜,他阿姆今天专门杀了羊,为他庆祝生辰,早上出门时就嘱咐他今天早点回家。 阿姆,儿子好像回不去了。 可刘寡妇非常勇,反应过来后就上前想要撕扯,“就是你杀了我家兴哥,你这个混蛋,老娘好不容易碰上一个真心对我想娶我的人,你还把人杀了,老娘非得砍了你。” 小吏拦不住他,刘寡妇转头就去厨房提了菜刀,朝着王漠就砍了过去。 王漠讽刺一笑,懒得与她动手,抬手只是放出内劲,就将高壮的刘寡妇震倒在地,吐出一口血。 他抽出袖中的匕首,指向小吏,“对不住了,算你们倒霉。” 他抬脚上前,想要迅速把两人解决,可偏偏院子外面居然又传来了动静。 “大人,这西南角都是贫民区,真没什么可看的。” “闭嘴,我说看就看,你只管带路就好。” 小吏很激动,是上峰大人。 王漠心头焦虑,抬手将地窖板抬起来,一脚一个将小吏和刘寡妇踢了进去。 待上峰大人带着王庭守将进来时,院子里再次空无一人。 慕容棋在院子中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痕迹,但敏锐的嗅觉让他闻到了血的腥臭。 他怀疑的目光划过院子中普通的地窖,在地窖入口停留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进了上房。 “来人,这里有人被杀,过来查看。” 第108章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 听到他的命令,身后的几个人赶紧上前,围着吴家兴的尸首研究半天,得出的结论跟先前的小吏一般无二。 慕容棋听完汇报后也只是点点头。 早在进门第一眼他其实就已经明白那伤口绝不是普通人所为。 只是。 他的目光在小院中巡睃一圈,最后还是落到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地窖板上。 “把这具尸体带走,明显是遭贼了,跟咱们要找的贵人没关系。” “是。” 地窖下的被捆起来的小吏和刘寡妇从王漠专门打开的缝隙中听到上面的对话后急得呜呜叫,可是被堵住的嘴喊不出来,最终在王漠威胁的眼神中不敢再出声。 然而当慕容棋带着人向院门口走去时,王漠却突然冲出地窖,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迅速将走在后面的几个衙门小吏干掉。 接着长剑抽出,直逼慕容棋后心。 好在慕容棋有准备,转身快速迎击,只可惜两人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慕容棋勉强接了十几招后还是落败,最后被一剑刺中了腹部。 可能是王漠嫌弃他们流血太多,把现场搞得太明显,所以最终没有对慕容棋下杀手,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转移到地窖里,并把现场的血迹打扫干净。 又加了这几个人之后,原本还算宽敞的地窖里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满地的尸首和浓厚的血腥味,简直就是一个恐怖的凶杀现场。 此时麻药的劲消散了许多,赵凛恢复了一些意识,看到这场景忍不住笑出来。 那是一种似乎濒临绝境时生理反应,声音沙哑难听,与其说是笑,更像是哭。 赵凛忽然想起,他在后世的时候曾经听说过一件极为骇人听闻的案子,也是这样暗无天日的地窖中,居然藏着几十具尸体。 被发现时,早就烂成白骨。 如今看来,他也极有可能走向这样的结局,只是可惜因为他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因为接连的意外导致心态有些崩溃的王漠听到他的笑声怒喝道:“笑什么?” “笑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王漠转身,在赵凛毫无准备时突然将三棱刀刺进了赵凛的腹部。 剧烈的痛楚让赵凛忍不住闷哼出声,身上霎时冒出一层冷汗。 来到这个世界后,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受重伤了,居然每一次都是这个人。 这还真是该死的命运啊。 赵凛自嘲一笑,嘴角流出鲜血,“放心,朕绝对会死在你后面。” “嘴硬。” 王漠直接从角落搬出一个空陶罐,大概是从前用来放腌菜的。 他将空陶罐放在了赵凛的伤口之下,让赵凛亲耳听着,亲眼看着,自己的鲜血滴滴答答的装满陶罐。 “据说天子之血与普通人不同,属下还没见过,多谢皇上让属下开眼。” 赵凛毫不服输,“上次凌迟让你跑了,这次你绝不会再有机会,到时候朕会让你看看自己的脏血与天子之血有何不同。” 刘寡妇因为喜欢吴家兴所以懂得汉语,还活着的小吏和慕容棋都是官员,需要学习大盛语。 所以刚刚从两人的对话中,他们已然了解了赵凛的身份。 此时他们互相对望,谁都不敢出声了。 换位思考,若是他们的王上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关在地窖中折磨,真不知道会给这天下带来多大的风雨。 他们好像一不小心被卷入了风雨的中心啊,此一遭,生死难料。 * 外面,朱雀和青龙终于追上了在西城区挨家挨户搜寻的霍青。 看到他眼白几乎赤红的眸子时,朱雀就暗叫一声不好。 十年前,他还跟着师父在山中学艺,霍青就是这半疯的模样闯进了山中。 他和青龙、白虎三人用尽所学,都没办法制服他,最后还是师父出面才拦住了发疯的霍青。 后来霍青在山中住了一个月,才慢慢变得正常起来。 但是意识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求着师父下山救人。 可师父说他的身体也濒临崩溃,同样需要治疗。 但霍青说他的爱人陷入昏迷,若无力回天,宁愿殉情追随而去,这身体不治也罢。 后来不知霍青又怎么跟师父说的,终于在三日后让曾经发誓再也不入世的师父下山了。 那一次,他也跟着。 只是不知怎么的,霍青的爱人虽然救回来了,但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霍青又求着师父帮忙,可这次无论霍青说什么,师父只是摇着头说已无力回天。 最后师父还把他们三个师兄弟留给了霍青,让他们今后一切听霍青的吩咐,若无要紧事,绝不可再回山门。 但是却单独将他叫到身边,叮嘱日后霍青心智极有可能再次受损,若无法阻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之。 他也曾问过为什么,师父的回答是,霍青这样的智慧和出身,一旦为情所困,无法自救,将会是人世间的浩劫。 所以哪有什么抑制之法,不过是绝命的杀招罢了。 青龙在朱雀耳旁焦急道:“朱雀,你还在等什么?没看到主上的眼睛快要全变了吗?” 朱雀收起动荡的心思,面上镇定道:“不可,抑制之法对主上身体伤害之大,师父再三嘱咐一定要确定真的无药可救后才可用。” 青龙急得不行,“那怎么办?你说,那怎么办?” 朱雀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快把皇上找回来,那才是引起主上疯魔的根源,只要找到皇上,主上自然不治而愈了。” 青龙叹息一声,哪有那么容易。 王上直接下令全城搜救,已经找了一天了,都没有看到半丝影子。 和亲别院外的护卫已经被审讯打了个半残,也只交代了是如何引起浓烟的,根本不知道那个王漠究竟把人带去了何方。 看到他们二人站在原地迟迟不动,霍青主动走了过来。 “朱雀,王城的地图带过来没有?” 朱雀忙从怀中将全城地图拿出来递给霍青。 青龙长舒一口气,“主上,您现在感觉如何?” 霍青额头的青筋直跳,眼睛的颜色也无法自控,但仍旧用最大力气克制道:“放心,我当时年轻,任性的发疯一次就导致我失去他十年,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他,在此之前我绝不能出事。” 青龙眼角有些湿,很快低头掩饰住,跟着主上一起研究地图。 霍青只大约看过一遍后,就指着地图上几个地方道:“这些地方我白天都已经搜寻过了,没有可疑痕迹,只有这里。” 朱雀和青龙看过去。 霍青指的正是包含羊尾街所在的西南方向。 “只剩这片地方了,赵凛一定在这里。” 可是青龙还是从他笃定的口吻里听出了细微的颤抖。 青龙知道,主上不自信了。 即便是面对天下事也能从容不迫的霍青,在情关面前依旧稚嫩的如同十年前的少年。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他此生还是不碰为妙。 第109章 原来是你呀 (补除夕二更) 夜间的时候,赵凛身前的陶罐已经快一半了。 成年男性体内的血液总量不过5-6l,这陶罐目测不足十升,如今这量也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虚空中的系统自动触发,原本商城表格内的已经变为灰色的九转还魂丹图案却突然旋转了一圈,一个数字3光亮图标出现在九转还魂丹的正中央。 脸色惨白的赵凛,终于因脖颈支撑不住,头歪到了一边。 系统小声道:【宿主,祝您此次旅途愉快。】 * 院外第三次经过这处地方的霍青忽然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的盯着院内。 旁边的青龙道:“主上,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霍青道:“你看这地面是不是过于干净,似乎被人专门打扫过。” 青龙跟着霍青的指示仔细看过,才蹙着眉道:“是啊,这么明显的痕迹,主上,咱们前几次经过时为何没有发现?” 是啊,为什么呢? 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无力感,他这些年却经常碰到。 霍青顾不得其它,转身走入院中,脚步停在院子中的地窖旁。 所有刻意的痕迹都是以此为核心。 那么赵凛必然就在这里。 然而他的手才刚刚接触到地窖盖板,便有一个身影从角落里窜出,剑身直刺他而来。 只可惜。 现在的霍青实在没有耐心。 他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在原地消失,然后再次出现时已经是王漠的身后,抬脚踢向他的后腰,这一踢,几乎蓄了满力。 王漠的身体在半空中出现一种诡异的扭曲感,然后重重摔到一边。 霍青连看都未看,直接抬手将地窖门打开。 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涌上来,熏得旁边的青龙差点呕吐。 但霍青神色未变的走下去。 青龙忙打开火折子跟在后面。 黑暗逐渐被火光驱散。 青龙点燃了最靠近楼梯口的火把,地窖内的场景映入眼帘。 满地横七竖八不知死活的人,最中间竖着一根成人腿粗的木桩,而他们苦寻一日的皇上,就被绑在木桩上。 头歪着,身前的陶罐里,还在缓慢的,一滴一滴承接着他腹部流出来的鲜血。 青龙瞟了一眼那半满的陶罐,脸色骇然道:“主上,这放血量,皇上恐怕不行了。” “闭嘴!” 霍青猛地转过身来时,已经是一双赤红的眼睛。 青龙心底一咯噔,这种感觉可是极其的不好,主上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在看到这样的赵凛那一刻,霍青便觉得体内所有的感觉瞬间便被抽离了,心间涌起的除了绝望便是绝望。 在这一刻,他似乎无法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他的眼里只剩下那具苍白的,被满地尸首围困,仿若被迫献祭的羔羊般的赵凛。 他脚步迟缓的上前,手指小心翼翼的抬起,去感受赵凛的鼻息。 终于在被那一丝微弱的热度怜爱到时,霍青才重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快速解开赵凛身上的捆绑,接住他无力后软倒的身子,抱着他便要向外走。 然而在同一时刻,他脑海中的记忆犹如洪水一般波浪滔天。 那些曾经被刻意模糊的画面在这一刻被轻轻掀开了一角。 初次见面时赵凛脏兮兮但玉雪可爱的脸。 吃到美味甜点时他陶醉享受的可爱模样。 以及在院落中小小的他认真看他,让他不要吃讨厌食物时怜惜他又替他愤怒不值的眼神。 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记忆正在上演。 就好像,那些记忆都是暂存在他脑海中的一出戏,因为主角的归位,终于鲜活了起来。 就像他现在看到的这般。 小小的赵凛忽然睁开眼睛,眼神迷茫过后,看着他高兴道:“霍青,你终于来救我了。” 而那时还年幼的自己,只以为是景玉做了噩梦,玩笑般点着他的额头道:“怎么站着研磨都能睡着?做噩梦了?不怕,无论多少次,都会救你的。” 小赵凛的眼圈红红,有些失落又有些好笑道:“原来是你呀。嗯,少爷特别守承诺,长大后总是会不顾一切的救我。” 两个小小少年,在洒满阳光的书房里笑得极为开心,就好像未来的阴霾根本不可能发生。 这是被霍青早就遗忘在角落的记忆,可是现在却清晰地仿若正在发生一般。 他紧紧抱住怀中赵凛的身体,眼角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对不起,赵凛,是我没有信守承诺,没能及时救你,是我把你弄丢了,是我忘了你,是你来了,可我却认不出你。” “对不起,赵凛,我不配做你的爱人,也不配做你的臣子。” 原来根本不是故事发生了一半,他被丢在原地,而是因为只有赵凛来,他的故事才可以开始。 现在的赵凛,就是过去的景玉。 所谓的神魂不稳,是因为他在昏迷时,神魂暂时离开,回到了他九岁时开始的旧时光。 原来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赵凛。 他只是在不同的时间里,爱上了同一颗灵魂。 赵凛, 他的赵凛终于来了。 那么这十年的煎熬便只是等待他的代价,所有的痛苦顷刻间便可烟消云散。 原来他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啊。 旁边的看着的青龙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自家主子的脸上是又哭又笑的复杂表情。 但是有一件事他很明确,“主上,快抱皇上去找黄神医吧,否则他真的会死的。” 霍青神情微怔,终于从那种半疯魔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抱着赵凛快速离开地窖,施展轻功,全力向和亲别院而去,很快就把青龙甩在了后面。 苦哈哈追了一路的青龙半路遇见了朱雀。 朱雀:“怎么只有你自己?主上呢?” 青龙叹气:“找到皇上了,但失血过多,不知还能不能活,主上带他回和亲别院了。” 朱雀内心大惊,“那主上的状态?” 青龙:“目前还算清醒,只要皇上能活着,便不会疯。” 朱雀看向和亲别院,情绪复杂道:“皇上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可是真龙天子,所以肯定不会死的。” 青龙实在不理解,主上的疯还没治好,怎么看着朱雀也快疯了。 肉体凡胎,流了半罐血,想活哪那么容易? 算了,还是不打击自家兄弟了。 “那边院子的地窖里还有活人,你去处理一下吧,地上陶罐里就是皇上的血,你记得带回来,另外那个杀手应该还有半口气,别让他这么轻易死了。” “好!” 第110章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和亲别院里,鸡窝头正在给玄武、蓝泽等人治疗。 虽然他也中了药,但毕竟没有内力,所受影响有限,所以反应迅速的找出可能有效果的草药生吞了下去,这会身体还有些无力,但比玄武等人强太多了。 也就是这时候,霍青抱着昏迷不醒的赵凛回来了。 “神医,快看看他。” 鸡窝头在看到赵凛昏迷的时候,便知道属于自己的好时候又要来了。 什么医者父母心不存在的,他就爱挑战高难度。 所以半醒不醒玄武立即被丢开,身子歪倒的时候还不小心把磕到了脑袋,还好他现在不知道疼。 “快,把人放到最里间。” 霍青立即照做。 鸡窝头上前把脉后,脸色从沉重到疑惑,最后只剩下惊喜。 天哪,这世上居然有血流尽还能活着的人,神魂不在还有心跳呼吸的人? 这样的奇迹居然能让他黄友仁遇到,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啊。 “神医,赵凛他究竟如何?” 鸡窝头收回把脉的手,看向霍青,“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失血如此严重还能活着,但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让他完好如初,可现在最麻烦的不是身体。” 霍青神色紧张,“他的神魂还能回来吗?” 鸡窝头发亮的眸子看着他,“看来你知道一些内情。” 霍青惨然一笑,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倚在了墙壁上,仿若自言自语又似在跟鸡窝头解释,“那时的我很好,比现在的我要好,我担心他不想回来。” 一心沉醉事业的鸡窝头可理解不了这些情情爱爱,他忙着翻箱倒柜的找师父给他留下的医书,闻言立即回道:“真是奇怪,赵凛一个长得好看地位又高人又好的大活人为什么非要在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里面做选择,难道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 这句话真的犹如重棒击头,霍青被折磨了一天一夜的混乱思绪瞬间撕开一片清明,就连眼中的赤红都消散了许多。 他秉持着最后的倔强,“可是赵凛喜欢我啊?” 是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赵凛都很爱他。 按照他的推测,两人在酒池肉林中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后赵凛爱上了他,然后带着这份爱意回到过去,又爱上了少年时的自己。 所以过去的自己才会沉醉进那份爱意里,对赵凛同样不可自拔。 然后赵凛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离开,他才会在痛苦和绝望中等了他,找了他十年,终于又在一个多月前再次遇见。 是轮回的开始,也是幸福的开篇。 他和赵凛即便是兜兜转转,总还是会再见、相爱。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可鸡窝头此生第二大爱好就是说实话,“我咋没看出来赵凛喜欢你来,我看他对谁都挺好的,对我也挺好,说不定也喜欢我来。” 霍青的拳头攥的咯吱响。 翻箱倒柜的鸡窝头抽空看了一眼,“你要是杀了我,可就没人给赵凛看病了。” 霍青的手只能松开。 鸡窝头赞许,“对喽,做男人就是不能太小气,赵凛那可是皇帝,三宫六院很正常,你要是这么爱吃醋,以后可咋过呢。” 霍青眸光冷冽,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都藏不住的。 鸡窝头毫不所觉,“再说喽,等赵凛回来,你要是不对他好点,他神魂乱窜的时候喜欢上别人,你可就连进三宫六院的资格都没有了。” 霍青的怒火瞬间被压下去,他上前一步拉住鸡窝头,“你的意思是,他还能回来?” 鸡窝头身子趔趄了一下,抖了抖手里落了厚厚一层灰的古旧医书。 “放心,我师父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人,治疗过程都记在这本书里了,等我学会了,一定能把赵凛找回来。” 霍青的心放下来一点点,但还是揪着鸡窝头不放心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学会?” 鸡窝头听出了不信任,顿时不高兴道:“师父说我的天赋那可是空前绝后,区区神魂召回术,还能难得到我,起开。” 霍青不放心,但也只能放开他。 恰好此时青龙和朱雀赶回来了,手里还提着赵凛流出来的半罐血,以及半死不活的王漠。 青龙将收缴到的工具扔在地上。 “主上,这人是打算放干皇上血之后,再凌迟,咱们该如何处置他?” 霍青接过陶罐,盯着王漠心中一片狠意,“只吊着命就行,等赵凛醒了亲自处置,我相信赵凛比我更恨他。” “是。” 朱雀瞅了眼地上横七竖八,一个个半醒不醒的人,知道鸡窝头只要一给皇上看病就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于是建议道:“主上,听说张院判也中毒了,不如让王庭的医师过来吧,大家一直昏着也不是办法,毕竟公主也是千金之躯。” 小平阳虽然不至于被扔在地上,但体内余毒未清,躺在内室也是处于半昏迷状态,还是个小孩子,若是留下什么病赵凛又得心疼。 “快去请吧,替我多谢王上。” 朱雀行礼离开。 青龙又不放心道:“主上,您的身体也需要治疗。” 霍青摆摆手,“无妨,只要赵凛没事,我就无妨。” 他抱着那半罐血重新回到鸡窝头的内室,见他已经开始施针,便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眼神一瞬不错的盯着赵凛,不敢再上前打扰。 青龙叹一口气,开始处理剩下的琐事。 * 另一条时间线上,赵凛已经在霍府吃吃喝喝三日了。 主要是小霍青太好伺候了,不多疑,不阴阳怪气,笑起来温柔可爱,还喜欢投喂他吃东西。 赵凛感觉这三天至少胖了半斤。 如今霍青正在书房里练字,他就抱着一盘点心坐在门槛上晒着太阳吃东西。 呜呜呜......没有系统,没有打卡,没有任务,没有讨厌的人和事。 原来这就是度假的感觉。 真的好舒服啊。 当然除了另一个讨厌鬼的存在。 谢云杏带着另外两人一起步入院子,走到书房门口,看到吃东西的赵凛不高兴道:“还不快进去通传,三公主和太子哥哥来了,快让表弟出来迎接。” 第111章 少爷以后不许变南通 什么东西? 烦死了。 还太子哥哥,没有用,坏丫头,毕竟未来坐上皇位的人就在你面前。 现在这个太子,历史上记载的是早亡,不过具体怎么死的可就不清楚了。 赵凛不情愿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就要往房间里走,可没想到迎面正撞进了霍青怀里。 虽然霍青只比他大个两三岁,但基因好再加上自小吃得好,营养健全,所以比小赵凛整整高出一个头。 抬手轻松地扶住他,笑道:“小景玉还是太瘦了,需要吃得再多些才行。” 被晾在一边的三个人瞅了瞅地上只剩下点心渣的盘子,沉默的声音震耳欲聋。 霍青也注意到了空了的盘子,蹙着眉道:“怎么又只吃点心?佩阳。” “少爷。” “让小厨房把我的饭食也给景玉准备一份,另外牛乳是万万不能少的,你看他这小个头,得好好补补。” “是。” 小赵凛瘪瘪嘴,哼,我长大后可只比你矮半个头。 不过现在的霍青好好呀,赵凛又忍不住贴过去,看着霍青那张还没完全长开的脸笑得眼睛晶亮。 小霍青真可爱,贴贴。 霍青习惯性捏捏他的脸,这才看向等在外面的三人,拱手行礼道:“久等了,请进。” 太子也不怪罪,他比霍青大五岁,因为父皇和霍威将军关系好,所以两人自小相识,自己在霍青面前一直都是大哥哥的形象。 这次选伴读,也是他亲口向父皇提的要求。 毕竟霍青自小成名,母亲是士族谢家嫡长女,父亲是手握兵权的镇北大将军,待遇品阶堪比异姓王。 这次皇子选伴读,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霍青。 还好,虽然三皇弟的母亲受宠,但父皇终究给他这个太子一点面子,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想到此,太子赵熙招了招手,身后跟着的小太监立马上前,打开手里的食盒。 “霍青,这是本宫专门让御膳房用牛乳做的甜点,味道好,对身体也好,非常受宫里几个弟妹的喜欢,想来小景玉也会喜欢。” 哇塞,古代的宫廷点心,他还真的没吃过。 自从穿越以来,天天活的水深火热的,顶着个昏君名头,却连一天昏君的日子都没享受过。 现在居然靠这个便宜哥哥才吃上点宫廷美食。 谢了哈,早死的太子大哥。 霍青瞅着赵凛的小表情就知道他馋虫又被勾上来了,忙示意佩阳接过来。 佩阳很看眼色,接过来之后,先是拿到后面,用银针验过,确定安全后,才漂漂亮亮的摆放到盘碟中,又配着其它茶点送上来。 当然不能少了景玉一份。 在旁人看来,霍青对这个景玉简直好的过分,一个主子居然在自己位置的旁边专门给书童设了个小桌案,自己桌上什么样,书童桌上就什么样。 这哪里是养书童呀,养童养媳都没这样的。 霍青还在这含笑看着赵凛吃东西,旁边谢云杏看不下去,“表弟,太子哥哥跟你说话呢。” 霍青这才回过神,有些歉意的看向太子,“抱歉,太子殿下。” 赵熙好脾气的笑,他本就长得眉目柔和,像极了皇后,笑起来也是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很有未来明君的风范。 谢云杏自从入宫见过太子,忽然觉得这不开窍的小表弟不香了。 毕竟当未来皇后可比霍府夫人高贵太多了。 “无妨,只是你这三天没有去宫里读书,本宫不太放心,便来看看你。” 三公主抿嘴微笑,“是,本公主也想念云杏了,所以央着太子哥哥一起过来。” 谢云杏立马高兴起来,能得皇家公主作闺中密友,她的地位自然会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霍青笑得大方,“无妨,只是前两天景玉似乎有点迷糊,大概是年纪小被不好的东西惊到了,所以我带着他在府中休养几天。” 正在吃东西的赵凛停了下来。 他能不迷糊吗? 上一秒还在被放血,等了一天没见你来救我,结果一睁眼发现又开始做梦了。 也不知道外面的自己现在是不是只剩下骷髅架子,还被系统吊着命就是不死。 想想就恐怖呀。 他都不想醒过来了,不如留在梦里算了。 太子表现的很关心,“那小景玉如今好些了吗?” 霍青抬手用锦帕抹掉赵凛嘴边的牛乳,替他答道:“今天胃口不错,精神看起来也好多了,明天应该可以继续去读书。” 一听说要读书,赵凛脑袋就耷拉了下去。 救命,他现在装病还来得及吗? 太子满意道:“极好,明日是林太傅的课,每次上他课,本宫都头疼,不过有霍青在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赵凛又高兴了。 哟,熟人。 年轻了十几岁的林老头。 林家,有钱! * 第二天一早,赵凛又被霍青从被窝里揪出来,然后被小厮伺候着把衣服穿好,裹得跟个小粽子似的,塞进了霍青的马车。 可赵凛在马车里怎么坐都不舒服。 呜呜呜,太小了,跟以后霍青的豪华大房车根本不一个级别。 他第一次怀念起另一个霍青,虽然嘴毒、变态、多疑、讨厌,还长成了可怕的南通,但真的有钱又有权啊。 想到此,他悄咪咪的凑到小霍青身边,“少爷,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啊。” 霍青被赵凛这小大人样的口气逗得直想笑,“为什么呀,小景玉。” 赵凛煞有介事,“因为只有你今后有钱又有权,我才能坐上需要十六匹马才能拉动的大马车。” 这形容怎么这般准确,好像真的坐过一般,“怎么,我们小景玉坐过呀?” 没睡醒的赵凛点点头,把脑袋歪到角落里,“当然,有软榻,舒服死了,就是马车的主人讨厌极了。” 霍青心里窜上点怪异,但他此时年龄太小,实在不明白,只是一想到景玉在别人那里享受过他目前给不起的待遇就觉得不高兴。 他凑近景玉,“那个人哪里讨厌了?” 赵凛瘪瘪嘴,“老是骂我,还总想着杀我,不过后来又不想杀了,但却老想抱我,讨厌极了,我可不是南通。” 南通是什么东西,小霍青不明白,但是想要抱一个人是什么心思他并非不懂。 景玉长得这般好看,曾经被一些坏人觊觎过也有可能,但是从今之后他都会保护好他。 他将人扶起来,揽进自己怀里,也不管赵凛是不是睡着了,温柔的声线轻哄道:“景玉,你年龄小,任何人想要来抱你、亲你,无论他们用多好的东西跟你做交换都不能同意,记住了吗?” “可少爷你现在就抱着我呢。” “但少爷不会害你,而且少爷给你的承诺都是真的,你想要任何好东西,少爷都能给你。” 赵凛被逗得哈哈笑起来。 感情别人不能换,但他能换呗,真是从小到大就双标。 “好,那我要你永远不能变南通。” 小霍青蹙眉,这个南通到底是什么?不过既然景玉不喜欢,那应该就是坏的。 “好,少爷答应你。” 可没想到怀里的景玉笑得更大声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哈,少爷果然不守承诺。” 现实中,被青龙和朱雀强迫送到房间休息的霍青缓缓睁开眸子,他的脑海中的记忆果然又清晰了许多,他的赵凛正在陪伴过去的自己。 一种莫名的嫉妒感涌上心头,他眼角还洇着湿润,对着虚空自言自语道:“是啊,赵凛,我总是不守承诺,所以你快回来惩罚我好不好?” 第112章 再见王朔 只可惜霍青饱含悔恨和思念的低语,蜷在小霍青怀里睡觉的赵凛根本听不到。 被梦境惊醒后,霍青也再无睡意,他实在担心赵凛,便抬步走进鸡窝头的院子,结果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吵架声。 青龙:“你还没学会,在我们皇上身上乱扎什么?要是扎出个好歹,你能负责吗?” 鸡窝头:“你懂个屁,我不练习怎么学会?” 房间里似乎传来一些衣料的悉索声,“来, 你拿我练,少碰我们皇上。” 鸡窝头嫌弃道:“你能跟皇上比吗?你那神魂稳得跟焊在血肉里面似的,我就是把你扎透了都没用。” “那用我练。” 霍青一步踏进来,看着解了衣衫,露出一整根手臂的青龙和鸡窝头。 他伸出自己的手腕,“神医,请看看我是否适合练习。” 青龙想开口阻止,但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他们主上和皇上都太苦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便衷心的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如愿。 鸡窝头把脉后,道:“真是古怪,虽然你们两个的情况不一样,但你的神魂确实不够稳,倒也够资格做练习用。” 青龙不放心,“你别把我们主上治坏了。” 鸡窝头最恨有人质疑他医术,“呵呵,说不定我还能把你们主上治好了,到时候你见着小爷最好夹着尾巴说话。” 霍青跟着鸡窝头进入内室,这才看到躺在床上的赵凛全身被插满了银针。 好在鸡窝头还知道些分寸,没有露出赵凛的关键部位,但就算这样看着也挺吓人。 怪不得那般稳重的青龙会气得当场脱衣服。 青龙听着鸡窝头的指挥,重新搬来一张软榻,放在床对面的位置。 鸡窝头道:“今后我需要试针的时候就让人通知你,你躺在这上面就好。” 霍青自然点头应下,他走到赵凛旁边,静静看着他。 脸色依旧苍白。 流了那么多血,即便是用最好的补血药材养着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见效的。 不过能留住他的性命,霍青已是心满意足。 他靠着床头,就地盘坐,闭上眼睛,又去记忆里寻找鲜活的赵凛。 * 文华殿上,和小太监们一起坐在后排的赵凛正在昏昏欲睡。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不爱上林太傅的课了。 搁他他也不爱上。 简直就跟后世他那个中学政治老师一模一样,照本宣科,毫无创新,没事就爱提起学生来问:刚刚为师讲到哪了? 鬼知道你讲到哪,你爱讲到哪就讲到哪。 可是人家霍青不同。 无论林太傅讲什么,他都能听进去。 林太傅任何时候停下提问,他都能一字不差的接上。 简直就是救命的活菩萨。 赵凛不止一次怀疑,霍青可能就是个ai,要不怎么老是不干人事。 课间休息的时候,林太傅人一走,几个小皇子就把霍青围了起来。 此时他们年岁尚小,对霍青喜爱多是源于学渣对学霸间的热切和好奇。 恰好一队送吃食茶点的御膳房小太监捧着食盒鱼贯而入,将精致的茶点一一摆放在休息用的长条桌上。 太子招呼大家喝茶吃点心。 众人这才舍得放开霍青,三三两两的往长条桌走,可一抬眼便看到了那个站在角落处,虽然低着头,但仍旧难掩姿色的小太监。 赵凛认得他,那是王朔。 好在众人都碍着皇子公主的身份,虽说心里多少都被惊艳到,但面上还不至于做出让人笑话的丑事来。 至于背后的,那就看各自本事了。 所以待加餐结束,小太监们收拾着东西离开时,眼尖的赵凛便看到角落里有两个大太监悄悄跟在了王朔后面。 赵凛认了出来,那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看着人摸人样的,没想到这么猥琐。 赵凛很想去告诉霍青,让他想想办法。 可是林太傅已经带着他的圣贤书进来,开始第二堂课了。 赵凛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悄悄跟上去。 毕竟现在只是一个梦,也许是前身的记忆,也许是什么幻境之类的。 总之不是现实世界,那还怕什么? 正好顺便看看,王朔年轻时到底遭遇了什么,才变成后来的大宦官的。 想清楚后,赵凛便趁着霍青专注听课的时候,悄悄从软垫上挪下来,顺着身后敞开的窗子爬了出去。 他毕竟人小腿短,等他追出文华殿的时候,只看到了两个大太监的衣角。 赵凛呼哧带喘的追过去,那是一条比较狭窄的宫道,看着极为冷清,实在不像去御膳房的路。 赵凛静下脚步悄悄往前走。 大约走到宫道尽头的拐弯处,赵凛听到里面传来了谈话声。 “两位公公的心意小的领了,但小的在御膳房挺好的,暂时不想外调。” “小王公公你可想好了,跟了三皇子那可是飞上枝头了,多少人盼着都盼不到呢。” “多谢三皇子看重,但小的笨嘴拙舌,实在不适合去贵人面前伺候,还请两位公公莫要为难。” “啧,想什么呢?咱们三皇子什么人物,无非你看你长得齐整,怜惜你而已,你若不识抬举,难道还会绑了你不成,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两个年长的公公似乎有些生气,见人劝不成,便有些生气的往回走。 赵凛哪想到会是这样和谐的场面,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忙急慌慌的找地方躲,最后勉强看到个破烂的竹筐,把自己塞了进去,假装竹筐躲在墙边。 还好两个公公没有随脚踢垃圾桶的习惯,让赵凛躲过了一劫。 等两个公公走远之后,赵凛又悄悄从竹筐里钻出来,再往那小道上看去时,王朔已经不在了。 难道王朔专门走到这冷僻处就是为了拒绝三皇子的人? 赵凛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明明王朔话里担心三皇子的人动手为难他,却偏偏不往人多的地方去,这不是在变相给他们机会吗? 赵凛觉得以王朔的聪明是不会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的。 所以他专门拐到这偏僻处肯定另有目的。 赵凛想清楚后,便顺着小道继续往前走。 果然顺着小道拐了几次弯之后,看到了一处门半敞开的小院。 但是木门正好开在道路尽头处,所以看起来有些阴森。 赵凛心里有点发怵,因为想起了后世参观古代宫廷时听说的一些诡异故事,但一想到这不是现实,便又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结果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些暧昧的声音。 “乖乖,快让我摸摸,只要把咱家伺候高兴了,想调去东宫那就是咱家一句话的事。” 第113章 他可是个坏人呢 站在门口的赵凛第一反应是王朔被人胁迫了。 他刚想冲进去小孩救美,没想到又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刘管事,小的要的可不只是进东宫,而是要去太子身边伺候。” “哎呦,小美人,你昨天只让我摸了一下脸蛋,今个咱家就让你在太子面前露脸了,你要是肯好好伺候咱家一回,别说去伺候太子,就是伺候皇上,咱家也能给你安排了。” “那可不行,即便是阉人,破了身子也不值钱了,小的若是飞黄腾达了,还能忘了刘管事的好?” “哈哈哈,你这个小骚狐狸,咱家还真就看好你了,不过咱家该摸还得摸。” 两人又在破屋里闹了一阵,躲在木门后面的赵凛有些风中凌乱。 合着我一直以为你是被迫的来着。 其实赵凛虽然口中从未提过,当时当初被剥皮的王守将临死时说王朔为他的前途牺牲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暗地里也咂摸过许久,十几年前一个空有容貌的小太监,能为一个没有依仗的小皇子牺牲什么? 答案很明显。 那就是自己。 所以在看到三皇子的人盯上王朔后,赵凛才会着急的跟出来,生怕王朔吃亏。 可现在,明显王朔才是那个做主导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赵凛心中涌出一丝丝难过和悲凉。 后来的王朔他是见过的。 滔天的权势地位养出来的威压和气场,即便一张脸仍旧倾国倾城,可没有任何人再敢生出觊觎之心。 而历史上记载过王朔的残忍、嗜杀、贪婪、自私、滥用职权和误国,但从未有一个字提过他的私生活。 说明后来的王朔并不热衷于此,甚至是厌恶的。 可如今只是为了从在皇宫里当奴才调到太子身边当奴才,就要委屈自己跟这个什么刘管事调情。 赵凛知道他此刻不该同情心泛滥,因为在立场上,王朔是他的敌人。 可是该死的。 他现在就是很想痛骂这个吃人的、昏聩的封建王朝。 是它造就了一个又一个的王朔。 是它毁了一个又一个曾经美好的少年。 他的平阳九岁就要走上和亲之路。 娴妃爱着边关的少将军,却只能进宫给前身当妃子。 蓝泽被迫失去自己的爱人,却还要为情敌驻守边关,拼死守着每一寸土地。 就连霍青,已经这么优秀了,仍旧不能自由的做自己,在家被父母忽视,还要孝顺恭敬,在宫里读着他早就学透的书籍,一个真正的天才却在给一群普通的皇子公主做陪读,真是可笑。 可是偏偏谁都没办法挣脱,所有人都只能在这个既定的规则中打转。 稍微有点行差踏错,便会有无数大帽子盖下来,把人活活压死。 赵凛知道自己又开始犯伤春悲秋的病了,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进程,即便他是皇帝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难道被推上断头台的皇帝还少吗? 他只是被拉来做任务的,在这个过程中,他当然会拼尽全力为后世改变这段历史,可如果最终还是失败,那至少无怨无悔。 也许是他想的太过入神了,连那个刘管事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到。 直到眼前出现一个身影,才让他惊醒过来。 包成粽子的赵凛抬头,正看到衣着整齐的少年王朔站在他面前,垂眸盯着他。 “喂,小孩,你跟了我一路了,到底想做什么?” 赵凛怒了,“你知道我跟着你,还跑到这里来跟那个刘管事这样那样的?” 王朔觉得好笑,“哪样了?你人不大,懂得还不少。” “哪样了?拿自己身体去换前程是不自尊不自爱,你就算是太监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 赵凛话吼完,才觉得自己过分了。 能在这种互相倾轧环境下活着人,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考虑什么自尊自爱,他不该拿着后世学会的道理来刺痛这里人的自尊。 “抱歉,我不该这么说你,但是你刚刚那种行为确实对自己不好,你如果想去太子那里,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可对面的王朔根本就没有生气,他自小活得卑贱,比这个难听的话有的是,那又怎么样,在王朔眼里还不如一个能填饱肚子的窝头值钱。 他目前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小汤圆干净的可爱。 是他十几年人生里从未见过的干净。 他不自觉的牵起赵凛肉乎乎的小手,果然这个小家伙都不知道拒绝,他可是个坏人呢。 “小少爷,你是文华殿里的吧?小的送您回去。” 赵凛任凭他牵着,“我刚刚说的话是真的,你别找那个刘管事好不好?” 王朔笑着回他,“为什么?难道是小少爷看上我了,不想让我找别人。” 他逗趣的打量赵凛,“可小少爷,你年龄太小了,等你长大了,小的都老了。” 赵凛被闹了个大红脸,年轻时候的王朔怎么这么自恋啊!!! “我不是小少爷,我也没看上你。” 王朔煞有其事的摸自己下巴,“那可真是奇了怪了,这世上能直接拒绝小的这张脸的还真不多呢。” “你长得好看确实容易被人觊觎,但你得分清什么是真的喜欢,什么是假的喜欢。” 王朔想着人不大,大道理倒是一箩筐。 看他穿着打扮也是非富即贵,算了,就当哄孩子了。 “哦,那少爷给小的讲讲?” “都说了,我不是少爷。但是道理我还是能给你讲的,真的喜欢是希望你变得更好,也愿意帮助你变得更好,假的喜欢是想把你拉进泥潭,只管自己痛快不顾你的死活,刚刚那个刘管事就是假的喜欢。” 王朔想了一会,觉得这小屁孩说得还挺有道理。 毕竟他对人向来只有假的喜欢。 正想着再跟这小少爷多聊两句的时候,宫道的入口处忽然出现一大堆人。 打头的居然是那个声名鹊起,出身高贵的霍家少爷。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太子、三皇子、公主等一大堆人。 看到他们二人后,那霍家少爷好像重获至宝喊道:“景玉!” 身边的小汤圆立马挣开了他的手,向甬道口的霍家少爷跑去,然后便被那人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 接着便听到那些端坐云端的贵人们用玩笑甚至讨好的口吻叹息着人没事就好,恭喜那位炙手可热的霍家少爷成功寻回了自己心爱的书童。 书童? 太可笑了,原来只要入了贵人的眼,就连书童也可以活得这么天真肆意,仿若一个真的千娇玉贵的小少爷般。 可是书童不也是伺候人的吗? 也是需要满足主家任何需求的。 所以刚刚那个侃侃而谈的小屁孩跟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就连刚刚打动他的那些干净也不过是主家年纪小,还没有碰过的缘故。 霎那间,王朔心中涌起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和自己同样卑贱之人的怜惜,也有淡淡的不甘和嫉妒。 他也想过有尊严的好日子的,只可惜没有这个小汤圆命好。 “不好好听课,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赵凛这才想起身后的王朔,他抱紧霍青撒娇,“少爷,刚刚是那个小哥哥帮了我,他想去太子殿下身边当差,可以吗?” 旁边的太子等人闻言笑出声来,三公主捂嘴玩笑道:“小景玉,求你家少爷的话说得这么大声,是怕太子哥哥听不到吗?” 第114章 告诉哥哥听听 赵凛被戳穿小心思也不害羞,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又看向他早死的太子哥哥。 大哥,虽然咱俩长大后无缘相见,但梦里还是有缘相聚的。 给个面子呢,大哥。 温和的太子哥哥果然很给面子,他冲着停在甬道阴影处的王朔招招手。 王朔立即快步上前,跪倒在太子面前。 太子道:“抬起头来?” 王朔依言抬头,众人看清他模样时又是一惊。 三公主道:“你不是那个送吃食的御膳房小太监吗?为何想去太子哥哥那里?不如来本宫这里吧,本宫也会对你极好的。” 三皇子往前一步,面上不高兴道:“三妹,你是公主,公然讨要漂亮小太监成何体统,跟着太子大哥还得去东宫,不如留在宫里去本殿下那里当差吧。” 三皇子的母亲是当朝最受宠的宸贵妃,但三公主的母亲文妃如今势头正盛,膝下除了三公主还有六皇子,所以封贵妃指日可待。 他们二人的母亲互相争斗,孩子自然也看对方不顺眼。 三公主和三皇子年纪相当,更是互不相让,日常就是从课上掐到课下。 “三皇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咱们大盛立朝时,皇后和公主是可以参政的,别说养个把小太监,就是养几个男宠也实属平常。” 赵凛偷偷给这个彪悍的三姐竖个大拇指。 牛叉,这才是公主风范。 他家平阳果然还是太乖了些。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太子打断道:“没听到小景玉说,人家想去东宫嘛。” 两人瘪瘪嘴,吵归吵闹归闹,但太子大哥的话他们还是会听的。 刚刚开口跟太子大哥抢人,也是知道太子哥哥向来好脾性,不跟他们计较罢了。 “叫什么名字?”太子接着问。 “王朔。” “名字不错,为何想跟着本宫?” 王朔垂下头,表现出了一丝胆怯,“回殿下,是小的听说太子殿下待下宽和,从不随便打骂奴才,所以小的才暗暗祈祷老天开眼,能让小的去殿下身边伺候。” 躲在霍青怀里的赵凛暗暗撇嘴,小样,还挺会装。 王朔重重磕头,“小的不知道小公子身份,所以才会随口将心中所愿说出来,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赵凛静静看着他演,并未打算戳穿他。 他想如果这曾经是王朔少年时的愿望,那在梦中帮他实现一下也无妨。 而且这太子哥哥一看就是个大好人,也许有他的教导和影响,梦中的王朔不会再变成那个遗臭万年的大宦官呢。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总是会在你不经意间给你重重一击。 等你多年后回想时,连悔恨的余地都不会给你留。 那一日,无论是太子出于什么考虑,最终还是将王朔收到了东宫。 然而令赵凛没想到的是,短短几天后,他就在文华殿再次见到了王朔。 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子的贴身太监,有资格和赵凛一起坐在文华殿的后排,一起听大儒授课,跟重臣学治国之道,听天潢贵胄们描绘疆土的宽广,讲述自己的雄心壮志。 赵凛经常偷瞄旁边的王朔,发现他比那些皇子公主听得都要认真、入迷。 察觉到他的视线,王朔笑着转过头来,“小公子,你不会真看上小的了吧?你家少爷知道会不开心的。” 赵凛表示叹服。 行吧,自恋方面,你和霍青确实能一争高下。 “我是想告诉你,这些课虽好,但缺了一样东西?” 王朔眉头一挑,表现的颇有兴趣,并未因为赵凛年龄小就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相反,他觉得这个小汤圆有趣极了。 “缺了什么?告诉哥哥听听。” “谁要叫你哥哥。” “是了,小的只是个阉人,小公子看不上小的也很正常。” “你少跟我装。” “哈哈哈,说不说了,不说我可不听了。” “是民生。” “什么东西?” “我说这些课里只有权利和江山,缺了民生。老百姓的生存高于一切,这才是江山稳固的核心。” 王朔此时看向赵凛的眼神的极为认真。 “这些话你还跟别人说过吗?” 赵凛摇摇头。 “那你听话,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了,特别是文华殿里这些人,否则就算你长得漂亮,这颗小脑袋也会不保的,你家少爷也保不住。” 赵凛乖巧的点头,心想,他们未来又不做大宦官,告诉他们做什么。 至于霍青嘛,还轮不到他来教。 他只是试图告诉这里的王朔,希望他能多少听进去一些。 无论这里是梦境、记忆、幻境还是真实世界,只要王朔能听进去一些,也许就能对未来的百姓多一丝怜惜,他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些。 他前两次做梦的时候,在梦中的时间都很短,不过短短一两日的时间就回去了。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滞留在梦中半个月了。 无限逼真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梦境的真实性。 如果这里也是真的,他留在这里回不去,那另一个霍青该怎么办? 他的任务该怎么办? 他也尝试过呼叫系统,可是根本就没有回应。 说实话,赵凛开始焦虑了。 也许是他的低落引起了霍青的注意,回家的马车上,小霍青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好,“景玉,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太子殿下那个小太监?” 赵凛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王朔。 怎么可能,他只是在插空进行思想教育,争取把王朔教成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五好少年,这样万一这里也是真实的世界,那未来不就改变了? 他就不用做那个劳什子任务了,他这明明是在曲线救国,聪明的不得了。 不过最近他的注意力都在王朔身上,可能确实忽略小霍青了。 哎呀,小男孩嘛,就是爱吃醋。 他抬手捧住霍青的脸,“哪有,我最喜欢的明明就是少爷啊,不过是那个王朔太笨了,总是听不懂课,所以才向我请教的。” 其实听到赵凛说最喜欢的是他的时候,霍青便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至于后面的话,他哪里忍心揭穿小景玉。 那个小太监可聪明的很,哪里是景玉能教的了的。 马车在青石板道上哒哒驶过,前方就是宫门了,明天是休沐的日子,终于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了。 然而木质的车轮刚刚驶过宫门,便听到宫内负责礼仪的小太监奔走在各处高呼道:“皇后薨逝,各门落锁闭宫,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第115章 太子失德 赵凛惊讶的探头向后看,只看到厚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 逐渐狭窄的缝隙内,是来回奔走的太监和宫女们。 赵凛想到今天课上还笑得温柔和煦的太子大哥,现在该如何面对母亲突然去世的悲痛? 霍青将快探出窗的赵凛拉回来,吩咐车夫道:“驾车,回府。” 赵凛疑惑道:“少爷,怎么没听过皇后生病什么的?” 霍青转过头来看他,“谁说一定是病逝的?” 一国之母,如果不是病逝,其它原因都会是一场暴风雨。 * 椒房殿内,太子在殿前长跪不起,王朔就在他身后陪着跪。 正殿内,刚刚被从房梁下放下来的皇后娘娘还躺在地面上,脖颈上的紫红色勒痕触目惊心。 皇帝气恼的在殿内走来走去,最后忍不住停在太子面前,叱骂道:“堂堂一国之母,竟然随便自戕?皇后自戕,大罪,传出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对朕不满吗?所以以死相逼?” 太子垂眸深深叩首,一句话都不为自己争辩。 “朕想亲自下江南找当初的心上人怎么了?她为朕生儿育女,至今下落不明,前朝的那些废物到现在找不到人,朕不亲自去找,难道还任由他们母子二人在外受苦吗?” 太子赵熙抬起头,看向热衷享乐的父皇,“父皇,云贵妃和文妃以及后宫诸多嫔妃也是需要您爱重的心上人。” 盛幽帝立即怒斥道:“大胆,别以为朕立了你就不敢废了你,朕看这十几年,堂堂太子跟你母后学的优柔寡断,柔善好欺,一点帝王的样子都没有,为了江山社稷,说不得朕确实得另选储君。” 赵熙脸上露出一抹惨笑,丧母的悲痛似乎给了他足够的勇气,他忽然开口道:“父皇,您如此执着的下江南,究竟是为了我那不见音讯的七皇弟母子,还是为了寻找更多的江南美人充斥后宫?” 盛幽帝似乎被人踩中了尾巴,抬起一脚直接踹在赵熙的肩膀上,将人踢倒在地。 “来人,传朕口谕,太子失德,自今日起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踏出东宫半步。” “是。” 有羽林卫想上来拖拽,但都被王朔隔开了。 他亲自扶起赵熙,搀扶着他的身体,在羽林卫的押送下,一步一步向东宫方向而去。 只是临走前,王朔仍是没忍住,眼神落在了皇后脖颈的勒痕上,但很快便移开。 * 晚膳的时候,这消息才传到了霍府。 彼时,赵凛正陪着霍青在霍夫人那里用晚膳。 霍威将军步履沉重的进来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水,便将皇后薨逝后,太子进言得罪皇上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谢灵姝此时还是个大家闺秀,但还是忍不住将筷子拍在桌上骂道:“昏君,太子何错之有?皇上年过三十,整日不思政事,只想着江南美人,国库空虚,难道他不清楚吗?” 霍威忙劝道:“夫人啊,虽说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但皇上现在毕竟是皇上,你说话还是要当心些。” 谢灵姝出身摆在那,对皇室的敬畏实在有限,闻言也只是不屑道;“在自己家里说说而已,不骂他我今晚吃不下饭。” 一听说夫人吃不下饭,霍威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不就是皇帝吗? 夫人骂他几句又少不了几块肉,骂吧。 可谢灵姝明显没消气,“还有你,不就是对孤儿寡母,怎么就找不出来了?抓紧多派点人手,把人找出来,好堵住他往江南跑的理由。” “这茫茫人海,为夫真的尽力了,若他们还活着早晚都能找到,就怕人已经死了,总不能去阴间找吧。” 谢灵姝气恼不已,倒是霍青注意到其中的一些可能,开口问道:“父亲,皇后娘娘确定是为阻止皇上下江南,才以死进谏的吗?” 霍威点头,“是,在皇后娘娘自戕的地方发现了她的亲笔遗书,内容便是奉劝皇上以社稷民生为重,不可为了一己私欲耗空国库。” 谢灵姝听出了不同,“青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霍青点头,谢灵姝了然,她身旁的大丫头云香指挥着其它下人道:“都先出去吧,把周围看死了,谁都不许进来。” “是。” 有下人经过赵凛身边时想把他一起带下去,但被霍青拦住了,反而将人拉到身边,让云香搬了个矮凳,让他坐下。 谢灵姝虽然看不惯,但碍于儿子的面子,还是默许了。 好在谢云杏今天不在,否则又得闹。 待到房内清净后,霍威焦急道:“儿子,你快说。” 霍青道:“父亲,母亲,你们得预防着,皇上极有可能废太子。” 霍威不敢置信,“不至于吧,太子颇得赞誉,皇上对他也是素来满意的,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把太子废了的,这可是关乎朝堂社稷的大事。” 谢灵姝不屑,“他连国库空虚都不在乎了,还能在乎朝堂?青儿,你继续说。” “儿子猜测,如果朝堂上继续反对皇上下江南,那他便会想办法废掉太子,然后理所当然的以寻回失散在民间的七皇子继承江山为由,再下江南。” 谢灵姝不服,“就算太子失德,难道其它五位皇子都不配做储君,非得找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七皇子才能做皇帝?” 赵·真七皇子·亡国之君·凛表示,这皇位还真是他坐的,不过没坐稳就是了。 霍青道:“母亲,别说五位皇子,就算是五十位皇子,皇上说他们不配,他们就不配,有父亲在,没人敢挑衅他的权威。” 霍威憨憨一笑,嗯,他是忠臣。 谢灵姝狠狠白了他一眼。 霍威不敢看媳妇,便又向儿子求救,“青儿,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霍青抬眸,眼神里是九岁儿童不该有的复杂,“父亲,现在该怎么办不是问我,而是问您,是否愿意掺和进这已经开始的夺位之争,是否真的打算站在太子的身后。” “什么意思?” “皇位之争,从来不是看哪个孩子善良顺眼,便帮一把。就算您和皇上是异姓兄弟的交情,也不能随便插手,因为对皇上来说,您只能是他手里的刀。” “贴身的宝刀,若是随便哪个皇子都能沾手,那刀和人就都不能留了。” 第116章 本宫注意你好久了 霍威思索良久后,做出了让赵凛并不意外的选择。 “我和皇上多年感情,不能背叛他。” 赵凛微微叹息一声,忠臣最怕遇奸皇。 可偏偏他这个便宜爹就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小人皇帝。 之所以获此称呼,是因为他除了具备其它昏君常备的好色、糊涂、任性妄为等特征外,他的行事作风还极为阴损,不像皇帝,更像奸佞。 所以后期才会做出拿霍威这样的忠臣性命换取钱财的短视且小人的行径。 但赵凛记得当年老师曾经说过,许多后人在分析盛幽帝这个人时经常忽略他另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但却极为关键的特质,那就是虚荣。 因为虚荣,所以他热衷于为自己荒唐行事找许多花团锦簇的理由,让它们表面上看起来至少合理。 还有小道消息说,他曾经连杀十三位史官,逼其为自己修改史书和注记,只不过最后一位史官表面上答应,但实际又写了一份真实的,流传于后世,但时隔太久,至今并未找到。 所以如今史书上的盛幽帝仍是一位介于昏与不昏之间的矛盾帝王。 那么基于一个这样的人格底色,他做出诬陷自己儿子,以达成废太子、下江南的行为并不奇怪。 不过由于史书被盛幽帝修改的太过板正,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发生过,赵凛还真不清楚,毕竟正史上赵熙至死都是太子之尊。 谢灵姝当然支持自己的夫君,但是她跟先皇后有几分交情,如今自己儿子跟太子的关系又最亲近,于公于私,他都希望赵熙能顺利继承皇位。 “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吗?” 霍青道:“有,但极为冒险。” 谢灵姝道:“说说看。” 赵凛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反正他实在想不出,这种境况下还有什么办法。 霍青道:“很简单,废了太子后,接下来还有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想要顺利达成去江南的心愿,皇上总得想办法短期内挑几位皇子的不足,若是真让皇上做成了,他们身上可就背上不配为储君的污点了。” 谢灵姝脸上划过喜悦,“青儿的意思是,可以让太子联合五位皇子,一起觐见?” 霍威道:“哪里是皇子,这是联合所有皇子背后的权势,这群势力若真能合纵起来,顷刻间翻了江山也未可知。” 霍威瞥一眼自己才年满九岁的儿子,不敢相信这样细细谋划足以造反的点子竟然是自家儿子饭桌上的随口一谈,“青儿,你幸好是我的儿子,若生在别人家,早被当妖孽抓起来了。” 谢灵姝瞪他,“闭嘴,谁敢碰我谢氏子孙才真是找死。” 霍威闭嘴吃饭,反正媳妇说啥都是对的。 霍青眨眨眼,剩下的话不太敢说了,这种时候觐见有什么用? 要做的就做的狠一点,直接让他做太上皇,反正据他观察,太子很得人心,余下的几个皇子对他很是尊重。 若是这盘棋能走好,说不定可以让大盛平稳过渡。 然而唯有一点让此时的霍青极不放心,那就是他看不透太子。 * 东宫内,不过是短短一日功夫,风景看起来居然就萧瑟了许多。 王朔陪着太子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伴着高空中的弯月饮酒。 今日的太子跟平常很不一样。 他脱掉了一身华服,只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头发去了玉冠,用发带松松系着,半躺在台阶上对月饮酒,端的是一副风流潇洒的姿态。 一饮而尽后,他将酒杯至于王朔面前,王朔又给他满杯。 赵熙的目光顺着流动的酒水,落在王朔的脸上。 面上带着些迷醉的笑意问道:“小朔儿,是不是后悔了?刚来到本宫身边,本宫便失势了。” 王朔不在意的为他斟满酒水,恭恭敬敬道:“小的不认为如此,小的只觉得终于遇上了好主子。” 太子闻言仰面躺在台阶上,带着些微癫狂的笑声在充斥在月色下。 不知何时,周围的下人早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赵熙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小朔儿,过来陪本宫躺一会。” 王朔听话的走过去,和他并排躺在台阶上。 “小朔儿,本宫注意你好久了,你可知晓?” 王朔乖乖回应,“殿下留下的痕迹很明显,小的已经按照指示凭自己的本事来到您身边。” 赵熙枕着胳膊侧过脸,另一手抚上王朔的脸,“你做的不错,但这次碰上小景玉算是运气好。” 王朔眸子低垂,“多谢殿下认可小的的运气。” 赵熙笑得开怀,“今天母后脖颈上的伤痕你注意到了?” 王朔身体有些紧绷,他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没有瞒过太子,“是,是被掐死的指痕,勒痕只是掩饰。” 赵熙看向王朔的目光极为满意,他抬手捋着王朔耳旁的碎发,“不错,胆大谨慎,确实够格跟在本宫身边。” 王朔小心的开口问道:“那小的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即便是现在,赵熙嘴角的笑意依旧温柔又和煦,“做什么?为母后报仇吗?无需,咱们先躲起来看看热闹吧。” 王朔低垂下眸子,只敢淡淡应了声‘是’,任由脸颊上那只冰凉的手从自己的耳旁抚到下颌。 * 数日之后,皇宫内爆发了一则丑闻。 竟是荣宠无限的宸贵妃因为服侍不周,被皇上责罚了。 可若是普通的责罚不至于惊动沈家的老太太亲自穿着命妇服制进宫求见。 第一次,是由宸贵妃宫里来人拒绝了她的求见。 可第二次,沈家老太太直接命令自己的大儿子以大学士身份进宫求见,皇上以国事繁重为由拒了他。 最后掌着整个沈氏世家大权的老太太亲自跪在宫门外求见。 这下沈家的儿子辈孙子辈都坐不住了,自家老太太都跪那去了,他们哪还敢坐着享受,忙穿好官服,跟在老太太身后跪了整整三排。 盛幽帝气得在殿前来回踱步,但最终还是不敢跟世家硬来,便只答应放老太太一人进宫。 老太太一得允许,立即站了起来,也不管那宣旨的太监阻拦,抬脚直奔自己女儿,宸贵妃所在的长乐宫而去。 第117章 臭小子,放人 长乐宫内,宸贵妃看到自己母亲便哭着跪下来。 殿内都是自己人,老太太倒也没有死守着规矩,而是命人将自己女儿扶进内室,待室内只剩下两个大丫鬟之后,才让自己女儿慢慢把衣服褪了。 保养的如同凝脂般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抓痕和掐痕。 宸贵妃哭得不能自已。 老太太心疼的直掉眼泪,但还是让丫头们给女儿把衣服穿好,金丝楠木的拐杖在地板上重重砸下。 “这个皇帝小儿,当年若不是我们沈家出力,他如何坐得稳皇位,如今竟敢这般对你。” 老太太看向两个丫头,“你们两个快将昨晚的事仔细说给我听。” 两个丫头吓得跪在地上,哭诉道:“昨晚皇上来的时候也没什么,不过跟往常一般吃了晚膳,中间温了一壶酒,和娘娘一起喝了两杯,便再没有别的了。” “那饭菜和酒可让御医查过了?” “查过了,御医说都是干净的,没有被人做过手脚。” 老太太眼神明亮,“看来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我记得皇后娘娘的头七还没过,棺椁还停在椒房殿。” 宸贵妃停了哭泣,低声问道:“母亲,您这是何意?” 老太太站起身来,“你不用管了,母亲自会给你要一个公道,这几日躲着皇上点,不要让他再进长乐宫。” “是,母亲。” 第二日,盛幽帝在未央宫亲自接见了沈家老太太。 两人单独谈了半个时辰,之后宸贵妃便失宠了,文妃的地位却甚嚣尘上,宠冠六宫,只是从那之后文妃却只爱穿长袖高领的衣衫,而且越发不爱出门了。 当然这般宫廷秘闻的真相自然不会真的传到宫门之外。 只是从那之后,皇上下江南的心思好像终于消停了,嘴里也不再念叨什么七皇子,反倒是对三皇子越发看重。 文华殿上,虽然太子在闭门思过,但作为太子陪读的霍青居然还要日日去上课,只不过陪读的对象从太子变成了三皇子。 这好似是一个标志,也好似是一个新的开始。 然而这一切都与赵凛无关,因为最近几日他总觉得身上偶有刺痛感,神识也总是感觉恍惚,有时似在梦里,有时又似在梦外。 偶尔在马车上打盹时,居然还能看到长大后霍青的脸。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那般焦急,那般喜悦,掺杂着希冀和绝望,糅合成一种令人心尖发疼的眷恋,撕扯着他的心脏。 可是他听不到霍青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他的触摸。 两人的链接总是关键时刻断开,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小霍青满满的担忧。 “景玉,你是不是生病了?” 赵凛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小霍青握紧赵凛的手,总觉得这人好像要离开自己。 * 现实里,霍青、鸡窝头、青龙等人全都挤在床边,看到赵凛的眼睛再次闭上,各自失望的叹息。 青龙拉住鸡窝头质问道:“你到底行不行,我家主上和皇上都快轮流被你扎成刺猬了,皇上怎么还不醒?” 鸡窝头甩开他铁嵌似的手,怒道:“诊疗是一个过程,你懂不懂?没发现皇上醒来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了,待我再练习几次,肯定能把他成功唤醒。” 但是随着霍青记忆中的空白逐渐被填充起来,他终于想起小时候的赵凛似乎经常会有迷糊嗜睡的症状,那时候他还在皇宫做伴读,直接将宫内的御医拉过来为赵凛诊治。 彼时院判姓巫,据说祖上做过大巫,尤善祝由术。 当时宫内或者哪家大臣家里若是碰上些奇事都喜欢找他。 当年赵凛神魂不稳便是由他诊断出来的,只是后来赵凛出事时,巫太医已经去世多年,且没有留下传人。 所以霍青只能四处寻访名医,只可惜终究还是晚了。 不过现在最麻烦的是,如今那个九岁的自己肯定也会拼了命的找巫太医帮忙,届时两边拉扯,赵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霍青恼恨不已,第一次想亲自回去,把过去的自己狠狠揍一顿。 果然如他所料,在文华殿课程结束后,小霍青叫醒打瞌睡的赵凛,带他去内室诊脉。 三皇子早就打了招呼,此时无事的太医全都过来了,包括一把胡子弯着腰的巫太医。 前面几个御医轮番诊脉后,只说身体无事,嗜睡大约是年纪小,贪睡。 但巫太医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又轻轻搭过脉后,道:“神魂不稳,小霍公子还是不要太过执着。” “什么意思?” “他自有来处,也自有去处,强留住他,对你对他都不好。” 彼时的小霍青哪里懂得有舍才有得的道理。 他只是固执地不想放赵凛离开,最后在三皇子等人的一起逼迫下,巫太医还是帮赵凛施了稳固神魂的祝由术。 只是从那之后,赵凛嗜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从一日睡七八个时辰,到最后每日都要睡满十个时辰。 由于长时间睡眠,无法进食,赵凛的身体越发削瘦。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便又变回了初见时瘦骨嶙峋的小少年。 霍青摸着他皮包骨的手,心疼的直掉眼泪。 最后霍威看不过,又把巫太医请到了府中。 小霍青泪眼朦胧的问他,“我放他走,他还会回来吗?” 巫太医摸着胡须意味深长道:“也许他从未离开。” 小霍青含着眼泪点头,亲眼看着巫太医解除了祝由术。 霎那间,赵凛的呼吸都变得绵长了许多,身体软绵下来,不再是难受的紧绷。 那天夜里,小霍青将赵凛抱到自己床上,握着他的手一起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整个时空瞬间停滞,天空中落了一半的雪花再无法触碰地面,振翅的飞鸟也悬停在了半空。 另一条时间线上,沉睡许久的赵凛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便是那张喜极而泣的脸。 赵凛笑着看他,“怎么胡子拉碴的,霍青,你该刮胡须了。” 第118章 胡子,扎疼我了 霍青克制不住的弯下身子,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赵凛任由他抱了许久,直到脖颈处细嫩的皮肤被霍青青色的胡茬扎的有些痛,才轻轻推了他一下,“先放开我。” 霍青哪里舍得松手,不光没放,手上还更用力了些。 赵凛被扎痛了,使劲推了他一下,“胡子,胡子,扎疼我了。” 霍青这才反应过来,忙抬起身子,摸索着赵凛的脖颈,慌慌张张的道歉。 这哪里还是运筹帷幄的霍大相,简直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不对,情窦初开这四个字按在霍青身上可太恐怖了。 赵凛还是更习惯他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没事,对了,我这次昏迷了多久?” 他记得在这次在古怪梦境里沉浸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也不知道现实里过去了多久。 还没等霍青回答,旁边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哟,睡了七天了,终于舍得醒了?好好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本神医是不是把你们皇上治好了。” 跟着他进来的青龙不屑地哼了一声,“皇上身上的针孔都快比手指粗了,要是再不醒,都没有让你下针的地方了。” 鸡窝头瞬间龇牙咧嘴。 赵凛有种只要青龙再敢多说一个字,鸡窝头就能直接生扑上去把人生撕了的感觉。 霍青懒得看,“不用理他们,你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赵凛瞬间想起青龙的话,立即抬起自己的胳膊检查针孔。 霍青笑着帮他把衣袖卷上去,“确实有些针孔还没长好,但哪有青龙说的那般夸张。” 赵凛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扎的跟蜂窝似的,就觉得恐怖。 不过这个霍青到底怎么回事,从自己醒过来之后很诡异,那眼神里的温柔都快溺死人了。 搞什么? 别搞得你好像真的喜欢上我一样好吗? 赵凛抬手捂住霍青的眼睛,“你,给我正常点,别这么看我。” 霍青微微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和赵凛的记忆不同步。 那感情是不是也不同步? 霍青第一次对自己不自信起来。 他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顺势将糊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握在手中,带着些许紧张问道:“皇上,您曾经说过喜欢臣,爱臣,愿以江山为聘,娶臣做皇后的话可还算数?” 赵凛脸色涨红,小眼神一直偷瞄旁边已经停下吵嘴的青龙和鸡窝头。 不是,为什么要当着别人的面问这种羞耻问题。 再说,当时说那些不也是为了苟命嘛。 咋的,你可别跟我说你当真了。 霍青用手轻轻掰正他的脸,“皇上,你只看着臣就好。” 赵凛眼神开始闪躲。 霍青又道:“皇上,您还没回答臣的问题。” 赵凛的心里没底,实在拿捏不准霍青的心思,他这到底是该继续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他垂着眸子思索该怎么回答时,霍青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僵下去。 就在青龙都要忍不住开口,替他家主子争取时,赵凛忽然反手握住霍青的手。 “当然算数,朕是皇帝,一言九鼎,爱卿无需怀疑。” 赵凛的眼神极为认真,好像就怕霍青不相信般,一眨不眨的盯着霍青。 原因无他,因为就在他刚刚犹豫时,脑子里的坑爹系统又蹦了出来,说检测到霍青情绪异常波动,杀意值忽高忽低,让赵凛谨慎回答,优先保住小命。 赵凛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其它,一边暗骂霍青精神病,一边提起十二分精神,发挥十三分演技,试图将深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霍青的脸上只是挂着极为浅淡的笑,状似无意道:“皇上的承诺,臣自然不会怀疑,即便有一天皇上忘了,臣也会帮皇上想起来的。” 语气挺温柔的,就是不知道为啥有点瘆得慌。 怪不得系统专门出来提醒他,这个霍青果然还是那个喜怒无常的精神病。 不过赵凛大概永远不会知晓,在刚刚那一刻,霍青身上涌动的杀意其实是一种自毁。 他不敢想象,如果赵凛不肯再爱他该怎么办? 即便此时赵凛再次正面回应了他的爱意,可不知为何,霍青心里总有种失落的,不切实的虚幻感。 沉默的鸡窝头将刚刚做好的药包拿出来,走到床边。 “行了,你俩别卿卿我我的了,这是药包,从今天开始,每三天药浴一次,既然你俩心意相通,又同样神魂不稳,那就一起泡得了,省一包药。” 还没等赵凛发表意见。 鸡窝头就冲外面喊道:“玄武,抬进来。” 磕破脑袋的玄武头上还扎着白色的绷带,但并不妨碍力大无穷的他再次举着一个装满温水的浴桶进来。 ‘哐’一声,浴桶被砸在地上。 赵凛的心脏随之重重一跳。 鸡窝头将手里的药包拆开,把药材均匀的洒在水面上,满意道:“不错,这浴桶够大,泡两个人没问题。快,把你们主子衣服脱了扔进去吧。” 赵凛一把揪住身上的被子。 “朕要两个房间,两个浴桶。” 鸡窝头不满,“皇上,这些药材很珍贵的,两个浴桶很浪费。” 赵凛咬牙切齿,“难道朕买不起。” 鸡窝头挠挠乱糟糟的脑袋,“不是买不买得起,是找不找得到,这其中的散雪草只长在冬日的雪山之巅,还得趁它开花时采下才有用,我一共也没有几株,那里够你们分开泡。” “那朕只用半株。” “可半株药性不足呀。” “你到底是不是朕的人?” 赵凛快气死了,要不是知道鸡窝头对情情爱爱的不感兴趣,他都怀疑是被霍青这个南通给收买了。 “皇上,我要不是你的人,这散雪草我还不舍得拿出来呢,两个大男人一起泡个澡怎么了?皇上,您别这么矫情。” 你爹的,嘴里喊皇上,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一丝尊敬来着。 可偏偏对面的霍青一句话都不说,还极为配合的开始脱衣服,当真显得他极为矫情。 最后赵凛咬牙半天,才妥协道:“你们都出去,我们自己泡。” 鸡窝头耸耸肩,被青龙抓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嘱咐道:“霍大人,皇上躺了多日,血脉容易闭塞,您别忘了用内力帮他疏通一番。” 赵凛抓起一个枕头丢过去,滚! 第119章 霍青,你还来? 可是等人都走后,才是最尴尬的时候。 霍青身上只剩一下一层单薄的里衣,可居然还在伸手脱。 赵凛忙拦住他,“可以了,霍青,就这样吧,你再脱下去我就不泡了。” 霍青勾着一抹坏笑凑近他,“可是皇上,神医说过,药水只有碰到皮肤,效果才会好,我们不能浪费了神医的散雪草啊。” 赵凛现在一听这个什么草就来气,一抬头又看到霍青的衣襟敞开,露出半个胸膛。 他忙抬手帮霍青把系带重新绑紧,将露出的皮肤重新遮起来。 “那个,就这样吧,大不了多泡几次。” 霍青笑着牵住他的手,往浴桶边走,“只要是和皇上一起,臣泡多少次都愿意。” 赵凛脸颊的热度就没有凉下去,他才不是想多跟他一起泡澡的意思。 待到霍青将赵凛小心地送入浴桶后,自己才踩着浴桶边的木梯跨了进去。 宽敞的浴桶一下拥挤起来,赵凛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缩,手脚都会免不了碰到霍青。 可恶,为什么霍青身上比水还烫。 然后,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往我这边挤,你身后明明还有很大的空间。 已经缩到边缘的赵凛不得不伸手抵住霍青的胸膛,“你给我离远一点。” 霍青抬手撑在浴桶边缘,打湿的里衣贴在他线条漂亮的手臂上,半透明衣衫下的是若隐若现的肤色,看起来反倒更勾引人了。 他垂眸看着赵凛,“皇上莫不是忘了,神医嘱咐过,让臣给您疏通血脉。” “那你也不用靠我这么近。” “不近怎么疏通?皇上还真是会为难人。” “朕哪有?明明是你居心不良。” “这天底下,若是谁家男儿面对喜欢的人还能纹丝不动,那皇上还真得怀疑臣是不是不行。” 赵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他那么大个霍相是被掉包了吗? 明明前段时间还知书达理的跟个正人君子似的。 怎么自己昏迷了一下,他就爆改老流氓了。 “你爱行不行,不关朕的事。” 霍青微微叹息,唉,这人怎么就听不出重点呢? 他刚刚难道不是在表白吗? 算了,既然语言行不通,那就用行动吧。 霍青凑得越发近了,赵凛的后背贴在浴桶上,再无路可退。 “霍青,你要干嘛?” 霍青抬起一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皇上,臣好久没有亲您了。” 赵凛急得大喊,“这种事难道是按时间的吗?” 霍青盯着他的眸子笑得眼睛微弯,“皇上说的是,这种事明明是按心情,可臣每天的心情都是想亲您。” 他没再给赵凛反驳的机会,勾着他的下巴一抬,唇便重重贴了上来。 赵凛反抗的双手,被他一手掐住一双手腕摁在了身后的桶壁上,人也被迫仰起脖颈,任由他欺负。 赵凛从唇肉到呼吸都被他掠夺了个干净。 野蛮的挑逗和纠缠,逼得他眼泪都滑了出来。 热水的熏蒸下,让他的身体越发无力,亲到最后,赵凛的身体已经软绵了下来,控制不住的贴在了霍青身上。 霍青变了姿势,索性将人环抱起来,短促的放开他,拧着他的腰,直接将人转了方向。 让他后背靠着自己前胸,坐在了自己双腿之间。 赵凛身体无力的趴在他抬起的腿部肌肉上,粗喘的呼吸还没缓过来,又被霍青拉起身体,捏住下巴转到了一边。 “霍青,你还来?” “皇上,气息相通是疏通血脉的第一步,这个姿势更方便一些。” 放屁,你看我信吗? 霍青才不管他信不信,渴了十年,哪里是区区一个吻能满足的。 既然暂时做不了更多,那至少多亲几次。 唇齿相贴,舌尖勾缠,银色的丝线在两人纠缠的呼吸间牵扯不断。 霍青另一只手运起轻柔的内力,走过赵凛身体各大穴道。 温热的气力揉着水中的药劲,扩散进赵凛的四肢百骸,果然令赵凛的整个身体都舒畅起来。 他好像一直被撸舒服的小猫,沉醉进这诱人的体验中,跟着霍青的节奏不可自拔。 等到霍青终于肯放开他的时候,赵凛已经舒服到快要睡过去。 霍青无奈,只好抽过旁边备好的锦帕,先将人包了起来。 这中间,被药性泡的晕乎乎的赵凛还不忘睁开眼睛凶他,“下次不许亲这么久。” 霍青忍着身下的不适,安慰自己,挺好,只是不许亲的久,没说不许亲。 看来皇上心里果然有他。 刚刚的问他时的异常,可能只是他比较羞涩,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喜欢上了他,所以才会犹豫许久不给出回答。 没错,只要自己好好爱他,他自然能感受到自己的真心,最终和自己心意相通的。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性,霍青很清楚。 那就是如今的赵凛必然是带着对他的爱意去往十八年前,然后在那里爱上少年的自己,成为自己心爱的景玉。 只要他放任这件事继续发生,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爱人必然会回来。 可是一想到赵凛每次回到过去时,都是生命垂危,濒死之际,他就心痛到要发疯。 那是生死相隔,是他无论多聪明,手段多高超都无法跨过的鸿沟,他再也经不住失去赵凛的风险了。 如果找回景玉的代价就是让赵凛一次次豁出性命,那霍青想,他宁愿不要过去了,记忆空白就空白着吧。 人在他身边就好。 他一点点爱,一点点暖,总会让赵凛完完全全的爱上他。 * 赵凛这次不再是昏迷,而是真的美美睡了一觉后,身体果然从里到外都轻快了许多。 期间鸡窝头又来把过几次脉,最后才道:“皇上身体已经无恙,只要不耽误按时泡药浴,可以随时启程。” 赵凛道:“太好了,抓紧安排行程,回大盛。” 亲爱的贪官污吏们,准备好了吗? 你们的昏君要回来了! 与此同时,系统在赵凛脑海中欢快道:【恭喜宿主,改变平阳公主命运任务完成,奖励积分20分;隐藏任务:乱狼奴完成,奖励积分80分;目前积分共102分,扣除九转还魂丹所欠98积分,还剩4积分。】 赵凛默默竖起中指,系统,你大爷的。 第120章 后会有期 但是临行之前,还是有一些琐事要处理。 比如那个该死的王漠。 赵凛本想把人带到北疆大营后凌迟。 挛鞮稽粥的意思是想要将王漠作为屠杀狼奴国三城百姓的凶手之一当众处死,听说大盛还有凌迟这样的刑法后,当即改为当众凌迟。 如今处决对象一致,处决方法一致,横亘在两个国君之间的问题便只剩下了究竟是在大盛杀还是在狼奴杀。 赵凛:“王上,这王漠毕竟是我大盛人,朕带回去处置理所当然。” 挛鞮稽粥:“皇上,可他带人屠了我狼奴国三座城,不杀他难消民恨,孤不好交代。” 两人相对而坐,各执一子,守着棋盘上漏洞百出的江山,互相皱眉思索着如何在这快要摆满的棋盘上下子。 两个臭棋篓子,下了半个时辰了,都没有吃下对方一个子。 也算是人生难得知己了。 看得眼疼的霍青握住了赵凛的手,将他手中的黑子放在了黑白交汇最激烈的地方。 两位帝王盯着这黑子看了半天,赵凛道:“你这棋什么意思啊?” 挛鞮稽粥摸着下巴装深沉,“是啊,孤和王上都没有损失啊。” 霍青道:“是啊,不过是个小人物,让他的死亡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吧。还请王上尽快通知城中百姓,明日午时,由狼奴国王上和大盛皇帝共同监刑,将这位背叛大盛伤害狼奴国百姓的万恶之徒,当众凌迟,并宣布狼奴国和大盛解除婚约,休战十年,还太平于百姓的伟大愿景。” 赵凛和挛鞮稽粥一起为霍青竖起大拇指。 好家伙,凌迟现场开两国和平发布会,霍青,你也是千古第一人了。 这要搁后世,你不出生在山东,都不对不起你这出口成论的小稿子。 第二日午时,在朱雀和青龙严防死守下,发布会顺利举办,在王漠血肉横飞和痛苦嘶吼中,挛鞮稽粥当众宣布了新的和平条约。 两国国君当众握手言和,表示共同期许两国边境贸易发展,并在未来十年守望互助,同进同退。 围观百姓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站在前排的小将慕容棋,以及他身后的小吏和刘阿婶,大力到把手掌都拍红了。 小吏当夜虽然回家晚了些,但最终还是吃上了阿姆的羊肉,而且当时被扔进地窖里的上峰和同僚都没有活着出来,他反倒因祸得福官升一级。 只是这喜事带着血腥味,总归让人心里有些不自在,但相比那点不舒服,他更看重的还是活着。 活着真好,可以陪阿姆放羊,给她养老。 站在他旁边的刘阿婶死死盯着被凌迟的王漠,眼中的恨意浓厚凛冽,可最终还是化成眼泪落了下来。 家兴哥,仇人被两位王上一起凌迟了,你可以安息了。 家兴哥,我把你葬在了家中后院,你曾经说过喜欢我打理的院子,干净漂亮,开满鲜花,像你小时候的家。 那你就在家中长眠,黄泉路上等等我,到时候咱们一起走。 若是正规的凌迟大概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但赵凛和挛鞮稽粥哪是时间等他死,索性让刽子手加快了速度,在不减轻痛苦的情况下,让王漠坚持到发布会结束时咽下最后一口气。 * 第二天一早,和亲队便从王城门口出发南行。 挛鞮稽粥和朱雀带人前来送行。 赵凛看着那一箱又一箱的金银心情大好,拍着朱雀的肩膀道:“呼延那一脉人没了,王上身边暂时无人,朱雀你留在这里好好帮他。” 挛鞮稽粥默默往前一步,挡在了朱雀和他之间,“用你说,朱雀这么爱我,不帮我帮谁?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你男人多难搞。” 霍·难搞·青,恰好走过来,默默靠在赵凛身边,“王上,世道混乱,无论如何保重好自己,后会有期。” 朱雀深深稽首,“皇上,主上,万望保重,后会有期。” 赵凛挥着手,被霍青拉进豪华马车内。 阳光跃出云层的时候,车队驶出了城门。 之后,路遥千里,必是一帆风顺。 挛鞮稽粥和朱雀并肩站在城门处许久才转身离去。 挛鞮稽粥想着霍青临走前的话,淡笑道:“大哥虽然失了人心,但手中还有军队,西北的兰氏崛起迅速,如今已经拿下七座城池。” 他顿了顿,声音略微低沉道:“小雀儿,你说我能赢吗?” 朱雀握住他的手,“当然,你是最好的王上。” 挛鞮稽粥抬眸看着他笑,小雀儿,如果孤最终走不上高台,你记得展翅而去,莫要在悲伤中流连。 开战吧,从前孤不在意这江山姓甚名谁,但如今,它只能属于孤。 因为只有开阔的草原才能养得起肆意翱翔的神鸟。 * 和亲队首站还是停在了北疆大营,因为他们需要把苏半雪留下。 当挛鞮稽粥得知他们安置苏半雪的计划时,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虽然他们此生没有母子情分,但也不是非得要她性命。 如今分开两地,各自安好,算是他还了苏半雪的生恩。 至此,两不相欠。 北疆大营门口,如来时一样,季星海带着众人在门口迎接。 但与上次相比,这次众人脸上是相隔许久的期盼、思念以及狂热的崇拜。 他们距离狼奴国太近,对面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这里最先知道。 谁能想到,和亲队去之前,狼奴国还是铁板一块的强敌。 可不足一月,强敌已经四分五裂,不光把他们公主完完整整还了回来,还赔了翻倍的银两,签署了停战合约。 这不费一兵一卒,翻手云雨的手段无法不让人叹服。 所以在看到马车靠近时,山呼海啸的‘皇上万岁、霍相威武’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等马车停了。 赵凛和霍青相携走出马车,欣然接受将士们狂热的追捧。 霍青道:“感觉如何?” 赵凛笑:“不错,不过朕好像沾的你光。” 霍青也笑:“皇上多虑了,我的就是你的,不是你,我也懒得费心。” 然而志得意满的霍青在看到人群中挤出来的一个身影时,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 为什么? 那个该滚得远远的小杀手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人群里,还不知死活的盯着他身边的赵凛看。 第121章 小五很烦 而站在马车上的赵凛也看到了小五。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对这个曾经试图伤害自己的人,虽然做不到释怀,但至少不会再怕了。 不管他纠缠上自己的原因的是什么,赵凛都觉得可以从容应对了。 所以他很快将目光从小五身上移开,亲切地问候过周围将士后,便直接忽略他,跟着季星海往军营里面走。 从王城走到边境,用了整整一日的时间,今晚他们得在军营中休息。 季星海将他们的帐篷收拾的很干净,让将士们散开后,便先送赵凛和霍青回帐篷休息。 可小五居然还跟在后面。 等几人进入军帐,小五也跟着往里走,赵凛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五原本黑沉沉的脸立马扬起一抹笑。 可大概是这个人不常笑,所以嘴角的弧度看起来很僵硬,好像被人拽着嘴角硬扯起来一般。 赵凛有点想笑,但很快又憋住转过头去。 霍青注意到赵凛的动作,转过头来正看到跟在后面的小五,“你跟来做什么?” 小五看季星海。 季星海略微尴尬的挠挠头,“那个,兄弟,他真有事。” 霍青瞪他。 季星海不敢说话,主要是他也很无辜,当初他为了帮兄弟支开情敌,才忽悠他去统一江湖,哪晓得这小子做事那么认真,才一个月竟然真让他做出点成绩。 结果听说赵凛要回来,立马颠颠的跑到军营来等着。 赵凛在主位上坐好,赶了一天路,有点累。 但是作为君王,他还是要打起精神。 “既然是有事,那便进来说说看。” 一听到赵凛的允许,小五立马甩开季星海,侧着身子,避开霍青,一步滑了进去,‘噗通’一声跪在赵凛面前。 “小五,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他礼不成礼,话不成话,还没等赵凛说免礼,就自己抬起头来,巴巴的盯着赵凛看。 那直白的眼神,让赵凛觉得浑身难受。 总觉得若是没有人在,他好像能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把自己扑倒。 简直就是一头驯不服的狼崽子。 赵凛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问道:“你有何事要禀报?” 小五索性直起身子,盯着赵凛的眼睛,清晰地说道:“皇上,猎魂庄、侍剑阁、百花宫都是我的了,我要带着他们归顺皇上。” 赵凛吃惊地看着他,这些都是什么? 小五眨巴眨巴眼睛,“皇上,请收下我,我一定会成为武林盟主的。” 赵凛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是去闯荡江湖了。 武林盟主他知道啊,毕竟后世的武侠剧他可没少看。 能做武林盟主的人,无论是功夫还是德行都极为出众,说实话小五功夫应该是不错,但品行嘛。 赵凛持怀疑态度。 “你先说说是怎么收服这些门派的?” 小五见赵凛愿意跟他说话就极为高兴,狼崽子眼睛亮亮的,“不服就打,打到服为止。” 旁边的季星海忍不住喷出一声笑。 小五转头瞪他一眼,别吵,他还在等赵凛表扬。 赵凛早有所料,“那你打算怎么做武林盟主?” 这个问题小五连想都不用想,“打上去。” 赵凛被气笑,“很好,那等你打到最后,武林就剩你一个了,朕招降你还有何用?”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小五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赵凛看着他迷茫的眼神,难得有耐心解释道:“现在世道混乱,朕有心平定江山还百姓一个盛世,但朕手中可用之人极少,若是你能帮朕统一江湖,能人义士尽入吾毂,自然能在关键时刻助朕一臂之力,这些你可明白?” 小五乖乖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赵凛又道:“但你现在打的打,杀的杀,人都被你打光了,朕就算收回武林势力又还有何用?” 小五狡辩,“没有全打死。” 赵凛无奈,“那剩下的对你可忠心?” 小五想着他们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吃了自己模样,立即摇摇头,“他们想杀我。” “是啊,所以等你统一武林,朕收回来的除了你便是你的仇人,难道到时候为了收买人心,还要朕把你杀了平民愤吗?” 小五思索片刻,“皇上要杀我之前得满足我一个心愿。” 好家伙,你还提上要求了。 赵凛没好气道:“什么心愿?” 小五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换了个文雅点的说法,“和皇上洞房。” 满屋寂静,霍青要是再忍下去就不是男人。 他当即对小五出手,小五灵活的躲开,跟霍青打了起来。 虽然这一个月来他有进步,但是跟霍青比还是有差距,眼看着就要被扔出军帐,小五着急道:“我已经听季大哥说了,皇上要封你做皇后,那我可以做贵妃,你和我打什么?” 小五很烦,我明明已经让了你一大步,难道你还想独占皇上不成。 季星海笑得弯下身子,使劲拍自己大腿。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霍青被气成这样,好样的小五,就冲这一点,哥哥挺你。 赵凛额头青筋直跳,被迫要封男皇后就算了,现在还要封男贵妃。 这事要是成真了,史书上指不定怎么编排他呢,后世那些写文的不知要写他多少小黄文。 不行,绝对不行,坚决不行。 “你俩给朕住手。” 很好,都还算听话。 听到赵凛的话后,两人当即停了下来。 小五不甘心的补充道:“最低也得是妃位,再低就是侮辱我。” 赵凛忍无可忍,“滚,要统一武林,就给朕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朕要的是可用的,忠于朕的能人异士,不是刀架着脖子,被迫投降的无辜百姓,听明白了没?” 小五点头,但眼神依旧迷茫。 好难,他没有学过啊,猎魂庄里只教过怎么杀人。 赵凛压下火气,微微叹息一声,“季星海,收起你的门牙。” 偷着乐的季星海忙摆正神色,“皇上,您吩咐。” “从今天开始,协助小五收归江湖势力,盯紧他,不许再滥杀无辜。” “是,皇上,可是属下还得带兵。” “你可以亲自监管,也可以派人跟着,总之不许再出乱子。” 季星海点头应下。 赵凛又看向小五,“小五,你可愿遵从朕的安排?” 小五点点头,“那我可以做贵妃吗?” 赵凛咬牙切齿,“不能,朕不会因为你的功绩就把自己或者感情许给你,也不会许你贵妃之位,朕能给你的是忠臣良将该有的待遇,你可还愿意?” 第122章 皇上都是在酒池里沐浴 小五点点头,又摇摇头。 挣扎了许久,抬眸看向赵凛的目光满含留恋,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般,一步步走到赵凛面前,老老实实的跪好。 他抬眸,像膜拜神只。 “我听你的。” 赵凛知道他执念未消,但此时并无更好的办法,便只能先做此安排。 “好,朕等你的好消息。” 他示意小五退下,抬眸看向前方,“还有谁有事要报?” 季星海一步踏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帐外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放开我,霍青,你父亲的头颅接回来了?” 居然是霍夫人。 赵凛摆摆手,示意将人放进来。 谢灵姝掀开帐帘,看到赵凛后,先是规规矩矩下跪行礼。 “民妇谢灵姝见过皇上。” “霍夫人,请起。” 他看向季星海,“给霍夫人赐座。” 站在众人身后伺候的小兵立即搬来座椅放置在谢灵姝身侧。 谢灵姝此时心焦如焚,但碍于赵凛的面子,又不好反驳,只好暂时坐下,一双眉目焦急的看着霍青。 “青龙,去取。” “是。” 青龙转身离开,谢灵姝目光又追寻而去。 军帐中安静至极,几个知道真相的人都沉默下来。 守护大盛边境二十年的战神,居然被敌人把头颅做成酒器把玩数年,这样的奇耻大辱,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大盛男儿都忍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灵姝在这格外的静谧中察觉出了不对。 她的目光越发焦急起来,脚步细微的移动,似乎是想要站起来直接冲出去,自己找。 可还没等她有行动,帘帐再次被挑起。 谢灵姝激动地站起来,可背光而来的居然是一个女人。 长相很眼熟,也很讨厌。 苏半雪先给赵凛行礼后,便走到谢灵姝对面,灵动的狐眸上下打量谢灵姝后,姿态有些夸张地笑道:“谢灵姝,你现在真是又老又丑,再也比不过我了。” 谢灵姝恍然大悟般指着苏半雪,“苏半雪?你全家被贬后,不是被路过的狼奴兵抓走了?” 苏半雪笑出眼泪,“是啊,可我命好,做了王妃,现在的狼奴王上就是我生的。怎么样,不比你的神童儿子差吧。” 谢灵姝眼圈微红,抬手将瘦弱的苏半雪圈进自己怀里。 “行了,全身上下就这张嘴硬。命好,你回来干嘛?命好,你怎么不多吃点,瘦得跟骷髅架子似的。” 苏半雪硬撑起来的气势,在这个不算温柔的拥抱中被化解的干干净净。 两个曾经为了霍威争得你死我活的女人,在这一刻终于和解。 苏半雪紧紧抱住谢灵姝,眼泪珠串一样的落下,很快就把对方肩膀上的衣服打湿了。 谢灵姝将人扶好,没好气道:“苏狐狸,少冲我哭唧唧的,当我是男人吗?还吃你撒娇卖乖这一套?” 苏半雪擦干眼泪,拉住她的手,“好姐姐,我现在只卖惨,我是被狼奴国赶出来的,现在无处可去,你可得收留我。” “哟,不是儿子做了王上吗?怎么还被赶出来了?” “姐姐收留我,晚上我悄悄跟姐姐说。” “滚,我那冷清的将军府空房间多的是,你随便挑一间,离我远点就行。” “谢谢姐姐疼我。” 谢灵姝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捡起来,就看到青龙端着被白布遮盖的木匣走进来,两个女人霎时安静下来。 谢灵姝上前一步,想要揭开。 苏半雪拉住她,“姐姐别看。” 谢灵姝拍了拍苏半雪的手,“放心,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受得住。” 她上前一步,一把掀开白布,挑开了木匣,露出了里面用金银宝石装饰过得人头酒器。 谢灵姝挑着白布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眼眶里的泪水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苏半雪上前一步哽咽道:“我劝过那个老不死的狼奴王,可他打了我一巴掌,非要以此羞辱大盛。” 谢灵姝抬手将头颅酒器取出来,一手环抱住,另一只手用力拆着上面的宝石和黄金,几下之后就把自己的手扣得鲜血淋漓。 霍青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母亲,会有专门的工匠去将军府帮父亲卸下,您莫伤了自己。” 谢灵姝挥开他的手,将头骨紧紧抱进怀中,身体支撑不住的往一边歪去,却被苏半雪一把扶住。 谢灵姝抬起来头看她时,一双眸子血红,沁着流不完的泪水。 两个女人互相搀扶着,向军帐外面一步步走去...... 一股寒风趁着帐帘掀开时扑了进来,沁皮入骨,冻得人心底发寒。 赵凛盯着她们逐渐坚挺平静的背影,却在她们脚边的阴影里发现了那双痛苦到撕扯的灵魂。 军帐落下,赵凛开口道:“传朕指令,按本朝王爷仪制,厚葬霍威将军。既然将军的遗骨葬在了北疆,便由季星海负责督办吧。” “是,皇上。”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有事要跟朕汇报?” 赵凛记得,在霍夫人进来之前,季星海好像有话要说。 季星海上前一步,嘴角咧开,露出一颗小虎牙,一把年纪的人了,突然就显得青春年少起来,就好像教室后门那个总是喜欢惹女孩子生气的调皮又阳光的臭小子。 “皇上,我们为您准备了接风宴,不过有点简陋,不介意的话还请移步校武场。” 赵凛挑眉,“不会又是杀了战马吧?” 他可还记得呢,第一次进北疆大营时,季星海一脸悲痛的跟他说吃不饱,为了招待他,专门杀了战马。 整得他愧疚了好几天,一闭上眼就是一头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战马。 现在这小子又说给他准备了宴席,他势必要把当初受的憋闷找回来。 季星海不好意思的笑笑,“皇上给的军饷充足,这次都是好酒好饭。” 赵凛颇有兴致的站起来,“好,那朕也与军同乐一番。” 跟在身后的两个副将上前将季星海悄悄拉到一边问道:“将军,皇上酒量怎么样?” 季星海挠挠头,“应该不错吧,据说皇上在京城时,都在酒池里沐浴呢。” 两个副将眸子顿时睁得老大,“好嘞,老大,咱这就去跟兄弟们知会一声,一会陪皇上大喝一顿。” 第123章 我对你没感觉 校武场上果然摆满了酒席,酒桌相连,围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圈。 最中间的位置上布置了遮风御寒的暖座,那是皇上的专属。 暖座的两侧各摆放了几张单独的桌案,是给公主、霍青、季星海、蓝泽、杨枞等人准备的。 一排弧形摆放的座椅正中间是正在燃烧的篝火,火光冲天,把将士们的眉目照得格外开朗耀眼。 赵凛带人走过来时,校武场上又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虽然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到场,但季星海却给所有将士都发了酒肉,如今围在自己帐篷里准备开席的战士们听到校武场的欢呼声,便知道是皇上到场了,宴席要开始了,便也跟着欢呼起来。 一时之间又是声浪滔天,层层叠叠,震得这北地寒气都消散了许多。 赵凛入座后怕平阳冻着,还是让她跟自己一起坐了暖座,那空出来的桌案倒是便宜了跟着过来的小五。 而且恰好又与霍青是一左一右摆放的皇上的两边。 这么一看还真像皇后和贵妃的位置。 小五对这个位置喜欢极了,一晚上都挂着那半笑不笑的僵硬面容,瘆得旁人都不敢上前劝酒。 但赵凛和霍青这边就热闹极了。 将士们每人手里盛了一大海碗,排着队过来敬酒。 赵凛前期还是来者不拒,毕竟他在后世也没少跟同学拼过酒,什么同学聚会,毕业晚会上,那也是可以号称千杯不醉的。 再加上古代白酒的度数不高,一开始赵凛还真没当回事。 但是喝了半晚上才意识到,这玩意架不住人多啊。 这肝功能再强大,也得有个消化的时间,他现在怎么感觉晕乎乎的呢。 往后一看,好家伙,这队长得看不到尾巴。 这要全喝下去,他非得交代在这不可。 赵凛忙开始躲酒,可这会子将士们也喝得上头了,再加上赵凛向来没什么架子,曾经还隐瞒身份再军营生活过几天,所以将士们都觉得他很亲切,酒精上头,都快忘了他还是皇上。 “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我老马,上战场那就是刀刀必砍人头,你敢看不起我?” “不敢,不敢,朕喝。” 赵凛一杯又干下肚,忙让后面还清醒的,但吓的快跪下的将士,将这位英雄老马扶下去。 后面又有人来劝,小平阳气得站起来,小手盖住父皇的酒杯口,指着劝酒的将士们道:“不许你们欺负我父皇。” 赵凛摸她的脑袋,关键时刻,还得是女儿。 但这种时候,还是不让女儿出头了,时间不早了,小孩子该睡觉了。 他示意蓝泽过来,先让蓝泽送平阳去休息,绿沉和青锁也立即跟上。 小平阳不放心的回头嘱咐,“父皇,你不要再喝了。” 赵凛笑着让她放心,转过头来,自己端起酒杯,抬手拂掉桌案上的餐盘,抬脚站在上面,俯瞰整个校武场。 欢呼嬉笑的将士们逐渐安静下来,看向被火光映得发亮的皇上。 “将士们,驻守边疆辛苦了,朕,敬大家一杯。” 热血的汉子们立马站起身来,抬起酒杯冲着皇上高声道:“保家卫国,分内之事。” 赵凛双手执杯,“朕,满饮此杯,愿四海升平,天下安定,今夜定与诸位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赵凛在高呼声中一饮而尽,潇洒的移开酒杯时,忽然眼前一黑,身子往一边软下去。 一直注意着他动静的霍青和小五一左一右,几乎是同一时刻上前,各自扶住了赵凛半边身子。 酒精已经到头顶的赵凛还不忘嘟囔了一句,“喝,好喝......” 霍青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道:“放手,我送他回去休息。” 赵凛醉了,小五便露出了獠牙,“做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送也是我送。” 霍青额头青筋直跳,“至少我没有精虫上脑,当众把人摁在地上扒衣服,也没有张嘴闭嘴就是洞房,所以我送比你送安全得多。” 小五才不在乎,“喜欢他就是想要他,我有什么错?你才虚伪又狡诈,专门吊着他。” 旁边也被灌得不轻的季星海踉踉跄跄的走上来,插在两人中间,“吵什么?你俩一起送不就好了,皇上在京城,酒池肉林,据说一夜需要十几个少男少女伺候,咋的,还降服不了你俩了?一起去,皇后贵妃一起去,哈哈哈哈哈......” 霍青一把抓住季星海后脖颈,“季微光,你是想死吗?” 季星海挣扎,“霍梵寂,兄弟帮你把皇上灌醉,你就是这么感谢兄弟的?” 霍青忍无可忍,直接一掌把季星海推进小五怀里。 那么大一个将军,直接把小五砸向了一边,然后霍青趁机抬手抱起赵凛,运起轻功,向场外掠去。 季星海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小五一把推开,追着霍青和赵凛而去。 但是追到军帐门口时,却被忽然冒出来的青龙、白虎和玄武三人拦住了。 他们也不动手,就是不让小五进去。 可里面的声音他听得到啊。 “霍青,霍青,帮我把衣服脱了,我要...换睡衣...” “霍青,热水呢?我要泡脚...” “霍青...” “霍青...” 外面的四人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全都是安排霍青干活的? 咱就是说,这么大一个情敌在外面,主上你就不能搞点别的动静出来? 平常不是挺带劲的,根本不管他们三个死活,现在让你上了,你倒是含蓄了。 没看到外面这臭小子脸上的笑都快不僵硬了。 军帐里,等霍青按要求把赵凛伺候舒服了,人家才跟小猫似的,把自己卷进床铺的角落里,闭上眼睛准备美美睡一觉。 可霍青偏要挤上来。 赵凛睁开带着醉意的眸子看着他,“霍青,你又想亲我吗?” 霍青嗓音低沉,“是啊,你喜欢我亲你吗?” 来了,来了。 帐外的三人立马挺胸抬头,斜睨着小五,狼崽子,听好了,看我们主上和皇上有多恩爱。 赵凛:“喜欢。” 青龙三人看不见的尾巴即将翘起来。 赵凛:“所以,你亲了我就不能杀我喽。” ‘啪’,一瓢凉水浇下来,尾巴化了...... 小五抽出宝剑就冲了进去,“霍青,你敢威胁小兔子,老子今晚就杀了你。” 可帐篷里赵凛正捧着霍青的脸说悄悄话,“霍青,我对你没感觉,真的,你勾引我那么多次,我都不石更的。” 第124章 高兴 小五忽然就觉得自己手里明晃晃的宝剑有点多余了。 那个,貌似霍青也有点惨。 所以,到底是砍还是不砍啊。 床上的赵凛持续性酒后吐真言,“真的,霍青,不信你摸。” 小五立即看过去,摸?摸什么? 赵凛已经抓着霍青的手往身下探去。 很明显,霍青不想拒绝。 但小五不同意。 他上前一步,抬手想抓住赵凛的手,却被霍青另一只手挡开。 两人就这么动起手来,霍青一手拦着小五,另一只手任由赵凛摆弄,眼神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 可是那手眼看着就要抵达腰间,却被赵凛摁住了。 “不对,你现在还没亲我,没办法判定我对你没感觉。” 霍青含笑,“是啊,所以我现在开始亲你吧,然后一起验证一下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感觉。” 赵凛被酒精泡的木木的脑袋此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听完霍青的话后便突然抬起头凑近了些,把嘴唇微微嘟起来,一脸认真道:“你亲吧。” 霍青只觉得全身血液滚烫,热切的渴望快从心口中喷发出来。 这样乖巧的赵凛真是让他毫无抵抗力。 只可惜旁边还有个碍事的。 霍青垂下眸子,脸色微沉,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一掌拍过去,小五侧身躲开。 可霍青早有预料般,另一只手轻轻挣出被赵凛握着的手腕,一掌接上,拍在小五还没完全转过来的后肩上,而小五摔过去的正对面,就是军帐的出口。 “青龙,把他扔远点。” “是。” 门口的青龙和白虎一把将人接过来,一左一右,将小五牢牢扣住,带着他运起轻功,往军营外面飞身而去。 军帐内,霍青总算得空转过身来。 可床上的赵凛已经把自己重新卷进被窝了。 霍青不甘心的凑上去,捏他的耳垂,“乖,不亲亲了?” 昏昏欲睡的赵凛侧过来脸来,无奈的瞋了他一眼,然后从被子里抽出双手,捧住他的脸,拉近了,歪头‘啪叽’一声亲在了他的脸上。 然后一副哄讨吻小猫咪的模样,一手托着霍青下巴,一手轻轻抚摸霍青的额发。 “乖,daddy亲亲了,宝宝不闹了。” 说着就要转身重新钻进被窝中睡觉,可白皙的手腕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霍青大手抓在了掌中。 他凑近了,与他呼吸相闻。 “好皇上,还不够。” “那你还想要多少?” “要到皇上,石更啊。” 帐外的玄武把自己耳朵堵上,抬脚跳到了距离军帐最近的树上。 真是的,他们主上太不要脸了,趁着皇上喝醉就这么欺负人家。 户外,寒风凛冽,吹得树上的玄武脸颊干疼。 帐内,温暖如春,炉火烧得极旺,火光将床上两人纠缠的身影投射到帐篷壁上,缠绵不绝。 霍青堵着他的唇舌,让他的抗议说不出口,他一改往日的强悍,这次的亲吻格外温柔、动情、深入。 凛凛寒风中,谁能不喜欢火热的拥抱和亲吻呢? 这是人的本性,是荷尔蒙催动的本能。 何况这个人其实早就潜进心底,只是当事人还未察觉而已。 或者说早就察觉了,只是清醒时,理智和抗拒占据了上峰。 赵凛沉醉进这朦胧又舒服的深吻中,迷蒙中睁开眼看清了霍青的脸,他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合心意的人啊。 而这个人还在热烈的爱吻着他。 可是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个火热的空洞,他不想抗拒,不想满足,只是想要更多。 他抬手轻轻覆盖在霍青的唇上,霍青停下动作,在跳动的火光中静静注视着他,可他眼中的热切似乎比炉火更灼人。 赵凛张口,声音嘶哑,“霍青,不够...” “什么?”霍青的声音似乎正用力压抑着什么。 “亲吻,不够,想要,更多......” 霍青用力将人抱紧,好像要嵌入自己的骨血一般,让赵凛感受自己的...... “赵凛,凛凛,我的皇上,我比你更想要,可是不能是这里,也不能是现在。” 赵凛不满的看着他。 霍青抬手抚摸他沁着汗湿的额角,将他湿漉漉的碎发向后拂过去。 “我的宝贝,你醉了,我如果现在要了你,你明天醒来会不高兴的。” 赵凛醉意朦胧,“高兴。” 霍青眼睛泛红,天知道他现在用了多大的力气来克制,他用力啄吻着身下人白净的脸颊。 他的赵凛怎会这么让人怜爱,他心间的悸动和渴望早就装不下了,顺着本能填满他每一寸经脉和骨血。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珍宝啊,是比他的性命,比他的全部,比这世上的所有都更重要,更宝贝的心上人啊。 “乖,宝贝,我陪着你睡觉好不好,这里太简陋了,我不能让你疼,也不能让你受伤,我们还有好多以后和明天。” “我想等你清醒的时候,接纳我。” 赵凛侧过身子不想理他,平复呼吸间,朦胧的醉意还是不肯放过他,他的心神渐渐模糊起来。 身后的霍青忍着甜蜜的痛苦,抬手将他揽住,忽然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皇上,臣得等您石更啊。” 模模糊糊的赵凛想,完蛋,自己不会真那啥不行吧? 还是得找鸡窝头看看。 * 待到怀中的赵凛熟睡后,霍青又平复了许久,才从床上轻轻爬起来。 将散乱的衣服重新穿好,走出了军帐。 玄武见此立即从树上落下来,站在军帐门口,牢牢守住。 “主上,刚刚季大将军来找您,被属下拦下了,他说在老地方等您。” “好,守好皇上,有什么事立即禀报。” “是。” 霍青抬步向军营外的一处山坡走去,所谓的老地方也不过是山坡顶上一处低矮的围墙,据说是不知多少年前的前朝留下的城墙残垣,如今高不过膝盖。 霍青到的时候,季星海正坐在低矮的城墙上喝酒,而他身后是被青龙和白虎强硬压住的小五。 这个组合实在有趣,霍青挑了挑眉,抬步走了过去。 小五一看到他就龇牙咧嘴,“你把小兔子怎么样了?” 霍青垂眸睨着他,“你既然选择归顺,就要先摆正一件事情。从现在开始,无论是在你心里,还是在人前,赵凛都是你的主子,是这大盛唯一的皇帝,若是再让我听到你用这种不尊重的称呼在外人面前喊他,我会亲手割了你的舌头。” 小五抿了抿唇,干脆道:“是我的错,我不会再在人前喊了,但等我把他抢到手,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你管不着。” 霍青一手撑着城墙,坐在上面,不屑道:“就凭你?八辈子也抢不着。” 眼看着两人又要掐起来,季星海头疼得打断道:“皇上没事吧,今晚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霍青瞪他,“还用你说?” 季星海讨饶道:“本来就是想让皇上多喝几杯,帮你俩调调情,但将士们现在是真打心眼里敬重他,一听说可以上前敬酒,根本劝不住啊。老马几个现在酒醒了,后悔得不行,一晚上跟我打听皇上有没有事,恨不得现在就跪到帐子前负荆请罪,还好被我拦下了。” 霍青摆摆手,“不至于,让他们安心休息就是,皇上其实心里也高兴,身体无事,就是醉得厉害,这会已经睡着了,明天再让神医给他把个脉,确认一下。” 季星海这才放下心来,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霍青又问,“你大半夜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季星海向后摆摆手,示意青龙和白虎把小五先带走。 青龙看向霍青,霍青道:“带他去帮皇上守军帐,只有玄武在我不放心,好好盯着他,别让他进去打扰皇上睡觉。” 青龙抱拳,“是。” 两人又架着小五的离开,这次小五可不反抗了,未来的武林盟主就这么美滋滋的被人拉着去给喜欢的人守帐篷了。 第125章 我替你俩管着 待到人都走光了,季星海才斟酌着开口道:“这次回来,我感觉你对皇上不一样了?确定能放下景玉了?你别再辜负了皇上。” 一提到这个,霍青脸上的笑意真切了许多。 他拿过另一瓶未开封的酒,揭开红色酒封后,迎着北风灌下几口。 抬眸时,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微光,他回来了。” 季星海满脸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 霍青点头,“没错,赵凛就是景玉,确切的说,只有赵凛来了,才会有景玉。” 季星海听得一脸懵,“什么意思?你快仔细跟我说说。” 霍青其实也需要有人跟他分享这段喜悦,若是这世上还有人能毫不质疑的倾听他的疯言疯语的话,那也就只剩季星海了。 他自己捋着思路,将赵凛神魂不稳,重伤后会回到过去的事情给季星海讲述了一遍。 季星海听完惊叹不已,不住地感叹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奇妙又独特的缘分。 但是听到霍青因此差点丧失理智时,还是很担心。 季星海:“你这次可还想着自我了结?” 天知道当年,皇上醒来失忆后,霍青疯得有多可怕。 那时候赵凛已经是皇子,早就被先皇接进了皇宫中,可霍青居然冒死硬闯皇宫,硬刚皇宫守卫,满身伤口的闯进赵凛的寝宫,将已经休息的赵凛抓起来,揪着人家领口问人家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占用赵凛的身体,还要让人家滚出去,把他的景玉还回来。 声声泣血,绝望地让人泪目。 他那时候已被父亲动用关系塞进了羽林卫,那一夜正好执勤,跟着队长闯进七皇子寝宫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失忆的七皇子早就被押着他的血人吓得不行,看到羽林卫进来就忙着喊救命。 可霍青听到他的喊声却越发疯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根本不是他,他怎么可能会怕我?你究竟是谁,是不是杀了你他就能回来?是不是杀了你他就能回来?” 七皇子因为他的疯话吓得脸色雪白,惊恐地挣扎踢踹起来。 可霍青就是不肯放开他,甚至一手卡住了他的喉咙,睁着一双血红的眸子,手上越发用力,仿若真的要把他曾经深爱着的景玉亲手掐死。 其实从那一刻的时候,季星海就看出了古怪。 霍青有多爱景玉他是知道的,每次都让他帮忙把景玉从皇宫偷出来,三个少年围着皇城东奔西跑的找乐子。 霍青看景玉的眼神,是那种几乎可以把心掏给他的深情。 他不相信这样的霍青只是因为爱人忘记了他,就想要亲手杀掉自己的爱人 所以在后面队长带着人围攻霍青时,季星海选择帮助自己兄弟,他一方面护着兄弟不受致命伤,一方面还得防着发疯的霍青对羽林卫下死手。 双方但凡有一个失控,今晚这事都不好收场。 但是没想到,他防得了羽林卫,却没防住太监。 当那个看起来极为柔弱,但长相美艳的小太监靠近吓得瘫倒在地的七皇子时,季星海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个胆大的奴才,过来照顾七皇子。 可没想到,那奴才表面上是跑向七皇子,却在靠近霍青时,猛地掏出匕首,狠狠插在了霍青的后背上。 他眸中的狠辣映射在寒光凛凛的匕首上,可怕的令人心惊。 还好霍青功力深厚,再加上季星海及时上前阻止,若是再让那小太监往心口上刺一刀,霍青神仙难救。 就算如此,霍青后背的伤也养了数月才痊愈。 所以后来王朔数次跟他示好,季星海都无动于衷,因为这个人阴险毒辣,他早在少年时便领略过。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祸得福,等七皇子这边的乱象传到先皇那边时,恰好霍威也被留在御书房议事。 两人一同而来,霍威看到受伤的霍青虽然心疼不已,但是第一时间还是跪下请罪。 皇上听完来龙去脉后,沉思了许久。 就在大家以为霍青必死无疑时,先皇的第一个命令居然是宣太医为两人医治。 之后又以霍青失了心智为由,免了他的罪责,只是从那之后霍青也背上了失心疯的名号,这仕途算是断了。 不过他嘛,就没那么幸运了,被皇上下令打了五十大板,侥幸没死,便被贬到了北疆,从无名小卒做起。 但是从那之后,霍青却跟疯了一样到处寻找可以通灵的奇人异事,似乎想要通过这种神神鬼鬼的办法将景玉带回来。 只是后来失败的次数太多了,霍青好像受不了刺激,开始频繁的发疯且寻死。 口中喊着什么,既然你不来寻我,那我便去寻你吧。 吓得霍威将军和霍夫人将他牢牢捆起来,派人日夜看守,这样混乱的日子一直到霍家、谢家相继出事,霍青才慢慢清醒过来,开始重入仕途,变成了人人畏惧又敬服的霍相。 这一晃十年了,他成了新的大将军,而他的好兄弟也终于找回了爱人。 霍青:“只要有他在,我对这世界便会无限眷恋,怎么舍得离开。” 季星海由衷的替霍青高兴,但是作为局外人,季星海很快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兄弟,不是我打击你,但是你好像漏了一件事?” 霍青看他,“什么?” “兄弟,你和我们不同,我们的过去是不变的,但你的过去还在未来,是可以变的。” “所以?” “所以,如果现在皇上不爱你,那他回到过去就不会爱上过去的你,那你还有个屁的爱人啊,你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想方设法让皇上疯狂的爱你啊。” 霍青表情僵硬,“不可能,皇上早就爱上我了。” 季星海脸上闪过狐疑,真的吗?他怎么没看出来。 不过看到自家兄弟已经逐渐发青的脸色,善良的季星海还是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安慰道:“兄弟,我信你,你有这样的自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霍青突然想插兄弟两刀是怎么回事? “不对。”季星海忽然大叫起来,“皇上真是个宝贝啊,咱们是不是只要把真相告诉皇上,他就能趁回去时,改变过去,救回霍威将军了?” 霍青神情认真,“赵凛每次回去都是濒死之际,我不会再让他受伤了。至于当年,想杀父亲的是先皇,连谢氏都阻止不了,还是个孩子的皇上又能做什么呢?没必要再给他增加负担。” 季星海微微叹息一声,“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霍夫人回去后不久便把霍家军几个老将派过来了,说今后的霍家军她不再插手,想要完全交给你。” 霍青又喝了几口酒,风起,掠起他宽大的衣袍,他带着些洒脱的笑道:“送你了,早点把北疆大营整合起来,好好帮皇上守江山。” 季星海也不再客气,抬手跟霍青碰拳道:“行,就当我替你俩管着。” 霍青起身往回走,“瞎矫情。” 帐内,系统正在赵凛脑海中死命的大喊,【宿主,醒醒,你收服季星海的任务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赵凛翻了个身,跟赶苍蝇一般在耳朵边扇了几下,继续睡。 第126章 你说的没错 第二天,赵凛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军帐里静悄悄的,只有炉火的燃烧声。 赵凛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便发现脑海中多出了许多古怪的画面。 他摸向自己的腰间,“真的,霍青,不信你摸。” 他触摸自己的耳垂,“乖,不亲亲了?” 他抬手覆住自己的双唇,迟来的麻木感令他脸颊爆红。 “亲吻,不够,想要,更多......” 赵凛一把抱住自己的头,不可能,这绝对不是他说出来的话,肯定是做梦,没错,是梦。 【宿主,你睡眠质量未免也太好了些。】 【统儿,为何你的声音透着一股沧桑感?】 【因为我喊了你一晚上,你的任务失败了,季星海最后百分之十的效忠值给了霍青。】 【这为什么会失败?最初的任务就是要让季星海效忠霍青,现在这不是回归正轨了?】 【可问题是,他要么完全效忠宿主,要么完全效忠霍青,任务才能判定成功。现在他的效忠对象分为两个人,任何一人的效忠值都不满格,后台评分系统无法判定任务成功。】 赵凛哀叹一声,【你们怎么这么死板?我和霍青本来就是绑定的,效忠我和效忠他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可您不能永远跟霍青绑定,一年之内,无论您任务成功还是失败都会与霍青解绑,届时季星海到底该判定效忠谁呢?所以此任务只能判定失败。】 【靠,你这简直是变相克扣积分,明明实际效忠目的已经达成,却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判定我任务失败,我要投诉,投诉!】 刷一下,赵凛面前出现一张投诉表格。 【填吧,看到末尾了没有,一切解释权归甲方所有,我们就是甲方。】 【那我也要投诉,五十积分呢,我能买多少好东西啊。】 他气哼哼的把投诉表格填完,点击了发送。 刚操作完,军帐帘子动了一下,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进来。 是霍青。 那些刚刚才被系统打碎的记忆,又因为这个人重新糅合起来,越发完整、清晰、活色生香。 赵凛脸颊滚烫,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他。 霍青上前,“皇上该起身了,今天还要出发回京城。” “哦哦,知道的,我,朕,马上就起。” “臣来帮皇上更衣吧。” 赵凛刚刚要掀起来的被子立马盖上,“不用,朕,自己来就好。” 可这种时候,霍青向来都只是面上恭敬。 他捧着需要更换的新衣上前,站在床边上,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后面的阳光,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凛道:“还是臣来吧,毕竟昨夜也是臣帮皇上换的。” 赵凛急得立即从被子钻出来,站在床上。 哦吼,立马比霍青高出一大截,这样说话可有气势多了。 “你,不许乱说,朕,昨晚,那是喝多了。” 霍青拧眉,“那皇上的意思是,昨晚不算?” 赵凛很纠结,他现在看起来好像就是个酒后乱性,然后提裤子不认人的大渣男。 但是一想到自己认了之后,可能会被这个古代南通酱酱酿酿。 那还是做渣男吧。 赵凛心一横,眼一闭,“对,不算,昨晚就是个意外,霍青你不用放在心上。” 已经做好霍青可能会发火、会质问的准备的赵凛等了半天,忽然觉得腰间有点痒痒的。 接着便被人擒住腰,从床上抱到了床下,站在了暖绒绒的地毯上。 赵凛睁开眼睛,正看到霍青认真的拿起一件中衣,披在自己身上。 碰上自己的视线后,还格外温柔的说了句,“手臂打开。” “哦。” 赵凛听话的张开手臂,就这么任由霍青打扮起来。 一层层的衣服叠起来,用厚实干净的锦袜裹住他的双脚,又套上干净暖和的鹿皮绒靴,甚至还帮他梳理好头发,戴上双龙戏珠赤金冠,最后披上一件厚实的象牙白狐裘大衣。 “好了,皇上可还觉得冷?” 赵凛摇摇头,暖和的过分。 霍青拉住他的手,“走吧,该和季星海他们道别了,车队已经规整好,随时可以出发。” 赵凛忽的顿住脚步,“霍青,你不生气吗?” 霍青回眸看他,“做皇后可是要大度的,万一臣生气,惹皇上不喜欢了,皇上再封小五做了皇后可怎么好?” 赵凛着急,“朕怎么会封别人做皇后。” 话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被霍青握住的手,也被抽回来。 “那个,朕的意思是,意思是......” 霍青没有让他说完,大手落在了他低垂的后颈上,轻轻摩挲,“皇上,不急,臣等您心甘情愿。” 着急解释的赵凛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心甘情愿这四个字怪怪的,总觉得霍青好像误会了什么。 霍青拉着他往外走,好像自言自语般加了一句,“神医给皇上做的药膏也还没做完。” 什么药膏? 难道又是给他滋养神魂的? 那不急,上次开的那些养魂丸还没吃了呢。 “不着急,让他慢慢做。” 霍青掀开帘子,侧眸看他,“臣也是这般吩咐的,效果好,不伤身,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的没错。” * 帐外,季星海已经领着众位将士恭敬的站在门口迎接。 霍青放开了赵凛的手,暂停一步,落在了他后面。 赵凛现在看到季星海就不觉得哪哪都不顺眼,你说你,就因为我喝醉睡了一觉,你就跑去效忠霍青了? 那你早点效忠霍青也好啊,为什么偏偏给了我百分之九十,又给他百分之十。 赵凛觉得自己愧疚早了,这季星海才是个大渣男,需要被人狠狠收拾一番。 看到赵凛过来,季星海当即开口,“皇上,臣等恭送......” “你先等等。” 季星海的话被卡了一步,格外难受。 赵凛指着站在队伍中的蓝泽,“蓝泽将军跟朕回京,封羽林卫副统领。” 季星海这次是真急了,“皇上,蓝泽那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人不能让给您。” 赵凛搂着季星海的肩膀,拉着他走远了些,“老季,你跟霍青一起瞒着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平阳是你妹妹和蓝泽的女儿,你丫的举家叛君,是想找死啊。” 爹的,你们一家子一起给朕戴绿帽子,现在还跟朕讲起条件来了。 季星海吓得当即左右查看,确认只有不远处的霍青能听到他们谈话后,才嘿嘿的傻笑道:“皇上既然没立刻砍了蓝泽,说明就不打算计较了,那臣还怕什么?” 赵凛一个脑瓜崩狠狠弹在季星海的后脑勺上,“蓝泽必须跟朕走,朕手里缺人,他得替朕把羽林卫的指挥权拿回来。” “皇上,臣手里还有许多靠谱的年轻将军,能力不比蓝泽差,您可以随便选,蓝泽您得留给臣。” 赵凛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不长脑子的。 “季星海,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忘了一半脑子没带出来,你丫的把自己妹夫留在身边,没考虑过你妹妹和平阳吗?做了羽林卫统领是可以随时出入皇宫的,你不想让你妹妹一家团聚?” 季星海反应过来之后,那看赵凛的眼神堪比看活佛。 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是如此胸襟开阔的男子。 居然亲自替妃子和狂徒制造相处机会。 要不是他知道真相,大概会觉得赵凛脑子有问题,还好意思骂他呢。 季星海当即半跪,“末将听令。” 第127章 下马威 车队重新出发的时候,赵凛还是下令将从狼奴国带回来的一半银钱留给了北疆大营,作为军饷用。 回去后必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万一顾不上北边,季星海好歹不用饿得杀战马。 车队一路疾行,走过一处高坡时,赵凛正好探出窗往外看,便看到远处巍峨的将军府门前似乎站了两个女子。 赵凛忙拉着霍青一起向后挥手。 只可惜人影实在太小,估计是看不清了。 霍青只是盯着两个人影看了一会,便转过头来,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赵凛总觉得霍青跟霍夫人的关系很奇怪,肯定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下次进梦里的时候一定要多待几天,好好看看。 车队日夜兼程,只在经过榆林城的时候停了一下。 赵凛派杨枞去封蒋万两做了户部侍郎,跟着车队一起回京。 结果等了好一会,才看到肥肥的蒋万两磨磨唧唧的跟着杨枞过来。 赵凛一只手臂搭在马车窗口上,看着他。 “蒋太守,你就这么单着跟朕回京?” 蒋万两委屈巴巴的跪下,“皇上,臣不想去京城。” 赵凛太清楚他小心思了,“可以啊。” 蒋万两面露喜悦,刚要叩拜谢恩,就听到赵凛接着说道:“那等兰卓母女去京城述职的时候,你可就见不到了。” 蒋万两胖胖的身体僵住了,“皇上,臣愿意去,您先行一步,臣现在就回去收拾家当,立即跟上。” 赵凛好笑的摆摆手,让他快去快回,并派了一小队护卫跟随,怕他带的宝贝太多,路上被流寇盯上。 待这些琐事都处理完,车队行进的速度越发快起来。 来时用了将近一月的路程,回去居然只用了十天。 赵凛摆手,让车队暂时停在了距离京城数里外的空地上,他看向侧后方的树梢,跟霍青道:“让他出来吧,朕跟他说几句话。” 霍青摆手,青龙和白虎立即上前,将跟随了一路的小五又一左一右架了出来。 这次是在心上人面前,小五觉得很丢脸,但还是老老实实跪在了赵凛面前。 “参见皇上。” 赵凛坐在霍青准备好的软凳上。 “朕已经平安抵达京城了,你可以放心了,去做自己的事吧。” 小五扭扭捏捏的跪在地上就是不说话。 赵凛蹙眉,得了,闷葫芦一个,刚见面时不是挺凶的吗? “说话。” 小五嘟嘟囔囔,“我可以贴身保护你。” 小五看向站在赵凛身后的玄武,“他功夫不行,脑子也不行,还是让我保护你吧。” 玄武顿时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巴巴看着皇上。 赵凛压着笑意故意严肃的看着小五,“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朕还不知道,你那是想保护朕还是想欺负朕啊?老老实实去做你的事,事成后朕自有嘉奖。” 原本老实跪着的小五听到这句话后,不甘心的看了霍青一眼,辩解道:“皇上,小五已经知道了,喜欢您就要尊重您,小五不会做皇上不喜欢的事。” 赵凛惊讶了一瞬,赞许道:“不错,有进步,但是不够,继续去磨练吧,也许有一天你能带着真正喜欢的人见朕。” 小五心底对这句话极为不赞同,但知道继续磨蹭下去,也不可能再有所收获,便决定先听赵凛的话,争取早日把赵凛对他恶劣的初印象扭转回来。 欲擒故纵,他也懂得。 临行前,他看向霍青的眼神依旧是十足十的挑衅。 而霍青的回应只是轻轻为赵凛披上了狐裘大氅。 通往京城方向的官道上,先行回去报信的护卫们已经归来,他们跪在赵凛面前禀报道:“启禀皇上,护国公已带群臣和后宫皇子嫔妃在应天门恭迎皇上圣驾。” 赵凛站直身子,“好啊,既然棋局已开,那朕不妨去会一会。” 霍青扶着他重新坐回马车。 高头大马上的杨枞高呼道:“皇上有命,起驾回宫。” 车队浩浩汤汤,走过明德门,全程百姓回避,驶入天门街,远远便看到数百号人站在长街的尽头。 而站在最前方的护国公王朔依旧风华绝代,威势不减。 直到赵凛的马车近了,其它的官员们全都跪地迎接,可被前身尊为亚父的王朔只是微微躬了躬身。 赵凛先一步从车门内走出来,身后跟着的霍青始终落他一步。 群臣参拜,高呼万岁。 赵凛站在高处,广袖挥过,声音庄严肃穆:“平身。” 群臣起,尚书令杨枞上前,将手中的与狼奴国签订的国书展开,当众宣读。 群臣再拜,声音热切而激动。 赵凛挥手,走下马车,许久不见的李传信正规规矩矩站在皇帝专属的銮驾旁,等待赵凛回宫。 看到赵凛过来,忙迎上前,却被玄武牢牢地隔开了。 开玩笑,那个小五抢他位置就算了,现在这个小太监也想来抢? 若是让他成功了,那他玄武的面子往哪搁。 李传信知趣的没再近身,但始终跟在赵凛旁边。 王朔也迎上来,躬身行礼,“皇上此番辛苦了,可有受伤?” 很体贴。 没有质问和怀疑,只有真切的关心和担忧。 “无妨,护国公监国同样辛苦。” 王朔顺势与皇上并肩往前走,将原本跟在赵凛身边的杨枞挤到了后方。 “臣能力不足,现下正有许多事等待皇上裁决。” 好啊,这是开始下棋了,赵凛虽棋艺不精,但天下这盘棋,他不想让。 “这首当其中的便是山东蔓延的瘟疫,今年暖冬,再加上淹死的尸首太多,瘟疫突然爆发,如今已经蔓延多地,黄河沿线死伤过半,难民和灾民想要北上,臣担心影响京城安危,所以下令在山东北上沿线筑高墙,设关卡。” 他艳丽的眉眼抬起来,轻轻吐道,“谁敢北上,杀无赦,绝对不会影响皇上安危。” 数百里之外,沿线高墙连绵不绝,高墙之外是十二时辰不间断巡逻的军队,高墙之内,是染病后等死的灾民。 他们人体相摞,奄奄一息的等在墙下,只为了抢夺对面偶尔扔过来的一星半点的吃食。 有他们在,健康的人不敢靠近,石修贤的率领的起义军便被拦在了这人墙之内。 好厉害的护国公。 只用瘟疫一招,便破了他和霍青走之前埋好的针刺之局! 这下马威,给的够狠。 第128章 怒火 御书房里,赵凛气恼的将奏折狠狠扔在桌案上。 玄武还不太习惯伺候人,还是李传信有眼色给赵凛上了茶,是他喜欢的茉莉花茶。 赵凛还在记李传信的仇,看到他心里就不痛快,“你去把朕寝宫的偏殿收拾出来,给霍相偶尔留宿居住。” 李传信为难的看向护国公,“这?” 赵凛抬头,“怎么了?” 王朔站起身,“启禀皇上,为了方便监国听政,臣自作主张,住进了未央宫的偏殿。” 赵凛心想,您还是客气了,没直接睡在龙床上,已经是给我留了面子。 赵凛尝了口茶压压火,“既然朕回来了,那护国公就收拾一下搬出去吧,朕喜欢独居。” 李传信偷偷觑他,你刚刚还说要给霍相住来着,当大家耳聋,听不见。 迟迟没有收到应答声,赵凛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朕的命令有什么问题吗?” 底下议事的群臣顿时噤若寒蝉,如今的皇上可跟原来不一样了,在朝堂上有霍青和杨枞扶持,听闻去了趟北边还收服了季大将军,与狼奴国新任王上关系也极为融洽。 看样子,皇上这是要重用霍青,以制衡护国公了。 这看似是偏殿之争,实则就是权势之争,这朝堂怕是要变天了。 他们算什么东西,还是缩起脑袋,安稳度日吧。 赵凛纳闷,“既然没什么问题,那李传信你立马去办吧。” “是。” 李传信垂首往外走,不敢看王朔的脸色。 赵凛冲着王朔压手道:“护国公,你坐,咱们接着讨论山东瘟疫的事情。” “是,皇上,山东境内十几个郡县目前皆有瘟疫蔓延之势,但最严重的还是黄河沿线一带的郡县。” “既然如此,灾民为何都会聚在北上之地呢?” “启禀皇上,因为在您和霍相出发后不久,山东境内便出现一个名叫石修贤的人,此子大逆不道,居然鼓动灾民暴乱,用不知哪来的粮食和衣物引得灾民一呼百应,全都跟着横跨山东数郡,杀官员、俘富商、私开地方粮仓,最后居然直接举兵造反,直指京城。” 他站直身形,眼神未带蔑视的扫过霍青,“臣实在无法,只能高筑墙,御强敌,可没想到,他们内部居然先爆发了瘟疫,阻了这群叛军的北上之路,当真是天佑我大盛。” 真是一派胡言。 赵凛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在接受穿越事实,接下改变历史恢弘任务开始,他就知道已经做好了面对牺牲面对流血的准备。 可是这牺牲要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而不是利用无辜百姓筑血肉高墙,这样的行径比屠杀更恶劣。 赵凛翻出一个奏折扔在了王朔脸上。 “你自己好好看看。” 奏折一角划破了他的额角,落在了他张开的手上。 王朔打开,奏折上血红一片。 赵凛怒道:“济南郡郡守写血书,派人走隐蔽小道,才能递到朕的手上。” 赵凛气到站起来转圈踱步,“你给朕解释解释,什么叫瘟疫始于高墙以南;什么叫定期投喂,吸引康健人上前抢食,感染瘟疫;什么叫置感染瘟疫尸体于上游,让瘟疫沿水而下!” “这就是你给朕监的国?你对得起护国公这个封号吗?” 王朔一目十行将血书看完,神色平静道:“皇上,山东灾民造反,那便不再是我大盛国民,臣自当以敌人待之,难道还要浪费银钱为他们治病救灾吗?” “你!” 赵凛气怒不已,他努力压下火气,看向王朔道:“好,朕就当你说的对。那朕再问你,你这高墙能挡多久?你这瘟疫能杀多少?你能把山东全境杀干净,能把民怨民愤歼灭于无形吗?” 王朔不言。 赵凛又道:“你不能,你明知道这样做只会激怒百姓,待高墙推倒之际,就是逼得山东全境造反之时。山东距离京城不过数百里,朕看你不是要护国,是要亡国!” 这罪责可就太大了。 王朔没再硬撑,率先跪倒在地。 “臣等惶恐,臣等不敢。” 赵凛一口恶气喷出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向玄武伸出手。 玄武愣了半晌,还是霍青上前将微凉的茶盏放在了他手上。 赵凛一口闷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传朕旨意,全力救助山东灾疫,安抚民众。” “杨枞,蓝泽,黄友仁。” 杨枞立马起身,守在门口的小太监也把等候在门口的蓝泽和黄友仁请了进来。 “臣在。” “草民在。” “封杨枞为钦差大臣,全权主持山东救灾事宜,黄友仁率太医院医师赶赴山东,救助灾民,尽快研制治疗瘟疫的药方,蓝泽封羽林卫副统领,率一万羽林卫护持左右,维护山东境内安稳。” “是。” 御书房内,跪了一地,包括王朔在内,都没人敢在此时提出异议。 * 御书房外,走在前方的王朔刻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后方的霍青赶上来。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王朔率先开口道:“能让皇上刚回京就收到济南郡的血书,霍相手段了得。” 霍青客气一笑,“哪里,还是护国公技高一筹,皇上长途跋涉都没来得及休息,就得给您收拾烂摊子,您可真是心疼皇上。” 王朔淡笑,“这一点确实比不得霍相。” 霍青不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他现在还得回府处理一些杂事,晚间赵凛还要让他过来陪着。 王朔看着他的背影,眼眸划过一丝笑意,看来他猜的没错,是那个小汤圆回来了。 这么多年不见,还是一样的干净又可爱。 * 御书房里,鸡窝头一脸不满。 “不是说好了,我只给你治病,现在又让我去治什么瘟疫,我对那个可没兴趣。” “给你加钱,每个月四十两,黄金。” 鸡窝头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划算。 “还得加药材,我要什么,你们那个太医院就得提供什么。” “没问题,直接找张院判,他不是一直求着要跟你学医嘛,你吊着他,保准要什么给什么。” 鸡窝头瘪瘪嘴,赵凛天天跟霍青在一块,果然是学坏了。 赵凛又看向杨枞和蓝泽,郑重道:“两位又要辛苦了,朕手中实在无人可用。” 杨枞和蓝泽忙摆手说不敢。 赵凛没跟他们瞎客气,“朕给你们三日时间,杨枞回去跟家人团聚,蓝泽跟着朕。” “是。” 第129章 有人等 娴妃所居的德阳殿内,自皇上回宫后就一片和乐。 因为她思念许久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蓝宝,快跟母妃说说,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这婚约怎么解除的?你父皇又怎么会去了狼奴国?” 平阳摇着母亲的手撒娇,“母妃,你的问题好多呀,平阳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了。” “好好好,不着急,那咱们先吃饭,我的乖蓝宝,这一路上累了吧,不过看着还长高了许多。” “嗯,父皇对平阳可好了,什么好吃的都让平阳先吃,还说什么营养搭配,才能长高。” 娴妃自是听不懂这些,但是听到女儿说皇上待她就极为开心。 她这一生已经注定要烂死在这宫廷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能够幸福。 母女二人正用膳时,外面的宫女上前禀报:“娴妃娘娘,二皇子来给您请安了,说是想要看望一下公主。” 说着珠帘外出现一个黑衣小少年的身影,只是低着头,不敢乱动,也不敢乱看。 平阳听到哥哥来看她,就高兴地起身,喊道:“二皇兄,快进来,母妃做了好多好吃的。” 可娴妃却拉住了平阳,淡淡道:“你妹妹刚回宫,还没来得及休息,等她休息好后再见你吧,你且自去。” 外面小小的身影听后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道:“回头儿臣遣人将给妹妹准备的礼物送过来,儿臣告退了。” 娴妃对此很满意,刚要点头应下,就听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哟,用晚膳呢?看来朕来的正是时候。” 平阳一听到赵凛的声音就掀开珠帘飞扑了过来,一把扑进赵凛怀中,被赵凛抱了起来。 小姑娘搂着父皇的脖颈撒娇道:“父皇,平阳好想你啊。” 赵凛点她的小鼻子,“上午才刚分开,就想父皇了?” “嗯嗯,平阳每天都最想父皇。” 赵凛瞅她一直往身后蓝泽身上瞄的小眼神,轻轻拧着她的鼻尖道:“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娴妃也走了出来,看到蓝泽后神情怔愣,许久没有缓过神来。 赵凛也不戳破他们,而是放下平阳,抬手摸了摸旁边赵墨的脑袋,“傻了?怎么见到父皇也不知道行礼?” 赵墨这才收回心神,压着内心的惊讶,磕头问安。 赵凛将他扶起来,蹲下身子打量他,嗯,长得确实不像蓝泽,除了眉眼处与娴妃有些相似,其它地方也不像。 难道真是前身的亲儿子,只不过是隔代遗传了? 赵凛想不明白,也不想了。 不过就是个小屁孩,又不是养不起。 等任务做完跟霍青好好说说,也不至于非得要了他们性命。 “刚刚看什么呢?是不是也想让父皇抱抱?” 赵墨当真受到惊吓般,呆愣了许久,直到被赵凛一把抱起来,才有些害怕的轻轻拉住了赵凛的衣襟。 “哎呦,这男孩子就是比女孩重啊,平阳,你还是得多吃些,才能长的跟兄长一样高。” 平阳在下面高兴地乱跳,“遵命,父皇,儿臣一定会多吃,长得高高的。” 旁边的娴妃似乎终于缓了过来,曲身向皇上行礼。 赵凛让她平身,这才小心地把赵墨放下,伸了伸腰道:“看来朕是得练武了,快抱不动自己儿子了。” 赵墨抿紧的嘴角勾起一抹压不住的笑意,搂过赵凛肩膀的手也一直紧紧攥着。 平阳往他旁边凑了凑,“皇兄,被父皇抱着是不是很幸福?” 赵墨垂眸看着自家可爱的妹妹点了点头。 平阳知道他话少,便又凑到他跟前说悄悄话,“我跟你说,父皇做的奶茶才好喝,下次让父皇给我们做。” “父皇还能听我们的话?” “为什么不能?父皇最疼爱我们了。” 赵墨看向平阳的目光透着艳羡,平阳始终不明白,她才是得到偏爱的那一个,无论是在母妃这里,还是在父皇那里。 寒暄完了,赵凛往珠帘里张望道:“平阳,还不带父皇去用膳?” 平阳拉着赵凛的手就往里间走,赵凛道:“蓝泽也一起。” 娴妃一步拦在了赵凛前面,“皇上,蓝将军是外臣。” 赵凛道:“唉,什么内臣外臣的,蓝泽是朕新任命的羽林卫副统领,三天后就要带兵去山东救灾,一路艰辛,娴妃就当替朕给蓝将军饯行了。” 娴妃闻言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双美眸满是担忧的看着蓝泽。 坐在桌前的赵凛和平阳互相看着对方偷笑,只有赵墨啥都不懂的坐在一边,看起来格外局促。 赵凛扫了一眼饭菜,满满一桌全都是平阳爱吃的,也不知道赵墨这小子喜欢吃什么。 一桌子关系复杂的人聚在一块,唯一吃得开心的便是平阳了。 “父皇,你吃这个,这是平阳最喜欢的。” “平阳,你的礼数呢?怎么出去一趟变得这般野。” “有什么关系,都是朕惯得,朕就喜欢这样的女儿。” 平阳咯咯笑,赵墨只是傻乎乎的看着他们。 看到两个孩子差不多吃饱了后,赵凛冲着外面问道:“玄武,霍相是不是来见朕了?” 早就跟皇上对好暗号的玄武道:“是,皇上,霍相已经在未央宫等您了。” 未央宫? 不是说好的御书房吗? 大概是玄武又记错了。 赵凛立即道:“朕还有公事要忙,赵墨,你也随父皇一起去听听吧。” 赵墨听话的站起身来,蓝泽也想起身,被赵凛一掌摁在了肩膀上。 “蓝泽,跟娴妃好好聊聊。” 娴妃此时哪还能不明白,垂着头,只是曲身行礼。 赵凛不放心的嘱咐道:“你殿里的人可都信得过?” 娴妃点点头,“都是换过的。” 赵凛不解,但只要信得过就行。 他拉着赵墨往外走,玄武自觉地跟在身后。 “皇上,主上真的在未央宫等您了。” “这么快?相府里的事都处理完了?” “看皇上说的,在主上眼里,相府那点事哪有您重要。” 赵凛果然转身往未央宫而去,脚步都不自觉轻快了些。 旁边的赵墨很看眼色道:“父皇,要不儿臣自去休息吧?” 赵凛笑眯眯的看他,“你不是想喝父皇做的奶茶吗?去未央宫,父皇给你做。” 赵墨的眼睛亮起来,脚步加快,紧紧跟在赵凛身后。 三人快步走到未央宫门口,长阶之上,红色官服的年轻男子正笑着等他。 第130章 那你去哪? 也不知为何,看到那抹身影的时候,赵凛就觉得极为心安。 他脚步轻快的往上走,一把拉住霍青伸向他的手,踏上了最后一阶。 两人相视而笑,不自觉散发出一种外人无法插足的气场。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其实你今天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不用特意过来。” 毕竟今天的卡已经打上了。 霍青拉着他的手往殿内走,经过的太监和宫女全都低首垂眸,不敢多看。 “你身边现在只有玄武是自己人,我实在不放心。” 走在后面的赵凛忽而生出一种被人惦记着的窝心感,看向霍青的目光都变得暖融融的。 两人往正殿走时,另一侧拐角处却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为首的女子长相娇俏,但又带着点不似大家闺秀的泼辣味道,走路时脚步跨度都比其她宫妃大一些。 她看到赵凛后,便撒手放开了手中拎着的小丫头,欢欣喜悦的向赵凛怀中扑过去。 赵凛吓得忙往一边躲,让那女子扑了个空。 那女子稳住身形,撅着嘴唇转过身来,冲着赵凛撒娇道:“皇上,您躲着臣妾做什么?将近两月不见,臣妾快要想死您了。” 不是,妹子,你谁啊? 那女子瞄了眼赵凛和霍青紧紧扣在一起的手,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橘黄色的轻纱被她从右手拂到左手上。 “我说皇上,您什么时候玩男宠,臣妾有过意见?结果,您刚回来,先去了娴妃姐姐宫里就算了,现在居然又拉着霍相往寝宫跑,难道您真的把庄儿忘了吗?” 庄儿? 所以眼前这位便是历史大名鼎鼎的盛灵帝宠妃,庄蝶儿。 之所以说大名鼎鼎,也不是说她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是在昏聩荒唐的盛灵帝身边,她自始至终都占有一席之地,自入宫起便盛宠不断,接连为盛灵帝诞下了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四公主。 后世很多人认为,庄蝶儿就是盛灵帝一生的挚爱。 因为受宠,所以性格骄纵些也正常吧,赵凛想。 听到动静的李传信带着人从偏殿着急忙慌得跑出来,看到赵凛后,便跪地请安。 “奴才失职,刚刚还在带人整理偏殿。” “无妨。” 旁边的庄妃不屑道:“收拾偏殿做什么?难道走了一个护国公,还要再住进个霍相不成。” 李传信暗自腹诽,得嘞,可能还真让您猜中了。 今后这后宫嫔妃,最得宠的可能就不是庄妃娘娘您了。 庄妃小鸟依人的上前,一把抱住赵凛的胳膊,力气之大,赵凛一时都挣脱不开。 这后宫的妃子们平常都爱健身吗? “皇上,听说您最近喜欢公主,臣妾特意把咱们女儿福婉带来了,今晚就让臣妾好好陪陪皇上吧。” 这福气,赵凛哪里敢要啊。 他慌忙推开庄妃,“爱妃心意,朕领了,但今晚朕与霍相有正事要商议,你在这里不方便,还是回宫休息吧。” 说罢拉着霍青就往殿内走,还不忘吩咐道:“李传信,送庄妃娘娘和公主回宫。” “是。” 两个身影在消失在殿内。 李传信站起身挡住庄妃的视线,“您请吧,娘娘。” 庄蝶儿似是不满的甩了下锦帕,拉着四公主消失在拐角处。 李传信得了命令,便亲自将人送回寝宫,待到李传信走远了,她寝宫的大太监才上前问到:“娘娘,可有察觉不妥?” 庄妃摇头,“跟以前一样,轻易不让我近身伺候,不过他和霍青的关系好像有所进展,不似寻常君臣。” 太监道:“您觉得有必要告知主子吗?” 庄妃摇头,“再等等,拿不到确切消息,主子只会怪我们办事不力。” 太监垂眸,“是。” “还有一点。”庄妃补充道:“娴妃家的老二居然跟在皇上身后,听说这次皇上去了北边,还和季大将军搭上了关系,莫不是想要立老二为太子?” “那娘娘的意思是?” “这太子之位只能是我家老三老四的,旁人若是碍眼,除了便是。” “是,奴才明白。” * 未央宫,大总管李传信也只能跟其他小太监一样守在殿外。 旁边的小太监窃窃私语,“那个玄武没有净身吧,外男在后宫伺候,实在不合规矩。” “咱们皇上什么时候在乎过规矩,我看那玄武长得白白净净的,说不定是被咱皇上看上了呢。” 蹲在未央宫的金瓦琉璃顶上青龙和白虎瞄向旁边的玄武。 玄武忙把外袍一拉,“看什么?老子不净身。” 青龙和白虎双眼看天,冲我们凶什么,又不是我们让你伺候皇上的。 * 寝殿内。 赵凛和霍青对案而坐,他们面前正铺着一张山东境内的地形图纸。 “皇上,您看,王朔所设高墙绵延数十里,几乎将石修贤的军队可能突破的地方全给堵上了,再加上瘟疫的散播,这高墙以内数百米,健康之人不敢靠近,这内部到底什么情况,臣的人目前还渗透不进去,王朔的人将里面瞒得几乎密不透风。” “你的意思是?” “臣担心杨枞应付不来。” 赵凛思索再三,在狼奴国他和霍青可以放开手干,那是因为隔着千里,王朔想插手也有限。 但是回来之后反倒觉得有些束手束脚起来,再加上还有后宫这些不太熟悉的人事,赵凛内心其实也有点烦躁。 不过他还是尽量捋出一条思路道:“这样,朕赐杨枞尚方宝剑,先让他放开手干,有蓝泽护着,应该不会有危险。霍青,你这边尽快把里面的联系渠道建立起来,这样杨枞若需要什么,朕这边可以随时支援。” “先让他们两个试试,看这一刀下去能劈出多少豺狼虎豹。” 霍青看赵凛的目光透着激赏,他的皇上成长的当真迅速。 赵凛磨着牙,内心暗骂系统,吞了他的五十积分。 要不然这事完全可以派霍青去做,必然能把山东收拾的干净利索。 如今被积分把两人绑定在一起,实在浪费人力。 与此同时,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叮’一声,【宿主,平定山东疫灾任务开启,完成后奖励积分100,您是否接取。】 【废话,必须接。】 【另外,我上次的投诉有结果了吗?】 【抱歉,宿主,还没有。】 【滚吧。】 赵凛郁闷的恨不得在榻上滚一圈,霍青检查过寝宫四周后道:“皇上,时候不早了,您准备就寝吧。” 说罢便要转身往外走。 这一路上赵凛早就习惯了跟霍青同住,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的拉住他的衣袖,“那你去哪?” 霍青转身,笑道:“臣去偏殿啊,现在可不是在外面了。” 第131章 老子大气吧 赵凛骤然反应过来,慌忙放开了他。 故作掩饰道:“刚刚庄妃的话你不要在意。” 霍青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垂眸看着他,“什么话?哪句话?” “就是说你男宠那句。” 霍青往前迈了几步。 原本赵凛就是半躺在软榻上,支着下颌和霍青说话。 霍青往前几步,恰好将膝盖挤进了他双腿之间。 唉,不是,说话就说话,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过了。 可赵凛还没来得及反抗,霍青的上半身便直接压了过来,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 “说起来,臣确实有些事需要跟皇上算清楚,等您封臣做皇后之日,这后宫的女人们您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 霍青神情微敛,“怎么?难道皇上还打算留着她们,坐享齐人之福?” 赵凛觉得只要自己现在敢点头,今晚屁股和脑袋必须得丢一个。 他瞬间警觉起来,“当然不会,朕打算遣散,或者放她们回家,自行嫁人,多给点银钱,总之妥帖的安置好她们,这后宫自然只给你一人。” 不光后宫全给你,前朝也全给你,天下都给你。 老子大气吧,啊哈哈哈哈哈。 说起来,系统到现在也没说如果自己完成任务,到底该怎么让他跑路? 抽时间问清楚才行,可别又坑他。 霍青轻轻捏他下巴,“在想什么?”表白的时候还敢走神。 赵凛尬笑,“没什么,在想以后,和霍相大人有关的以后。” 难伺候的霍青好像终于因为这句话被哄好了,笑着看他时,眼睛里也是真挚的温暖。 这样的霍青忽然让赵凛有些愧疚起来。 也猛然意识到,他好像一直在欺骗这个人的感情。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突然消失,霍青他,大概会很生气吧。 正想着,赵凛忽然觉得自己脸颊上被一个温软的热源碰了一下。 他条件反射,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被,被亲了。 霍青恰好抬起身子,看着他道:“那臣去偏殿了。” 不是,你去就去嘛,突然来这么一下干什么,搞得跟晚安吻一样。 霍青转身往偏殿走,恰好李传信在外面禀报:“皇上,二皇子还在外等候,您还见吗?” 赵凛猛地从软榻上站起来,赵墨。 这个傻孩子,怎么还在外面啊。 他着急的跑到大殿门口,果然看到李传信身边站着个黑衣小少年。 晚上天凉了,他穿的衣服太薄,这会儿克制不住的打颤。 唉,自己真是该死啊。 赵凛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伸手,牵住赵墨,“快进来,有没有冻到,让父皇看看。” “李传信,宣太医,来给二皇子诊脉。” “是。” “去熬点姜汤来。” “是。” “再去拿床厚实的被子。” “是。” 满殿的太监宫女全都动了起来,谁也没想到皇上会对这个素来不受重视的二皇子突然这么上心。 赵凛愧疚的把人抱到里间,霍青也跟了回来。 “你这个傻孩子,父皇跟霍相议事一时忘了你,你就回寝殿休息啊,在外面冻着做什么?” 赵墨抬头,小心翼翼看着赵凛,冻得有点哆嗦的唇瓣开合道:“父皇,您说要给儿臣煮奶茶。” 赵凛眸中有些湿,不住地点头,“煮,父皇马上给你煮。” “来人,去准备牛乳,红茶,糖霜,把泥炉和陶锅搬到殿上来,朕亲自煮。” “是。” 又是一叠声的应答声,估计不用等天亮,前朝后宫都会知晓,皇上居然为了二皇子亲自下厨了。 这样的厚爱,说是属意二皇子为太子都不为过。 霍青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不想扰了父子二人此时的温情,想着明天派两个人悄悄跟在二皇子身边,以免有心人暗算。 毕竟娴妃整颗心都在平阳身上,根本不会考虑到这一点。 * 德阳殿内,娴妃满脸泪水的摇头拒绝。 “不行,蓝泽,我不能答应你。” 蓝泽很是不解,“为何?蘅儿,皇上已经答应了,等朝堂稳固下来后,就安排你病逝,到时候顺理成章的出宫,另嫁给我便是。” “可是我还有平阳和墨儿,我不只是你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还是他们的母亲,是大盛的妃子,还是稳固季家的保障。” “蘅儿,皇上已经变了,这一路上他跟季大将军以及我们相交,都是真诚有礼,绝对不会因为要牵制季家就把你困在后宫的。” “可平阳怎么办?难道一个公主也能突然病死吗?” 旁边乖乖坐着的平阳满眼泪水。 “皇上说,一切听平阳的,她想做公主便做公主,想跟咱们一起走就一起走,余下的事他会料理,让我们无需担忧。至于二皇子,既然是皇上亲生的,那自然是要留在宫里的。” 话落,娴妃捂住嘴,眼泪流的越发凶猛。 蓝泽实在不知她到底怎么了,越发不知该如何劝。 等到娴妃终于稳定住情绪时,蓝泽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决然。 “你走吧,蓝泽,今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本宫是当今圣上的娴妃,平阳是当朝长公主,而你是皇上亲封的羽林卫副统领,前程远大,将来自有名门贵女相匹配,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蘅儿?” “母妃?” 娴妃强硬的转过身,背对他们,“送客。” “是。” 原本牢牢守着殿门的两个宫女推门进来,客气有礼的走到蓝泽面前。 “蓝副统领,请。” 蓝泽看得出,这两个宫女身上也有功夫,不比绿沉和青锁那两个丫头差,应该是蘅儿专门训练过的。 “蘅儿,可能今天的事太突然了,你再考虑考虑,等我从山东回来再告诉我答案可好。” 娴妃的背影没有丝毫颤动。 蓝泽不敢等她答复,当即退出了宫殿。 茫茫夜色,巍巍高楼,一时间,蓝泽竟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该去往哪里。 这里终究不是北疆了,他的蘅儿似乎也变了。 不远处等候的白虎见蓝泽出来,便上前道:“宫门已经下钥了,主上让我带您去休息。” 蓝泽不置可否,跟着白虎离开。 * 未央宫内,泥炉上新煮的奶茶已经在咕咕冒泡。 香甜的奶香、清冽的茶香溢满了整个寝殿,闻着便令人心情愉悦起来。 霍青抬起陶锅,赵凛在海碗上方张开细密的过滤纱,奶茶倾倒而下,透过过滤纱只留下香甜的奶茶。 赵凛又拿了小碗过来,一一分装。 然后将第一碗放到等候已久的赵墨手中,“乖儿子,第一碗是你的。” 第132章 你女婿搞上男人了 赵墨眼露喜悦,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嘴角便露出压不住的笑意。 “父皇,好甜。” “喜欢就多喝些。” 大不了失眠嘛,父皇陪你玩一晚上,偶尔放肆一下无妨。 霍青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这里面加了许多茶,你让他喝多了,今晚睡不着,明天课上犯困夫子会惩戒他。” 赵凛道:“那就只喝一碗。” 赵墨乖巧的点头。 赵凛又道:“李传信。” 外间伺候的李传信立马进来,“皇上,您有何吩咐。” “把余下的分装一下给其他皇子公主送一些尝尝,另外通知御膳房,把奶茶加入膳食单中,若是不会的话,你安排个时间让御膳房总管来见一下朕。” “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这些杂事处理完后,已经过了亥时。 赵凛担心娴妃那边还没完事,便留了赵墨和自己一起睡,然后把霍青赶回了偏殿。 * 但德阳殿内此时并不安生。 蓝泽走后,虽然平阳哭了许久,但这一次出去已经让她成长了许多,娴妃哄劝过后,便被绿沉和青锁带去休息了。 待室内重新安静后,娴妃一人坐在宽敞的软榻上,看着窗外失神。 忽而,静悄悄的宫道上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 德阳殿的大门再次被拍响。 这么晚了,会是谁? 谨慎起见,娴妃殿外值夜的贴身宫女偃月上前询问。 “门外何人,天色已晚,我家娘娘睡了。” 门外人极小声道:“偃月,是我,快开门。” 偃月吃了一惊,忙把宫门打开一道缝隙,将打扮成小太监的人放了进来。 “良妃娘娘,您还怀着身孕,怎么这个样子过来了?” “别废话了,带我去见你家娘娘。” “是。”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动静的娴妃已经将门打开,看到这般打扮的良妃后,只是惊讶了一瞬,便将人放了进来。 偃月和承影两个大宫女将门口牢牢守住。 良妃进门便急着问道:“娴妃姐姐,我听说皇上要开始对付护国公了?” 娴妃先把人拉过来坐好,确定她微鼓的肚子无恙后,才道:“皇上有多善变,难道你我还不清楚吗?今天针对王朔,不代表明天不会再讨好他。” 良妃胆子更小些,捧着热茶杯的手指微微颤抖,“可是,皇上这次真的把平阳带回来了啊?也许,他真的不一样了呢?” 娴妃道:“所以,你犹豫了?” 良妃抚摸着小腹,“不是的,姐姐,你要相信我跟你一样恨他,但是我也真的害怕他,如果有的选,我当然希望他死,但不要让我直面他。” 娴妃没再说什么,只是上前将良妃的头颈轻轻抱住,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 混乱又复杂的一夜过后,赵凛兴致高昂的召开了回来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殿上一众官员还在三三两两窃窃私语地时候,就看到穿着黑色镶金边龙袍的赵凛居然和一身红色官服的霍青一前一后走进来。 一瞬间,所有目光全都落到了林太傅身上。 老林,你女婿真的搞上男人了,还是最难搞的那一个。 林太傅一脸正色,面上毫不在意。 一群蠢货,我女儿好歹能混个妃位,就你们家那些歪瓜裂枣的闺女儿子送到陛下面前,他都不想看一眼的。 进入正殿后,两人分开。 赵凛抬步走上台阶,最终在龙椅上稳稳坐好。 霍青则回到了右下首的位置,而他的对面便是早就坐好的护国公王朔。 赵凛瞟了一眼也没在意,都称呼亚父了,盛灵帝让他坐着上朝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收到赵凛的示意后,李传信尖着嗓子高呼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赵凛等了一会,居然无人说话。 那他可就要开始了。 “朕,昨夜与霍相合计再三,都觉得此次救助山东的物资远远不够。粮食短缺、药材短缺、大夫也不够、银两更不用说,此事让朕和霍相愁了一夜,所以一大早朕便迫不及待的来与诸位爱卿商议了。” 垂首的大臣们趁他看不见,默默翻白眼。 谁不知道您昨夜亲自给二皇子煮那个什么奶茶。 之后至于你跟霍相为何一夜无眠的我们也不想知道,但是别想动我们银子。 “廖大人。” 正在垂眸嘀咕的廖博远猛地抬起头来,昏君,你要做什么? “廖大人,朕听说,你老家在江南是经营粮食生意的,如今江夏王的军需大多都是从你家采买,而且你家给江夏王的粮价比市面上低三成,这是想一家侍二主吗?” 廖博远吓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下,“陛下,微臣及家眷万万不敢,微臣全家都是效忠皇上的。” 赵凛长长的‘哦’了一声,忽然又转过去看王朔,“护国公,你在南方与江夏王交战多年,对此可有耳闻?” 王朔起身,态度极为恭敬,“皇上,臣在南方只顾着对江夏王作战,实在没精力关注这些,不过臣观江夏王的士兵个个精神饱满,身强体壮,想来吃得不错。” 赵凛勾起一抹笑,请他坐下。 廖博远身体越发颤抖起来,他偷偷抬眼瞄了一下王朔,也只看到一抹冷冽的眼神。 所以,他们廖家这是被放弃了吗? 高台上又传来赵凛的声音,“廖大人,既然你们廖家这般忠心,不如也跟朕做个买卖如何?” 廖博远小心道:“皇上言重了,我们廖家是您的臣子,您直接吩咐就好。” 赵凛道:“好,那朕也不客气了。” 他招招手,在就等候在外的蓝泽带着羽林卫抬着十几个百斤重的木箱走到最前面。 重重落地后,蓝泽命人将木箱打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黄金。 “这是朕和霍相此次去狼奴国带回来的,廖大人,你不妨算算,这些不够不够买你家救助山东的粮食。” 廖博远对那些金子连看都不敢看,只是一个劲的磕头求饶,“皇上,山东境内受灾人群至少300万,按三个月算,就得消耗4000多万石粮食,您就算把我们廖家从里到外杀干净了,我们家也出不了这么多啊。” 赵凛挑挑眉,呦,没想到还是个心算高手,是不是可以调到户部跟蒋万两打配合。 第133章 赵凛很不甘心 只可惜太能哭了。 赵凛烦躁的拍了拍龙椅,“行了,别哭了,朕没说只让你家出。” 听闻此话,廖博远立时住了嘴,可其他大臣全都低下了头。 赵凛往前探了探身子,“那廖大人,你家能出多少?” 廖博远心里还在打算盘的时候,又听到头上的昏君补充道:“从里到外杀干净的那种出法。” 廖博远的小心思立马压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张口道:“一百万担?” 赵凛:“嗯?” 廖博远立马改口,“皇上,两百万担,不能再多了,若是给江夏王交不出军粮,臣一家老小也会性命不保。” 他话一出口,大殿上全都沉默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廖博远抽鼻子的声音。 覆巢之下无完卵。 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都在这乱世中遭受压榨,不过是程度不同而已。 赵凛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还很远。 他重新打起精神道:“好,那就两百万担,朕知道这些钱远远不够,但你先拿着,今后朕必然还你。” 廖博远哪里敢要,此次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此刻听着只需要出粮食就行,便只顾着低头谢恩。 可龙椅上的赵凛忽然话锋一转,“朕看你算术不错,不然先调到户部试试?” 廖博远一个排在最末尾的五品小官,刚经历生死,哪里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机遇,当即又开始磕头谢恩了。 这下不用皇上多说了,其他人心里都明白,这是皇上又开始劫富济贫了,他们离得近他们倒霉。 可还没等他们主动把头伸出去,同样一个站在最后方的小官突然站了出来。 “皇上,臣有事启奏。” 离得太远,赵凛有些看不清。 “上前来说。” 穿着墨绿色官袍的年轻小官,脚步不匆不忙的上前,站定后道:“微臣,工部员外郎,程靖远。” 赵凛这次召开的是大朝会,所以上朝的人比以往多了许多。 这个程靖远确实是个生面孔,毕竟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从前应该上不得朝。 “皇上,向朝中大臣暂时借取物资只能解一时之困,不是长久之计。微臣认为只有‘以工代赈’才是解决山东境内灾疫和叛乱的根本之法。” 赵凛眼眸微亮,真没想到,大网捞鱼还真让他捞到一条好的。 他语气一下温柔下来,“哦,不妨展开说说。” 程靖远一脸严肃,“皇上,山东黄河决堤在本朝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与其次次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救灾,不如修筑黄河堤坝,已决后患。届时,由朝廷出钱,山东境内康健劳力出工,便是一举数得。” 赵凛脸上满意的笑容压都不压住。 “可是朕国库不足。” “微臣认为,修筑堤坝可以分批分次,像此次水灾山东境内共决堤52处,但最严重的都集中千乘郡,微臣认为这里便是关键所在,应该列入第一批修建名单。” 有理有据有调研。 孩子,你不升官,谁升官。 不过后世好像没有听闻过这位程姓官员的名号,大概是在本来的大盛末年被埋没了吧。 赵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这项浩大的工程该交给哪位爱卿合适呢?” 朝中众人全都低下了头。 特别是工部的那一群,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藏进去。 修筑黄河堤坝,你敢说我们都不敢听。 这是一年两年的事吗? 这可能是一个官员一辈子的事。 把一辈子的政绩赌在那条根本不可能修好的河上?一辈子在外面吃糠咽菜? 就算有工费可以钻空子,那也得苦哈哈一辈子得不到升迁。 谁爱去,谁去,反正他们不去。 年轻的程靖远看过四周后,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高高在上的赵凛。 “皇上,若您信得过,微臣愿往,不修好黄河誓不回。” 赵凛眸中有些湿润,还好离得远,旁人看不清。 他就知道,无论是多破烂的世界,总会有一些散发着光亮的人自愿站出来缝缝补补。 如若不是总是有这样的人在,他们漫长的历史长河大概不知要断流多少次了。 赵凛压了压嗓间的哑意,开口道:“传朕旨意,程靖远授封工部侍郎、河工总领,有关修筑黄河堤坝的一切事务可跨级直接向朕奏报。” 程靖远惊喜过后,忙跪下领旨。 赵凛亲自走下台阶,将人扶起来,“程大人此举功在千秋,希望朕与爱卿能够共谱一段佳话,为后世传颂。” 台阶下的官员其实在看到赵凛走下来的时候,便开始心惊肉跳,现在看他突然换了副明君的模样,更是不适应。 工部刚刚还跟鹌鹑似的一群玩意这会正伸着脖子使劲往前看。 而站在他们最前方的工部尚书脸色更不是一般的难看,虽然品阶上没有超过他,但可以亲自向皇上奏报这一条已经将他比下去了,这万一要是再做出点成绩,他这工部尚书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他不自觉看向护国公,发现对方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似完全没有受影响。 不过站在前方的赵凛却又换了口气,“虽然,程爱卿的方法可以治根,但这毕竟是个长久工程,那眼前朕的燃眉之急......” 话还没落,朝堂上几个官员立马跪下来。 赵凛打眼一看,跟昨晚和霍青商议的差不多,都跟廖博远一样,家里生意大花钱捐官上来的。 “皇上,臣家中恰好广开药店,可以为山东灾民提供所需部分药材。” “皇上,臣家中经营一些布匹、兽皮之类生意,可以为山东灾民提供一些保暖的衣物铺盖等物。” “皇上,臣家中开设药堂,虽然不多,但臣能为山东灾民暂时借出百名大夫。” “皇上,......” “皇上,......” 赵凛重新坐上龙椅,这些跪倒在地的人,大多都是捐官上来的小官,说他们清廉谈不上,但说大奸大恶也不可能,无非是想给家中改换门庭而已,所以没有靠山可居,被他这个刚有了点实权的昏君一吓唬,便把家底抛出来了。 但是这里面最可恶的那群人依旧丝毫没有受损。 赵凛很不甘心,他的目光掠过那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掌握着朝廷重权的世家子弟们,心中不断思量着历史上皇权成功瓦解世家的案例,一点点跟自己的情况对照、筹划着。 嗯,都不合适,所需时间太久了。 其实最适合他这个亡国之君的就是完全的推倒重来,不急,他总会找到机会。 但此时,赵凛抬眸道:“诸位爱卿平身,朕在此向你们承诺,你们今日的慷慨都会得到回报,堂上的十几箱黄金下朝后你们找蓝泽将军领取,日后朕定会分文不少的还给你们。” 几人忙跪地谢恩,高呼不敢、惶恐等言语。 但赵凛已无心再听,李传信察言观色高呼道:“退朝!” 第134章 你到底教不教 (感谢玫瑰加更) 【叮,恭喜宿主,统一朝堂任务完成百分之十。】 赵凛这次真的是被惊到了,毕竟这个系统有多抠搜他是知道的,上次抄了好几个大臣才给百分之二,杀了十几个暗卫,也不过给到百分之三。 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涨到百分之十了? 【统儿,你还是你吗?你是不是被穿越了?】 【宿主,我不是载体,无法被穿越。】 【那你为何突然给我涨到百分之十?】 【是因为宿主挖掘了程靖远,并让他主导修筑黄河,这一举措一旦成功,会将历史上大规模集中性修整黄河堤坝的功绩提前几百年,所以系统评定,任务完成度给到百分之十。】 【这么牛,你就给百分之十?】 【宿主,您才刚开始,后面的艰难险阻多着呢,不过宿主放心,为了帮助宿主更好的完成的任务,我们贴心的为宿主上新了商城工具。】 赵凛面前的商城界面再次打开,系统贴心的滑到最后一页,全都是有关此朝代可实施的堤坝工程方面的理论书籍。 不过全都贵的要死,每一本都要十积分起步。 他现在连半本都兑换不了。 【系统,你这是在帮我还是气我?我还有多少积分你不清楚?】 【宿主不用担心,尽快完成平定山东灾疫任务,您就有积分了。】 【用你说,下去!】 * 跟在身后的霍青察觉到他的情绪,问道:“怎么了?” 赵凛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了,明明像杨枞、程靖远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身为皇帝却没办法给他们提供一展抱负的条件。” 霍青内心有些动容,因为极少有帝王能意识到强国护民,爱惜人才是他们的责任而不是权利。 他忽然想到赵凛其实来到他身边时就已经是个拥有成熟思想的人,那在这之前,赵凛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拥有什么样的人生? 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平衡了,这样好的赵凛曾经陪伴他长大,但他却无缘见到真正幼时的赵凛。 “皇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臣陪您慢慢来。” 赵凛很霸气,“你当然要陪着朕。”要不然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 之后在距离出发前的两日内,赵凛、霍青、杨枞、蓝泽、程靖远等人已经把能筹备的第一批物资全部集中到手中。 剩下的只能分批次再给他们运送过去。 待到一切敲定后,赵凛才有时间单独找了蓝泽询问娴妃的事情。 蓝泽酸楚一笑,“蘅儿她,不愿意跟我走,若末将从山东回来,她依然是这个答案的话,还请皇上今后多照顾她们母女,末将愿一生追随。” 赵凛道:“你先等等,她可有说原因?” 蓝泽道:“说了,但又好像没说,末将总觉得蘅儿说的不是真心话,末将问不出来。” 赵凛蹙眉想了一会安慰道:“这样,你先去山东,朕抽空找娴妃聊聊,或者让季星海寄封书信侧面问一下。” 蓝泽拱手道谢,“多谢皇上。” “客气了,山东境内毕竟危险重重,咱们动静这么大,王朔竟然一点都没干涉,必然是早有准备,你们这一去,务必要小心。” “是,皇上。” 与此同时,北疆大营内的季星海忽然打了喷嚏,然后躲开小五道:“哎呦,小祖宗,你别在我跟前转悠了行不行,没看到我忙着吗?” 小五很拧,“不行,皇上说了,我统一江湖的事必须得有你盯着,我下一个目标是药王谷,你说到底该怎么不杀人还能收服它?” 季星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人家就好好种药治病,你去折腾人家干什么?” 小五抿嘴道:“山东发生瘟疫了,皇上手里大夫不够,药材也不够,但药王谷里有的是。” 季星海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小五咬咬后槽牙,恨恨道:“你不用管,你就只告诉我怎么干就行。” 季星海摸着下巴,“不对,你这个表情不对,是不是霍青告诉你的?所以你心里不爽,还得听他的话,替心上人办事?” 小五恼羞成怒,“你到底教不教?” 季星海双手投降,“好了,小祖宗,皇上和我兄弟有事我能不帮吗?但这种事不是教一下就能学会的,这样,你在这等我两天,我安顿好军中事务,跟你走一趟。” 小五这才满意下来,双手抱着剑,果然一直跟在季星海后面。 季星海唉声叹气一番,认命的去忙了。 * 皇宫正门应天门。 皇帝亲率百官送别杨枞、蓝泽一行人,蓝泽目光在赵凛身后的人中寻睃了半天都没有看到想看的人,最终还是失落的收回目光。 公主打扮的平阳站在赵凛身边,亲手递上一杯酒,“蓝副统领,平阳在此敬您一路顺风,盼您早日归来。” 蓝泽接过一口饮下,小声道:“放心,蓝爸爸一定回来。” 另一边杨枞也告别了他的亲亲娘子和可爱的女儿。 赵凛瞟了一眼,柔美大方,一点都不凶,杨枞果然是在外面败坏自家娘子声誉。 而垂首的杨枞正在乖乖听笑得满面春风的娘子训斥,“姓杨的,你给我听好了,要是这次不给老娘安全回来,老娘立马带着女儿改嫁,让她喊别人爹。” 杨枞听话的点头,不敢反驳一个字。 相对而言,程靖远则要孤单的多,虽然赵凛开了圣恩,允许家人相送。 但程靖远依然是一个人,他换了一身绣着孔雀的绯色官袍,遥遥举杯,向皇上以及众大臣告别。 他身后跟着的人只有两个,赵凛知道,工部里面愿意跟他去干这苦力活的寥寥无几。 赵凛本想直接下旨,但被程靖远婉拒了,他说即便强制也会出工不出力,人多不如人精,他更愿意去到本地后再挖掘有能力的人才,届时会上报给赵凛。 赵凛点头,认可了他的方案。 此一别,不知前路如何,赵凛只希望他们能够旗开得胜,而他在朝内也还有要事需做。 第135章 亚父 紧闭门窗的御书房中,霍青第一次对赵凛的想法提出了反对。 “赵凛,现在动世家为时过早,搞不好那就是鱼死网破,万一我护不住你怎么办?” 赵凛何曾不知。 可是如今朝中大臣百分之九十都是世家子弟,他们盘根错节,互相联姻。 不用强力根本无法连根拔起。 而他最缺的就是时间,距离任务结束只剩下十个月了。 他如何能跟历史上的帝王一样徐徐图之? 破旧立新,快刀斩乱麻才是他唯一的路。 “霍青,可咱们现在有军队了,北疆大营十万军马都是我们的,现在狼奴国内乱,咱们可以偷偷调一部分回来。” “可是王朔的军队比我们更多,护城军的首领是他的人,就连羽林卫还有三分之二掌控在他手中,京中一乱,那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届时他弑君夺权,轻而易举。” 赵凛抿着双唇,蹙眉沉思,他忽而眸中闪过亮光,“如果,王朔愿意与我们合作呢?” “皇上的意思是,要把推倒世家获得的利益和王朔平分?” 赵凛脑海中闪过孤独的程靖远,正直的杨枞,还有一路北行看到过的,那么多挣扎在苦难、饥饿甚至死亡边缘中的普通百姓。 “其实,他如果想多要点也可以,朕只是想广推举科制,让底层的百姓也能多一个上升渠道。” “科举制?” “对,简单来说就是朝廷指定统一的科目和试题,从全国各地的考生中选拔出最优秀的人做大盛官吏,不论出身,不看宗族。” 霍青脸上的惊讶之色根本掩饰不住,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他已经可以勾勒出科举制可以在大盛燃起的燎原之势。 届时寒门学子皆归皇权,天下民心全归赵凛。 这对赵凛来说极大的好事,但也是极危险的事。 “赵凛,你听我说,即便是要推举科举制,也不需要我们主动对世家出手。” “什么意思?” “引蛇出洞,皇上,我们要的是师出有名。” * 数日后的早朝,赵凛还未等大臣们开口,率先丢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之后将自己和霍青花费几日整理出来的有关《科举制》的具体内容交给李传信当众宣读。 李传信接过,吞了下口水,以前跟着王朔时怕对方心情不好被杀,现在跟着皇上又怕惹得别人心情不好,导致连累自己被杀。 一天天的,这脑袋都是系在裤腰带上。 他清了清嗓子,念道:“朕承天景命,君临四海,欲求贤才以襄治道.......科举分设数科,首为进士科......凡我朝子民,不论贵贱,除犯禁及有污名者,皆可应考......” 果然念到此处,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李传信顶住压力,继续念道:“......再应殿试,由朕亲策于廷,以定甲等......三年一考......一甲三名......即授京官要职......钦此!” 赵凛满意的看着台下大臣五颜六色的脸,笑问道:“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多数目光都集中在林太傅身上。 众望所归之下,林太傅往前一步,“敢问皇上,为何突然出此决策?” 赵凛眸光一凛,即便坐在龙椅上也一副闲散的模样,垂眸睨着他们道:“哦,看你们看腻了,想换一批看。” 好标准的昏君语录,众大臣们顿觉羞辱。 礼部尚书出列道:“皇上,您这样做于礼不和,本朝从未有过先例。” 赵凛托着下巴,无趣道:“你说得对,朕酒池肉林,热衷抄家也从未有过先例,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礼部尚书退下去了。 林太傅又道:“皇上,您看不上我们事小,若因此引起天下动乱,扰乱社稷朝纲,您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赵凛翻翻白眼,“他们把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江山留给朕的时候,也没觉得对不起朕,那朕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他们。” 工部尚书早就因为程靖远的威胁忐忑了数日,如今一听居然不限出身,考中就能当官,那让程靖远那般出身的人顶替他上台不就是迟早的事。 他顿觉受到威胁,当即开口道:“皇上,人生来就有贵贱,您怎可让平民之子也有机会登上朝堂。” 赵凛特意看了他一眼,工部尚书黄泰和,他记得的,家中有钱,刚穿来时林太傅就建议抄他家来着,但因为是王朔的人,所以才没动。 赵凛眸光转向右边一直在看热闹的王朔,“亚父,工部尚书骂你。” 王朔内心有一丢丢的跃动,‘亚父’? 这还是小汤圆第一次这么喊他。 他冷冽的眸光看向黄泰和,没什么大用,但至少占着个工部尚书的位置,那工部就还在他掌控之中。 看来小汤圆是想拿了这姓黄的给那个什么程靖远铺路。 但怎么办呢? 他现在还不想放下工部。 那边黄泰和早就吓得两股颤颤,他怎么就忘了,这朝堂之上,现在唯一一个平民出身的人就是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公啊。 刚刚皇上那一声‘亚父’简直就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黄泰和吓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朝着王朔的方向跪下了,颤抖的开口道:“微臣,微臣绝没有那个意思,微臣愿为皇上,为护国公肝脑涂地。” 王朔收回眸光,“蠢货”。 霍青补一刀,“原来在黄大人心中真正想跪的人是护国公啊。” 黄泰和冷汗直流,跪着的身子又转向皇上,“皇上,臣刚刚只是一时着急......” 赵凛眸光略过他,直直看向王朔。 这个人他砍定了,杀鸡儆猴,正好还缺只鸡。 王朔也看着赵凛,但脑海中划过的却是儿时他与兄长与狗夺食的场景。 行动前,他早就观察了数日,每到晚上,门口的小厮都会给大门外的看门狗碗中放二两肉,放下就走,不多停留。 而且那狗还被绳子拴着,应该跑不远。 可没想到,那狗力气太大,居然挣脱了绳索,追着他们跑了二里地。 为了那二两肉,他大哥的腿差点被咬伤。 好在他比恶犬更狠,搬起石头砸死了它,那天他们不光吃到了二两肉,还得了一整条狗。 现在想来是可笑,可当时能怎么办呢? 没有希望的贫民,不就是只能浑浑噩噩的活下去吗? 若他们小时候也能读书做官的话,母亲大概会拼死送他们去读书吧。 他笑着勾起唇角,看着赵凛道:“皇上,臣觉得这个科举制,极好。” 赵凛同样笑着收回眸光,这才看向吓得瑟瑟发抖的黄泰和,“黄大人,林太傅曾向朕弹劾你贪污修建皇家别院的营造资费,你可认啊?” 第136章 利国利民 林太傅内心一惊,回想起当日在御书房中的一幕,顿时悔不当初。 好,好,好,老臣为您出谋划策,您当场捅老臣一刀。 其余大臣:快来看呀,女婿又给老丈人挖坑了。 黄泰和急得要蹦起来,他们黄家虽然比不上林家这样的上等门第,但好歹也是中流世家,自家的堂姑还是林家的表亲,怎能如此不顾念亲戚情面。 他看向林太傅,“林太傅,您怎能信口雌黄,凭空污蔑在下。” “污蔑?是不是污蔑,让户部把账本拿出来对一对不就清楚了,本太傅还不至于去污蔑你一个小小的尚书。” 藏在人群中的户部尚书,万万没想到这口锅竟然还能砸到他头上来。 难道他藏得还不够深吗? 赵凛往户部方向一瞅,就看到了低着头,但由于体积太大根本藏不住的蒋万两。 哦,还有前两天刚刚调过去的廖博远。 他垂眸盯着户部尚书,“孙大人,你是老臣了,应该清楚朕最讨厌的就是查证、互扯狗皮、再查证这一套,所以朕给你两个时辰,你们户部把账簿搬来,就在这朝堂上当场查账,若让朕或者其他大人听出一星半点的错误,那朕就送你和黄大人一起走,你看如何?” 孙尚书立即叩头谢恩,带着手下忙不迭的去取账册。 心中默念,黄兄,老弟只能对不起你了,现在昏君身后站着护国公、霍相和林太傅,你想活都难。 在几个太监的帮忙下,一大箱账本很快被抬了回来。 孙大人办事能力还是极好的,当场指挥着手下开始公开对账,每一笔账都清晰无比的念了出来。 坐在龙椅上的赵凛困得直打哈欠。 李传信立马使唤人递上一杯茶,赵凛接过,喝了一口,不错,是奶茶,温度刚好。 李传信是比玄武体贴多了,只可惜不是自己人。 随着孙大人的持续对账,对面黄泰和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明明他早就做好了平账,这个姓孙的也没少收他好处,怎么就突然多出一本真的。 不到两个时辰,所有账目对完,每一笔出入全都有迹可查,清清楚楚。 孙大人跪地道:“启禀皇上,黄大人在领旨修建熙景园时,国库共支出526万3789两白银,但实际用在园中的只有337万9786两。” 他双手扑在递上,继续道:“另外,臣也要弹劾黄泰和曾在修建熙景园期间多次贿赂老臣,意图让老臣替他平账,当时臣惧怕他的威胁只能假意顺从,实则早就做好了真的账目,只待时机合适,亲自向皇上弹劾,且黄泰和所送财务,臣分文未动一直锁在家中单独的库房,只待一同上交。” 龙椅上的赵凛忍不住轻笑出声。 怎么办?昏君做久了,他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了。 他重新坐正了身子,看向黄泰和,“黄大人,朕那莫名消失的二百万两白银呢?你可得给朕一钱不少的吐出来。” 黄泰和瘫在地上,面如金纸。 赵凛摆正脸色,“既然证据确凿,黄泰和贪墨一罪属实,且数额巨大,三日后问斩,家产抄没,诛九......” 这里他故意放慢了语速,果然等到了一条大鱼。 林太傅带着些许焦急道:“皇上,黄泰和自然死不足惜,但黄家宗族百年,曾出过数位能臣猛将,即便是现在,黄家子弟们也多在地方任职,为皇上管理一方百姓,还请皇上开恩,免去灭族抄家之祸。” 赵凛看向霍青。 霍青淡笑着开口,“说起来,本相曾听闻黄家曾跟林家有亲,若是诛九族,林家好像也会受到牵连,另外还听说黄家的一个女儿曾经嫁到了魏大人家,陈大人家一个孙女也曾经嫁进黄家。皇上,这要是仔细算起来,您这一道命令下去,这朝堂上得少一半人呢。” 林太傅此时真是悔恨无比,他当年只是随口一说,因为这黄家跟自家亲缘极浅,他又跟了王朔,是自己的对家,当然有机会就踩一脚,况且那时候他也不信赵凛真的敢对大臣动手。 没想到如今竟然被利用,成了攻向自己的利剑,这其中必然少不了霍青的功劳。 其余大臣也想到了这一层,心中的怒火全都指向了霍青。 好你个霍家小儿,仗着自己早没了母家、父家,就来害他们是吧。 这些利害关系私底下说当然没什么,但只要搬到台面上,就会很容易让皇帝看清,原来自己眼中分帮流派的下属们其实都是亲戚啊。 只有自己这个皇帝才是那个外人。 赵凛果然被提起了兴致,“可如果不抄家灭族,朕那二百万两银子?” 黄泰和反应过来当即磕头道:“皇上,罪臣家中定如数奉还,不不,加倍奉还,罪臣家中愿为救助山东灾疫尽一份力。” 此刻保住家族比什么都重要。 赵凛啧啧两声,感叹道:“黄大人,你家当真富庶,让人食指大动啊。” 黄泰和跪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再说话。 现在多说一句是错,少给一分也是错。 他已经被护国公放弃,若是再搭上黄家那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其余大臣也默不作声,令人心慌的氛围充斥着整个朝堂。 半盏茶的功夫,便让人觉得刻刻难熬。 终于众人听到赵凛又开口道:“说起来,朕今日是不是想议科举制的推行来着,诸位爱卿现在觉得此举如何?” 顿了片刻,林太傅仍是率先开口,“皇上,老臣觉得此举利国利民。” 林氏一族的官员以及可能会被黄家牵扯的官员立即开口附和。 而护国公刚刚便表明了态度,归属于他的势力自然不会开口反对。 支持霍青的官员更是早早便站在了皇帝这边。 一时间朝中和乐,皇帝臣子亲如一家。 哦,除了跪在地上两个倒霉蛋。 赵凛一锤定音,“既如此,那推行科举制便交由霍相和护国公两位爱卿负责,刚推行要给百姓希望,不必过于拘泥,朕希望最晚今年秋天能看到第一批赴京赶考的学子。” 王朔站起,与霍青一起领旨谢恩。 赵凛这才看向黄泰和,“此举利国利民,那朕也该大赦天下,黄泰和三日后问斩,罚没黄家四百万两白银,抄家可免,诛九族,亦免。” 黄泰和用力磕头,“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啊......” 门口的羽林卫很快便将人拖了下去。 “至于孙大人。” 被点到名的孙尚书一脸紧张。 “账目做的不错,主动上交受贿财物也算有功,但长时间隐瞒不报算过,两者两抵,便不惩不奖了。” 孙尚书长舒一口气,还好,活下来了。 最后,赵凛看向林太傅,笑眯眯道:“林太傅弹劾有功,便奖励林太傅三日后亲自监斩。” 林太傅跪地领旨,“谢,皇上隆恩。” 李传信适时开口:“退朝!” 可向来安静的王朔却突然站起来问道:“等一下。皇上,那接任工部尚书的人选您可想好了?” 第137章 下馆子去喽 赵凛起身的动作被强行摁住,困极了的眼中闪过一抹烦躁。 真讨厌,怎么上朝还搞拖堂这一套。 赵凛那眼神瞥他,“哦,护国公有何建议?” 王朔内心暗自偷笑,恍惚中又想起文华殿中,坐在后面困得东倒西歪的小汤圆被自己不小心吵醒时也是这副闹心的模样。 “臣觉得程靖远很不错。” 赵凛眼眸豁得睁大了,这人也被穿越了吧,怎么突然开始捧他的人了? 赵凛屁股又坐稳了,假装为难道:“可程靖远长年居山东,尚书一职需殿前应答,琐事极多,他暂不合适。” 王朔又道:“皇上所虑极是,那便由......” “那便由何侍郎暂代吧。” 霍青抢在王朔之前开口,“何侍郎虽然年轻,但在兵器制造、城防修建方面颇有造诣,皇上日后若还有改善兵器的想法,可以与他多多交流。” 赵凛眸光一亮,太好了,他的斩马刀,登云梯等等是不是就不用非得从系统买了,也许他稍微描述一下,这个何侍郎就能做出来呢。 赵凛:“很好,那就他了,何?” 霍青:“何沐尘。” 大臣后排,一个同样着绯色朝服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 看着也就是二十多岁,一脸冷淡,眼角眉梢透着一股厌世感,看着不像做官的,倒像是个隐士。 也不知道霍青是从哪挖出来的,不过是自己人就好。 “何爱卿,不错。从今日起,你便暂代工部尚书一职,直到程靖远归来。” “臣,领命。谢陛下隆恩。” 礼节居然很熟练,看来潜伏已久。 这会旨意都下完了,赵凛才转向王朔,“护国公,你觉得如何?” 护国公站起来的身体早就坐下了,闻言也只是淡笑着答道:“皇上喜欢就好。” 他就不该张这个口,霍青这小滑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讨厌,可偏偏他推举的人恐怕得不了皇上喜欢。 不过这个何什么玩意,到底什么时候塞进来的?居然瞒过了他的眼线。 龙椅上的赵凛又等了片刻,见这次确实无人再跳出来了,这才疲惫的摆摆手。 李传信高呼一声‘下朝’! 君臣们的肩膀同时松懈下来。 上班这个事,自古以来,都累。 回寝宫路上,跟在赵凛身边的李传信忙得像只花蝴蝶。 “你,快去传膳,哎呦,这个孙大人查个账费这么长时间,这午膳点都过了,皇上早该饿了。” “你,去把皇上最爱的茶盏餐具摆好。” “沏茶,皇上喜欢茉莉绿茶,霍相喜欢普洱。” “不用单摆,皇上喜欢与霍相同食。” 这一派功夫演完,李传信鄙夷的看了傻愣愣的玄武一眼,正想去赵凛身边讨个好,没想到跟在后方的霍青却突然上前来,拉住皇上的手臂道:“现在很饿吗?” 赵凛摇摇头,“还好,中间喝了奶茶,顶饿。” 霍青含笑,“那我今晚带你出去吃。” 赵凛因为疲惫犯困逐渐阴郁的脸色瞬间明亮起来,下馆子去喽。 被甩在后面的李传信重重跺了跺脚,合着他白折腾了。 能跟着出宫的玄武将鄙夷的眼神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 京城花满楼是朝中大臣最爱消磨时间的地方。 但别误会,这里可不是传统的青楼妓院,而是豢养着无数貌美清倌人的酒楼。 每到夜里,歌舞伴着美酒,还有酸臭的书生在此吟诗作赋,不比那将龌龊摆在明面上的青楼显得高雅多了。 不过今晚却有些特殊。 因为向来空着的天字零号房居然亮灯了。 据说这间厢房,那可只有大盛最顶端的那群人才可以使用。 占了几乎一整层楼的包厢内,配有专门的室内楼梯,入口就设在包厢内,所以外人只能通过窗口看到灯亮,却无法知晓里面究竟坐了谁。 随着楼梯入口的门最后一次打开,包厢内的众人忙站起来,对来人拱手行礼道:“林太傅。” 换了常服的林太傅带着儿子林念安走近,摆摆手让大家入座。 “在外面无需这般多礼,你们约我来此,所为何事?” 话音刚落,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站起来,被子孙扶着走到林太傅面前,颤巍巍的跪下。 林太傅倒也坦然受了。 “林大人,多谢您仗义执言,救我黄家满门。” 林太傅冷声道:“你倒是比你那糊涂儿子强多了,若不是他当年执意倒戈王朔,我也不会在圣上面前踩他一脚,谁知居然被皇上和霍青如此算计。” 林念安抬手将黄老扶了起来。 众人这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 “林太傅,如今皇上铁了心要搞什么科举制,咱们世家子弟若失了朝堂,今后该如何自处?” “依我看,根源还在霍青身上,皇上从前安稳做个昏君时便极好,定是这霍青想利用皇上翻出当年谢家之事。” “闭嘴,谢家违逆先皇,咎由自取,休得再提。” 众人各自噤声,又重新看向首位上的林太傅。 “皇上还是太年轻,这样的乱世,想要推举科举制真是异想天开,他既然想要民意,那我们就让他看看何为民意。” “还请林太傅指教。” 林太傅慢慢捻着胡须道:“笔杆子和话语权都在我们手里,搅动民意,挑起风云,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各家各户的远房子弟们培养了那么久,也该有点用处了。” 众人心领神会,默默拱手道:“是。” 直到此时,才有家族里的年轻子弟站出来道:“这花满楼轻歌曼舞乃是一绝,各位世伯世叔们难得出来一趟,不妨好好欣赏一番。” 众人笑道:“老沈,你家这小子,别的不行,吃喝玩乐倒是京城一绝。” 花白胡子的老人笑眯眯道:“有他大哥做官便够了,这小子自幼不爱受束缚,随他吧。” 沈晏含笑出门,转过楼梯,却在相隔一层的天字一号房门口看到了一个穿着月白色常服的漂亮公子,正凭栏望着一楼的大堂。 沈晏跟着看了一眼,无甚新奇,不过是正常的歌舞表演,甚至连个像样的姑娘都没上台。 一群进不了包房的酸腐文人正在楼下作画题诗,围着美貌姑娘们大献殷勤。 就连饭桌上摆的酒菜都是最普通最下等的。 实在不知,这小公子究竟是看什么看得这般津津有味,脸上笑意不断。 第138章 明牌 大概是他注视的时间太久,让那小公子注意到了自己。 沈晏见他转过头来,目光扫过,跟自己微笑致意。 沈晏同样回以微笑,正打算离开时,便见天字一号房的包厢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手里拿着一件上好的白狐披风,盖在了小公子的肩膀上。 看得久了,沈晏才惊呼道:“霍青?霍大哥?” 那这个小公子是? 霍青侧过脸来,“原来是沈小公子。” 赵凛疑惑的看他,霍青解释道:“沈家也是京城的名门望族,沈小公子的大哥,你也知晓,是济南郡的郡守。” 赵凛目露惊讶,那个以血为书,拼死将山东真相送出来的郡守竟是世家大族的嫡公子? 他以为这些世家子弟全都是仰赖祖宗荫庇,只知在官位上为自家谋利的蠹虫。 原来是自己心中的成见太深了,这不是也有为民做事的。 沈晏重新向霍青见礼,“霍大哥好,大哥来信还经常念起你,常问你近况如何。” 赵凛悄悄捅咕霍青,“你朋友?” 霍青抬手戳戳他额头,“还没想起来?沈韫,你小时候见过的。” 赵凛一秒入戏,“少爷的朋友那么多,景玉哪里记得过来。” 霍青面上带笑,不忍戳穿他,仗着没记忆就在这胡扯,他自小就没几个真朋友,带赵凛见过的更是少之又少。 而对面的沈晏见到两人如此亲密行为和称呼后,内心初见赵凛时涌起那点雀跃便悄悄沉下去了。 沈晏拱手行礼,“霍大哥,小弟还有事要做,先去忙了。” 霍青摆手任他离开,单手搂着赵凛的肩膀,进了包厢。 房间里正围着桌面吃饭的青龙三人立马站起来。 霍青摆手让他们坐下。 “把刚刚的听到话再给皇上说一遍。” 青龙便将楼上包厢内的听到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都背了下来,三人还喜欢分角色扮演,抑扬顿挫、拿腔拿调,把赵凛逗得笑出声。 “可以了,快吃饭吧。他们这种招数不算新鲜,控制民众思想,想让朕用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算他有点子高明吧。” 霍青给他夹爱吃糖醋小排。 赵凛吃得很开心,这里的食物比皇宫里精致的菜肴多了一丝烟火气。 虽然与后世用精致调料做出来的仍有差别,但就胜在这一份纯天然,吃得放心。 可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霍青,那个沈小公子看到我们了,林太傅肯定能猜出是朕吧。” 霍青又给他夹了一个荷包里脊,嗯,也是他喜欢的。 赵凛又接着吃进嘴里。 “无妨,这是明牌,无论我们是否知晓,他们都会走这一步,况且沈晏不一定会说。” 零号房内,沈晏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众上菜的清秀小美人,但在他们之后进来的却是个顶个的大美女。 掌柜的是个风情万种的半老徐娘,得知可以进入零号房后,立马将楼里最漂亮的几个魁首,全都带了进来。 京中小贵门第,富商豪绅,一掷千金都不一定得见的魁首们在金字塔顶尖的权贵面前也不过是任人挑选的商品。 沈晏归坐后,林太傅老谋深算的眼神立马跟了过来。 “沈小公子,怎么去了这么久,中间可是遇上什么人了?” 沈晏脑海中划过那张漂亮得极为明媚的脸,嘴角勾起一个纨绔公子的坏笑,“林世伯当真料事如神,侄儿在路上碰到了位惊为天人的美人儿,只可惜,人家有主儿了。” 林太傅人老成精,自然不会错过他眼中做不了假的些微遗憾,这才放下疑心道:“年纪轻轻的,还是得找个正经事做,也帮你大哥分担分担。” 沈晏笑着答是,耍着花枪讨长辈们的喜欢。 另一边魁首们的歌舞响起。 沈晏坐了下来,静静喝酒时,忽然想到,自己刚刚的言行似乎和这群卖艺讨生活的魁首们没有太大区别。 只不过她们没自己命好,没投到世家大族里来而已。 也许自己是该换个活法,毕竟那个叫景玉的美人儿似乎很喜欢霍青那种有本事的男人。 * 数日后,一篇篇盖着地方政府官印的《颁行科举制规例示谕》由京城开始,向周边地方辐射过去。 大盛幅员辽阔,想要将此消息告知全国,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但仅仅是在京城便已经引发了剧烈的动荡。 官府门前的告示墙前,无数贫苦学子在读完示谕后激动地落泪。 “我没有看错吧,咱们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做官了?不用花钱,不用求人,只要考试就行?” “李兄,你没看错,就是如此,而且皇恩浩荡,今年夏秋之际就有恩科,若是得了前三名,还能进宫,由皇上亲自考教呢。” “可不敢,可不敢,听说当今圣上是个昏君,每日就爱杀人作乐,还就喜欢挑着年轻英俊的郎君吸血啖肉。” 有学子愤怒,“胡扯,你没看清楚吗?这科举制就是出自皇上和霍相之手,能想出如此造福百姓之策的人怎么可能是昏君,说他为千古明君都不为过。” “就是,蔡兄说得极对,你在这造谣皇上,到底是何居心,依我看就该抱官把你抓起来。” “没错,报官,报官。” 那人见势不好,忙哭着求饶,说自己也不过是个贫苦书生,只是听了一些传闻而已绝无他意。 围观书生们的怒气才渐渐消下来。 另一边又有人哀叹道:“这全国学子都可参加的考试一定难上加难,我不过刚刚识字,定然无用。” “孔兄实在无需灰心,你虽然读书不多,但武学极好,这上面说了,除了文举还有武举,以武入仕,说不定能成为像霍威大将军一样的人呢。” “你说的没错,总比庸碌半生,报国无门要好。” 这边学子们群情振奋,另一边受世家把控的学府内,只有一篇篇声讨檄文被快速书写、复刻出来。 “人生来便有贵贱之分,平民之子天生鲁钝,怎可与世家之子相较,若让他们入官场,乃是侮辱社稷朝纲。” “学无涯,文无形,但科举却将学识框定在固定科目之间,将考验集中在一纸之上,这只会导致士人重名利而失德行,长此以往,必坏风气。” 这些负面言论与科举示谕一起在短短半月内,便席卷了大盛各地,刮起一阵阵猛烈地风雨。 第139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加更二) 京城千里之外,谋士将取来的示谕呈到江夏王案上。 江夏王拿起扫了一遍,蹙眉道:“什么东西?” 谋士答:“京城那位昏君出了个科举制,想让全大盛所有的书生都能进行统一科考,从中选拔优异者为官。” 江夏王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当真愚蠢,如此不把世家大族放在眼里,林家那个老东西还不反了他。再说了,平民家的孩子认得几个字,选上来也是废物。” 对面的谋士眼神里露出一抹不忿,但又很快压了下去。 江夏王将示谕扔了回去,谋士忙接起来,小心翼翼又不动声色的护住。 “这东西哪里来的?” “是河对面的官员非要送过来,说江夏也是大盛国土,江夏的百姓也有资格参加科举,让咱们也在境内张贴通告。” 江夏王手掌狠狠拍在桌面上,“当真放肆,赵凛那个小东西倒是比他爹多几分胆色,但是主意敢打本王的地界上,那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江夏王厌恶的看了眼被谋士拿在手中的示谕,“速速拿去烧毁,平民的孩子就给本王老老实实种地、打仗、服劳役。” “是。” 谋士弯腰从书房中退了出去,刚走回自己小院不久,交好的数名友人便悄悄进来。 “如何?王爷怎么说?” 谋士摇摇头,将江夏王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一遍。 几名友人的面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我们虽是平民之子,但王爷哪一次战役,哪一项政策少了我们的参与,我们比那些士族子弟差在哪里?” “是啊,凭什么他们能做王府属官,我们就只能做无官无衔的谋士。” 几人中向来胆子比较大的韩宁道:“不如我们逃到河对岸去,反正我们也是大盛人,届时找个安全的地方贿赂一下小吏,换个户籍身份,参加科考。” 其他几人一时没敢应声。 韩宁情绪激动,但仍克制着声音道:“你们好好想想,如今乱世,能认真读书的有几人?第一次科考,世家子弟看不上,未必会下场,平民子弟才华能超越你我的不多,这是咱们最好的机会,错过这次又得等三年,到时竞争激烈,你我年岁又长,未必能中。” 此话一出,其余人立即转过弯来,纷纷赞同。 但仍有胆小的问道:“若是逃跑途中被发现,那便是死路一条。” 韩宁恨声道:“我宁愿死在追求所爱的路上,也不愿烂在这王府中。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朋友一场,但求不要告密。” 最开始进去禀报的谋士拉住他,“韩宁,我跟你一起去。” 其余两人思索一番,最终决定,跟随他们同去。 * 山东境内,虽然比别的郡县晚了数日,但是有关科举制的示谕还是送传了过来。 济南郡内,沈韫拿着示谕来回看了数遍,压下心中的激荡,吩咐道:“抓紧时间,把这示谕张贴到济南各县各地,务必让所有百姓知晓此事。” 官吏刚要走,又被沈韫喊回来。 “另外通知各县官员,两日内必须劈出安全宽敞的宅院,供遭灾后没有房屋居住的健康学子们读书,不许收费,一定要想办法给他们多找些书籍。” “是,属下这就去办。” * 但同样消息抵达蜀地,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蜀地百姓叛乱已久,由于朝廷一直没有派将领来绞杀,短短数月已经让他们成了规模,占了蜀地的一大半。 所以蜀地外缘的大盛官吏也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用飞箭的形式将示谕送了进去。 当士兵揣着示谕送到他们进军的营帐里时,两个喝醉后刚睡醒的汉子,拿着示谕看了半天,燥怒道:“上面都写了啥,是不是那小皇帝知道老子不认字,故意写文章骂咱们。” 另一个明显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冲着小兵呵斥道:“还不快去把公孙先生请来。” “是。” 不一会,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还是如往常一样墨袍绣着绿竹,冷清中透着俊秀。 两个脾气火爆的汉子忙把刚刚那副混不吝的模样收了起来,各自穿好盔甲,将那绑在箭身上的示谕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公孙先生,请看。” 公孙羽接过来,瞟了一眼道:“倒是件好事,只可惜恰逢乱世。” 两个将军忙摆出一脸谦逊恭听的模样。 “京城的那个小皇帝大概是睡醒了,要让全大盛的学子一起读书科考,然后选出最好的做官。” “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不是起义了吗?” 公孙白他一眼,“你是起义了,但你立国了吗?” 两人摇摇头。 “是啊,没立国那就还是大盛人。” 他看向送来的小兵,“就这一张?” 小兵摇头,“不是,射过来许多箭,每支箭上都绑了几张,我们以为是敌袭,结果根本没伤到人,只射在了最边缘的地方。” 右边的将军啐了一口,“真怂。” 公孙羽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收集起来,下发到各地张贴一下。” 左边的将军不理解,“先生,这是为何?送咱们的人去给那昏君当官?” 公孙道:“跟着咱们那是造反,朝廷现在没腾出手来,等那小皇帝有空了,你们是能打得过霍家军还是打得过王朔?” 两兄弟虽大字不识,但在领兵打仗上却极有天赋,军事上的事很清楚,闻言便委屈巴巴道:“我们就是一群土包子,若是给我们兄弟时间,我们也能练出公孙军。” 公孙羽忙摆手,“可别,我只是你们军师,你们自己的兵别跟我姓。” 两兄弟不以为耻的凑上去,“公孙先生若是愿意,我们兄弟跟你姓也行。” 公孙羽白净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不适,转身离开了。 军帐里两张同样粗犷中不乏俊美的脸,依依不舍的看着公孙羽的背影出神。 “大哥,公孙先生怎么就是不喜欢咱们?” “不急,可能是咱们太优秀了,公孙先生一时不知道选哪个。” 弟弟明显不认同,“大哥,我听说公孙先生以前是有未婚妻的,他可能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无妨,咱们就只管对他好,他早晚能喜欢咱们。” 第140章 第二十一个居然是皇上 平民们建功立业的念头被压抑太久,因为这一纸示谕疯狂反扑。 无数学子在看到示谕的瞬间便涌到官府门前,要求官府按照示谕的要求开办府学、郡学、县学。 家中薄有积蓄的家庭已经着手将家中孩子送入私塾。 地主商贾之家更是四处抢聘当地大儒。 林太傅等人辛苦筹谋的舆论战在肉眼可见的光明前途面前一文不值。 去你的天生贵贱、去你的只重名利。 你们不重名利怎么不来村里种地呢? 我们现在有皇帝做靠山,秋闱之后,就会让你们知道何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京城之内更是热闹非凡。 原本世家大族们还安排了自家远房子弟混入那些普通文人常常聚集的地方,意图鼓动他们跟着世家一起反抗皇权。 可没想到他们赶到地方后,才发现原本人满为患的河上画舫、花满楼夜场甚至青楼艳妓那里都看不到人了。 杨玉山是沈家的一个远房表亲,家中父母早亡,将最后的钱留给他,让他来京中投奔沈家。 好在沈家收留了他,还供他读书,日子嘛,过得也就比府中奴才好一些。 平常还要帮沈家做一些不太登台面的事,比如这次出来鼓动学子反抗科举制便有他的份,不过他比别人聪明的地方便是提前约了京城富商家的幼子梁五郎。 在花满楼刚坐了没一会,便看到穿着粗布衣裳,带着帷帽的梁五郎鬼鬼祟祟的走进来,在他面前坐下。 “杨兄,话不多说,咱们先进包厢。” 杨玉山吓了一跳,进包厢最少要二十两银子,他可没有。 梁五郎拉着他道:“杨兄,今天我请,你只管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杨玉山一脸困惑,这是被狗追了,还是犯事了。 结果还没等他想明白,花满楼的门口就涌进来一群膀大腰圆的大汉。 梁五郎吓得尖叫一声,立马钻进了桌底,还把杨玉山拉到自己面前遮挡缝隙。 两排大汉在门口站定,正中间走出一个让杨玉山眼熟的人影。 那身形,那模样,不正是梁五郎的亲娘,富商的第十八房小妾吗? 只是这小妾今天一扫往日娇柔的模样,眼神如电般扫过来,看到杨玉山后便挥挥手。 两排大汉立马上前,恭敬的将杨玉山请到一边,弯腰掏手,一把就把桌子下面的梁五郎给薅了出来,摘了他的帷帽,架在原地。 小妾上前一把揪住梁五郎的耳朵。 “臭小子,你不好好读书,老娘怎么压过正房,秋闱要是考不上,你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给我绑回去。” “是。” 后面大汉拿着拇指粗的麻绳就要上手。 梁五郎连忙求饶,“娘,我回去,我肯定把书读烂,你别绑我,我自己走,自己走...呜呜呜...” 小妾嫌吵,直接掏出自己的丝绢,堵了亲儿子的嘴。 两排大汉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小妾临走前还对吓得目瞪口呆的杨玉山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待他们走后,风情万种的掌柜的走了过来,纤纤玉指拍了拍杨玉山的肩膀,指着门外那个正在被捆着塞进马车的梁五郎。 “今天晚上第二十个了,全都是被家里人连拖带打带回家读书的,现在的年轻人可怜哟,咱们皇上可得多积点德。” 旁边听着小曲喝酒的中年汉子大笑道:“小伙子,我这张桌子底下藏过五个人。” 角落里有人喊道:“这里七个。” 靠近舞台的接道:“我这里还有三个呢。”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声充斥在寻常饮酒作乐的空间里,混着刺鼻的脂粉味冲得杨玉山脑袋有点疼。 掌柜的又接着道:“小伙子,你倒是自在,居然还能出来喝酒,若是偷跑出来的也早点回吧,虽然奴家不懂,但能读书做官,总比日日在奴家这里浪费光阴好吧。” 楼上包厢里看完全程的赵凛笑得乐不可支。 站在旁边的霍青无奈道:“这都第二十个了,有这么好笑吗?” 赵凛道:“你不懂。” 老祖宗留下日夜苦读的传统后,便席卷了后世无数学子,导致他生前还在卷生卷死,如今终于轮到他把这传统带回来,祖先们,让我们一起卷起来吧。 霍青拉着他回包厢,给他倒了杯热酒。 “在外面冻了半晚上,喝点温的,暖暖身子。” 赵凛一口闷下,脸上隐现一丝酡红,霍青看得有点心痒,他们最近一直在忙着科举的事情,已经好久没有亲近了。 赵凛心中应该也想他了吧,只可惜神医被调去了山东,那药膏又得等了。 “这个时辰,宫门已经下玥了,不如去我那里?” “可明天还得上朝怎么办?” “休息一天无妨,大臣们也累了。” 赵凛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这万恶的古代,居然也是单休,五天才能休一天。 霍青劝道:“况且百姓们根本不吃世族这一套,他们的第一步已经败了,民心还在皇上这儿,你可以放心睡一觉了。” 赵凛伸了个懒腰,这几天日日研究科举制的推进,他当真累得腰疼,暂时摆脱皇宫,好好睡一觉确实不错。 “好,听你的,咱们去相府。” 霍青嘴角含笑,给赵凛系好披风,开门正要带他离开时,花满楼的门口再次涌入一群人,竟是一群金甲羽林卫。 赵凛本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碰上了电影中那种羽林卫抓人的狗血场景。 可没想到现实比电影更狗血。 因为这群人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身黑红相间国公服的王朔走进来时,满堂美人黯然失色。 他抬头,目光精准锁定站在门廊上的赵凛。 赵凛心中一惊,‘嘘’的手势还没来得及摆出来,那人便大喇喇喊道:“皇上,臣来接您回宫了。” 赵凛恨恨瞪了他一眼,王朔毫不在乎,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赵凛,直到他老老实实走下来。 王朔这才半跪给赵凛行礼,然后抬手伸向门外停靠的马车道:“皇上,您出宫也不知晓说一声,李传信急得都快上吊了,这才不得已告知了臣,好在臣知晓您的性子,定时偷跑出来玩了,还把人家霍相拐带出来,当真是胡闹了。” 赵凛莫名其妙的瞪他一眼,你谁啊,别一副我爹的口吻行吗? 王朔带着笑意的眸子回他,您亚父。 原本花满楼里还在饮酒作乐的众人此刻早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凛不好意思搅了人家生意,便借着走路时狠狠踩了王朔一脚,这才气哼哼的上了马车。 王朔一挥手,气势慑人的羽林卫立马跟上。 一群人同样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许久之后,花满楼的众人才敢站起来,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脸上精致的妆都被汗湿了,掐着腰哀叹道:“谁能想到呢,今晚第二十一个居然是皇上。” 第141章 投诉成功 其余人也慢慢站起来,朝着掌柜的恭喜。 “花老板,连皇上都来光顾了,你这花满楼马上就要名满京城了。” “胡说,花满楼早就名满京城了,今后怕是要名满大盛了。” 欢声鼎沸中,只有杨玉山的神情越发恍惚落寞,原来今晚自己小丑般的行径早就落进皇上的眼中,也不知够不够博皇上一笑。 * 楼外早被清空的街道上,霍青跟在赵凛后面,正要进马车时,却被王朔拦住了。 “君不与臣同乘,霍相僭越了。” 他指了指后方,“后面已经为霍相准备了马车,您请。” 赵凛拉开马车帘,“君不与臣同乘,那你在这干嘛,也去后面的马车。” 王朔毫不在意道:“臣虽是护国公,但更是皇上的内臣,难道皇上忘了在您十岁入宫后,便开始由臣贴身伺候吗?” 赵凛惊讶地张大眸子,脱口而出道:“你不是去伺候太子殿下了?” 站在马车前的两个男人同时看向他。 赵凛惊觉要掉马,忙接口道:“但朕和你也有此缘,你现在毕竟领着官职,还是不要以内侍自居的好,去后面马车坐吧。” 说完便将车帘放下,缩回了宽大的马车中,内心不断懊悔,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忘了历史上盛灵帝就是因为被王朔带大,所以才认他做亚父啊。 真是白痴,希望这次能糊弄过去,万一让他们发现自己是穿来的,以这两人的能力还不把自己大卸八块啊。 好在外面的两人都未因此做纠缠,倒是听命的离开了。 车队向皇宫方向而去,空寂的道路上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 后面的马车虽然比皇上的车驾小一些,但也足够宽敞。 马车中央设了小的茶桌,桌上居然还烧着一个小泥炉,上面坐着一把紫砂壶,壶嘴里正吐着热气,霍青和王朔相对而坐。 王朔开门见山道:“皇上怎么回事?为什么看起来记忆残缺?” 霍青淡声道:“他十五岁便忘了以前的事情,你不是很清楚吗?偶尔想起一些也实属正常。” 王朔身子抬高,一手压在桌案上,“霍青,少跟我兜圈子,你知道我问的是赵凛,他回来了,为什么没有之前的记忆。” 恰好紫砂壶的水滚了起来,热气升腾,模糊了霍青的脸。 霍青知道这事瞒不过王朔,当年赵凛进宫后,他每次想带他出去玩为什么都需要偷,就是因为王朔把人看得太紧。 每次都需要他、季星海、赵凛里外配合才能偷跑出来,但十次里总有五次被王朔抓到。 赵凛都要跟他撒娇半天才放人。 虽然那时霍青年纪小还不太明白自己心意,但仍被气得不轻。 赵凛明明是他的,怎么被封了皇子后,谁都要跟他抢,就连这个死太监都要跟他抢。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这世上除了他之外,应该便是眼前的死太监最了解赵凛了。 不过就算如此,霍青也没打算如实相告,因为王朔对赵凛是很在意,但不是最在意,只在意。 霍青提过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神医说他神魂不稳,想要恢复记忆还需要时间。” “哪里来的神医,可靠吗?” “就是被赵凛派去山东的那个,水平极高,你最好别为了你那些肮脏的目的伤了他,否则这世上便没有能帮赵凛稳固神魂的人了。” 王朔眸光闪烁,但最终还是开口道:“知道,不用你说。” 只不过口气差了点而已。 霍青这次提着壶冲他示意了一下,王朔摇摇头。 霍青乐得轻松,他还不想给他倒呢。 王朔不知怎么忽得又不爽道:“既然他是赵凛,你以后就少带他来这些鬼地方,别让他学坏了。” 霍青同样不爽的蹙眉,“你最好搞清楚,赵凛不是你儿子,你少管这么宽。” 王朔面露得意,“可他尊我为亚父。” 霍青不耻,“那是他尊的吗?谁尊的你心里清楚。” 王朔面露狠意,“不知所谓的鬼东西,竟然敢来占赵凛的身子,本国公收拾收拾也无妨。” 霍青冲他举起茶杯,王朔想拿茶杯回敬,这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他狠狠白了霍青一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来打他主意。” 呵呵,霍青可不会告诉他,他宝贝的跟儿子似的赵凛已经答应封自己做皇后了。 “你今晚大张旗鼓的过来找他做什么?总不能真是为了接他回去睡觉吧?” 王朔摇摇头,面色沉重,“山东出事了。” 霍青眼神狠厉,“你弄得?” 王朔抬眸看他,“正因为不是我做的,所以才格外严重。” 前面马车中还在一遍遍纠结刚刚的事情,回忆分析两人微表情的赵凛忽然听到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叮’一声。 【恭喜宿主,您的投诉成功,收服季星海的任务改判结果为:达成,奖励积分:50,宿主目前剩余积分:54。】 第142章 朕得去山东 深夜御书房中,赵凛气得来回踱步。 李传信再次瑟缩如鹌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王朔站在空地上,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欠揍样。 赵凛气不过,抬手指着王朔骂道:“朕上次骂完你都半个多月了,那些高墙你居然还没拆,没拆就算了,你倒是命人好好看管啊,手下人玩忽职守,居然放走了大批感染疫病的灾民,你知不知道,现在对症药物还没有研制出来,若是疫病在全国蔓延,整个大盛就都完了。” 王朔辩解,“皇上,是有人买通了看管的士兵,故意放人走的。” 赵凛怒气更甚,“那还不是你治军不严,这么重要的位置你不知道派点心腹?蓝泽带着羽林卫前去接管,你的人拿着武器把人家赶走,结果自己又看不住,不是你无能是什么?” 王朔不爽极了,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蓝泽就是霍青的人,小汤圆自小就偏心霍青,长大了回来还是偏心霍青。 “那个蓝泽才进羽林卫几天,他能带得好兵吗?交给他说不定捅的篓子更大。” “冥顽不灵,人家蓝泽不放心派了羽林卫在暗处盯梢,发现有人跑后就立即去追了,你的人呢?还在那吃喝玩乐,万事不愁,这样腐败的风气能指望他们做什么?” 赵凛的手指都快戳到王朔脑门上,“朕告诉你,抓紧时间去追踪那群得疫灾民,中间过程中凡是与他们有过直接间接接触的全部带走单独看管。” 王朔得令就要走。 赵凛又道:“你给朕听好了,是好好看管,不是让你们借口随意抓人,还有负责抓人的士兵也要做好防护,否则事后同样需要单独看管。” “霍青。” 旁边的霍青立即回道:“臣在。” “带着护城军,把京城周围的关卡死死看住,任何一个病患都不能放进来,另外通知太医院,让他们抓紧熬制预防灾疫的药物,在京城内免费发放,让百姓们全都来领。” “是。” 然而,即便赵凛的反应已经够迅速,但依旧拦不住想要作恶之人。 京城明德门外,一队车马正排队进城,每一辆马车上都放着一个个半人高的酒桶。 马车的侧面刻着一个醒目的‘贡’字。 车到城门前,有负责人立马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个沉甸甸的荷包给城门看守每人塞了一个。 看守掂了掂分量,立马撤开阻拦,放马车过去。 霍青带着护城军过来时,那送贡酒的马车已经进了皇宫负责采买的侧门,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入贡品检测入库的地方,而是趁着夜色进了另一个小院。 那里早有一群太监等候。 领队的向他们行礼,然后带人将几个特殊的酒桶卸下,打开后,竟从里面爬出几个活人。 周围的人立即用锦帕捂住口鼻。 为首的太监脸隐在夜色中,他摆了摆手,立即有几个全副武装,将自己从脸到脚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上前,拎着那几个感染了瘟疫的活人进入到空着的房屋中。 之后那太监对领队的颔首,便另有太监引着领队的出了院门,重新将贡酒送进贡品库中。 * 第二日一早,应天门外等着上朝的大臣们迟迟不见宫门打开,便忍不住窃窃私语开来。 “这皇上去了一次北边,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上朝,日日不断,怎么今个突然晚了,莫不是终于熬不住了?” 说这话时,他内心高兴极了,一想到当年皇上还是昏君,数月半年才上一次早朝的日子就格外怀念。 若是皇上能一朝醒悟,早点过了这明君瘾,那他们的好日子可就又回来了。 “谁知道呢,许是霍相伺候得好,皇上不舍得起吧。” 两人正猥琐的傻笑时,身后长门街中忽然打马过来两队人马,他们几乎不分前后的穿过等待的大臣,直接抵达应天门下。 “臣霍青。” “臣王朔。” “请求面君!”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俩人居然还能凑到一块。 就在众人疑惑时,对着他们紧闭门户的应天门居然打开了。 里面的侍卫向两人行礼,“皇上有令,让两位大人直接进未央宫,不必下马。” 两人打马而进。 侍卫跨出一步,冲着外面等候的诸位大臣道:“大人们请回吧,皇上有令,从今日开始罢朝。” 刚刚还在议论的两位小官立马互相对望,难道他们真猜对了,皇上的明君瘾终于过了? 天可怜见,他们终于不用早起了。 然而站在最前列的林太傅等人却暗中互相递了个眼神,然后在神态安详的走向自己马车。 * 未央宫内,浑身烧热的赵凛正在跟系统讨价还价。 【你这《古今疫病药方大全》又不一定收录了山东瘟疫,凭什么要我20积分?】 【哦,那宿主可以不买啊。】 【你丫的是不是因为我投诉成功,你被骂了所以故意报复我?】 【宿主,系统是人工智能,没有人类情感,即便被骂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因此报复宿主。】 【哦吼,果然是被骂了。】 【......】 【宿主,你到底买不买,不买系统就把商城收起来了。】 【买,你爹的,早晚还得投诉你。但这书你得给我做旧,看起来得像那种从古书中陶出来的感觉,名字也得换,就叫《疫病防治论》。】 【没问题。】 赵凛迅速在商城中点击,购买成功,藏在被子中的手果然捏到了一本厚厚书籍。 他趁着李传信在门口东张西望时,将书藏在了自己靠的软枕下面。 外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赵凛知道应该是霍青王朔到了,忙用锦帕捂住自己的口鼻。 他抬眼看过去,果然看到风尘仆仆的两人一进步便向自己的方向冲过来。 赵凛忙抬手,“你们两个就站在门口,不要再靠前了。” 两人只能停下脚步,同样被赶到门口的还有李传信和玄武。 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赵凛便又咳嗽了几声,他大口呼吸,觉得喉咙处像被刀割一样疼。 “李传信,你说吧。” “是。” “两位大人离开后,皇上还在看折子,奴婢担心皇上身子便让御膳房送了碗莲子百合粥来,皇上喝完后便睡下了,没想到半夜忽然起热,迷迷糊糊醒来让奴婢去喊太医。” “结果奴婢遣人去了才知晓,今天夜里,皇宫内忽然有多人高热不退,症状与山东瘟疫极为相似,太医听说皇上也高热后,便怀疑是瘟疫传到了宫里,他们急慌慌来诊脉,果然是。” 霍青道:“那为何无人照料,无人看顾?” 李传信道:“皇上听说是瘟疫后,便把我们都赶出来了,连太医也没留,只要太医在外面煎药,只把药送来就好。” 说着说着,李传信便带了哭腔,眼泪都落了下来。 赵凛听得烦,“行了,磨磨唧唧的,朕得了瘟疫,想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但如今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朕得去山东。” 第143章 朕留他们不得 王朔急道:“皇上,你是疯了吗?你自己都得病了还要去山东,路途遥遥,说句不好听的,您万一在路上撑不住怎么办?” 霍青同样看着他,眸光中是不解和心疼。 赵凛白了王朔一眼,“朕就是为了活着,所以才得去山东。” 霍青道:“是因为神医?” 赵凛点头,“朕从古书中找到一本《疫病防治论》,也许有能用到的东西,正好带去给神医,一道研究一下。” 王朔觉得赵凛绝对是脑子烧坏了,“你听听你现在说的是一个皇帝该说的话吗?那神医若真有本事就调回皇宫来,别说区区一个山东,就是牺牲半壁江山也不如保住你的性命更重要。” 霍青难得赞同王朔的意见,“虽然这话听起来很混蛋,但臣的意见与护国公一致,这个险您不能冒。” 王朔瞪他,混蛋的话都让我说了,你在这装好人。 赵凛喉间又痒又痛,剧烈的咳嗽声充斥在寝殿内,他努力锦帕将自己的口鼻捂住,转向里侧。 霍青听得心头极痛,再也克制不住,抬脚就走了进去。 玄武伸手想拦但根本没有拦住。 王朔的步子同样抬了起来,但只是跟着霍青走了两步后,便硬生生停了下来,咬牙侧眸,不敢再看赵凛。 内室,猛烈咳嗽的赵凛只觉得后背上忽然多了一只温暖的手,用合适的力道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他知道是霍青,内心焦急,咳得更厉害了些,过了好久才止住咳嗽。 等那声音终于停止时,赵凛捂着口鼻看向霍青,眼里是孕着急怒的动容。 后世的史书真的应该好好修订一番,什么霍青生性淡漠,一生无爱,这明明就是个空前绝后的大情种。 这瘟疫是会死人的,霍青居然为了他的景玉这么不知死活的冲上来。 他有系统死不了,可霍青没有啊。 万一霍青感染了,鸡窝头来不及研制出对症药,他这条小命就可能真的要交代了。 想到这里赵凛心里又涌起一阵不爽,爹的,管他呢,又不是为了自己。 所以原本怒火中烧的赵凛再开口时,居然有些酸溜溜道:“霍相为了景玉当真豁得上。” 霍青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大手在赵凛发顶揉了几下,低声道:“可我是为了赵凛。” 赵凛眼眸快速眨了一下,内心因为这句话控制不住的翻江倒海起来。 超超超超超,好烦,霍青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为了他的意思吧? 不能吧,不能吧,铁定不能,他可是直男,霍青要是喜欢上他,那,那算他倒霉,嘿嘿。 门口看得眼疼的王朔翻了翻白眼道:“行了,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谈情说爱,能不能先把正事说完?” 赵凛道:“李传信,先给霍相扔几条干净的锦帕进来,让他先把口鼻覆住。” “是。” 李传信转身去找锦帕,赵凛继续道:“不用你们说,朕也能猜到,这次是林太傅他们搞得鬼,所以朕想将计就计。” 王朔气得在门口踱步,“你都快死了,还计什么?你能不能先把那个什么神医召回来治病。” 霍青瞪他,“你听他把话说完。” 王朔气到甩袖,恰好李传信走回来,将手里的锦帕一人一条分了过去。 玄武把给霍青锦帕接过来,借着内力扔到霍青手边。 赵凛道:“用锦帕覆盖自己的口鼻,可能作用不大,但总比没有防护好。” 待到他们听话将锦帕覆住口鼻,系在自己脑后,才继续说道:“为了阻碍科举制,让世家继续把持朝政,他们竟然冒险弑君,既如此,那朕也留不得他们了。” 但开口之前,赵凛却先看向王朔,“护国公,朕虽然不知你待朕为何突然不一样了,但朕仍要问一句,朕能否信任你。” 王朔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一脸恼恨又气怒的模样,“小汤圆,你,很好,臣大奸大恶,把持朝政,自然不值得信任,您信任霍相就好。” 霍青叱道:“他还病着,你好好说话,别让他费神。” 王朔白眼翻了好几次,最终深深吸一口气,半跪道:“皇上请吩咐,上刀山下火海,臣万死不辞。” 这明明是表忠心的话,却被他念得跟顺口溜似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赵凛撇撇嘴,总觉得眼前的王朔像个油盐不进的黄毛。 “那你找理由,就说江夏王那边突变,你要带兵去镇压,快速离开京城,然后朕带霍相去山东,无法,只能暂交大皇子赵素监国,林太傅辅政。” * 长门宫内,梅妃带着大皇子接旨后,满脸空白。 周围的宫女们上前恭喜,但梅妃却指派自己的亲信道:“速速出宫,将此消息告知父亲。” “是。” 但林家,林氏父子也刚刚听完旨意。 送走天使们之后,林念安道:“父亲,这事是不是有点古怪?” 林太傅摸着胡须思索再三道:“宫里面安排的人已经送出信,皇上感染瘟疫确认无疑,他在京中只有霍青,季星海又远在北疆,此时去山东看似送死,实则求生,把政权暂时交给大皇子,以稳住世家保江山,也算他有脑子,估计是霍青给他出的主意,这些都不足为惧,唯有王朔让为父极不安心。” 林念安道:“他离开了不是正好?否则这监国必然又落到他手上。” 林太傅眸光看向南方,“话虽如此,但为父总觉得太过突然,我们还是防着他些好,小皇帝这次若逃不过,我们和王朔之间必有一战。” 林念安不以为意,“他一个宦官,难道还想做皇帝不成。” * 京城之外,王朔正带着心腹奔驰在去往南边的路上,但在经过一处路口时,王朔却一拽缰绳,马匹立即拐弯,众人一路往西驰去。 几个心腹都知道,数十里外的西林山下,是大盛的皇家陵寝,那里住着先皇时期的太子殿下,是他们主子每隔一时间就要去探望的人。 一路无言,直到陵寝入口,众人勒马。 心腹们主动停在外面,看着王朔独自一步步走进去。 王朔的脚步停在墓碑前,阴沉的天空中,他静静注视着墓碑上‘赵熙’二字,喃喃自语道:“小汤圆可以回来,那你还能回来吗?” 第144章 朕来试药 在赵凛进入山东之前,绝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惨状。 高墙之下原本堆积的尸骨虽然已经被清理,但经过的道路两边尸体仍旧随处可见,有的已经高度腐烂,有的正在被野狗啃食。 赵凛急道:“这些尸体不处理,疫病怎么可能消除呢?” 前来接驾的蓝泽道:“皇上,已经在处理了,但处理了旧的,很快就会有新的,而且,而且很多羽林卫也已经感染了瘟疫,倒下了。” 赵凛叹息一声,这个时代卫生意识薄弱,面对灾疫更多时候是听天由命。 低贱的生命不值得在意,等到死光了,或者集中起来一把火烧光了,自然就好了。 赵凛:“加快速度,今日天黑前必须抵达济南郡。” “是。” 马车虽然按照赵凛的吩咐,尽量密封严实,每日数次用高度酒擦拭周边,但众人听着里面赵凛压抑不住的一声又一声的闷咳还是心急如焚。 本来霍青冲进去后,是可以贴身照顾他的,但等赵凛发现霍青好像抗住了病毒没有被感染后便不允许他近身了。 所以他此时也只能跟蓝泽、王朔等人一样,在马车外面干着急。 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济南郡的神医能够医治赵凛。 在这样急迫的赶路下,一众人果然在天黑前抵达了济南郡。 一进城,众人便察觉到了不同。 这里没有一进山东便四处弥漫的腐臭味,也没有满地的尸首和慌乱的百姓,有的是干净的街道和虽然萧条但仍在正常生活的百姓。 赵凛的眼睛从悄悄扒开的缝隙上收回,对沈韫这个人已有了初步的判断。 正前方,沈韫已经带着杨枞等人接驾。 赵凛平身的声音刚刚传出去,人群里面的鸡窝头就一个箭步冲出来,一步跳到马车上,推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看到半躺在软榻上,烧的满脸通红,浑身无力的赵凛后,急道:“怎么我才刚走了几天,你就病成这样?我就说不要不要把我调走,你就是不听。” 赵凛闷咳了几声,“一个不小心,被人害了,无妨,我这次来给你带了礼物。” 他细瘦的腕子伸出来,正要往软枕下摸,却被鸡窝头一把擒住了手,先开始诊脉。 许久后,鸡窝头声音干涩道:“耽误太久了,说你现在病入膏肓都不为过,万一我救不了你怎么办?” 赵凛嘴角勾起来,但身体乏力,笑声发不出来。 他怎么可能不知晓呢,若不是靠着系统,他也不敢如此折腾。 正因为知道自己死不了,所以才执意到山东来,因为变相拥有不死之身的他多么适合用来试药啊。 赵凛把手收出来,执意摸出那本《疫病防治论》递给鸡窝头。 “好好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合适的方子。” 鸡窝头原本并不在意,因为有他那个医痴师父在,他就不信还有他这里没有收录过的古籍。 不过既然是皇上辛辛苦苦带过来的,那他还是要给点面子。 他接过古籍,随意翻看过几页后,脸上的轻慢逐渐被震撼取代了。 没错,是震撼。 赵凛满意的看着他神情的变换,花费二十积分的肉疼感才轻了许多。 “皇上,你从哪里找到的?居然将以前发生过的瘟疫全都记录在其中,就连病症和药方都写的很清楚。” 赵凛得意,半条命换的,质量差了,他非得找系统算账不可。 “那有山东的灾疫吗?” 鸡窝头笑道:“皇上莫不是烧傻了,前朝发生过的可以记录,这山东灾疫是正在发生的,这里面怎么可能有。” 不对,如果照鸡窝头所说,里面记录的瘟疫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不可能没有山东,除非山东这次灾疫历史上根本就没有。 是因为他的到来引发了蝴蝶效应,所以才系统才没办法整理收集。 果然,赵凛又听到鸡窝头继续道:“咦,这后面居然还有许多没有见过没有听过的疫病,看来还是我之前所学尚浅,今后万不可自傲自大了。” 是了,鸡窝头所不认识不知道的那些大部分应该都是后世还没有发生的。 “你再仔细看看,当真没有和山东瘟疫相似的吗?” 鸡窝头又仔细翻看了一遍,回答:“虽然没有一模一样的,但有六七分相似的,而且同样配着药方,也许可以试试,然后根据病患情况再进行改良,只是......” 赵凛有点着急,“只是什么?你快点说,别吊我胃口。” 鸡窝头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这次山东瘟疫之所以如此严重,是因为一旦感染,病症就极为猛烈,三日之内若无法控制病情,便会气绝而亡。所以即便有药,可能还没来得及见效,病人就亡故了。” 赵凛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知道,朕已经撑了五日,虽病重,但却未亡,是最适合试药的人选,这也是朕来山东寻你的原因。” “皇上。” 鸡窝头恭敬的跪下,他自小跟着师父在山野间长大,没有经受过正统的教育,所以对所谓的皇权认知度极低。 即便后来跟了赵凛,在他眼中,赵凛也不过是个让他见猎心喜的病人,与其他人并无什么区别。 直到此时,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何谓帝王。 眼前的赵凛,即便被病痛熬得孱弱削瘦,但鸡窝头总觉得他那不怎么有力的肩膀足以顶起这江山社稷。 赵凛冲着他招招手。 鸡窝头顺从的靠近了些。 “你放心,朕天命所归,死不了,你放心治就好。” 马车之外,霍青和王朔眼神交汇,他们功夫在身,赵凛那点自以为降下去声音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 霍青打马等王朔跟上来。 霍青道:“你的人在京城一直盯着林太傅等人吧?” 王朔点头,“自然。” 霍青神情冰冷,“那就别让他们死得太痛快了,这些人还是交给你我收拾吧,皇上卧床静养便好。” 王朔眸光带着轻微的嘲弄,“啧啧啧,我们小汤圆知道他喜欢的霍相内在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吗?我当年就说他没眼光,可他偏偏不信。” 霍青懒得理他,反正他这一面又不可能让赵凛知晓。 第145章 我竟是景玉? 接到皇上来要山东的消息后,沈韫便将皇上暂住的院落安排在了郡守府内。 虽然在豪华程度上跟皇宫无法相较,但胜在温馨舒适。 在赵凛的要求下,被从头到脚防护起来的霍青从马车打横抱下放进床上后,便让霍青放下帘幔,再次将自己隔离起来。 让霍青带着其余人退出数米开外。 帘幔中的赵凛闷咳数声后开口道:“沈韫,先汇报一下山东境内的灾疫状况。” “是,启禀皇上,山东十郡,遭洪水侵袭的有七郡,农田遭毁,房屋倒塌,死伤不计其数。之后从千乘郡开始,疫病蔓延,如今十郡已蔓延五郡,济南以东暂时无事。” 杨枞补充道:“启禀皇上,是沈韫郡守反应及时,在瘟疫刚刚蔓延时便在济南郡做了防守线,这才将疫病只控制在山东中西部。” 赵凛有些好奇道:“何为防守线?” 沈韫头重重磕下。 “启禀皇上,臣有罪。” 赵凛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但说无妨。” “皇上,此次瘟疫病情之猛烈实在出人意料,最初是更是染上即死,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治愈,无法,臣只能在郊外建起火炼坑,只要染疫,立刻集中放置,待咽气后,丢入火炼坑,大火焚尸,尸骨不存。” 床上的赵凛许久没有出声,山东百姓在生死中挣扎的时候,他还在狼奴国一无所知。 这千疮百孔的国度,他堵了这边,便漏了那边,疲于奔命般四处奔走,看不清去路,也找不到终点。 再开口时,赵凛声音带着些疲惫和低哑。 “沈爱卿辛苦了,此法虽然不近人情,但已是当下最有效的办法,如今我们要做不是沉溺在过去的失败中,而是打起精神继续攻克难关,接下来朕说的话,你们要听清楚,而且还要不折不扣的去执行。” “是。” “第一,各郡各县立即辟出专门的地方做疫病专属医馆,所有染疫人员集中治疗,身亡者尸体须立即烧毁,决不能土葬。” “第二,和染疫人员直接间接接触过的人员也需要单独隔离观察,若病发需移至专属医馆治疗,健康人员可返回自由生活。” “这两点必须强制执行,若有激烈反抗和干扰正常办公者,该抓便抓,但若利用漏洞欺负平民百姓的人,格杀勿论。执行和监督的重任交给你,蓝泽。” 是,皇上,臣领旨。” “第三,集中购买各郡县的酒水,有条件的可以通过蒸煮提高酒液的度数,没有条件的便直接用,将这些酒免费发放给各家各户,让他们每日早晚,出门归来时用酒液净手,或者洒在自己身上,以及家中各处,已达到杀灭疫病根源的目的,绝不可擅自食用。” “此一点,朕会和黄神医将其中好处整理成册,杨枞和沈韫负责普及给广大百姓,务必做到。燃烧苍术和艾叶当然也极好,但咱们药材不足,只能两者互相配合着来。” “是,皇上。” “最后,如今正值冬春相交,还不到下地干活的时候,告诉百姓们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各自待在家中隔离,以防感染疫病,若有地主富户强迫百姓劳作,不用客气,直接进去抄家没收家财,朕这个昏君正好缺钱用,肉少点这朕也不嫌弃,这事还是交给蓝泽把控,手段强势,但绝不可随意冤屈他人。” “是,皇上。” “霍青,王朔。” “在。” “你俩既然来了,就不要闲着,只有他们三个远远不够,你们两个加入进去,效果必然能更好些。” 王朔张嘴就没好听的,“皇上不妨直接说,我俩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震慑他人时,能够以一敌百。” 赵凛失笑,“你确实不是好东西。” 王朔白眼翻出天际,“对,不好的都是臣,你家霍相什么都好。” 赵凛轻笑两声,缓了语气说道:“霍青,你无需担心,有黄神医在,朕不会有事的。” 霍青也难得上了脾气,“我会把青龙几个派出去帮忙,我在这里守着你。” 跪在地上的沈韫偷偷看了眼自家好兄弟,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敢跟皇上这么说话,他们两个不是早就闹掰了吗? 怎么现在听这口气有种和好了的感觉? 他就在山东待了两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赵凛哪里敢让霍青一直守着自己,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用身体试药,他那脾气上来,还不把鸡窝头给活撕了。 “霍青,你知道的,朕病着,最放不下的就是这江山百姓,你去帮朕守着,好不好?” 跪在地上的杨枞克制不住的落下泪来。 他不好意思的用衣襟偷偷擦拭。 活了快三十年,除了出生时候,大概就是今年流得泪最多,每一次都是因为皇上。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两个多月前还是那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昏君,怎么现在就一次比一次让他心疼。 好像老天对大盛的惩罚都落到了皇上一人身上似的,这都来来回回遭了多少罪了?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求老天开开眼,他愿意替皇上受罪的,他愿意的。 就求求老天爷让他们皇上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带着大盛越来越好,行不行? 沈韫从怀中掏出锦帕递给偷偷擦泪的杨枞。 杨枞点头道谢,眼里的泪流得更凶了。 沈韫现在越发好奇,怎么短短数月不见,他的兄弟和同僚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就连人人忌惮的护国公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看向帐幔中的瘦弱身影,究其原因,还是里面的人变了。 话至此,霍青没再逼迫赵凛,但他也只答应在济南郡内帮衬一把,必须能随时回来看到皇上才行。 赵凛点头同意,想着日后再想办法让他去干活。 之后,众人各自领命去忙碌,鸡窝头也开始看着医书,将里面的病症和药方根据赵凛的并请一一改进,尝试。 赵凛一碗又一碗的苦药灌进去,身体不见好转,精神也一天天差下去。 好在赵凛一直将自己关在帘幔中,尽量不让其他人察觉。 这天晚上霍青因为处理事务没及时回来,反倒让王朔得了机会,终于能和赵凛单独相处了。 所以赵凛昏睡中睁开眼睛时便发现往常遮挡得极为严实的帘幔被掀开了一半,外面柔和的月光洒进来,将坐在床边木椅上的王朔照得格外柔和。 但赵凛此时可兴趣欣赏美人,第一反应便是用简易的口罩遮住半张脸,“王朔,快出去,朕会感染你。” 王朔不在意道:“皇上,练武之人身体好,没那么容易被感染,你看霍青以及守在你房顶上那个小暗卫不都没事嘛。” 赵凛一想也是,不过他又好奇道:“你当年进宫时都十四五岁了,哪里来得机会学武?那什么武功不都得从小开始练。” 王朔无奈道:“看来霍青说得不错,你是真没想起来,臣跟在先太子身边时学的啊,后来跟在皇上身边后,皇上知道臣喜欢练武,还专门去给臣求了学武的机会。” 赵凛惊讶道:“咱们关系这么好吗?” 王朔失笑,“当然,要不是当年皇上帮臣说话,臣哪有机会去伺候前太子殿下,自然也不会有后来的王朔,所以皇上进宫后,臣自然要知恩图报,全心全意为皇上奉献。” 王朔玩笑后,等了半天不见赵凛反应,不放心的靠前,这才发现赵凛面色惨白,瘦到下巴尖细的脸上,两只大眼睛几乎空白。 察觉到自己靠前后,他顾不得其他,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盯着自己,嘴唇颤抖的问道:“你说,当年,是我求了太子殿下,你才进的东宫,可是在那个偏僻的宫道上,我跟踪你到小院,你发现了我,送我出来时?” 王朔点头,“是啊,臣还问皇上,是不是看上了臣?但臣玩笑说,小少爷年纪太小,等小少爷长大了,臣就老了。” 赵凛如遭雷击,那明明是梦里,自己一时兴起才做的事,怎么可能是已经发生过的现实呢? 怎么可能? 他抓着王朔的手,渐渐松开,身上一阵泛冷。 如果,王朔说的是真的,那他其实就是景玉? 第146章 气死统了 “皇上,你没事吧?是臣说错话了吗?” 赵凛的神智被唤醒,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道:“朕没事,就是有点累了,你若无事就退下吧,朕想休息了。” 王朔不放心的看他一眼,还是听话的退下了,只是心底却埋下了疑惑,总觉得现在的小汤圆很不对劲,也许有时间他得找霍青再谈谈才行。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赵凛强装的冷静立即分崩离析。 他第一时间把脑海里的系统揪出来算账。 【系统,你大爷的,你给我吃的那个九转还魂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吃完就变成景玉了?】 系统对于宿主如此倔强,如此不肯承认现实的行为非常鄙视。 【宿主,有没有可能,你不是变成景玉,你本来就是景玉,九转还魂丹只是把您的魂魄的送到过去,也没有操纵您的言行啊。】 【胡说,景玉可是霍青的年少爱人,俩人爱的生死相依,惊天动地那种,怎么可能是我?】 只可惜系统没有身体,否则必定给赵凛一个大白眼攻击。 【宿主,您现在不就跟霍青爱的生死相依,惊天动地吗?您想救平阳,他帮您;您被小五抓了,他救您;您需要军权,他就劝季星海忠心您;狼奴国威胁您的江山,他就把狼奴国拆得七零八落;您被那个变态抓走放血要凌迟,他就把狼奴国翻个底朝天,差点发疯,这还不是爱吗?】 系统小声嘟囔,【要不是你俩爱成这个死样子,那投诉也不可能成功,害的统儿被狠狠骂了一顿,差点停了我的能量供给。】 这最后一声抱怨赵凛可没有听清楚,他现在的大脑被系统刚刚那一顿您怎么样,他就怎么样的排比句攻击的险些宕机。 怪不得上学时老师说想要作文开篇有气势,就得用排比,爹的,他差点就被系统这篇爱情宏论洗脑了。 【我和他是合作关系,最终目的是共赢江山,所以他这不光是在帮朕,也是在帮他自己。】 赵凛堵住系统即将反驳他的话,继续输出道:【还有,就算霍青喜欢我,那也是单方面的,我可是直男,从青春期开始就喜欢看美女了。】 系统不辩论,只摆事实,【爱美是人类天性,正常人从小就爱看美女帅哥,不是从青春期才开始。还有直男不会跟另一个男人亲嘴,还亲很多次,更不会喝醉了酒喊着人家男人的名字说不够......】 啊啊啊啊...... 此刻赵凛比系统更恨它没有身体,因为他好想捂住它的嘴啊。 【闭嘴,退下,我不想跟你这个坑爹系统说话了。】 系统骂骂咧咧。 赵凛:【还有,你住在我脑子里就老老实实的,别没事到处放监控,什么都看。】 系统不语,继续恨自己不能翻白眼,它也不想看啊,谁让你们每次动静都那么大。 再说又不是只有它自己看,青龙他们几个也没避着,双标,人类就是爱双标,气死统了。 可系统真的听话的安静后,赵凛便觉得这世界不够喧嚣了。 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现在的霍青和梦中的小豆丁霍青。 他自己会穿梭在两个时空中,成为少年霍青的爱人? 而现在的霍青却不知道,只一味地拿现在的自己当做过去自己的替身? 救命,这么狗血的剧情的究竟是谁编出来的? 别让他知道,否则他一定打断她的狗腿。 不是,这不是重点,凭什么他一个后世穿来的直男要给霍青做爱人啊? 就算是为了任务也不行,他决不能被洗脑,他一定要改变这个感情走向。 对,等他下次穿过去,就先把小霍青吊起来揍一顿,让他再也不敢对自己产生非分之想。 啊! 不能再想了,能不能快有点事让他分散一下注意力。 这天还没亮,杨枞和沈韫就休息了? 不行,快起来加班。 防疫工作困难重重,他有后世经验,必须去指导。 被赵凛骂了一晚上的贼老天似乎终于听到了他的祈求,在他准备拖着病体爬起来时,一个姗姗来迟的身影,出现在紧闭的门外。 “玄武,皇上睡了吗?” 声音压得极低,但赵凛还是听出来了,是霍青。 他忙不迭的重新坐回床上,抓起厚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又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把帘幔扯了下来,将床遮挡住。 这动静太大,也不用玄武汇报了。 霍青推开门,放轻脚步走过来,看清摆在床边的那张木椅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停在帘幔外,“皇上,您今日身体可好些,我听神医说体温降了一些,可是真的?” 霍青疲惫的声音中透着喜悦,埋在被子中的赵凛可以想象得出,忙了一天的霍青听到这个消息后,定时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第一时间便想确认自己的状况。 赵凛刚刚硬起来的心肠又软了下去,声音有点囔囔的道:“体温确实降了些,霍相不用挂心。” 但也仅此而已了,现在还活着,不过是靠系统吊着而已,其实浑身上下肌肉骨头都很痛,不论是躺着还是坐着,久了都会难受。 但这些从外表看不出来,所以他也没必要说出来,只要自己和鸡窝头清楚就可以了。 “时候不早了,霍相忙了一天快去休息吧,虽然你身体强健,但还是有传染的风险,朕这里今后少来为妙,有神医在,不会有事的。” 帘幔外的霍青许久没有声音。 就在赵凛缓缓松一口气,以为霍青已经悄悄离开,然后静静探出眼睛时,却发现床边的帘幔被一双大手猛地掀开。 他立马跟受惊的兔子一般,缩回了脑袋,又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藏起来。 可那双手的主人明显没打算放过他,大力的掀开被子的一角,将他的脑袋露出来,然后用被子紧紧包住他的身体,禁锢在自己怀中,盯着他受惊的眼睛问道:“赵凛,你究竟怎么回事?一口一个霍相,是打算跟我分道扬镳吗?” 第147章 表白了?干架了。 赵凛第一反应就是想捂住自己的口鼻,可是双手双臂都被霍青禁锢在被褥中,挣脱不出来,所以他只能低下头,闭紧嘴巴摇头。 霍青着急,“既然不是,那为什么突然跟我这般生分?” 听着这种客气疏离的话从赵凛口中吐出来,他的心像被刀剜了一样痛。 赵凛不敢开口,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霍青逼问道:“你再不说话,我就亲你,大家都染病了,正好可以贴身照顾你。” 赵凛猛地瞪他,急得眼眶都沁出泪来。 霍青急躁的火气立马消散了,“好了,是我不好,不哭,那你说话好不好?我给你戴那个什么口罩,别折磨我了好不好?” 他松开力道,抬手将赵凛放在床边的简易口罩拿过来,覆住赵凛的下半张脸,挂在他的耳朵上。 把自己缩在床角的赵凛这才垂着眸子问道:“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景玉?” 不对,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如果是因为景玉才喜欢我,那大可不必,因为我不是景玉,也不打算成为景玉。” 小爷才没兴趣跟你玩替身游戏。 霍青疑惑的看向赵凛,他以前对景玉这个名字没这么排斥来着,偶尔还能配合自己演演戏,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的余光扫向那把木椅。 “今天可是有人跟皇上说了什么?是王朔还是沈韫?沈韫没那么无聊,所以是王朔对不对?” 赵凛嘟囔,“跟别人无关。”所以你都不敢正面回答,果然是心虚。 呸,恶心。 霍青擒住赵凛的双肩,看着他故意侧开的脸道:“赵凛。” 赵凛等了半天,就等到一个名字,转过来看他,“什么?” 霍青眸光盛满笑意,“赵凛,我喜欢的是赵凛。一开始,我确实因为你可能是景玉才注意你,接近你,但之后的情不自禁都是因为你。” 赵凛露出的脸颊微红,他不是要听表白来着,他就是想跟他划清感情的界限来着。 “我必须承认,我确实有过一段分不清你和景玉的迷茫混乱时期,也许那时候我的许多言行让你受到了伤害,对此我非常抱歉,但我不会因为现在感情否认过去,也不会因为过去的感情而看轻现在,因为我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你啊。” 赵凛警铃大作,什么意思? 霍青知道了? 知道他就是景玉了? 但是莫名其妙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这可是霍青第一次正儿八经跟他表白,虽然地点场合都不是很浪漫,但自己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就在赵凛百般纠结的时候,霍青微微叹息一声,压下即将出口的真相,如今赵凛病情未稳,极有可能再次昏迷。 若当真如他猜测那般,只要生死危机时,赵凛的神魂就会回到过去,那现在让他知道真相,以赵凛善良又负责任的性格,一定会在过去努力改变许多人的命运,那么小时候的赵凛恐怕会有危险。 不如就让他当做梦一场,在那边开心的度过一段悠闲的时光,再醒来。 想清楚后,霍青抬手揉了揉赵凛的柔软的发顶,笑道:“多思费神,皇上还病着,不如先好好养病,余下的事等以后再说。” 他看出赵凛的别扭和躲避,便垂首在赵凛额头印下一吻,“皇上好好休息,臣还有事要找护国公商谈,先告退了。” 赵凛抬起的手只来得及触到霍青的衣角。 不是,这就完了,你给朕回来说清楚。 但到底赵凛没勇气开口把人留下来。 因为他还没想好这层窗户纸捅破后,他该如何面对霍青。 做他年少相知相爱的恋人,说实话,现在的赵凛还做不到,也不甘心。 但退回合作关系的君臣,似乎又不现实,首先霍青肯定不同意,另外他自己的心好像也乱七八糟的。 今夜大概注定是个不眠夜吧。 * 另一边,脸色阴沉的霍青一脚踢开王朔的房门。 早就听到动静的王朔,抬手便攻击了过去,两人瞬间打到一起,为了不吵到赵凛休息,还默契的越打越远。 最后打到了郡守府外的空地上,霍青的暗卫和王朔的心腹各自在两边盯着对方,生怕谁趁机上去偷袭,伤了他们主子。 王朔怒道:“霍青,你有病,大半夜不睡觉跑来与我打架?” 霍青一脚踹在王朔的腹部,将人踢出去很远,毕竟是童子功,比王朔这半路出家的功底扎实许多。 “你今晚跑到赵凛面前跟他胡说什么了?他现在还没想起长大后的事,你是不是趁机挑拨我俩关系了?” 王朔自小就看他不顺眼,后来他和景玉长大,感情还模糊朦胧的时候,王朔就经常借着贴身内侍的身份,在他俩之间搞破坏。 所以现在故技重施也不无可能。 王朔捂住疼痛的腹部,骂道:“老子趁着夜色好跟小汤圆回忆回忆我和他过去的主仆情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霍青上前还要打,被王朔的心腹拦住了。 青龙和白虎也立马上前,挡在霍青前面。 霍青怒道:“他现在根本想不起你是哪根葱,你少在他面前晃悠,更不要在他面前刻意抹黑我。” 王朔气火攻心,他好歹被尊为亚父,退一万步说,就算将来赵凛会和霍青怎么样,他也算半个长辈。 现在居然敢出手打他,等他回去后就给赵凛选妃,男的女的都选,反正后宫空着的宫殿有的是,等把林太傅那群人灭了,有的是钱养后宫。 他就要看着霍青被活活气死。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霍青临走前还威胁王朔以后少在赵凛面前提过去。 起初王朔还以为是霍青怕他真的趁赵凛失忆搞破坏,但他揉着腹部被夜晚的凉风一吹,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瞬间不觉得腹部疼了,站在原地来回踱步。 不对劲,整件事都不对劲。 如果有人失忆,会按照时间顺序恢复记忆吗? 为什么霍青会准确的知道,赵凛还没想起长大后的事? 总不能是赵凛每恢复一点记忆就一五一十的告诉霍青? 但是据他观察,霍青并没有对此多加干涉,多有任其发展的意思。 还有,今夜他跟小汤圆聊起过去的时候,他的反应也很奇怪。 王朔讲不清楚,就是有种,好像他才知道自己是景玉的感觉。 如果失忆的人偶尔恢复一些记忆,不应该是那种,‘哦,原来我过去是这个样子的’这种反应,而不是,‘什么?我以前竟然是他?’这种感觉。 王朔觉得自己表达不清楚,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必定有古怪。 而且他得尽快查清楚,这件事的真相极有可能对他有利。 第148章 晚了一步 第二天一早,当鸡窝头端着新研制出的药掀开赵凛床幔时,就看到他顶着两只熊猫眼,大眼无神的看着他。 鸡窝头忙将药碗放下,骂道:“你自己身体自己没数吗?大晚上不睡觉,修仙啊?” 赵凛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在鸡窝头脸上,嘴唇无意识张开道:“我被表白了。” 鸡窝头不在意,“表白又是什么东西?你嘴里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词,是你原来世界的?” 赵凛忽的想到,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玩意,可是一把脉就能知道他神魂是外来户的神人,当即有种他乡遇半个故知的感觉。 “他说他喜欢我,是喜欢,我,而且喜欢的一直都是我。” 鸡窝头淡定的坐在床边,拿过药碗,开始喂药。 赵凛张嘴喝下一勺,苦得吐了吐舌头,直接拿过药碗,屏住呼吸一口闷下,闭着眼睛一直伸手。 鸡窝头淡定给他递上几颗蜜饯,赵凛一把塞进嘴里,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道:“你是不是给我加黄连了?” 鸡窝头看着他脸色若有所思道:“这次没加,但下次应该需要加一些。” 赵凛不理解,“为什么?” 鸡窝头摸着他的脉搏,“身体虚弱时,情动是大忌,相火炽盛,伤肾元,需要黄连败败火,这几日最好离霍青远一些,免得你们情到深处,擦枪走火,我回头也叮嘱一下霍青。” 赵凛备受刺激,“你胡说什么,他是单相思,是他表白,我又不喜欢他。” 鸡窝头很不理解,他就摸着赵凛脉呢,居然敢当着大夫的面撒谎,“你以前确实不喜欢他,但现在嘛,提到他时就情欲萌动,总不能是才发现霍青长得好吧?” 赵凛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群古代人气死了,他一把夺回自己的手腕,气恼道:“庸医,你给我出去。” 鸡窝头也不气,反正他给的金子多,骂几句就骂几句呗,走之前还尽职尽责的嘱咐道:“平心静气,实在不行就念念佛经。” 赵凛更气了。 等鸡窝头从赵凛房间出来,回到自己的小药庐时却看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王朔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时,正看到这位年轻的神医走过来,他眼神在自己身上落了短短一瞬便挪开了。 “哪不舒服?先说好,我这里诊金可高。” 王朔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从将手中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小儿拳头大的赤麟玉。 鸡窝头原本淡淡的神色立即被吸引了过来。 他惊诧又激动道:“这是?这是......” 王朔接话道:“传说中极为罕见的赤麟玉,听说神医正在让太医院帮忙寻觅,本国公这里正好有一块,便命人送过来了。” 鸡窝头压下心头的痒意,“无功不受禄,我与护国公素来没什么交情,不敢收此厚礼。” 王朔将世上医者穷尽一生也许都不得到一星半点的神级宝玉就那么随意的放进鸡窝头盛放药材的竹筐里。 “本国公听说,此物对稳固神魂有神效,想来神医是为皇上所寻,作为臣子自然应当尽一份力,况且我和皇上的感情也并非普通的君臣。” 说到最后一句时,王朔面上的表情明显柔和了许多,带着些微的宠爱之色。 鸡窝头虽然醉心医术,但久居权力中心,也听说过一星半点的八卦,眼前这位虽说是太监出身,但据说是将赵凛自小带大的,所以才被尊为亚父。 而且赵凛神魂不稳的事,也只有自己和霍青的人知晓,既然他能知道,想来是霍青告知的,那看来确实是自己人。 鸡窝头哪玩得过这群人精,当即便放下了戒心,还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直接交给赵凛?” 王朔态度也随意亲切,“皇上又不懂这些,交给他还会让人觉得我在邀功,不如直接给神医,用在药里,对他身体好我就放心了。” 鸡窝头闻言认可的点头,就是,皇上是能处理国家大事,但又不懂医理,这赤麟玉在他眼里说不定就是一块红石头,毕竟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霍青。 他上前将世所罕见的赤麟玉仔细检查了一遍,肯定道:“是难得的极品,有了它必然能帮皇上稳住神魂。” 王朔这才担忧道:“听说皇上北上的路上昏迷了数次,只可惜当时我不在身边,不然早点用了这石头,说不定便不会白白受苦了。” 鸡窝头痴迷的看着赤麟玉,摆摆手道:“没用,神魂和身体的融合本来就需要时间,他经历生死,神魂容易乱飘是必经的过程,即便早有了这宝贝,起到的效果也有限。” 王朔面上依然镇定,但内心早就翻江倒海,原来小汤圆的神魂在身体昏迷后会乱飘,难道这才是他记忆缺失的根源? 王朔谦虚道:“原来如此,神医看起来年纪轻轻,没想到如此博学,这要是没有遇到您,凭太医院那群蠢货,恐怕穷尽一生都治不好皇上。” 鸡窝头被顺毛撸得很舒服,“唉,话不能这么说,主要是传承的问题,古来便是巫医不分家,但现在的医者太过教条,偏要把巫者打为邪术,这才导致如今的大夫只会诊身不会疗魂。” 王朔宫中混迹多年,在察言观色,人情世故方面,就连霍青都比不过。 “原来如此,说起来,前朝太医院曾有位巫太医,精通祝由术,皇上幼时也曾神魂不稳,都是靠这位巫太医医治的。” 鸡窝头果然被打中了命脉,惊喜看着他,“祝由术?这可是上古奇术,早就失传许久,就连我师父都不会,这位巫太医现在哪里?我一定要去拜会。” 王朔不无遗憾道:“巫太医早就去世了,所以皇上十五岁那年撞了头,神魂再次受损,昏迷许久,但没有巫太医诊治,所以醒来后便忘却了前尘往事,仿若变了一个人。” 鸡窝头面上满是错失祝由术的遗憾。 王朔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便继续加码,“不过幸好又遇上了神医,数月来,皇上从前的记忆居然恢复了一些,就连性子也变得跟小时候那般活泼了。” 鸡窝头终于听懂了提示,常年睡不醒似的眼睛瞬间睁大,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原来皇上不是昏迷,而是神魂去了......” “去了哪里?” 脸色阴沉的霍青接到玄武信号后,及时飞奔回来,但似乎还是晚了一步。 第149章 希望 鸡窝头看到霍青,思绪立马被打断了,想起赵凛的状况后,忙开口道:“唉,霍青,你来的正好,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但霍青只顾盯着王朔,“你究竟想做什么?” 王朔眸中含笑,看起来心情极好,倒也没计较霍青质问的口气。 “没什么,作为忠君爱国的臣子,关心一下皇上的身体实属正常。” 旁边的鸡窝头道:“是啊,霍青,你别这么紧张,我们也没聊什么,这位大人还送来了赤麟玉,对皇上的病情极好。” 他举着手中的赤麟玉给霍青看。 霍青瞥了一眼说道:“不要用他的东西,季星海已经在药王谷找到了更好的,不日就会送过来。” 鸡窝头惊喜连连,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药王谷?我的天哪,是那个医者圣地药王谷吗?那谷内的几位老谷主会来吗?” 霍青摇头,“这个暂不知晓,还有一点需要嘱咐神医,皇上的病情不光是他个人的事情,也是大盛最高机密,请您务必保守好秘密,不要再随便说与人听。” 鸡窝头看看王朔,“他不是自己人吗?” 王朔得意道:“我当然是自己人,否则怎会专门送来极品赤麟玉呢,一切都是因为担忧皇上身体。” 霍青面上浮起讽刺,“王朔,虽然你我殊途,但当年皇上对你如何,你比我更清楚,若你还有半分良心,也不应该算计皇上。” 他随即向鸡窝头拱手一礼,“还请神医务必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随后又对身后人开口道:“青龙,从现在开始寸步不离的守在神医身边,务必保证神医安全。” “是。” 霍青对着王朔做了请了手势,王朔弹了下干干净净的衣襟,大大方方的跟着霍青一起出去。 毕竟他已经得了想要的,即便还不敢完全确定,但对他来说也足够了。 之后的事,就与他霍青无关了。 药庐里,鸡窝头不爽的看着青龙,“我还用你保护,你离我远一些,别耽误我事。” 青龙同样不爽,“要不是你白痴一样,什么都告诉王朔,我用得着在这盯着你?你不知道主上有多忙,外面的灾区重建事务有多繁琐,我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八瓣去帮主上,结果还得在这围着你转。” 鸡窝头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我又不知道你们和王朔到底是怎么回事,平常表现的和和气气的,我当他是自己人呢,再说我不是也在忙着研制治疗瘟疫的药吗。” 青龙怒怼道:“那你研制的药呢?我们皇上都快被你治死了,也没见药研制出来,还神医呢,我看还是得等人家药王谷真正的神医来才行。” 鸡窝头平生最恨有人质疑他的医术,可偏偏这个青龙每次都往他心口上捅,最可气的是他还打不过他。 哼,早晚药死他。 气得半死的鸡窝头,抱起赵凛给的书又去研究药方了,但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话忘了告诉霍青。 算了,此刻什么都不如研究药方重要,他决不能让青龙看不起。 * 赵凛房间门口,霍青侧身将王朔拦在外面。 “以后皇上这里你少来,最好在皇上康复前,你不要过来了。” 王朔往前逼近一步,“这你就管不着了,霍相。” 霍青一把揪住王朔的衣襟,“王朔,我不管你想干什么,都休想威胁到赵凛的安全,他受的罪已经够多了,你若是还知道感恩,就不要再来打扰他。” 王朔面上阴晴不定,沉寂到最后,只说道:“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让小汤圆陷入险境。” 话落,他转身离开,似乎不打算再做纠缠。 但霍青盯着他的背影,仍旧不放心道:“白虎,从现在开始,你跟玄武一起守在皇上身边,寸步不离,绝对不能让王朔靠近皇上。” 白虎焦急道:“主上,您身边不能没人。” “无妨,我功夫不差,外面还有蓝泽,不会有事的。” 然而另一边,王朔回到自己院子后,便喊来心腹命令道:“今晚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霍青拖住,子时之前,不能让他回来。” “是。” * 受了刺激的鸡窝头,一整天都在老老实实的看书试药,每隔两个时辰,就会有一碗新的药送到赵凛面前。 赵凛苦得舌头都快失去知觉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现在自己连尿尿都一股中药味。 “神医,你不会真的给我放黄连了吧,怎么越来越苦了?” 鸡窝头煞有其事道:“那倒没有,但是放了黄柏,专门泻欲火,效果奇佳,保证你喝完之后,看到霍青就跟看到路边的野狗差不多。” 赵凛瞪他,“我都说了,我根本没有,你少给我加这些乱七八糟的。” 鸡窝头老神在在,“我这是在帮你,因为你不光情欲旺盛,还无法自主排泄,不吃药把自己憋死了怎么办?你现在的身体又经不住房事。” 鸡窝头若有所指的看向赵凛的胯部,“咳,那个年轻人不举虽不常见,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等你瘟疫好了,我给你好好看看,必定让你生龙活虎,说不定还能再添几个皇子公主啥的,也算是我对江山社稷有功了。” 赵凛一脸不敢置信的想起一些旧事,那个,难道他一直对霍青没感觉,是因为这个身体不行吗? 守在门外的青龙,无语至极,心想鸡窝头要是真敢让皇上添几个皇子公主,那主上大概真的会活撕了他。 房间内的鸡窝头还在尽心尽责地嘱咐。 “王朔送来了赤麟玉,可以稳固你的神魂,我特意在药中加了一些,也许对你的病症有奇效,但是赤麟玉性热,服用后可能容易引起情绪起伏,虽然我加了一些中和的药材,但不一定打得过赤麟玉的药性,所以你之后一定要平心静气,切勿多思多想。” 提起正事便极为严肃的赵凛不赞同道:“我让你试药,是为了能够尽快研制出适合普通老百姓的药,这赤麟玉一听就极为宝贵,怎么可能大幅度加入到药材中,供老百姓服用呢?” 鸡窝头道:“你放心,这一点我已经考虑到了,赤麟玉只对神魂不稳者有用,不会影响瘟疫药方,我加入它也是为了在稳住你神魂的基础上,查看药方效果,这样对普通百姓更有针对性。” 赵凛一听也觉得有理,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干,他还是不瞎指导了,鸡窝头心里有数就好。 待到晚膳过后,鸡窝头过来查看药效时,果然惊喜的发现赵凛的体温居然被控制住了,如今摸起来与常人相差不大。 他又仔细询问了一番,赵凛表示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其它症状也有所改善。 两人一合计,这应该是终于找到对症的药方了。 赵凛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鸡窝头道:“找重病之人试药,如果药方在他们身上也有效果,那便离成功不远了。” 两人的高兴劲还没过,门外便传来声音,“皇上,臣王朔有事求见。” 第150章 救他,我不会死 赵凛还没来得及张口让他进来,屋顶上忽然落下三个人拦在了王朔面前。 青龙转头向房间内的赵凛禀报道:“皇上,主上有令,在您完全康复之前,决不许护国公靠近您半步。” 之后他又正面看向护国公,“国公大人,您请回。” 王朔站起身来,身高并不比青龙低,再加上他长期盘踞高位,完全散开气势时,其实很迫人。 “你们三个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国公面前叫嚣。” 青龙毫不畏惧,“即便我们三个算不得什么东西,主上的话也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若本国公必须进去,你们还打算跟我动手?” “迫不得已时,也只能跟国公大人切磋一番。” 外面针锋相对,里面一脸懵逼。 赵凛疑惑道:“什么情况?霍青和王朔起冲突了?” 鸡窝头挠挠脑袋,带着歉意道:“大概跟我不小心透露了皇上的病情有关。” 赵凛顿时觉得古怪,让鸡窝头仔细讲给他听。 而外面的四人已经动起手来。 即便王朔功夫不错,但是在两个半顶尖暗卫前仍旧没眼看,何况他心腹又不在身边。 就在青龙第三次将他打倒在地,而他还要挣扎着爬起来时,房间内的赵凛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青龙停下动作,他最后一脚踹在了王朔的胸口,力道没收住,踹得有点狠了,这会王朔嘴角正滴着血。 “皇上,可他极有可能会伤害您。” “无妨。” 听完鸡窝头的讲述后,他大约能猜到王朔是想利用他能回到过去的能力帮他做一些事情。 但具体做什么他猜不出。 以及王朔会为此做到什么程度,他也拿不准,毕竟如鸡窝头所说,他必须在濒死之际才会有神魂飘出的可能。 但他现在的身体明显正在好转。 那王朔会为了自己的目的重伤他吗?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又关上。 青龙三人先一步进来,牢牢护在赵凛身边。 得到允许的护国公这才狼狈的走进来,隔着数米跪在了赵凛面前,头低低垂着,只轻声喊了句“皇上。” 赵凛微微叹息一声,“王朔,你有何事要跟朕禀报?” 王朔头重重磕下,“臣想问,皇上当真能够回到过去吗?” 赵凛没有避讳。 “是,从你进宫第一天,宫道上,马车里,与你对视时,便已经是我。” “所以,你想求什么?” 王朔抬起身子,目光同样坚定的看向赵凛。 “求皇上,救救前太子殿下,赵熙。” 赵凛想起来了,是那位历史上记录早亡,他那位温柔的太子大哥,想来王朔跟随他的期间,与他感情不浅。 “可是,王朔,不是朕想回就能回,你近日多方打听,想来已经清楚了前因后果,如今神医已经找到合适的药方,朕的身体正在转好,外面还有诸多百姓等着用朕身体调试好的药方救命,朕更不可能倒下。” “所以,你此时找来,是打算亲自送朕上路吗?” 王朔脸上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小汤圆最终还是与他生分了。 “皇上不信任臣是应该的。” 赵凛丝毫不客气,“当然,不只朕,你自己也并不信任自己,否则怎么会将霍青阻在外面,到现在无法回来,只不过你没想到霍青会将自己的暗卫全数留给朕而已。” 王朔发出低哑的笑声,存在心底最隐秘最恶毒最令自己唾弃自己的想法被赵凛毫不客气的戳破,两人之间那点薄弱的情谊几乎走到了尽头。 “皇上,话已至此,臣只求皇上能够救赵熙一命,臣愿意拿多年积累的财富和权势做交换,抄了臣,再办了世家,朝堂便是皇上的了。” 赵凛静静看着他。 “王朔,滚滚红尘,万千历史,这世上不该死但却死掉的人不计其数,朕救不过来,更不打算拿自己的命去救。”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该放下执念的人是你。” 王朔垂下头,喉间挤出一丝悲戚的笑声。 这笑声越来越大,仿若失去伴侣后,孤兽的哀鸣。 青龙握剑的手都用力了许多,生怕这疯子情绪悲愤下伤到了皇上。 可王朔渐渐止住了笑声,半身挺直道:“皇上,您之所以这般冷静自持,是因为您在乎的人都好好活在这世上,您以为霍青不想救回自己父亲吗?他想的,只不过相对那些遗憾,他更看重皇上,想来霍相如此痴情,皇上并非毫不动容。” 坐在床上赵凛,手指紧紧抓住了身下的被褥。 “你说这些做什么?” “皇上,您还不记得与臣的过往,所以不信任臣,臣都理解。臣是绝不会为了一己私利亲手伤害皇上的,但救赵熙又是臣必须要做的事,所以臣便想,也许让皇上也体会到痛失所爱的感觉,那皇上便愿意走这一遭了。” 赵凛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逆流,头重脚轻,几乎要栽倒下去。 他急怒道:“你对霍青做了什么?” 鸡窝头心知不好,“青龙,快去药庐取冰魄散,皇上服用了赤麟玉,最忌讳大悲大喜。” “是。” 鸡窝头忙拿出银针,想要给赵凛施针。 然而偏偏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杂乱声。 有人焦急的奔走过来,“神医,神医,霍相遇刺,危在旦夕,快出来救命。” 赵凛挤在喉间的一口黑血当即喷了出来。 鸡窝头顿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下手,赵凛的身体本就被这瘟疫耗空了,也不知道是凭什么逆天的气运一直活到现在。 现在来这一下,简直就是在往赵凛心脏上捅刀子,这一次,恐怕大罗金仙也难救了。 赵凛沾血的手一把抓住鸡窝头的衣襟,“快去救霍青,放心,朕,死不了。” 脸色都惨白了,还说自己死不了。 可外面的情况听着也不容乐观。 偏偏的,也不知是王朔故意安排的,还是送人的不懂事,见神医迟迟没有现身后,居然直接抬着霍青闯了进来。 白虎和玄武忍痛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 胸口中箭,腹部插着长刀,浑身鲜血,面色发青,双眼紧闭的霍青就那么被抬了进来。 赵凛只觉得胸口仿若被巨锤砸过,眼眶里的泪不听话的落下来,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地上爬去。 鸡窝头想拦他,可是赵凛的力气此时却非比寻常的大。 他口中喃喃念着霍青两个字,挣扎的栽到床下,用尽力气向霍青爬去。 可短短几米的距离对此刻的赵凛来说犹如天堑,赤麟玉将他体内的血气激发到最大,他头脑晕涨,眼球充血,视线也逐渐模糊,双手直直伸出,但最终还是晕厥在距离霍青半米远的地方,连他的衣角都没机会摸到。 蹲在地上的鸡窝头听清了他最后的喃喃重复,“救他,救他,我,不会,不会死......” 与此同时,赵凛丹田处,一颗深褐色的圆形丹药猝然发出一抹蓝光,高速旋转数圈后,彻底消失不见。 而系统看向商城中九转还魂丹的位置,数字已从3变成了9,最终也只是模仿着人类低低叹息一声,如往常般自言自语道:“宿主,祝您好运。” 第151章 男狐狸精又回来了 十八年前,霍府上空,雪花簌簌落下,停滞的飞鸟开始振翅,角落里叼着一块肥肉的野狗,也从狗洞里成功钻出去。 清早,昏迷的小赵凛手指动了动。 旁边的小霍青立马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紧张兮兮的看着赵凛。 他以为昨夜便是永别,难道还有机会吗? 小霍青屏住呼吸,紧张的盯着赵凛,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然后便惊喜的看到,小赵凛的睫毛蝶翅般轻轻颤抖,然后缓缓睁开,他迷蒙的眼神短暂失焦后,定在了自己脸上。 随即湿着眼眶,一把搂住了自己,“霍青,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小霍青心中瞬间美得冒泡。 明明他的景玉还在哭,他应该安慰他的,可是他是因为自己哭唉~ 他怕自己死唉~ 肯定是小家伙做噩梦,然后把噩梦当真了。 小霍青忙搂住他,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乖,不哭,景玉是做噩梦了,你看我好好的呢,一点事都没有。” 赵凛慢慢退出小霍青的怀抱,流着泪的眼睛一瞬不错的盯着他,即便理智上知道,此霍青并非彼霍青,但还是不放心的摸他胸口和腹部。 那是霍青受伤的地方。 这里的小霍青还是健健康康的一点破皮都没有。 可是怎么办? 他的霍青还生死未知的躺在未来,但他却只能留在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一想到这一点,赵凛更伤心了,直接推开小霍青,抱着腿呜呜痛哭起来。 来之前,他的情绪太过激荡,必须有合适的口子发泄才好。 可这下把小霍青吓坏了,以为是景玉身体还没好,哪里痛了,慌忙着急的喊佩阳,让他去请巫太医。 昨夜太晚了,巫太医便在霍府留宿一夜,现在应该还没走。 果然当佩阳赶过去的时候,巫太医正在和霍大将军一起用早膳。 听到佩阳说景玉醒了,一把年纪的老头,连早膳都顾不上,当即背起药箱就跟着佩阳去了。 这下把霍大将军也整得好奇起来。 实在不知道自己儿子随便收了个小书童,怎么就能劳动人家巫太医一次两次的亲自上手。 卧房里。 赵凛的情绪发泄出来后,已经渐渐停止了哭泣,就是刚刚哭得有点狠,这会子还有点打哭嗝。 巫太医上手给他把过脉后,摸着山羊胡须笑呵呵的说道:“小友,一路辛苦了,既然回来了,不妨先安心住下吧。” 本来已经不哭的赵凛,眼泪又跟泉水一样从眼眶里冒出来。 这个老神棍什么意思? 自己回不去了? 小霍青一见他哭就着急,还以为是他哪又不舒服了,忙开口问道:“太医,他可是还没好全?” 巫太医摇摇头,“神魂已暂时稳住,只是这段时间,身体耗得厉害,需要好好进补。” 霍青忙一口答应下来,“那就好,我肯定会照顾好他的,无论是什么山珍海味,我都会给他寻来。” 站在后面的霍威和匆匆赶来的谢灵姝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担忧。 自己儿子这模样不太对劲啊。 对这个小书童,怎么比他们两口子相处时还黏糊。 他们不会真的要有个男儿媳吧? 巫太医点头赞许,临走前最后对赵凛说道:“小友,事在人为,珍惜眼前人。” 赵凛眸中深藏的悲痛被这句话逐渐化解。 是了,眼前的霍青也是霍青。 而他所处的是真真实实的过去,只要他努力改变一些事情,未来的霍青就不会受伤。 想到此,他一把抱住眼前的小霍青,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颊上,笑中带泪的看着他。 还在筹划着怎么给景玉找山珍海味的小霍青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捂住被景玉亲过的地方低头傻笑起来。 目睹全程的谢灵姝急得不行,当下就要上前教训这个没规矩没上下的小书童,结果被霍威拦住,拉着她的手,带了出去。 夫妇二人送走巫太医后,谢灵姝脸上强撑起来的笑意立马消散,一把甩开霍威的手怒道:“拦我干什么?没看到那个小书童亲咱们青儿了?我起初还不信云杏的,看来他果然是个小狐狸精。” 霍威忙着哄媳妇,“那小孩才六七岁,什么狐狸精不狐狸精的,太难听了,再说咱们青儿才九岁,知道什么啊,肯定不是那种关系。” 谢灵姝不听他的,“那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霍威将思索了半天的答案说了出来,“依我看,咱们得再要个孩子。” 谢灵姝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回答,美眸怒瞪着他,“你给我正经点。” 霍威委委屈屈,“夫人,为夫说的就是正经的啊,咱们要是再给青儿生个弟弟或者妹妹,青儿自然不会再把感情移到一个小书童身上了。” 谢灵姝这下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青儿其实是把这小书童当弟弟了?” 霍威极其认真的点头,“为夫从军多年,自年轻时便看到军营中好多异性兄弟都像青儿和小书童这般要好,我还问过他们,他们说是因为亲人不在身边,又互相投契,所以结为异性兄弟,互相照拂。” 一直到走回自己卧房,谢灵姝对自家夫君这个答案都不是很认可。 但毕竟是夫君亲眼所见,她也不好反驳,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以后最好让云杏帮忙多盯着点。 他们谢氏子孙必定是要出将入相的,决不能让一个卑贱的小书童污了她天才儿子的名声。 另一边霍青院中,赵凛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只是身体虚弱,霍青没有让他下床,自己去给他准备补身体的早膳了。 趁着这个功夫,赵凛把思路整理了一遍,发现这件事的症结还是在那个早亡的太子大哥身上。 虽然他很不甘心,现在恨不得把王朔弄死。 但他还是得承认,只有救了太子大哥,王朔十几年后才不会发疯,霍青才不会因此受伤。 而且,王朔发疯时的话其实一直留在赵凛心中。 他看向院子中亲手端着早饭过来的小霍青,心想,他应该是想救霍威的,只是担心给自己造成负担,一直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那自己既然还是回来了,是不是也该为霍青做些什么。 第152章 霍青,会答应吗? 被小霍青精心养了数日,赵凛的脸颊肉渐渐饱满起来。 小霍青每日都要捏几下,似乎是在用手感测量他每日长了多少。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这次回来的赵凛对小霍青这种幼稚的行为极其纵容,并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不跟小孩子计较。 期间谢云杏来了几次,但都被霍青命人拦在了院外,只说自己需要休养,改日再见。 谢云杏自然明白这是为了那个小书童,恼恨之下也只能无力的跺跺脚。 本来她已经放弃了霍青,看上了太子。 可没想到太子这么不争气,居然见罪于皇上,现在还被软禁在东宫,能不能保住太子之位还难说,她现在当然要离太子越远越好。 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姑姑有先见之明。 霍家虽然不是皇亲国戚,但前有姑父这样军功赫赫的肱股之臣在,后有表弟这样的神童,背后还有他们谢家这样的一流世家支撑,今后必然风光无限,富贵无极,倒是比皇家安稳的多。 毕竟就算做了皇后,不也随随便便就死了。 想清楚后,谢云杏对赵凛就越发看不顺眼,只可惜他们现在年龄还小,她没有立场说什么。 若是能说动姑姑,早日将她与霍青的婚约定下就好了。 当然,除了谢云杏之外,还常有宫里的几个皇子公主递了拜帖,前来探望。 毕竟霍青放出的消息是自己偶感风寒,需要休养。 大家同在一起读书,自然要来表示一下。 但这些人也都被霍青派人一一婉拒了。 只是躲得时间长了毕竟不好,都是群非富即贵的人儿,婉拒的次数多了,那便是得罪人了。 这一日,霍青因为这些琐事,又被谢灵姝喊过去,说教了一通,回来时便看到赵凛正如往常一般坐在门槛上等他。 霍青忙上前,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来披在赵凛身上。 “景玉,你身体还未痊愈,不可待在门口吹风。” 赵凛无奈的站起来,当着霍青的面,伸伸胳膊,又抬抬腿,最后还拿起霍青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少爷,你看看我还需要补什么?我现在就去猛吃两斤。” 这段时间,霍青到处给他找滋补之物,生怕他吃腻了,还变着花样给他做。 就连府里养着的医师都说他年龄小,小心补过了,反倒对身体有害。 霍青是听了,但只听了一部分,他嫌弃府里的医师水平不够,直接自己去翻医书,开始学着给赵凛对症做起药膳来。 果然聪明人学什么都快,没几天的功夫,赵凛就被他补得气血旺盛,脸颊粉嫩。 跟在身后的佩阳不小心笑出声,被霍青瞪了一眼。 赵凛拉着霍青手臂撒娇,“少爷,你看我都好了,咱们也出去转转吧,我都快憋死了。” 霍青不为所动,拉着他的手往房间里走。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会处理的。” 赵凛摇头,“不是的,少爷,是我真的好了,而且我也想读书了。” 霍青拍拍他的发顶,对于赵凛的要求,他向来是有求必应的,虽然想读书这个理由实在没什么可信度,但只要他想,霍青总是给的起的。 “好,明日我们就去读书。” 赵凛这才微微松一口气,真是没想到大霍青小霍青都是一样的犟种,永远都只会把他排在第一位。 这样的深情厚谊,他怎么可能辜负。 所以即便没有谢灵姝悄悄递话,他也不会让霍青因为自己得罪许多人。 * 第二日一早,霍青果然守信,一早就把睡不醒的赵凛喊了起来。 本来还想赖床的赵凛一想到自己昨日的主动求学的模样,便硬撑着爬了起来。 待到马车驶出院门,向皇宫方向而去的时候,听到下人禀报的谢灵姝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只是一想到,他们作为亲生父母无论怎么劝都没用的儿子,却被小书童一句话轻易左右,就越发不放心起来。 她总觉得那个小书童会是个大麻烦。 “云香,去好好调查一下那个小书童的来历,看看他究竟是怎么进了霍府的。” “是,夫人。” * 文华殿中,因为霍青的重新出现,学堂内发出了短暂的欢愉声。 毕竟大学霸回来了,夫子们留的那些课题终于有人帮着解答了。 接连失去太子大哥和霍青,他们这段时间真是被夫子们折磨惨了。 年仅八岁的六皇子赵麒哀叹道:“霍大哥回来了,那太子哥哥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小六想他了。” 殿内原本欢快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很快陷入沉闷中。 可这里,也就只有年幼的小六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心里话了,他们又何尝不想呢,但他们更惧怕父皇。 可没想到那个一直备受霍青宠爱的小景玉居然也开口道:“我也想念太子殿下了,他为什么不来读书了,是不是也生病了?” 霍青眸光带着少许的疑惑看向赵凛。 他在家中与父母谈论太子之事时,景玉全程在场,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听不明白,这会子怎开始装糊涂了? 六皇子立马找到了同盟,再加上景玉长得好看,年龄又与他相近,顿觉亲近,居然直接走到后面,与霍青景玉坐在了一起。 因着赵凛刚刚痊愈,所以霍青不放心让他坐在后面的风口,直接让人在自己桌案旁,又设了个小桌案,供赵凛使用。 说到底,赵凛此时的身份还是奴仆,能允许奴仆上桌案,就可以明白这群皇子公主对霍青有多么看重了。 “小景玉,你也喜欢太子哥哥吗?” 赵凛点头,“喜欢,太子殿下很温和,对谁都很好,还给景玉送牛乳吃。” 赵麒万分赞同,这个漂亮的小弟弟果然是同盟。 但旁边的霍青面色却不太好,呵呵,给你点牛乳就喜欢了,那我天天给你做药膳呢,也没听你说一句喜欢少爷。 两个小孩东拉西扯了半天,不过始终都是围绕着太子,其他人只是静静听着,不敢插话。 最后,那个备受宠爱的六皇子忽然拉着霍青的衣袖道:“霍大哥,你最聪明了,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太子哥哥早点出来?” 其他人瞬间竖起了耳朵,虽然谁都没说话,但全都转过身来,满怀希冀的看向霍青。 但霍青却看向了旁边垂着脑袋的赵凛。 就这么喜欢太子吗? 宁愿装成小傻子,引导着六皇子说出这句求救的话,都不肯放弃。 可是景玉啊,其实只要你开口,少爷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但此时的赵凛其实是愧疚极了。 他担心自己冒失的行为会给霍青惹来麻烦,但他此时的身份和年龄,都不支持他越界做事,唯一能指望的便只有霍青。 霍青,会答应吗? 第153章 宴席 霍青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太子之事,自有皇上裁夺,青,不过徒有虚名的小儿,只需听命就好。” 众人各自失落的转过头去,只有年龄尚小的六皇子还不肯放弃。 一母同胞的三公主赵玉宁,亲自过来,将人带走,并屈身给霍青致歉,带着六皇子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这幼弟日常被母妃和父皇娇惯,养的性子过分天真娇憨,竟不似宫中的孩子。 如今皇后自戕,太子势弱,宸贵妃失宠,三皇兄没了依仗,今后这太子之位极有可能落在他们云德宫。 三公主虽然也很喜欢太子大哥,但相比唾手可得的滔天权势,牺牲他也没什么舍不得。 毕竟她可不想只做个到了年龄就被早早送去和亲的可怜公主,她要做的是能扶持幼弟的,手握权柄的天家贵女。 这世上本就是风水轮流转,又有谁规定,权势富贵只能落在男子身上。 她侧眸看向手中牵着的小豆丁,嘴角微微翘起。 所以,亲爱的弟弟,你就这么一辈子天真下去吧,未来,自有姐姐帮你顶着。 而听到霍青的回答后,旁边的赵凛也只是低低叹息一声。 果然是他太想当然了,如今的霍青不过才九岁,就算天生聪慧,在皇权面前又能做什么呢? 他还是另寻他法吧,刚刚是他太冲动了,就算着急,也不能把霍青和霍家牵扯其中。 不然他就晚上偷偷溜出去,看能否去东宫找那个混蛋王朔先问问情况。 之后夫子便来了,沉迷于幻想的赵凛并没有注意到,霍青的目光其实一直若有似无的落在他身上。 直到一上午的堂课结束,赵凛又否定了自己无数个想法后,被霍青牵着手,准备出宫时,他还在想不然就直接跪到皇上面前,说自己就是他苦苦寻找的七皇子,有了身份,再想办法救太子。 可那样就会跟霍青分开了,他舍不得。 再说他也没证据啊。 霍家的马车就停靠在文华殿外,霍青领着他快步往马车走,可就在两人即将进车时,一个小太监及时出现,拦在了他们面前。 这人的出现,让文华殿内还没走的皇子公主们全都停下了脚步。 无他,因为此人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 “霍公子,霍威将军如今正在御书房跟皇上议事,皇上说时候不早了,要留霍将军一起用午膳,叫奴才来接您一道过去。” 霍青自然无法拒绝,施礼应下,又当着众人面吩咐道:“佩阳,景玉,你们二人先行回府,禀报母亲,莫让她着急。” 那小太监却看向景玉,笑道:“霍公子多虑了,消息让谢家小姐带回去便好,皇上听说这位景玉小公子同六皇子玩得好,想让他与六皇子一起过去热闹热闹。” 旁边的赵麒立马冲过来,拉着景玉的手问道:“父皇说要本殿下同去吗?” 小太监神态恭敬的笑着点头,“自然,皇上还让御膳房专门做了您爱吃的八珍糕。” 赵麒立马高兴的应下,牵着景玉的手,就往未央宫方向而去。 跟在后面的霍青和三公主对视一眼,眸中各自闪过焦虑。 但三公主没有收到皇命,不敢贸然跟去,只能将霍青叫到一边拜托道:“霍青,我知此事是幼弟连累了你们主仆,但还请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届时多帮赵麒说说话,他性子天真,口无遮拦,极易得罪父皇。” 霍青没有答允,只是简单行了礼便去追景玉了。 反正无论六皇子多么不谙世事,也不过是被皇上关几天,教训几句,可他的景玉除了自己便无依无靠啊。 打杀也不过是皇上一念之间。 * 御书房里,他们到的时候,霍威果然还在。 想来是,开春在即,皇上正在跟父亲商议应对狼奴国可能南下入侵之事。 既然正用得上父亲,那今日的事应该还有回旋余地。 听到小太监说是他们几个在门外后,皇上和霍威几乎同时扬起一抹笑意,让小太监领着他们进来。 即便是面见皇上,霍青也始终牵着赵凛的手没有松开。 三人各自行礼后,皇上让他们平身。 赵凛悄悄抬眸,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面见这具身体的父亲,同样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昏君盛幽帝,赵璋。 但他此时正一把抱起小六,笑着吩咐道:“用膳吧,读了一上午书,孩子们该饿了。” 伺候的小太监们忙去准备。 赵璋则抱着小六往用膳的偏殿走,“今天课上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跟父皇说说。” 小六一副粘人的姿态,搂着赵璋的脖颈道:“父皇,今日霍大哥回来,大家可开心了,如果父皇能把太子哥哥也放出来,那小六就更开心了。” 小太监们已经摆好了桌椅餐食,赵璋抱着小六在主位上坐下,听到幼子的这句话后,便让太监将他抱去了自己左下手的小桌案上。 高度和大小都是贴合着年幼的皇子公主设计的,对于八岁的赵麒来说坐在这里会比坐在父皇身边更舒适,但关系毕竟远了。 但赵麒可没感觉,他正因为离得霍青和景玉更近了而高兴呢。 因为今天这样的桌案摆了两张,霍青就坐在他的旁边。 直到此时,霍青都没有放开拉着赵凛的手,直接带着他坐在了皇家宴席上。 但古怪的是,皇上竟然对此一直没有异议。 赵麒还在那兴奋的描述,“父皇,夫子们留的课题太难了,本来就只有太子哥哥和霍青大哥答得上来,结果前段时间两人都不在,我们都快被为难死了,父皇,你就放太子哥哥回来吧,好不好?” 赵璋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看向赵麒的眸光却冷了许多。 “小六,这些话都是你母妃教你的?” 赵麒一脸单蠢的疑惑,“母妃怎么会教这些,她每天就知道打听父皇今日去了哪个宫,什么时候来云德宫,今日穿绿色的衫子好看还是粉色的衫子好看。” 小六一脸不忿,“连儿臣最爱吃的点心都记不住,只记得父皇喜欢她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对了,阿姐说,说,这是,这是什么来着,哦,女为悦己者容。” 赵凛这下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小子受宠了,因为他虽然蠢,但蠢得恰到好处,还特别可爱。 这不,刚刚还神色微冷的赵璋这会又被哄得眉开眼笑了,还假装斥责道:“再敢在外面胡说,回去后让你母妃教训你。” 但手上却让贴身的太监总管将自己案上的八珍糕端到了赵麒桌上。 “你母妃不记得,但父皇记得。” 赵麒立马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甜甜的笑道:“父皇最好了。” 原本凝滞的氛围,被赵麒轻松打破,酒宴继续,但霍青吊起来的那口气还是没有松下。 他知道,这事还没完。 果然酒过半巡,赵璋目光扫过一直低着头的赵凛,重启话题,“小六,你这是交到新朋友了?” 蠢蠢的赵麒不负所望,笑眯眯看过景玉后,接道:“是啊,父皇,他叫景玉,是霍大哥的书童,他跟儿臣一样喜欢太子哥哥。” 第154章 和该你俩才应该是亲父子 原本和乐的氛围因为六皇子这句话,再次陷入僵局。 就连神经大条的霍威都察觉出了不对,端着的酒杯放下,一脸紧张的看着对面仍然淡定的自家儿子。 此时赵凛也大约明白,这场宴会的真正用意了。 毕竟都是做过皇帝的人,心里那点小九九能瞒得过谁。 无非是盛幽帝无故幽禁太子,自觉理亏,生怕别人因此诟病他,所以对有关太子的一切言论都极为敏感。 可偏偏太子一向名声极好,总有一些不怕死的大臣替他说话。 他心里早就闷了一股火,但又不好因此打杀大臣,所以便想找点别的杀鸡儆猴。 这不,一个小小的书童就送上门来了。 合着,他当皇帝时让黄泰和当了把鸡,回到过去,轮到他自己了呗。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上面的赵璋果然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犀利的目光锁定那个小小的,胆大包天的奴才。 不过,看久了,不知为何总觉这小奴才长得有点眼熟,和小六居然还有些神似。 大概是长得俊俏的小孩子都有些相似之处吧,这倒不重要。 “景玉?名字不错,跟朕说说,为何喜欢太子?” 正当赵凛小脑瓜高速运转,想着该怎么回答才能避掉这场无妄之灾时,一直拉着他手的霍青却突然放开了。 还没等赵凛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旁边的霍青朗声道:“启禀皇上,景玉所说其实是霍青所愿,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奴才,日常伺候青的笔墨,偶尔听到青自语几句,记下来了而已。” 桌案下,赵凛掐霍青的手背都快掐青了,可霍青就是不肯停下。 对面的霍威也急得从桌案后站起来,跪到了殿中央。 霍青继续道:“皇上,您和父亲私交甚笃,因此太子大哥自小就很照顾霍青,青是独子,私心里早将太子当做长兄般尊重,此次虽知是太子大不敬在先,皇上如此处置已是开恩,但作为弟弟,难免有思念大哥,独自念叨时,因此才被景玉听了去,今日一时放肆,竟跟六皇子攀谈了起来,还请皇上恕罪。” 旁边的小六听得眼眶湿润,不知哪句触动了他的愁肠,居然‘哇’一声大哭起来,“父皇,小六才是太子大哥的亲弟弟,霍大哥不算......” 赵凛一个大白眼翻出天际,他怎么不知道六皇子小时候居然是这么个活宝来着,等着回去后,一定得召到身边,没事乐呵乐呵。 高位上的皇上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看向殿中跪着的霍威不无感叹道:“霍兄,不如朕和你换儿子养吧,朕看小六更像你亲生的。” 霍威哪听得懂这讽刺,一脸正派道:“皇上,臣与文贵妃绝无私情,臣此生只衷爱姝儿一人。” 这下好了,赵璋喜获赵凛同款大白眼,父子二人倒也算默契同框了。 他气恼道:“你想得挺美,还以为天下女人都喜欢你呢,文贵妃钟情的是朕。” 霍威内心蛐蛐,我也没说文贵妃喜欢我啊,皇上还是跟年轻时一样神经,还是姝儿有眼光,选了我。 这么一打岔,赵璋更加气闷,他原本是想借机发作一番,但现在好像怎么做都不合适了。 总不能因为几个小孩子关系好,就把霍青和那个小奴才处置一通吧,那他的名声还真不用要了。 对孩子动手,天下人都会唾弃他。 但是这口气憋在心里是真堵得慌,一想到搞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亲儿子,他气更不顺了,借着喝酒的功夫,狠狠瞪了小六好几眼。 “算了,都起来吧,不过是孩子间情谊深罢了,这是好事,毕竟朕和霍爱卿也是自小的感情。” 霍威暗自点头,那倒是。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替赵璋背了多少锅。 要因为这点事就打他儿子,他也不乐意的。 跪着的众人又回到原位,酒宴继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不过众人明显能感觉到,下半场赵璋的情绪很压抑就是了。 所以最后酒宴还是匆匆结束,众人告退时,赵璋看向小六道:“回去告诉你母妃,朕晚上去看她。” “是,父皇,母妃肯定会极高兴的。” 赵璋面上挂起一个笑,不小心瞟到的赵凛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一股不安感涌上心头。 * 当赵麒捧着一盘父皇赏赐的八珍糕回到云德宫将这个消息告知母妃时,却意外的发现,母妃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旁边的阿姐原本想上来恭喜母妃,可看到母妃这样,也吓了一跳,忙上前道:“母妃,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 文贵妃脸上僵硬的表情这才动了一下,看向自家女儿欣慰道:“无妨,母妃只是太高兴了。” 这理由应付赵麒当然没问题,但聪慧如赵玉宁,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古怪。 但她还是给足了母妃面子,假装高兴的恭贺了几句,便拉着傻不愣登的弟弟退下去了。 晚间的时候,赵璋果然如约而来,只是屏退了左右,只和文贵妃单独相处。 夜色渐深的时候,赵玉宁从床上悄悄起身。 她和弟弟都还没到年龄,所以一直跟着母妃居住在云德宫,但是他们姐弟二人住的是侧殿,与文贵妃的主殿有些距离,关门闭户后,里面的动静一点都听不到。 不过,她自小在云德宫里长大,哪里有小道暗门,她比谁都清楚,想要趁着夜色摸进母妃宫中还是很容易的。 毕竟小时候,她刚跟母妃分殿别居,晚上想母妃想得睡不着,就会趁着奶母睡着了偷偷溜回去。 然后母妃就会假装很惊讶,但总是将她藏进被子里,对她宠爱至极。 如今十三岁的赵玉宁站在母妃卧房的暗门里面,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声,心如刀绞。 她的母妃不是在和父皇独处吗? 为何会叫得这般凄惨? 赵玉宁抬起的手有些颤抖,一时竟不敢推开暗门。 但维护母亲的本能,促使这个颇有胆气的少女坚定了心智,她悄悄打开一条缝隙,眼睛贴了上去。 第155章 屠龙合伙人 这道暗门设在母妃床后面,是为宫殿走水时逃生准备的,所以赵玉宁此时看到的便是整个内室的场景。 跪在地上的文贵妃,正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但她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而赵璋神态凶狠,盯着文贵妃时的目光好似在看仇人,怒斥道:“朕是皇帝,你们一个个却都来找朕的不痛快,你养的儿子不懂事,你这个做母亲的就该替他挨罚。” 瘦弱的文贵妃明白,只有如此,才能保住她一双年幼的儿女。 暗门后的赵玉宁狠狠捂住嘴,拼命压抑住胃部翻江倒海的呕吐欲,看向赵璋的眼神已经将崇拜化为了杀意。 地上挣扎的文贵妃不小心转过面来时,不期然撞上了女儿的视线。 一时间,母女二人双双落泪。 赵玉宁拳头紧紧攥起,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杀了这个欺辱母亲的畜生。 可是地上的母妃冲她暗暗摇头,用眼神催促她回去。 赵玉宁不忍心再让母妃为难,她知道这样场景被亲生女儿看到,母妃定然是既难堪又着急的。 赵玉宁轻轻关上暗门,但却没有离开。 她细瘦的身姿缩在暗门的阴影里,强迫自己在这里听了一夜。 她要狠狠记住,父皇究竟是怎么羞辱母亲的。 她要至死铭记,时刻提醒自己,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保护她们母子三人。 她狠厉的眸光看向暗门里侧,混乱过后,越发冷静的大脑里渐渐只留下了‘屠龙’二字。 母亲的惨叫持续了一夜,赵玉宁的心脏也生生疼了一夜。 清晨,赵玉宁从暗门密道中走出来时,腿脚酸软,摔倒多次。 从冷硬地面传来的痛感,让她越发明白,母妃所谓宠冠六宫的荣耀原来都是靠牺牲自己换来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文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世家,母妃当年也是因为长相极好,才被父皇从一众家人子中选了出来。 之后又因着性子温柔似水,才一直得父皇青睐。 就像曾经的皇后。 想到这里时,赵玉宁脑海中的困惑忽然通了。 她回头,看向母妃的主殿。 有没有可能,比母妃出身更低的皇后,也许就是被父皇这样残忍地害死的,所以向来温和的太子哥哥才会见罪于父皇。 * 东宫中,赵熙还是如往常一样早起,但是自从有了王朔后还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毕竟从前赵熙早起只需要自己锻炼一个时辰就好,但现在他得带学生。 “马步要扎好,下半身不牢,功夫是练不到家的。” “手臂伸直,不许偷懒。” “头,摆正,歪头歪脑,哪里还有男子汉气概。” 王朔一脸苦相,心说我都入宫当太监了,还要什么男子汉气概。 早知道跟着太子还要受这体力之苦,他就晚点过来了,这样等身量完全长好了,太子也不会兴致上来非要拉着他学武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朔就坚持不住了。 当太监之前,他成年累月见不到一点荤腥,当了太监之后,伙食虽然好了一点,但其实每日也吃不饱。 这就导致他身体只是看起来结实,其实内里很虚。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太子还在一边喊着让他坚持,手里的小皮鞭不轻不重的打在他的腿部肌肉和后背上,搞得他又痒又麻,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在太子尽职尽责的督促下,王朔又死撑了一小会后,就在一个小太监急吼吼的进来禀报时,终于撑不住歪到了一边。 但明明背对着他的太子却反应极快的,一个转身,扶住了他即将倾倒的身体,几乎是半搂进了怀里。 太子身上那股淡淡的乌木香飘进王朔的鼻腔中,也不知是触了什么开关,竟惹得他心头狂跳起来。 他忙一手推开太子,身形有些狼狈的退开,站到了一边。 赵熙抬眸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慢慢收回了扶着他的手臂,看向另一个小太监问道:“何事?” 小太监悄声道:“启禀太子殿下,三公主悄悄派人来了,如今正在后门等候,您可要一见。” 他那个父皇对他的禁令,可是没他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探望的。 倒是没想到,第一个敢冒死登门的居然是那个向来与世无争的三皇妹。 “带她进来吧。” “是。” 原本的练武计划无奈中断,旁边的王朔偷偷松了一口气。 太子看着他,微微扯出一点笑意,“明天继续,若是扎不到两盏茶时间,本宫就得好好罚你了。” 在别人面前狡诈聪慧的王朔,现在被赵熙看得老老实实。 听到命令虽然头疼,但还是乖巧的应下来,之后便跟着太子进了内室,帮他更衣,准备见客。 * 厅堂内,三公主独身前来,除掉身上将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披风后,先向太子行了礼。 太子将她扶起来,态度一如往常温和,“三皇妹一早冒险而来,必是有要事,咱们兄妹之间就不用如此客气了。” 赵玉宁目光扫向周围服侍的下人。 赵熙明了道:“除了王朔,你们都下去吧。” “是。” 赵玉宁明白,这个长相极美的小太监已然是太子哥哥的心腹,便不再顾虑。 她行大礼跪地,开口便问道:“太子哥哥,皇后娘娘可是被父皇害死的?” 王朔震惊的看向她,但更惊讶的是太子平淡的反应。 赵熙想要扶她的手收了起来,淡淡转身,在主位上坐下,居高临下的看向赵玉宁。 “你发现了?” 赵玉宁点头,“昨夜,母妃身上的痛苦,宁儿至死不敢忘。” 赵熙这才微微叹气道:“三皇妹请起,王朔,上茶。” “是。” 赵玉宁起身坐好,面上一派冷静。 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得很清楚,既然想要寻求合作,那前期至少要表现得诚实。 太子哥哥只是温和,但并不傻。 所以她再次主动出击,“太子哥哥,我冒死而来,只是想求一句真话,皇后之仇,您还打算报吗?” 赵熙笑容和煦,仿若厅堂外,逐渐高升的暖阳。 “那三皇妹为了这句真话能付出什么呢?” 赵玉宁挺胸昂首,气势不弱反增,“玉宁不才,唯有这颗头脑还算聪敏,愿意不计一切,助皇兄,屠龙!” 此时还稚嫩的王朔,被这两个天之骄子口中随意吐出的大逆不道之言吓得心惊胆颤。 但太子也只是随意的端起茶杯,饮下一口后,笑着问道:“然后呢,皇妹?本宫可不会与不诚之人合作。” 赵玉宁起身,直直迎向他的目光,“皇位之争,不计生死。之后,宁儿自会全力以赴,与太子哥哥一争高下。” 第156章 有客来访 主位上,太子的笑声很爽朗。 王朔甚至觉得那笑声是极为愉悦的。 “三皇妹的提议总是这么有趣。为兄,应了。” 赵玉宁浅浅一笑,“既然如此,那皇兄不妨早日解了这禁制,否则总是束手束脚。” 赵熙摆手道:“不急,如今有的是人想让本宫出去,本宫反倒更不能急了。” 盟约达成,赵玉宁坐回去,也开始浅品清茶,“说起来,太子哥哥魅力确实大,居然连霍青旁边的小书童都迷住了,昨天跟小六那个小傻子一起当众表示,希望太子哥哥早日解禁,还被父皇一道请去吃了午膳。” “哦,结果如何?” “听小六说,是因为霍青对您推崇备至,视为兄长,在家胡乱议论时,被这小书童听了去,因此父皇,也没责罚。” 太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扩大,“从前本宫还觉得霍青这人看似亲和,实则油盐不进,找到不切口,没想到如今倒是有了。” 他侧过脸看向旁边的王朔。 “本宫记得,你和那个景玉关系不错?” 王朔垂首恭敬道:“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奴才感觉他对奴才好像印象不错。” “不错。”太子点头。 “看来,本太子确实该早些出去,不能断了你和小景玉这份同窗情。” * 霍府内,赵凛一反常态的早早醒来,躺在小床上发呆。 对面便是霍青的大床,帘幔遮挡着,他看不清霍青是否清醒。 原本作为书童,赵凛是该和佩阳等奴才一起住在矮房的,但因为霍青格外喜欢他,所以自一开始便在卧室内设了舒适的小床,让他睡。 对外说是让他值夜,但其实他比霍青睡得还香。 如今,霍青对他的纵容更是人尽皆知,昨日回来时,即便是好脾气的霍威其实都想骂他几句来着,但还是被霍青拦下了。 回来后,更是一句重话都没说,只是说他今日受惊了,需要好好休息。 其它的都交给他来办就好,说完便独自去了书房。 赵凛不明白他说的其它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私心里觉得自己毕竟是大人的灵魂,即便智商上比不过霍青,也应该稳重些,下次千万不能冲动了。 不过说起来都是皇帝,还都是昏君,怎么他这个便宜老爹就这么爱多疑,居然连小孩子的话都偷听。 他就不这样,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平常爱说什么说什么。 若老老实实当个清官还好,只要犯到他手里,直接抄家杀头一条龙,他都懒得跟他们废话。 这样做皇帝才爽,一天天偷听这个,监视那个,多无趣啊。 向来会自我调节的赵凛想到这里,心里的愧疚也去了一大半。 反正无论如何,事都是要做的,人也都是要救的。 如果实在没办法,他也还有最后一招,直接杀了王朔,未来的困境自然就解了。 只是王朔这人在未来占有的权重太大,手上的财富和权势,粗略一算,也足以拿下半个大盛,若现在嘎了他,他手里这些也不一定就能落到他和霍青身上。 若是不小心再弄出个比王朔更难搞的,那恐怕才是灾难。 想通之后,赵凛便爬起床来,准备尽一尽书童的职责,去喊他的亲亲少爷起床。 可没想到,帘幔拉开之后,里面居然是空的。 霍青呢? * 原来一清早便有客来访的,除了东宫还有霍家。 主院里,谢灵姝和霍威看着下面跪着的人,有些坐立不安。 而霍青更是连坐都不能坐,此时正站在父亲身后。 原因无他,因为这些人全都是前皇后的家人。 “小姐,看在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看在穗娘自小伺候你的份上,求求小姐救救太子,让皇上放他出来吧。” 谢灵姝早就屏退了左右,如今身边留下的全都是心腹。 她起身,亲自将孟老夫人扶起来。 “老夫人,自从孟岫做了皇后,你们一家便被皇上除了奴籍,赐了田地金银,如今您还是太子的亲外祖,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再没有见到我们就下跪磕头的道理。” 孟老夫人哭哭啼啼的被扶起来,短短几日的功夫,头发全白,身量更是轻飘飘的。 接连遭逢剧变,对她来说应该是致命的打击。 好歹是自小把自己带大的乳母,谢灵姝有些不忍心,又嘱咐道:“穗娘是前皇后的乳名,您今后在公开场合可不能再用此称呼了,您得牢牢记得,无论她活着还是逝去,她都是大盛的皇后,孟岫。” 老太太只顾着点头,一双沧桑的手牢牢抓着谢灵姝的,好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小姐,你知道的,老妇男人去得早,独自将穗娘拉扯大,如今她去了老妇虽然伤心但也认了,可太子是无辜的啊,他那么好一个孩子,被皇上关在冷冰冰的宫殿里,就连老妇都不允许探望,皇上,皇上他当真无情啊。” 谢灵姝急得不行,但又不好直接捂老太太的嘴。 这个皇帝,虽然她平常也骂,但毕竟她身份摆在这,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自然可以随意一些,但孟家不行。 “老太太,即便是伤心,也要注意分寸。” 她目光瞥过,地上还在跪着的几个人,全都是孟家的表亲和堂亲,原来是不相往来的,自从孟家出了个皇后,便如苍蝇逐臭般扑了上来。 老太太刚自立门户,还不懂得怎么打发这些人,便让他们钻了空子,留在了孟家。 这些年靠着孟岫母子也过上了好日子,如今自然舍不得这富贵。 想来今日怂恿孟老夫人求到她面前的事,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听到谢灵姝的嘱咐,老太太又是点头,又是要作揖,把谢灵姝搞得有些烦躁。 霍青看出其中潜藏的危机,忙嘱咐霍威直接调来心腹将院落牢牢看了起来,这样大家都能放心说话。 只可惜赵凛不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提醒霍青,如今那个被霍家当做心腹的元副将未来会背叛他们。 孟老夫人虽然被谢灵姝扶着坐下了,但无论语气还是动作都带着卑微的祈求。 “小姐,老妇知道,当年皇上其实并没有多喜欢我家穗娘,只是因为你选了霍将军,他才赌气娶了你的贴身丫头。” 谢灵姝听出一些怪异,“老夫人,您这是何意,是在怪我连累了孟岫吗?” 第157章 东宫解禁 当年赵璋办的荒唐事,谢灵姝和霍威自然清楚。 但是当年,谢灵姝也曾开诚布公的问过孟岫,是否愿意嫁给赵璋。 孟岫亲口说她愿意。 因为赵璋承诺她,要为她全家除奴籍,今后抬她做正妻。 彼时赵璋还是诸多皇子里面,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娶一个侧妃而已,虽然出身低了些,但当时的皇上并未为难他。 不过令谢灵姝意外的是,后来赵璋做了皇帝,居然当真履行承诺,抬孟岫做了皇后,还封孟岫的孩子为太子。 那时候谢灵姝也为孟岫高兴过,并且信了赵璋对她是真心的。 可没想到数年过去,竟是如今这般光景。 孟老太太说的是在家中与众亲族商量好的说法,原本希望谢灵姝能够愧疚,进而愿意去皇上面前帮太子说说话。 可她却忘了,谢灵姝从小便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 想给她上眼药,那得看看能不能受得住她的暴脾气。 很明显,孟老夫人已经想起了自小伺候长大的小姐是个什么狗脾气,忙换了语气解释。 “小姐,老妇不是那个意思,老妇是想说,皇上其实是看穗娘与小姐有几分相像,才愿意娶她,皇上对小姐一直情深义重,若小姐愿意去帮太子说说话,那他肯定就能出来了。” “闭嘴!” 可这次发怒的不是谢灵姝,而是霍威。 他真是想不明白,太子那样一个通透和煦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家子极品亲戚。 怪不得,太子和外祖家不亲。 他还以为是太子看不上外祖家的出身,没想到是看不上他们的品行。 “孟老夫人,本将军敬您是太子的外祖母,先皇后的生母,这样造谣本将军夫人与皇上的话,这次就不跟您计较了,但您再多说一个字,本将军就对你们孟家不客气了。” 孟老夫人还想继续再说几句,但还是被霍威命人不客气的送出去了。 可即便这样,霍威也未消气,脸色始终铁青。 谢灵姝觉得好笑,上前道:“好了,多少年前的旧事了,还这么放不下,毕竟是太子的亲外祖家,咱们还是得给几分薄面。” 霍威怒道:“如此不分轻重,不懂进退,心思恶毒,太子有这门亲戚,也算倒霉。他们这哪里是在求情,根本就是想拿你的旧事来威胁你就范。” 谢灵姝安抚道:“但夫君不是把他们赶出去了嘛。” 但霍威仍是觉得不放心,“不行,我还是进宫一趟,跟皇上说说,太子本来就没什么错,他这几天气也该消了,一把年纪了,跟个孩子置什么气。人早点出来,省的孟家在外面乱说。” 说着就准备更衣,去宫里面见圣上。 但霍青却喊住了他。 “父亲,你等等。” 他抬手,佩阳立马将写好的奏章呈上。 霍威接过,疑惑道:“这是什么?” 霍青道:“若青儿没猜错,昨日皇上召您在御书房,定是在商量防御狼奴国南侵之事,青儿连夜查看了往年的战争记录,并对此进行了预测以及罗列出可能的应对之法,还请父亲查检。” 霍威忙打开细细翻阅。 越看,心中对自家儿子的才华便越是惊叹。 这样一份详致的军情分析就连老将都不一定做得出来。 虽然在实践上还差了些火候,但从谋略布局上足以看出霍青在军事上的天赋。 他曾经以为,自己这个粗人生了个天才,是做文官的好材料,没想到他在军事上的才华也这般令人惊艳。 但这些似乎还不够,霍青又从佩阳手中接过另一份奏章,递给父母。 “父亲,刚刚那一份,是您入宫的借口,有军事相商,这一份,才是能救出太子的关键。” 霍威和谢灵姝的好奇心被吊起来,忙打开一起看。 可没想到奏章上罗列的居然是一串串人名,细看之下既有当朝官员,也有地方要员。 霍威看得脑袋疼,但谢灵姝却慢慢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霍威索性不看了,直接问道:“青儿,你为何连夜做这些?” “父亲,上次青儿就告诫过您,您只能是皇上手里的刀,其它皇子碰不得也沾不得,如果今日您直接冲进去为太子说话,恐怕不光太子放不出来,您也会被皇上疑心。所以,此事只能智取,您得让皇上切实看到,放太子出来的好处。” 霍威抬了抬手里写满人名的奏章,“那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谢灵姝凑上去,狠狠拍了下霍威的脑袋,“青儿都说这么清楚了,你还没看明白?” 霍威瞅着奏章上那一串又一串的大臣名单,所以他到底需要看明白什么? 一直到走进御书房里,霍威都没想明白,自己应该看出什么。 更可气的是,自己儿子和夫人居然都不肯告诉他,还说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状态最好,聊完军事后,直接将奏章呈上就好。 说是霍青写的就行,皇上自会有定夺。 面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霍威向来是有求必应。 所以在跟皇上讲解完霍青的军事奏章写得有多好,但哪里还有不足,真实战场上应该怎么弥补这些不足后,又极为心虚的将另一份奏章递上。 “皇上,这是小儿的另一份奏章,但臣看不明白,他说臣无需明白,只管交给皇上就好。” 霍青的针对狼奴国的军事奏章让赵璋极为满意,所以看出霍威的窘迫后,心情极好的揶揄道:“朕就说,霍青合盖是朕的儿子,你偏不信,看吧,他写的东西你都看不明白,还得朕亲自看才行。” 他接过奏章,细细看去,可是脸上原本轻松愉悦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霍威见此,心跳越发如擂鼓。 那个臭小子又写什么了? 可千万别仗着皇上喜欢他,就乱说话,亲儿子不亲儿子的听听就行。 何况皇上可是个连亲儿子都狠下心关起来的人。 半盏茶的功夫后,赵璋终于合上奏章,沉默数息后,忽然开口道:“来人,传旨。” 太监总管立马上前。 然后霍威便听到皇上开口道:“太子既已知错,朕为亲父,念及父子亲情,愿再给他一次机会,即刻起,东宫解禁。” 第158章 小汤圆,还记得奴才吗? 当旨意传达到东宫的时候,三公主还未离开。 待宣旨太监走后,她从藏身的地方出来,看向太子道:“怎么会这么快?” 太子双手捧着还热乎的圣旨,眉头微皱道:“刚刚给传旨的太监送了些银两,他们透露道:今天一早,只有霍威将军去见过父皇。” 赵玉宁有些惊讶,“霍将军对父皇向来忠心。” 怎么会突然倒戈太子呢? 太子将手中的圣旨握紧,“所以这其中才必有古怪。” “皇妹,父皇既然已醒,你此时回宫恐怕瞒不过去,不如顺道去一趟霍府,接你那私交要好的小姐妹一道去读书。” 赵玉宁了然的微微屈身,“是,一夜未见,皇妹确实想念云杏了。” * 霍府内,赵凛坐在门槛上等了半天,才见霍青回来。 一颗紧张的心刚刚放下,就见霍青急急的向他跑过来,面色微沉道:“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坐在门槛上吹风,怎么就是记不住,若是再得了风寒如何是好?” 自从上次因为神魂要回去而昏迷后,霍青就把他当个瓷娃娃似的对待。 可是霍相家的门槛极好,坐起来正适合他现在的身高,还能随时观察院外的情况,不坐这里坐哪里? 赵凛任由他牵着,往院子里面走,还是忍不住有些忐忑的问道:“少爷,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昨日冲动行事的气,所以今天没有等我一起起床。” 霍青压着笑意,继续沉着脸道:“是啊,少爷还在生气呢,所以你打算怎么赔罪?” 赵凛煞有其事,“少爷放心,我已经想好了,连累霍家的事景玉决不会再做了,所以我打算独闯东宫,去把太子救出来。” 霍青步子一下顿住了,他弯下腰,将赵凛拉到自己面前。 双手一起揪住赵凛的两边脸颊,轻轻一拉,“我让你再胡说八道。” 赵凛哈哈笑起来,脸颊上泛着痒意,讨饶道:“少爷,我逗你玩呢,我哪里敢嘛。” 霍青这才松开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我看你敢的很,也不知道那太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喜欢。” 赵凛主动拉住霍青的手,小老头般神秘兮兮道:“你长大后就懂了。” 霍青更想捏他了,但是手上不舍得用力就是了。 “行了,你那温柔的太子殿下已经放出来了,一会去文华殿就能见到他了。” 赵凛喜上眉梢,“真的吗?” 霍青终于忍不住,一个脑瓜崩敲在他额头上,“下次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少跟六皇子一唱一和的,小心被他传染的变傻。” 赵凛内心啧啧两声,看来霍青的嘴毒是先天优势,他还以为是后期练出来的呢。 主仆二人收拾好,坐上马车,驶出前院时,才发现那身份贵重的三公主居然亲自来接谢云杏去读书。 见到霍青的马车后,便掀开车帘与他打招呼。 这样霍青也不得不停下,跟她见礼。 “霍青,你听说没,东宫解禁了,一会就能见到太子哥哥了,你家小景玉应该挺高兴吧?” 藏在马车中的赵凛露出半张脸,“高兴的,公主殿下。” 三公主笑起来大方明艳,一副天家公主的端方威严之相。 霍青声音淡淡道:“多谢公主告知,府中暂未得知消息,想来应是今个一早的事,公主殿下消息确实灵通。” 一大早专门从宫里来接个伴读,还特意告知太子之事。 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此时,谢云杏才姗姗来迟,霍青不想与她接触,便拱手告辞,让佩阳驾着马车先行离开。 来晚一步的谢云杏气恼的跺脚,见到三公主后忍不住倾诉道:“公主,您看看他,对我这个表姐一点礼貌都没有。” 霍青离开,这里对三公主来说便索然无味了。 因为这个蠢货必定什么都不知道,问也问不出来。 “上车,走吧。” 谢云杏不敢再造次,忙踏上马车,乖乖坐在角落里。 跟着公主时间长了,其实她也明白,这群天之骄子无论平常看起来多么和蔼可亲,本质上都是冷漠又高傲的。 他们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对外释放善意。 很明显,现在对她并不需要。 * 文华殿中,霍青和景玉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的欢笑声,其中就属小六的声音最大。 不用想都知道是太子回来了。 两人也走进去,果然看到一众皇子公主环绕中,太子依旧是那么夺目,脸上的笑意温暖,只是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肥大了些,许是这段时间日夜煎熬,还是瘦了。 不过人没事就好。 赵凛轻轻舒一口气。 说起来那个该死的王朔求人也不知道把话说清楚,至少告诉他太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吧。 搞得他现在还得随时注意着太子的状态,生怕他哪天小命呜呼了。 结果他还没吐槽完呢,就见太子带着那该死的东西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了。 霍青一如既往的礼貌周全,只是赵凛一反常态,连看都不想看王朔一眼。 原本看到熟悉的小汤圆后,王朔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那绝不是因为太子的嘱咐故意演出来的,而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自然流露出来的笑意。 可没想到这小汤圆忽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直接将头转到了一边。 做什么? 狠心的小屁孩,这是已经把他给忘了? 本来还想着等上课的时候,一起坐在后排再交流一下感情,可没想到霍青居然把小汤圆安排在了自己身边,他上课都碰不到小汤圆了。 啊,至于嘛。 一个书童,谁还跟你抢不成。 你至于跟拴裤腰带上似的吗? 就这样,怨念丛生的王朔一直等到第一堂课结束,霍青被太子喊走的时候,才有机会跟赵凛接触。 他悄悄走到赵凛的小桌案旁边,静静蹲下,见赵凛还是不理他。 就在袖口中掏呀掏,最后掏出一块包裹的严实干净的麦芽糖,笑眯眯的放到赵凛眼前。 “小汤圆,还记得奴才吗?” 第159章 王朔,你羡慕景玉吗? 干嘛,别整过年时候,被家里不熟悉的亲戚一见面就问的词好吗? 赵凛狠狠瞪他一眼,气恼道:“不记得。” 少在他面前卖乖讨巧的,你的本性什么样,朕早就清楚了。 王朔很无奈,他知道小孩子忘性大,但没想到这么大。 不记得就算了,还得狠狠瞪他,搞得跟俩人有仇似的。 王朔把麦芽糖放下,“不记得就不记得吧,这个给你吃,很好吃的,我以前都没吃过,跟着太子后才知道糖原来这么甜。” 赵凛把糖纸剥开,看着里面被切得四四方方的麦芽糖,心里的滋味有点说不清楚。 “你跟着太子,他就给你吃这个?” 麦芽糖这东西在现在的大盛,对普通人来说确实珍贵,有的人一辈子可能都尝不到一星半点,王朔从前没有吃过很正常。 但是对世家大族和皇室来说,实在是普通。 这些东西一般也就用来赏人,他们自己是不吃的。 王朔如今已经是太子的心腹了,没想到得一块麦芽糖还这么宝贝,看来这太子对他也并不好,怎么就能让他在未来那么不顾一切的,救活他呢? 总不能,心狠手辣的王朔其实是个恋爱脑吧。 看着小汤圆的表情,王朔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吃这个怎么了? 很甜啊。 而且还是太子见他喜欢,亲自赏的,他都舍不得分给别人的。 赵凛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把霍青给他准备的贴身小包袱拿到桌案上打开。 蓝色干净的布匹里面包裹的是一个又一个小木盒。 赵凛把装饰精美的小木盒一一打开。 “这是糕点盒子,驴打滚,豌豆黄,玫瑰饼,还有我喜欢的枣泥山药糕。” 赵凛把打开的盒子放到王朔面前,又接着打开下一个。 “这是糖食盒子,龙须酥,糖莲子,糖冬瓜,牛皮糖。” “最后一个,装着我最喜欢的雪衣豆沙和蛋黄千层糕。” 王朔有些目瞪口呆,这些他当然都见过,但这都是主子们吃的,不是他们奴才吃的。 小汤圆这是在跟他显摆吗? 赵凛此时还没意识到,因为他区别于以往过于高调的做派,已经把课堂上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就连聊完事情的太子和霍青都站在后面默默看他们两个。 赵凛又道:“我这不是在跟你显摆,而是告诉你,真正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是什么样的。这些东西我并没有要求,但我家少爷却主动帮我备着,我的口味,也是他自己平日观察出来的,因为他把我放在心上,所以才能事事周到。” 赵凛又把王朔极为宝贝的那颗麦芽糖摆在这些点心中间。 “王朔,东宫里自然要比霍府富贵的多,你的喜好自然也不是只有麦芽糖。” 王朔面色有些难堪,“小汤圆,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凛看他的目光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王朔,要喜欢对你好的人,可能你现在还不明白,但总要记住一句话,这世上最珍贵的,莫过于你自己。” 原本多少带着些看笑话意味的皇子公主们在听到这句话后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不是两个小奴才在比谁在主子面前荣宠更盛吗? 怎么突然讲出大道理了? 而且还是出自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之口。 最重要的,这话也不对。 对于奴才来说,世上最珍贵的就是主子的一切,一个奴才而已,哪里来的什么珍贵不珍贵,口味不口味。 主子赏什么,什么就是奴才的口味。 众人看向霍青。 这宠奴才多少也得有个限度,看看这都宠成什么样了? 但霍青却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满脸骄傲。 看看他家景玉多聪明,自己的良苦用心,他全都知道。 旁边的太子,眸光凝在了王朔身上,因为赵凛的话,难得深思了起来。 他当然能看出来,赵凛对霍青来说是极为不一样的,只不过两人年龄太小,看起来更像是互相疼爱的小兄弟一般。 但王朔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资质不错的下属而已。 难道他需要对下属付出这么多心力吗? 当然不需要,他只需要下属的忠心而已。 前面的赵凛还在忙碌,他把三个盒子空出来一个,捡着不同的吃食都往里面放了一些,然后脸色有点臭臭的塞到王朔怀里。 “还你的礼,麦芽糖我收下了,我们家少爷说过,要礼尚往来。” “做的不错。” 霍青从后面走上来,摸了摸赵凛的发顶,又看向王朔。 “多谢小公公记挂着我家景玉,这些点心无足挂齿,还请小公公收下。” 王朔抱着食盒,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太子。 太子温和的笑道:“既是小景玉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是,太子殿下。” 一场由奴才引发的小风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霍青和太子互相致礼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 赵凛则信手拿起一块枣泥山药糕慢慢吃了起来,趁着夫子还没来,还不忘掰下一块塞进霍青嘴里。 霍青自然不会拒绝,甚至觉得他平常不爱吃的山药都变得格外美味甜蜜起来。 而坐在最后面的王朔抱着那个食盒,却觉得越发滚烫起来。 他的目光在太子和赵凛身上来回巡梭,脑海中那句‘这世上最珍贵的,莫过于你自己’一直在久久回荡。 * 晚间的时候,王朔帮太子将前来探望的大臣们一一送走,接着要回太子卧房伺候。 今日应酬,太子难免喝了许多酒,席间的时候就看出他不舒服了,这会子可别再吐了。 可等他脚下生风般跑回去的时候,太子正坐在月色下,淡淡的喝茶。 所以,刚刚又是装的? 太子看到他,还笑了一下,招呼道:“辛苦了,要不要来一杯?” 王朔垂首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奴才不敢,太子无事便好。” 太子笑道:“这些都是父皇派来试探本宫的,不演一下,恐怕过不了关。” 王朔有点听不懂,“太子,皇上为何要派大臣来试探您?” 太子勾唇轻笑,“这就要感谢霍大神童了,一个奏折上去,就把各个皇子背后可能牵扯到的势力讲得明明白白,结果父皇才发现,原来母家势弱的我才是背后最干净,对他帝位最没有威胁的那个。” “不过以他多疑的性子,总要派人试探过后才会真的放心。” 王朔大惊,“可太子殿下,这样一来,霍青就把其他皇子世家得罪了,他为何要这般帮您,总得有所图谋吧?” 太子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所以说,这才是霍青的高明之处,看似将霍家置于险境,实在主动递了个把柄放在父皇手里,这样父皇用他们霍家只会用得更放心,这才是每一个帝王都喜欢的孤臣。” “至于,为何帮本宫......” 太子眸光看向王朔,有些不太敢肯定,霍青这样的天之骄子,真的会因为小书童一句话就这般放手一搏吗? “王朔,你羡慕景玉吗?” 第160章 万世长生 王朔不晓得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转到他身上,但是凭着这些时日他对太子的了解,这个问题最好还是谨慎回答。 不过许是他沉默的时间久了,太子有自顾自的说道:“如果你费尽心机来到本宫身边,只是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宠爱的话,那你可以趁早离开了,因为本宫需要的是一个得力的、听话的,下属。” 王朔明白了。 看来今日他和小汤圆那番‘比拼’是被太子看进了眼中。 不过他当时的思绪虽然受到了影响,但很快便调整回来了。 因为他很清楚,他跟小汤圆不一样。 他从最底层一步步爬起来,靠的从来不是别人的怜悯和宠爱,而是不顾一切的厮杀和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样的他,只有切实的权柄和利益才能填充他空虚的、孤寂的、没有安全感的灵魂。 宠爱这两个字太过于轻飘了。 不过令王朔感到奇怪的事,为何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太子却要专门拿出来说一下,好像在给他解释一样。 王朔跪倒在地,坦诚道:“启禀太子殿下,奴才此生,唯爱权势富贵,为此,奴才甘愿做主子最忠心的狗。” 沐浴着月色的太子盯着他下跪的身影看了许久。 这个答案很符合他对王朔的预期,卑劣、低下、为了几块血肉可以和任何人撕咬。 但是不知为何,他今日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王朔宝贝似的的递出那一块糖的场景。 那时候他脸上的笑,跟以往都不同。 跟面对他时也不同。 导致他现在居然对霍青那个小书童有点莫名的妒意,只因为他拥有自己没见过的王朔。 想到这里,太子生气的狠狠甩了一下袖口。 自己当真莫名其妙,不过是一个奴才。 “很好,那从明日起,日日练武,不可间断,文华殿读书,本宫会定期考教成果,另外...” 他声音顿了一下,察觉异常的王朔抬起头来看他。 太子假意咳嗽了一声,眸光与他微微错开,“你是本宫的贴身内侍,衣食上不用委屈自己,喜欢什么自取便是。” 他的人还不至于被霍青一个书童比了下去。 “是,太子殿下。” “时候不早了,服侍本宫就寝吧。” “是。” 太子站起来,身形忽然微微晃动。 王朔忙上前扶着,果然,喝了那么多酒,即便看起来清醒,其实还是有些醉意的。 怪不得今晚话这么多。 差点让他以为,太子是多少在意他的。 * 深夜御书房中,赵璋手指点着两封奏章,正在听人禀报。 “皇上,当日确实是孟家先来闹了一通,说了许多当您和谢夫人的旧事,才把霍将军的惹得生气,非要进宫面圣。不过‘太子殿下本来就没有错’这句话确实出自霍将军之口,属下不敢妄言。” 赵璋垂眸看他,“那这两封奏章?” “据属下了解,是霍青在孟家找上来之前便提前写好的,也就是说,即便没有孟家,他也打算救出太子。” 御书房陷入一片死寂中。 过了许久,赵璋才开口道:“霍威的忠心,朕不会怀疑,但霍青太过聪慧,年方九岁,就把朝堂局势分析的如此偏僻入里,且不好把控,若当真让他与太子勾结在一起,不出几年,必是大患。” “皇上的意思是?”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璋摇头,“那可是霍谢两家的命根子,哪那么容易,这些你无需管了,好好待在霍威身边,替朕监视好霍家,今后自有你的高官厚禄。” “是,皇上,属下定万死不辞。” 待他走后,太监总管静声近前,“皇上,凤血丹炼制好了。” 赵璋大喜,“极好,快带朕去看看。” “是。” * 皇宫之内修建有逃生的密道,这是很多人都知晓的。 但密道之中还藏着一座隐秘的炼丹室,却没几个人了解。 因为这是赵家跨越几个皇帝才秘密修建完成的。 如果仔细往上数的话,那至少也是从赵璋的太爷爷的开始。 而大盛朝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转向衰落的。 大内总管王福全将隐藏在御书房的密道门打开,赵璋兴致勃勃的走了进去。 这条密道直通炼丹室,是赵璋上位后专门修建的。 沿着坡度向下十数米后,便是另一道门,王福全自觉地停下脚步,从这里开始便只有赵璋一个人可以进入了。 赵璋走到近前,按照一定的顺序,拍在黄铜门上,黄铜门应声而开。 里面长得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带着两个弟子早就恭敬的等在那里。 看到赵璋后,忙下跪参拜。 赵璋心急如焚,上前将人扶起来后,便问道:“凤血丹在何处?” 风清子道长带着他走到炼丹炉前。 “特意等着皇上到了再开炉,凤血丹放凉后,立即服用,效果才最佳。” 赵璋很满意,示意他开始。 风清子甩动拂尘,两个弟子立即在他左右两侧护法。 黄金铸就的八卦炼丹炉被铜锁吊在了半空。 炼丹炉下方是燃着火焰的黄金底座。 风清子甩动拂尘,对着炼丹炉抽去,炼丹炉受他的力道作用,在半空中缓慢旋转起来。 大约有个几十圈后,才慢慢停下。 这个过程中,赵璋早就急得不行,但又不好出声催促,只能耐心的等着。 整整四十九圈,风清子甩动拂尘,轻轻喊道:“定。” 那黄金炼丹炉果然应声而停。 风清子又道:“开。” 炼丹炉的盖顶自动打开。 赵璋这才看清了里面的模样。 烧得金红的炉壁内,一枚血红色的丹药浮在半空中,丹药表面还有泛着金光的神秘图纹,若是仔细看,能看出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模样。 赵璋惊叹道:“道长果然有大神通啊。” 风清子满意一笑,郑重的取过一个同样刻着繁复纹路的丹盒道:“皇上请退后,老道要取丹了。” 赵璋忙听话的后退。 就见风清子甩动拂尘,看不到的劲风随机注入到炉壁内,那枚血红色的凤血丹被劲风互相托举着浮出来。 只是肉眼可见的,那枚丹药还在挣扎,似乎想要摆脱束缚而去,但风清子手中的丹盒上表面的纹路闪过一抹蓝光,蓝色的图纹冲天而起,将凤血丹紧紧束缚在内,最后只能被拖拽着回到丹盒中。 待到一切异象消失。 赵璋才上前道:“道长,这凤血丹为何看起来似要逃走?” 风清子凝视着凤血丹道:“皇后娘娘当初不甘心赴死,如今心头血虽被炼做了丹药,但不甘的执念仍保留在上,所以才会如此。” 赵璋回忆起当夜,孟岫疯了般挣扎,自己差点控制不住她。 后来还是威胁她,若不乖乖赴死,便杀了她儿子,她才作罢。 因此赵璋有些后怕道:“道长,既然她执念未除,这丹药朕是不是暂不服用更好。” 风清子思索半晌点头道:“皇上顾虑的是,现在只有凤血丹,还差龙髓丸,待两样凑齐,龙髓丸自然能克制凤血丹,届时一同服下,必能保皇上青春永驻,万世长生。” 赵璋听后虽然高兴,但仍是担忧道:“这皇后命的女子好找,但这真龙命的男子去何处寻?总不能抽朕的骨髓吧?” 第161章 这孩子太邪性 风清子眸光在赵璋身上划过,心道:抽了您的脊髓也无用,因为您根本就不是真龙命格。 赵璋还在那恨声道:“当年您算出这凤凰命出在谢家,朕本以为是那谢家的大小姐,处处做小伏低,小心翼翼的讨好,没想到这高贵的命格居然落在了一个卑贱的丫头身上,害的朕不得不娶了她,被人嘲笑了许久,好在现在她还有点作用,否则朕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风清子轻轻甩动拂尘,一道带着异香味的清风被赵璋吸入肺腑中。 刚刚还在暴怒边缘的赵璋立马安静下来。 他恭敬地看向风清子,“多谢道长。” 风清子道:“老道早就说过,易怒易躁不过是皇上先天受人迫害所致,待服下两枚仙丹后自可痊愈,诸位皇子的命格,老道已经算过,只有太子接近真龙命格,但稍显不足,若用他炼丹,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 赵璋眉头紧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朕要的是长生,先让他活着做备用吧,真龙命格,朕自天下寻。” 风清子不赞同道:“皇上,此事万不可张扬,用活人炼丹乃是道家禁术,若是传出去,必会有那些自诩正派的同门前来坏事,他们中不乏佼佼者,若老道不敌,那即便找到人也无用了。” “那该如何是好啊?” “皇上,无需焦急,老道曾掐指算过,那真龙命格,大概率落在您流失在外的第七子身上,如今他年岁尚小,心思澄清,乃是炼丹的绝佳材料。” * 霍府内,大宫女云香给前来送消息的人留了一吊钱,便匆匆回去值夜。 不过虽然她已经尽量将声音放轻了,但一出一进,还是将眠浅的谢灵姝吵醒了。 “大晚上的,你出去做什么?” 云香忙恭敬道:“夫人,您上次让云香查景玉的身世,刚刚有了眉目。” 谢灵姝朦胧的困意瞬间消散了,她坐起身,急道:“快说。” 云香含笑,“夫人莫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是三年前,一个衣衫褴褛的粗布妇人,将景玉扔在了咱们府门口,被心善的看门小厮捡了回来,不过养了数日后才发现,景玉小时候竟是天生呆傻,那小厮正不知该如何处置时,府上一直住着的,那位老将军时期的老军师将景玉带走养着了。” 谢灵姝听得满脑袋疑惑,“这天生呆傻的孩子,还能恢复到现在这般灵透吗?再者,那老军师既然养了,为何又到了青儿身边。” 熟悉自家小姐急脾气的云香,先是给谢灵姝沏了一杯养生茶让她慢慢喝。 最后跪到床边,拿过‘美人拳’给她捶腿,才开口继续讲述。 “夫人莫不是忘了,那老军师一年前病逝了,景玉无人照料,便痴痴傻傻的活在府中,厨房里忙活的婶子们心善,给他一口饭吃,只不过经常被那些年少的小厮丫鬟们欺负。” “遇上少爷那一日,景玉差点被那群半大少年打死,可没想到少爷救下他之后,他居然恢复了神智,而且还会说话了。” 谢灵姝手里的养生茶一个不慎,落在了床铺上,将崭新的锦红丹黄缠枝被浇了个透湿。 云香忙站起来,手上不停地给她收拾,担忧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谢灵姝一把抓住云香的手,“云香,天生痴傻,却在遇上青儿时恢复神智,你说这像不像孽鬼还魂?” 云香被这话吓得一个激灵,忍不住四处看过后,悄声道:“夫人,您别乱说,说不定是少爷乃文曲星下凡,神力无边,这才将景玉这小傻子给治好了。” 可这话哪里安慰得了一个母亲,她顾不得其它,忙拉住云香道:“云香,这件事切勿保密,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 云香郑重的点头,“可夫人,这景玉自小长在府中,他的事,府中老人们大都知晓。” “无妨,霍府的老人还是让人放心的,既然他们从前没说,今后也不会说,但你抽空还是要去打点一下其他知情的人,莫让他们往外传。” “是。” “另外,去找那个将景玉扔在门口的女子,孩子痴傻时,她养不起扔掉能理解,但如果孩子好了,还长得这般俊俏灵透,我就不信她不想要回去。” 云香有些焦急,“夫人,如果景玉真被要回去,少爷他,恐怕会,会受不住啊。” 考虑到夫人的心情,云香已经用了很委婉的说法了,因为据她观察,若是景玉真被悄无声息的送走了,他们少爷恐怕会疯掉。 因为这些年,就没见过霍青对除景玉之外的人或者事如此上心过。 显然,谢灵姝也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但她仍是狠心道:“开始自然会困难些,但毕竟是小孩子,忘性大,到时候多给他找几个小书童就是了,但是景玉不行,这孩子太邪性。” 话既如此,云香作为一个丫头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领命去办。 * 第二日早朝,赵璋难得向霍威发了火。 “朕让你去找七皇子和眉娘,你消极怠工,到现在连点正经的消息都没带回来,你说,朕要你这个大将军还有何用,你现在就去给朕找,若三个月之内还没消息,朕要你提头来见。” 霍威当真无奈,怎么好好的,又开始找七皇子了。 再说那七皇子到底存不存在还两说呢,就算那眉娘真的怀孕了,也可能是个公主啊。 就跟中邪了似的,一天天的正事不干,不是女人就是孩子。 御书房里的奏章都落了好几层灰了,也没见皇上着急。 老实巴交的霍威跪下道:“皇上,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臣也不一定找得到,要不您现在就摘了臣脑袋吧。” 赵璋气恼的想骂人,当着群臣的面又不好张口。 他目光扫过,其它文臣阁老全都低下头去,谁都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赵璋一肚子邪火蹭蹭蹭往上窜,那种想要虐人、杀人的欲望越发强烈,他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好,那就三年,若三年还找不回来,朕真的要你脑袋。” 王福全极看脸色的喊道:“退朝。” 赵璋急匆匆的离开,转身就往云德宫的方向而去。 王福全暗暗叹息一声,立马带着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