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憨》 第一卷第一章赵大婶提亲 王葛庄座落在与四川接壤的渝西边上。从天空往下看,像一个悄然睡死的孤寡老汉。据村东头已过古稀之年的王大爷回忆,在王二憨出世之前,王葛庄就像一个苟延残喘的垂暮之人,不管外面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而村里永远也不会有一丁点改变。自打王二憨从娘肚子钻出来后,这个在东方地球上沉睡了几千的古老村庄,总算是有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变化,那就是多了一个三扁担也压不出一个屁来的王二憨。  王葛庄二面环山 一面傍水,可说是个山清水秀的圣洁之地,然而,在这块土地上长大的村民,却无一不希望这里更是一块风水宝地。因为自打有历史记载以来,村里压根就没有出现过一个能人或者名人,更别说达官贵人。都说泥秆子的眼光只看巴掌那么远,话虽然绝对了点,但事实却是如此,村里人都眼巴巴地守着那片土地,在土地里累死累活滚打了一辈子,手掌磨起的茧疤有胡豆那么大,厚得像老屋泥地上堆积的千脚泥,滴下的汗水积攒起来足可以把一条牛淹死。然而,土地却没有按他们的付出给与相应的回报。老实厚道的庄稼人也不再指望土地长什么金娃娃,只要一日三餐有口饭吃也就心安理得了。沸腾的心一旦冷却下来,就如一谭死水。他们从此断了非分之想,一心一意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管什么大风大浪,永远不会泛起一点点浪花。 王二憨打生下来就是个闷葫芦,平时言语不多,很少与人交谈,总喜欢腔不开气不出的干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虽如此,二憨在村里口碑极好。 九十年代初期,村里人的眼光开始向外看,年轻人更是被花花世界迷了心窍,一个个想方设法的往外跑。二憨倒好,在外面当了几年兵,居然不为花花世界所动,复员后在汽修厂干了不到一年,复又回到了村里。 乡亲们大惑不解。二憨不说,也没有人好开口问。因此,二憨为什么愿意死守在农村就成了全村人心里一个无人解答的秘密。 其他村当兵回来的人,都成了油瓶子,二憨呢,依然寡言少语。大家笑他三扁担压不出个屁来,他嘿嘿的笑几声就过去了。这样一来,大家准备好的闹剧就没有了下文,只好鸣鼓收兵。也许就因为这些原因,二十八九的大小伙子,至今还光棍一个。 村里也不是没有热心之人,几个喜欢管闲事的大妈大婶曾张罗着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对象,可那些姑娘和他一接触也就没有了下文.如此几次下来,婚事就搁浅了。久而久之二憨就成了村里被遗忘的角落。 等到人们记忆复苏的时候,他已经三十在即了。到了这把把年纪,还孑然一身,别说二憨的姐姐急了,就连那些大妈大婶也都看不过去了。因此给二憨找媳妇就成了大妈大婶的当务之急。 俗话说,皇上不急太监急。这话一点不假。二憨本人呢根本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他老娘还健在的时候,母命难为,于是他不得以在大妈大婶的带领下,走东家串西家的看媳妇。老娘一入土,谁还管的了他?姐姐姐夫根本拿他没办法,看他一个人也活的满潇洒自在的,也就把这事情冷淡了下来。所以等人们又一次想起来时,王二憨已经老大不小了。 村里人想不明白,王二憨人有人样,站有站像,为什么就不能搞定一个对象。大家伙私下里就议论,莫不是二憨生理上有啥问题?谁想这个问题很快就被一个曾经和二憨下河洗过澡的年轻人否决了,于是大家就撇下这个话题谈别的去了。 当地人有句调侃单身汉的话语,叫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花虽然有戏弄人的味道,但它却形象的说明了单身的逍遥和乐趣。二憨崇尚自由,不喜欢筋筋绊绊的过日子,老娘过世以后,他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随意的打发着日子。但是如果到了十冬腊月,情况也就大不一样了。当他披一身寒霜归来,钻进冰凉的被窝时,就会想家里要是有个暖被窝的该多好啊。但这也不过就瞬间的念头而已。就像寒号鸟一样,只要挨过了今天,明天就永远想不起今天受冻时的滋味。 转眼到了一九九五年春末,二憨还有几个月就年满三十了。一天晚上二憨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看电视,忽然听见有人叫门,他开门一看原来是村东头的赵大婶。 “大婶,砂子啥子事哦?” “喜事喜事……” “大婶你就坐下慢慢说,别急,别急。”二憨赶紧递过凳子让大婶坐下。 “我说二憨啦,你这人怎么就那么有福气。你看东家瞧西家的没少看过二十个闺女吧, 怎么就没有一个让你瞧上眼呢?我想呀你该不是等她吧,没想啊还真让你给等着了呢。” 赵大婶可是远近出了名的快嘴,她说话的时候一般是没有人插的上嘴的。二憨耐着性子等她把话说完,才试探着问“大婶,究竟是谁家的姑娘啊?” “哟,说了半天你还不知道是谁家啊,不就是人人羡慕的大沽村李洪福乡长家的闺女吗?” “我可是没听说过他的闺女啊,既然人家那么有钱有势,干嘛找我?”二憨大惑不解。 “二憨,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蒜啊?人家不就图你个厚道老实吗?现今不是流行找情人要风流潇洒会调情的,找老公要老实巴交会过日子的,你不会连这都没听说过吧?亏你还天天看电视呢,那上面不是什么都讲吗。” “嘿嘿,我还真没听说过呢。“ ”不管你听没听说过 ,反正我们就这么说定,明天一早去女方家看人。“ 说完,赵大婶头也不回拖着鞋啪嗒啪嗒的出门去了。 赵大婶走了以后,二憨才想起关于那姑娘他是一无所知。怎么明天就去看人了呢? “唉!明天再说吧。“他叹了一口气,倒下睡觉了。 二憨做了一个梦:一个披麻戴孝的男人走来对他说”你要好好善待我们的孩子,我在阴曹地府会保佑你们的。”这个梦让二憨心里很不塌实,因此醒来之后,他就靠在床上分析这怪梦的由来。直到赵大婶在外面拍门了。他才翻身下床。 赵大婶兴冲冲的在前面引路,二憨默默的跟着。走到村外那片茂密的玉米地时,二憨突然感觉尿急,他也不好对赵大婶说,就一头扎进玉米地去了。 二憨一口气把尿撒完正欲转身,突然听见右前方传来女人的呻吟声,再仔细一瞧,周围的玉米摆动的很厉害,他来不及细想,几个跨步冲了过去,当他一把掀开背部朝天的男人欲搀扶躺在下面的女人时,那女人却恶恨恨的瞪他一眼,说“管你屁事啊?” 女人的话让他如梦初醒,他红着脸像被猎人追急的兔子一样窜出了玉米地。 “你干什么去了?”赵大婶走着走着不见了二憨,就回头来寻他,正不知何从寻起,却见他慌里慌张的从玉米地里钻出来,不由疑心大起。 “没事,大婶你别问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没事?那跑什么?脸还红着啦。” “真的没事,大婶,我还能哄你不成?” “那倒也是。走吧。” 呸!二憨向真玉米地啐了一口,才提脚随大婶向大沽村赶去。 约莫十一点左右,两人终于到了大沽村,经过村头大槐树时,赵大婶说:“就到了。我们先喘口气再说。”说完一屁股坐了下去。村里赶集回来的人,看见大槐树下坐了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几个小伙子经过他们面前时故意放慢了脚步好奇的盯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小伙子狐疑的眼光探照灯一样在二憨脸上扫来扫去,直到二憨抬起头来他才急忙收回眼光。 “憨子,等会见了闺女的爸爸妈妈嘴要甜一点。放机灵些,这次可不能再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赵大婶见那伙人走远了,不放心的叮嘱二憨。 “大婶你放心吧,二憨的嘴甜着呢。” “那好,我们起来走吧。” 第一卷第二章 李雅芝其人 古话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现就说说李雅芝。  李雅芝今年24岁,家里排行老二。模样儿原本不错,再加上这几年一直在广州大都市混迹,人更是出落的风佻俊俏。据说这闺女从小就十分傲气。原以为考上大学,就可以鲤鱼跳龙门留居城市。那曾想却名落孙山。一气之下就随村里的打工人群去了广州。在广州一家服装工厂干了半年,因嫌工作烦琐累人,就辞职去了深圳。在那里她遇见了初中一个叫叶眉的女同学。看见昔日穷酸窝囊的同学如今一身珠光宝气,羡慕之情油然而生。见此,叶眉就带她去歌舞厅走了一遭。让她见识了姑娘们是怎样用脸蛋和身体赚钱的。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此李雅芝就入了叶眉的道。做了靠脸蛋身体赚钱的勾当。 谁想一年后有钱人又玩起了新花样。曾以泡小姐为乐子的大款爷们些个个都转向找情人去了。用他们的话来说泡小姐没品位。于是舞厅生意一落千丈。正当李雅芝愁着再不能大把大把将钱装进腰包的时候,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这真应了那句古话“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或许这一切都是上天早安排好了的。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李雅支比平时几乎晚了一个多小时去舞厅。刚进门,老板劈头就是一句“怎么现在才来?客人都等的不耐烦了。” 李雅芝也不解释,径直往里走,这时,趴在吧台和老板说话的客人转过身来了,那客人将李雅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和老板耳语可几句,就听见老板说:“你等一下,这个客人要见你。” 在包房里,她竭尽所能的陪客人说笑聊天,陪他唱歌跳舞,客人似乎玩的很开心,临走时,给了她200元的小费。她捏着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百元大钞,把客人一直送到了大门外,并一再叮咛客人要常来。客人说;:“我会常来的。”就钻进雨雾中去了。 后来这客人真的又光顾了舞厅两次。最后一次离去的时候,客人对他说”我是一家私企老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固定的情人,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今天就跟我走。” 老板的话让李雅芝心旌摇曳。这等好事是她这类人求之不得的,她又怎么能不愿意呢。当下她就跟着他去了。 说起来李雅芝真是鬼迷心窍。在她跟他去之前,可以说她对这个男人除了知道他的姓名之外,其他是一无所知。但她居然就跟着去了。 当然,这也是她李雅芝的福气。这个叫韩风的男人,年轻有为又仪表堂堂。而且对她也非常不错。 最初,韩风把他安置在一个三星级宾馆里,说等把房子安排好了就带她过去。 一个月后,她如愿以尝的住进了小洋楼。置身在这豪华别致又颇具异国情调的居室里,李雅芝简直心花怒放。她想:“我不就只做情人,我要做他名符其实的太太。”于是每次韩风来时,她都竭尽缠绵之能事,希望能珠胎暗种,可是肚皮却不争气,每个月例假都如期而至,让她好不恼火。 两年过去了,韩风给她的私房钱已经有十万,可她依然还是一个姑娘肚。就在她为这事煞费苦心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韩风,无奈韩风出差在外,于是她打电话告诉了母亲。 做母亲的也希望自己闺女有个好的归宿,很赞同她的想法。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发展着。 4月2日,是韩风出差第10天的日子,如果办事顺利,早该到家了,可至今杳无音讯。“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李雅芝正心神不宁的想着,门铃猛然响了起来。 门开了,一个和韩风年纪相仿的女人双手叉腰的堵在门口,她的身后站着一群年纪不等的男男女女。这些人的手臂上都戴着一个青纱。 “你这婊子,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妇人一掌推开李雅芝,满脸怒气的冲了进来,其他人也一涌而进。 ”你还不收拾起东西滚,还想赖在这里?他已经见阎王去了。这个没良心的……”妇人哭了起来。 “姑娘,你还是赶紧走吧。这里不属于你了。”一个老人上来拉了李雅芝一把。 “他怎么死的?” “车祸。你就走吧,还问这问那干啥。”老人跺了跺脚,显得不耐烦。 李雅芝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了那幢和他生活了2年多的小洋房。她不知何去何从,于是提着行李又去了叶眉那里。 叶眉热情的接待了她,等她悲哀过去后,叶眉问李雅芝有什么打算。李雅芝:说“我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哄男人还能做什么。” “那就在去舞厅先干一阵子再说,以后找个男人嫁了不就行了。” 李雅芝重操旧业干了没几天,突然想到了肚中的孩子,于是她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后对她说:“如果你要打掉这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从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以后恐怕再也无法怀孕了。” 医生的话让她大吃一惊。在他们那个地方,一个女人如果不能生孩子,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而且父母也跟着“沾光”。 怎么办?李雅芝想不出两全齐美的好办法。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叶眉那里。 晚上,她和母亲通了电话,母亲叫她立即回家。 李雅芝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母亲就和她商议起肚子里的孩子来。最后,母女两达成协议,那就是李雅芝必须赶紧出嫁。 嫁谁才能把这桩丑事遮掩住呢?李雅芝的母亲托人找来找去不约而同都找到了王二憨。 根据李雅芝现在的情况,王二憨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因此,就在赵大婶带着二憨急急忙忙往这里赶的时候,母女辆却在家里忙前忙后得张罗着。 第一卷第三章 二憨相亲 “哎哟,他大婶,来啦,快屋里坐。”二憨他们刚从房子圈里转出来,就被站在门口张望的乡长堂客马大菊看见了。  “二憨,快叫丈母娘。”大婶见二憨楞头楞脑的盯着屋子看,就扯住他的衣角催促道。 “大婶好。“二憨嗡声嗡气叫了一声。 “好——我看啦,这二憨和我们二丫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你说是不是?他大婶?“ “呵呵,是啊——是啊,哎,二丫呢,怎么不见人?“ “二丫,躲屋里干啥呢,快出来。”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上有人咚咚的下来了。 “来客人啦?”李雅芝佯装不知所以,站在楼梯边大咧咧的向众人扫视了一眼,最后把眼睛落在了二憨身上。 二憨赶紧把头扭到一边,给了她一个侧面。 “他大婶,我们上楼看电视去。”马大菊扯扯赵大婶的衣角,两人嘀嘀咕咕的上楼去了。 “我说二憨,把头转过过来,说说话行吗?”李雅芝见二憨把头转过去再没有转过来的意思,就忍不住了。 “这样你说话我更容易听见。”二憨依然不回头。 “你不转我转,”李雅芝拖张椅子坐到二憨对面。二憨这下不好再背过身去,就把身子侧了侧。 “二憨,他们怎么要这么叫你?你憨吗 ?我看未必。” “嘿嘿,他们喜欢咋叫就让他们叫去呗。”二憨边说边用手挠头皮。 “你怎么那么大了还不谈媳妇?是不是眼光太高或者等什么人吧?”李雅芝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二憨看,看的二憨愈发不好意思起来。干脆低下头看着地面。 “你喜欢过什么姑娘吗?” “没有。我没正式谈过恋爱。” “哈哈——谈恋爱还有正式不正式的。这我还第一次听说。那怎么才叫正式?” “相过面后就交往约会吧。我没有那样过。见了面就吹了。” “哦,看不出,你小子真眼光真够高的啊,你对我满意吗?” “我——我——” 两人正谈到关键份上,却突然听见李洪福在后院吆喝起来。 “开饭了——” 李洪福这声吆喝来的真不是时候,李雅芝很想听的那句话二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咽回肚子里。于是她很不愉快的望着楼上叫了起来。 “妈,大婶,下来吃饭了。” 李洪福今天亲自下厨令赵大婶很惊讶,听外面传闻,李洪福官架子很大,动不动爱训人,一般人很难接近,但是今天腰间系着围裙的他和一般农民无什么两样。 “坐,坐,随便坐。”见二憨站在桌边不知所措,李洪福一边在围裙上搓着油腻的肥手,一边笑容可鞠的叫二憨随便挑个位子坐下。 “今天没有外人,就随便弄了几个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哎,反正是自家人,就凑合着吃吧。”李洪福一边给二憨到酒一边说话,说完了,还往二憨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二憨“谢谢”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李雅芝又从旁边夹了一糖醋鱼块过来。 “呵呵,二憨,看你多福气啊,老丈人媳妇都争着给你夹好吃的。” “大婶,别……别这么说。“二憨嗫嚅着。 “二憨,你还不满意?”马大菊不高兴的问。 “不——是,我满意。我怕配不上二姑娘。” “你真死脑筋啊!怎么就不知道转弯呢,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会往你碗里夹菜吗?”赵大婶真有点恨铁不成钢。 “算了,别埋怨他了。多见几次面就好了。”马大菊见二憨一脸窘像,就来打圆场。 一顿相亲酒就在你一言他一语的谈话声中结束了。赵大婶见大功初告成,就起身告辞。 “急啥?住一宿再走,晚上我们好好唠唠。”马大菊急忙挽留。 “让二憨留下。我可是得赶回去。那老东西晚上若是没有人给做饭,他可要火冒三丈的。” “看你说的,都老夫老妻了,还那么热乎,也不怕年轻人笑话?好吧,不留你了。以后常来玩。”马大菊顺口应着,看来她并不是真心留客,只是走的人去意已决。 “大婶,我们一起走。”赵大婶刚走到门口,二憨追了上来。 “二憨,你能不能不走?”李雅芝跟在二憨身后问。 “我,以后再说,今天要走。” “二憨,你也要走?那你什么时候再过来?”马大菊和李雅芝一样,舍不得放二憨走。 “到时候再说,过来了就过来了。” 二憨莫棱两可的话让马大菊大惑不解。也只好顺水推舟。 “他大婶,二憨,慢走,有空常来玩。” 第一卷第四章 路遇疯子 “二憨,大婶给你提的这门亲还满意吗?”身后那幢颇气派的现代楼房被竹林遮住视线以后,赵大婶回过身来问身后的二憨。  “嘿嘿,现在那知道满意还是不满意。” “你不满意?”大婶一脸的惊异。 “没有,没有不满意。”二憨两眼望着前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的赶路。 “嘻嘻——嘻嘻,好——玩,真好玩。”快到村东头时,一个奇怪的声音传了过来,寻声望去,只见大槐树下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姑娘, “好宝宝,睡觉觉。大灰狼——要来了。大灰狼,要来了。”姑娘继续对着泥娃娃说话,并没有注意到有两双脚站到了她身边。 “走吧二憨,这是个疯子。”大婶拉了二憨一把。 “不,我知道她是疯子。但是我看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像个人?像谁?” “雅兰,你是雅兰?”二憨蹲在姑娘面前,两手紧紧的逮着姑娘的双臂。 “谁是雅兰?我不是雅兰,我是天女下凡。”疯姑娘两眼呆滞的望着二憨,并用手指刮了一下二憨的鼻梁。 ‘雅兰,你咋变成这样了?“二憨逮着雅兰的双臂一个劲的摇晃着,仿佛要把雅兰摇醒,摇出他想知道的结果来。 雅兰惊恐的张大了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走啊,一个疯子有什么好问的。”大婶催促了。 “大婶,你先走一步。”二憨两眼盯着姑娘慢慢的站了起来,默默的看了雅兰一分钟才回头对大婶说话。 “我说二憨,你怎么对她感兴趣呢?她再美也是个疯子,而且身子不干净。”赵大婶不解的望着二憨。 “大婶,你知道她?也知道她是怎么疯的是不是?“二憨从大婶的话音里面听出了名堂,于是紧追不放。 “我就知道一点点。” “快告诉我!” “听说疯前她曾是乡里的播音员,上前年夏天一个狂风暴雨之夜,她在睡梦中被人强暴,后来就疯了。” “那个畜生干的,我要宰了他!”二憨捏紧拳头咚的一声向老槐树砸去,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的变了形。 大婶是看着二憨长大的,但从没看他如此大动肝火,吓得连连退了几步。 “大婶,实话告诉你,这是我喜欢的姑娘。那一年打我看她第一眼起,我就悄悄的喜欢上她了,可是,我一个农夫,怎敢奢望……唉”二憨长叹一声,又蹲到雅兰面前。 “哦,我明白了……原来……那我先走一步,你留下来再陪陪她。当心,别让李雅芝看见。” “大婶,别急,我还有话问你,你知道她的家人吗?他们为什么不管她?不送她去治疗?” “她是孤儿没家,只听说被李乡长认做干女儿了的。”赵大婶边说边走,眨眼就消失在田野的尽头。 第一卷第五章 有关疯子问题 “你们听说了吗?二憨相亲相回来一个女疯子。”村中央的空坝里,一个正奶孩子的年轻婆姨向几个一边梳头一边闲话的婆姨问话。  “咋不是呢,我都看见了,模样挺俊的。”一个婆姨回答。 “走哦——看疯子去。”一群孩子叫喊着向二憨家的方向去了。 “我们也看看去。”一个婆姨梳好头,把梳子放嘴边吹了吹,然后招呼大家也向二憨家走去。 二憨家院门敞开着,孩子堵在门口一伸一缩的往里探着脑袋。雅兰正蹲着专心的逗小鸡玩,突然看见院子里闯进一群人来,不由大惊,丢下小鸡跑回房里去,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咦——她还怕生呢。” “真是的,好好看呢” “ 疯子出来,快出来。”那群小孩见大人们也来了,胆子也大了,就七嘴把舌叫了起来。 “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二憨正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小孩叫喊就从厨房里钻了出来。 “哟,大婶大嫂们啊,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快请坐。“二憨一边说一边要进屋搬凳子,才发现门从里面关上了。 “雅兰,开门,是我,别害怕。”二憨等了等,里面没丝毫动静,就用手轻轻的拍打着门。 “不用搬凳子了,站着说话也不碍事。。”奶孩子的婆姨说。 “二憨,你准备将她做媳妇啊?” “你不要李乡长的闺女做媳妇?” 众婆姨麻雀一样唧唧喳喳的议论着,根本没有二憨插嘴的机会。 等她们说完了,二憨才慢条斯理的说:“大婶大嫂,看你们想到那里去了,她现在神志不清,我怎能强人所难让她做媳妇呢?” “二憨,还装什么正经呢,当大婶看不出来?你们看看这闺女穿的一身新,周身干干净净的,头发油黑发亮,这,这不是你给她弄的吗?” “都给人家洗澡睡一个炕了,还卖什么乖子呢?”奶孩子的婆姨撇撇嘴。 “哎——你们怎么就总往这方面想呢,我二憨是那样的人吗?澡是她自己洗的,我只是给她把水提了进去。” “其实,你们睡不睡一个炕,关我们什么事呢?只要她本人不喊不叫,不跳不闹就是你二憨的福气。你们说是不是啊?”一直焖头看热闹的严大妈说话了。 严大妈一发话,众婆姨都哑口了,于是严大妈又说:”回吧回吧,别在这里碍事了。”婆姨们就一个一个的往外走去。 目送着她们走远,二憨回身准备叫门。却看见门竟自己开了,雅兰像刚躲过一场劫难似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二憨惊喜的拍拍雅兰的脸蛋,拉着她进厨房端菜去了。 这顿早餐颇为丰富。韭菜炒鸡蛋,鱼香茄子,外加一盘腊肉和一碟臭豆腐。两人正吃着,姐姐姐夫来了。 “这就但是你领回来的那个疯子?”姐姐劈头就问。 “我说兄弟,你把一个疯子领回来干啥呢?”姐夫的语气姐姐就委婉多了。 “说呀,快说,你领一个疯子回家干什么?我们王家又不撒娶不起媳妇的人。”姐姐很严厉。 “姐,姐夫,你们下坐下,我慢慢给你说。”二招呼着姐姐夫坐下,拉出躲在身后的雅兰轻声细语的对她说:“别怕,这是咱姐姐姐夫,你接着吃饭。” 雅兰接着吃饭,姐弟两又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姐,你现在最想知道是恐怕就是我怎么处置这个疯子是吧?我实话告诉你,等几个月我把地里的西瓜全部卖了以后,我要给她治病,等她病好了,我就娶她做我媳妇。” “不行!我说弟弟,你脑子怎么就那么不好使?你犯的着为一个疯子劳命伤财吗?李雅芝那点不好?人家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挑三拣四的,听姐的话,赶紧把这疯子送走。“姐姐语气坚定,似乎没商量的余地。 “我把她送到那里去?,她无家可归。” ”你真要把你姐姐气死不成?我限你明天把她赶走,然后去找李雅芝。“ “不,我不要李雅芝。“ ”为什么?你瞧不上人家?“姐夫颇感诧异。 ”姐,你们怎不动脑筋想一想,李洪福有权有势,他怎么舍得把他的宝贝女儿嫁给我这个农夫,再说李雅芝人也不赖,还在大城市呆了好几年,想必钱也赚了不少,但怎么就瞧起了我这个无得无能的老憨呢,这不是明摆着有诈吗?“ “有什么诈?”姐姐姐夫异口同声的问。 “这,怎么非要我说明呢,哎——”二憨气的一 跺脚。“我估计她肚子里说不定已经播下种子了,于是想……你说我能做这个冤大头吗?”二憨语出惊人,把姐姐姐夫说的大眼对小眼。 半晌,姐姐姐夫才缓过神来。姐姐说:“二憨,你不喜欢人家姑娘也罢,但也不能这么损人家啊,人家还是未出阁的闺女呢。” “你这样说有什么根据吗?‘”姐夫问。 “这还要什么根据,她的条件就是根据。突然回来就要急着嫁人,那不是癞子头上的跳蚤明摆着的吗?”二憨越气话越顺畅,这点姐姐很了解。 “兄弟,你真是面带猪像心头嘹亮啊。”姐夫捏起拳头在二憨胸口擂了几下,算是对他这翻不同寻常的话语的赞赏。 “那你的意思李雅芝那里就算了?” “算了。” “我还听说这闺女是李乡长认的干女儿,平时都住在他家。你就不怕他们找上门来吗?” ”那他为什么不给她医治?不让她回家?“ ”你怎就知道人家没给她医治?是治不好——再说那一个疯子在家呆的住吗?“ “那她怎么在我这就呆住了?” “咦——你别说,还真有点邪门啊,她就还听他的呢。”姐夫在一边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怪什么,这是缘分。”二憨纠正姐夫的说法。 “对呀,对呀,。兄弟对那么多女孩子都不动心,单对她情有独钟。这就是缘分啊。“姐夫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似的。 “你瞎咋呼什么呀?”姐姐责怪姐夫。 “我看就算了,随二憨去吧。”二憨的一席话点醒了姐夫,他终于站出来帮着二憨说话了。 “那不行,若是李乡长问你要人,或者告你拐骗,你咋办?” “他告我?我还告他呢!” “你凭什么告他?你也告不倒他,可他告你却实凭实据。“ “怎么就不可以告他?反正我不怕。”不管怎么说,二憨已经是铁了心。 姐姐姐夫见拗不过他,也就打算告辞,临走时候,姐姐提醒二憨多注意点,有什么事情给她打电话,说完两口子就回家去了。 第一卷第六章 李雅芝又攀高枝 却说相亲没几天李雅芝进了一趟县城,在城里她遇见了和二憨一个村的柳梅,这个柳梅和李雅芝有个几面之交,碰见了免不了也打打招呼。  当时,柳梅正从服装店里出来,手里柃着一个手提袋,李雅芝见了打趣的说:“哟,买新衣呀,准备做新娘子了吧?” “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八字还没一撇呢,倒是你快了吧?准备什么时候嫁过来呢?“ “哪里的事啊,你说那个二憨吗?我怎么会看上他。” “我说呢,凭你这俊俏模样,嫁个城里帅哥才算不冤。” “什么城里乡下的,哪里不都一样吗。” “哎,你听说了吗?二憨从你们村带回一个疯子,就是你爹的干女儿李雅兰。” “真的?她现住在二憨家吗?”柳梅的话颇让李雅芝感到意外。 “我还骗你吗?不信你自己看看去。” “好你个王二憨,竟敢乘人之危。我告他去。”李雅芝从牙齿缝里蹦出了这一句。 “ 告他?你告他什么?雅兰并没有和二憨住一间屋子。” “哼,你看见他们么没住一起,你亲眼看见了?”李雅芝咄咄逼人。 “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告辞了。”柳梅见话不投机,立即打退堂鼓。 “王二憨,,我要你好看。你敢甩我!”李雅芝朝着柳梅去的方向跺跺脚,然后转身往汽车站方向去了。 李雅芝回到家时,马大菊正坐堂屋里生闷气。 “妈,我回来了。气死人了。”李雅芝把包一扔,也没看马大菊什么脸色,自顾自的说着话。 “我还气呢!刚才赵大婶托人捎话过来,说王二憨不同意这门亲事。” “他不同意?谁瞧起他了,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我想嫁到城里去。“ “咦——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明天就让你爸托人到城里找去。“马大菊不生气了,脸上还有了笑容。 “妈,我再给你说件事,二憨把雅兰领回家去了。” “他把个疯子领回家干啥?莫非——莫非他不怀好意?” “也未必,我估计里面有隐情。” “管他什么隐情不隐情的,我们自己的事要紧,看他那三扁担压不出个屁来的熊样,谁嫁他谁倒霉。”马大菊越说越上火。 “妈,那你说我们就便宜了这小子,让他白拣了个美人回去。” “呸!再美也是个被人睡了的烂货,他喜欢往头上扣屎盆子就让他扣去吧,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谁惹你啦?发这么大火?”李洪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母女两竟都没有看见 。 “还不是为你宝贝女儿的事。” “怎么了?” “赵大婶捎话来,说这门亲事黄了。” “黄就黄吧,还愁我女儿嫁不出去?再托人介绍不就得了。”李洪福不知内情。所以不以为然。 “好,老爷子,可别把眼睛老盯着乡下,能不能看远一点,比如城里?” “行,我明天就托老钱到城里给我女儿找女婿去。” “我说老爷子,这事就这么定了; 你可的抓紧一点。” “知道,知道。饭煮好了吗?我肚子早饿的呱呱叫了。” “好了,吃饭,就吃饭。”马大菊拉着李雅芝进厨房端饭去了。 事也凑巧,城里水电局人事科的孙为刚和老婆离了婚,经人一撮合,双方立即见了面,见面就拍板了婚姻大事,于是第二天李雅芝就进了水电局的住宅区,成了那里的一员。一个月后就披上红盖头进了洞房。 李雅芝的事进行的如此顺利,他们再没有心思过问二憨和雅兰的事,二憨和雅兰在他们心里已经是一段历史。正因这样二憨才得以风平浪静的和自己心爱的姑娘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 第一卷第七章 雅兰病情好转 老天爷好像成心给二憨过不去,那一年的夏天来的特别迟,都六月中旬了人们还穿着春装,即使有穿短袖和裙子的,也是极个别赶时髦的少男少女。  二憨天天都到西瓜地里转悠,虽说西瓜已陆陆续续的上市了,但因为天气不怎么热,西瓜的销量很不可观。这个时候,二憨心里最急的,并不是李乡长家找上门来要人,而是怎么尽快的把西瓜兜售出去。 雅兰在他精心照顾下,病情有些好转,虽不能像正常人那样有条理有思维有深度的交流,但已不再胡言乱语,她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二憨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二憨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这时的二憨就像一个生活在地狱的人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样兴奋不已。夜伸人静之时,他常想,我距做新郎的日子终于不远了。他坚信,雅兰病好了以后,一定会给他做媳妇的,于是他就天天掰着指头算着,巴不得明天就秋风扫落叶了。 雅兰不仅已经学会自己料理自己,还能洗衣做饭,于是家中的一切琐碎细活都让雅兰给包了,二憨就一心一意的精营那几亩西瓜地和桃树。 婆姨们对雅兰和二憨的事情已经没有了兴趣,李家的人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姐姐姐夫后来也来过几次,见雅兰一天天好转,他们也格外高兴。于是二憨也就心安理得的过着日子。 二憨心里还有个秘密,因为他知道雅兰是在乡政府里遭人强暴的,雅兰第二天就精神失常了,而这个强奸雅兰的畜生至今还逍遥法外,如果不把这个畜生找出来,他王二憨心里是不会塌实的。他把这个想法一直憋在心里,谁也没有说,他想等到雅兰完全康复以后再提此事。 夏天来的迟去的也迟。九月的太阳像一个大火球炙烤着二憨脚下的这片黄土地。西瓜一时间成了抢手货,二憨的西瓜因为成色好味道甜,日销量特高。剩下的那半亩地的西瓜几天时间就被抢购一空。晚上他在灯下数着那一张张新旧不等的人民币时,嘴里反复的念叨着:“雅兰,明天,明天我们就可以去医院看病了。” 会诊的结果让二憨既失望又高兴,医院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精神病专家拍拍二憨的肩头说:“小伙子,你媳妇的病已经没有住院治疗的必要了,它已经进入恢复期,我再给他她开点药吃就行了,你再好好的将息几个月,她的病就会全好啦!” “ 医生,你说她的病不久就会全好?”二憨不相信的问。 “是啊,但是你千万要记住,别让她受刺激,即使是痊愈了后也要巩固一段时间,所以你要尽可能的保证她不再受任何刺激,那样她的病就会全好的。”“太谢谢你了,医生。”二憨激动的抓住老医生的手使劲握了一下,然后带着雅兰离开了医院。 雅兰的病一天天好转,二憨的心事一天天加重。他所担心的也是他姐姐所担心的。 第一卷第八章 二憨的夙愿 一个逢场天,二憨姐姐在集市上找到他,对他说:“听说雅兰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喜事?”  “姐,我还没有考虑这事,我想还是等雅兰病好完全了再说吧。” ”弟,你想过没有,如果她病好了不愿意嫁给你咋办?那不是人财两空吗?所以我看现在剩她没有好完,赶紧把喜事给办了吧!” ”姐姐,我们不能这样。你没听说强扭的瓜不甜吗?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等几个月又有什么?” 二憨的一席话说的姐姐哑口无言,就准备离去,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咬着二憨的耳朵耳语了几句。姐姐的意思是要二憨把雅兰睡了,把生米做成熟饭,免得夜长梦多。 姐姐的话如在平静的湖面扔进了一快石头,让二憨的心像湖面的涟漪一样波动起来。 说实话,二憨是个有品有形的厚道之人,从来就不会干那些缺德损人的事,村里人叫他二憨原因也在这里。自打雅兰在这个门进进出出以来,压根没有动过一丝邪念。在他眼中,雅兰好比一个圣洁的女神,因此他像供奉菩萨一样的把她供着。但是今天姐姐的一番话语就像在他心里安放了一个振动器,让他的心随着脉搏咚咚的狂跳起来。 好几个晚上,二憨都在雅兰的卧室外徘徊,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始终没有勇气敢敲开那扇门。他好想把自己心仪已久的姑娘耧在怀里给她一个亲吻,但是他怕那颗已经受伤的心再一次受到伤害,怕自己几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 他想,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几个月吗?再等等吧,他心里说。至于雅兰病好以后会不会嫁给突然间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关于二憨是这些心事和举动当然雅兰是不会知道的。她仍然像一个尚未涉世的孩子一样,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做着她已做惯的事情。依然小鸟依人,依然清纯可爱。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下去。转眼春节就要到了。 柑橘成熟的时候,雅兰的病基本好了。那一天吃饭的时候雅兰突然对二憨说:”二憨哥,我想出去找点事情做。”二憨当时惊得把筷子都掉了到了地上,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当雅兰弯腰把筷子从地上拾起来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时,他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他一把握住雅兰的手,激动的连声说;“雅兰,你好了?你全好了?” “二憨哥,我全好了。这几个月多亏你照顾我。你是我的大恩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雅兰,看你说的。报答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真的,二憨哥,你给我医病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心血,我要出去找工作挣钱报答你。“ “雅兰,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到哪里去?” “二憨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出去找个事情做,并没有要离开你的意思。” 雅兰的这句话好比让二憨吃了颗定心汤丸,他心里踏实了。心理豁然明朗起来。本来晦暗的天空在他眼里突然变明朗起来。 她依然没有放开雅兰的手,他对着雅兰的眼睛说:”雅兰,你可不可以过了年再说出去工作的事情?“ “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想早点说出来,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雅兰说话已经有条有理。 “雅兰——你终于全好了。我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二憨欣喜若狂,一把将雅兰耧进怀里。 雅兰没有拒绝,她把头紧紧的贴着二憨结实的胸膛。 如果捉这世道还有坐怀乱的人的话,他只能是王二憨。二憨活了30岁这是他第一次搂抱女人。因此他像六月天打摆子,尽管内体热得像着了火,但是身体却筛糠一样的抖动起来。 良久,雅兰抬起头来,脉脉含情的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二憨哥,你为什么不结婚呢?” “我憨,我笨,没人愿意嫁给我。”二憨习惯的挠挠头皮。 “你不笨,你不憨,你是心好。二憨哥,我愿意嫁给你,只是……只是……”雅兰小声啜泣起来了。 “雅兰,别哭,别哭,我爱你!’二憨更用里的孢紧了雅兰。 “雅兰,你知道吗,四年前我陪姐姐到乡里办事,正碰见你从乡长办公室出来,从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的喜欢上你了,但是我知道自己没有那资格,所以这么多以来,我把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心底,从没对人提起过……’ “二憨哥,你别说了。”雅兰伸手轻轻的堵住了二憨的嘴。自己却幽幽的说开了。 “若论以前,也许我看不上你,但经过这么多事情以后,我改变了看法。我以为一个人最主要的是心好。倘若一个人有权有钱有貌,但是他心不好,那么嫁给他只会遭一辈子罪。现在像你这样的大好人几乎已经绝迹了。我能够嫁给你,是我的福气。” “雅兰,我的好雅兰,谢谢你看得起我!”二憨包起雅兰旋转起来。 第一卷第九章 雅兰二度春风 人类有个不好的毛病,不管什么东西,只要经过了他人之手,眨眼就贬值了。东西如此,人就更不要说了。 雅兰病好的消息如同二月的春风,吹遍了大沽乡远远近近几个村庄,吹醒了荒野的朽木枯草。他们就像冬眠刚醒来的动物,大睁着惊奇的双眼,看着一拂而过的春风,恨不的把它统统都吸进自己的肚子。 雅兰在人们眼里里渐渐鲜活起来。 旧历12月初九的那一天,二憨进城去了,家里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他们分别是马家集的马贫嘴;羊角湾的刘大脚, 他们像贼一样在门口探头探闹的盯了好一阵子,确信二憨的确不在家,才大着胆子推开了二憨家的院门。 马贫嘴第一个来到二憨家的。 雅兰正低着头蹲在院子里洗衣服,突然看见身边站着一双脚,抬头一看原来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 “姑娘,你就是雅兰吧?”马贫嘴笑嘻嘻的问 “我不认识你,找我有什么事?” “好事,好事。听说姑娘还没有许配人家,我这是给姑娘提亲来了。“ ”提亲?谁让你们来提亲的?谁说外没有婆家?你走吧!“ “哟,姑娘何必发那么大火呢?来给你提亲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再说我们受人之托,事没有办好,哪能就走呢?想必姑娘也明白这个道理。”马贫嘴真名不虚传。 ”哦,这么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你才对了?“ “感谢现在说不上,不过事成以后嘛姑娘可真是得好好谢我才是。”马贫嘴以为有戏唱,精神一来,说话更有韵味了。 雅蓝压住心头的火,问“那大婶给我介绍的是那家公子?姓甚名谁家居何方,年庚有几?家境怎样?“雅兰像背戏文一样,呱嗒呱嗒的问得马贫嘴喘不过气来。 \"哟,我说姑娘,你还摆那门子神气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知足。人家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就甭再给我挑肥拣瘦的了。”马贫嘴撇撇嘴,好象雅兰真成了没人要的扔货。 “是吗。那大婶究竟给我说的是那一家啊?”雅兰不路声色,她要看看马贫嘴还有什么话说。 ”哎,说了半天真还没说到正题上。他就是俺们村鼎鼎有名的孙大贵,刚死了媳妇。人家可是村里有威望的人呐!虽说岁数大了点,但老公老心肠好哇!“ “究竟多大?”雅兰咬着嘴唇问。 “具体我也说不准,反正也就四十多五十吧。怎么样?你过去了可享清福哦。“马贫嘴歪着头看雅兰什么表情。 “他大婶,谢谢你的好意,我生来不是享福的人。还是留着介绍给你的闺女吧。” “你——你——“马贫嘴被哽得说不出话来。丢下一句:“不识抬举的烂货。”灰溜溜的走了。 马贫嘴后脚刚跨出门,雅兰上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扑在床上嘤嘤嗡嗡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他想起二憨的话:“雅兰,今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不要生气,你要想到我就在你的身后。你一定要答应我!要记住!”想到这里,雅兰止住了抽泣,来到院子又接着洗衣服。 却说马贫嘴刚把脚抽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关门声。于是她回过来去对着大门“呸!”的啐了一大口,嘴里并骂着:“算什么东西,还给我装处。哼!”狠狠的跺跺脚,才把步往村外走去。 出村不远,在村里通往集市的那条石板路上她遇见了正乐颠颠往这里赶的刘大脚。 两人算是冤家路窄。十年前她们曾因为抢着给一家姑娘做媒而大动肝火,想不到十年后不约而同又走到一起了,情景和十年前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这一次,马贫嘴却不想再和她争什么高低。因为他知道这事让二憨知道了,那将是吃不了兜着走,二憨虽然憨厚,可也是出了名的撅头。而且这件事儿本身有点理亏,她也是托不下这个人请才走这一趟的。心里这么一想,脸上就来了笑容。 “哟——刘大婶,好久不见,还那么硬朗。感情又给谁家姑娘找婆家吧?” “看你说的,我哪有那能耐啊,这可是你的拿手活啊。又到谁家做好事去了呢?“ “我呢,现在已经没那个兴趣了。好事情还是让给你去做吧。”马贫嘴让侧身让刘大脚过去,然后一挥手:“他大婶,慢走。”就头也不回是去了。 “看来这回又让她跑我前面去了,只是不知道她办的如何。”刘大脚边走边想,不觉就走到了二憨家门口。 “有人吗 ?二憨在家吗?”刘大脚使劲的拍打着门。 “谁?二憨不在家。” “哟, 想必说话的是雅兰姑娘吧,快开门,大婶有话给你说。”刘打搅继续拍打着门。 “什么话,等二憨回来再说。” “我说姑娘,二憨回来再说也行,可是姑娘开门让我进来讨口水喝行吧?” 刘大脚正拍着,门喀嚓一声开了,她一个扑爬跌了进去。 “哈哈——”雅兰笑了。 “我远道而来,姑娘就这样招待我?”刘大脚用手拍派身上的泥土。就跟在雅兰身后往里走。 “喝吧。”雅兰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开水。 “姑娘,多大啦?” “24。” “好年纪,正是红花绽放的年纪。”刘大脚比马贫嘴来的填也来的温柔。 “什么花不花的。我不爱听。” “花就是花。是花不能说成草,是草想变成花也不行。姑娘就是一朵很好看的花。” “大婶,你找二憨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吗?” “是有事啊。我正想和你说呢。” “说吧,什么事?” “姑娘,听说你还没有婆家,我想给你介绍一个婆家。”刘大脚脸上堆满了笑容。 “又是给我介绍婆家的。谁说我没有婆家?这就是我党婆家。“雅兰指着屋子大声对刘大脚说。 ”姑娘开什么玩笑,这不是你二憨哥的家么?怎么变成你的婆家了?” “不错,这是我二憨哥的家,但也是我的婆家。” “本来嘛,长嫂当母长哥当父。当然也是娘家了,哎——怎么会是婆家呢?” “不明白是不是?我告诉你,二憨是我未来的老公,我要嫁给他。”雅兰一字一斑的说。 “姑娘,我说你想明白了,真要嫁给二憨?” “是。我要嫁给他。” “二憨有什么好。我给你介绍一户好人家,这可是打起灯笼火把也难找到的好人家哦。”刘大脚绕了半天的弯子终于走入正道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雅兰奴不着急了,她想诱敌深入,看看刘大脚所谓的好人家究竟是怎样的。于是他笑嘻嘻的问“什么好人家等着我啊?” 这方法还真管用,刘大脚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 “就是李家集的李有为啊。那可是方圆几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啊。怎么姑娘就听说过?他啊,谁见了都怕三分。没有权却有势。吸粉的,摸包的,赌赌博的,骗钱的……就是那些个乡里干部见了他也点头哈腰的赔笑脸呢。街坊四邻谁个敢不买他的帐……“ ”这是哪里来的烂嘴巴,竟然打起二憨的注意来了。胆敢背着二憨给雅兰提亲。“不知吕婆婆什么时候进来的,直到她发话了两人才发现。 ”婆婆请坐。“雅兰慌忙递过凳子去。 “你快走吧,还楞在这里干什么,想等二憨回来骂你一顿吗?”吕婆婆气恼的跺了跺手中的拐棍。 “骂我做什么呢,我这也是为姑娘好。”刘大脚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角。 “是吗?那你说说,你准备给恶魔雅兰说个什么样的人家 ?” ”就是李家集 的李有为,想必婆婆没有听说 过吧?“ ”放你的屁!他好吗?你怎么你把他招为女婿?你以为我真不知道那个李有为,这分明是一个千他人嫌万人恨的混混,你居然说是爱护人家,你把我们雅兰当什么了?滚——“吕婆婆怒气冲冲的啊吼一声,并用拐棍指着门外。 刘大脚气呼呼的往外走 ,到了门边,回头骂了一句:“多管闲事。”才悻悻的离去。 第一卷第十章 马大菊登门认亲 人说世上只有封得住口的坛子,却没有不透风的墙。  媒婆登门给雅兰提亲之事像一股旋风,一下就刮到了李雅芝那里。她听后幸灾乐祸的冷笑了几声,然后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走到桌边抓起了电话。 “妈,告诉你一个事情,雅兰的病全好了。我们是不是把她接回家来?” “接她湖来干什么?”马大菊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妈,你怎么就想不到呢?我们不能让王二憨那小子白拣了便宜,雅兰不是我父亲的干女吗?” 李雅芝在电话那头大声喊着,可见相亲一事对她打击不小, 尽管她现在的老公比二憨强十倍,但是无论如何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明白了,我明天亲自去走一趟。”马大菊说完挂断了电话。 说起这个马大菊,了解的人知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论及人品,虽没有朝地上啐口水的,但也绝没有人敢恭维她。 想当初李洪福本是媒婆介绍给她表姐唐相琴的,在她陪同表姐去见李洪福的时候,她被李洪福的气势和外表震慑了,当下回到家她就写了一封信,假托表姐的名义悄悄的让媒婆带给了李洪福。而李洪福当时眼见马大菊比唐相琴漂亮,就已动了几分念头,一见到马大菊的亲笔信,不免正中下怀。马大菊暗渡陈仓之事自以为天知地知我知。不料还是传到了唐相琴耳朵里,于是两家人反目为仇断了来往,事至今日,碰了面也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很显然这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与二憨本无什么关系,但是宕开一笔自有他的道理。读者心知肚明马大菊的为人,读下去时也就见怪不怪了。既如此我们还是书归正转往下说。 第二天,二憨和雅兰收收拾拾正要出门,却被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挡了回去。 “干妈,你咋来了?”马大菊一进屋,雅兰急忙招呼她坐下。 马大菊将屋子里里外外扫视了一遍,说:“看这模样,二憨家底还不错啊,难怪雅兰住在这里家都不想回了。”马大菊先发制人,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脑筋糊涂的人恐怕也听出她话中有话。但是二憨就不买她这个帐。他说:”我哪能和你老相比呢?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穿暖全家不寒。雅兰住在这里不好么?难道这里不是雅兰的家么?” “简直是扯淡,这里是雅兰的什么家?你说这里是她什么家?”俗话说理直气壮,但是这马大菊是理不直气也壮,自打他男人当乡长以后,她那腰杆就更什么时候都要硬。 “什么家?这里是她的婆家,是她老公的家,也就是她的家!“二憨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但到了关键时候,你才晓得王麻子姓张。不然为什么姐姐姐夫都拿他没办法。原因就在这里。 “婆家?你是她老公?想必你是乘人之危,强人所难吧?我要告你王二憨,到时别给我说你牙疼。“马大菊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着,边说边站起来,把双手叉在腰间,那架势像泼妇骂街。 ”干妈,别激动,有啥话坐下慢慢说。“雅兰见两人说得来气了,边安慰马大菊边把她往凳子上按。 “今天你非得给我说清楚不可?雅兰什么时候嫁给你的?什么人给你做的媒?不说清楚你是甭想蒙混过关的。” “没人做媒,是雅兰自己愿意嫁给我的。我们现在是没有办手续,但是我们不久就会去办。” “得了得了。我没说错吧,你小子果然是先斩后奏啊,我要告你强加罪,小子,你知罪吗?” “哈哈……哈哈……哈哈……马大菊啊马大菊,我说你脑子不会是出问题了吧? 你告去啊,谁相信呢,去告啊!”二憨笑得前仰后合,他将手臂一挥,吓得马大菊咚的一声坐到地上去了。 ”干妈。甩疼了没有?“雅兰急忙扶起马大菊。 马大菊见在二憨那里捞不到便宜,就转移了目标,她一把抓住雅兰的手说:“闺女,快告诉干妈,他咋样你了,现在就跟干妈回家去。“说着逮着雅兰的手就往外走。 ”干妈,你听我说。你听我说。“雅兰边挣扎着。 ”你以为她那么大一个人没有自己的脑筋吗?你叫跟你走她就跟你走?她生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叫她回去?为什么让她 一个年轻姑娘家在外餐风露宿?那个时候你们干什么去了——”二憨说到最后脖子都红了。 “不给你说了,不给你说。”马大菊知道说不过二憨,想从雅兰这里打开缺口。 “雅兰啊,跟我回家哦,你干爹不知道有多想你,特叫我来接你回家。”马大菊一副可怜像。 “干妈,过一阵子我是要回家看干爹和姐姐的,但是现在不能,我们今天有事,改天再说好?。” 马大菊捏着雅兰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说:“我问你,你真要嫁给王二憨?你图他什么?即使要嫁也该征得我们的同意才对吧,总不能堂堂乡长之女,就这么悄悄眯眯的嫁给他,凭什么让他拣了这个便宜?你说是吧闺女。” “干妈。二憨也不是说不给你们说,只是还没有大说的时候。” “你给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同的床?是不是你病没好多时候,他就把你睡了”马大菊根本不管别人怎么说,只顾着自己的想法说下去。 “干妈,你怎么老是追究这个问题不放呢?二憨的那样的人吗?不是他保护我,我现在还不知道怎样了呢?干妈,你回去吧,多两天我就回去看干爹。“雅兰在下逐客令了。 ”好,我回去,但是我得把话说在前头。二憨你给我听着,雅兰好歹也是我李家的干女儿,她没爹没妈的,我和李乡长就是她的亲人,既然你王二憨要娶她,那也得桥了桥路了路。你得托媒婆来我家提亲下聘。然后才能明媒正娶的嫁给你。我们总不能看着我的干女吃哑巴亏,悄悄的就沦为人妻了吧?你说呢,二憨?” “好吧,随你便,只要你不上门来糊搅蛮缠就行。“二憨回答很干脆。 ”好,就这样说定了。别反悔。”马大菊站起身欲走。 “不送!”二憨扯住了雅兰的衣袖。雅兰就站在原地向马大菊挥了挥手。 第一卷第十一章 雅兰娘家待嫁 从姐姐家回来,二憨乐得像小孩盼过年穿新衣得赏钱似的,他悄悄躲在一边搬着手指计算着办喜事的日子,有时竟人军忍俊不禁发笑出声来。  他筹划着给马大菊下聘礼的事情,不知道该这样对付他这个平地冒出来的丈母娘。他正抓头挠耳不知咋办时,李洪福打电话来了。 李洪福的电话是打给雅兰的。 李洪福说;“雅兰,好闺女,你怎么这么久了就不回来看看干爹,你没有想着干爹,可干爹却是想着你呢。你赶紧回来吧,再说你不久就要出嫁,出嫁之前说什么也该住在娘家吧。”李洪福的有话让雅兰很为难,她放下电话望着二憨不知道说什么好。二憨见她那样,就说:“她们给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你搬回去住?如果你想回去,我也不拦你,只要你愿意,你想去哪儿都成。” 既然二憨这么说了,雅兰不再感到为难。第二天二憨提着给老丈人备下的聘礼,把雅兰送到了大沽村不远的田边,这才千叮咛万嘱咐的回去了。 雅兰一走,二憨像丢了魂一样不知道干什么好。雅兰才走一天,可他却觉得好像已经经历了一个世纪。他几次拿起电话想叫雅兰回来,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他一次又一次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希望腊月26那天快点到来。 却说二憨的姐姐不知听何人说雅兰被李洪福叫回去了,就怒气冲冲的来找二憨。二憨虽在马大菊来的那天和雅兰一起去了姐姐那里,但是二憨是个藏的住话的人,他并没有把马大菊到家来的事情告诉姐姐,所以姐姐并不知情。 “你让雅兰回李洪福家去了?”姐姐一脸怒色。 “姐姐,没必要生那么大气吧?雅兰回去也不过就十来天,把这些天一过我就不是把她娶过来了吗?反正她已经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的,姐你就放心吧。“ “煮熟的鸭子?你们已经 同床了?”姐姐很惊讶。 “没有。姐姐,不到正式娶她那天我是不会和他同房的。她是受过伤害的人,如果在这之前我有什么过激行为,这会让她再次受到伤害的。” ”那怎么叫煮熟的鸭子?你就不怕在这几天马大菊对她挑拨教唆下变心吗?” “我坚信雅兰不是那样的人,姐姐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既然那么肯定,我也就放心了。她给你打电话了吗?“ “昨天晚上还打了的。她人在那里心却存在我这里呢。“二憨嘿嘿的笑求来。 眼看婚期一天天迫近,二憨忙的喘不过气来。姐姐和姐夫干脆带着小侄子住到家来了。邻居也不乏热心之人,常有过来问这问那帮忙张罗的。房子的粉刷装修工作在婚期前四天业已完成,剩下的事情就是屋内的陈设摆布以及喜酒宴请等琐碎事宜。这些事情自然用不着二憨操心,姐姐姐夫说:“宝贝兄弟,你这几天得好好得歇着,闹洞房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二憨也就忙里偷闲,躲一边寻乐子去了。 他在村里四处转悠着,来到村外自家种柑橘的小坡上,他靠着一棵树坐下了。这里的村里唯一的一处高地,视野开阔,可以望到很远。 一条小路在田土之间左弯右拐的的向前延伸着,消失在田野尽头。视线所及之处郁郁苍苍一片葱茏,远远看去,真像书上所描绘的绿色地毯 。风轻轻的吹拂着,然而地里稚嫩弱麦苗却不堪风力倒向一边去了。 眼前的美景和即将到来的喜事,让他的心情如大海里的波涛一样逐渐高涨起来。他又想起了老师朗诵过的一句诗词”心潮逐浪高。”视野中突然出现了几个小黑点,那小黑点越来越近,到了眼前,他才看清那是姐夫请的厨师到了。 他拾起遐思,跟在后面回进了村。 “二憨哪去了,雅兰电话找他。”刚跨进院子,就听见姐姐在屋里叫喊。 “来了。来了。”二憨一个箭步冲进门抓起了电话。 “二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雅芝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雅兰显得很高兴,好象生大胖小子的不是涯芝而是她。 ”哦,知道了。“二憨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无疑是给雅兰当头一瓢冷水。 “你好象并不高兴,再怎么说,你也是他姨夫呢”雅兰不高兴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见二憨用这种腔调和她说话。 二憨见雅兰不高兴立即改了腔调,立马换了副笑腔说“哪里哪里,我高兴啊,你高兴的事情我哪有不高兴的。” “嘿嘿……”雅兰在那边笑了起来,两他人有闲唠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二憨进到新屋,姐姐劈头一句就是:“雅兰说什么了。” “没什么,报喜的,说雅芝生了个大胖小子。” 姐姐听了不说话,掰着指头数了数,然后一怕大腿说:”二憨,还真让你说对了,还八个月不到呢,亏你没做这个冤大头。“ 第一卷第十二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腊月的寒风不分昼夜的呼呼刮着,刮得树都快裂开了皮。夜晚又下起了摩挲小雨。让人觉得寒气直向心窝里吹来。尽管如此,,赵王庄的人却全都笼罩在婚宴的喜庆里,全然忘记了寒冷。  二憨很大方,全村的人他都请了,一切都准备就绪,就指望老天爷开恩赏个好天气了。 说也奇怪,到了腊月26那天,天气突然变的很晴朗,连多日不见的太阳也笑眯眯的露出了蛋黄色的脸。 二憨院子里密密麻麻的摆了十几张桌子,左邻张贵有和右邻的杨德才院子里也都摆满了桌子。帮忙的大姑娘小媳妇正往一张张桌子上摆放糖果烟酒茶水。一群孩子从这这个院子窜到那个院子,一会从这张桌子抓一把,那张桌子捧一掊,反正是哪里热闹往哪里钻,闹的大人些一个劲的吆喝:“去,去。别在这里瞎咋呼。” 十一点半时,地里坡上忙活的人都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就新狼官和新娘子没有到,于是大家伙就聚到门口唠叨闲话。 一个说:“二憨这算是自己找媳妇还是赵大婶介绍的?” 另一个说:“算他自各耍的吧。” “我看还是赵大婶的媒人才对,你想要不是赵大婶给他介绍李雅芝,他会遇见雅兰吗?不就没席唱了吗?“一个和二憨年纪相仿的青年说。 ”我说这些大老爷们干了半天活不嫌腰疼是不是,快到屋里坐着扯闲条去,站这里干什么。”村里年纪最大的赵婆婆住着拐杖过来招呼大伙进屋去坐。 “这个二憨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岔子?”二憨姐姐见时钟都要敲十二点了,心里不禁着急起来。 “别急别急,眼下说不定已到村口了。”姐夫是个慢性子,两口子一慢一急正好中和。 “新郎回来了,新郎回来了。”被大人派到村口打望的小孩一路叫着报信来了。 “新娘子也在吗?”大家一窝蜂向门口涌去。 人们看见二憨背着一团火,嘎的一声冲到门口刹住了。 二憨熄了火,反身搂着从头到脚一身红的雅兰往新房走去,雅兰好看的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就像三月里绽放枝头的桃花。 二憨给雅兰盖上红纱巾,就听赵大婶喊新郎喜娘拜堂了。 按惯例 ,酒宴上新郎新娘要一桌一桌的挨个敬酒。虽不知这习惯援于何时,起于何人,反正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除了死酒可以免敬以外,几乎是逢酒便敬。 因酒桌太多,敬到最后一桌时,桌上的大老爷们些已经喝的七八分醉了,但不管再醉,敬酒必定要喝,和其他桌子一样,二憨给在坐的每一位斟了满满一杯,客套几句后向大伙举起酒杯,大家杯子一碰,便干了个杯底朝天。 二憨拉着雅兰正欲转身,却被一只大手逮住了衣袖。 “二……二憨,我看你他妈的一点不……不憨,不然……不然的话,你……你他妈的非做乌龟王八蛋不……不可,那孩子就得叫……叫你爹。” 雅兰听得一头雾水,疑惑的望着二憨。 “你瞎嚷嚷啥,喝多了是吧?还不回家睡觉去!”二憨听得明白,不由有点生气, “他是喝多了,是喝多了,别听他胡言乱语的。”大家见二憨脸上有了愠色,一边七嘴八舌的安慰二憨一边搀着醉汉回去了。 晚饭时,赵大婶到各桌打招呼,说雅兰情况特殊,让大伙闹洞房注意点,别闹的太久。 本来有几个小伙子想乘机大闹一场的,见是这样,就打消了念头。因此二憨的洞房闹的很理性,时间也不长。 下亥时时,二憨抱着雅兰上了床,自此结束了他的处男生涯。 第一卷第十三章 雅兰旧话重提 赵王庄的地理位置不错,背靠大山面向靠公路,。得地利自是不用说了。但凡是嫁到村里来的女人还个个能生孩子,如若不是计划生育抓得紧,家家户户不生七个八个才怪。  人丁虽旺,风水却不怎么好,自打有赵王庄这个名以来,就没有出一个当官的或者大学生什么的,也没发生过什么希奇事情。然而现在就不一样了,村里人认为赵王庄平静得如同死水的年代已经结束了,王二憨就是赵王庄新的开端。 王二憨结婚就像在死水湖里丢进了一块石头,让平如镜面的死水泛起了微波。这死水微澜似乎比大海波涛更有研讨的价值。 一时间,王二憨又成为人们的热门话题。 大家不明白,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王二憨肚子里怎么有那么多的弯弯肠,面门上竟长着金睛火眼,能把人家肚子看穿。更令大家想不到的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疯子会被他妙手回春。所以大家认为他就是书上说的那种“大智若愚”。他与雅兰的结合必是珠联壁合,其后代一定会搞出些名堂来。 时光就在他们的谈笑声中悄悄的溜走了,一眨眼,元宵到了。 或许是对人们的议论有所耳闻,也许是要让二憨亲眼看看例雅芝生活是多么得幸福美满,马大菊突然打电话要雅兰和二憨过去吃饭。 二憨本不想去的,可是她看见雅兰挂了电话就在收拾东西,于是他不好扫她的兴,就跟着雅兰上路了。 屈指算来,李雅芝生孩子快一个月了,按理是不会在月子里请人吃饭的,即便是自家亲戚,也得等感到做满月酒的那天。马大菊这么安排,显然有她的用意,她的这点小肚肠二憨焉有不知之理。只不过装傻罢了。 孩子因为营养好奶水足,长的像地里的大白萝卜,嫩生生水灵灵,一掐就出水。本来这孩子是李雅芝未婚先孕的一个绝好证据,但这孩子偏偏给李雅芝遮了丑。长得虽不像孙为,却像极了李雅芝。地方上人有句口头禅,说是爹不像妈不像就是隔壁的老和尚。孩子既然像妈,自然就不用怀疑隔壁的老和尚。没有那老和尚存在产期提前也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任凭孙为再精,也断然想不到这孩子有甚来路,眼见着一个大胖小子,一天天的越来越有人样,心里竟然乐开了花。 这顿饭本来是为了照顾雅兰的心情,既如此就绝没有再吃晚饭的理由,而马大菊也不是真心想请吃饭,见两人执意要走,也就不多挽留。所以吃完饭坐了一小会。两人就起身告辞。 街上,节日的气氛还很浓厚,两人四处逛了逛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打道回府了。正月一过,雅兰旧话重提,谈到了要去城里找工作的事。 这时候,二憨却变卦了。 他要雅兰下年或者明年才出去,而雅兰却死活不肯,两人就闹起了别扭来。 这个别扭是下午开始的,到了晚上这别扭依然继续着,躺在床上,雅兰用背对着二憨,让二憨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个滋味。 二憨用肘拐子触了触雅兰的背,雅兰不动也不哼声。二憨急了,从背后伸过手去,抓住她的奶头,使劲的揉搓起来,雅兰一巴掌把他手打开了,这一巴掌像一把扑扇,煽起了他心头的点点欲火,他一下搬平她的身体,像泰山压顶似的压了下去。 雅兰在他脸上抓着咬着,咬着咬着,雅兰突然松开手哭了起来。二憨慌神了,赶紧下来把她搂在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 二憨拍打着自己的头说:”我该死,我怎么就忘了呢,雅兰你打我吧。“雅兰不说话,依然嘤嘤嗡嗡的哭,二憨难过的捧起雅兰的脸,用嘴舔着往下掉的眼泪。他知道他今天晚上的祸惹的不小,他触及了雅兰的伤疼,让她重温了暴风雨之夜的那一幕。 待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才拍拍她的肩头轻轻的说:”别难过了,,把它忘了吧。刚才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好吗?“ ”我刚才突然想起,那个坏蛋左肩胛往下一点有个豌豆大小的肉疙瘩。” “我要宰了这畜生!“二憨上下牙一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然后他把雅兰更紧的拥在怀里,思索着自己该怎样继续刚才的话题。。 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享受着寒夜里的这粉宁静和温猩,两人谁也不愿意率先打破这份静谧。良久,二憨开口了。 ”雅兰,我想问问那天晚上的事情,你愿意告诉我吗?“二憨的下颌在雅兰的头顶轻轻的点着,他的话很委婉,他生怕雅兰不愿意或者再一次哭起来。但是他又不能就此放弃自己计划。 ”那天晚上的情景我记得的不多,不过还是依稀记得一些。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雅兰的回答出奇的平静,这平静让二憨看到了男人怀抱的力量。 “晚上你是什么时候睡的?睡前你关好门窗了吗?” “我睡觉前都要检查的。特别是我一个人睡时。但我醒来时去发现窗户是开着的。” ”暴雨是晚上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知道吗?” “大概是十二点以后吧,我十一点上的床,醒来时雨还很大,雷也特别响。但是那晚我却睡的很沉,如果不是因为疼的厉害,我想我可能还不会醒来。” “你平时都睡的很沉?不容易惊醒?“ “还是容易惊醒,但是不知道那晚为何竟睡的那么沉,如果不是……”雅兰突然不说了。 “雅兰,别难过,一切有我。” “我疼醒后,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压在我身上拼命的揉拼命的戳,我掀他咬他抓他,都无济于事。就在我抓他的时候,发现他的左肩胛下方有个豌豆大小的肉疙瘩……” “这是个很重要的证据,我感觉我会找到这个畜生的,你相信吗?雅兰。” “找到又有什么用呢?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谁会相信呢?“ ”到时候会有人相信的,雅兰,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有回李洪福家去?有那些人知道晚上住在广播室?“ 二憨想到一点问一点,问的很仔细。 ”我怎么觉得你像公安局笔录我口供似的。“雅兰噜着嘴,并用手在二憨肩膀上轻轻的揪了一把。 ”这不都是看电影学的吗?了解了情况才好判断嘛。“ ”那天晚上乡里让我赶一个宣传材料,所以晚上没有打算回去。乡里人应该都知道我平时住广播室。” “那天晚上还有谁在乡里过夜?晚上有谁到过你的播音室吗?” “这我不知道,干爹临走前到我这里来过一趟,” “醒了,你打开灯看是谁了吗?” “停电了,漆黑一片。那个人戴着面罩只露出两个眼睛在外面。,身上穿的是汗衫。” “一定是熟悉你的人干的,杂种!你看见他从什么地方出去的吗?“ “我看见他拉开门出去的。” “好了,雅兰,我们不说这个了。睡觉吧,” 第一卷第十四章 二憨定计捉凶 二憨认为,强奸雅兰的畜生就在在乡政府,而且是非常熟悉和了解雅兰的人,这是二憨在问了雅兰之后的第一直觉。而在这熟悉雅兰的圈子里。最熟悉雅兰的莫过于李洪福了。  想到这里,二憨惊了一吓,李洪福的身材和雅兰说的一样。 这个名字一跳入二憨的脑海,脑海就像摄影机一样的转动起来,将那些零碎的细节连缀成一个个的镜头一幕一幕的在眼前晃动起来。 雅兰正在赶宣传材料,李洪福进来了,他随便的问了几句,然后乘雅兰不注意,把一包安眠药粉倒进了水瓶…… 夜深了,雅兰终于把稿子写完,她检查了一下门窗,就一边打哈欠一边脱衣,然后关灯睡下了。 雨下起来了,啪嗒啪嗒是敲打着地面,溅起的雨点像元宵夜的礼花,风怒吼着,像要掀翻悬挂在天空的那块幕布,雷喀嚓喀嚓的嘶鸣着,给这个初夏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恐惧。 午夜时分,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来到了雅兰的住所,贼一样拧开锁闪身钻了进去,然后饿狼一般扑向床上睡熟的半裸侗体…… 床上的人惊醒了,用尽全里挣扎着,哭喊着,撕咬着,竭力想掀开骑在身上的男人,但一切努力都是白费,那男人依然继续动作着…… “他娘的!”二憨猛吼一声,嘣的一拳砸在桌上。 李洪福的疑点越来越大,二憨不管怎么看他都像那个强奸犯。二憨有时想,是不是自己犯了普通人常犯的那种毛病——只要疑心谁,看啥像啥,咋看咋像。 “管他呢,反正数他疑点最大,就从他下手。“想来想去,二憨就这么拿定了主意。 主意一定,二憨就琢磨着怎么去搞清楚那个暴雨之夜李洪福住在哪里?他的左肩胛是不是有一个肉疙瘩。 要弄清楚这个问题,路径只有两条,一是马大菊,二是李洪福本人。但他不能像公安局那样当面锣对面鼓的问个明白,也不能直接去问马大菊那天晚上她的丈夫是否在家过夜? 二憨知道这个问题要弄个水落石出有一定的难度,因为现在的李洪福已经今非昔比,在二憨看来,他就像一泓深不可测的谭水,没人知道他的深浅,没人知道那谭底究竟藏着什么。 不管谭底是否藏着东西,二憨也决定要把脚伸进去探探它的虚实。 他想用电影上学来的一招:敲山震虎。 第一卷第十五章 敲山震虎 再说李洪福,他现在正像古诗词里描绘的那样——春风得意马蹄急。县体制改革将大沽乡并至虹口镇后,他摇身一变,由原来的大沽乡乡长升为虹口镇镇长,而今正踌躇满志的准备着下年县级领导班子的竞选。对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闻名人物,要在他他身上印证案件疑点那是谈何容易?弄不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或许还落个诬陷共产党干部的罪名,这些道理二憨不是不明白,但是他不想放弃,他想若是他肩胛果真有那么一个肉疙瘩,那就是罪证确燥,甭管他有多大本事,也难逃出如来佛的手心。  李洪福也算个绝顶的聪明人物,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背后有一双猎犬样的眼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思维里。 他自以为那个事情做的天衣无缝,是个没有人知道的死谜。因此,在他看来,他的政治前景就像春天的山野,在褪去严寒瑟缩枯黄的外衣之后,所展露的葱翠和缤纷。 他梦见自己的脚已经跨进县府大院。但是有很多事情是不由他想的。 ”老李,外面有人找。“宣传委员将光琪的声音在李洪福办公室外响了起来。 “谁,你就让他进来。”尽管离下年的竞选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但是他想不能等到屎胀了才挖茅厕,得先笼络民心,所以不管是谁来找他,他都谦和的让到办公室坐下,并奉上一杯茶水。但这次他没想到来的竟是王二憨。 王二憨居然登门求他,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哦,是二憨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坐。请坐。“他异常的客气。 “没什么事。到镇上办了点事,完了顺道来看看,好歹你也是咱雅兰的干爹。你说是吧?” “那是当然,你如果来到这里办完事就腔不开气不出的走了,那我怎么给雅兰交代。雅兰会说我这干爹不够格,那她还认我这干爹吗?哈哈——”李洪福又递烟又帝茶的,显得有些做作。 二憨不理会这些,他越是做作越重他的下怀。 刚掀扯了几句,就有人来叫镇长吃午饭。 “我这里有客人,今天就不陪你们去了,你们吃高兴就行。”李洪福乐呵呵的打发着来人,看二憨站了起来,就示意他坐下。 “这是谁跟谁啊,还用的着这么客气吗?走吧,,一起吃闹热些。“ “不行,老张,你们吃去。我们还有事要商量。”李洪福一边说一边把老张往外推。见状,老张只好说:“好,好。就不打扰你了,你们慢慢聊。” 老张走了,二憨站起来说:“你看我来的真不是时候,耽误你吃饭。要不,我改天再来,你吃饭去。”二憨嘴上这么说,但脚下却没有动。 “这算什么话,我们不也是一家人吗?一家 人哪来两家子话。走,吃饭去。” 二憨等的就是这句话,一甩手,跟在李洪福后面去了饭馆。 “哟,李镇长,今天是吹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稀客啊,快请坐。请坐。” “我们爷俩今天吃点什么好呢?”李洪福看着二憨。 “我看随便来两个菜只要能下酒就行,抬一件啤酒这里放着,今天我请客,咱们喝个痛快。”二憨对着老板娘一挥手,老板娘高高兴兴的准备去了。 老板娘的动作也真快,眨眼工夫,菜酒都上齐了。两人就你一杯我一杯的喝3起来。 三杯酒一下肚,两人的话都多了起来。 二憨说:”干爹,雅兰常给我说你对她好。我一直没有机会孝敬你,今天我就借此机会替雅兰敬你一杯。“二憨把满满的一杯酒端到李洪福面前,李洪福谦虚了一下,举起杯子就 喝了个底朝天。 李洪福刚放下杯子,二憨又举起满满一杯酒对他说:”刚才是代雅兰敬你的,现在这杯才是我二憨敬你的。来,干了这杯。“ 李洪福不好推辞,举起杯子又一口喝尽。 ”好,好。李镇长真海量。我们再把这杯干了。“二憨给李洪福面前的空杯子都斟满了酒,然后端起杯子对李洪福说:“这杯酒算是我们的碰杯。喝了我们在来几拳助助兴。” 二憨今天的目的就是要编着李洪福多喝酒,只有让他喝的醉些啦乎的才好说话。于是他收肠刮肚的寻着好听的话说, “干爹,听说你下年就要去县委领导班子了,我和雅兰听了都很高兴,雅兰说等什么时候你空了,要你去咱家好好的庆贺庆贺呢,就冲这,我再敬你一杯,就当提前祝贺你高升。”在李洪福看来,王二憨说了那么多的话,就这一句话最顺耳,于是没有推辞,端起酒又喝了个干干净净。 “干爹,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帮忙。”二憨夹了一块牛肉到李洪福碗里。 “什么事,说吧,如果能够帮,那当然不成问题,一家人嘛,好说。不是说肥水不落外人田吗?” “多谢干爹,那我替雅兰再敬你一杯。我先谢了。二憨又把酒举到李洪福面前。 “我说你小子今天是来灌我酒的吧,怎么那么多的说词,什么敬不敬的,哪来的废话。说吧什么事,雅兰有什么事?“ “嘿嘿,别急,喝了再说。古人不是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吗?来,喝了它。” ”我给你说,这可是最后一杯。剩下的我们平分。”李洪福已有几分醉意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雅兰想出去找份工作,你想她这病不是刚好吗?我怕她出去后遇见不顺心的事触犯病,那不就麻烦了吗?因此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在镇上给她找点什么事做做,也好让我放心。” “这个嘛,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不急嘛。” “是啊,是不能急。病翻了不好办。” “哎……“二憨一两手一拍,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了下去:“雅兰出事的那天晚上,你怎么会没在乡里呢?要是……要是……哎,不说了,我们……继续喝酒。“二憨说话舌头打着罗嗦,眼睛却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李洪福,盯的的李洪福心里发毛,眼里露出了一丝不安,很快又消失了。 这微妙的变化没有逃过二憨的鹰犬一样的眼睛。 “喝——怎么不——不喝了,来,我们喝——喝。”二憨又在倒酒。 “不——、不能喝了,我也醉了,不能再喝了。老板,结帐。”李洪福边说边站了起来。 “坐下,你坐下!”见李洪福站了起来,二憨赶紧一个跨步过去,两手搭住他的肩头上使劲的往凳子上按,咚的一声李洪福又坐下了。 第一卷第十六章 事出预料 一顿酒,二憨实现了他的敲山震虎计划。虚实既已探明,接下来的事情是怎样告倒这个衣冠禽兽的家伙,二憨心里琢磨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他不能让雅兰知道。他也不想让姐姐姐夫知道。所以他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想去想来,他想最好还是去公安局备个案。 县公安局的老陈接待了他,他详细的陈诉了案情,并表明了自己的推断。最后他对老陈说:“我之所以没有让我媳妇知道,就是怕她再次受到伤害。怕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我请求你们别单独去找她询问什么,如果实在是需要她的证词,那么你们必须先征求我的意见,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王二憨同志,你的意见我们会考虑,鉴于雅兰的特殊情况,我们会慎重对待这个问题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立案调查?“二憨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放心吧,只要事实存在,我们会很快立案的。你就回去等消息吧。“ 二憨欢喜的走了。老陈往着二憨的背影说:“真是半路杀出个陈咬金。他李洪福这次可是栽大跟斗了。” 县公安局不日就成立了专案组,他们将二憨反映的问题做了反复的研究,基本赞同二憨的观点,一致认为有必要对本案嫌疑人李洪福进行必要的问讯。 这是四月中旬的一天,离案发当日已经是三年零十个月,案发现场已经没有办法取证,那么当事人和嫌疑人的供词就是唯一的判案证据。因此公安局的同志先去找马大菊问了解情况,询问结果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因为马大菊说哪天晚上李洪福没有回家。当然调查的同志没有给马大菊说实话,如果照实说了,我想马大菊就是再傻也不会对公安局的人说实话吧。 对乡里其他村干部做的调查几乎是毫收获。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李洪福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在乡里过夜。 “干脆咱也学学二憨,来个实地侦察,看看他李洪福怎么自圆其说。”有人向刑侦队长建议。 ”我看这个办法可行。“马上有同志赞同。 “好吧,去正面敲敲李洪福,若他是只老虎,必然会跳出来。“ “李志刚,老宋,你们两人明天就去会会这个李洪福,看他是虎还是羊。”刑侦队长下了命令。 “保证完成任务!“ “好。大家忙自己的去吧。” 第二天,两人赶到虹口镇,才知道李洪福被县里派出考察去了。两人灰溜溜是回来做了汇报。话音刚落,孙魁风风火火的撞了进来。 “出大事了。县里派出的考察团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什么?出了车祸,有死了的吗?都死的谁?”几个声音异口同声是问,又不约而同的笑了。 “死的是虹口镇的镇长李什么来着。地点好象离华莹山不远。” “走,我们看看去。“ 李洪福的尸体已经停在医院太平间里。刑侦队长走过去揭开他的左肩头一看,一个黄豆大小的肉疙瘩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个情况实在出乎预料,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是这个结果。二憨没有想到,其他人也也没有想到。本以为李洪福的事情就这么偃旗息鼓的悄悄过去了,谁知道他的死却让平静的小镇变的热闹起来,一件件不为人知的事情像发胀的尸体一样浮在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熏人的恶臭。 第二卷第一章追悼会上的不速之客 暴风雨之夜的故事还没完全展开就又悄悄地落下了帷幕,知情者都以为李洪福因祸得福巧妙地躲过了法律制裁,从而保全了一世英名,没想却半道杀出个程咬金来,使本该结束的故事又无限地延续了下去。 追悼会是在他出事后的第三天举行的。因为王二憨举报的事情公安局没有公开,加上他是堂而皇之的因工而亡,所以追悼会操办的颇是风光。 他生前的秘书薛卫东亲笔为他起草了追悼词,县里来的人也在会上致词吊唁,镇政府各部门及生前好友差不多都来了。看这场面,马大菊算是无话可说了。从到会者的情况来看,李洪福生前似乎很会做人。 就在薛卫东宣布请死者家属马大菊致吊唁词时,忽然从外面走进一对面带愁容的母女来,刹时,大家的目光都被她们吸引了过去。 母女俩手臂上都带着青纱,脸上淌着泪,她们旁若吾人似的径直走到灵柩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女孩子一口一声爹的叫着,叫得煞是凄婉响亮,把个精明的马大菊叫得都懵了。而且,在场所有的人也都懵了,大家不知所以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这对母女究竟是咋回事。还是马大菊先清醒过来,她从地上拉起女孩,问她是谁的孩子,女孩说她是李洪福的孩子,听到这里,马大菊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她一掌掀开女骇,把跪在灵柩前的女人逮了起来,鼻尖对鼻尖的质问:“你给我说清楚,你是谁?来这里想干什么?” 女人不气不恼地甩开她的双手,不紧不慢地说:“我是什么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女儿是李洪福的亲骨肉。”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胡说!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马大菊只觉一股恶气直往胸口涌来,嘴里骂了还不解气,又一个巴掌抡了过去。女人猝不及防,脸上立刻起了五个手指印,待她清醒过来,马上向马大菊扑了过去,看两人动真格了,众人才一哄而上把两人拉开。 马大菊虽然先动手,但是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那个女人在她的脸上也留下了五根手指印。这么看来,两人算是扯平了。 雅芝夫妇和王二憨等亲朋好友都围在马大菊身边,七嘴八舌的读着劝世文,母女俩就被镇党委书记和县里来的张正军带到一边去了。刚才闹哄哄的灵堂顷刻间清净下来。 在镇政府办公室里,孙副镇长和张正军耐心的听完了那妇女讲她和李洪福的故事,从开始到结束。,他们始终没有插一句嘴。等女人讲完了,孙镇长才慢悠悠的对女人说:”你的事情我们清楚了,你就别去吊唁了,回家去吧,等我们把事情处理好再通知你。“ 把母女俩打发走后,孙镇长往沙发上一靠,对张正军说:“看不出这个老狐狸,居然还有这一手,人不知,鬼不觉。真是深藏不露啊!” “或许还不只这样一些问题。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罢了。” “对!但是问题虽然出来了,可他人已经死了,这些问题还追问吗?” “你说呢?你怎么看?“ “我看我们两就明人不说暗话,平时我们都和老李处的不错,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如果我们首先把这事给抖露出去,人家会不会把我们看成是落石下井的小人。再说我们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他女婿和我们也有交情,是不是这件事情就让他烟消云散算了。” “主意倒是不错,但是刚才会上那么多人在场,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恐怕不好搪塞过去。” “这没关系,我们只要把厉害关系给马大菊一讲,她哪有不依的道理。只要她没事了,她的那些亲朋好友她自然知道怎么去封他们的嘴。” “好,就这么定了。我们先和他女婿通通气。”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这一句相同的话。 马大菊的女婿实际是个爽快人,听张正军和老孙讲了事情原委,二话没说就点头认可了。于是剩下的事情就是马大菊和郭文秀了。 这个事情要摆平,得牵涉到李洪福的抚血金的发放问题。这要看马大菊愿意拿多少给郭文秀了。 李洪福一入土,活着的人就为抚血金的事忙乎起来。钱虽然还没拿到手,但是这笔钱已经搅的大家夜不成寐了。 究竟拿多少给郭文秀她才没意见呢?李雅芝和孙为刚以及马大菊聚在一起商议这事,大家对郭文秀的为人心里没底,拿多了,亏了马大菊显然是不行的,他们毕竟才是几十年的正宗夫妻,拿少了,郭文秀不服怎么办?正在议论时,王二憨和雅蓝来了。 王二憨见大家在议论钱的事情,立即要告退,却被马大菊叫住了。 “ 二憨,你别走啊,我有话问你呢。“ “我听人说郭文秀死去的老公苟建民和你一个部队当过兵,你们不会不认识吧?” “认识归认识,可我们没什么来往,他结婚时我还在部队,没多久却听说他意外身亡了。“ “你意思是郭文秀你没有见过面?那也无妨,你可以以战友的身份去见见郭文秀,探探她和孩子是怎么回事。李洪福用命换来的钱不能单凭她那几句话我就拱手送她了。你去给我打听打听。“ “好,我抽个时间去吧。” 交代完毕,马大菊这才想起雅蓝来,她拉着雅蓝的手,作出一副很亲昵的样子,问雅蓝在饮食上有没有什么变化。雅蓝不明就里地望着她,她又拍拍雅蓝的肩头,笑咪咪的说:“我的意思是不是有喜了?” “……没感觉。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雅蓝羞赧地说。 “那可不行,二憨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人家他那么大岁数的,孩子都读小学三年级了。” 雅蓝歉意地看了二憨一眼,二憨忙说:“我今天来,就是带雅蓝去医院检查的。” “哦,还瞒着我们哪,这么说是已经有兆头了?”雅芝插话了。 “那可是要恭喜你啊,二憨,当爹了也不说一声,真不够朋友。”孙为刚轻轻擂了二憨一拳。 “八字还没一撇呢。”二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