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游戏打工指南》 第1章 招聘 “各单位抓紧落实手上工作任务，预计下午6点开会梳理这周已完成和未完成工作，谢谢配合！@所有人?” 微信群连弹三条@所有人的信息，姜攸宁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又是老板来事了。她慢吞吞地点开群聊消息，扫了一眼后姜攸宁一怒之下—— 怒了一下。 “收到。”工作不易，牛马叹气。 点开手机银行查看余额，此时一个小女孩轻轻地碎了。 晚上十点，她挥挥手和同事告别，拖着疲惫的身体坐上地铁回到城中村的公寓楼。 嗯，周五加班开会的打工人怨气比鬼重。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什么时候能赐我一份稳定双休包吃包住五险一金齐全的神仙工作，就是让我月入一万八我也愿意啊！”姜攸宁单手掏钥匙开门，一边飞速敲字发布微博动态。 大拇指按下发布键，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新消息—— “高薪诚聘公墓看门员，做五休二，入职即交五险一金，医保一档，公积金最高档24%，月薪1w8，包吃住，豪华公寓式单人间，家电齐全，拎包入住，上下班配有班车接送。详情请咨询林先生，联系方式:1xxxxxxxxxx” 姜攸宁冷漠无情地叉掉弹窗，该死的大数据，骗人也不真实一点。她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社畜打工人了，这种虚假信息已经骗不到她了——来自一位毕业当月就兴冲冲跑去应聘公墓职员结果被告知该职位属于事业编制暂时不对外招聘的曾经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的肺腑之言。 姜攸宁弯腰换好拖鞋，拎着刚打包回来的宵夜走进狭小的出租屋，手指飞速滑动着屏幕寻找合适的下饭剧，此时屏幕一闪，一个未知来电弹了出来，她一时没来得及收手，大拇指按在了接听按钮上。 “尊敬的姜女士您好，我司已收到您投递的简历，觉得您非常适合我司岗位，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前来面试呢？” 手机扩音器里传出有些失真的沙哑音频，还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有些刺耳。 姜攸宁狐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未知号码、未知归属地，她想了想自己手机上的十七个招聘软件，清了清嗓子开口：“请问一下贵公司的名字是？” “怪谈游戏公司。” “啪！”姜攸宁果断挂断电话，备注拉黑举报一气呵成，她就知道是电信诈骗！ 真该死啊，连一个月薪三千的柔弱小女孩都不肯放过。 唾弃完诈骗电话，姜攸宁弯腰正准备开吃，脑子里叮叮一声，手机屏幕上再次弹出一个硕大的窗口—— “尊敬的姜攸宁女士，恭喜您成功入职怪谈游戏公司，请于明日上午九点前乘坐班车前往公司总部办理入职手续。” “落款：人事部经理徐雅玲。” 她火冒三丈，这还有完没完了？就抓着一只羊使劲薅是吧！姜攸宁刚准备动动正义的手指进行举报，眼前一花，再一睁眼，面前是一栋精装修独栋公寓楼。 姜攸宁:……？ 她低头看了眼紧紧握住的手机，上面的弹窗变成了另一段新的文字。 “尊敬的姜攸宁女士，您分配的宿舍为荔江新区花园a栋305号房间，请及时前往管理员处办理入住手续。” 姜攸宁抬头看看面前的公寓小楼，硕大的门牌上挂着荔江新区花园a栋几个大字，她又低头看了看传单，沉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头上打的tag应该是现代\/穿越\/游戏\/恐怖。 身后空无一人，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笔直的公路朝着灯光照不穿的黑暗深处蔓延而去，偶尔还有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凉风拂过，姜攸宁露在外面的脚指头忍不住抠了抠。 对于一个社畜来说，比加班更苦的事情只有好不容易下班却还要被迫营业。 姜攸宁捏紧了拳头，这家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公司到底谁要入职啊！她要睡觉！要休息！要假期！ 她愤怒地转身，无产阶级的工人战士是不会屈服于万恶的资本主义的！ 街道旁的路灯开始闪烁，每一次变暗后都会有一盏灯不再亮起，慢慢逼近的黑暗涌动着，展露出狰狞的爪牙。 “吱呀。”身后公寓楼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她僵硬着半转身，随着身后路灯一盏盏的熄灭，不远处亮堂的大厅似乎成了黑暗中的唯一一处光亮。 姜攸宁屈辱地妥协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公寓楼门口贴着一张a4纸打印的通知。 “近期荔江新区有可疑外来人员出入，请各位住户注意周边陌生人员，如有异常请及时向保安队反馈。保安队联系方式：1xxxxxxxxxx” 公寓楼一楼只有一间房，挂着值班室的牌子，牌子下贴了一张纸，姜攸宁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 荔江新区花园a栋入住须知: 1.本栋公寓楼仅作为员工宿舍使用，不对外出租，请凭员工证或入职通知单入住。 2.所有住户入住前需在管理员处登记相关信息并获取对应房卡（包含临时入住者），如因未登记信息而导致意外，公寓楼概不负责。 3.每张房卡仅可供一人使用，请不要借给其他人，如因出借他人而导致意外，公寓楼概不负责。 4.请保管好自己的房卡，如意外遗失，请第一时间前往管理员处登记补办（补办卡需额外支付50通币。） 5.公寓楼房租水电全免，如收到催缴房租水电物业费等信息，请及时告知管理员，会有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处理。 6.公寓楼不配备清洁工，请自行保持宿舍干净整洁。 7.公寓楼不安排宿管巡楼，管理员工作时间为6：30-22:30，22:30过后请不必理会任何巡查要求。 8.公寓楼有且只有一位管理员，请熟记她的外貌及声音。 9.宿舍内设施损坏请前往管理员处登记报修单，维修部门人手紧张，公寓楼只在每周六统一安排上门维修，其余时间不会有维修人员登门，请牢记。 10.宿舍内是每位员工的私人空间，公寓楼将绝对保证员工的隐私安全。 “我靠，规则怪谈？”姜攸宁瞪大了眼睛，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脑海里不断闪现着扭曲的怪谈字样。这好像，真带着恐怖tag。 她当机立断掏出手机咔嚓一下将入住须知拍好保存。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先拍了再说。 前面四条还算正常，五六七八条就有点意思了……结合刚刚公寓楼大门口的通知来看，是在说公寓楼内有可能会出现非住户，如果有自称宿管、清洁工、物业或者非周六的维修人员上门，可能是危险人员？ 姜攸宁摸摸下巴，又仔细看了看第十条，“宿舍内是每位员工的私人空间，公寓楼将绝对保证员工的隐私安全。” 也就是说……宿舍内是绝对安全的。 姜攸宁又重新看了一遍须知，前面四条强调登记信息和房卡的使用，看来只要不让人进入自己的宿舍，那么宿舍就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还好还好，有个落脚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么接下来要找的管理员……从这个须知来看，应该大概也许……算个好人吧？ “喂！你办不办理入住了？不办理我就下班了啊，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玻璃窗被一把推开，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大姨敷着面膜，还烫着颇为时髦的卷发，手指烦躁地敲着桌台，骂骂咧咧地催促。 姜攸宁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直愣愣地看过去，一哽，现在鬼怪都这么时髦了吗？烫头还贴面膜？ “就是说你啊？愣着干嘛？”大姨半个身子都快伸出来了，眼珠子瞪得溜圆，卷曲的短发有种快要炸起的趋势。 姜攸宁默默地走了过去，把还亮着屏幕的手机递过去。 大姨看着她一声不吭地走过来，狐疑地接过她的手机，低头看看通知又抬头看看她，纳闷，“这也没说是个哑巴啊……” 哑巴？姜攸宁动了动耳朵，刚准备解释，就见大姨早就转过身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着字，边敲边骂骂咧咧，“最近这么不景气吗？招人都开始招哑巴了？算了算了，看你也不容易，记得跟你们主管说申请残疾人补贴，每个月多发两千呢。” 她默默闭上嘴，把还没说出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区区哑巴，为了这两千补贴她也得干了！ “这是你的房卡，电梯上去三楼右手边，305号房。”大姨拉开抽屉翻找出一张崭新的房卡递了过去，又催促了两句，“很晚了，上去收拾一下赶紧睡觉，明天早上八点半有班车接你们去公司。” 姜攸宁瞳孔地震，差点没忍住开口了，她左右看了看，一把抓过笔在窗口上的便利贴上疯狂输出—— “明天不是周六吗？！” “明天要去办入职手续啊，你这入职单上不是写的很清楚吗？早上九点到公司办理入职手续。”大姨扫了两眼，然后跟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把姜攸宁往外赶。 “赶紧走赶紧走，我要下班了！”说着，狠狠把玻璃窗一拉，彻底隔绝了两人。 姜攸宁：……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她的心声，身后的公寓楼大门轰地一下，合上了。 姜攸宁：糟了，又进了家黑心公司。 她站在公寓楼一楼大厅，颇有种苍凉之感。 电梯面板停留在12楼，姜攸宁站在电梯口和楼梯间正中间左右犹豫，根据她多年博览群书的经验来看，在恐怖片里，电梯是百分百撞鬼的地方。 她的视线又平移到另一边的楼梯间，但是从恐怖片定律来说，楼梯间也安全不到哪里，鬼打墙高发地段。 姜攸宁沉思良久，按下了电梯上行的按钮。 如果一定要撞鬼的话，那为什么不选择更轻松一点的方式呢？ 电梯面板上的数字有节奏地一路下跳，最后停留在了一楼，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 姜攸宁走了进去，按下三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 叮咚—— 面板上显示出数字三，电梯停稳后打开门，外面是很正常的公寓楼走廊，顶灯明亮，墙壁白净，走廊干净整洁，这样看来，至少和她预期中的恐怖公寓楼截然不同。 305号房。 姜攸宁将房卡贴在感应锁上，滴滴两声，她按下把手，门开了。 第2章 公司 大概三十多平的地方，一室一厅，独立厨卫，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如果放在姜攸宁上班的那个地段，这种精装修公寓房月租得在3k往上了。 有种捡了个大便宜的感觉。 姜攸宁随手关上门，看着整洁干净又明亮的房间，没想到人生的转折点转在了穿越上。她颇为满意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个公寓深得朕心呐。 顺手一拉开衣柜，不出意外里面空空荡荡的，她又摸了摸身上，只有一个除了电什么都没有的手机，和买宵夜时从粉店老板桌上顺回来的四张卫生纸。姜攸宁穿越的猝不及防，甚至还踩着9.9包邮的廉价拖鞋。 不敢想象明天穿着拖鞋去面试的场景。 很好，没有哪个穿越人士像我一样窘迫了。 姜攸宁一把关上衣柜门，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很安静平整，也没有恐怖片里必备的嘎吱声。 客厅的小茶几上还放着拎了一路都没来得及吃的宵夜，姜攸宁快速嗦完粉，恋恋不舍地掏出一张卫生纸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随后郑重地把仅剩的三张卫生纸放好，如果明天找不到办法解决生活用品问题的话，这三张纸可能就是她身为现代人仅存的脸面了。 “如果能回去，我一定要给粉店老板送张锦旗，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厕纸之神。” 没有换洗衣服也没有洗漱用品，好歹还有热水，姜攸宁只能随意冲洗了一下，幸好现在是三月份，天气不算太热，没怎么流汗，一天不换衣服也勉强可以接受。 姜攸宁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她重新穿好衣服，倒头躺在床上，用外套随意地搭在身上当做被子—— 好在还有个床垫，不至于睡硬床板。 疲惫感席卷而来，姜攸宁来不及再思考些什么，眼皮不由自主地闭合上了。 某处地方，空间被分割成无数个屏幕，每个分屏里似乎都记录着不同的人，左上角是一个剩余49小时的倒计时。 “准备好了吗？”另一头有人走了过来，浑身包裹在厚厚的黑色斗篷中，只露出尖尖的下巴，苍白消瘦。 “副本测试完毕，已经最大限额的选取了玩家，倒计时结束会统一拉入游戏。” “计划即将开始，这是唯一的机会。”黑斗篷抬头看着屏幕，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世界仍旧一片祥和，他的眼底透出浓浓的眷念，这样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美好景象。 黑斗篷退后两步，房间内大大小小的电子屏连接着同一个仪器，透明玻璃罐里漂浮着一块不规则的暗红色肉块，似乎还在缓缓跳动着。 早上八点，闹钟准时响起。 姜攸宁蹬着腿伸了个懒腰，闭着眼按掉闹钟，翻身，还能再睡十分钟。 八点二十九分，多睡了两个十分钟的姜攸宁双手拢着头发，嘴里咬着发圈，踩着拖鞋一路疾跑出现在公寓楼门口，刚好遇到班车在公寓楼门口停下。 很好ヾ(?w?*)ノ没迟到！踩点星人的又一大胜利！* 班车停稳，前门自动打开，里面除了一个戴墨镜的年轻司机以外没有其他人了。 “周六入职，你还是头一个，我都多少年没加过班了。”司机单手撑着方向盘，扭头冲姜攸宁比了个大拇指。 要不是人设是哑巴，她高低得和人理论两句——谁叫你们周五大半夜的让人穿越，难道我想加班吗？ “坐稳咯。”司机推了推墨镜，一脚油门踩到底。 姜攸宁这才看清楚公寓楼远处原来都笼罩在一层白雾中，能见度只有不足五米。班车在白雾中行驶，窗户上留下了许多莫名的水渍。 “小姑娘，看你头一次来提醒你一下，少盯着窗外看。”司机瞥了眼后视镜，吹了声口哨，嬉皮笑脸地说，“谁知道白雾里有什么东西。” 大约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姜攸宁脑袋边上的窗户被人从外面猛的一拍，巨大的拍击声吓得她立马窜了起来，警觉地盯着刚刚的位置。 窗外仍然是一片白雾，只有玻璃窗外面留下的那个手印证明刚刚不是她的错觉。 姜攸宁瞳孔地震。 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姜攸宁第二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大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四周的白雾逐渐消散，一栋写字楼出现在视线中，楼顶顶着一个很大的，正在发着五颜六色的光的led灯牌——怪谈游戏公司。 姜攸宁：一种很有自己审美的公司。 “到了，下去吧。”司机又吹了个口哨，打开车门，“下午六点，迟到了就得自己想办法回去咯。” 姜攸宁前脚刚下车，后脚呼的一下，班车像一阵风一样刮过，继续驶向浓厚的白雾中。 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性站在公司大门口，似乎是在等姜攸宁。 姜攸宁看着面前模样精致的都市丽人，又看看自己脚下唯一一双拖鞋，尴尬地脚趾抓地。 真该死啊，我干嘛换鞋换那么快。 “你好，姜小姐，欢迎您加入我们，我是人事部徐雅玲。” 姜攸宁十分尽职的扮演着哑巴的角色，她诚恳地看着徐雅玲，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挥了挥手。 徐雅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继续挂上职业微笑，微微侧身：“请姜小姐跟我来，先去办理一下入职手续。” 大厅里很安静，前台是一个在打电话的精致美女，在二人走过的时候对着人事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人事部办公室在二楼，电梯最近在维修，不介意走楼梯上去吧？”徐雅玲微笑着询问姜攸宁。 她看了眼一旁的四部电梯，没有挂上维修中的标牌，也没有断电停修，甚至还有两部正在运行，一部上行，一部下行。 姜攸宁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好的，请和我来。”徐雅玲满意地收回目光。 大约是休息日的原因，公司里没什么人，二楼行政部门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人还敲打着键盘。 “姜小姐，麻烦填一下这个表。”徐雅玲从一旁抽出一张表格递过去，姜攸宁粗略地扫了一眼，和她之前入职时要填写的表格差不多。 到目前为止，一切似乎还很正常，如果不是一直处于无信号状态的手机，姜攸宁甚至会产生她还在现实世界的错觉。 “姜小姐看一下合同，如果没问题的话签字按个手印就好了。”徐雅玲收回已经填好的入职表，又重新递过来一式两份的劳动合同。 姜攸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合同这种东西还是要认真看的，更何况这里还是怪谈世界。 她认认真真看着每一项条款，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a4纸都快被她瞪出一个洞来，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和她之前入职签的合同没什么两样。 红色印泥安安静静地放在桌面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姜攸宁逐渐开始感受到面前人事经理无法忽略的目光，刺得她浑身难受。 “姜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大约是看她迟迟不肯签字，徐雅玲主动出声询问，声音听上去有些生硬嘶哑，脸上如出一辙的职业微笑也开始变得阴冷。 姜攸宁咽了口口水，急忙摇头，拿起桌上的圆珠笔在乙方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那就好，我还以为姜小姐是有什么顾虑才不肯签字呢。”徐雅玲的笑容变大了一些，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姜攸宁。 她脑海里警铃大作，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行为让人事经理不满了，如果不能把这个举动合理化，恐怕迎接姜攸宁的就是一波开门杀了。 姜攸宁开始飞速转动脑筋。 她一把扯过一张纸，在上面快速写起字来，然后忐忑不安地举起来给徐雅玲看。 “我因为不能说话，第一次工作的时候在其他公司被歧视，入职时在合同上给我挖了大坑，赔了好大一笔钱，所以现在看合同比较谨慎，不好意思耽误了您的时间，麻烦您了。” 她的话似乎是打消了经理的一部分疑心，徐雅玲转了转眼珠子，一直上扬的嘴角慢慢恢复正常，依旧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可以理解呢，那既然姜小姐没什么问题，就尽快签完合同吧，还要带你去部门认认路，交代一下工作。” 在人事经理的死亡注视下姜攸宁翻开印泥盖，拇指按下印泥，如鲜血般殷红的印泥印在拇指上，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在合同签名处按下指印。 头顶灯光突然开始闪烁，原本整洁的合同页边缘飞速老旧泛黄，黑色字体也变得有些模糊晕染。 “恭喜玩家姜攸宁成功激活大型隐藏副本‘怪谈游戏公司’，请努力存活下去，并收集信息，找到‘怪谈游戏’的秘密。” “姜小姐，欢迎您加入我们。” 人事经理的声音尖锐刺耳，还隐隐带着一丝诡异笑意。 姜攸宁的裤兜里的手机传来一连串震动，她根本来不及去掏手机，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住了。 原本干净明亮的大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墙壁开始发黑，返潮后留下的水印和微微鼓起的墙皮，头顶的灯光昏暗还时不时闪烁一下，一副线路老旧失灵的模样。 在灯光的一次次闪烁下，办公室里的人影开始变得拥挤，嘈杂却又听不清的谈话声回荡在耳边，最重要的是，面前得体大方优雅美丽的人事经理—— 脖颈呈90°扭曲折断，脑袋随意地耷拉在肩膀上，只剩下眼白的眼珠大幅度鼓起，摇摇欲坠快要掉出眼眶，四肢掰成不合常理的角度，手臂僵硬地垂下，脖子上的丝巾看上去被血浸透了很久，呈现出红褐色，四肢关节处的白色衬衫也被血染成了褐色，苍白的脸色竟然成了她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和我来，我带你去你的部门。对了，这是你的工牌，记得带好，有些同事很反感外面的人来打探消息。”徐雅玲苍白扭曲的手指递给姜攸宁一张带着血渍的工牌，系带已经被血浸染的快要辨不出原本的颜色来，工牌上贴着黑白照片，里面姜攸宁的脸看上去有些诡异的陌生。 姜攸宁僵硬地站起身，腮帮子被咬的生疼，嘴里甚至有了隐隐约约的铁锈味，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机械式地跟在行政身后挪动脚步。 太刺激了，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 姜攸宁虽然有想到这个公司肯定不正常，但是真没想到这个不正常会来的这么突然。 第3章 入职 “您的嘴里似乎有血腥味，是被吓到了吗？”人事经理的脑袋一百八十度地转过来，直勾勾地看着身后的姜攸宁的反应，眼神里有一丝兴奋和狂热，似乎有些期待姜攸宁的回答。 姜攸宁咽了咽口水，掏出手机备忘录，敲字—— “最近有点上火，口腔溃疡，牙龈出血。” “这边春秋时节都有些干燥，小姜记得要多喝些水，公司好像有多余的加湿器，等我找到给你一个用用。”徐雅玲满意地转回脑袋。 姜攸宁察觉到了人事经理对自己称呼的转变，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自己脑子转的够快，看来是忽悠过去了一次。 这个哑巴的人设真不错，如果真要她出声回答，估计声音直接抖出颤音，根本骗不过去。 徐雅玲带着她乘坐电梯上行，完全忘记了十分钟前曾经说过的电梯维修的话，姜攸宁也假装不知道，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垂手当鹌鹑。 电梯在五楼停下。 “到了，这是你的工位，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会，你们部门的主管待会忙完就会过来和你讲一下工作。” 徐雅玲把她带到一个空工位上后，就转身离开了。 姜攸宁在进门时随意扫了一眼整个部门，人，哦不，鬼不少，大概有个三四十个，奇形怪状的满办公室游荡，大办公室内大部分工位都摆满了私“人”物品，为数不多的空位零零散散地分布在鬼同事的中间，唯有自己的工位在靠近茶水间的角落里，隔着一整个办公室正对着主管办公室的大门，和前面同事的工位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左边是落地窗，后面是一堵墙，右边还有一棵已经枯萎的大盆栽，堪称完美的摸鱼工位。 如果忽略掉满部门死状凄惨的同事的话。 姜攸宁很满意地坐下来，面前的磨砂挡板遮住了其余的同事，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隔绝外界的小空间。 她终于松了口气，习惯性地摸出手机—— 手机上多出了一个没见过的软件。 “怪谈游戏” 点进去是一个类似手机游戏的界面，有三处分栏，分别是“个人信息”“交流中心”“游戏界面”，三个界面上都有红色小点冒出来。姜攸宁先点了点个人中心，页面重新跳转，最上面是她的证件照，和工牌上的照片一模一样，然后是一连串信息资料，和网络游戏中的角色框没什么两样。 姓名：姜攸宁 身份：怪谈游戏公司员工 身份属性： 1.中立（你是中立npc，在不出现反常行为前，不会有npc主动攻击你。） 2.同事的怜悯（一个可怜的小哑巴，你的同事对你产生了一些怜悯，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他们不介意多给你一点帮助，怪谈游戏公司全体员工好感度提升3%。） 3.新手保护期（未激活）：请在签订入职合同2小时内绑定激活，激活后系统将开启为期72小时的免费解答时间，并附赠48小时新手保护（将于第一个副本开启时自动激活）。 4.怪谈游戏预备npc：请在副本中扮演好你的角色，并完成相关任务，完成后将会发放薪酬礼包。（通过新手副本后将转为正式npc，将获得npc福利大礼包1份、npc专属buff1份、激活npc好感系统、开启npc信息收录系统。） 装备道具：破旧的工牌（证明你身份的道具，请妥善保管。）、崭新的工服（公司专属工服，代表着公司的精神与文化，穿上它将正式融入公司中，怪谈游戏公司全体员工好感度增加2%。） 紧接着下方的版面是系统通知，几乎占据了整个手机页面的二分之一。 系统通知：恭喜玩家“姜攸宁”成功入职怪谈游戏公司，身份即将转化。 系统通知：身份转化完毕。 系统通知：恭喜员工“姜攸宁”激活怪谈游戏公司专属企业微信，获得道具“崭新的工服”“破旧的工牌”。 系统通知：恭喜员工“姜攸宁”获得buff“同事的怜悯”，怪谈游戏公司全体员工好感度提升3%，目前好感度为3%。 系统通知：恭喜员工“姜攸宁”成功激活npc好感系统。 手机再次震动，最下方系统通知那一栏刷新出了一条新消息。 系统通知：请员工“姜攸宁”点击此处激活新手保护期。 新手保护，听上去就是一个好东西，姜攸宁手指轻轻按下屏幕—— 耳边突然出现一连串叮叮叮的声音，惊得她连忙直起身子四处张望着，周围的同事仍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似乎并没有听见刚刚的声音。 只有我能听见吗？ 姜攸宁重新缩回去，摸了摸下巴。 【员工“姜攸宁”你好，我是你的新手保护期专属解疑系统，在72小时内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问题，我会竭尽全力地解答你的疑惑。】 【询问时请在心中默念你想要问的问题。】 耳边响起机械的电子音，而同事们依旧毫无察觉，看来这个系统只有自己才能听到了。 姜攸宁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新手保护期系统友情提示，哑巴是个不错的人设，你获得了同事的一些怜悯，但他们厌恶欺骗，请在你的同事面前维持好这一人设，否则你将承担同事的愤怒。】 姜攸宁：“……”果然鬼同事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她灵机一动，在心中默念：那我怎么辨认我的同事呢？ 【新手礼包中含有npc身份辨认系统，使用后将会自动提示你身边的同事位置。】 新手礼包？还有这种好东西？ 姜攸宁这才又低头去看手机屏幕，系统通知下方是工具栏，目前亮起来的有“好感系统”“随身空间”“系统商城”。 她点进去随身空间，屏幕上弹出一个包包样式的页面，里面有五栏包包，每一栏包包里有36个格子，目前只有第一栏包包激活了，剩下的四栏都被一条粗大的锁链围绕起来。 包包里只有两个东西，手指移上去可以查看物品信息，第一个是“崭新的工服”，第二个发着金光的就是“新手大礼包”。 “新手大礼包”员工版：怪谈游戏公司赠送给新同事的入职礼包，除必定获得的“npc辨认系统”外，还可随机获取1个商城物品。 【员工版？难道还有玩家版吗？】 【每位进入的玩家将会获得‘新手大礼包’玩家版。玩家版新手礼包中不含必得的npc辨认系统，调整为随机抽取一项特殊能力，随机获取1个商城物品不变。】 【？我怎么没有特殊能力？搞不公平待遇？】 【经检测，你的身份是中立npc，正常情况下不需要和玩家或boss产生冲突，特殊能力并不是必备项。商城内开放特殊能力抽取途径，5w通币一次，如有需要，可自行选择。】 姜攸宁：“……”有种亏了5万的感觉。 姜攸宁痛心疾首地点开系统商城，里面分为几个不同的板块，“日用物品”“交通出行”“饮食外卖”“特殊能力”“游戏道具”“盲盒礼包”。 她一项一项的点进去看，“日用物品”里都是一些平常会用到的生活物资，卫生纸、洗漱用品、毛巾、床上四件套、棉絮等等，姜攸宁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在这里买点东西放在公寓里。 “交通出行”里是一些交通工具，常见的有小轿车、越野车、跑车、货拉拉、面包车……不常见的有游艇、快艇、游轮、货轮、潜艇、直升飞机、战斗机…… 没在里面找到火箭和宇宙飞船，游戏已经是很尊重现实了。 “饮食外卖”里就是餐饮这一块的东西，除了生鲜蔬菜、碗筷杯子以外，还有一项外卖服务，送货上门。 截止到这里，商城里卖的东西还算是正常的，之后的板块售卖的东西就开始千奇百怪起来了。 “特殊能力”板块只有两个选项，抽取和回收，抽取一次5w，回收一次1w。 “盲盒礼包”里也比较简单，只有三个选项，分别是“888普通盲盒”“8888惊喜盲盒”“豪华盲盒”。 “游戏道具”里的东西就五花八门了，正常一点的有夜视镜、望远镜、指南针；科学一点的有火箭筒、狙击枪、八倍镜；网游风的有特殊武器、附魔、特殊装备；灵异的有什么黄符、桃木剑、八卦镜、黑狗血、牛眼泪；甚至还有仙侠风的辟谷丸…… 好一个群英荟萃！ 姜攸宁叹为观止。 她在里面翻出了自己新手礼包里自带的“npc辨认系统”，显示售价10w通币。 姜攸宁：赚到了＼＼\\\\?( ''w'' )? \/\/／／ 【友情提示，商城售卖的‘npc辨认系统’是完整版本，无需升级，购买即用，礼包赠送的是初始版本，需要员工自行升级。】 姜攸宁：不是吧，这么抠门？ 她关上商城，重新点开包包，点击新手礼包使用。 系统通知：恭喜员工“姜攸宁”获得“npc辨认系统”、平安符x1。 平安符：永久道具，大幅度提升灵异精神抗力，大幅度削弱灵异精神污染，可抵御三次灵体攻击。 道具出现在背包里，姜攸宁点击平安符。 是否使用道具“平安符”？ 是。 手机页面中平安符的图标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工位桌面上出现了一个绣着仙鹤云纹的小香包。 姜攸宁拿起香包的一瞬间，一早上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大脑突然变得清明，感觉眼前似乎有一层薄雾被撕开了，身上也变得轻快了不少。 看来这就是平安符的效果了，姜攸宁郑重地将香包揣进贴身的衣兜里，打算今天下班回家后就把它缝在内衣上，谨防丢失。 第4章 前夕 佩戴好平安符后，包包里还剩下一个道具没有使用，“崭新的工服”。 姜攸宁点击使用，工位上出现了一套工服，白衬衫配黑色半裙，甚至还贴心的配了一双半高跟皮鞋。 很好，脚上的9.9拖鞋可以体面退场了。 她抱着衣服，猫着腰鬼鬼祟祟地钻进了茶水间，里面有一个堆放杂物的小隔间。 姜攸宁本来打算去卫生间换衣服的，但是她刚来公司，根本不知道卫生间在哪，而且卫生间通常是闹鬼高发地。再加上人事经理走前说过，主管忙完就会来找她，姜攸宁担心她离开太久，如果恰好主管来了看见她不在工位上，会大发雷霆。 ……如果是现实世界她还有狡辩的机会，就怕这个怪谈世界里直接给她来一波开门杀，一步快进到结局，game over。 综合考虑了一下，姜攸宁侧身躲进了小隔间，毕竟这里离工位近，到时候也来得及狡辩……啊不，解释。隔间没有窗户，门一关上就显得格外漆黑，角落里堆放了几把卫生工具，小的连转身都困难，她刚进去一秒钟就有些后悔了。 但事已至此，姜攸宁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飞速更换起工服来——甚至没敢把门关死，稍稍留了一小条缝隙。 要不是穿戴工服会提高同事的好感度，她也不会冒险躲到这个闹鬼公司的狭小黑暗又阴森的隔间来，主打的是加上这2%，全部同事的好感就有5%了，万一有用呢。 “叮叮，前方5m茶水间有同事进入。” 有一道和新手保护期系统不太一样的机械音响起，这是她刚刚到手使用的“npc辨认系统”。 姜攸宁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同事已离开，周围5m内无其余同事。” 于是姜攸宁继续猫着腰抱着换下来的衣服，鬼鬼祟祟地摸回工位。 不知道是不是好感度提升带来的转变，姜攸宁突然感觉同事们的表情似乎温和了一些。 系统通知：员工“姜攸宁”已使用道具“崭新的工服”，怪谈游戏公司全体员工好感度增加2%，目前好感度为5%。 大办公室里全部都是同事，系统的提示音叮叮当当的，吵得姜攸宁眼前发花，连忙掏出手机设置静音模式。 世界终于安静了。 “你就是新来的员工？” 姜攸宁刚放下手机一抬头，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中年男人，嗯，勉强可以算成人吧。他看了看姜攸宁身上的工服和工牌，满意地点点头，把手里的一叠资料放过去。 “我是你们的主管，我姓杨。最近公司正在研发新游戏，下周需要外派员工采集一些信息，部门安排你过去，这是一些相关的资料，你这两天看一下。待会我安排班车送你回公寓，你好好休息两天，周日晚上会有班车接你去工作地点。” 姜攸宁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资料。 “好好干，小姜。”杨主管缺了半边手掌的右手拍了拍姜攸宁的肩膀，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应该是刚搬来公寓吧，你走之前去后勤那边领一张员工卡，可以买一些生活用品，挂的公司的账。” 姜攸宁眼睛放光，连连鞠了好几个躬，要不是人设是哑巴，她高低得狠狠拍领导两个马屁。 目送着杨主管离开，姜攸宁抱着一叠资料重新坐在工位上，最顶上的一份文件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怪谈游戏公司员工守则” 1.你是怪谈游戏公司的一员，请时刻以公司的立场为主。 2.公司分为行政部、人事部、客服部、研发部、后勤部五个部门，行政部及人事部位于公司二楼，客服部位于公司三、四楼，研发部位于公司五、六楼，后勤部位于公司一楼，包含后方仓库。请牢记自己的部门所在位置，非必要情况请勿随意进入其他部门办公场所。 3.本公司没有负一层地下停车场，请时刻牢记。 4.公司员工统一安排住在荔江新区花园a栋，没有第二栋员工公寓，请悉知。 5.上班时间为9：00-17：30，请不要迟到早退；午餐时间为11:30-12:30，请按时进入餐厅用餐，请牢记公司只提供午餐；午休时间为12:30-14:00，请在工位上认真午休，不得随意离开工位。 6.公司有且仅有一辆班车接送，下班停靠时间为17：30-18：00，请在规定时间内乘坐班车。 7.上班时间请不要离开工位超过15分钟。 8.公司不安排加班，请在规定时间内离开公司。 9.公司有且仅有一处员工食堂，位于一楼右侧。 10.本公司团结友爱，和谐互助。 团结友爱，和谐互助…… 姜攸宁很难评价，但还是选择把守则放好，决定抽空回去熟读并背诵。 她上半身伏在桌面上翻看着资料，不算太宽敞的桌面在抬手间总会不小心碰倒些东西，姜攸宁只好边看资料边伸出手摸索着扶起撞倒的东西。 直到她在已经干枯的盆栽底摸到了一张便签。 “前任员工的提示” 1.领导的命令不可以拒绝，同事的要求可以委婉拒绝，但请一定要有合适的理由。 2.本公司团结友爱，和谐互助，不要对你的同事产生任何歧视心理！切记！！！ 四个硕大的感叹号配上快要把便签纸戳出个洞的力道，不难看出这条消息的重要性。 姜攸宁收好纸条，摸摸下巴，看来工位上可以随机刷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要不…… 她兴致勃勃地一撅屁股，准备弯腰搜寻工位。 门口传来一阵截然不同的喧哗声。 她从桌板下探出头来。 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不同颜色工服的男性，从其余同事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这个部门的员工。 员工守则第2条，非必要情况请勿随意进入其他部门办公场所。 姜攸宁竖起耳朵伸长脖子打算看热闹。 门口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办公室杨主管的注意。 办公室门开了，原本就不太明亮的灯光开始闪烁，一大片浓重如墨的阴影从门缝中溢出来，逐渐向门口蔓延，丝丝黑雾不断从杨主管脸上的孔洞中冒出，从逐渐下降的气温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门口的男员工伸出手，似乎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正在蔓延的阴影一顿，开始飞速回缩，灯光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姜攸宁：……怪谈世界也讲贿赂？未免太与时俱进了一些吧。 隔得有些远，她看不清那个男员工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检测到宿主意愿，已为你开启道具属性检测。】 耳边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姜攸宁一愣，眼前出现了一个对话框样的东西，就和网游中的属性框差不多。 “低级记忆碎片”：破损的记忆碎片，可以从中提取出一部分回忆，可上交至怪谈游戏公司研发部换取对应通币。 记忆碎片，提取回忆？研发部，新游戏研发…… 姜攸宁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乘坐被迫加班的班车回到公寓楼时刚好快到中午十一点，姜攸宁被司机赶下车后定住了。 大门歪斜，玻璃窗上布满了污渍，门口小道杂草丛生，许久没有修剪过的花草树木肆意生长，遮住了阳光，投下诡异狰狞的影子。明明是正午时分，公寓楼范围内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阳光的温暖。 早上还干净整洁精装修的独栋公寓，现在就变成了破败老旧还带着一些阴森的老式公寓，看上去很像那种发生过八百起凶杀案的地方。 实不相瞒，如果昨天晚上来的时候面前的公寓长这个样，她就算是死在外面，和鬼怪肩并肩也绝对不会进去的。 她有点不敢想象自己的房间变成了什么样子，有些痛苦，绑定员工卡在商城购买日用品和食物可以挂公司账的快乐都没有了。 姜攸宁沉重地抬起脚。 穿过公寓门，一楼大厅仍然明亮整洁，装修风格和外围截然相反。 姜攸宁：…… 她后退两步出门，门外破败阴森，门内干净整洁。 人生就是起起落落。 上楼刷卡回房关门一气呵成，生怕迟一秒眼前的公寓就和外围的装修同步了。 姜攸宁一脸痛心地打开手机，开始愉快购物。 【对了，购买的物资会怎么给到我？快递上门吗？】 【日用物品及饮食外卖板块购买的物品有两种获取方式，分别为存入背包或快递上门。背包有空余格子的情况下可以选择购买至背包中再取出，如背包格子不足，则自动选择快递上门服务。其余板块购买的物品只可存入背包，如背包空间不足，则无法购买。”系统耐心地解答。】 怪谈世界里的快递上门似乎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姜攸宁第一时间pass掉这个选择，看来以后囤积日用品和食物前要注意背包的位置了。 员工卡绑定公司账户，不显示余额，选择使用员工卡消费时除了日用品和饮食外卖板块外，其余的板块呈灰色状态，无法点击。 姜攸宁购买了一些日常的物资，顺便还囤了一些速食品，毕竟她自己的账户余额只有很可怜的10通币，什么也买不起。 【就给我这点钱，我很难生存下去啊！】 【已查询到你的身份为员工，新员工入职绑定员工卡，在通过新手副本转正前可任意在商城内购买必需品物资，完全可以保证员工的日常生活。通过新手副本转为正式npc后，每通过一次副本可获得对应的薪酬礼包，可保证员工的日常生活。】 【综上所述，系统判定无需给员工提供相应启动资金。】 姜攸宁：…… ok，她说不过，她闭嘴总行了吧。 桌上摆着的资料中，最顶上一张被风微微吹起。 外派勘测信息点：容江市思明公墓园 临时身份：公墓看门员 任务： 1.请尽可能多的收集公墓园内的合适信息。 2.请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第5章 玩家 周日晚上十二点，当时钟指针跳到12的那一刻，仪器运行启动成功。 一片漆黑的空间内原地凭空出现了无数道人影，每个人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黑雾，不仅看不清五官模样高矮胖瘦，甚至连男女都无法分辨。 沈嵘站在人群边缘，环顾周围漆黑一片的空间，抬头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一片黑影，微微皱起眉。他刚忙完公司的事情回到房间，才坐到沙发上，只是一个晃神就来到了这里，看样子眼前这些黑影应该和他都有着一样的经历。 四周传来窃窃的议论声，当沈嵘半闭着眼仔细去听时，却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就好像开启了防窃听模式一样。 他看见有的黑影疯狂挥舞着胳膊，不断朝周围的黑影靠近，似乎在尝试和其他人影交流，但不管那人怎么动，都只是在原地踏步一样。 沈嵘也尝试着朝前方的人影迈出一步，一脚落下，距离丝毫没有拉近。 看来这里不允许他们之间交流。沈嵘得出结论后停止试探的动作，默默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步发生。 正在此时，四周毫无边界的黑暗陡然一变，脚下出现了熟悉的城市，沈嵘低头，倒塌的北河市地标建筑吸引了他的目光。 被称为“北河永不熄灭的明珠”从高空坠下碎裂无光，狰狞的黑影从阴暗角落蔓延，追逐着眼前的猎物。人群慌乱逃避，尖叫哭嚎掺杂着刺耳嘶哑的笑声，隐藏在城市光鲜亮丽外表下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淹没整座城市。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亲友熟悉的身影，狼狈不堪，命悬一线。 苍白扭曲的鬼影可以在任意角落出现，墙面上溅落一遍又一遍干涸的血渍，绝望与哀鸣充斥着每一座城市。 无穷无尽的鬼怪，堆积如山的尸体，与日俱增的怨念，化作最绝望深渊中的无尽黑暗朝人群涌来。在日复一日的逃亡中，有人选择背叛同化，刺向同伴的刀刃彻底吞噬世界仅存的光明。 世界变成一座笼罩在永恒黑暗中的牢笼。 太阳不会升起，意味着永夜降临，无边黑暗。 “欢迎各位天选者被选中参与怪谈游戏，未来世界怪谈降临，人类位于生死存亡之际，请各位天选者认真搜集信息通关游戏，找到阻止怪谈降临的唯一办法。” “任务时限三个月，在游戏中死亡则现实世界同样死亡，规定时限内如未完成任务，视为任务失败，即刻抹杀。” 画幕消失，重新回归黑暗，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空间内。 “未来世界怪谈降临，找到阻止怪谈降临的唯一办法。”沈嵘默念着电子音给出的信息，心神一动，难道刚刚看到的画面是发生在未来的真实景象？ “游戏分为单人副本及多人副本，多人副本由系统随机抽取天选者组队，不同线路副本同时开启，未在规定时间内通关副本视为失败，抹杀天选者身份。游戏启动资金为50w通币，已激活商城板块及交流板块。游戏计时开始，倒计时三个月。” 硕大的日期表出现在空间中，随即眼前画面再次一闪，沈嵘出现在了一处繁华的街道。 十字路口车水马龙，不远处是一座大型酒店，哪怕是夜晚，也仍旧有不少行人匆匆而过，酒店门口的led显示屏上显示时间为晚上12：30分。 “恭喜天选者沈嵘激活地图‘容江市’，获得‘容江市’地图1份，新手指引任务已发布，副本类型为单人副本。” 冰冷的电子音在沈嵘耳边响起，他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出现一条置顶的待办信息提醒。 “周一下午两点，去思明公墓祭拜妈妈。” 沈嵘关上待办信息，手机时间显示现在是周一凌晨0:30分。 “你好，开一间单人房。”沈嵘从口袋里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身份证放在前台。 “好的，单人房一晚188通币，请问您是现金还是扫码支付呢？”前台的服务人员头也不抬的接过身份证，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 “扫码。”沈嵘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机，手机里多出了一个血色外框的支付软件，他点进去，支付余额显示为50万通币。 “好的，这边为您开好房间了，809号房，请您拿好房卡，前面左转进入电梯。温馨提示，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请您在今天中午12点前来前台办理退房手续，超过12点酒店默认您要续住，这边会直接给您扣费。祝您入住愉快！”前台微笑着抬起头将身份证和房卡一齐递给沈嵘。 电梯内部光洁如新，四面特制的墙打磨的可以清晰照映出人影，猩红的地毯踩上去有着异样的柔软与弹性，沈嵘顿了顿，迈步走了进去。电梯平稳地运行着，一路上没有遇见其他住客，随着“叮”的一声，电子屏上显示抵达八楼。 按着房门上的房号成功找到809号房间，沈嵘刷卡进入后，直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入住指南。 瑞华酒店入住指南 尊敬的住客： 您好！ 瑞华酒店是容江市知名星级酒店，酒店内部设施齐全，服务人员素质优良，为了给每一位住客带来如家般的入住体验，请您在入住前仔细阅读此份指南，便于您在酒店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1.酒店内部设施齐全，套间内含有吹风机、淋浴间、洗烘一体机、空调及电视等家用电器，除总统套房内，其余套间不配有浴缸，如果您在房间内发现有浴缸，请及时拨通前台电话，服务人员将免费为您更换房间。 2.为保证每位住客的入住安全，酒店内部设有楼层巡逻安全员。为了保证您的隐私安全，安全员不会主动要求进入您的房间检查。 3.为了保证每位住客有充足的睡眠时间，23:00-6:00区间内请不要在房间内发出高分贝声响。 4.酒店客房服务的工作时间为上午9:00-11:00，下午3:00-5:00，如果您有需要，请提前将房间门口按钮调整为黄色模式，客房服务会在工作时间内为您打扫，请确保这个时间段内您不在房间。 5.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请您根据前台服务人员的要求办理退房或续住手续。 沈嵘简单浏览完入住指南，看上去似乎和普通的酒店没区别，但第一条关于浴缸的信息就注定了这个地方也属于怪谈游戏。他简单检查了一下房间内部设施，特别关注了浴室部分，一切正常后才坐在沙发上重新拿出手机，滑动屏幕，找到多出来的怪谈游戏软件。 主线任务：容江市 任务时限：三个月 任务指引：无 任务目标：拯救容江市 “容江市？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沈嵘皱眉，有些疑惑。 容江市并不是什么大城市，不管是经济发展还是教育医疗都不太出彩，甚至这个地方在本省的知名度都不算高，更别提其他地方的人，他们绝大多数都很少听过容江市的名字。 如果不是因为小时候母亲曾经带他来这里几次，沈嵘恐怕也不会知道这座城市。 “容江市并不出名，游戏选择这个城市作为背景必然有他的原因。刚刚的电子音提到未来世界怪谈降临，也许怪谈是从容江市爆发，也有可能怪谈降临的重要线索隐藏在了容江市。” 不管是哪种可能，容江市这个地方一定发生了一些值得细品的事件。 再结合沈嵘手机上多出来的备忘录待办事项，想来这个新手单人副本就是思明公墓园。 公墓园……沈嵘按了按眉心，脑海里飞速闪过一系列关于公墓的灵异事件，总感觉这个地方的难度和新手副本不匹配。 沈嵘拿起手机查询有关思明公墓的信息，但令人惊讶的是，网络上居然查不到任何有关思明公墓闹鬼的消息，只有一些x度x科上的基础信息。 “容江市思明公墓园是容江市第一座也是规模最为庞大的公墓园，于容江市成立同年建立，曾进行数次大规模扩建，最终占地面积约三百亩。随着火葬制度的强制普及，近九成的容江市民选择在思明公墓园购买墓地。” 沈嵘点开游戏软件，系统提供了大金额的初始资金意味着除了生活必需支出外，游戏内部还会提供购买应对副本的特殊物品的途径，他点击商场，对着里面五花八门的板块开始采购物资。 副本内部接近三百亩的占地面积必然会增加探索难度，极有可能出现迷失方向的情况，因此需要准备类似指南针的辨别方向的道具；针对怪谈、灵异、闹鬼事件，方便易携耐用的照明道具也是必需品；为避免特殊情况，还需要准备一定量的水和食物，以方便携带的压缩食品为最佳。 沈嵘从游戏背包里取出玩家大礼包里赠送的黑色双肩包，粗略估计了一下容量后先取出大概够用三天的水和物资放进双肩包，其余的仍旧存放在游戏背包内。五瓶瓶装水和十袋压缩饼干塞进双肩包后剩余的空间就不多了，沈嵘只能在游戏背包里挑挑拣拣选了一些基础生存道具放进双肩包。 他看着内部所剩无几的几丝空地，隔空比划了一下，发现确实塞不进游戏背包内的其他道具后，果断点击背包内的随机商场物品抽取。 平光眼镜：一副平光镜片做成的眼镜，不能提高视力，使用后可大幅提高精神力。 第6章 思明公墓(1) day0 周日晚九点三十，在一路颠簸中姜攸宁成功抵达了城郊思明公墓园。 容江市这两年基础设施做的还算不错，哪怕是在城郊，道路两侧也安装了路灯。路修的也算宽阔，就是不如城区平坦，一路坐车过来，多少有些颠的姜攸宁屁股痛。 思明公墓是容江市唯一一所公墓园，市政府多次拨款维护扩建，因此环境干净整洁，虽然因为特殊原因看上去有些阴森，但比起花园a栋老旧残破的外观来说，那可好太多了。 班车把姜攸宁送到后一踩油门重新驶进了一片黑暗中，在有些昏暗的路灯下，姜攸宁紧了紧背上的背包，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 她手里攥着公司发给她的外派单，上面写着前往思明公墓值班室入住，另外还贴心的附了一张思明公墓的平面地图。在地图上显示，值班室就在公墓大门左侧，姜攸宁一抬头就能看见，是一个大约十多平方的小屋子，从窗户看进去，里面没有人影，却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灯，在寂静黑暗的墓园里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孤舟。 这个点公墓里冷冷清清的空无一人，姜攸宁放轻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墓园里显得尤为清晰，隔着大门朝内看去，能看到墓园里连绵不绝像小山一样的墓碑，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一层阴森冰冷的光。 明明容江市的三月份并不算冷，她却无端感受到了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寒，浑身汗毛竖起。 在迈进大门的一瞬间，姜攸宁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电子音。 “恭喜预备npc‘姜攸宁’成功激活新手副本‘思明公墓’地图，npc任务已公布，请尽快查询。副本将于周一0：00分正式开启，npc‘姜攸宁’在副本开启后将正式履行npc职责。” 走进大门，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发清晰了，姜攸宁不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奔向唯一亮着灯的值班室，她颤抖着手掏出值班室钥匙，哆哆嗦嗦地对了好几次才成功对上孔，锁孔被扭动的咔哒声在这样的环境中似乎被放得更大了，惊得姜攸宁心跳都漏了一拍。 门开了。 姜攸宁两步作一步冲进来，直到暖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才驱散了周身笼罩的阴冷。她靠着门板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这才有精神探索一下她接下来这段时间要住的值班室。 值班室内的布置很简洁，一套老式办公桌椅，一张单人床，一个铁皮柜子，还有一个不知道用来装什么的有些锈迹的铁皮小缸和头顶吊着的一个老旧昏黄摇摇欲坠的老式灯泡。很典型的老旧破闹鬼值班室模板。 一想到要在这种环境里上班，同事和客户还不知道是人是鬼，她默默为自己掬了一把伤心泪。 值班室的单人床上有一套半新不旧的铺盖，但在这种环境下，还不知道它的主人是死是活，是人是鬼，姜攸宁犹豫再三还是把旧铺盖叠好拿塑料袋套上，找了个角落先放着，从空间里掏出崭新的床上四件套换好。 姜攸宁像个小蚂蚁一样从空间里勤勤恳恳地掏东西出来，从毛巾牙刷洗脸盆，到锅碗调料电磁炉，甚至连空气炸锅和小冰箱都有，把原本空间就不富裕的值班室堆得满满当当。 主打一个可以闹鬼，但不能亏待自己。 姜攸宁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缓神，一抬头，办公桌正对着玻璃窗，玻璃窗外面的小路就是通往墓园的路，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拉上窗帘。 眼不见为净。 办公桌面上一本杂志旧刊下压着一张纸，姜攸宁随手拿起来—— 公墓看门员工作守则 1.你是公墓看门员，请牢记你的身份，不要做与身份无关的事情。 2.你的看门员值班室是绝对安全的，请不要随意离开。 3.你的工作时间为8:30-23:30，请在规定时间内打开或关闭墓园大门。 4.每天23:30是公墓闭园时间，请确保此时已经没有人在公墓中。 5.每天闭门前请巡视一遍墓园，这是你的工作。 6.墓园的卫生由专门的清洁工负责，请不要随意打扫墓园。 7.清洁工每天打扫卫生的时间为0:00-1:30，请确保此时你已经关闭墓园大门，并将侧门钥匙悬挂在侧门外。 8.墓园有专业的销售服务人员，如果有人向你询问墓地购买的流程，请不要回答他的问题，并及时告知销售人员。 9.容江市公墓对全体市民开放，请礼貌对待每位市民。 姜攸宁又看了两遍这份守则，在心里默默把守则背下来。截止到现在，这是她拿到的第三份守则了，不难看出，当处在不同的地点和身份下，需要遵守的规则也有所不同。 姜攸宁叠好守则收起来，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干脆从背包里掏出来这之前杨主管递给她的一堆资料。 外派勘测信息点：容江市思明公墓园 临时身份：公墓看门员 任务： 1.请尽可能多的收集公墓园内的合适信息。 2.请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看门员工作守则第一条，请不要做和看门员工作无关的事情。 第二条，请不要随意离开你的值班室。 姜攸宁将两份纸条放在桌面上，皱着眉头仔细端详，很明显，看门员的工作中肯定不会有收集信息这一项，而且要在公墓园内收集信息，也不能一直待在值班室里。 那么要完成公司的任务，姜攸宁就势必会违反工作守则；如果单纯只遵守工作守则，老实地呆在值班室里当看门员，回到公司她肯定难逃一死。 头好痛，要长脑子了。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点，姜攸宁脱掉外衣躺在床上休息，准备享受这最后一个小时的安稳时光。 副本在周一0：00分开启，开启后姜攸宁就需要扮演看门员npc，并且还要在保证不违背看门员工作守则的情况下，努力完成怪谈游戏公司发布的信息收集任务。 姜攸宁：……任重而道远啊。 她又双叒叕从包包里掏出那张工作守则，仔细琢磨，发现了目前对她来说最严峻的一个问题——每天23：30要关闭大门，并把钥匙挂在侧门上，还要在关闭大门前还要巡视一遍墓园，确保墓园内没有其他人。 姜攸宁：…… 根据公司给她的资料，思明公墓占地面积约三百亩，就算去掉一些用来安放假山装饰的面积，剩下来的地方要巡视一遍，可能要预留35-40分钟的时间出来。 再说回公墓这种地方，大晚上的在一堆墓碑中间走来走去，她不撞鬼天理不容。况且作为一个新上任不到两个小时，还没有老员工手把手带的弱小无助新同事，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她根本不认识路，对这座公墓唯一的印象是公司给的可怜巴巴的一张平面地图和一份平平无奇言简意赅的外派信息单。如果不小心迷路了怎么办？她想墓园里应该是不会有友好的小伙伴们把一个迷路的可怜打工仔带出来。 姜攸宁看看手机，还是决定先点进去游戏界面看看，万一里面刷新出来了新的信息呢。 新手副本：容江市思明公墓园 背景简介：思明公墓园是容江市第一座也是规模最为庞大的公墓园，于容江市成立同年建立，曾进行数次大规模修建，最终占地面积约三百亩。公墓面对全体市民开放，随着火葬的强制普及，近九成容江市民选择在思明公墓园购买墓地。 npc任务： 1.请认真扮演您的角色，保证不被其他同事发现异常。 2.请在合适的时机向玩家透露线索，并帮助玩家顺利通关。 3.请完成系统随机下发的隐藏任务。 4.请存活至副本通关。 已获得线索：无 姜攸宁总结了一下她目前接到的需要在新手副本中完成的任务： 1.收集信息，并且隐藏好自己怪谈游戏公司员工的身份。 2.扮演看门员角色，不要让墓园“同事”发现自己的身份。 3.向玩家透露线索，帮助玩家通关。 4.完成隐藏任务。 目前为止她已知晓的三重身份分别是：玩家、怪谈游戏公司员工以及公墓看门员。 进入游戏后，明面上她的身份转化为员工，但不可否认的是本质上她还是玩家，所以在怪谈游戏公司中，她需要隐藏自己玩家的身份，扮演好员工角色。 而在思明公墓副本中，她又获得了新的身份，看门员，她同样也需要隐藏员工的身份。但这个隐藏的对象针对的是谁呢？ 除了已经被任务点出来的公墓“同事”外，这个副本还多了另一方阵营——玩家。 姜攸宁默默思索自己是不是也要对玩家隐藏自己玩家和员工的两重身份？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耳边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新手保护期系统友情提示，本次副本开启时间为0：00，开启后将正式按照游戏规则运转，请npc‘姜攸宁’确保自己已遵守看门员守则。】 嘎？ 姜攸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是0：00分开启，那今天应该轮不到自己做巡视和关大门的活吧。 她想不通，但系统不会无缘无故点出这一条来，秉持着宁愿做多也不要做少的原则，她又掏出那份守则细细研究——重点放在0：00这个时间点上。 只有一条——“清洁工每天打扫卫生的时间为0:00-1:30，请确保此时你已经关闭墓园大门，并将侧门钥匙悬挂在侧门外。” 姜攸宁：…… 她明白了，今天游戏还没开始，所以23：30需要关闭的大门不需要她来关，但0：00分清洁工打扫墓园时才会检查到的侧门钥匙卡在游戏开启的时间，是需要她自己来挂的。 都闹鬼了还玩文字游戏。 姜攸宁愤愤地捶打床板，要不是新手保护期的系统提示，她就要人生重启了。 第7章 思明公墓(2) day1 大门钥匙就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姜攸宁在值班室里翻箱倒柜找到的。 是一串很老旧的钥匙，上面大约有七八把，标签纸破损不堪，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样了。只有其中一把钥匙重新贴了一张崭新的标签纸，上面写着墓园大门。 姜攸宁拿起钥匙串，冰冷的钥匙圈贴在皮肤上，一股冷意直冒天灵盖。 她神使鬼差地拉开了玻璃窗的窗帘，透过玻璃窗可以隐约看见墓园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23：30了。 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想的却是在没有npc干活的时候，游戏是会自动刷新模型的吗？ 翻出公司给她的墓园地图，侧门就在值班室的左手边，好消息是很近，几步路的距离，她冲出去挂钥匙再冲回来，大概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坏消息是很近，晚上清洁工来的时候，几乎是贴着值班室走进来的。 她不觉得一个正常人会选在半夜0：00进来公墓园打扫卫生。 姜攸宁攥紧了钥匙，拉开值班室大门。 眼前是一片浓雾似的黑暗，可见度非常低，只有值班室外那盏老式电灯照出来的一小部分地方能勉强看清楚，其他地方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外面的路灯很亮，姜攸宁在里面都能借着路灯的光，透过不高的栅栏清楚看见墓园外的一大片停车场，但诡异的是这些光似乎照不进墓园来。 她刚准备迈开脚出门，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提示音。 【新手保护期系统友情提示，人是趋光的生物。】 人是趋光的生物？ 姜攸宁看着墓园里浓墨似的黑暗，总觉得提示意有所指。 手机上显示时间已经快要到五十分了，她必须尽快把钥匙挂在侧门上。 不过万幸的是，因为侧门离值班室很近，所以刚好卡在了老式电灯能照到的范围边缘，勉强还能算作安全。 姜攸宁紧紧盯着侧门上挂钥匙的挂钩，在脑海中不断练习冲过去挂上冲回来的动作，她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手中的钥匙串。 一只脚踏出值班室，那种阴冷感再次席卷而来，明明没有风吹过，她却感觉后脖颈一阵阵冒出鸡皮疙瘩，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趴在她的背后吹气。 姜攸宁空着的另一只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疼痛让她收敛心神，一抬脚直接冲向侧门，那个挂钩就在侧门边上，一半在灯光下，一半在黑暗中。 胜利就在前方—— 姜攸宁伸手把钥匙圈挂到挂钩上的那一瞬间，不禁喜上眉头，忽略了拿着钥匙串的右手指尖淹没在了黑暗中。 她感觉到指尖似乎摸到了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冰冷黏腻的触感被一寸寸放大，汗毛直立。 我草（一种植物）！ 她差点尖叫出来，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直直地窜向四肢百骸，血管仿佛被冻住，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都停止了跳动，直到胸口传来一阵温热才让她解脱出来。姜攸宁飞速抽回手，屁滚尿流地回到了值班室。 直到值班室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那股阴寒和颤栗才逐渐消失。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抱歉，和副本具体内容相关的问题无法透露，副本开启后可自行探索。】 【我xxxxxx你xxxxxx这xxxxxx】 姜攸宁无声辱骂，刚刚那种处在生死存亡一线的感觉绝对不是错觉，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缝着礼包里开出来的平安符。她打开手机，果然头像下状态栏上平安符的可使用次数已经变成了2。刚刚如果不是平安符发挥了作用，这个副本还没开始，自己就要和世界说晚安了。 姜攸宁躺下的时候还有些沧桑，这还只是在电灯的范围边缘不小心碰到了一点黑暗，甚至只有那么一丝丝的时间，一秒钟都不到，就立刻被不知名东西给盯上了。她根本无法想象，夜晚巡查的时候走在黑暗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要举报，这个副本难度太大，对新手根本不友好。】 【举报驳回，系统判定无误，新手副本难度系数低，且隐藏大量线索。】 呵呵。 她翻了个身，把被子又裹严实了一点，被厚厚的棉被包裹着让人很有安全感。 【新手保护期系统友情提示，人是趋光的生物。】 耳边再次响起提示音，系统重复着刚刚的提示语。 趋光？姜攸宁想起自己两次从黑暗中回到灯光下后，浑身的疲惫和隐隐约约的阴冷感都消散一空，难道灯光是人的安全区？ 所以，只要呆在灯光下就是安全的？福尔摩斯·姜开始推测。 但是墓园内没有路灯，夜晚巡逻的时候必定会接触到黑暗，这是无解的问题，除非看门员这个身份有特殊之处，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debuff下完成巡逻任务。 【恭喜npc姜攸宁解锁人物身份隐藏特性，副本开放后解锁npc副本限定道具。】 【副本限定道具？】 【副本限定道具，仅可在指定副本使用，副本结束后将失效回收，该道具与当前副本npc身份符合，有特殊效果。】 果然，看门员这个身份带着特殊道具，想来应该是解决巡逻问题的道具。姜攸宁嘀咕了两句，这应该是npc福利。 姜攸宁又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没到0：00，她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今晚折腾了大半天，身体和心灵都十分疲倦。但这是第一个副本，她打算熬到开启的时间看看副本开启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她拼命睁开双眼，整个人困得要命，只好和系统聊天消散困意。 【新手保护期是一到零点就自动激活吗？】 【新手保护效果将于副本开启时自动激活。】 【玩家什么时候会进入副本？是副本一开启就被传送到大门口来吗？】 【抱歉，您的权限无法查询玩家进度。】 【呵呵】 姜攸宁翻了个身，顺便翻了个白眼送给一问三不知的系统。 她半闭着眼，刚准备伸出手摸手机再看一眼时间，突然间身子一僵。 “新手副本‘思明公墓’已正式开启，请npc姜攸宁遵守守则，完成npc任务，副本通关将获得奖励，失败将被抹杀人类身份。” 同一时间，墓园侧门的钥匙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明明关着门，那道声音却好像是在姜攸宁耳边响起的一样。 吱呀——门开了。 沉重的脚步声忽然停顿了几秒钟，姜攸宁的呼吸也紧跟着一停，脚步声随后又再次响起，拖沓着朝墓园深处去了。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压抑不住的困意席卷而来，在入睡前的最后一刻，姜攸宁忽然意识到，刚刚脚步声停顿的地方似乎就在值班室门口。 周一早上八点，闹钟准时响起。 姜攸宁拉开窗帘的时候，外面阳光正好，昨晚看上去阴森恐怖的墓园，在阳光的照耀下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她推开值班室的门，侧门的挂钩上大门钥匙正安安静静地垂着。姜攸宁拿起钥匙，绕过值班室，在规定时间内打开了墓园大门。 她重新回到值班室坐下，掏出一个笔记本打算把已经知道的一些信息记录下来。 1.白天的墓园勉强算作正常，晚上危险系数翻倍，不能接触黑暗。 2.每晚关门前需要巡视墓园，墓园内部没有路灯。（注：npc限定道具有可能解决巡视问题。） 3.钥匙串上除大门钥匙外还有其他地方的钥匙，已知大门已锁，清洁工从侧门出入，但打扫卫生仍然需要用到钥匙，可得墓园内有其他地方需要每晚打扫卫生，且有锁。（可能大概也许需要找机会搜查一下。） 姜攸宁长吁一口气，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每晚巡视的问题。 值班室一共那么点大，那么副本刷新道具的地方只有在—— 她一把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果不其然，昨天找到钥匙串的地方多出来一个老式手电筒和一张员工证。 有点生锈的铁皮外壳，拿起来沉甸甸的，她按动开关，灯泡闪了闪，光线看上去有些昏黄。 老式手电筒：看门员专用，不知道经过多少任看门员的手，但依旧可以正常使用。 员工证：看门员员工证，一个普通的身份证明。 不出意外的话，佩戴上这个员工证可以避免来自同事的危险，而手电筒则是在巡视时避免黑暗生物的侵袭。 虽然只有两样，但聊胜于无，姜攸宁心满意足地把道具揣了起来。 桌上的电子表跳转到8：30，到了正式工作的时间，姜攸宁正襟危坐，拉开玻璃窗，看着空无一人的墓园大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半个钟过去了，依旧空无一人，只有早晨不算太炽烈的阳光洒在铁制大门上，反射出一道金色的光。姜攸宁撑着脑袋默默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怪谈版企业微信，点击研发部工作群，敲字。 姜攸宁：报告杨主管，已正式开始看门员工作，保证完成公司任务！[努力][努力][玫瑰][玫瑰] 杨强业：[棒][棒][棒] 表完忠心之后姜攸宁百无聊赖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心中有两个小人在不断地拉扯。 勤劳小人叉着腰指点江山：就算现在还没有遇到事情，你能保证以后吗！我们要未雨绸缪，不能坐以待毙，我建议现在就抽空出去做任务！ 懒惰小人撑着脑袋趴在一边打了个哈欠：这才刚来，什么都没有摸清楚，贸贸然出去万一惹出什么事来怎么办？不如先在这里静观其变养精蓄锐。 姜攸宁的心被拉扯的直突突，根深蒂固的摸鱼思想逐渐压过突如其来的勤奋念头，大拇指慢慢挪到了小说软件上——（勤劳小人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你糊涂啊！） “隐藏任务已发布，请npc姜攸宁认真完成任务——请在玩家进入副本前探查公墓各区域情况，如玩家进入副本后探查进度未到90%，任务失败，副本表现分扣除50分。” 姜攸宁：…… 大拇指一顿，工作来的如此突然，让她一点摸鱼的余地都没有，内心的勤劳小人直接翻身农奴把歌唱，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上勾拳接左旋腿，送懒惰小人安详离去。 【那么玩家什么时候进入副本？】 姜攸宁默默询问系统，掏出地图打算规划一下自己的行程。 【抱歉，您的权限不足，无法查询玩家进程。】 姜攸宁：…… 你别太离谱。 第8章 思明公墓(3) day1 被迫工作的姜攸宁整理好脖子上的工牌，屁股往后一挪，从椅子上施施然站起身，趴在玻璃窗上左看右看，确定暂时没有来客，揣好手机打算趁这个时间点离开值班室开始探索任务。 她拉开值班室的大门，前脚刚抬起来，就见眼前一花，值班室门口莫名多出来了一个阴沉着脸的工作人员。姜攸宁揉了揉眼睛，如果她没出现幻觉的话，那个人头上似乎顶着一行黄色的字——“墓园监察者”。 黄名npc？ 姜攸宁嘀咕着抬头朝上看，想看看自己头顶是不是也和他一样顶着一行字。 监察者站在离值班室大门不远的台阶下，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攸宁，眼神阴沉。 姜攸宁虽然不确定监察者出现的原因，但看着它的名字，又想到自己刚刚的打算，试探性地把一只脚迈出去，果然不出她所料，耳边猛地响起来系统的刺耳提示音，随之而来的是监察者头顶的黄名迅速变红。 【警报，npc“姜攸宁”违反工作守则，监察者将于五秒后对违规npc进行惩戒。】 【倒计时5……4……】 她一个激灵，连忙把脚收了回来，耳边的提示音戛然而止，监察者头顶的名字也肉眼可见地变回了黄色。 危机暂时解除，她短暂地松了口气，悻悻地重新关上门，眼睛瞟到昨晚被她随手放在衣柜旁的那个不知名生锈小铁缸，膀胱一紧，她好像知道这个是用来装什么的了。 看来工作期间，看门员不能随意离开值班室，否则就会被判定为违反工作守则，一旦被判定为违规，就要面临监察者的惩戒。 最显着的特点就是监察者头顶名字的颜色变化，正常情况下它是黄名npc，姜攸宁猜测这种情况下的监察者不会主动攻击其他npc。而当有npc出现违规行为，监察者就会迅速转变为红名，按照网游常理推测，红名情况下，它可以被攻击以及攻击他人。 姜攸宁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记录下这一发现，咬着笔头仔细琢磨这件事，监察者的设置基本上堵死了偷偷溜出工位这条路，监察者变红名后，姜攸宁绝对不可能扛住它三招（其中两招得靠着平安符扛下），但系统不会发布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定有办法可以绕过监察者的判定离开。 她坚信，不可能有打工人抵得过摸鱼的魅力，社畜的直觉告诉她，上任看门员绝对留下了钻漏洞的好办法。 打工人helps打工人。 于是姜攸宁开始在小小的值班室里翻箱倒柜，最后在铁皮柜子的最下面翻出了一个颇为压手的铁盒，盒子里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移开铁盒，下面压着一个破旧的还盖着公章的立牌，立牌上还贴着张有些泛黄褪色的便签纸。 “赠下任看门员： 未来的同事你好，相信你也和曾经的我一样面临着如何解决在上班时间离开值班室摸鱼的问题，我想我留下的这个立牌应该可以帮到你。但请牢记，立牌一天最多使用三次，每次不得超过20分钟，超时后将无法蒙蔽监察者，请在规定时间内重新回到值班室。 当你决定离开这个岗位时，请把立牌放回原位，希望它还能够帮助你以后的同事。” 下面是另一行不同的笔迹。 “另： 立牌只能在白天使用！当你离开看门员岗位时，请确保已经将立牌放在柜子的最下层，用盒子遮盖住它。切记，请不要在夜晚将立牌摆出，夜班保安会摧毁它！” 姜攸宁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果然，全世界的无产阶级打工人都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上午十点，姜攸宁郑重地将破旧的立牌摆在办公桌上，再次打开值班室的大门时，原本堵着门的监察者也消失了。她关上值班室的大门，打开手机计时器，设置15分钟后提醒。 白天的公墓园没有一丝异常，虽然安静，但和正常世界没什么差别。这让姜攸宁的探索行动轻松了不少。 公墓的地图她研究了好几天，地图上除了值班室和墓地以外，还标注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位置。她打算这次先去最近的仓库。 思明公墓的分布格局很简单，进入大门左侧就是看门员值班室，右侧一个小亭子应该是保安室，比较小，里面只有一个桌子一个椅子。再往里走，是一个小广场，广场四周种植了一些绿化植物，再后面就是墓地的位置，在一座矮山上，山脚处是香烛燃烧房，听说是根据市里的政策，从三年前就要求只能在这里定点焚烧纸钱。广场往左走是食堂，包括洗浴室和厕所也在这边，距离值班室不远；广场往右边去是一栋小办公楼，大概三四层高，地图上只标注了办公楼，并没有说里面有什么，她猜应该有重要的信息。 姜攸宁这次的探查选择了看上去稍微安全一点的食堂方向，根据她多年来博览群书顺便打游戏的经验来看，只要不主动送人头，第一天百分之九十是安全的。 食堂这个点没人在，门是半开的，里面只有零星几张铁皮桌子，姜攸宁早上是靠面包解决的，没来食堂，她有些好奇，凑过去看了两眼。 仓库在食堂后面，门被锁上了，姜攸宁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掏出兜里的钥匙串，开始一把一把试起来。 直到她试完了所有钥匙也没能打开食堂门。 姜攸宁：...... 她掏出小本，记笔记，仓库大门钥匙不在值班室。 “你在仓库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一个中年大妈从侧面绕过来，拖着一个拖车，上面放了几筐子菜，她狐疑地看向姜攸宁。 姜攸宁大惊，一扭头，她看见那个大妈头顶上有绿色的名字晃来晃去——食堂管理员。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头顶有名字的npc，还是绿名。根据网游经验，绿名npc属于友方，不能攻击玩家也不会被玩家攻击，甚至还会给玩家提供一些帮助。 “你是新来的看门员？你来这里干嘛？”食堂管理员看见了姜攸宁胸前的工作牌，态度缓和了一些。 她猛猛点头，掏出手机开始打字——是的是的，我刚刚过来这边。 “你……不能讲话？”食堂管理员迟疑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 姜攸宁继续猛猛点头，管理员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些同情。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平时挺少有同事往仓库来。”管理员把拖车靠墙放好，随口一问。 管理员是姜攸宁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绿名npc，看上去也比较好说话，想到思明公墓位置偏僻，自己又是第一次来，于是灵机一动，立马打字——我过来的比较急，有一些生活用品没准备好，也不知道附近哪里可以买，想来找同事问问。 “哦哦这样啊，咱们这儿比较特殊，地儿也偏，平时同事缺点啥都是来仓库领的，咱们仓库每个月有固定的老板送货来。你看看你缺啥，我给你开仓库找找，要是有你就直接拿了用，写个条交到那边办公楼四楼的办公室里就行了。”管理员恍然大悟，很热心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仓库的大门，宛如神助。 姜攸宁：计划通。 甚至还有了进办公楼的理由。姜攸宁不得不赞叹，自己真是一个小天才。 仓库看上去没什么异样，里面的架子上堆着满满当当的纸箱，上面贴着不同的标签，有日用品、食物、粮油等等。 姜攸宁跟在管理员身后，刚一迈进仓库大门，耳边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已到达物资点‘仓库’，目前副本探索进度20％。” 这就有探索进度了？姜攸宁还以为要进去翻个底朝天才算是探索完成。不过系统刚刚提到物资点，看来这里是给玩家提供补给的地方，大概率没有隐藏什么通关线索。 见状姜攸宁便没打算在这里多浪费时间，毕竟立牌的生效期有限，她低头看了眼手机，计时器还剩下七八分钟，既然这里的探索任务已经完成，还是把时间留给其他地方好。 于是她假装寻找了一番，从仓库角落里翻出两个老式手电筒诚恳地看向管理员。 管理员一愣：“你拿这俩干啥啊，这都是之前淘汰的老家伙了，你要是缺手电筒大姐帮你找俩新的用呗。这都多少年的东西了，都不知道能不能使。” 姜攸宁也跟着一愣，她纯粹是一低头刚好瞟见了，看着这个手电筒和她刷出来的道具长得差不多就拿了，万一有用呢。 看管理员扭头就要帮自己找别的手电筒，姜攸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来打字——我在值班室里看到的手电筒和这俩挺像的，我想着值班室那个要是坏了我还可以拆拆这俩的零件修一下呢。 管理员表情有些奇怪，一拍手：“嗨呀，这都多少年了园长还没把那个破手电筒换掉啊。你要是想要就拿着吧，这都不用写条子，你要不翻出来我都忘了还有这东西在。” “不过我也不确定这俩能不能用，你顺便把这个也拿上吧。”管理员从一边的箱子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手电筒塞给姜攸宁。 于是姜攸宁揣着三个手电筒重新回到了值班室，顺便还从管理员那里搞到了食堂午餐和晚餐开饭的时间点，虽然不一定吃里面的东西，但可以利用吃饭的时间点观察一下她的同事们。 更重要的是，她旁敲侧击问出来早中晚三餐的用餐时间内可以正常离开工作地点而不会被监察者判定违规。 姜攸宁收好宝贝立牌，打算待会趁午餐时间再去探索一下其他地点。 她把手上的四个手电筒一溜地摆在桌上仔细端详，管理员送的那个崭新的手电筒她没怎么注意看，关注点主要在从仓库里捡回来的两个老式手电筒上。从外观上来说，和看门员配的那个没什么两样，至于内在嘛…… 姜攸宁灵机一动，把手电筒拿起来颠了两下，使用背包存物功能，看着背包界面多出来的手电筒图标，她嘿嘿一笑，点击查看物品信息—— 老式手电筒：一款市面上不再售卖的手电筒，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公墓里。使用时增加5%怨灵抗性。（仅在思明公墓副本内有效） 从简介上来看这是个好东西啊，姜攸宁不得不感慨自己的慧眼识珠。 可惜的是看门员配备的手电筒作为特殊道具没办法收进背包里，姜攸宁也没办法查看它的属性。 【不能收进背包的物品就没办法查看属性吗？上次在公司你不是还给我开了那个可以远程查看物品信息的功能吗？】 【未获得物品信息查询功能前，此项为付费功能，90通币一次，自动扣除，目前检测到您余额不足，因此无法开启此项功能。】 姜攸宁：你小子，我说我怎么开局就十块钱原来是你偷偷扣我钱。 桌上还剩个新的手电筒，空落落的摆在那，怪可怜的，姜攸宁想了想把它也顺手收进了包包，再顺手一看物品信息。 新款手电筒：一款刚采购回来的新款手电筒，正试图挤掉老式手电筒成功上岸。使用时增加3%怨灵抗性。（仅在思明公墓副本内有效） 姜攸宁：……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考编。 第9章 思明公墓(4) day1 新款手电筒虽然不如老式手电筒的属性好，但也可以凑合着用用。 今日收获，道具x3，任务进度+20%。 姜攸宁坐在值班室里写着仓库物资申请单，瞟了眼桌上的钟表，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隐藏任务。 【任务没有完成会怎么样？】 【任务未完成，副本结算时会扣除相应表现分。】 【表现分是什么东西？被扣掉会有什么后果吗？】 【npc副本薪资是根据副本表现分进行结算，初始表现分为100分，结算时表现分为100，则获得基础薪资；表现分在100-120区间，则额外增加20%薪资，上限为100%；若结算时表现分低于100分则扣除40%薪资；表现分低于60分，则扣除所有薪资。若连续三次表现分低于60分，则抹杀人类身份。】 听到前面时姜攸宁还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这口气松到一半很快又提了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抹杀人类身份”这句话了。 【抹杀人类身份是什么意思？】 【抹杀人类身份即为现实世界躯体死亡，永久留在怪谈游戏中，无法返回现实世界。】 她倒吸一口凉气，一拍桌子，上班的事情怎么能偷懒呢！真是没有一点打工人的素养，区区探查任务，我现在就去。 姜攸宁三下五除二填写好了申请单，微信上给管理员发了消息。 在管理员的帮助下，姜攸宁凭借着上交物资申领单这件合情合理的正事成功绕过了监察者的判定，再次离开值班室。 监察者威名在外，在前往办公楼的路上，姜攸宁连一个在外摸鱼的同事都没有遇到。她不禁感慨，还好狗资本家活在现实社会。 办公楼很普通，看样子大概建了有几年了，外围的墙皮有些翘边鼓包，现在正是上班时间，玻璃大门没锁。 姜攸宁推开玻璃门时有些紧张，她暗暗给自己打气，没逝的，墓园有监察者npc在，正常情况下不会有同事敢在外面闲逛。 鞋底踩在瓷砖地面上，难以避免地发出清脆的咔哒声，空荡荡的办公楼里似乎只有这一种声音在回荡。 姜攸宁注意到大门正对面的墙面上挂了一个办公室分布的牌子，她凑近细看，有一个地方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楼，入殓室。 入殓师她知道，很多家属会请入殓师给死者整理容貌，好让他们走前更体面一些。但是让姜攸宁有些想不通的是，入殓室为什么会在公墓园呢？一般来说不应该在火葬场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公墓园是在火葬场的下一站吧，人从火葬场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装在骨灰盒里了…… 感觉这个地方看上去就是会有线索的样子。 姜攸宁悄悄在心里给这个地方记了一笔。 她接着继续往其他楼层看，她要去的园长办公室在四楼，四楼只有正副园长的办公室和一个会客厅。 紧接着三楼，除了一些看上去似乎无关紧要的文员办公室外，还有监控室和档案室，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地方肯定有线索。 二楼只标注了一个房间，骨灰盒暂放处。公墓的产权只有三十年，到期如果没有续费，那么工作人员会把墓地里的骨灰盒拿出来，再次售卖这块墓地。至于这些被取出来的骨灰盒大概都会放在这里。 姜攸宁打了个寒颤，有亿点不是很想过去，感觉这里会闹鬼。 但是从可能性上来说，在一个怪谈游戏里，越是恐怖的点，越是会隐藏着线索。说不定这个地方的线索比前面几个地方的都要多。 姜攸宁深吸一口气，还是把这个地方算进了自己的探查范围。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问题是，她应该从一层开始每个地方探查上去，最后再去园长办公室交申请单，还是应该交完申请单后再一个一个楼层探查下去呢。 她摸了摸下巴，又捏了把兜里揣着的申请单。 今天是周一，工作日，她一个看门员贸贸然出现在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难免会引起怀疑……还是应该有个理由才好。 作为一个刚入职一天的新人，来交申请单找不到地方，也是很正常的吧。 姜攸宁选择性无视了墙上的公告牌，电子竞技不需要视力，怪谈游戏也一样。 入殓室在一楼大厅右侧过道里的最后一间，亚克力门牌被擦拭的很干净，看来是有人认真打扫过的,姜攸宁蹲下用手擦了擦门口的地砖，手上没有厚重的灰尘，至少最近一段时间有人出入过这间屋子。入殓室大门紧闭着，姜攸宁先是礼貌性地敲了敲门，门内没有反应，她又耐心地等了大约一分钟后，试探性地把门把手向下一按——毫无意外，门是锁死的。 她又掏了掏口袋，兜里还揣着那一大串钥匙。姜攸宁之前试过仓库的门锁，打不开，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打开……她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后鬼鬼祟祟地从衣兜里掏出钥匙，一把一把开始试着锁。 “咔哒。”试到第三把的时候，入殓室的门开了。 姜攸宁大喜，随手掏出一张裁好的便签纸贴在钥匙上做好标记，一闪身麻溜地溜进了入殓室。 “已到达线索点‘入殓室’，‘入殓室’探索进度为0%，线索点探索进度达到80%后将获得相应副本探索进度。” 果然是个线索点！ 姜攸宁嘴角刚扬上去，就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屋内的气温低了不少，窗帘是紧紧拉上的，明明是白天，却能把室外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硬是一道光都没透出来。 她本能地想去开屋内的灯，手指都摸到了电灯开关，但又硬生生停下了。窗帘虽然很遮光，从窗外应该看不到室内是否开了灯，但门缝就不一定了。如果现在开灯，以室内的黑暗程度来看，非常容易被抓个正着。 姜攸宁思考了一会，决定从背包里掏出刚拿到手的手电筒。 随着手电筒被打开，一档的光并不是很明亮，只能勉强看清内部陈设，姜攸宁借着光大概扫了一眼室内的布局。一进门是一个简单的办公室，办公桌椅、书柜、小沙发、茶几、折叠凳等等，甚至还有饮水机和折叠床，和正常的办公室没什么两样，办公桌右边的墙上又开了一扇门，里面应该还有一个房间。 姜攸宁蹑手蹑脚地朝办公桌走过去，桌面上摆着一台电脑和几叠整理好的资料，她悄摸儿地找到主机按开，显示屏亮起来，在等待电脑开机的过程中，随手翻了一下桌面上的资料。 都是一些没什么用的客户信息，只记录了一些亲属的殓容要求，比如什么化的自然些、看上去要安详平和、要画一个遮瑕修容高光都有的全妆…… 姜攸宁越翻越离谱，抬眼扫了一下，那台电脑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太大了，到现在还没转出来，她就安心地开始翻起手中的资料（八卦）。 什么要伪素颜妆、要清纯校花妆、要吃小孩唇色……更离谱的还有指定要什么色号的粉底腮红和口红，就连眉形都有要求。 姜攸宁啧啧称奇，看来这年头入殓师也不好干啊。 她合上资料，扭头一看，这破电脑居然还没转出来。时间有限，不能总是在这里耽误，她还有好几个地方没探索完呢。 打定主意，姜攸宁又搜索了一遍办公桌，桌面上没什么用得上的资料，抽屉倒是有两个，可惜都上锁了，她对了对钥匙和锁孔，试都不用试，大小都对不上，干脆放弃了。 办公桌侧面靠墙就是书柜，也可以说是资料柜，里面堆的满满当当的都是文件夹，姜攸宁伸手去开柜门，拉了两下，又是熟悉地咔咔声——很好，又是锁着的。 她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自己的探索到底有什么意义，愤怒转身离去后耳边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恭喜npc姜攸宁成功找到线索刷新点1‘入殓室资料柜’，‘入殓室’探索进度增加30%，目前进度为30%。” 姜攸宁：…… 她刚迈出去的脚打了个转又迈了回来，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资料柜。系统的提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个柜子里应该有关于入殓室的部分资料，但是为什么自己打不开呢？ 又尝试着拉了一把，确实打不开，姜攸宁弯下腰开始试图找出些破绽来——破绽没找到，惊吓点倒是找到了。 这个资料柜门上根本就没有锁！！！ 想不出来，干脆问问万能的新手保护系统吧！ 【我明明找到了正确的信息点，为什么我打不开呢？】 【信息点的开放是需要一定条件的，或许您尚未满足该条件，因此无法收集信息。】 【那这个条件是什么？】 【很抱歉，关于副本进程的具体内容无法透露，请您自行寻找。】 姜攸宁：我********你******* 问了等于没问，说了又像没说。 算了，早该知道它的鬼样了。姜攸宁转身离开，反正进度点拿到了，至于别的东西，以后再说。 外面的办公室基本上探索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剩下那个小房间了。 姜攸宁站在门前再次掏出自己的钥匙串，上下对比后挑出和入殓室钥匙邻近的那把插进去，一扭，房门开了。 一进门，一股浓厚的香烛味道迎面而来，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淡淡的不知名刺鼻味道，这个小隔间的温度更低了，姜攸宁在两面冲击下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顺手紧了紧外套。 她这下可没敢关门，接着手电筒的光上下左右扫了一遍，这个小隔间没有窗户，看样子似乎是工作间，里面摆着三张铺着白床单的床，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工具箱，旁边的玻璃柜子里是一叠没开封的一次性医用手套和工作服。 房间内收拾的很干净，床上也没有躺过的痕迹，但姜攸宁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两条腿直抖。她决定速战速决，冲过去把所有地方全部摸一边，反正也不一定能打开信息点。 “恭喜npc姜攸宁成功找到线索刷新点3‘入殓室工作台’，‘入殓室’探索进度增加30%，目前进度为60%。” 嗯？没了？姜攸宁摸完一圈才发现居然只响了一声系统提示音，而且进度才60%，难道有漏掉的地方。她扭头回去又重新摸了一圈，还是没有新增的系统提示音。 入殓室工作台是刷新点3……那刷新点2呢？ 姜攸宁摸摸下巴，如果不在工作间，那就是在外面的办公室？ 她又掉头出去开始地毯式搜索。 终于在摸到饮水机旁边一个小矮柜时触发了系统提示音。 “恭喜npc姜攸宁成功找到线索刷新点2‘入殓室信息登记柜’，‘入殓室’探索进度增加20%，目前进度为80%。” “恭喜npc姜攸宁完成入殓室探索，副本探索进度增加20%，目前副本探索进度为40%。” “入殓室隐藏任务开启，请npc姜攸宁在任意夜晚12点后带领玩家到达入殓室，解锁入殓室信息，获得入殓室20%探索点。” 第10章 思明公墓(5) day1 姜攸宁离开入殓室前往二楼时心里还在琢磨这个隐藏任务，她的身份是npc，按照游戏套路，npc的存在是为玩家服务的，所以她一个人到达信息点的时候才无法查看，只有带领玩家过来才可以借玩家的身份查看信息。 大概这也是系统给她发布探查任务的原因，毕竟作为npc，她需要提前知道部分信息。姜攸宁想着又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钥匙，这串可以打开信息点的钥匙串，应该就是专属于npc的道具了，方便后期带玩家收集信息。 她游戏玩的不少，但以npc视角帮助玩家通关还是头一遭。 到达二楼时姜攸宁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想起刚刚去仓库时管理员讲的食堂用餐时间，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二楼只有一扇门，依旧被锁着，姜攸宁轻车熟路地掏出钥匙来开锁，厚重的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姜攸宁打开手电筒试探性地朝里面晃了晃，房间里是一排一排的铁架子，每层上都整整齐齐地摆着骨灰盒，地面很干净，看起来也像是不久前才打扫过的一样。 姜攸宁走了进去，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却发现耳边没有响起熟悉的提示音。 不对啊，之前不都是一进门就响了吗？姜攸宁嘀咕着又退了出去重新进来，在门口晃了四五遍还是没有听见系统提示音。 姜攸宁：……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失算了，这里居然不是信息点，看起来这个副本应该和这些无人认领的骨灰无关。 她关上门，继续往三楼走，三楼重点探索的地方是监控室和档案室。不出意外的话，她手里的钥匙应该也可以打开这里的门。 监控室在走廊最里面那间，档案室就在监控室对门，都挂着亚克力门牌，倒是方便姜攸宁找地方。只不过走廊两侧都是办公室，按道理来说这里应该会有办公人员在，她要过去最里面的监控室，万一惊动了里面的人…… 姜攸宁思考再三，选择暂时离开。 食堂中午用餐的时间是十二点到一点，因为公墓园位置比较偏僻，再加上地方特殊，外卖外送服务很不方便，墓园的员工大多都会选择在食堂用餐。 十二点零五分，陆陆续续有员工从不同的方向朝食堂走过来，姜攸宁站在不远处扫了一眼，肉眼可见的墓园员工大概可以分为两大部分，从办公楼方向过来的员工大多比较年轻，打扮上也更时尚一些，而从墓园区来的员工年纪上要大很多，大部分看上去都是四十多岁左右的样子，穿着打扮也更朴实一些。 直接看完全看不出来这些员工同事有什么奇怪之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员工只有在特定时间段才会发生异变，要么就是这个副本和员工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八成转折点就是在晚上；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这个副本百分百是要和墓园里的东西打交道。 姜攸宁打了个哆嗦，等员工都离开的差不多了，才绕过人群再次前往办公楼。这个时间点员工应该都在食堂用餐，刚好可以趁机探查一下监控室和档案室。 三楼的走廊依然很安静，办公室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但楼道口的茶水间门口留下了半个还没干的水渍脚印，看来当时这层楼确实是有人办公的，还好没有贸然行动。 她打算先去监控室。到现在为止，姜攸宁完全是被任务推动着走的，她除了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外，这个副本的其他情况她一无所知，别说副本boss了，她连这个副本是要干嘛都不清楚。明明找到了刷新信息的地方，居然还不能提前看，她觉得这个npc当的未免也太憋屈了。 既然这样，她干脆速战速决，反正自己也看不了关键信息，在屋子里翻一圈凑够探索进度就出来。 十分钟后，姜攸宁在叮叮当当的系统提示音中趁着员工还没回来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办公楼。 回到值班室，她才又把手机翻出来，仔细看着上面的系统提示。 “恭喜npc姜攸宁完成监控室探索，副本探索进度增加20%，目前副本探索进度为60%。” “监控室隐藏任务开启，请npc姜攸宁在任意夜晚12点后带领玩家到达监控室，查看监控，找到副本关键信息。” “恭喜npc姜攸宁完成档案室探索，副本探索进度增加20%，目前副本探索进度为80%。” “档案室隐藏任务开启，请npc姜攸宁在任意夜晚12点后带领玩家到达档案室，解锁档案室关键信息点，完成副本最终通关。” 她上下滑动着手机屏幕，在笔记本上唰唰记录下关键提示：“监控室——副本关键信息”“档案室——完成副本最终通关”，这两个隐藏任务的任务目标很耐人深思。 当时入殓室的隐藏任务目标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姜攸宁手指上滑，目光停留在一行信息上：“获得入殓室20%探索点”。入殓室的探索进度达到80%后系统提示已经获得了属于入殓室的副本探索进度，剩下来的20%探索点被分进了隐藏任务，根据监控室和档案室的隐藏任务目标来看，入殓室的探索进度达到100%后应该会额外给出一部分线索。 姜攸宁在笔记本上做好记录，现在她的副本探索进度达到80%，分别是物资点“仓库”、信息点“入殓室”“档案室”“监控室”，各占20%探索进度，不出意外的话，墓园内还剩下一个信息点。 她打开地图，将已经探查过的办公楼和食堂方向打了个叉，剩下来的区域就只有墓园区了。 “叩叩叩。”值班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姜攸宁随手将笔记本收回包包里，拿起手机过去开门，门口站着上午刚认识的仓库管理员。 管理员手里拎着两个不锈钢饭盒，看到姜攸宁后笑着把其中一个递了过去：“小姜啊，这两天倒不怎么忙，你接手工作也别太着急，饭还是要吃的。” 姜攸宁连忙接过饭盒，沉甸甸的，看来打了不少饭菜，她抬起手伸出拇指，弯了两下，比划着蹩脚的手语，有些心虚地向管理员表示感谢。 “嗨，这有啥的，反正也就是顺手的事，你赶紧吃吧，我这还要去给老徐送饭呢。”管理员晃了晃手里的另一个饭盒。 ——老徐？他是在哪里工作呀？很忙吗？姜攸宁敏锐地竖起耳朵，一手把饭盒放在地上，一手掏出手机迅速打字递给管理员看。 “他在墓园那边上班，忙也不是很忙，主要是前几天下了雨，他那个登记的小册子沾了点水，有的字晕花了，这几天忙着重新誊一份，老是忘记吃饭。”管理员随口解释了几句，随后冲姜攸宁摆了摆手就打算走。 墓园工作？剩下那个信息点也在墓园，看来晚上可以想个办法接过这个送饭的活，借机去里面转一圈。 “哎！刘姨！您能不能帮我开一下仓库，我这打印机又没墨了，办公室里的墨盒也用完了，园长着急要资料，得赶紧打印送过去。”一位白领模样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跑过来拦住了管理员，跑得她直喘气。 管理员愣了一会点点头，刚走了没两步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饭盒。 还没来得及进屋的姜攸宁大喜，这不是现成的机会吗！她飞快地上前两步接过管理员手里的饭盒，都顾不上去拎自己的饭盒。 ——刘姨，您先去忙，我去帮您送！ “哎呀你看这——哎！辛苦你了啊小姜！老徐就在山脚下香烛燃烧房旁边的小办公室里，你一过去拐弯第一间就是。”管理员显然对于麻烦姜攸宁跑腿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但迫于无奈，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麻烦不麻烦，刘姨赶紧去忙吧！ 姜攸宁乖巧地目送着管理员离开，一转身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计划通！ 通往墓园的路上显得更为安静，路边的花草被修剪的很平整，路上除了偶尔飘下来的落叶外没有什么垃圾，看来有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 墓地在矮山上，香烛燃烧房在山脚下，还没靠近都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香烛味道，不算刺鼻，不过在这里待久了，整个人都会被这股味道腌入味吧。 姜攸宁走过去，拐过弯第一间屋子的门是半开的，她抬起手轻轻敲了两下。 “进。”声音听起来不算苍老，大概也是四十多岁中年男子的样子。 推开门，屋内的装设很简单，水泥地面没铺瓷砖，墙面刮了一层腻子，刷了白漆，一张单人床、一个铁制衣柜、一张木书桌和一个塑料凳子，就是这间屋子仅有的大件家具了。姜攸宁进门的时候，中年男人还趴在书桌上头也不抬地干着自己的活。 “饭放那就行了。”男人随口一说，手里的笔也没停过。 姜攸宁慢吞吞地拎着饭盒放到桌上，趁机瞥了两眼他手里的册子，是一叠表格，表头上是日期、姓名、香烛、纸钱、签收人，等等，签收人是什么？ 大概是半天没听见动静，男人难得的放下笔，好奇地抬起头：“你今天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你是？” 男人和姜攸宁对上了眼，合上手里的登记册，狐疑地看过去。 姜攸宁乖巧地再次递上自己的手机——徐叔您好，我是新来的看门员，刘姨刚有点急事要处理，我来帮她给您送饭。 徐叔还想说点什么，正好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管理员打来的电话。 接完电话后徐叔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他从桌子空里又拖出一把塑料椅递过去：“小姜是吧，快坐下歇一会。” 第11章 思明公墓(6) day1 “今天辛苦你跑一趟了。”徐叔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大概是从管理员那里知道了姜攸宁不能说话的事情，在他心里，姜攸宁现在的形象变成了十分热心肠的可怜人。 姜攸宁实在有些心虚。 ——徐叔，您赶紧吃饭吧，有什么事忙完再处理也来得及！ 姜攸宁赶紧把饭盒往徐叔那边推了推，又热心地替他收拾起来桌子，借着这个机会又瞟了眼登记册，一共有两本，一本新的，一本旧的，那本老旧一点的册子上有部分已经干涸的水渍，字迹也有些晕染。 “恭喜npc姜攸宁获得香烛燃烧房关键信息，香烛燃烧房探索进度增加100%，请npc姜攸宁尽快抵达香烛燃烧房。”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让她眉头一跳，竟然还有没抵达信息点就已经获取完整探索进度的操作，看来这本册子上有重要信息。 姜攸宁面不改色地把两本册子收拾好放在桌面上，又转头装作不经意地打听——徐叔，你手上的事情还多吗？我这刚接手，值班室里也没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事没事，就剩下两三天的信息了，今天就能誊完。”徐叔摆了摆手，“你在值班室也走不开，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这个册子不能随意带出去。姜攸宁捕捉到徐叔话语中的信息，默默记了下来。 ——那我就先回去了，徐叔您慢慢吃。 姜攸宁和徐叔打过招呼后推开门离开了小屋，转身朝另一边走去，小屋的旁边就是香烛燃烧房，大概是三四间屋子打通的大小，水泥隔断出几个小隔间，里面是一些香烛灰，地方很大但也很简单，没什么多余的柜子和装饰，一眼就能望到头。 “恭喜npc姜攸宁完成香烛燃烧房探索，副本探索进度增加20%，目前副本探索进度为100%。” “恭喜npc姜攸宁完成隐藏任务——在玩家抵达副本前完成副本区域探索，探索进度为100%，任务评定为‘完美’！副本表现分增加30，副本结束后进行结算。” 姜攸宁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虽然还是不知道玩家什么时候进入副本，但好歹命是暂时保住了。 回到值班室后姜攸宁匆匆吃完了管理员送来的饭菜，卡着午餐时间在水池边洗完碗后又重新坐在了桌子前开始梳理手上为数不多的资料。 进入副本前她获得的来自怪谈游戏公司的资料有“墓园地图”以及“勘探任务”，她作为怪谈游戏公司外派的员工，来思明公墓是为了研发新游戏而搜集信息。姜攸宁在“研发游戏”上画了个圈，已知公司叫“怪谈游戏公司”，可得所研发的新游戏也是属于怪谈类的，那么她需要探查的信息不出意外应该是发生在思明公墓的怪谈事件。 进入副本后她获得了看门员守则，这份守则类似于她看过的规则怪谈，目前她已经尝试过了守则上的一部分内容，最值得关注的就是会变成红名的监察者npc，他会抹杀违背工作守则的所有员工。 目前她发现了一些用于躲避监察者的方法，立牌没有使用前提，但是时间短次数少，不支持长时间的探索；交工作文件是合理合规的离开岗位需求，也没有固定时长，适合长时间离岗探索，但触发困难。 姜攸宁在躲避监察者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这是她探察任务里最大的难题。 白天的公墓园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那关键点应该就是在夜晚了。 她在“夜晚”上画了一个着重号，昨晚抵达思明公墓后她就发现晚上的思明公墓会发生一些变化，光线的照明度和穿透性都降低，夜晚的能见度也大幅度降低了，并且在黑暗中有未知的东西存在，触碰到黑暗就会受到攻击，但不确定是必定还是可能。而她在五个信息点里一共接到了三个隐藏任务，其共同点都是“任意夜晚12点后带领玩家进入”，由此可以确认，这个副本的关键剧情推进应该发生在夜晚，特别是十二点之后。 再结合五个信息点的位置，“仓库”“入殓室”“档案室”“监控室”“香烛燃烧房”，“入殓室”是给亡者殓容的地方，“档案室”记录了所有购买墓地的相关信息，不难看出这两个地方的信息所指向的应该是死者；而“监控室”和“香烛燃烧房”对应指向的是生者，特别是“香烛燃烧房”这个地方，一般来说燃烧香烛是为了祭奠亡者，祭奠的原因大概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怀念，二是赎罪。 这两个原因可就天差地别了。 至于“仓库”，姜攸宁一开始觉得这个地方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但转头一想，物资点，什么情况下会在副本里专门设置一个物资点？只有在物资匮乏的时候物资点才有作用。 已知玩家打本前一定会买好所有能用得上的道具和物资，可得副本开启后一定会出现大量消耗物资的情况，并且玩家的准备大概率是不充分的，也没办法自己补充物资，所以副本才会专门设置一个物资点给玩家提供补给。 且看门员守则上说要保证墓园在关门前没有其他市民在内，不难猜出白天或者某个时间段内是可以正常出入墓园的。只要能够离开副本，那就有机会补充物资，所以，副本开启后也许会出现无法离开地图的情况，并且会大量消耗玩家的储备物资。再结合她在仓库内找到的几个手电筒道具都带有增加怨灵抗性这个属性，系统不会设置一些没用的道具，这就说明玩家在副本内需要补充怨灵抗性的道具。 一个怪谈副本，什么情况下会大量消耗玩家的储备物资，而且还需要补充怨灵抗性的道具？ 答案只有一个——夜晚的思明公墓不能正常出入，而且百分百会闹鬼。 姜攸宁撑着下巴沉思，怎么突然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呢？她现在身无分文，绑定的员工卡只能购买生活用品，商城的那些道具根本没办法买，姜攸宁现在手上除了四个手电筒外，就只剩下大礼包抽出来的平安符。 【我申诉，npc没有初始资金，没办法购买副本所需的道具，这对npc的生命安全没有保障。】 【驳回申诉，经检测，您的身份为中立npc，在没有出现反常行为前，不会有npc主动攻击您。】 姜攸宁：…… 你不觉得这样再让我完成隐藏任务很那个吗？ 桌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叮铃铃的铃声吓了姜攸宁一跳，这年头还有人用座机吗？她犹豫着伸长脖子去看显示屏上的电话号码，默默拿起听筒。 “喂？您好，请问是思明公墓园的工作人员吗？”话筒对面的男声听起来很年轻，语气沉稳。 “……” “我预约了下午两点来思明公墓祭奠亲人，请问可以按时过来吗？” “……” 姜攸宁僵硬地拿着听筒，该怎么样告诉对面自己是个“哑巴”呢？ 她又看了一眼座机显示屏上的来电号码，灵机一动飞速掏出手机打开ai朗读，单手疯狂输入。 “您好，欢迎致电思明公墓园，我是值班室人员，思明公墓对全体市民开放，公墓营业时间为8:30-23:30。”机械的电子女音一板一眼地朗读着文字。 “……”这下换成对面沉默了。 “好的，那我下午两点准时到达。”男声顿了顿，又道。 “好的，思明公墓全体人员欢迎您的到来。” 电话挂断，姜攸宁拿着手机和听筒若有所思，预约？什么时候来公墓扫墓还需要预约了？ 下午一点五十，停车场外出现一辆计程车，从里面下来了一个男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窄，挺拔俊朗，眉眼冷峻，打量公墓情况的样子很有大哥风范，就是背上的黑色双肩包和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有些破坏形象。 姜攸宁透过值班室的玻璃正大光明地打量着门口的那人，一眨眼，感觉他的头顶冒出了一道熟悉的蓝色字样——玩家。 嚯！姜攸宁瞬间坐直了身体，终于迎来了通关本次副本的关键人物！ 沈嵘早就注意到了不远处那道目光，迈开腿朝大门旁的值班室走过去，玻璃窗是半开的，他和里面的姜攸宁打了个照面。 “你好，请问你是值班室人员吗？”沈嵘透过窗口扫了一眼值班室，里面的摆放看上去像是小姑娘住的地方，看来这里的值班人员八成就是眼前的这位女生了。 姜攸宁点点头，拿起座机调出通话记录，最近一条刚好就是他中午打过来的那通电话。 “你……”沈嵘打量了一番姜攸宁，有个念头在脑海里冒了出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姜攸宁默默掏出手机，点开ai朗读器，输入：“是的，因为身体原因我无法说话。” 熟悉的电子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来。 “抱歉。”沈嵘向她表示歉意，随后询问道，“方便进去祭拜吗？” 祭拜？祭拜什么？她想起上午电话中提到的预约，难道系统单独给了玩家其他信息？姜攸宁立马竖起小耳朵，她点点头，指了指打开的大门。 “多谢。”沈嵘点头示意，拎着手里的塑料袋转身离开。 他迈进思明公墓大门的瞬间，耳边响起一道系统提示音：“新手副本‘思明公墓’已开启，副本任务已下发，请玩家在规定时间内探索公墓，并击败副本boss。” 第12章 思明公墓(7) day1 沈嵘注意到耳边的提示音，脚步一顿，果然，手机上那条备忘录指向的就是新手副本。如果说待办信息是为了指出副本所在地，那为什么会选择下午两点呢？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他想起上午的那通电话，服务人员明确的告诉他墓园的开放时间是8:30-23:30，显然待办信息中的下午两点和墓园开放时间无关。沈嵘猜测，如果他上午九点抵达思明公墓，应该也能成功触发新手副本。 他心中带着疑惑，看了眼手表，距离下午两点只有不到五分钟时间了，沈嵘决定先按照备忘录上的时间地点去祭拜妈妈，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公墓园的指路牌做的不错，哪怕沈嵘是头一次来，也很快就找到了方向。他快速扫过指路牌，目光在办公楼一栏停留了两秒，心里有了打算。 姜攸宁从值班室探出头来目送着沈嵘离开，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难道玩家拿到的信息真的比她多吗？为什么一进来就目的这么明确的往前走，她还以为玩家会先在墓园里到处闲逛找线索。她刚抬起脚走了两步，想到那个可怕的监察者，又犹豫着退了回来。 算了，玩家才刚进来副本，就算系统偏心多给了一些线索，现在估计也跟她似的满脑子问号，还是暂时不要浪费一天三次的摸鱼机会了。放长线，钓大鱼，等养肥了再出手偷听消息也不迟。姜攸宁这样安慰自己。 她一屁股重新坐在椅子上，一个哈欠还没来得及打完，就听见墓园外面又传来一前一后两道刹车声，姜攸宁没忍住再次伸出脑袋往外看，原本空旷的停车场多了两辆出租车，并排停下。 奇了怪了，上午一个人都没有，怎么下午开始组队扫墓了。她看了眼手机日历，确定今天的黄历上没有写宜扫墓。 “哎这位乘客！你钱没给呢！” 稍微靠后的那辆出租车刚在停车场停下，后门被唰的一下拉开，窜出来一位拎着大黑袋子的少年，他闷着头就往墓园冲，对于外界的事情毫不在意。 出租车司机紧跟着下了车，上前两步似乎要追上他。 那少年随意在裤兜里摸了两把，甩出一大叠钞票朝司机身上一扔，声音闷闷地：“给你，不用找了。” “这人真没素质，”司机看着被扔过来的一叠钞票，总觉得有些晦气，“真是的，早知道不拉他了。” 姜攸宁在值班室内看了全过程，在少年回身丢钞票的瞬间，她看见了那人充满血丝的双眼和颤抖的手，神色有些恐慌，似乎在害怕什么。 她没在那人头上看见蓝色的玩家字样，也没看见类似管理员的绿色id，但她觉得这人怪异的举动和墓园的怪谈有关系。看着他冲进墓园，姜攸宁想要跟上去的心再次蠢蠢欲动，双手已经没忍住去掏摸鱼立牌了。 立牌刚一摆好，姜攸宁立马冲出值班室打算追上那人的脚步，脚还没迈出去就听见停车场两位出租车司机交谈的声音。 “哎哥们，你拉的这人不会这里有点问题吧，你小心他在墓园里出了啥事，说不准还得牵连上你。”前一辆出租车司机拉开车门走出去看热闹，顺便递了瓶矿泉水过去。 “这不能吧……”出租车司机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一点，但转头想想那人的行为举止，还真像有什么精神疾病的人，他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你是在哪拉的他啊？怎么上车前不问问看，这小孩看着也就十四五岁，一个人跑来公墓园，你看他那双眼睛，怪吓人的。” “他上车前还挺正常的啊，本来说的是去丽海温泉山庄，结果半途改口说要先来一趟思明公墓，这谁能想到！真xx晦气！”出租车司机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 “丽海温泉山庄？”前一辆出租司机一愣，一拍大腿，“这么巧？我拉着这俩人就是从丽海温泉山庄来的，也是啥话也不说，到了地方钱一给就闷头下车了，我都不知道他俩啥时候走的。” 姜攸宁敏锐地竖起小耳朵，记住了这个反复出现的地名。 “他x的，真是晦气，算了算了，回去路上顺便去庙里拜拜去去霉运。” 两位司机随口聊完就晃着脑袋重新上了车，一前一后地驶离停车场。 姜攸宁蹲在值班室门口偷听完整个对话，她摸摸下巴，看了眼不多的时间，给仓库管理员发了一条信息，随后朝着那位少年离开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 还好墓园地方空旷，姜攸宁虽然慢了几步，但很快就锁定了那人的位置，那个位置是……香烛燃烧房。 姜攸宁看着少年手里拎着的大黑袋子，不禁联想到她之前的猜测，这人是来祭奠谁呢？ 她隔了一段距离躲在拐角遮挡视线的地方紧紧盯着少年的动作，只见他从黑袋子里掏出一大叠香烛纸钱，跪在蒲团上紧闭双眼，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颤抖着手往正在燃烧的火炉中不断丢着纸钱，一边丢一边砰砰砰地磕着头。 “他这是在祭拜谁？磕这么用力。”隔这么远姜攸宁都能感受到少年磕头的力度，额头幻痛。 她的目光挪到燃烧房旁边那间小屋子里，徐叔的登记册上应该会有记录，看来得抽空再去一趟才行。 姜攸宁看着少年颤抖的手，冒汗的额角，还有苍白的唇色，总觉得他不像是在单纯的祭拜某人，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害怕？难道是撞鬼了？所以才来烧点香烛纸钱？”姜攸宁逐渐开始发散思维，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鬼报复吗？ 还没等姜攸宁琢磨个名堂出来，就见少年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手里还拎着那个黑色袋子，他失魂落魄地朝着燃烧房外面走去，额头已经磕破了皮肉，有鲜血往外渗出。 姜攸宁这才注意到少年的怪异之处，他脸色毫无血色，眼底一大块青灰色，人也瘦的离谱，看上去十分憔悴，眼中也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充满了恐慌。 恐慌？ 她摸摸下巴继续鬼鬼祟祟地跟上他的脚步，完全没注意到另一边还有一个人神情莫名地看着自己。 沈嵘先少年一步到达这里，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填好登记表后将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在燃烧房内点好，他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注意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在分针跳到12点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看来下午两点是为了碰到这个npc。 沈嵘稍稍退后两步卡在了视线盲区，让出了位置给那位少年，一撇头敏锐地发现了躲在不远处偷看的看门员，眉心一跳，总感觉这个npc的表情举止未免太智能了一些。 少年接下来去了墓地，姜攸宁和沈嵘一前一后地跟着他，看着那人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块墓碑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还在念念叨叨着什么，姜攸宁没忍住朝前靠了靠，总算能隐约听见一些声音了。 “你大人有大量……指使我的……不是有意的……知道错了……放过我……已经够……求求你……再也不敢了……不想……” 少年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但能够猜出来他是在对着某人忏悔。 恐慌？忏悔？ 姜攸宁眼睛发光，不愧她冒着被抹杀的风险跟出来偷听，总算听到了一点关键信息，“放过我”“错了”这些话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变鬼报仇的狗血剧情，应该和他祭拜的那个墓碑有关。 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姜攸宁偷偷掏出手机，上方多了一条怪谈游戏app的弹窗信息，她点进去一看，系统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系统提示：玩家剧情解锁进度30%。 她眉头一挑，哦哟，就这么一小会就解锁了30%的剧情？看来刚刚来的这个还真是一个关键npc。 她喜滋滋地放好手机，刚准备继续盯梢，突然身体一僵，颤巍巍地再次激活屏幕，眼睛死死地盯着系统提示上的“玩家”。姜攸宁咽了咽口水，自从她入职怪谈游戏公司后，系统对她的称呼要么是“员工”，要么是“npc”，这个玩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大概也许应该指的不是自己…… 所以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姜攸宁忍住了想要转头查看的念头，不停地安慰自己，没逝的没逝的，她只是行为举止奇怪了一点，谁说npc不能有一些奇怪的设置，而且自己是中立npc，系统说了，在不出现反常行为的基础上，她是不会被攻击的—— 她突然想到看门员在这个时间段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墓园内部。 姜攸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僵着身体回到值班室的，她沉默着坐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手机软件，她觉得自己今天还是有点冲动了。 虽然收集信息很重要，但是她没有忘记外派信息单上的另一条任务：请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平心而论，很难说今天她的举动是否已经让玩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或者说，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如果身份对调，姜攸宁也一样会对对方产生怀疑。 这也算是给她提个醒，以后的任务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对，哪怕放弃搜集这个信息，也绝对不能在玩家面前露出马脚。 她长吁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继续对着大门口发呆，过了大概七八分钟，她看见墓园内走出了两个一身名牌但神情憔悴的陌生男女，看举止应该是一对夫妻。 姜攸宁没注意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进去墓园的，但想到刚刚偷听的司机谈话，她猜测这两人应该就是前一辆出租车搭载的乘客，从丽海温泉山庄过来的。 他们来墓园不是祭拜吗？姜攸宁满脑子疑惑，她是从墓园区下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碰到这两人，很显然他们没有去墓园区祭拜，来公墓园不去祭拜，难道来踏青？况且这两人一身名牌，看着就非富即贵，这种家庭为什么出行不配司机，而是选择乘坐出租车？ 怎么看怎么奇怪。姜攸宁目送着两人步行离开墓园范围，记录下丽海温泉山庄这个地方。 第13章 思明公墓(8) day1 沈嵘看着姜攸宁和那位少年一前一后离开墓园，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走到刚刚那人呆着的墓碑前，蹲下来查看墓碑信息。 墓主人叫秦襄，女，死亡时间是一个月前，年仅16岁，墓碑上贴着的黑白照片中的女孩笑容灿烂，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明媚与阳光。 墓碑前的石块上没有明显的灰尘，石板锃光发亮，碑前的贡品看上去也是才摆放不久的样子，看来这段时间没少有人过来祭拜。 沈嵘记下墓主人的名字信息，随后离开墓园区域，朝着刚刚看到的办公楼方向走去。 办公楼就在进门后的小广场右侧，墓园区有一条小道可以直接穿过去，拐过弯一栋四层小楼出现在前方。沈嵘刚打算走近一些，一眨眼的功夫面前出现了一位抱着一叠文件身穿职业套装的年轻女性。 女员工看到他们时还有些诧异，伸头四处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什么，犹豫再三问道：“你……是来公墓祭拜的吗？” 沈嵘虽然有些不理解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但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是的，我不是本地人，第一次来，有些认不清楚路。” 女员工恍然大悟，很热情地指了指他身后的另一条小道，“你们走反了，得绕回去，墓园在一座矮山上，你们一进门就能看见的。” “原来是这样，谢谢。”沈嵘装作一副了然的样子，很真挚地表达了感谢，随后目送着女员工从自己身边离去，走过拐角，消失在视线中。 又等了好一会，确定人已经走远后沈嵘才再次朝办公楼方向迈出一步。 “请问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熟悉的声音再次从面前响起，沈嵘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看着刚刚那个明明在自己眼前离开的女员工重新出现在办公楼前，同样的职业套装，同样的文件，只是脸色看上去苍白了不少。 “这里是工作区域，非员工不可以随意进入，请回吧。”女员工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动作僵硬了不少，她紧紧盯着面前的那人，声音听上去也很阴沉。 “好的，我这就离开。”沈嵘说着一边后退离开，一边仔细观察着女员工的脸色，直到走过拐角，视线被墙面阻隔。 他安静地呆在原地，略微等待一会后才再次绕出拐角，意料之中，那个女员工再次消失在了办公楼前。 这两次的变化让他有了一些猜想，沈嵘再次迈步走向办公楼。 滴答。 滴答滴答。 第三次试图靠近办公楼，滴答声贴着耳边响起，原本应该出现在办公楼前的女员工这次没有出现，空气中却带着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沈嵘试探着朝前走了一步，眼前猛然一黑，黑暗中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张惨白干瘪的脸出现在眼前，腐烂的血肉噗嗤噗嗤地往下掉，露出大片白骨，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看着他，垂下来的头发湿漉漉的，黏在他的脸颊一侧。 “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刺耳沙哑的声音像是卡带的磁带盘一样，随着她开口的动作，尸体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明显。 沈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退后两步，凭借记忆在黑暗中顺着小道快步离开。 直到再次走过拐角，一切才重新恢复正常，沈嵘偏头看了一眼，拐角后的办公楼仍然静静地伫立着，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嵘摸了摸侧脸，脸上还残留着黏腻的触感。 “看来办公楼去不了了。” 沈嵘边走边思考着，女员工说过这里是工作区域，非工作人员不得随意入内，玩家走正常途径是没办法进去的。 回到墓园门口的小广场，左侧是洗浴室和仓库，沈嵘再次尝试进去探索，意料之中，又被仓库管理员拦住了。 “看来白天非工作人员的市民只能正常出入墓地区域。”沈嵘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手机搜索刚刚看到的那个名字，秦襄。 奇怪的是不管沈嵘怎么尝试，就算更换其他浏览器，搜索页面也只会显示404，搜索无果他只得打消了这个想法。 看样子副本设定只能在墓园内获取相关信息。 办公楼和员工生活区域没办法正常进入，市民能够出入的地方只有墓园区以及山脚下的香烛燃烧房。沈嵘想起他在祭拜前填写的登记册，又想到秦襄碑前崭新的祭拜痕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看了眼时间，距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既然白天不能正常进入，也许可以尝试一下在夜晚探索。 白天的公墓园还算正常，但沈嵘没有忘记这是一个怪谈游戏。或许是新手副本的原因，给玩家白天的时间作为缓冲阶段，夜晚的思明公墓应该才是这个副本真正的样子，副本信息大概也只能在那个时候探索出来。 他想起之前门口的值班员强调过墓园的营业时间，墓园23点30分闭园，也许可以卡在这个时间点离开。23:30，还没有到午夜零点，如果操作得当，想来应该会少一些危险。 沈嵘思索完，拎起双肩包打算趁天色还早去额外准备一些其他的物资。 下午三点三十，墓园内所有市民全部离开，思明公墓内再次恢复往日的宁静，姜攸宁填写好从管理员那里借来的特殊情况记录表，做好下午那位举止奇怪的少年的跟踪记录，以便于逃过下午监察者的注视。 借着去园长办公室交记录表的机会，姜攸宁再次离开值班室前往办公楼。下午那对夫妻的行踪让她很是在意，墓园一共就这么几块地方，排除掉他们两个无聊打车来公墓园上厕所或者踏青的微弱可能，如果他们没去墓园区，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去了办公楼。 一般人不会随意出入公墓园这种地方，除非祭奠亲人，而姜攸宁并没有在墓园区见到这对夫妻，那么有一种可能性很大，他们的亲人还没有来得及下葬。 她想起了一个地方，入殓室。 办公楼一如既往地安静，姜攸宁在走进大厅后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入殓室方向，大门仍旧紧闭着，门缝里却透出几丝光亮。 果然有人在。 印证了姜攸宁的猜测，她反而提起心来了，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敲门，毕竟在这个怪谈游戏世界里面，除了玩家和她自己，其余的大概都不是正常人。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呸呸呸，才不会白给！姜攸宁！拿出你单枪匹马勇闯龙门客栈扯头发的勇气出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现在不努力，副本结算的时候交不出勘探报告也是死。 姜攸宁捏紧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现在虽然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她清楚的知道这都是假象，她还记得昨晚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如果她不能在白天找到足够多的线索，那么夜晚的探索一定会更加危险和艰难；如果她在副本过程中浑水摸鱼，那么回到公司等待她的会是更悲惨的结局。 她虽然爱摸鱼，但也不是什么鱼都摸，好歹打了这么多年的工，看人眼色行事还是练的炉火纯青。 “砰砰砰——”姜攸宁走到入殓室门口，轻轻敲响大门。 “吱呀——”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戴着口罩的女性，她冷冷地看着姜攸宁。 “有什么事吗？”女人的视线很快便从姜攸宁的脸上移到了她胸前的工作证上，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但还是紧紧挡着姜攸宁的视线。 见状姜攸宁也不好直接朝内偷看，生怕更加引起面前女人的反感，她晃了晃手脚，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随后装模作样地瞎比划了几个现编的手语，见女人皱起眉头，然后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从兜里掏出手机飞速打好字递过去。 ——你好，我是新来的看门员。下午的时候我看见有两波客人进来墓园，其中一位情绪不是很好，我就跟了上去，结果在墓园转了一圈没看见另一波客人去了哪里，我担心他们在墓园里出什么事。刚好我来这里交记录单，看到你这里房间灯亮着，就想来问问你下午有没有见过那波客人，是一对夫妻，看上去有点憔悴，穿着打扮挺富贵的。 随后她又把自己填写好的那张记录单掏出来递给女人自证清白，虽然有些牵强，但细细掰扯起来，作为看门员，她关注一下来墓园祭拜的市民安全情况，也不是说不过去。 女人接过记录单看了两眼，随后重新把手机和单据一起还给姜攸宁，不好说信了几分，但是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身体也放松下来。 “你说的是郑先生夫妇吧，他们两个下午来我这里看了看郑小少爷的殓容情况，说是找大师算过了，赶着时间下葬，所以专门过来一趟。”女人简单解释了两句，眉眼间的冷淡褪去不少，反而多了一些忧愁。 姜攸宁看见对方态度转变，立马蹬鼻子上脸，手指啪啪啪地按着打字键——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女人按了按太阳穴，眼底的青黑十分突兀：“为难？倒也算不上，这半个多月事情太多，我的助手最近这几天加班加点的帮忙干活，我看他实在累的够呛，给他放了两天假。本来想着就一个人了，我慢慢干也行，谁知道郑先生突然要求这么急，而且郑小少爷的尸体又不容易下手……” 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大的有些出头，入殓室的事情太多意味着这半个月以来非正常的死亡人数较多，或者说人数不多，但工作量较大，也就是尸体毁坏程度比较大。再加上最后一句，郑小少爷的尸体不容易下手？或许正好印证了刚刚的猜测——尸体毁坏程度较大，入殓比较困难。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姜攸宁再次把手机递了过去，表情真挚地看向女人，一副乐于助人的活雷锋模样。 女人扑哧一下乐了，揉了揉脑袋，说：“谢谢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随意动手是对亡者的不敬。” 也许是姜攸宁垂头丧气的表情太过生动和可怜，女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好的，那我不打扰你的工作了，拜拜。 姜攸宁对着女人挥了挥手，看着她重新关上门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她拿在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了一下，姜攸宁抬眼一看，刚刚和女人交谈期间安静如鸡的怪谈游戏软件像是察觉到了四周安全，久违地弹出一个弹窗。 系统提示：入殓师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50%，关键信息点npc好感度达到80%将额外解锁隐藏道具“入殓师工作手册”。 第14章 思明公墓(9) day1 姜攸宁没有想到入殓师居然会有一条单独的好感度信息，而且好感度提升甚至还会掉落隐藏道具，就是不知道这个好感是只有她能刷还是玩家也可以刷。这种关键任务道具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稳妥，毕竟她有一项任务是在关键时候向玩家传递信息，帮助玩家通关副本，但玩家却没有向npc透露信息的理由。她可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勘探报告要交给公司。 这样想着，姜攸宁一边慢悠悠地爬楼，一边在心里默默询问新手保护系统。 【npc好感玩家可以刷吗？】 【好感度系统面向玩家开放，但提升难度较大。同单位员工有一定的初始好感度，后期提升较为简单。】 明白了，自己和墓园员工npc是同事，所以她刷入殓师的好感会更加简单，如果换成玩家，反倒不容易完成这个任务。 姜攸宁想起入殓师态度的细微转变正是在看见自己的工作证之后，按系统的说法，大概是看见工作证，确定了自己的员工身份之后，她对自己有了初始好感，所以才会和颜悦色地回答自己的问题；如果没有这个初始好感，只怕一开始就会吃一个闭门羹，更别提顺着话继续刷好感了。 关于好感度的提升，姜攸宁回顾一遍两人的对话后有了一个猜测，也许自己在对话过程中表露出来的对岗位的认真负责以及对同事的关心帮助都是入殓师对自己的好感提升的原因。假设这就是额外增加的30%好感度，那么同事之间的初始好感度应该就是20%。 换句话说，目前为止姜攸宁和思明公墓里的所有npc都至少有20%的初始好感度。 入殓师的好感度提升会掉落隐藏道具，会不会其他npc的好感度提升也会带来一些便利之处？比如更容易获得游戏道具以及更容易得到npc的帮助？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仓库管理员，虽然系统没有单独给一条好感度信息提示，但通过管理员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好感也不算太低，所以自己在获取仓库道具时才不用多费口舌，管理员还主动告诉自己提交申请单的方法。 甚至后期管理员还帮助自己向监察者申请离开岗位上交资料或者观察异常游客的情况。可以说，如果没有管理员的帮助，在这个副本中她要么就是在搜集信息中一命呜呼，要么就是苟在值班室一问三不知。 而管理员的好感度提升是因为在她没空的时候帮她给其他同事送餐，所以说帮助同事解决一些困难可以提升同事的好感度？ 不对不对，顺序反了。姜攸宁晃晃脑袋，她帮助管理员送餐是在领取物资之后，那前期管理员的态度是因为什么发生变化？ 她努力回忆上午发生的事情，自己来到仓库，试过钥匙发现打不开，管理员刚好过来送东西，询问我的身份，然后听到，不对，看到自己打的字之后……等等，她好像似乎大概也许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同情和怜悯也会提升npc的好感吗？】 【会的，宿主在怪谈游戏公司就获得了特殊buff“同事的怜悯”，全体员工好感度提升3%。】 哈哈，真是的，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姜攸宁神情有些尴尬，毕竟她不是真的哑巴，靠这种行为获得他人的好感，真是让人有些抬不起头。 四楼一如既往的空空荡荡，那个只在同事嘴里出现过的园长今天也不在办公室里，姜攸宁熟门熟路地把记录单放到桌面上，随便扫了一眼桌上的摆设，身体却突然一僵。 她上午放过来的那张申请单安静地放在桌面上，落款处却多了一个鲜红的印章。 姜攸宁无端地觉得后背一凉，也不敢再多打量四周的环境，放好文件后匆匆离开园长办公室。 直到走出办公楼，她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园长只是表面上不在办公室，或者说只是她看见园长不在办公室，实际上……姜攸宁打了个寒颤，晃晃脑袋不再细想。 另一边在公墓门口，沈嵘拎着一大袋从墓园外香烛店买来的纸钱慢慢悠悠地走回公墓园停车场，他原本打算去市中心采购一些物资，但在经历了拦不到出租车和滴滴无人接单后，某位从小到大出行都有司机接送的大少爷终于反应过来，公墓园这种地方的特殊性——不仅偏远，还出行困难。 沈嵘对着x德地图上两位数的路线距离沉思片刻后，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线上购买。 高额的跑腿小费让不少对公墓有抵触情绪的外卖员选择富贵险中求，蜿蜒的山路上黄蓝两色的小电动交相辉映。 外卖小哥从小电瓶上扛下一大包东西递给正在对照清单签收物品的沈嵘，他看了眼这人脚下大包叠小包的东西，还是没忍住问：“哥们，你们这干嘛呢？买这多户外用品？” “野营。”沈嵘低头勾画清单，随口敷衍他一句。 他瞪大了双眼看向金光闪闪的公墓大门，震惊：“在公墓野营？！” 沈嵘听着外卖小哥高到要破音的嗓门，担心他待会一个激动报警说有人偷盗公墓，胡诌了一个理由，随手一指不远处的山头，说：“在那边山头野营。” 外卖员这才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又问：“那干嘛定位定在这里？” “那备注从左数第二座山头？”沈嵘检查完这一包东西的数量，见这小哥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催促，“赶紧回去吧，没事少往公墓跑，不怕撞鬼？” 小哥：“……”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大喇喇站在公墓门口签收外卖的某人。 送走了最后一波外卖员后，天色已经有些昏黄了，停车场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沈嵘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拿出刚买的比系统赠送的双肩包大两个号的背包，挑挑拣拣地往里面塞物资。 等姜攸宁端着洗脸盆从洗浴室慢慢悠悠地晃荡回来，随手拉了拉值班室外面的老式电灯的灯绳，抬眼一看门口还站着那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他不会不打算回去了吧？”姜攸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直接开始琢磨今晚直接带玩家完成信息点任务的可能性。 还是过了今晚再说吧，今晚她还要去巡查墓园，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过关，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反正今晚玩家查不到信息，明晚还会来的，不急于一时。 再说她还没有想好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把信息透露给玩家，千万不能冲动，今天下午已经让玩家对自己产生了一点怀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苟住。 姜攸宁收回目光，拉开值班室的木门走了进去。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借着停车场的灯光沈嵘最后清点了一遍自己的物资，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站起身朝墓园看去，墓园内部似乎比外面更加昏暗，只有值班室外已经亮起来的老式电灯驱散了一部分黑暗。 沈嵘回头看看远处的天色，虽然昏黄，却不至于到了看不清的地步，他心下了然，果然夜晚的墓园才是它真实的模样。 沈嵘拎起准备好的背包走进墓园大门，目标明确的走向最近的值班室，抬起手敲了敲值班室的门。 正在翻看资料的姜攸宁突然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抬头一看大门外停车场上已经没有玩家的身影，心下了然，玩家大概今晚真的准备留在公墓园内。 她匆匆收好桌面上的东西，把散落的文件堆放起来。 姜攸宁拉开门，从门缝里探出半张脸，好奇又不失警惕地看向门外的沈嵘。 “不好意思，我刚刚手臂划伤了，没带包扎的东西，请问能借值班室的地方用一下吗？”沈嵘诚恳地看着姜攸宁，右手微微抬起捂住左小臂。 姜攸宁沉默，我是哑巴又不是瞎子，停车场的灯柱子下面还放着两大包你刚买的药品。 她紧紧盯着沈嵘，用目光谴责他欺骗npc的行为。 她灵机一动，玩家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为什么不直接顺着话应下来呢？既方便后面的行动，又刷了一波玩家的好感。 姜攸宁想到这，顿了顿慢吞吞地拉开值班室的大门。 “多谢。”沈嵘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侧过身从姜攸宁身边走进值班室。值班室的摆放和他在外面看到的差不多，沈嵘背对着姜攸宁，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墓园其他地方的npc会阻止玩家进入，他原本以为值班室也是一样的，没想到居然可以进来。 沈嵘接着转身的动作快速扫了一眼姜攸宁，自己刚刚找的借口满是漏洞，可她不仅没有阻止，反而从善如流地放自己进来，又想起下午这个npc奇怪的举止，他心底隐隐约约冒出了一丝怀疑。 姜攸宁还不知道自己就坡下驴的行为又被送上了可疑人员榜单，她正慢吞吞地坐在床上偷偷打量着屋内的沈嵘，对于他手上拎着的背包很是好奇。 真的很想知道玩家准备了什么物资，一趟趟的外卖往这里送，也许他的清单对于自己后期准备物资会有帮助。 “谢谢你的帮助。”沈嵘扫视过一圈值班室，目光短暂地在值班室的办公桌上停留了几秒钟，他垂下眼眸，一些想法在心中不断盘旋。 沈嵘随手从书桌上抽了两张纸，借着这个动作再次低头扫过桌上杂乱的纸张，在看清纸上的文字后，转头礼貌地向姜攸宁道谢。 姜攸宁神情复杂地看着沈嵘夹着两张纸巾潇洒地转身离开，你是不是忘记了刚刚找的什么借口进来的，都不屑于装样子了吗！ 姜攸宁感觉自己作为npc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走出值班室，沈嵘明显感觉周身的气温降了不少，天边只剩下最后的一道霞光，公墓大门安安静静地敞开着，停车场的路灯似乎穿不过墓园围墙，墓园内外有着一层明显的分割线。沈嵘加快了脚步，走到大门口时却突然停住了。 沈嵘的双手贴在虚空中，就像面前有一块看不见的玻璃板一样，他反复尝试了几次都无法穿过这层无形的屏障，换个地方也是一样的结果。沈嵘皱起眉，这件事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下午沈嵘离开过公墓园，那时候没有这层无形的阻拦，他抬头看了看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抹淡淡的日光，心中有了猜测，也许是时间不同。 夜晚不能离开公墓园的范围，这打乱了他先前的计划，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能度过夜晚的安全点。 这个答案简直是显而易见，呼之欲出。 沈嵘再次抬腿朝值班室走去。 值班室内目睹了沈嵘全部经历的姜攸宁也再次迎来了不速之客。 “你好，请问能在值班室暂住一晚吗？”沈嵘表情真挚又诚恳地看着姜攸宁。 姜攸宁默默看着他也不说话。 沈嵘看向自己的眼神，在室外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真挚。 这不再是暂时进来这么简单的事情，让玩家留宿姜攸宁需要承担风险，尽管她个人很想让玩家留下来，方便完成任务，但是… 姜攸宁板着脸举起手机，滚动屏上循环播放着：“墓园23:30分闭园，请各位市民及时离开墓园。” “我想考察一下你们这里晚上的安保情况，毕竟今天一整天保安室都没有人，值班室里只有你一个小姑娘，作为客户，我很担心这个公墓园的安保。”沈嵘摊手，指了指外面敞开的大门，以及到现在仍然是一片漆黑的保安室。 姜攸宁：…… 虽然知道你这是找的借口，但你这个借口未免也太假了一点！谁会来公墓园里偷东西！就算是盗墓贼也没有盗公墓的说法！ 难道会有人翻墙进来偷吃贡品还是偷拿香烛，或者是趁夜把墓碑下面的骨灰盒刨出来换成自己的？ 姜攸宁想要趁着借口就坡下驴的心僵住了，这里理由实在是… 也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生动了，以至于还没来得及打字沈嵘就看懂了姜攸宁的意思。 “你们公墓的工作人员不是应该礼貌对待每一位市民吗？满足市民的合理需求，解决市民的疑问，应该也是一个合格的工作人员应该做到的吧？”沈嵘笑眯眯地开口，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说出如惊雷一般的话。 姜攸宁：！！他怎么知道我的守则内容！｜д?′)!! 第15章 思明公墓(10) day1 沈嵘的这番话让值班室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姜攸宁记得很清楚，这正好就是她的工作守则中的一条规则，难道是沈嵘刚刚去桌上抽纸时看见的？姜攸宁一时也不敢确定自己当时藏好了守则没有，但按照他的说法，如果姜攸宁坚持要让沈嵘离开，也许会违背工作守则。 而违背工作守则就会被监察者抹杀。 姜攸宁摸了摸下巴，这不是送上门来的理由吗？ 市民要考察墓园安保情况，要求我这个工作人员让他留宿，一心遵守工作守则的我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让他进来了。 姜攸宁侧身默默侧身，她只是一个认真干活的打工人，她是被威胁的，如果领导不满意，就拿沈嵘出去顶枪口号了。 公墓看门员工作守则第九条，“容江市公墓对全体市民开放，请礼貌对待每位市民。” 既然要求礼貌对待，那么适当满足市民的需求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二五仔姜攸宁心安理得地看着沈嵘走进值班室。 原本就不大的值班室突然多了一个男人后显得更加拥挤了，姜攸宁默默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木板床上，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她一错不错地盯着沈嵘拎着包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十分自然地翻看着包里的装备，就好像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他的办公室一样。 现在的玩家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姜攸宁忍不住腹诽。 入夜之后温度下降的很快，姜攸宁上前两步关上了值班室的窗户，因为还没有到下班时间，所以她并没有拉上窗帘，停车场外空空荡荡的，只有穿不过公墓园的路灯仍旧在亮着。 有其他人在，姜攸宁也不好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整理目前的线索，只能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继续打量着还在清点东西的沈嵘。 沈嵘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的时候手里正好拿着一把工兵铲。 姜攸宁：…… 她收回目光，视若无睹地转身上床，躲在被子里开始搜索偷盗公墓该怎么判。 晚上七点多，天已经彻底黑了，原本就冷清的墓园现在更加寂静，远远看去漆黑一片，只有几缕惨白的月光轻轻撒下。 “你好，请问这边的厕所和洗漱室在哪里？方便带我去一下吗？”沈嵘低沉的声音从被子外面传来。 姜攸宁愣了一下，抬手把被子扯下探出头来，和沈嵘正好对上了眼。 看来玩家也不是坐以待毙的笨蛋，应该是打算出去找点线索了。说实话对于墓园的夜间场景，姜攸宁只有昨晚的匆匆一眼，虽然体验感不太好，但是想到一个怪谈游戏副本，后期肯定逃不开夜间模式，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带玩家出去溜一圈，自己熟悉一下地图，而且还有个伴。 还是那句话，既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又刷了玩家的好感，何乐而不为呢？不过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她也不好擅自脱岗吧… 沈嵘：“这个应该也算是合理的需求吧，你们公墓园晚上没有路灯，这么黑，迷路了怎么办？这不是你们工作人员的份内职责吗？” 姜攸宁简直要给他竖一个大拇指！好！太棒了哥！我愿称你为npc最佳摸鱼拍档，这么好的理由不是说来就来了吗。 姜攸宁心里笑开了花但表面上还得装作一副被迫营业的样子，垮着一张脸在办公桌前慢吞吞地收拾着随身物品。她趁着收拾的动作飞速扫了眼自己的游戏背包，里面能用的道具只有今天从仓库拿来的三把手电筒，npc做到她这个份上，真是太丢人了。等安全通过这个副本，拿到薪酬后，她一定要多买一点副本道具存着，安心。 她磨磨蹭蹭地收拾，就差把不愿意出门五个大字挂在脸上，沈嵘目光游移，假装没看见面前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怨气的女生。 姜攸宁：简直要给自己颁发一个奥斯卡影帝奖！直接把被迫加班的打工人完美的表现了出来。 这下应该会降低一些玩家对自己的怀疑吧。 姜攸宁走到门口准备开门，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手，动作一顿，差点忘记了还有个监察者npc正监视着自己。 虽然自己设想的很好，但是目前还不清楚到底能不能骗过监察者。 姜攸宁幽幽地看了沈嵘一眼。 立牌的便签纸上专门强调了不要在夜晚使用摸鱼立牌，夜班保安会摧毁立牌，虽然窗户对面的保安室仍然紧闭着门空无一人，但怪谈世界的npc不能按照常理来看，万一设定就是晚上一摆出立牌就会直接刷新出夜班保安npc呢。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使用为好，立牌的用处很大，至少现在不能在自己手里损坏。 姜攸宁思索一番，今早她遇到监察者时是开门之后，而只要她不迈出这扇门，是不会激活监察者的，或许她可能尝试着把门打开一下，如果看到门口出现监察者就证明这个计划不行，她再义正言辞地拒绝玩家就行了。 就说是工作人员不让她离岗，把矛盾转移给玩家和监察者。 姜攸宁：这简直是完美的计划。 “啪嗒。”也许是姜攸宁僵住太久，沈嵘从后面伸手替她拧开了门把手。 不是？哥？你这也没按计划来啊？姜攸宁瞪大了双眼，大脑飞速运转，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门口的台阶。 姜攸宁关上门，再打开，没人。 伸出脚跨过门槛，还是没人。 走出值班室大门，仍然没有监察者的身影。 姜攸宁内心狂喜，计划通！ 她就知道只要是游戏就能卡bug！ 姜攸宁出发前摸了摸衣服，内衬里有一小块鼓鼓的东西，是她抽空缝进去的平安符道具，也是她在副本当中的保命符。 啪嗒。 老式手电筒的开关打开，不算明亮的灯光照着前方的路，姜攸宁无声地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摆正了胸前的工作证，鼓足勇气迈出脚步，离开值班室。 昨晚那种黏腻冰冷的触感似乎还在指尖留存，面对未知的黑暗，姜攸宁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站在她身后的沈嵘并没有错过这个动作，迅速扫视了一遍四周的环境，但墓园内不同寻常的黑暗让他无法看到更远的事物，未知更能给人带来不安。 姜攸宁背对着他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似乎是在表示夜晚太冷了。 经过多次的反思，她目前十分坚定自己的认知，她的任务就是在护好马甲的基础上帮助玩家通关副本。 沈嵘没再继续问下去，默默地跟在姜攸宁身后，揣在衣服口袋里的右手掌心紧紧握着一柄短匕。 不知道是不是看门员身份生效的原因，这次出门，姜攸宁很明显地感觉到没有昨晚那样阴冷刺骨了，甚至隐隐有种身上笼罩着一层光芒的错觉，她手中的手电筒照着前方的道路，回过头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沈嵘。 沈嵘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很快转过头去询问：“有什么事吗？” 姜攸宁不知道该怎么提醒沈嵘黑暗里有未知生物的存在，只好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 ——最近晚上电路检修，你不熟悉路况，记得跟紧我。 “好的，多谢提醒。”沈嵘假装不知道公墓园内根本没有装路灯这件事情，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姜攸宁脑袋里想着自己背包里的三个手电筒，在给和不给之间反复横跳。 算了，先看看吧。有的时候太过殷勤也会引起怀疑，就现在这样刚刚好。 磨磨蹭蹭了半天，姜攸宁总算迈出了走向厕所的第一步。 停车场的灯光穿不透这里的黑暗，手电筒昏黄的灯光打在水泥路上，也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块地方。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墓园里响起，姜攸宁发觉自己的手掌心已经变得湿漉漉的。 白日里不算太长的道路晚上却显得格外漫长，路旁是在惨白的月光下张牙舞爪的树影，耳边是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 姜攸宁没忍住拿起手电筒晃了晃，远处渐渐露出了熟悉的房子轮廓。 厕所和洗浴室都在仓库的方向，沈嵘快速扫过四周，脑海里逐渐形成一幅详细的地图，看来夜晚的公墓园基本的建筑和地形没有发生变化，这是一个好消息。 ——这里是仓库，外来人员不能随意进入，厕所和洗漱室就在仓库拐角之后的位置。 姜攸宁指了指仓库旁边的一个小巷子，巷口挂着一个厕所的标识。 两人快要接近仓库时，变故突生。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路中央，正好挡住了两人前行的路径。管理员穿着过分破旧的工作服，袖口处滴滴答答的有不明液体滑下，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姜攸宁身后的沈嵘。 “仓库……仓库区域……禁止外来……外来人员进入。”管理员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年久失修的磁带一样充满滋滋的杂音，十分刺耳，她抬起僵硬的腿朝沈嵘的方向走了一步。 和白天截然不同的仓库管理员让姜攸宁的心跳快了一拍，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和怪谈游戏公司那位人事姐姐相比，管理员的形象显然要温和许多。 ——他不去仓库，只是想上个厕所。 姜攸宁连忙解释，指指仓库旁边的小巷子。 管理员的脚步顿住了，目光缓缓从沈嵘挪到姜攸宁身上，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和责备。 “墓园……不允许……外人留宿，小姜……要尽快……送他离开。”大约是姜攸宁的话起了作用，或者说白天她怒刷管理员的好感在夜晚同样管用，原本堵着路的管理员做出让步，稍稍退后半步，站在仓库门口，还不忘提醒姜攸宁两句。 姜攸宁神情复杂：她倒是想送，问题是系统任务需要玩家存在。 沈嵘目光幽幽：他倒是想走，问题是你们也不让人离开公墓园。 “小姜……工作时间……不要……离开……值班室太久……”大约是好感度的原因，管理员好心地又提醒了几句。 ——他不认路，我只是送他来厕所一趟，很快就回去了。 姜攸宁顺着管理员的话往下接，见管理员僵硬地点了点头，她背着手冲沈嵘摆了摆，示意他赶紧去厕所。 “多谢。”沈嵘打开自己的手电筒，顺着标识走进那条小巷。 待沈嵘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后，空旷的道路上只剩下姜攸宁和管理员两个员工沉默地站着，姜攸宁做好心理准备，鼓起勇气状似平静的和管理员搭起话来。 ——刘姨，您刚刚说咱们这不让外来人员留宿是吗？ 管理员点点头，姜攸宁故作为难地挠了挠头，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哎，刚刚我就劝这位市民离开，但他非说什么要考察一下咱们墓园晚上的安保情况，非得留下来，我怎么劝都不听。 ——您知道的，咱们这工作人员又得礼貌对待市民，哎，刘姨，您说该怎么办啊？ 姜攸宁眼巴巴地看着管理员那张死灰色的脸，心跳忍不住加快了，期待这番话能让她洗脱和玩家同流合污的罪名。 管理员呆滞了片刻，似乎也被姜攸宁所说的情况震惊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才试探着开口，卡顿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填……填写申请单……上交给园长……放到园长办公室……” 获得意外之喜的姜攸宁挑了挑眉，这下连带玩家去一趟办公楼踩点的借口都有了，看来今天还真不是白来一趟。 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姜攸宁被这声音一惊，本能地探头朝洗漱室方向看去，两栋建筑都笼罩在黑暗中，毫无光亮，她记得下午过去的时候，那里还是可以正常亮灯的。 也许夜晚降临之后的思明公墓每个地方都发生了变化。 姜攸宁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的站在仓库门口，虽然她有那么一些好奇，但显然这种时候小命更重要，她愿意在精神上支持沈嵘，行动上还是不必了吧。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炸响。 “隐藏任务已发布，请npc姜攸宁最大程度上保护玩家安全度过副本。任务成功副本结算奖励额外翻倍。” “系统友情提示，员工身份会帮助你避免墓园内正常范围的危险，适当给予玩家帮助会得到他们的善意回报。” 第16章 思明公墓(11) 正常范围内的危险可以避免？这个提醒出现在这个时间段仿佛就是为了怂恿姜攸宁去完成任务。 而后半段的提示更有意思了，适当的帮助玩家会得到他们善意的回报？ 联系上下文来看，这个隐藏任务的意思是玩家现在遇到了一些危险，但这个危险是姜攸宁的员工身份可以避免的，如果她去救，就相当于卖了玩家一个人情，后面会回报她？ 回报暂且指望不上，主要是那个结算奖励额外翻倍让姜攸宁有些动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系统任务都告诉她这里没有多大的危险，要不就…试一下？ 自从那一声闷响之后，巷子里重新回归死寂，两栋建筑都格外寂静，毫无光亮传出。姜攸宁站在门口举着手电筒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从何处入手。作为一个“哑巴”，她也不能开口询问，更何况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认为沈嵘能抽出身回答自己。 厕所离巷口拐角更近，如果沈嵘要去探查这两个地方，她猜测沈嵘会先选择去厕所。 姜攸宁脸色沉重地抬起脚走进厕所，她从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进男厕所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墓园内的公共厕所不算很大，男厕和女厕的格局布置大致一样，都只有两个坑位，蹲坑对面就是一个洗手池，墙上挂着一面镜子。厕所里透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地面上湿漉漉的，好像刚刚拖过地一样。 厕所没开灯，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地面，只能隐约透过手电筒的光看见瓷砖上残留的水渍，姜攸宁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头顶的灯泡闪了闪，却没有亮起来。 灯坏了？ 姜攸宁又尝试了几次，灯泡最后闪烁一次后彻底罢工，不论怎么按开关都亮不起来。 她只好放弃，打着手电筒朝厕所里走去，两个隔间的门都关着，看不清门锁上的颜色，墙上高高的小窗里透出一抹凄白的月光，照在水池墙上的镜子上，折射出异样的光芒。 “吱呀。”姜攸宁推开第一个隔间的门，里面空空荡荡的，十分干净。她往旁边又挪了几步，伸手去推第二个隔间的门。 “吱呀——”门被抢先一步从内部打开。 姜攸宁举着手电筒和隔间内的同事面面相觑。 在手电筒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同事青白的脸变得更难看了，他一手提着裤腰，一手保持着拉门的动作，只有眼白的双眼透出疑惑、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下半身，又抬头看了眼面前同样保持着推门姿势僵硬站在门口的姜攸宁，似乎在确认二者不是同一个性别。 “这是……男厕所吧？”同事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走错地方。 姜攸宁默默地让开路，收回手掏出手机飞速打字解释——这是男厕所。我是来找人的，刚刚有个客人说要上厕所，现在还没回来。 同事看看手机，又看看姜攸宁，再看看手机，迟疑着抬起胳膊拍拍姜攸宁的肩膀：“真是太辛苦你了。” 姜攸宁僵着身子，余光瞥着肩膀上的手臂，挽起的衣袖下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皮肉外翻，腐烂的黑红色血肉包裹着森森白骨，滴答，有什么不知名的液体滴落下来。 ——不辛苦，不辛苦，为市民服务，这是我的职责。 同事换上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又郑重地拍拍姜攸宁的肩，姜攸宁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疯狂尖叫，你到底在懂什么！ “我在厕所蹲了好一会，是有人进来了一会，不过又走了，就在你来之前几分钟。”同事扭了扭脖子，只听见嘎嘣一声，脑袋软趴趴地从脖子上垂了下来，贴在肩膀上，他收回手尝试着抬起脑袋重新装回去，脑袋左右180度咯嘣转了几圈，尝试无果后干脆一撒手，直接歪着脑袋和姜攸宁讲话。 姜攸宁：…… ——谢谢谢谢，那我先去其他地方找了。 她摆摆手，退后两步，小跑着从男厕所溜走。 同事站在厕所隔间门口歪着脑袋看向姜攸宁离开的背影，感慨，刘姐说的没错，咱们这个新同事真是热心肠啊。 热心肠的小姜同志从男厕所溜走后找了个拐角藏住，偷偷擦了把额角的冷汗，天知道在看见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她连墓志铭都想好了，公墓、厕所、夜晚、坏掉的灯，还有一个头铁非要进去探查的主角，恐怖片buff直接拉满。 她摸了摸胸前的工作证，紧咬着的牙终于松开，所以这就是系统提示中的员工的身份可以帮助她避免墓园内正常范围的危险？看来这个中立npc的buff好处很大，墓园内的所有员工都不会对她下手，更别提她还有个同事之间的20%好感度。 好吧，今天就少骂两句这个游戏吧。 姜攸宁长吁一口气，抖抖身子鼓起勇气继续朝洗漱室走去，同事说确实有人来，但很快就离开了，她就在路口等，那个时候并没有其他“人”过来，看来沈嵘应该是探查完了厕所去了洗漱室。 这里的洗漱室同样比较小，并没有分男女，一共只有三个小隔间，隔间外面是几个带锁的衣物柜和一条长椅，衣柜对面的墙上钉着一面梳妆镜。姜攸宁下午和管理员一起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管理员也只说晚上的电压不稳，很有可能缺少热水，因此叫她尽量白天去洗漱。 洗漱室外的大门半掩着，姜攸宁竖起耳朵在门口听了一会，连一丝水声都没有听见，她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她在厕所耽误了几分钟就来晚了？沈嵘已经不幸…… 姜攸宁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任务栏，隐藏任务还没有显示失败，看来玩家还活着。 姜攸宁轻轻推开大门，走进一片漆黑的洗漱室，借着洗漱室窗外的月光，她注意到三个隔间的帘子都是紧紧拉上的。 我走的时候有把门帘都拉紧了吗？姜攸宁皱着眉，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举起手电筒想再看清一些，但当昏暗的灯光照在洗漱室时，隔间的门帘竟然变成了半开着。 姜攸宁诧异之中再次试探着移开手电筒，在黑暗中隔间的门帘仍然紧闭着，底部似乎有未知的液体渗出，门帘湿哒哒的黏在一起。而当她用手电筒照过去时，门帘又诡异地恢复成了半开的模样，瓷砖干干净净的，一丝水渍都没有。她伸手敲了敲大门，只有清脆的敲门声回荡在洗漱室里，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姜攸宁也不敢往前走，手电筒的光柱直直地照着隔间，另一只手在墙面上摸索着寻找电灯开关。 “啪嗒。”她按下电灯开关，万幸的是洗漱室的灯泡并没有坏，头顶的灯泡闪烁了两下后亮起，在灯亮起来的瞬间，洗漱室里传来哗哗哗的流水声。 “咳咳……”第二个隔间的门帘被猛的拉开，沈嵘有些狼狈的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有水珠往下滴，白色衬衫大半部分都被水打湿了，紧紧黏在肌肤上。 姜攸宁的手还放在电灯开关上，眼睛瞪得溜圆，看上去呆呆傻傻的。沈嵘撩了一把头发，朝她轻轻点头。 ——你洗澡不脱衣服的吗？ 姜攸宁看着他被打湿的衣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没忍住。 沈嵘笑了笑，“刚刚来的时候半天打不开灯，想着待会再来洗漱的，谁想到淋浴喷头突然坏了，关不上，弄得我一身水。” “小姜同志，你们这里服务设施不是很完善啊。” 姜攸宁：…… 她没接话，只是注意到沈嵘拎着的包似乎变鼓了很多。 ——最近电路检修，电压不稳。现在灯好了，你还要继续洗澡吗？ “不用了，先回去吧。”沈嵘拒绝了，单手拎着背包跟在姜攸宁身后。 姜攸宁朝他那里瞟了好几眼，看来玩家在洗漱室里找到了一些线索。她有点心痒痒，为什么她去洗漱室就什么东西都找不到呢？ 回去的路上倒是一帆风顺，只是姜攸宁总觉得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从风中传来。 等进了值班室，她才发现，那股血腥味不是从风中传来的，而是从沈嵘身上散发出的。 ——你的胳膊…… 沈嵘的左手小臂处有一道大约四五厘米长的伤口，被水冲洗的有些泛白，正在往外渗血，甚至染红了微微卷起的袖口。 “刚刚在洗漱室太黑了，没注意，被东西刮伤了。”沈嵘轻飘飘地一句话带过，在脚边的大塑料袋里翻找出一卷纱布和酒精棉，面不改色地处理伤口。 姜攸宁当然不会信他的话，在刚刚黑暗的洗漱室里绝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既然沈嵘不愿意说，那她也当作不知道好了。 见沈嵘翻出了一套崭新的衣物，姜攸宁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掏出手机开始偷偷翻阅软件信息。 怪谈游戏软件里没有刷新出新的消息，怪谈版企微里倒是冒出了很多红点点，不过大部分都是收到收到收到的回复，姜攸宁匆匆看完复制一个收到后重新揣好手机。 ——哦对了，我刚刚问了一下同事，你要留宿的话，需要填一下申请单，然后交到园长办公室。 姜攸宁在抽屉里找出她上午填单剩下的申请单递给沈嵘，沈嵘一手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一手接过申请单大致扫了一眼。 “好的，园长办公室在哪里？” ——那边办公楼四楼。 沈嵘挑了挑眉，那个下午他尝试了三次都没进去还差点被贴脸杀的办公楼？他捏着这张轻飘飘的申请单，不知道有了这个东西能不能成功进去。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沈嵘收好申请单，从桌上拿了支笔开始填写。 “填好之后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我还要在这里值班，不好离开太久，等晚上我巡逻的时候一起过去吧。 姜攸宁一本正经地说着，反正规则上说的是在23：30前清园，而她巡逻的时间在这之前，只要在这之前把申请单给过去，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沈嵘点点头，大概是从洗漱室里获得了一些信息，他也并不着急再次出门探查信息。 狭小的值班室里两个人各占一方，姜攸宁半躺在木板床上打开备忘录整理今天的信息，沈嵘则坐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时间很快跳到晚上十点四十分，姜攸宁定好的闹钟叮叮叮地响起来，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迅速穿好外套戴好工作牌，拿起手电筒，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因为第一次巡逻，姜攸宁决定多预留一些时间，五十分钟，怎么着也应该够了。 “你要去巡逻了吗？”沈嵘紧跟着站起来，拿起桌上早已经填好的申请单。 姜攸宁故作高深地点点头，想起任务栏上还未显示完成的隐藏任务，还是借着翻抽屉的动作，从仓库里取出一把老式手电筒递给沈嵘。 ——用这个吧，我看你的手电筒好像落在洗漱室了。 沈嵘有些诧异，看了姜攸宁好几眼，还是笑着接过了手电筒，“谢谢。” 时间临近十一点，墓园内的黑暗浓重的近乎有实体一般，一踏出值班室就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前方的几米距离，再远的地方全部深陷在了黑暗中。沈嵘偏头朝停车场看去，原本隔着大门还能看见外面的场景，现在也近乎消失了，只有几个遥远又若隐若现的光团。 姜攸宁规划的巡逻路线是从仓库开始，沿路经过香烛燃烧房、墓地，最后再从办公楼绕回墓园正门。 一路上还算安稳，风平浪静，直到抵达办公楼，门口再次出现了那个诡异的白领职员。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沈嵘的鼻尖再次触碰到混合着黏腻血渍的冰冷肌肤，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办公场所……禁止……外来人员出……入……违犯者……”白领尖锐兴奋的声音一顿，余光看见沈嵘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熟悉的表格纸。 白领的脑袋半垂着，染着鲜血的指尖轻轻捏着申请表的边缘，她怨毒的目光在触及到表格后瞳孔一缩，满不情愿地后退两步，消失在了门口。 “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熟悉的机械女音从不远处响起，沈嵘回过神来朝前方看去，原本在自己身前的姜攸宁已经走到了办公楼前，手机里正横屏滚动着字幕。 难道她没有看见刚刚那一幕吗？ “没事。”沈嵘压下心头的疑惑，快步上前，手里的申请表边缘还染着血渍，似乎在提醒他这并不是幻觉。 第17章 思明公墓(12) day1 晚上来到办公楼的感觉和白天截然不同，白天时最多只是寂静，夜晚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阴冷。 姜攸宁路过大厅拐角时故意顿了顿脚步，转头看向紧闭着房门却隐隐能看见亮光透出的入殓室，一直紧紧观察着她的沈嵘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同样也注意到了那间亮着灯的屋子。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刚在外面看到整栋办公楼都是黑漆漆的，并没有哪一扇窗户亮着灯。 “你们这里的文员这么晚还没下班吗？”沈嵘自然地开口问道。 “文员办公室不在这一楼，这是入殓室，最近事情有点多，入殓师还得加班加点的工作。”姜攸宁也故作随意地回答他，余光瞥了眼沈嵘，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后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沈嵘往楼梯间走。 楼梯间的告示牌显然足够显眼，沈嵘路过时抬头扫过一眼，很快记住了每个楼层的房间信息。 二楼是安置骨灰盒的地方，铁质大门紧紧锁着，门缝里似乎总有隐隐约约的白雾朝外冒，经过铁门时，白雾扫过脚踝，是刺骨的阴冷。三楼是文员办公室，这个时间点办公人员已经全部下班了，办公室的大门紧锁，狭长的走廊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墙上是安全通道牌散发着幽幽绿光。 四楼更是从早到晚的死寂，鞋跟踩在瓷砖上的哒哒声在空荡的楼层回响，姜攸宁礼貌性地敲了敲园长办公室的大门，等待十秒钟后伸手推开，里面还是空无一人。 姜攸宁朝沈嵘伸出手，接过他填好的申请单走到办公桌前，果不其然，她下午交上来的记录表上又盖上了一个鲜红的印章，除此之外还留下一行字迹。 “已知晓，如有必要，请继续关注。” 面对这位神秘的园长，姜攸宁只能狠狠压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好像从来不在墓园内出现，又好像无所不在，明明从来没有看见园长的身影，但每一份文件却都能及时批复。这个工作效率总是让她觉得园长就坐在桌子后面静静地盯着自己。 姜攸宁匆匆放好申请单，临走前余光扫到表格内容，申请人那行写着一道龙飞凤舞的行书——沈嵘。 交完申请单后二人沉默着离开办公楼，这个过程实在是过分平静，除了刚开始进来时碰到的那个白领职员，竟然再无其他诡异鬼怪的出现，这让沈嵘觉得有些不解。 新手副本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啪嗒啪嗒啪嗒——”空荡的墓园里回荡着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晚上十一点半，姜攸宁准时锁上墓园大门，明明只隔着一道铁门，她却看不清停车场外的场景。 大门钥匙被重新悬挂在侧门的挂钩上，姜攸宁合上值班室的门，阻隔了屋外越来越低的温度。 一进屋她就看见沈嵘站在玻璃窗前盯着屋外，姜攸宁有些好奇地凑过去，正对着值班室的那间保安室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灯。 而此时时钟恰好正在23：30。 姜攸宁的工作手册上标注着看门员的工作时间是早8：30到晚23：30，今天白天一整天保安室都没有开过门，再加上摸鱼立牌上便签纸的内容，她猜想公墓应该只有夜班保安，他工作时间大概正好和看门员相反，从晚23：30到早8：30。 姜攸宁看看仍然盯着对面保安室沉思的沈嵘，摸了摸下巴，揣起手机缩回了被窝，借着被子的阻隔，在手机备忘录里做起总结。 今天晚上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姜攸宁的计划，特别是在沈嵘到来后，她一连触犯了好几条守则，但是都没有出现监察者npc，这让她有些奇怪，如果不是上午她确实有过违背工作守则差点被监察者抹杀的经历，她甚至都要怀疑这个守则内容是来蒙她的了。 【规则怪谈中规则不是不能违背的吗？】 【已为您查询副本从属，经鉴定本次新手副本不属于规则类怪谈。】 姜攸宁：…… 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吐槽，系统的电子音再次从耳边响起。 【副本人物守则归属规则类，友情提示，规则有优先级。】 优先级？ 姜攸宁仔细琢磨着系统的提示，系统给的提示从来不是无的放矢，这句话一定有什么作用。 她快速滑动相册，翻出之前拍下来留存的看门员守则，今晚她虽然违背了守则中的1、2、4条，但这几条都是在必须遵守第九条守则的基础上“不得已”违背的。 如果按照系统的说法，那么看门员守则中优先级最高的一条准则就是：“容江市公墓对全体市民开放，请礼貌对待每位市民。” 这样可以推测得出，当规则出现矛盾时，优先遵守最高规则不会受到惩罚。 姜攸宁理顺了思绪长吁一口气，系统给出的这个提示用处很大，至少她往后拿到其他工作守则时不至于毫无头绪，如果率先判断出优先级最高的准则，那么对于她接下来的行动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看来这个新手提醒是这样用的。 看着自己游戏界面里所剩不多的免费解答时间，姜攸宁恍然大悟，她一直拿这个免费解答当作业帮用，遇到弄不懂的问题就搜一搜。但实际上它应该是百度百科，能够让玩家最快速度的获得关于怪谈游戏的相关信息。 还好她醒悟的够早，剩下的时间足够她打探消息了。 姜攸宁一边在备忘录里删删改改，冥思苦想需要系统解答的问题，一边对于之前的提示语耿耿于怀。 【免费解答时间，难道还有付费的吗？】 【完成新手副本后，商城开放购买永久伴生系统，伴生系统融合怪谈游戏页面、系统免费解答等多项功能，为怪谈游戏必备良品之一。】 【那么它的价格是？】 【npc折扣价18w8。】 【晚安】 姜攸宁放下手机，心如止水。 ——值班室比较小，只有一张多余的折叠椅，你将就着用一下吧。 姜攸宁露出脑袋，看着趴在桌上休息的沈嵘，终于良心发现，慷慨地从床底掏出之前准备的一张以防不时之需的折叠椅。 “谢谢，这个足够了。”沈嵘礼貌地道谢，接过折叠椅打开，摆在值班室内仅剩的空地上。 姜攸宁爬起来拉动灯绳，值班室内的灯泡熄灭，只有外面檐角下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座机铃声突兀地在值班室内响起，惊醒了刚进入梦乡的姜攸宁，她一个打挺坐起来，迷瞪着眼盯着黑暗中的办公桌。 “啪嗒。”已经起身的沈嵘重新拉开了灯。 平时稍显昏暗的灯光现在却显得格外刺眼，姜攸宁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认命地拿起座机听筒。 “你好，我想购买一块墓地，你给我介绍一下墓地的购买流程吧。”电话那头的男声听起来十分平静，平静的过了头反而显得有些阴森。 瞌睡虫瞬间不翼而飞，姜攸宁瞪圆了双眼，脑海里警铃大作，举着听筒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来了来了，她就说副本给出的守则信息肯定会用得上，看门员工作守则第八条，墓园有专业的销售服务人员，如果有人向你询问墓地购买的流程，请不要回答他的问题，并及告知销售人员。 不回答问题倒是好说，可是销售人员是谁呢？ 至少在今天之内姜攸宁还没有接触到销售人员，她只能沉默地看着听筒。 “喂？人呢？”随着长久的沉默，电话那头的男声听起来越发烦躁，声音逐渐变得高昂暴躁起来。 暴怒的男声透过听筒传了出来，沈嵘疑惑地看过去，他知道姜攸宁不能说话，但是她会用ai语音来接听电话，只是为什么不回答这通电话呢？是因为对面询问的问题她不知道？或者说她不能回答？ 他想起刚刚隐约听到的问题——墓地销售流程。 墓地销售？好熟悉的词语，似乎在哪里看到过。沈嵘皱着眉思考。 “这就是你们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吗？！我要投诉你们！”对面的男声彻底撕破脸皮，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姜攸宁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警报，npc“姜攸宁”违反工作守则，监察者将于一分钟后对违规npc进行惩戒。】 【倒计时60…59…58……】 草。 这也行？！ 姜攸宁听着脑海里的死亡倒计时瞳孔地震，来不及吐槽，她强行镇定下来掏出手机迅速翻找着怪谈微信联系人，可惜里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管理员微信。 管理员也许有可能知道销售员是谁，但脑海里的倒计时只剩下了四十多秒，她不敢赌现在问还能不能在倒计时结束前等到回复。 怎么办？ 她的目光在室内飞速扫过，最后直直地看向沈嵘，她记得沈嵘今早打电话时说过是预约来祭拜亲人，他购买过墓地，所以一定会有销售员的联系方式。 姜攸宁从桌面上随手抓过一支笔在白纸上写下销售员电话五个字，还没等她拿起纸递给沈嵘，面前就多了一部手机，屏幕上恰好是一个联系人信息——思明公墓销售处。 她的脑子还下意识地在思考沈嵘为什么会先一步领悟到自己的需要，所幸手指比脑子更快，直接按下通话键。 【9…8…7…6…】 脑海里的倒计时快要结束，隔着门板姜攸宁都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阴冷和危险。 “嘟……嘟……您好，这里是思明公墓销售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在倒计时即将结束的前一秒，销售员宛如天籁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响起，透过扩音器传到话筒对面。 话筒对面男人的脾气瞬间被安抚下去，重新换成那副平静如死水的嗓音：“我想购买一块墓地，请你给我介绍一下流程吧，顺便墓园目前剩下的墓地有哪些？” “好的，请您稍等，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 两头的电话同时被挂断，阴冷感随之退去，门板后的监察者大约也再次消失了。 姜攸宁满脸复杂地放下听筒，又将手机重新还给沈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太大意了，明明昨晚就看到了这个守则，可是她今天居然完全没想起来要提前找到销售员的联系方式，她都已经猜到自己会接到咨询电话，可是却没能做到提前避免这个失误。 如果今晚不是有沈嵘在，如果沈嵘反应再慢一点，她可能真的要玩完，面对同事她也许还有转圜的机会，但是违背守则就只有面临监察者抹杀这一个结局。 姜攸宁捏了捏拳头，她不能永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在这个怪谈游戏里，她和玩家、npc都不是同一个立场，只有自己才最可靠。 ——谢谢你。 姜攸宁朝沈嵘道谢，不管怎么说，今晚如果不是沈嵘，她难逃一死。 沈嵘摇摇头，没有接受她的道谢：“你也帮过我，算是我还你的人情。” 他说的很含糊，但姜攸宁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在说今晚洗漱室发生的事情。姜攸宁想解释些什么，但打字的手指最终还是停住了，解释什么呢？解释自己其实只是为了完成隐藏任务活下去才会去找他？ 不可能的，这些话她永远不可能说出来。 她只能默默地重新关上灯，翻身上床，这个人情她一定会找机会还上的。 在一片沉默中时间很快跳到0:00分，侧门再次准时响起哗啦啦的钥匙声，沉重的脚步和车轮滚动的摩擦声凭空出现，这次依旧在值班室门口停顿了几秒钟。 如果说昨天清洁工在值班室门口停顿是因为察觉到里面换了新的看门员，那这次的停顿是因为察觉到里面多了一个陌生人吗？ 姜攸宁扭头去看沈嵘，却发现本来应该躺在折叠椅上休息的沈嵘出现在了玻璃窗前，正眉头紧锁地盯着窗外。 他在看什么？ 这时姜攸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也朝窗外看去，原本一片漆黑的墓园外凭空多了一大团光亮，她一惊，昨晚可没有这一出。姜攸宁意识到这是推进了新的剧情，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窜了下来，和沈嵘一起透过玻璃窗往远处看，她能清晰地看见停车场外一团团光点汇聚成一条绵延不绝的光路正缓慢向墓园大门移动。 第18章 思明公墓(13) day2 那是什么？ 姜攸宁满脸诧异，身体再次向玻璃窗贴近，想再看清楚一点。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乐声，随着光路的不断靠近，声音越发清晰，光团的真面貌也展现在二人眼前—— 是一个送葬队伍。 白色孝服，手提灯笼，满天飞舞的纸钱和偌大的奠字花圈，一路吹吹打打的丧乐队伍，给这片穿不透的黑暗夜色增添了些许异样的诡异。 “送葬队伍……”沈嵘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这是很传统的送葬队伍样式，在火葬强制推行之后就逐渐简化消失了，有些农村或许还能看到，但在城市当中确实十分罕见。 送葬队伍原本抬举棺材的位置变成了一个中年女人怀抱骨灰盒，在女人的前方是一位举着黑白遗照的中年男人。 怎么会由女性来抱骨灰盒呢？姜攸宁有些疑惑，她小时候有段时间生活在农村，对于这些送葬仪式有一些了解，女性通常不会被安排抬棺材这类事情，就算是死者的妻子或者亲女儿，也不可能这样安排。甚至在传统的送葬队伍中，女婿都能走在棺材前方，而女儿只能走在后方。 推行火葬后棺材逐渐被骨灰盒所取代，但就算这样也很少由女性角色承担抱骨灰盒的任务。 随着队伍的靠近，黑白照片逐渐显露在二人眼中，姜攸宁眯着眼看着照片上青涩稚嫩的脸，恍然大悟。 原来是死者的母亲。 队伍在公墓大门处停下了，现在已经过了公墓园的开放时间，墓园大门早已经被姜攸宁锁上了，在外面无法打开。 抱着遗照的中年男人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姜攸宁以为他会来敲值班室的窗户，却没想到他朝另一边一拐，敲响了对面保安室的窗。 也对，值班室的灯光早就被关上了，在这样浓重的黑暗中，来人根本看不清窗户里面有什么，而对面的保安室却亮着光，二者对比，自然会去敲夜班保安的门。 仗着黑暗的遮蔽，姜攸宁大大方方地顺着中年男人的动作朝保安室看去，她入职到现在还没有和夜班保安打过交道，对于摸鱼立牌便签纸上强调过会摧毁立牌的夜班保安她十分好奇，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 保安室的窗户很快被从里面拉开了，不知道中年男人和夜班保安说了什么，只看见男人的头一点一点的，手抬起又放下，似乎递过去了什么东西，随后玻璃窗被关上，保安室的门打开了。 在保安室灯光的照射下，她终于看清了夜班保安的模样。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性，大约有一米九，高大健壮，单薄的保安制服根本束缚不住鼓起的肌肉，腰间挂着的电击棒上似乎有一层褐色污垢。 姜攸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总觉得对方一拳能打死三个自己。 她的衣袖被人拽了拽，姜攸宁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沈嵘，只见沈嵘侧过身，身躯隐藏在窗户边的黑暗中，抬起手指了指窗外。 窗外有什么？ 姜攸宁顺着沈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举着手电筒的夜班保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朝着值班室走了过来，现在距离侧边窗户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难怪沈嵘要躲起来。 姜攸宁手忙脚乱地弓着身从窗户边挪到床上，连被拉开一条缝偷看的窗帘都不敢拉上，生怕这点动静被走过来的保安发现了，虽然外面很黑，手电筒的光也不一定能照到值班室，但万一呢，还是小心为上。 沈嵘用来休息的折叠椅就放在值班室的大门后面，一开门就能看见，他没有回到折叠椅上躺下，而是继续轻轻挪动位置，躲在了衣柜后面的视线死角。 过了几秒钟，值班室的门被敲响了。 姜攸宁随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把眼睛揉的红红的，装出一副刚被吵醒的样子，稍稍等待了四五秒后才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门后面果不其然站着夜班保安。 “你好，打扰了，”夜班保安很有礼貌地打招呼，随后解释自己的来由，“外面是公墓园的客户郑先生，他想来公墓园安葬他儿子的骨灰盒。” ——不能明天吗？公墓园的开放时间已经过去了，按照规定，现在不能留访客在墓园内。 听着姜攸宁手机上传来的ai语音，夜班保安竟然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似乎并不意外她的举动。 他解释道：“郑先生已经和园长打过招呼了，这是园长批复的申请表。” 说着，保安递过来一张表格，半个小时前姜攸宁才交过一模一样的一张申请表到园长办公室去，她看着落款处熟悉的红色公章点点头，将表格重新还给夜班保安。 ——我知道了，可是清洁工刚刚把大门钥匙带走了。 她指了指侧门处空空荡荡的挂钩，有些无能为力。 公墓园的大门钥匙只有那一把，现在被带走了，她就是想开门也没有办法。 不过保安似乎已经考虑到了这个情况，他爽朗一笑，指了指值班室旁的侧门：“我和郑先生说过这个问题了，现在去找清洁工也来不及，不知道他在哪里打扫，未免耽误郑先生算好的下葬时间，他愿意从侧门进入。” 要不是保安提醒姜攸宁还真的没想起来还有侧门这回事，主要是白天都是从正门出入，侧门只有清洁工走了几次，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感。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攸宁只能点头同意，不过侧门的钥匙她从来没见过，她的那把钥匙串上也没有多余的钥匙。 姜攸宁和保安强调了这件事情，保安却不是很在意，他得到姜攸宁的同意后直接走到侧门位置，轻轻一拉，门就开了。 姜攸宁：…… 她瞳孔地震，所以说这个侧门根本就没有锁？！那她每天锁大门的意义是什么？！难怪清洁工要从侧门出入，感情这个门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摆设？？？ 大概是她的震惊太过于明显，夜班保安回过头好心地解释了两句：“这个侧门是专门留给清洁工进出的地方，除了他，其他人在外面根本找不到这个门，所以也没有什么锁上的必要。” 好吧，这样看上去稍微合理了一些，但姜攸宁还是有些不理解，既然这个门根本就没有锁，那夜班保安来询问她的意见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出去。 听到她的问题，保安有些惊异地看着她，看得姜攸宁后背毛毛的。 ——怎么了？这个问题不可以问吗？ 保安挠挠头：“也不是不可以问，就是挺好奇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事？ 姜攸宁隐隐有种感觉，保安口中的这件事十分重要。 “你是看门员，没有得到你的同意，其他人打不开公墓的门。”保安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止是大门。” 所以说，尽管侧门没有上锁，但是如果她不同意，夜班保安也没办法打开侧门。 姜攸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送着夜班保安离开，她没有直接关上值班室的门，而是半开着，站在门口看着保安带着送葬队伍从侧门进入。 甚至还专门留出地方给躲在室内的沈嵘一起看。 等到送葬队伍离开，她才重新关上门回到室内。 沈嵘这时也已经从视线盲区走了出来，二人站在室内为数不多的空地上面面相觑，对于刚刚过来的送葬队伍都有着深深的好奇。 在游戏当中，新剧情就意味着新的线索。 沈嵘率先一步打破宁静：“小姜同志，你们公墓园不是23:30分闭园吗？怎么闭园后还可以让访客进来，你们的安保是不是不太到位啊？” 姜攸宁没说话，只是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都厚着脸皮留在公墓园里过夜了，怎么还敢抓着别人进入公墓园的事情找说法呢。 沈嵘忽视姜攸宁的目光，继续说道：“这群人打扮的神神秘秘的，不会是要在墓园搞什么奇怪的仪式吧，我觉得我们得去看看，万一他们不小心弄坏了我母亲的墓碑怎么办。” 姜攸宁：…… 虽然燕国地图很短，虽然这个借口很假，但姜攸宁还是硬着头皮同意了——没办法，谁叫她自己也想去看看情况，只好借沈嵘这个虎皮扯大旗了。 二人迅速穿戴好衣物，拿好手电筒，正大光明（偷偷摸摸）地朝着墓园区走去。 丧葬队伍提着的灯笼似乎有特殊的效果，居然能够穿透墓园这层诡异的黑暗，隔着半个墓园两人都能看见半山腰上蜿蜒盘旋的光路。 姜攸宁看看自己手里的看门员专用手电筒，它的光也只能照亮眼前这小小的一块地方，再远一些光芒就如同被吞噬了一样，泥牛入海。 她有些眼馋对方手里的灯笼，就冲着这个穿透性，她都觉得这玩意肯定好用，反正比手上这个老式手电筒效果好。 光路停在了山腰处的位置不再移动，恰好堵住了走上去的大路，所幸姜攸宁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一旁还有一条小路，虽然难走一些，但好在够安全，不会被这群人给发现。 于是领着沈嵘顺着小路绕到了丧葬队伍的上方，二人躲在树丛后面，隔着树杈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队伍的一举一动。 夜班保安就停在大路路口，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拎着原本挂在腰间的电击棒，在路口走来走去，似乎在巡视。姜攸宁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还好她没有从大路往上走，不然被夜班保安逮住就完犊子了。 送葬队伍分成了两半，中间空出来的地方留给了抱着骨灰盒的女人和举着遗照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死者的父母，这对中年夫妻小心翼翼地将骨灰盒放入墓碑下，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供奉品摆在碑前，一旁的丧乐队伍依旧吹吹打打，有身着白色孝服的人抓起纸钱朝空中撒去。 随后中年夫妇起身离开，队伍中间一位道士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拿着法器站在碑前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口中的念词脚下也动了起来，看样子应该是在做超度的法事。 二人蹲着看了一会，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从夫妇二人的举动也能看出痛失爱子的悲切，似乎这就是一个正常的送葬队伍，只是特地选在了午夜的时间段。 姜攸宁想起夜班保安刚刚说的话，他称呼来人为郑先生，这个名字她在入殓师的口中听到过，入殓师说郑先生夫妇昨天下午来墓园正是为了催促她要尽快修补好郑小少爷的尸体。 她有些诧异，刚刚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细细一想，按照这个说法，昨天下午她在值班室看到的那对夫妻就是眼前的这两人，大概是夜色太浓，光线又暗，她并没有认出来。 看来郑先生夫妇催促入殓师就是为了今晚午夜能将郑小少爷下葬，只是为什么要选这个时间呢？ 一般人下葬都会请人先看黄道吉日，传统的下葬应在日落前完成，灵柩与太阳一同沉落，通常要求中午前完成所有程序，就算现在推行火葬，也没有晚上下葬的说法，这样的行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簌簌簌——”耳边传来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声响，原本明亮的月光变得有些昏暗，她抬起头一看，厚厚的乌云逐渐将月亮遮住，原本就浓重的夜色显得愈加黑暗。 随着下方仪式的不断推进，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响，月光也越发昏暗，直到那道士彻底停下脚步，最后一句念词唱完，头顶的月亮被云层完全遮住，眼前只剩下手电筒昏暗的灯光。 风声骤停。 糟糕。 姜攸宁脑海中警铃大作，顾不得再去观察下方的情况，连连后退几步去抓沈嵘的胳膊，想要带着他先回到值班室去，可手上的动作却落了空，她一惊，手电筒朝四周晃了过去，空无一人，只有令人压抑的黑暗。 这下真完蛋了。 就算她神经再粗，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也够让她胆战心惊的了，姜攸宁四处找了找，确实看不见沈嵘的人影，她很清楚地记得刚刚沈嵘就是蹲在自己身边，在道士做法事的时候两个人还小声交流了几句，怎么会突然不见呢？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姜攸宁咬着牙使劲回想，墓园的夜晚很安静，沈嵘就在她身边，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是在风声骤停的那一瞬，四周变得一片寂静。 第19章 思明公墓(14) day2 当云层彻底遮住月亮时，沈嵘先一步察觉到了四周骤然变化的环境，他站起身，原本蹲在自己身边的姜攸宁不见了踪影，这时他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手电筒朝下方扫去，墓碑前的送葬队伍也同时诡异的消失了。 墓园陷入更加深沉的黑暗，只有手中的电筒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沈嵘摸了摸背后，还好出门时带上了背包，怕的就是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中了。 沈嵘再次转动手中的手电筒朝四周照去，虽然景色看上去和来时没有什么不同，但从姜攸宁的消失开始，他确定自己现在并不在刚刚所在的地方了。 或许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看来和刚刚那个送葬队伍脱不了干系，他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变故发生时正好道士做完了法事，云雾笼罩月光，四周陷入昏暗，而自己也莫名其妙来到了另一个空间。这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加之怪谈游戏这个名头，他猜测，应该是鬼魂作乱，而恰巧同时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一个——郑小少爷。 恐怕那对中年夫妇挑选这个时间下葬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并且自己的出现完全是意外，中年夫妇没有算计自己的理由，那么自己应该是倒霉，离太近受到了影响。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空间的影响范围应该不会太大，或许可以尝试着朝外走。沈嵘从背包里翻出提前准备好的怪谈游戏商城出品的指南道具，又想起那个特殊的npc，决定朝值班室的方向试试看。 另一边的姜攸宁在慌乱过后也镇定了下来，月亮被遮住，墓园内只剩下下方送葬队伍手中灯笼的亮光，那群人还没有离开，她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半蹲着身子慢慢地往树丛方向挪动两步。 姜攸宁站在树丛的阴影处还在思考沈嵘的突然消失，他是在法事做完，风声骤停月光遮蔽的那一刹那消失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呢？况且手机上的隐藏任务还没有失败，意味着沈嵘现在还活着，只是自己暂时看不见他了。 姜攸宁曾经看过的怪谈类小说中就经常有提到过什么二层空间之类的设定，而进入二层空间通常会有一个契机，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和那个道士做的法事有关。 法事是为郑小少爷做的，那有没有可能，这个道士是想唤醒郑小少爷的鬼魂呢？而郑小少爷的鬼魂也的确被成功唤醒了？鬼怪的力量爆发，所以同一时刻沈嵘才受到影响被拉入了另一个空间。 她开始大胆猜测，毕竟郑先生夫妇专门挑了午夜这个时间段来安葬，又恰好在这个时候天生异象，在自己身边的沈嵘也同时消失不见，一桩桩一件件都证明这个事情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但是为什么和沈嵘站在一起的自己却没有被拉入二层空间呢？ 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差很远，不可能运气就这么好，郑小少爷的能力波及范围刚好卡在沈嵘和自己中间，那么她和沈嵘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 姜攸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处没有摘掉的工作证。 他们都不是本土npc，都是被系统拉入怪谈游戏的玩家，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是公墓园员工，而沈嵘是访客。她猜测，郑小少爷的鬼魂并不能对公墓园员工动手。 再往大一点猜，也许整个公墓园所有的鬼怪都无法伤害员工。姜攸宁不得不又想起昨晚自己悬挂钥匙的经历，和今天的自己比起来只差了一个证明身份的看门员工作证。 姜攸宁看看手机上的隐藏任务，又看看胸前的工作牌，咬咬牙，摘掉了工作证。 霎时间，四周笼上了一层阴冷的水雾。 姜攸宁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举起手电筒朝下方扫过，果然，墓碑处已经没有了那个送葬队伍的踪迹，只有地面上散落着几张纸钱。 身上原本隐隐笼罩着的那层微弱的光芒似乎也随着工牌的摘掉而消失了，站在黑暗中，那种阴冷黏腻的感觉再度顺着脊梁骨蔓延而来，还好她还有看门员专用的手电筒，握着电筒的那只手上传来的温暖驱散了周身的冷寂。 姜攸宁打了个哆嗦，连忙又掏出一个手电筒打开，两道光芒打在地上，总算有了些安全感。 夜晚的能见度很低，姜攸宁只能凭着手电筒照出的一点微弱的光摸索着向前方走去，一支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另一支手电筒则照着前方。 电筒在黑夜中晃过，两侧的矮小灌木丛投下狰狞的阴影，随着电筒光的晃动，眼前似乎有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影出现。 姜攸宁又将电筒移了回去，小路拐角处的灌木丛后露出一对苍白的脚踝，骨架纤细，应该是女性，皮肤上有几道骇人的青紫色勒痕，再往上看却被拐角处高大的树木遮住了。 这是小道连接大路唯一的路口，想要不经过这里离开，只能折返回去，顺着灌木丛爬到下一层的墓碑处。 虽然山势不陡，但在墓碑上下两层中间的位置种了很多灌木丛，爬下去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比较危险。 但再怎么危险也比直面鬼怪要安全多了。 姜攸宁的手电筒扫过拐角处的灌木丛，看着那处的脚踝并没有离开的征兆，便尝试着向后退了几步，长吁一口气，转身准备折返回去。 还没等她这口气松完，抬起的脚顿在半空，姜攸宁看着刚刚站着的树丛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低垂着头的人影。 人影身形瘦削，看着约摸十五六岁，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身上穿着布满血渍和污痕的校服，脚下站立的地方有一块较深的阴影，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有垂下的短发无风自动。 姜攸宁再将手电筒转回去，前方的拐角藏着一双看不见主人的脚踝，后面的树影下站着满身血渍的鬼影，这回是真的进退两难了。 极限二选一。 姜攸宁站在原地思考，她甚至在考虑站在原地不动活下去的概率有多少。 很显然是……零。 随着电筒的前后移动，每次电筒光照到身后的鬼影，它都在缓慢移动。最开始的几次，姜攸宁并没有发现鬼影在向前移动，直到在她第七次将电筒转到后方时，她注意到了鬼影校服上被血渍遮挡一大半的校徽。 ……江……中……？ 姜攸宁眯着眼尝试看清校徽上的字样，心中还在为了自己找到新线索而沾沾自喜。 还是隔得太远了，要是能再近一点就能看清了。她有些遗憾地转身过去。 等等，再近一点？ 第一次看见鬼影时，她根本看不清校服上有什么，而现在她却能隐约看到校徽上的字样。 姜攸宁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瞬间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个鬼影在朝着自己的方向移动。 心中有了猜测后，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姜攸宁甚至不敢再转头去验证自己的猜想，趁鬼影还未接近，她撒开脚丫子就朝前跑去。 和步步紧逼的鬼影比起来，那双一动不动的脚踝显得温柔可亲多了。 姜攸宁提心吊胆地朝小路拐角跑去，手电筒的光随着跑步的动作上下晃动，她紧紧盯着拐角处的那双苍白脚踝。 脚踝的主人仍然站在树丛后一动不动，任凭来人不断接近，姜攸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憋着一口气直接跑过拐角，冲向墓园区的大路。 她往下又跑了几步才堪堪收住脚步，下意识地转身朝回看，在电筒的照射下，小路的拐角后空无一人，只有低矮的灌木丛和高大的树木在微弱光芒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 不见了？ 姜攸宁抬起手中的电筒，又上下扫了几遍，确认拐角后真的没有任何痕迹，她压抑住想掉头回去仔细查看的冲动，趁身后的鬼影还未跟上来，三步做两步地朝墓园区外走去。 而在她走后，拐角的路口出现一道苍白的鬼影，沾满血渍的校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黏腻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低垂的头歪斜着耷拉在肩膀上，被风吹开的碎发下是一双充斥着怨恨的眼。 一瞬间，墓园区内阴风四起，树叶簌簌地摇晃，墓碑前的长明灯烛芯闪动。 “扑哧——”灯芯熄灭，碑上倒映出缓缓站起的鬼影。 姜攸宁追上沈嵘的时候，他离走出墓园区还剩最后两层墓碑。 “小姜同志？”沈嵘有些吃惊，他拿着手电筒朝姜攸宁的方向上下扫动，似乎没想明白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姜攸宁根本来不及多解释两句，抽空指指身后步步紧逼的苍白鬼影，伸手拉住沈嵘就朝下闷头跑。 沈嵘只来得及匆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路边有一道身影凝视着自己，隔着这样深沉的黑暗都能察觉到那双眼中浓郁的怨恨。 “你怎么招惹了人家？”沈嵘大步朝前走去，反手握住姜攸宁的手腕，变成拉着她朝外走。 什么叫我招惹了人家？！姜攸宁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狠狠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要不是为了你，她才不会摘掉工作牌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 说到工作牌，姜攸宁伸进裤兜摸了摸被自己顺手揣进兜里的工作证，如果她现在带上工作证，会不会从这个空间里脱离出去呢？ 她有些跃跃欲试蠢蠢欲动，但想到身后紧跟着的鬼影瞬间打消了念头，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就算自己真的能脱离出去，也不能带着沈嵘一起走，那不也是白干吗？看来还得想别的办法离开。 哎，难啊。 姜攸宁叹了口气，抽空扭头快速朝身后瞟了一眼，身后的水泥路面上空无一物，只有路两边的灌木丛依旧肆意舒展着自己的枝丫。 等等，那个鬼呢？ 她背上窜起一股凉气，未知的恐惧弥漫在心头，鬼影的突然消失让她陷入了更深的恐慌。 姜攸宁才不会有鬼影已经离开那种天真的想法，头顶的云层还未散去，月光依旧被紧紧遮住，他们还没有离开这个空间，那个鬼影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两顿大餐离开。 她刚想拉住沈嵘告诉他这件事，脚下一歪，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狠狠地朝另一边推过去，姜攸宁下意识地扑腾了两下手臂，随后就重重地摔在了灌木丛里，硬挺的树枝从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划过，刺痛感随之传来。 “哧——”耳边传来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浓重的血腥味从风中飘散而来。 她诧异地抬头去看，原先自己所站的位置上立着那道熟悉的鬼影，脏污的校服外衣上多了几块新鲜的血渍，指尖有粘稠的液体滴下，人影的脚下是如墨的阴影，像是活物一般缓缓扭曲蠕动着。 鬼影歪斜着头，脖颈像被折断一样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姜攸宁，眼神中带着狂热，撕裂半个脸颊的口中发出像是被热水烫过喉咙一样嘶哑的嗓音。 “真可惜呀……只差一点了……” 鬼影扯动着撕裂的脸颊，露出扭曲的笑容，带着对猎物志在必得的深意。 沈嵘背对着姜攸宁挡在她和鬼影之间，左小臂僵硬地垂下，白色衬衫上染着一道蜿蜒的血迹，不断有鲜血滴落，原本背在背上的背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落在地上，右手多了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 姜攸宁这才意识到刚刚是沈嵘推开自己，用手臂挡下了鬼影的攻击。 “只敢对女性下手，未免也太丢脸了一些吧，还是说刚刚苏醒，只有对弱小者下手的能力？”沈嵘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从衣兜里掏出一副平光眼镜戴上，“你说是吧，郑小少爷？” 弱小的姜攸宁：…… 不知道沈嵘的哪句话戳中了郑小少爷的脆弱的自尊心，他总算将目光从姜攸宁身上挪开，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沈嵘。 鬼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再一眨眼便出现在沈嵘面前，十指如刃，直冲着沈嵘的心口而去。 “！小……” 姜攸宁张了张口，一道惊呼差一点便从嘴里冒了出来，还好在千钧一发之刻她终于想起自己哑巴的人设，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第20章 思明公墓(15) day2 姜攸宁并没有看清沈嵘的动作，只是见他微微偏头，随意地向后移开一步，便轻松地躲开了鬼影的这次袭击，随后鬼影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样，身躯诡异地停顿在空中，虽然只有短短一两秒的时间，但足够沈嵘将匕首刺进鬼影胸口。 胸口被利刃刺穿的痛苦唤醒了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郑小少爷面容扭曲地无声嘶吼，脚下不断蠕动的阴影如潮水一般朝外扩散，那双充满怨毒的眼里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死……都该死……” 叮当—— 匕首掉落在地，鬼影的身躯化作一缕黑雾融入在夜色中，如同一条毒蛇在角落蓄势待发。 沈嵘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夹在手指间，目光一凝，手腕轻甩，手中的黄符如利箭一样直直地朝着角落处的阴影射去。 黄符无火自燃，明黄色的火焰在半空中燃烧，被烧灼的那片阴影不得不重新化作鬼影出现，郑小少爷死盯着沈嵘的目光更加怨毒，身上校服的衣角也多了几处烧焦后留下的痕迹。 不愧是最便宜的驱鬼符，看来并没有真正伤到鬼怪。沈嵘暗自摇头，这张驱鬼符还不如他刚刚刺下去的匕首带来的伤害大，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下次还是买高级一点的道具比较稳妥。 趁着鬼影现在被沈嵘吸引住了仇恨，姜攸宁默默地朝远处缩了缩身子，满眼羡慕地看向沈嵘，真好啊，他手上拿的是商城出售的道具，还有刚刚鬼影莫名的停顿应该就是玩家礼包抽取的异能造成的。 不愧是带有初始资金和异能的玩家，出手就是大方，不像她，抠抠搜搜的，除了一个平安符外就是带不出副本的手电筒道具，遇到这种不讲道理上来就是干的红名怪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没错，在沈嵘点出鬼影的身份后，姜攸宁才看见鬼影头上灰色的问号变成了一行红色的字体——郑晓扬（初级鬼影）。 说真的，姜攸宁头一次觉得这个辅助插件太过鸡肋了，副本中的不明npc居然要知晓身份后才能显示出阵营来，否则就是一行灰色问号。要是她一开始就看见鬼影头上的红名npc，根本就不用犹豫，她就会立马撒丫子跑路，怎么可能还站在原地傻傻地等它逼近。 如果系统有服务热线的话，她一定会狠狠地投诉这个半成品游戏。 空地上二人的打斗逐渐陷入白热化，尽管沈嵘可以提前避开鬼影的一部分攻击，但仍旧有少数攻击落在他身上，并且姜攸宁注意到每次沈嵘成功刺伤鬼影后，它脚下那片奇怪的阴影就会朝上蔓延，而阴影爬过的地方，伤势总会瞬间复原。相当于两个人pk，有一方却偷偷带了奶妈，这对于沈嵘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姜攸宁担忧地看向沈嵘，沈嵘出事，鬼影的目标会转移到自己身上，就算自己戴上工作证脱离这层空间，但隐藏任务的失败依旧会抹杀自己的人类身份，相当于在人类社会中死亡。可以说，在隐藏任务推动下，她和沈嵘共享一条命。 得先想个办法遏制住这个阴影。姜攸宁能看出来鬼影并不是沈嵘的对手，唯一棘手的就是那片会疗伤的阴影。 阴影？ 姜攸宁目光移到手里紧握着的手电筒，刚刚她为了避免发出光亮被鬼影注意到，一直将电筒用衣服包裹住，她缓缓地将手电筒从衣服里掏出来对准前方的鬼影。 一道微弱的光芒从路边射出，在光芒照到的地方，有一小片阴影瞬间消散。 沈嵘察觉到了这微弱的变化，他迅速扫过灌木丛中鬼鬼祟祟蹲着的姜攸宁，二人对视一眼，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 姜攸宁重新收回电筒，再次将电筒微弱的光藏在怀中，而沈嵘则在打斗中自然而然的将鬼影朝路边带去，直到让鬼影彻底站在电筒的照射范围之内。 也许是刚刚苏醒，鬼影的脑子并不是很灵光，沈嵘趁其还未发现不对劲再次一刀刺进它的心脏位置，同时姜攸宁也抓住时机飞速抬起手电筒，光柱瞬间照在鬼影脚下的阴影处。正蠕动着顺着鬼影双腿向上攀爬的阴影在电筒光中消散一空，只留下一缕黑雾散开。 鬼影低垂下头，顺着光柱的方向朝姜攸宁看去，眼底是怨毒愤怒与扭曲而疯狂的杀意。 姜攸宁打了个哆嗦。 它眼神中的怨毒太过浓重，怨气像是有实体一样狠狠刺穿了姜攸宁的灵魂，她忍不住开始思考起自己到底有没有刨过他家祖坟。 沈嵘将手中的匕首刺的更深了。 心脏处传来的剧烈刺痛让鬼影露出狰狞扭曲的嘴脸，它想撕碎眼前这两个人，凶狠的眼神紧紧盯着二人，却在扫过姜攸宁时瞳孔一缩，迅速收回了目光。 沈嵘注意到鬼影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姜攸宁身后的灌木丛中多出了一双苍白的、带有青紫色勒痕的纤细的脚踝。 另一个……女鬼？沈嵘猜测着灌木丛后那位的身份，一个没注意鬼影再次化作黑雾散开。 沈嵘目光一凝，再次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只是这次却迟迟没有甩出去。 夜色如墨，四周寂静到听不见一丝虫鸣。 沈嵘脸色古怪地收回动作，他动用精神力搜索了周围十米的范围，除了自己和姜攸宁外空无一物，而那个鬼影则了无踪迹。 “……跑了？”沈嵘皱着眉，鬼影离开的太过果断，他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今晚他已经彻底得罪了郑小少爷，又没能趁他刚刚苏醒力量薄弱的时候一举消杀，等它不断吸收能量后恐怕会卷土重来。 如果不能在明天白天之内解决掉这个副本，被这么一个小心眼的鬼影盯上，只怕这副本以后的晚上不好过了。 不过谁也没想到原本还一副不死不休的鬼影居然会跑的这么干脆利落，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 沈嵘一顿，鬼影的异常是从看见灌木丛后面那双脚踝后开始的，那双脚踝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会让郑小少爷的鬼影畏惧到不假思索直接掉头就走。 偏向女性的纤细脚踝……目前为止出现的重点人物当中只有一个符合条件，难道会是那块墓碑的主人吗？可是为什么郑小少爷也会畏惧她呢？ 沈嵘思索着，看来很有必要去查一下墓碑主人秦襄和郑小少爷之间的关系了。 姜攸宁看着沈嵘在走向自己的途中一顿，随后皱起眉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这可把她吓得够呛，左看右看，生怕从灌木丛中又窜出个什么鬼影来。 “小姜同志，你在看什么？”沈嵘回过神刚想把姜攸宁从地上拉起来，就见她满脸警惕地四处张望，没忍住出声问她。 姜攸宁被他问住了，张了张口又闭上，摸摸索索地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张望着一边点开熟悉的ai语音，满脸紧张地敲字：“你刚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周围还有什么东西吗？” 沈嵘：…… 二人沉默着并肩走出墓园区，离开山脚后原本笼罩着月亮的云层猛然散开，清辉的月光再次洒下，如同为世间万物披上一层神秘的银纱。 姜攸宁重新佩戴好自己的员工证，感受着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温暖，驱散了萦绕在她身边的阴冷气息。 她在回值班室的路上总是忍不住偷看沈嵘，她实在有些，不，是非常好奇，自己没有员工证庇护的时候会被墓园中的黑暗生物袭击，而作为外来者的沈嵘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丝毫没有被侵袭的迹象。 难道黑暗生物也会看人下菜碟？看到自己没钱没能力所以下手忒狠？ 偏偏这个问题她又没办法问出口，只能抓心挠肺地暗自着急，走两步就偷瞟一眼身边的沈嵘，试图从他身上找到特殊的地方。 被看了一路的沈嵘终于在回到值班室后开口了：“小姜同志，你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可以直接说出来。” 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看似隐秘的举动实则已经被人看穿的姜攸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小姜同志，你有问题就直接说吧，我会尽力回答你的。”沈嵘其实也有些好奇姜攸宁为什么出去一圈后突然对自己产生了这么大的兴趣。 姜攸宁忍痛拒绝了沈嵘的提议，虽然她对沈嵘不受黑暗生物侵袭这件事很感兴趣，但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楚的，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个，就是死死地护好自己的马甲。 她坚定地摇头，表情坚毅的好像是要入党一样，生怕沈嵘再次追问，直接啪啪两下甩掉鞋子，被子一掀，闷头钻进了被窝里。 沈嵘：他就说这个npc未免太智能了一些。 剩下的几个小时一切安稳，风平浪静。 姜攸宁一觉睡到闹钟响起，迷迷糊糊地按掉手机闹铃，她翻了个身再次把头埋进枕头里，果然晚上不能熬夜出去遛弯，晚上熬夜一时爽，白天上班火葬场。 姜攸宁慢吞吞地卡着点打开墓园大门，值班室对面的保安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被锁上，夜班保安也准时消失不见。 “小姜同志，昨天麻烦你了。”沈嵘收拾好背包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来到门口和姜攸宁打了声招呼。 ——不麻烦不麻烦，为市民服务嘛。 姜攸宁迅速换上社畜必备假笑，带着完美的笑容目送着沈嵘离开。 等到值班室内再次恢复宁静，姜攸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小笔记本开始整理昨晚的事件。 首先，昨晚沈嵘帮她印证了一个猜测，夜晚的公墓园不允许随意进出，会有一个无形的屏障阻隔，类似于游戏空气墙一样的存在，而且在白天墓园重新开启大门后会消失。 其次，她也获得了一些关于游戏规则的信息，所有人物的守则都属于规则类，而规则是必须要遵守的，一旦违背就会受到抹杀惩罚，这是一条铁律。但多条规则之间存在优先级，当两条规则出现矛盾时需要优先遵守优先级更高的规则，这样不会被判定为违规操作。 然后就是收获了手上道具的特殊功能，比如员工证，佩戴时不会遭受园内鬼怪的袭击；看门员手电筒，光芒带有一定的驱除鬼怪力量的能力，目前她只发现了可以用在影类鬼怪身上，不确定对其他鬼怪使用还能不能有同样的效果。 除了以上的收获以外，最重要的是副本剧情推进到新的部分了。 显而易见，郑小少爷是副本当中一个重要npc，否则也不会那么多死人中唯独只有他苏醒了过来，而且怨气极重。如果按照网上的说法，化成鬼怪时的样子就是他们死前的模样，那么郑小少爷的死状看来极其凄惨。 校服上布满污渍和血迹就不必说了，单说折断的脖颈，撕裂了大半个脸颊的嘴角，骨骼扭曲的手掌，还有从飘起的校服下摆露出的满是缝合线的身躯，就足够让人震惊了。 郑小少爷死时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残忍地杀害一个孩子？ 姜攸宁不得而知。 再然后就是和郑小少爷的鬼影同时出现的那双纤细的脚踝，第一次出现在拐角处，第二次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灌木丛，听沈嵘说，郑小少爷的鬼影是在看见那双脚踝后才选择逃走的。 不管郑小少爷生前遭遇了什么，但他在这个副本中百分百是个小boss（毕竟游戏都给出了红名提醒），并且他对自己的恶意极深。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让郑小少爷如此畏惧的脚踝的主人，会和自己站在同一阵营吗？ 姜攸宁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那双纤细的脚踝。 如果不是看见那双突然出现的脚踝，她不会有想要折返回去的念头，也就不会发现自己身后悄然出现的郑小少爷的鬼影，而自己在逃跑经过拐角时，那双脚踝的主人也没有出现阻拦。 它的两次出现不仅没有恶意，反而还变相的帮助了自己。 那双脚踝上深深的青紫色勒痕则让姜攸宁更为注意，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留下这样深的勒痕？ 第21章 思明公墓(16) day2 看她的伤痕应该是死前遭受过暴力行为，才会在脚踝留下这么深的一道勒痕，也许自己可以试着在入殓师那里找到一些关于这方面的记录。 姜攸宁收好记录本，心中想着今天抽空去一趟入殓室和入殓师拉拉关系，她记得好感度任务给的隐藏道具是“入殓师工作手册”，说不定这个道具上会有一些线索。 一整个上午墓园都没有再来访客，姜攸宁闲得直打哈欠。 时间很快跳到中午十二点，墓园里各处地方陆陆续续有员工三五结伴朝食堂走来。坐了一个上午的姜攸宁也打算趁这个机会出去遛个弯，万一遇到入殓师还能刷个面熟。 姜攸宁刚站起身，就见墓园大门外传来一阵引擎轰鸣声，她好奇地伸出脑袋透过玻璃窗去看，就见停车场上多了一辆奔驰而来的黑色轿车，扬起一阵阵灰尘。穷狗姜攸宁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车是什么牌子的。 轿车停稳后，车后座很快下来了一对中年夫妇，两人面色憔悴，眼底有浓重的青黑色，并肩匆匆向墓园内走去。 这对中年夫妇虽然穿着随意，不是什么大牌，但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表、项链等小配饰却都价值不菲。看来也是一对有钱人。 姜攸宁直接跟了上去，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两人步履匆匆，目标十分明确，直直地就朝着墓园区走去，径直来到了一处墓碑前。 她跟在后面也大吃了一惊，这个墓碑……不就是昨天下午那个少年来祭拜的墓碑吗？ 当时她浑浑噩噩的，离开的比较早，后面也没能抽出时间过来看看墓主人的介绍，没想到今天再次有人来祭拜墓主人。 姜攸宁继续躲在上次躲着的角落，略微靠近了一些，竖起耳朵偷听那对夫妇的说话声。 “你还不肯收手吗！你已经害死了他们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的儿子？！他明明已经向你认错道歉了。”女人站在墓碑前声色俱厉，指着墓碑高声指责。 随后态度又软了下来，女人抽泣着：“小秦，明瑞他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他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是那群人逼他的啊，求求你了，你就看在同学的份上放过他吧。阿姨一定会替你请最有名的大师来做法事超度，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你就放过明瑞吧……他还是个孩子啊……他真的知道错了……他真的……”女人语无伦次地重复说着同样的话，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而男人则站在妻子身后，拍拍妻子的肩，继而沉声道：“小秦同学，你做事也不要太绝了，大家都退让一步不好吗？你放过明瑞，我们替你收拾身后事。你还有家人，你总要考虑考虑你的家人吧，他们还活着不是吗？” 墓碑依旧冷冰冰的立着，四周一片宁静，就连风声也没有。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女人手忙脚乱地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刘医生，是明瑞他……” “什……好好好，我和他爸马上过去，您一定一定要救活他！” “我知道我知道……求您了……好好好，我们马上到马上到！” 电话挂断，女人拽住身后男人的手就要走，临走前又凶狠地瞪了眼墓碑，疾言厉色地说：“秦襄！如果你真的不肯收手一定要害死我的儿子，我也一定不会让你的家人好过！” 说罢，夫妇二人又匆匆离开了墓园区。 等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下山的道路上，姜攸宁才一脸震惊地从树丛里钻了出来，我嘞个老天奶啊，她刚刚到底听到了什么？ 威胁？他们在威胁一个鬼？！ 还有那句熟悉的“他已经知道错了”“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是故意的”，太经典了，熊孩子犯错后家长的标准话术三连击，姜攸宁虽然不清楚这之间具体的事情，但从刚刚女人的话中倒能听出一点端倪出来。 只怕女人的儿子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人，一定不会是女人口中那么无辜的样子。 姜攸宁接着走到墓碑前蹲下来，碑上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孩一脸青春洋溢的笑容。 秦襄，生于xxxx年xx月xx日，卒于20x2年3月13日，享年十六岁。 十六岁……姜攸宁擦了擦碑上女孩的照片，明明还这么年轻，她的父母该有多么痛心啊。 姜攸宁站起身走到墓碑后，碑后面刻着一句话： “我的女儿： 愿你来生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多简单的心愿，却是父母最殷切的期盼。 姜攸宁沉默着离开，往下经过郑小少爷下葬的地方，她停住脚步，脚下一歪，朝郑晓扬的墓碑走去。 墓碑是新建的，上面还没有什么灰尘，墓碑下摆着几份贡品，昨晚做法事留下的纸钱已经被清洁工清扫干净了。 郑晓扬，生于xxxx年xx月xx日，卒于20x2年4月7日，享年十六岁。 4月9日，秦襄的死亡时间是同年3月13日，姜攸宁掏出手机，今天是4月12号。 郑晓扬是在秦襄死后一个月内死亡的，姜攸宁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昨天下午郑先生夫妇二人和那个被叫做明瑞的少年前后脚来到思明公墓，当天晚上郑小少爷下葬，第二天明瑞的父母就找过来，听他们的意思，明瑞应该也命不久矣了。并且郑晓扬和明瑞年纪相符，刚刚女人又说秦襄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了…… 难道郑小少爷的死也和秦襄有关？ 或者说，秦襄的死和郑小少爷、明瑞这两人有关？ 她想起昨天下午两位出租车司机的谈话，掏出手机开始搜索“丽海温泉山庄”这个地方。搜索引擎很快跳出了一系列信息，姜攸宁点击最上方的那条简介进去。 “丽海温泉山庄位于容江市南郊，占地面积约平方米，总建筑面积达到平方米，是容江市最大的温泉浴场，由容江市知名企业家联手打造，集温泉泡汤、休闲娱乐为一体。” 姜攸宁手指下翻，目光停留在丽海温泉山庄的投资人合照上，五位企业家站在温泉山庄的大门处，手持剪刀剪下红绸，应该是剪彩仪式上的照片。 她的注意力在其中两名投资人的脸上，这两位她不久前才刚刚见过，一位是昨晚来到墓园的郑先生，一位是刚刚离开墓园的中年男人。 姜攸宁顺着照片下的人员备注数过去，中年男人对应的名字是孙安福，也是容江市知名企业家。 看来郑晓扬和孙明瑞不仅是同学那么简单，他们的父亲还是商业合作伙伴。姜攸宁也记下了另外的三名企业家，刘总、赵总、吴总。 看样子这五名老总的年纪差不多，大胆一点推测，说不定这三个老总的孩子和郑晓扬、孙明瑞同样也是同学，可惜的是在搜索引擎上查不出老总孩子的信息。 姜攸宁兴致缺缺地放好手机，离开了墓园区，在准备离开矮山时，她余光扫到山脚下的香烛燃烧房，眼珠一转，自然而然地转去了老徐的办公室。 “砰砰——”姜攸宁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进。” 老徐依旧坐在办公桌前头也不抬地誊抄着登记本信息，桌子上摆着一个熟悉的保温饭桶。 ——徐叔，您还在忙呢？ 姜攸宁走进去，状似无意地轻轻提了提饭盒，颇为压手，看来管理员应该才拿来不久，徐叔还没来得及用餐。 听到熟悉的电子音，老徐很快抬起头来，冲姜攸宁笑了笑：“小姜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您吃饭没，要是没吃，我好去给您打饭过来。不过看样子刘姨已经送来了。 姜攸宁指了指桌上的饭盒，腼腆的一笑。 “难为你还惦记着我，你吃了没？来，坐坐坐。”老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看姜攸宁站在桌子前，急忙起身从旁边拿了个塑料凳子摆好。 ——徐叔您还不吃饭呀？事情还很多吗？ 老徐摆摆手，拿起新旧两本登记册给她看：“不多了不多了，就差一点就抄完了，我想着抄完之后再吃。” ——既然不多了那就更不用着急了，徐叔，您还是先按时吃饭吧，剩下的这点我来帮你抄好了，我抄的快，一会就写完了，也不耽误事。 姜攸宁表情真挚地看向老徐，怕他不同意，直接接过老徐手上的登记册，拿起笔趴在桌上就开始誊抄起来。 “这这这……”老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姜攸宁认真的模样心下一阵感动，没想到这位新同事这么热心肠。 见实在阻止不了姜攸宁，再加上看到她确实誊抄的速度快，老徐没办法了，只好站起身把椅子让给姜攸宁：“小姜你坐这里来写，坐这里，这里写着舒服一点。” 姜攸宁一边誊抄，一边偷偷抬头瞟了眼老徐，老徐害怕饭菜的汤汁溅到登记册上把好不容易快誊好的新册子再搞脏，端着饭盒去了另一边的矮桌上吃，正好背对着姜攸宁。 这下简直是太方便姜攸宁偷看信息了。 她边写着边看着最近的登记信息，最近一条就是昨天下午孙明瑞留下的信息，字迹潦草，但可以看出最后一行的签收人写的是秦襄，他果然是来祭拜秦襄的。 姜攸宁再往上看去，她注意到这一个月内有很多条登记信息的签收人都填的是秦襄。 4月11日，孙明瑞，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9日，孙明瑞，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8日，郑晓扬，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8日，孙明瑞，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7日，郑晓扬、孙明瑞，香烛40支，纸钱3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6日，郑晓扬，香烛3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1日，郑晓扬、孙明瑞，香烛50支，纸钱5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1日，吴昶，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3月31日，吴昶、孙明瑞，香烛50支，纸钱600份，签收人秦襄。 3月26日，吴昶、郑晓扬、孙明瑞，香烛80支，纸钱1000份，签收人秦襄。 3月25日，赵知恩，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3月24日，赵知恩，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3月20日，刘想、赵知恩、吴昶、郑晓扬、孙明瑞，香烛100支，纸钱1000份，签收人秦襄。 3月20日，xx，香烛7支，纸钱49份，签收人秦襄。 3月14日，xx，香烛7支，纸钱49份，签收人秦襄。 密密麻麻的信息看的姜攸宁眼花缭乱，她没空仔细看，也不敢拍照，只能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记录本，将时间和祭拜人的名字记了下来。 吃过午饭，员工们再次陆陆续续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姜攸宁也重新回到了值班室，这个时候她才有功夫拿出记录本开始分析。 秦襄死亡时间是3月13日，第二天下葬，3月20日就是老一辈常说的头七夜。她对于最开始的两条祭拜记录十分疑惑，那个“xx”，是因为记录册上这个人的名字是一团模糊，只能看出这个人只在秦襄死亡第二天和头七那天前来祭拜过。 姜攸宁看不出其他信息，只好放弃，注意力移到后面那密密麻麻的祭拜信息上，很显然前来祭拜的人都是重复出现的，她重新拿出一张纸写下祭拜人的名字，一共有五个人，刘想、赵知恩、吴昶、郑晓扬、孙明瑞，恰好对应上了丽海温泉山庄剪彩仪式上五个企业家的姓氏。 很难不让人去猜测这五个人是不是就是五位企业家的孩子。 还有这个祭拜日期也很有意思，如果把祭拜信息划分成几个板块，会发现在某个人单独来祭拜秦襄之后，下一条的祭拜信息一定是第二天或当天，并且从这里开始先前单独来祭拜的那个人不再出现在祭拜人当中了。 第22章 思明公墓(17) day2 以3月25日为例，赵知恩单独来祭拜秦襄，下一条3月26日的祭拜信息中来访人就只剩下了吴昶、郑晓扬、孙明瑞。同理，4月1日吴昶单独祭拜，当天郑晓扬和孙明瑞再次前来，而吴昶则从后面的祭拜信息当中消失了。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就是3月20日头七夜，当天五人来祭拜之后，刘想就从名单中消失了，而紧接着两天都是赵知恩单独祭拜，26号赵知恩消失。 姜攸宁大胆猜测，名单上名字的消失，意味着这个人死亡，所以剩下的人才会惊慌失措，再次集体来祭拜秦襄。如果按照这种猜测，她拿出纸和笔开始整理几人的死亡顺序—— 3月20日，刘想死亡。 3月25日，赵知恩死亡。 4月1日，吴昶死亡。 4月9日，郑晓扬死亡。 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么头七回魂夜秦襄第一个杀的就是刘想，随后间隔五天杀了赵知恩，五天后又杀了吴昶，又过八天杀了郑晓扬，而现在4月13日，从孙父孙母的反应来看，孙明瑞恐怕已经危在旦夕，可距离郑晓扬死亡才经过了四天。 她杀人难道是没有规律的吗？ 姜攸宁不得而知。死亡时间是她猜测的，具体的情况还是要去确认一下。 她想起办公楼的档案室，这应该就是系统设置的能够查询到这几人信息的地点了，但她并不能提前看到档案信息，必须得在规定时间段带上玩家去信息点才能触发，这无疑增加了她的工作难度。 不去档案室能不能行呢？姜攸宁已经收集到了郑晓扬的确切死亡时间，或许可以凭借墓碑上的生卒年月来确认信息。 不，不对，她想到矮山上密密麻麻的墓碑，头皮发麻，要这样一个一个查过去的话，她就是累死在墓园区也不一定能及时找到，看来还是得去办公楼的档案室里面找墓碑信息。 果然游戏不会有给她卡bug的机会，npc就是npc，还是得服务玩家。 等今晚吧，今晚就带沈嵘去办公楼，昨晚上遇到郑小少爷鬼影的经历让姜攸宁有些后怕。现在已经有鬼影苏醒了，那另外几个死亡的人会不会也苏醒呢？ 这个副本还是尽快结束吧，这才第二天，再拖下去越来越危险了。 姜攸宁打定主意，今晚不管怎么样都要在午夜十二点后带沈嵘去办公楼完成三个隐藏任务，收集副本信息，最好今晚就通关副本，不要再给那些鬼怪增强力量的机会了。 下午墓园没有再来其他访客，而一直到橘红色的晚霞布满天空，沈嵘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进入墓园的道路上。姜攸宁伸长脖子使劲朝外看，心中打着鼓，不会今晚沈嵘不打算来公墓里了吧，那她的任务怎么办？ 她一边看着天色变化，一边看着桌上滴滴走动的钟表，焦急地朝外张望，姜攸宁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个望夫石一样。 “快点来吧，快点回来吧。”姜攸宁在心里不停念叨着。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祈祷，终于赶在最后一抹霞光被黑暗吞噬之前，道路尽头出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沈嵘背着他的双肩包，挽起衣袖，从山下步行走来，额角有几滴汗水滑下。 姜攸宁简直感动的快要落泪了，她的任务，终于满足完成的前提条件了。 这次她几乎是眼巴巴地等着沈嵘走进值班室来，就差铺个红地毯亲自迎接沈嵘大驾光临。 沈嵘看着小姜同志的表情有些一头雾水，但劳累了一天的他也没精力多询问两句，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小憩。 他今天一天实际上并没有实际性的收获什么信息，上午沈嵘离开时是打算回去市区收集一些信息的，由于昨天下午他体验过根本打不到车的经历，所以他选择先顺着大路往外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顺风车带自己回去。 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明明周围时不时的有出租车经过，但都对他视若无睹，手机上的打车软件也一直显示正在寻找车辆中。而沈嵘在步行离开公墓园一定范围后，走入了一片白雾之中，他敢保证昨天中午打车过来思明公墓时并没有遇到这片白雾。 在白雾之中沈嵘无法辨别方向，手中的指南针道具时灵时不灵，不管他怎么往前走，四周都是一成不变的白雾。向左向右都是一样的遭遇，唯一能走出白雾的路就是掉头回去，并且奇怪的是，不管他在白雾中走了多久，只要转身往回走，只需要一分钟就能离开白雾，而离开白雾后，他一定会再次回到思明公墓的山脚下，就好像专门留给自己返回副本的快速通道一样。 沈嵘今天试了很多方向，都是一样的结果，甚至在多次进入白雾后，他的精神力感知到雾气深处有不知名的生物缓慢移动，在朝着自己而来。看来副本开启后就不允许玩家离开这个副本的范围了。 走了一整天的沈嵘赶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回到了公墓园，通过昨天的经历，他发现了白天的公墓园基本上没有什么线索，大部分的信息都隐藏在夜晚。 他的这点猜测倒也没错，只是刚好错过了一段小小的隐藏剧情。 “小姜同志，你还有申请单吗？我想再多观察几天。”沈嵘休息几分钟后向姜攸宁问道。 姜攸宁等的就是这句话，压下心中的激动，故作不满地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有多余的申请单了。 “是吗？”沈嵘说道，“那也没事，昨天的申请单上我填了两个晚上。” 姜攸宁：？ 沈嵘这句话直接打乱了姜攸宁接下来的思路，什么？那她做的这些准备不都是白用功了吗？亏她还酝酿了半天的戏份，直接白干！ 真鸡贼啊！ 姜攸宁还在痛心疾首，沈嵘环视一周，发现办公桌的抽屉没有完全关上，露出一条缝来，里面放着一叠白纸。 他伸出手去拉抽屉，姜攸宁瞬间回过神来，慢了一步但还是按照剧本装出了一副惊慌的模样，扑过去拦住沈嵘的动作。 原本她就准备慢一步，这次是真的慢了好几步。沈嵘抢先拉开抽屉，并且在一叠白纸中成功找到被姜攸宁藏在中间的申请单。 “小姜同志，不是没有了吗？”沈嵘看看申请单，又看看姜攸宁。 姜攸宁这次是真的cpu烧了。先是剧本思路被打乱，还没等她随机应变想出新的剧情接话，又发现沈嵘居然绕了回去，继续按照自己设想的剧本发展，她糊里糊涂的，思考了好一会才勉强跟上节奏，给出提前准备好的理由：夹在白纸里，我不知道。 见状沈嵘没再咄咄逼人，转身把申请表放在桌上迅速填写起表格来，在申请时间那一栏还专门多申请了几天，如果能在今晚解决副本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以防万一，还是多填几天，免得后面真没申请单了。 好一个跌宕起伏的剧情。 不管过程怎么样，反正计划成功了。 今晚的计划是带玩家探查所有信息点，搜集信息，完成隐藏任务。 五个信息点，除去仓库外还剩香烛燃烧房、监控室、档案室和入殓室，其中后面三个都在办公楼，正好沈嵘之前的申请单填了两个晚上，今晚他仍然不算需要被清出去的访客，那么可以假装忘记交申请单，然后等十二点后再带沈嵘前往办公楼交单，顺便探查其余三个信息点。 至于剩下的香烛燃烧房，老徐的好感度应该不算低，而且这里没要求抵达时间，待会她就可以找个理由带上玩家过去，然后把老徐引出去，沈嵘这么鸡贼的人，肯定能把握机会偷溜进去看登记册。 简直完美的计划。 姜攸宁不得不为自己点一个赞。 提到这个好感度，姜攸宁就更来火了，她明明在怪谈游戏公司时就已经激活了npc好感度系统，正常来说她不应该可以查看接触过的npc好感度信息吗？ 可是姜攸宁翻遍了整个游戏app也没找到一个能显示好感度信息的版面，她怀疑游戏根本就没做这个板块！ 那她激活这个系统有什么用？除了偶尔在耳边诈尸的系统提示音外，自己根本无法得知刷了多少好感度，两眼一抹黑，还是只能靠自己估摸着猜。 最可恨的是当自己去质问系统的时候，系统居然告诉她，这个好感度显示是随身系统的功能，需要花钱购买？！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为了赚她的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怪谈游戏世界到底有没有消协，她要去举报这个系统，无良商家的无良产品，建议查收。 晚上八点左右，姜攸宁关掉和仓库管理员的微信聊天页面，站起身。沈嵘抬头看过去，见她要离开值班室，出声问：“小姜同志，你们工作期间不是不能随意离开值班室的吗？” 姜攸宁义正言辞地回答他：“同事有点事情要我去帮个忙。” “去哪里？我一个人留在值班室不好吧。”沈嵘也紧跟着站起身，一副要跟着去的样子。 姜攸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皱起眉思考再三后“勉强”点头应下了。 二人先去了一趟仓库，管理员看着跟在姜攸宁身后的沈嵘再次缓缓开口提醒：“小姜……墓园尽量……不要留……留人……” 姜攸宁表情真挚地点点头，接着从管理员的手中接过一个塑料袋。 随后姜攸宁带着沈嵘走小路朝香烛燃烧房的方向走去，沈嵘没来过这条小路，原本还不知道这是去哪，直到小路尽头那座熟悉的屋子出现在视线中，他不禁挑了挑眉。 是巧合吗？ 沈嵘一直想查看燃烧房的登记册，只是没找到机会，白天这里的管理员把登记册看得很严，他没找到机会，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合时宜。 简直就像是为他的需求量身定做的一样。 燃烧房旁边休息间的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一丝亮光，姜攸宁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吱呀——”门被从里面打开，身后屋内的电灯光打在老徐身后，僵硬苍白的脸上明暗不定。 “小—姜—同—志—你—怎—么—来—了？”老徐僵硬地牵动嘴角，露出有些吓人的笑容，他说话语速很慢，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好像嗓子里堵了什么东西一样。 看着老徐没什么改变的态度，姜攸宁总算松了口气，果然没猜错，老徐对自己的好感度也不算低，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了。 她抬起手中拎着的塑料袋，另一只手点击早就准备好的ai语音：“徐叔，我刚刚从刘姨那重新拿了个保温杯，今天中午过来的时候看到您原来的杯子都不保温了，晚上还比较凉，用新杯子也能多喝点热水，舒服一些。我还带了些之前买的茶叶，顺便带过来给您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老徐的脸上笑容更深了，他松开拉着门的手，朝后退了两步，让出路来。 姜攸宁朝内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冲沈嵘招招手，示意他也跟上。 “小—姜—同—志—他—是？”老徐在看到后面跟进来的沈嵘后，脸色一变，瞳孔中的血色更深了，脚下的阴影逐渐朝沈嵘蔓延。 “他给园长写了申请单，这两天晚上留在值班室考察一下墓园的安保情况。我想着要出来一趟，留他一个人也不安全，就顺便带上了，我送完东西就带他走，徐叔，不会影响你的吧？”姜攸宁连忙打出新的一行字来播放，随后还忐忑不安地抬头朝老徐看去。 听完姜攸宁的解释后，老徐稍稍收敛了一些，重新带上笑容，伸出缺了三根手指的手拉住姜攸宁的胳膊，让她在凳子上坐下休息。 “没—事—晚—上—路—也—不—好—走—你—在—这—里—休—息—会—再—回—去—”老徐说着，接过姜攸宁手中的塑料袋打开，拿出里面崭新的保温杯和一盒茶叶，缓缓挪动脚步，走向墙边的饮水机。 沈嵘沉默着从门口挪开，目光锁定在办公桌上的登记册，再一抬头，恰好老徐背对着自己在泡茶，而姜攸宁坐下的位置正好可以挡住自己的动作。 真的是巧合吗？ 沈嵘在翻看登记册前，深深地看了姜攸宁一眼。 第23章 思明公墓(18) day2 姜攸宁不知道身后的沈嵘有没有反应过来去翻看登记册，她背对着办公桌，注意力全部在面前的老徐身上。 老徐穿着有些破旧开线的深色工作服，衣角和袖口处有几块洗不干净的污渍，走起路来左右两边显得有些不协调，右腿的裤筒有些空荡，裤脚下露出半截木头来。 姜攸宁注意到这个副本里所有的npc死状都比较凄惨，骨头折断、伤痕累累、缺胳膊少腿等等应有尽有，也不知道他们死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夜晚的老徐动作比白天更加缓慢，刚好方便沈嵘偷看登记册信息。老徐一手端着老旧褪色的搪瓷缸，一手拿着新保温杯，里面装着刚刚泡好的茶，慢吞吞地从饮水机旁转回来。 看着老徐转身，姜攸宁瞬间提起心来，担忧沈嵘有没有及时合上登记册，直到身边多出一道影子，她才松了口气，站起身上前两步接过老徐手中的杯子。 “尝—尝—”老徐把新保温杯递给姜攸宁，自己则是端着旧搪瓷缸浅浅嘬了一口。 姜攸宁拧开盖子，小口品尝，茶香四溢，顿时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耳边响起叮叮两声。 是系统的提示音，但她这时没办法掏出手机查看，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好奇，冲老徐比了个大拇指。 ——好喝！徐叔泡茶的手艺真好！ 老徐笑容更大了，笑呵呵的把新保温杯再次往姜攸宁怀里推了推，示意她拿走。 ——这不行，我是来给叔送新杯子的，怎么能拿走呢？ 姜攸宁连忙拒绝，想把保温杯还给老徐，老徐冲她摆了摆手，开口说：“晚—上—凉—你—带—着—喝—暖—暖—身—子—” 姜攸宁还想推辞，听到老徐的话后突然一愣，刚刚她喝下那口茶的时候确实感觉身上一暖，是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暖意，原本因为离开值班室而产生的一丝隐隐的阴冷感，也在那口茶中消散了。 难道这杯茶有什么特殊效果？ 姜攸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保温杯，杯子里清澈的茶汤中上下浮动着几片碧绿的茶叶，可这盒茶叶是她在商城生活板块里随手买的，茶叶并没有什么特殊效果，那导致茶叶出现特殊效果的应该就是老徐了。 既然如此，姜攸宁就不再推辞了，郑重地端起满满一杯茶水的保温杯捧在怀里，和老徐告别后带着沈嵘再次离开香烛燃烧房。 回到值班室后，她借着去衣柜里翻找衣服的动作急忙掏出手机，怪谈游戏app上果然跳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系统提示：恭喜npc“姜攸宁”获得特殊道具“老徐的茶”。 特殊道具？ 姜攸宁扭头去看被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保温杯，她点击系统提示中的“老徐的茶”，屏幕上弹出一条物品介绍。 老徐的茶：老徐从小爱好喝茶泡茶，经过不断的练习，他能够泡出温度、味道最佳的茶汤，当老徐变成鬼怪后，他的泡茶技艺更上一层楼。老徐只会送茶汤给自己的朋友，品尝茶汤将随机获得十分钟增益buff。（获取途径：老徐好感达到60%将赠送一杯茶汤，好感达到80%老徐将会精心为你调配一杯送给挚友的茶汤。） 果然！ 姜攸宁浏览完物品信息后心中大喜，迅速点击自己头像下的buff栏，平安符buff后面多出了一个限时buff。 老徐的暖身茶：夜晚的公墓园十分阴冷，老徐调配出的暖身茶可以让你更好的度过夜晚。怨灵抗性+30%，限时2分58秒。 怨灵抗性+30%？！姜攸宁被这个天大的馅饼砸的晕晕乎乎，要知道她从仓库里拿来的手电筒道具最多的也才增加5%的怨灵抗性，没想到老徐的一口茶就能给她增加30%，虽然只有十分钟，但那是一口的十分钟啊！老徐可是给了自己满满一大杯茶汤。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姜攸宁关上衣柜门，走到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保温杯再次喝了一小口，然后拿出手机观察自己的增益buff。 头像下“老徐的茶”的buff刷新了，倒计时再次变成了10分钟。 姜攸宁狂喜，内心多出一个小人疯狂旋转跳跃尖叫。一小口！一小口就可以有30%的怨灵抗性，时间虽然不能累积，但buff是可以刷新的，简直是一大利器。 没想到自己随手带上的茶叶竟然误打误撞激活了老徐的特殊效果，如果自己没买茶没带上茶叶，恐怕到副本结束都不一定能获得“老徐的茶”这个道具。 姜攸宁狂喜之后想起物品信息中另外提到的好感度80%后赠送的茶汤，她更好奇了，60%好感送出的一杯茶汤都能提供这么高的增益，那这杯系统强调的“精心调配的送给挚友的茶汤”，效果只会更好。 决定了，支线任务再多一条，怒刷老徐的好感度！ 这可是一个穷鬼npc为数不多的辅助道具，穷到这个份上，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姜攸宁内心激动了好久才平复心情，怀着敬意郑重地将保温杯重新盖好，这不是一杯简单的茶汤，这可是30%的增益道具！要留在关键时候喝。 沈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起头来，看着姜攸宁从进屋后就压抑不住的激动模样，又看了看被她视若珍宝的保温杯，捧着脸摇摇头，这个npc的可疑之处多到他都不想去计算了，反正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和自己为敌的意思，那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这样想着，沈嵘再次低下头，在白纸上唰唰唰写下登记册上的时间信息。 22:05分，姜攸宁无聊地看了眼桌面上的时钟，距离夜间巡逻还有半个多小时，她盯着另一边不断写着记录的沈嵘发呆。 沈嵘已经写了整整两个小时的信息了，从八点多回到值班室开始奋笔疾书，一直到现在，中间只停下来喝了两口水，姜攸宁不得不佩服他的工作劲头，不像自己，活人微死。 姜攸宁又换了个姿势趴在桌面上，看着窗外，眼前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她定睛一看，是打开的玻璃窗上出现了一个光点。 光点？哪里来的光？ 墓园晚上除了建筑内部，室外根本没有任何照明设施，除非有人打着手电筒。 姜攸宁唰的站起身，随着光点的缓缓接近，一道人影逐渐出现在了值班室的灯光下。 入殓师？！她怎么会这个时候出来？ 入殓师路过值班室时也注意到了窗户后的姜攸宁，她停下脚步，朝姜攸宁微微一笑：“在值班呢？” ——是啊，你这么晚了要出去哪里？ 姜攸宁也和她寒暄起来。 “刚刚接到电话，来活了，尸体损坏挺严重的，我得过去看看情况。”入殓师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这么辛苦啊，大晚上的还得去加班干活，就不能等明天吗？ “没办法，谁叫人家有钱有权呢？”入殓师无奈，打工人哪有选择的余地。 ——啊？这么强势？谁啊？ 姜攸宁扯七扯八地总算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表面上故作不在乎，实则竖起耳朵仔细听。 “就前两天经常来墓园的孙家小少爷，没撑住，刚走了。”入殓师也没多想，随口一说，“哎，这事总算到头了，我得赶紧过去了，迟了，孙先生他们那边不好说。” 说完，入殓师冲姜攸宁摆摆手，打着手电筒步履匆匆地走入面前的黑暗当中。 孙明瑞今晚死了？ 姜攸宁低头去看手机上的时间，4月13日，刚好是秦襄死后的一个月，难道还是巧合吗？ 入殓师刚刚口中的那句话也让姜攸宁很在意，她说“这事总算到头了”，意思是随着孙明瑞的死亡，这场历时一个月的复仇终于完成。 只不过……姜攸宁抬头看向墓园矮山的方向，思明公墓是容江市唯一一所公墓园，绝大部分的市民都会选择在这里购买墓地。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确认秦襄、郑晓扬两人安葬在思明公墓，而孙明瑞今晚死亡，入殓师被叫走，很大概率孙明瑞也会被安葬在这里。按照这样的推测，假设其他三位死者同样也在思明公墓，按照游戏的尿性，这五个鬼影绝对会复苏，就像郑小少爷一样。 把受害者和加害者放在同一个墓园，这场复仇行为真的结束了吗？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矮山上，郑晓扬的碑前簌的燃起一簇惨绿色的火焰，地面蠕动的阴影包裹着一具被缝合过的身躯，眼中满是猩红，头颅紧紧盯着空中的那轮明月。云层翻涌，月华黯淡，矮山上一道道鬼影缓缓弓着腰站起来。 墓园区陷入更加深沉的黑暗中。 22:40分，例行巡逻。 姜攸宁戴好工作证和手电筒，临走前还不忘捧起保温杯，她看看跟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沈嵘，想起昨晚他从鬼影手中救下自己的那一幕，善心大发，倒出一小杯茶汤递给沈嵘。 ——晚上天冷，喝口茶暖暖身子。 沈嵘看着眼前那只够一口的茶汤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礼貌地表示谢意，随后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瞬间一股暖意从四肢百骸中传出，淡淡的茶香在口腔中弥漫，他感觉头脑一阵清明。 沈嵘愕然地看着手里已经喝完的茶汤，拿出手机，buff栏多了一个新的增益。 老徐的清神茶：夜晚的公墓园让人颇为压抑，老徐调配出的清神茶可以让你保持更加清明的头脑。精神力+30%，恢复速度+10%，限时9分37秒。 限时增益？可以提高精神力，还可以提高精神力恢复速度？ 沈嵘从礼包中抽取的异能就是精神系，目前才解锁到一级，只有100点精神力上限，一阶异能自带两个技能，一个是“精神探测”，可以感知到周围10米一切事物，开启后每分钟消耗1点精神力；一个是“精神控制”，可以控制敌方目标的行动，最多操控3秒，每控制一个目标一秒行动，消耗10点精神力。 另外还有一个高阶技能“真实之眼”，是他在盲盒中抽到的，不过目前只激活了两个被动效果，一个是“破妄”，可以看破目标伪装；一个是“显现”，能看清敌人对自己的攻击路线。“真实之眼”开启后每分钟消耗5点精神力。 他目前的技能更加偏向于辅助，实用性都很强，但问题是太消耗精神力了，一阶异能每分钟只能恢复1点精神力，并且进战后不能恢复。如果精神力透支，不仅无法使用技能，而且属性也会大幅度降低，包括但不仅限于攻击、速度、防御。 这个限时buff一下子就增加自己30%的精神力，现在沈嵘的上限达到了130点，更别说提升的10%恢复速度，比他手上准备的恢复药水效果更好。 这下换成沈嵘目光炽烈地盯着姜攸宁手中的保温杯了。 姜攸宁：警觉！ 姜攸宁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保温杯，这人怎么比自己还不沉着，不就是增强30%的怨灵抗性吗？怎么还一脸想冲上来强抢的表情呢？ 沈嵘有些遗憾，他很清楚保温杯里的茶汤怎么来的，buff名称也提示他了，茶叶不重要，重要的是泡茶的人，看来只有npc老徐泡出来的茶汤才有增益效果。只不过老徐对自己有很强的敌意，之前如果不是有姜攸宁带着自己过去，别说茶汤了，只怕人还没进门就被打了出去。 看来他是无缘拿到这个茶汤道具了，可惜。 “走吧，小姜同志，再不走的话，待会来不及巡逻了。”沈嵘先姜攸宁一步推开值班室的门，率先走出去，他要趁着buff时间还在，尽快探查一遍墓园，最好能够趁这个机会排除掉一部分的危险。 姜攸宁一头雾水地看着沈嵘的背影，连忙小跑两步跟上，真奇怪，这人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直到耳边传来新手系统的解答声音。 【新手系统答疑时间即将结束，友情赠送提示，“老徐的茶”作为特殊道具，会提供品茶者目前最需要的增益，不同的人饮用会获得不同的效果哦。】 第24章 思明公墓(19) day2 这么bug？ 姜攸宁低头看着怀里的保温杯，眼中黑漆漆的保温杯外套似乎散发出了金闪闪的光芒。 不知道茶汤给沈嵘的增益buff是什么，大概率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怨灵抗性+30%，姜攸宁有些好奇。 今晚的墓园还是很安静，姜攸宁巡逻经过矮山上的墓园区时还专门放慢脚步仔细观察了一番，昨晚是在这里第一次出现红名怪，按照游戏惯性，墓园区应该会被设定成红名怪的刷新点，危险系数极高。但姜攸宁此行并没有什么收获，整座矮山都静悄悄的，没有奇怪的鬼影出现。 这样的安静反而让姜攸宁有些不适应，巡逻结束她回到值班室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同样的，沈嵘也感觉十分奇怪，昨晚他的行为已经激怒了郑小少爷，他死后化作厉鬼，性格只会更加偏执易怒，这从鬼影怨毒的目光中可见一斑。奇怪的是今晚鬼影却并没有出现，墓园区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如果鬼影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攻击沈嵘反倒不担心，一个只会用蛮力的鬼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产生了思想，学会思考。 值班室内一片寂静，墓园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紧紧锁上的铁门将思明公墓彻底与外界阻隔，像是黑暗中的一处孤岛。 午夜0点，钥匙声准时响起。 姜攸宁还没有和这个清洁工打过照面，二者唯一的交集就是清洁工每晚从侧门进入后，都会在值班室门口停顿几秒，今天也不例外。 等车轮声走远后，姜攸宁又坐了五六分钟才站起身来，慢吞吞地拿过桌面上沈嵘写好的申请单，说：“刚刚巡逻的时候忘记带上这个了，现在去办公楼交一下吧，申请单要提前交才行。” 对于姜攸宁的举动，沈嵘有些意外，这个npc从来不会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举动，她大可以等到明天再带自己去交申请单，却偏偏挑在这个时间要带自己过去。沈嵘想起晚上去香烛燃烧房的经历，她说去送保温杯，不仅带回来了有增益buff的道具，还创造机会让自己看到了登记册信息，难道这次过去办公楼也是为了告知自己副本线索吗？ “好的。”沈嵘没多说什么，收敛心神，随手拎起自己的背包，跟在姜攸宁身后离开值班室。 姜攸宁还是带上了那个保温杯，办公楼的三个信息点她也只去过一次，里面的npc除了入殓师对自己的好感度误打误撞提升到了50%以外，其余的npc恐怕只有20%的初始好感，以防万一，还是带上茶汤更加保险。 茶汤的增益buff是限时的，没办法提前喝下，只能带过去在需要的时候找机会饮用了。 在路过矮山时，姜攸宁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矮山上层层叠叠的墓碑在月光的照耀下覆着一层阴冷的光，高大的枝丫投下奇形怪状的树影，这份宁静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心躁，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烦闷。 山雨欲来风满楼。 姜攸宁收回目光，烦也没用，线索没有找全，副本的真面目也没有完全浮出水面，与其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如先做好能做的事，见招拆招。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办公楼前面的空地上，那个熟悉的白领感知到有外来人员接近后，面带笑容身影一闪，再次出现在玻璃门前。 “外来人员……禁……”白领的笑容一收，面无表情地看着跟在姜攸宁身后的那个男人，男人手里拿着一张熟悉的表格，表情看上去十分无辜。 怎么又是这人？！白领恨恨地目送着沈嵘大摇大摆地跟着姜攸宁进去，要不是有同事帮他，自己早就把这人吃掉了。该死的小白脸，就会哄骗妹妹！ 白领愤愤地拽了一把破烂的衣摆，她要去和领导申请，加强员工关怀力度，做好培训服务，坚决抵制玩家花言巧语依靠美色诱骗单纯无知npc以获取线索的行为！ 花言巧语依靠美色诱骗妹妹的小白脸沈嵘：？ 被诱骗的单纯无知npc姜攸宁：？ 沈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了一顶“花言巧语依靠美色诱骗妹妹”的大帽子，他被突然停在大厅中央不动的姜攸宁唬了一跳。 “小姜同志？”沈嵘轻轻推了推她。 姜攸宁幽幽地抬起头来，手机屏幕上的光自下而上地打在脸上，投出诡异的阴影。 ——我还有点事，要不你自己上去交一下申请单？ “有什么事这么着急？都走到这里了。”沈嵘没应下，而是顺着姜攸宁的话往下问。 姜攸宁指指大厅左边的入殓室，手里飞速地敲着字——同事外出加班去了，她要我帮她去入殓室里找一下资料。 “那我和你一起吧，两个人找的也快一点。”沈嵘说完，丝毫不见外地朝入殓室方向走去。 姜攸宁：…… 怎么说呢，虽然事情按照她的预想在发展，但是还是不得不感慨这人的脸皮真厚啊，怎么什么话都能这么自然的说出口。 她要是有沈嵘一半的功力，早就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 入殓师两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墓园还没有回来，她的助理这两天也在休假，现在入殓室内空无一人，正好是搜索信息点的好时候。 姜攸宁掏出入殓室的钥匙，拧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她伸出手在墙面上摸索了一番，按下电灯开关，灯泡闪烁了几下，没有亮起来。 姜攸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收回手，一本正经地向沈嵘解释——最近电…… “电路维修，灯坏了，我知道的。”沈嵘贴心地替她说完了理（借）由（口）。 姜攸宁绷着脸点点头，把手电筒的光开到最大档，屋内总算多了一丝光源。 “要找什么资料？放在哪里你知道吗？”沈嵘打着手电筒四处照了一圈，这里就是很平常的办公室，饮水机、办公桌椅、小沙发、资料柜，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唯一不太一样的就是室内的墙上另外开了一扇门。 ——她那边事情太多，没说很清楚，就是一本记录册，应该会放在资料柜里吧。 姜攸宁解释完指了指电脑桌侧面靠墙放着的资料柜，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你帮我找一下资料柜，我找找她的办公桌上有没有。 沈嵘点头应下，隔着资料柜的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满满当当的文件夹，柜门上没有锁孔，他轻轻一拉就打开了。 在一旁假装忙碌的翻找资料的姜攸宁用余光偷瞟着沈嵘的动作，看见他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资料柜，心中有个小人在愤怒咆哮—— 不公平！不公平！凭什么玩家真的可以这么简单的打开信息点！ 看着沈嵘认真翻找文件的样子，姜攸宁莫名有种被截胡的的错觉。 资料柜里的文件夹数量很多，好在上面都贴了年份的标签，沈嵘扫过密密麻麻的文件，径直去找今年3-4月的相关资料。墓碑上显示秦襄是今年3月离世，而现在是4月份，不出意外的话，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就是和这个副本相关的信息。 20x2年，沈嵘抽出这份文件夹打开，里面记录的是入殓室接待的“客户”信息。 3月13日，秦襄，殓容要求：尽快下葬，尽量恢复原貌。难度： 3月21日，刘想，殓容要求：尸体完整下葬。难度： 3月25日，赵知恩，殓容要求：尸体完整下葬。难度： 4月2日，吴昶，殓容要求：尸体完整下葬。难度： 4月10日，郑晓扬，殓容要求：尸体完整缝合。难度： 文件夹上的接待时间和沈嵘从香烛燃烧房登记册上推测出来的五人死亡时间很接近，看来他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除此项信息之外，就剩下资料上提到的殓容要求，沈嵘虽然没接触过这方面，但是入殓师入殓的基本的常识就是尽量保证尸体的完整，那为什么还要再单独强调一遍尸体完整下葬。 除非尸体损坏程度实在太大。 沈嵘合上文件夹，资料柜里能用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和副本没有关系，没有什么探查的必要。 他在准备把文件夹重新放回资料柜时停顿了一下，继而转身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姜攸宁：“你看一下，是这份资料吗？” 姜攸宁抬起头，接过这份心心念念的资料，刚一翻开，耳边就响起系统的电子提示音。 “npc姜攸宁成功带领玩家在规定时间段抵达入殓室，解锁线索刷新点1‘入殓室资料柜’。” 她快速翻看完资料后重新把文件夹还给沈嵘，然后摇摇头表明并不是这份文件。 “资料柜里只有这一份是最近的文件，如果不是的话，那你要找的资料应该不在这里。”沈嵘放好资料，关上玻璃门，向姜攸宁解释，“办公桌上有吗？” 姜攸宁点点头，指指办公桌面，然后耸耸肩，意思是这里也没有。 “那还能放在哪里？”沈嵘环顾一周，这间办公室里只有这两个地方摆放了文件，随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右侧墙上的小门上。 沈嵘走过去，问：“这里是什么房间？” ——工作间，也有可能在这里。 说着，姜攸宁跟过去，掏出工作间的钥匙打开门，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混合着香烛燃烧后的气味。 房间里依旧收拾的很干净，但姜攸宁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她刚想说些什么，一扭头，发现沈嵘的目光紧紧停留在面前的工作台上。 她伸出手在沈嵘眼前挥了挥，也没有丝毫反应，反而是耳边再次响起系统提示音。 “npc姜攸宁成功带领玩家在规定时间段抵达入殓室，解锁线索刷新点3‘入殓室工作台’。” 一分钟前沈嵘刚走进这个房间，目光就被隔间内的工作台吸引了，白床单上摆放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长发、瘦弱，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女性。 在看到那具尸体的一瞬间，真实之眼被动触发，“破妄”技能发动，眼前如同镜子一样碎裂开，重新露出真实的面貌，空空荡荡的屋子，只有姜攸宁一个人站在里面。 沈嵘没有过多思索，主动关闭真实之眼技能，只是一个眨眼间，那具尸体再次出现。他想要朝前走两步，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发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好停留在原地如同看电影一样看着眼前的幻境。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画面中多出了一个身着白色工作服的口罩女人，她的手里拿着工具箱。 清洗，擦拭，缝合，填充，女尸的真面貌在入殓师的手中逐渐显露出来，那张脸十分熟悉。 秦襄。沈嵘如此想道。 “太可惜了，明明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跳楼了呢？”入殓师收拾工具时感叹了一句。 画面随即一变，工作台上的秦襄变成了另外一具陌生的男尸，手脚折断，十指被砸成烂泥，下体也只剩下一滩烂掉的血肉。 随着眼前幻境画面的不断切换，工作台上的尸体也换了五具，除了第一个秦襄是女性外，其余的四具尸体都是男性。 第二具尸体头颅碎裂，凹陷下去，连五官都看不清楚，胳膊被扭曲成麻花样。 第三具眼眶被刺穿，脸上只剩下两处孔洞，脖颈处的麻绳勒进皮肉，口舌被烧焦。 第四具……尸体的那张脸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沈嵘脱口而出他的名字：郑晓扬，昨晚出现在墓园区的鬼影。 尸体的脖颈折断，身上遍布深可见骨的伤痕，嘴角被撕裂，几乎大半张脸都裂开了。 四具尸体都有一个共性，男性的下体全部都被重物砸成一滩烂肉。 幻境消失，眼前是姜攸宁放大的脸。 “小姜同志？”沈嵘一偏头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差点一拳打了过去，还好最后一刻理智回笼，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沈嵘看着身前一脸好奇盯着自己的姜攸宁，努力平复心情，毕竟是人家带着自己找到了这些线索，他好脾气地问道：“你看我干嘛？” 第25章 思明公墓(20) day2 ——你刚刚发什么呆？ 姜攸宁狐疑地看向沈嵘，他一进屋子就像个木头人一样愣住，紧接着自己就听到了系统提示音，让人来气的是，姜攸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硬是没发现沈嵘到底为什么愣住。 沈嵘避开姜攸宁的视线，岔开话题问：“这里有你需要的资料吗？” 姜攸宁：…… 姜攸宁的目光更加怀疑了，她现在十分确信这人刚刚看到了一些线索，在心里已经狠狠对系统拳打脚踢了一番，明明信息点是她带人去的，结果自己反倒看不了，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她憋着一肚子火，扭头朝外走—— 入殓室最后一个信息点的位置在饮水机旁边的小矮柜，姜攸宁目测了一下距离，灵光一闪，一个有用但缺德的主意浮上心头，她稍稍放慢了脚步等待沈嵘跟上来。 二人几乎是并肩而行，在即将接近小矮柜时，姜攸宁手一松，手电筒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光源消失，两人眼前都忽然一暗。姜攸宁抓住时机算好距离，脚下一歪，闷头朝沈嵘的方向扑过去。 二人离得太近，沈嵘没想到姜攸宁会突然“暗算”自己，等察觉不对时，自己已经被扑倒在地，两个人双双摔在地上。 沈嵘擦着小矮柜撞过去，腰身磕在柜子的边缘处，发出一声闷响。 原本就没有上锁的矮柜被这么一撞一碰，柜门嘭的一下被撞开，一叠资料散落出来。 ““npc姜攸宁成功带领玩家在规定时间段抵达入殓室，解锁线索刷新点3‘入殓室信息登记柜’。” “npc姜攸宁成功完成入殓室隐藏任务，入殓室探索进度增加20%，目前进度为100%。检测到入殓师好感度达到50%，开启自选奖励，奖励一‘可查看入殓室工作台信息’，奖励二‘增加入殓师30%好感度’。” 姜攸宁摔倒在沈嵘身上，刚撑着地面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完全起身，就被脑子里叮叮当当的系统提示音打乱了思绪，整个人僵在半空。 被撞倒摔在地面还磕到腰背的沈嵘在一片黑暗中没忍住痛得皱起脸，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发现身上还有个人半坐在自己的腰腹上发呆。 沈嵘幽幽地说：“小姜同志，可以体谅一下伤员吗？” 姜攸宁还在脑子里盘算着隐藏任务的自选奖励，猛然听到沈嵘的声音回过神来，眨眨眼，恍然大悟，自己刚刚扑过去摔在人家身上，好像还没爬起来。 手电筒被撞得咕噜噜地滚在一边，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姜攸宁有些心虚地飞快爬起来。 沈嵘扶着磕痛的腰站起来，捡起手电筒，看着地面上被自己撞开柜门导致散落一地的文件，最上面一份恰好写着“入殓室信息登记册”。 沈嵘弯腰，捡起这份文件翻开，熟练地找到3月13号到今天的记录。 3月13日，登记人xx，入殓者姓名秦襄。 又是这个“xx”，沈嵘抬手想要合上登记册。里面的信息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从姓氏上来看登记人大部分都是死者的父母，姓名完整，只有秦襄的登记人显示是一团模糊，之前香烛燃烧房的登记册上也是这样，两条不同于那五个人的登记信息中，祭拜人那栏都是模糊不清的字样，似乎是专门遮住不让玩家查看。 难道这个人的信息很重要吗？ 姜攸宁从一边探出头来，拦住了沈嵘的动作，故作惊讶地指着另外四条登记记录。 “小姜同志？”沈嵘偏头问道。 姜攸宁把手机掏出来，翻找了一下，从相册中找到一张截图递给沈嵘。 那是一张合照，在一个酒店的门口，五个人拿着剪刀满面笑容地朝手中的红绸剪下，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介绍着五个人的身份和名字。 沈嵘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又抬头去看手中登记册上的姓名，眉头一挑，这四个人的父亲原来都是相互认识的么？ 还有这个地方……丽海温泉山庄。 沈嵘记下这些信息然后把手机还给姜攸宁，二人整理好矮柜里的资料，先后离开了入殓室。 站在二楼的楼梯间内，沈嵘站定脚步扭头去看一旁的姜攸宁，突然开口：“小姜同志，这里有需要找的资料吗？” 二楼？姜攸宁伸出脑袋去看，二楼只有一间房，就是骨灰暂存处，她并没有在这里激活信息点。 姜攸宁下意识地摇摇头，摇到一半头突然僵住，沈嵘为什么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他察觉到什么了吗？ 事已至此，姜攸宁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这里是暂放骨灰的地方，平时没事没人会来这里。 “好。”沈嵘点头应下。 关于姜攸宁的这些特殊行为，沈嵘产生过一些怀疑，但他对于这个副本也没有多深的了解，只能暂且将她定为新手副本的游戏指引npc。 “接下来我们去哪呢？” 姜攸宁刚想回答他，就听见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 糟，没想到这么晚还有员工也会来办公楼里，这下被堵在楼道进退两难了。 脚步声从一楼传来，距离他们仅仅只有一层楼的距离，二楼只有一个骨灰存放处，不说开门需要花的时间，就说大门被推开发出的声音也一定会引起后面来人的注意。姜攸宁开始头脑风暴，思考着找个什么借口才能把来人糊弄过去。 沈嵘也听到了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他缓缓朝墙边贴近，后背紧紧贴在墙上，眼睛朝楼梯拐角看去。 拐角处出现一双黑色男士皮鞋，再往上看，是一位男性，挽起的衣袖下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外翻的皮肉带着腐烂后的黑红色，在楼道微弱的绿色安全通道的光芒下，他的脸色更加青白阴森。 姜攸宁飞速转动的脑筋在看到来人后一愣，没想到在这里还碰到了一个熟“人”。 那位同事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两人，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沈嵘身上，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外来人员进入办公楼，随后才移到了一边的姜攸宁身上，面容惊讶。 “小姜？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同事走了过去，很是熟稔地和姜攸宁打着招呼，目光不住地打量着她身边的沈嵘，“这人是谁？怎么会来办公楼里？” 姜攸宁干咳了两声，默默地把手机递了过去，还好她提前准备好了解释沈嵘身份的话。 同事看完后一脸了然，又伸出手拍拍姜攸宁的肩膀：“小姜真是工作辛苦了，这么晚了还得加班。刚好我要去办公室里拿点东西，你把申请单给我吧，我待会顺手交到园长那里就行了。” 同事的一番好心让姜攸宁有些进退维谷，这个申请单交过去，她就没有别的借口再带沈嵘来办公楼了，而三楼还有两个信息点没探索，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找到其他机会进入了。 但同事也是好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拒绝，就怕引起同事的注意。再者刚刚他说他要去一趟办公室，墓园的文员办公室都在三楼，就算她找到理由能光明正大地自己交申请单，也很难在同事的眼皮子底下偷溜进三楼的监控室和档案室内。 几番斟酌，姜攸宁还是忍痛将申请单交了出去，不仅如此，还得带上一副笑脸感谢同事的帮助。 “小事、小事，大家都是同事，相互帮助而已。”同事接过申请单，笑呵呵地经过二人身边，随即朝楼上走去。 姜攸宁只得带着沈嵘掉头往回走，今天的探查只能到此为止了。 这才是第二天，说不定后面还有其他的机会，不急于一时。 回去值班室的路上也是一路风平浪静，只有天边月亮的光芒隐隐有些黯淡下来。姜攸宁回头看了几次办公楼的方向，总觉得有件什么事情被她忘记了。 第二天一早，墓园大门还没来得及打开，门口就有几辆车在停车场等候，姜攸宁一边打开大门上的锁，一边上下打量着门口的车辆，看上去就不便宜，反正是她认不出来的牌子。 大门刚一打开，其中一辆车上走下来熟悉的同事——加了一整晚班的入殓师，口罩下的脸色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她走到姜攸宁身边有气无力地冲她点点头。 姜攸宁看着入殓师一脸被吸干精气的打工人模样，连忙伸出手扶住她。 随后车上又下来几人，其中有两人抬着一副担架从车后座走下，一行人看样子似乎是要往办公楼的入殓室去。 姜攸宁趁入殓师还没走，拽了一把她的袖子，偷偷地指了指那一行人，似乎是在问那些人是谁？ 入殓师想了想凑到姜攸宁耳边小声地说：“孙家的人，担架上的是孙小少爷。” 说完，她才急匆匆地跟上那行人的脚步。 抬着担架的两个人经过姜攸宁的身边时，恰好有一阵风将盖着尸体的白布吹起，露出里面那具面容惊恐、浑身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的少年尸体。 “系统提示，npc姜攸宁仍未选取入殓室隐藏任务自选奖励，请于三分钟内完成选择，超时将由系统随机发放奖励物品。” 等等等——什么奖励？！昨晚那个同事横插一脚，搅得姜攸宁思绪一片混乱，都差点忘记了还有隐藏任务这件事，要不是系统提醒，她就错过了这个自选奖励。 姜攸宁掏出手机，在app上翻找昨晚的系统提示，找到自选奖励的信息，一个是“查看入殓室工作台信息”，一个是“提升入殓师30%好感度”，入殓室工作台信息应该就是沈嵘昨晚进入隔间发呆时看到的线索，她确实挺好奇。但如果加上奖励二的30%好感度，入殓师的好感度就到了80%，可以获得特殊任务物品“入殓师工作手册”。 三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姜攸宁犹豫之中还是选择了奖励二“提升入殓师30%好感度”，她还是觉得好感度提升的帮助会更大一些，更别说这还是系统唯一提到的特殊任务物品。 系统提示：入殓师对npc姜攸宁的好感度+30%，目前好感度为80%。 系统提示：恭喜npc姜攸宁已达成npc人物入殓师的好感度成就，获得特殊任务道具“入殓师工作手册”。 两条系统信息弹出，随即右下角背包图标上弹出一个小小的书本图标，提示背包内已存入道具。 姜攸宁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值班室，沈嵘仍然坐在桌边写东西，并没有注意自己的动作，她重新转回去，背对着沈嵘点击背包内的“入殓师工作手册”道具，选择使用，随后手上一沉，一本小册子出现在她的手中。 刚一翻开，姜攸宁就有些后悔选择这个奖励了，工作手册上信息都被打上了马赛克，她不断地朝后面翻，越往后翻越心痛，手册都快见底了，文字信息还是一个没看见，这实在是有点太伤害一个柔弱打工人的心了。 好在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系统终于善心大发解除了马赛克。 3月13日，入殓者秦襄，基本检测信息：尸体大面积损坏。 3月21日，入殓者刘想，基本检测信息：双手双脚关节处断裂，双手手指损坏严重，男性器官损坏严重（无法修复）。（补充：家属要求安装假体保证尸体完整。） 3月25日，入殓者赵知恩，基本检测信息：头颅超过50%面积碎裂，面部损坏严重，手臂骨骼扭曲，男性器官损坏严重（无法修复）。（补充：家属要求安装假体保证尸体完整。） 4月2日，入殓者吴昶，基本检测信息：双眼眼球刺穿破损严重，舌部80%烧毁，脖颈皮肉撕裂，男性器官损坏严重（无法修复）。（补充：家属要求安装假体保证尸体完整。） 4月10日，入殓者郑晓扬，基本检测信息：脖颈骨骼折断，身体多处撕裂伤痕，脸颊撕裂，面容受损严重，男性器官损坏严重（无法修复）。（补充：家属要求安装假体保证尸体完整。） 第26章 思明公墓(21) day3 男性器官损坏严重？无法修复？安装假体？ 四具尸体都有共同的特点，尸体上男性器官被严重损坏，甚至损坏到入殓师无法修复，需要安装假体才能保证尸体的完整，看到手册中的文字，姜攸宁的脑海中不自主地联想到一些血肉模糊的限制级画面。 什么情况下才会让凶手特意去做这件事呢？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对这四个人的某些器官产生这么大的怨气，杀人前还要先废掉他们的男性器官。 一个猜测浮现在姜攸宁的脑海中。 她重新将入殓师工作手册存入系统背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姜攸宁感觉自己已经把这件事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大概就是一个俗套的恶鬼索命复仇的故事，可逐渐浮出水面的事情真相却偏偏像一块大石头死死地压在自己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回到值班室，沈嵘刚好合上了笔记本，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谁也没有提及刚刚担架上的那个人。 白天一整天墓园内都有人进进出出的，低着头步履匆匆，似乎都是同一批人，为首的就是昨天下午来过墓园的孙父孙母。随着孙明瑞的尸体抬进墓园，孙母就一直没有出来，反而是红着眼的孙父时不时的跟着不同的人在墓园内走动，他的脸色看上去比昨天更憔悴一些，可神情却显得有些异样的亢奋。 而在孙父带来的这些人当中，有几个看上去格外眼熟，他们好像和孙父请来帮忙的人不一样，不仅不需要做什么事，反而还由孙父陪着四处走动。从几人的谈话动作中来看，孙父似乎极为看重这些人，屡屡数次伏低做小，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大老总的气势。 姜攸宁还在感慨为人父母的难处，直到看见孙父陪着的那行人中为首的那位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铃铛，黄铜色的铃铛造型古朴，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皱着眉更加贴近了玻璃窗，眯着眼紧紧盯着不远处正朝着墓园区矮山走去的一行人，为首那位拿着铃铛时不时轻轻摇晃几下，嘴唇蠕动，似乎在念些什么。 姜攸宁整个身子都快要探出窗外了，她异常的举动终于引起了沈嵘的注意，沈嵘走上前顺着姜攸宁的目光朝那群人看去，恰好也看见了拿着黄铜铃铛的那人。 “那个人好像是前天晚上的那个道士？”沈嵘看着那人熟悉的动作和身形，脑海中缓缓浮出一道身影。 姜攸宁猛然抬头，眼前人的身影逐渐和回忆中身着黄色衣袍的道士重叠。 那晚道士的法事让二人印象极为深刻，正是这场法事直接唤醒了郑晓扬的鬼影，让两个人陷入第二层空间，差一点就被带走。如今再次看到这个道士，还正好又是在孙明瑞死后，黄铜铃铛的晃动让他们忍不住回想起那晚的遭遇。 这个道士不会是想故技重施，再次唤醒孙明瑞的鬼影吧。 两人面面相觑，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从照片上来看，孙父和郑父应该是相互认识的，说不定这个道士就是郑父介绍给孙父的，为的应该就是唤醒死者鬼魂，让孙明瑞能够以鬼怪的形式复生。 这种明明知道对方要干坏事却没办法阻止的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姜攸宁默默避开沈嵘的视线，这个真没法帮，大家都是市民是墓园客人，她必须一视同仁。 沈嵘倒也没真想为难她，毕竟姜攸宁已经在能力范围内给自己提供了很多帮助，他看到的那条工作守则内容只怕是这些npc必须遵守的规则，一旦违背，也许会面临被抹杀消除的惩罚。 面对这样一个中立善良阵营有时还颇为人性化的npc，沈嵘也不想简单的把她当作一组数据。 值班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但两个人都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夜色降临，和前天晚上近乎一模一样的送葬队伍提着灯笼顺着蜿蜒的山路走来，丧乐凄厉，纸钱纷纷，白丧服、纸灯笼，昏暗火光下孙父手中捧着的黑白遗照面容阴森，送葬队伍踏着一地的纸钱，在悲凉的唢呐声中朝矮山缓缓走去。 队伍中间身着黄袍的道士手中黄铜铃铛轻响，沙哑的嗓音唱着不知名的唱词，小调混着铜铃声，配着丧乐却异常诡异的和谐。 目送着送葬队伍离去的背影，沈嵘默默收拾好了自己的背包，今晚是最后一位死者下葬，副本也许也到了关键之处。 在他进入副本时系统给他的提示音，“请玩家在规定时间内探索公墓，并击败副本boss”，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规定时间的信息，时间是多久？什么时候才算结束？这些沈嵘都不得而知。 而至于副本boss，这两天沈嵘也没有在副本里见过，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boss尚未出现，也许和孙明瑞还未死亡有很大的联系，但今天孙明瑞已下葬，到此刻，五位死者都已经聚集在思明公墓。 “小姜同志，我出去一趟。”沈嵘拎着背包决定离开值班室，这次他没有再要求姜攸宁陪同，经过前天晚上一事，他终于确认姜攸宁只不过是一个有些智能的类似副本指引的npc，和墓园内其他同事截然不同，她在充满恶意的鬼影面前不堪一击。 就算带上她，也不过是来多送个人头，好歹相处了几天，沈嵘也没这么冷血到故意牵连一个无关紧要的npc进来冒险。 姜攸宁站了起来，关于副本推进的事情她猜的和沈嵘差不多，今晚的思明公墓注定不会平静，五位死者有极大概率会化作鬼影同时苏醒，自己那天面对一个鬼影都只能掉头跑路，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值班室，就是送人头。 虽然手机上保证玩家安全通过副本的隐藏任务她还没有完成，但在对通关副本毫无头绪的情况下，贸然离开守则上强调过的绝对安全的值班室，对于一个战五渣来说，无异于送死。不仅帮不到沈嵘，甚至只会给他的行动带来影响。 那天沈嵘虽然救过她一次，但倘若在面临生死危机的关头，姜攸宁不敢把存活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在没有掌握到通关副本的关键信息前，她没有足够的自信保证沈嵘一定会再次出手救她。 姜攸宁点点头，没有选择跟上沈嵘，而是在他出门前递过去一个200ml的小塑料水瓶，里面是清澈的茶汤。 “谢谢。”沈嵘有些意外地接过水瓶妥善地放置在背包里，这瓶水应该就是昨晚的那份特殊道具“老徐的茶”，没想到姜攸宁会送给他一份。 有这个特殊buff，很大程度上可以提高自己持久战的能力，减少了在战斗中陷入精神力透支状态的几率。 沈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黑暗当中，墓园值班室内姜攸宁透过紧紧闭上的玻璃窗观察着远处的矮山。 道士嘴里的神秘唱词，手中铜铃声戛然而止，霎时间风声骤起，云雾翻涌，月光黯淡，墓园更深处的黑暗宛如有生命一般朝外扩张，将四周都吞噬进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之中。 “亡者苏醒，鬼影四起，在怨毒与仇恨下诞生的力量开始侵蚀整个公墓，新手副本‘思明公墓’进入最后阶段，当月亮第三次升起时，属于亡者的力量将会彻底失控，吞噬思明公墓的一切生物，副本失败。” 姜攸宁和沈嵘的耳边同时响起一道系统提示音。 最后阶段终于来了，果然五位死者全部死亡并成功下葬才会把剧情推到下一个阶段，看来那五个死者化成的鬼影就是这个副本的大boss了。 姜攸宁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有目标有对象，才总算是有了下手的方向，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副本里乱逛。 但系统提示音中的“当月亮第三次升起时”让姜攸宁很在意，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就是指从现在开始计时后的第三个夜晚，如果那个时候还不能通关副本，那么boss狂化，副本失败。 可是为什么系统不直接说第三天后呢？总不可能是为了搞文艺吧，姜攸宁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句话十分关键。 她暂时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出来，只好先把这个疑问放到一边，又想到提示音中的另一句话——“在怨毒与仇恨下诞生的力量开始侵蚀整个公墓”，鬼影的力量开始侵蚀整座公墓，那么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墓园内部的员工，而鬼影的力量充斥着怨毒与仇恨……姜攸宁猜测，受到鬼影力量侵蚀的墓园员工会逐渐失去理智，陷入混乱。 这样对于姜攸宁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先不说她也是墓园员工，会不会也受到这股力量的侵蚀，单说她这些天的探查活动大多都是在同事的帮助下顺利完成的，如果失去同事的帮助，姜攸宁在公墓园中几乎寸步难行。 看来还是要尽快完成副本才好，时间越往后，墓园员工受到的影响越大，姜攸宁的行动也就同样越受影响。 再说墓园里的仓库管理员刘姨、老徐、入殓师这些她所熟悉的员工实际上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在公墓里恪尽职守地完成自己的职责，热心助“人”，也会真心诚意地对待每个新同事，姜攸宁并不希望他们会因为这股力量而被迫陷入永远没有尽头的怨恨中去。 姜攸宁打定主意，掏出自己的记录本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制定计划，留给他们通关副本的时间是有限的，她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突然怔在原地。 桌面上时钟的指针不断地逆时针旋转，失去了计算时间的功能，姜攸宁不信邪地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意料之中，就连手机上的时间也变成了一堆乱码。 难怪、难怪系统提示音中不说第三天，而要说“当月亮第三次升起时”，原来在最后阶段开启时，时间就毫无价值了。 不知道沈嵘有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如果他还按照原本的计时方法去算，只怕要吃一个大亏。 另外一边，在听到系统提示音的那刻，沈嵘已经快要走到矮山脚下了，距离墓园区只剩下不到十米的路程，他听着耳边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果断停下脚步，找了一处勉强算作安全的地方站定，从衣兜里拿出手机。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乍然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堆乱码，他的手机同样失去了计算时间的功能，沈嵘抬头看了眼空中已经黯淡无光的月亮。 最后阶段，大概率副本的boss要出现了。 沈嵘重新按灭屏幕，在手电筒微弱的反光下，漆黑的手机屏幕里多出了一个带着笑容的头颅。 在看到头颅的那一瞬，沈嵘迅速朝前一滚，一道风从脸颊边擦过，他险而又险地躲开了这一道攻击。 沈嵘心中诧异，在听到系统提示音的那时，自己就已经开启了精神探测，为什么完全没有察觉鬼影的靠近？ 躲在他身后的鬼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熟悉的染血校服和撕裂了半张脸的嘴角，是熟“人”郑晓扬。 “好久不见。”郑晓扬的嘴角又朝上扬了几分，他紧紧盯着面前的沈嵘，声音嘶哑，带着捉弄猎物的玩味。 完全不一样了。 沈嵘只是和郑晓扬打了个照面，就迅速察觉到面前的鬼影和前天那晚截然不同，鬼影周身萦绕的怨毒和恨意更加深沉，相对应的力量也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大幅度增长。 郑晓扬难道就是副本的最终boss？ 不，不对，按照系统提示的说法，死者一共有五个，所对应的鬼影应该也有五个，既然要等到今天孙明瑞下葬后副本才推进到最后阶段，让所有鬼影完全苏醒，那副本的boss绝不可能是郑晓扬这么简单。 只是郑晓扬力量增长的实在是太恐怖了，完全是两个梯度，甚至自己的异能都探测不到他的存在，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能用精神控制住敌方的行动吗？ 沈嵘脑海中繁杂的思绪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鬼影的身形再次消失，下一道攻击眨眼间就出现在眼前。 第27章 思明公墓(22) 混乱时间 沈嵘暗道不好，他来不及避开，只能抬起手臂硬抗下这一击，皮肉被割破的剧痛刺激大脑皮层，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郑晓扬，发动技能。 只见他眼底一阵金光闪过，鬼影察觉到不妙，正欲再次抬手攻击，身躯却诡异地停在半空。 沈嵘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他消耗了近双倍的精神力发动控制技能，总算成功将鬼影控制三秒，同样也掏空了沈嵘的大半精神力。他头一次感受到精神力大幅度降低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头部剧痛无比，眼前犯晕，浑身疲乏，力量大幅度流失。 趁这个时间，沈嵘咬着牙从背包里取出出门前姜攸宁递给自己的塑料瓶拧开饮下小小的一口，眼前瞬间一片清明。 同一时间，鬼影摆脱控制，再一次被小小人类控制住身躯的耻辱感充斥着郑晓扬的脑海，他彻底失去理智，只想将面前这个屡次挑衅自己的蝼蚁狠狠撕碎。 “显现”技能发动，郑晓扬原本如残影一般的动作在沈嵘眼底被放慢了几十倍，他不仅可以轻而易举的避过攻击，甚至有功夫思考起这次突变。 这次喝下茶汤后的感受和昨晚又完全不同，浑身的疲软感一扫而空，他能够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史无前例的充沛，速度、反应、力量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这次茶汤给他带来的增益buff似乎发生了变化。 但更加适合现在的情况。 在茶汤的增益buff下，鬼影的攻击几乎落不到沈嵘身上，反而沈嵘的每一次攻击都恰好打在了鬼影的薄弱之处。 攻击屡屡落空无效让本就失去理智的郑晓扬更加暴怒，他无声地嘶吼，从黑暗中涌出的黑雾将他包裹住，雾气像是有生命一样缓缓蠕动着。 沈嵘能感觉到郑晓扬的力量再度提升，和最初的鬼影比起来，现在的力量不止提升了一倍。 如果再这样让郑晓扬的力量提升下去，等到茶汤buff结束，他必死无疑。 但郑晓扬的力量不可能没有上限，就算力量足够，他的身躯所能承受的力量也应该是有限的。 鬼影脚下的阴影在黑雾的包裹下迅速向上攀爬，覆盖上鬼影身上的伤痕，只是一个眨眼，伤势复原如初。 一向冷静自持的沈嵘都忍不住在内心唾骂，这也太bug了，自带疗伤技能的boss，怎么打？ 阴影……要是有光就好了。 沈嵘在攻击途中，抽空看了眼空中的月亮，月光已经无比黯淡，月亮的身影快要被漆黑的夜空吞噬。 姜攸宁手中的那个手电筒的效果和借给他用的这个完全不一样，沈嵘手中的电筒完全没有驱散阴影的能力。 这样下去不行，茶汤的buff是有限的，而沈嵘到现在还没搞明白郑晓扬的力量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也不知道这股力量提升的限度，再拖下去对自己只是百害而无一利。 郑晓扬已经彻底气红了眼，和自己不死不休，想让他自己停手几乎不可能，并且自己的控制技能最多也只有三秒，根本不够逃跑。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郑晓扬，可他脚下的那片阴影有着近乎无敌的恢复能力，而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够在阴影恢复伤势之前斩杀鬼影。 “死！” 郑晓扬暴怒之下力量第三次攀升，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他的攻击速度越来越快，哪怕有茶汤的增益buff，沈嵘的“显形”技能也极难准确的看清鬼影的攻击线路，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沈嵘避让的动作有些狼狈，可自己的攻击刚刚划破鬼影的身躯每每还没来得及造成大量伤害就被蠕动的阴影修复完全了。 还没等沈嵘想出应对的法子出来，就见眼前的鬼影神情越发癫狂，染血校服下一道道缝合线撕裂挣大，露出支离破碎的身躯，尸块缝合的伤口处黑红色的腐肉黏腻血腥，眼底的怨毒越发深重。 这是狂化了？沈嵘不解，自己已经快被鬼影逼到绝路了，也没刺激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狂化？ “我们都死了！我已经不会害怕你了！” 鬼影疯狂的嘶吼，不远处已经吞噬大半个矮山的黑雾随之如浪潮般涌动，他撕破伪装完整的外皮，露出鬼怪最本质的可怖死状，疯魔一般朝沈嵘扑去。 “哧——”皮肉被刺破，手指在黏腻的血肉中穿插，鲜血沿着手臂滴落在地。 一缕短发从半空缓缓飘落，鬼影的攻击擦着沈嵘的发梢而过，割断了脸颊旁的一簇黑发。 虽然不知道鬼影为什么转移了目标，但这和活着比起来都是小问题，沈嵘二话不说单手拎起包，头也不回地朝墓园区相反的方向快跑，直到拉开了一段距离才抽空朝回看了一眼。 癫狂无状的郑晓扬面前是一道瘦弱的身影，长发长裙，只露出一双苍白的、有着深深青紫色勒痕的纤细脚踝。 “npc隐藏任务已发布，黑夜降临，未知的诡异力量逐渐侵蚀着这座墓园，请npc姜攸宁尽力救助四散的墓园员工，并将其成功带回值班室，每救助一位未被完全侵蚀的墓园员工，己方阵营全属性提升5%。” “任务提示，好感度越高的同事越容易被你救助，人多力量大。” 正在整理信息的姜攸宁一愣，怎么又发布了一个隐藏任务？还是救助墓园员工？ 救助墓园同事这件事她不是没想过，毕竟之前也享受了不少同事带来的帮助，只是姜攸宁自己就是一个战五渣，这件事实在是有心无力。 她都开始怀疑系统是不是有读心功能了，上一次她刚想着不掺和沈嵘的事，就莫名其妙接到一个保护玩家安全通过副本的隐藏任务，这次也是一样，她还在犹豫，系统就直接发布了任务。 不过这次任务并没有失败惩罚，只有救助成功后的奖励，每救助一位未被完全侵蚀的墓园员工，己方阵营全属性提升5%。 全属性提升？这个效果有什么用？还有为什么奖励是己方阵营，而不是她自身，难道这个奖励是可以作用在多个目标身上的吗？ 姜攸宁的脑海中思绪纷纷，这时值班室的门被突然敲响了。 “小姜同志？”沈嵘的声音从值班室外传来，听起来有些沙哑虚弱。 沈嵘不是刚离开没多久吗？怎么会突然又回来了？ 在听到系统提示音之后，姜攸宁就把值班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她不敢贸然开门。 大概是值班室内一直没有声响，门外的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姜攸宁的犹豫，开口说：“老徐送你的茶很好喝，还有，把市民关在值班室外的这个对待方式，是不是不太礼貌？” 姜攸宁：…… 很好，不仅知道老徐的茶，还再次用守则来扎她的心，看来是本人没错了。 “吱呀。”姜攸宁将门打开一条缝隙，警惕地伸出头上下打量着沈嵘，在灯光的照射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上有着浓重的血腥味，发丝凌乱，看上去很有一些狼狈。 人是趋光的生物，这是副本开始前的那个晚上姜攸宁获得的第一句提示，在后面她也验证过了，在灯光下，那些黑暗生物或者鬼怪阴影是无法存活的。 值班室外的老式电灯在黑暗中散发出暖黄的灯光，沈嵘站在灯光下，没有一丝不适。 “你怎么了？”姜攸宁在沈嵘进门后重新把值班室的门关好上锁，拉过椅子让沈嵘坐下，他出去不到半小时就一脸虚弱地跑回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运气不好，一出门就遇到了鬼影？可是姜攸宁记得，前天晚上沈嵘对付那个鬼影时并不吃力，只是鬼影的恢复能力有些棘手罢了，怎么今晚会让他这样狼狈呢？ “小姜同志，咱们麻烦大了。” 沈嵘从包里拿出伤药和绷带，给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在听到姜攸宁的问话后，他揉了揉眉心，十分郑重地回答。 “果然是量变产生质变，道士这次的法事做完，那些鬼怪的力量大概是完全复苏了，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姜攸宁倒吸一口冷气，量变产生质变？ 所以五位死者全部下葬，数量达标，导致这五个鬼怪的力量会产生质的变化？ 能把沈嵘搞得这么狼狈，显然这个“质变”并不简单。 她突然想起刚刚系统发布的隐藏任务，怪不得救助员工的奖励会是己方阵营全属性提高5%，系统应该是把除boss以外的玩家和墓园npc都归为了同一方阵营，这个全属性提高5%大概率是专门给玩家的隐形福利。 最终阶段红名怪的力量产生质变，如果不适当的提升玩家的实力，只怕这个副本就没办法通关了。 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但姜攸宁想不通的是，明明是玩家需要打boss通关副本，为什么去拯救副本npc为玩家刷增益buff的是自己？ 这未免有些太压榨社畜了吧？ 姜攸宁的目光默默地挪到正在包扎伤口的沈嵘身上，既然人多力量大，你都要享受无痛可叠加的5%增益福利了，稍稍出点力打个工，不是什么难事吧？ 姜攸宁暂定的第一救助人是食堂管理员，其次是老徐和入殓师。 虽然完成隐藏任务后，入殓师的好感度提升到了80%，按照系统提示的说法，好感度越高的同事越容易被救助，但她通常呆在入殓室里，而入殓室在办公楼，办公楼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同事多，三楼办公室装着思明公墓近九成的员工。 尽管现在是夜晚，那些员工不一定会出现在办公楼，但假如姜攸宁就是运气差，刚好遇到热爱工作的同事们来自愿加班，又恰好遭受了未知力量的侵蚀导致理智丧失，那say byebye的不就成了自己吗？ 而仓库管理员和老徐就不一样了，他们通常自己独自值班，在那里遭遇其他同事的概率要小很多。而且虽然没有直接的好感度数值，但从平时的相处中，她猜测仓库管理员和自己的好感度应该不会比80%低太多，救助难度应该不会太大。 再加上鬼影是在矮山上的墓园区复苏的，那股侵蚀力量也是从矮山向外扩张，仓库方向更加靠近墓园大门，远离矮山，仓库管理员被侵蚀的概率是三位中最小的，也是救助难度最小的。 至于老徐，他的处境应该是最危险的。香烛燃烧房就在矮山山脚，如果侵蚀力量向外扩张，那么第一个受到影响的就是老徐。因此必须趁鬼影复苏的时间尚短，力量还未完全扩张的时候将老徐救出，否则越往后救助可能性越小。 而老徐可以制作特殊道具“老徐的茶”，茶汤带来的增益在这个新手副本里几乎是顶级辅助的存在，就算不为了同事情谊，只为获得道具增加通关副本的成功率，这个npc姜攸宁也是一定要救的。 通过之前特殊道具的获得，姜攸宁已经知道老徐的好感度达到了60%，不高不低，但他和管理员刘姨的关系比较好，如果自己成功救助了刘姨，那么救助老徐的几率会大上不少。 等他们两个成功救下，有老徐的茶汤道具在手，姜攸宁去办公楼救助入殓师的成功概率也能增加几分。 姜攸宁简单拟定好计划，带上刚刚包扎好伤口的现任伤员沈嵘离开值班室，前往仓库区。 思明公墓内夜色深沉，远远看去矮山处的黑暗比其他地方更加浓重，那里的黑暗更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样，缓慢地从墓碑处朝外扩张，距离最终阶段的开启还没过去多久，但那片黑暗现在已经快要笼罩三分之二的矮山了。 姜攸宁拉着沈嵘再次加快脚步，他们必须快一点去救助仓库管理员，然后再立刻前往香烛燃烧房将老徐带回值班室，按照黑暗的吞噬速度，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一旦矮山被完全侵蚀，下一步就是山脚处的香烛燃烧房。 第28章 思明公墓(23) 混乱时间 刚一踏入仓库区范围内，道路前方就出现了管理员的身影，姜攸宁刚想上前两步和管理员交流，脚才刚刚抬起来，胳膊就被一旁的沈嵘拉住了。 姜攸宁疑惑地转过头看向沈嵘，沈嵘没说话，只是朝矮山的方向努努嘴。 也对，现在特殊时期，虽然她猜测那片黑暗还没有扩散出来，目前的仓库区应该还是安全的，但也不能保证仓库管理员没有收到未知力量的侵蚀。 “小……姜？”管理员歪着头，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两人，对于姜攸宁欲行又止的举动似乎有些不解。 姜攸宁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系统发布任务时没有说明受到侵蚀后的npc具有怎样的特点，所以她根本无从判定墓园员工到底有没有受到污染。 怎么办？ 姜攸宁又看看不远处的管理员，她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万一这股力量的侵蚀并不会改变npc的外貌呢？ 她当时是依靠记忆和灯光的特性来判断沈嵘是否受到污染，可这个方法能否适用于npc还不得而知。 “刘姨，您今晚有去墓园区那边吗？”姜攸宁犹豫再三，鼓足勇气后开口问。 管理员依旧歪着头，虽然不是很明白姜攸宁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摇了摇头。 很好，没有接近污染源，至少减少了一大半被污染的可能性。姜攸宁再接再厉，将手中的看门员手电筒举起，上前两步把光柱对准面前的管理员。 突然亮起的光芒直直地打在自己身上，管理员的疑惑浓重的快要溢出来化成实质了，空洞的眼眶里就差冒出几个问号，要不是对姜攸宁的好感度够高，这种把驱散黑暗生物的灯光道具直接怼在鬼怪脸上的挑衅行为，无异于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在灯光的照射下，管理员身上除了不断往外冒的问号外，并没有发生其他的变化，这让姜攸宁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她记得之前这把手电筒能够驱杀鬼影身上的阴影生物，而矮山处的异常变化正是鬼影带来的，也许那股黑暗就是由成片的阴影构成。既然管理员在灯光下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或许可以证明她真的还没有被未知力量侵蚀。 “刘姨，您先跟我回值班室吧。”姜攸宁移开手电筒，再次播放ai音频，向管理员提出邀请。 毫无意外，管理员拒绝了这个请求，作为仓库管理员，她的职责就是看守仓库，非必要不得离开岗位。 这个选择姜攸宁倒是不意外，白天时候的管理员大部分时候都呆在自己的岗位上，很少离开，只有第一天来叫自己吃饭的时候才短暂离开了仓库，而夜晚她化作鬼怪后，作为管理员看守岗位的执念只会更深，更不会轻易离开。 “刘姨，你看矮山那边。”姜攸宁指指另一边的墓园区，往常思明公墓的夜晚极度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今晚也许是鬼影力量入侵的缘故，整座公墓笼上了一层灰暗的光芒，能见度有了一定的提升。因此也可以更清晰的看见矮山处翻涌滚动的大片黑雾状的未知生物，黑雾吞噬过的区域化作了浓重的阴影，哪怕在夜色中也能清楚感知到此处的异常。 “墓园区那边出事了，我们现在需要把散落在墓园各处的同事都聚集起来，否则这样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很容易被人一网打尽。”姜攸宁向管理员简单说出自己的计划，“值班室在规……” 姜攸宁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迅速闪到自己面前的管理员拦住了，管理员目光不善地看向一边的沈嵘。 她能感知到这个外来者和墓园本土npc的不同，他是人类，但并不是怪谈世界中的人类。作为本土怪谈npc，管理员对于这些莫名其妙降临自己世界的外来者有天然的抵触，虽然她自身是混乱中立阵营，对玩家没有过多的恶意，但也只仅限于不会随意出手攻击外来者，她并不信任这些人。 因此当姜攸宁要轻易说出自己的规则信息时，管理员第一个念头就是出手阻止。 “我……知道……了，走……吧。”管理员没有过多犹豫，在抬头看了眼远处矮山的惊变后，点点头决定跟随姜攸宁离开。 想到刚刚看到的惊变，管理员僵硬的五官也难免带上了一些担忧，她问：“我们……直接……回……值……值班室……还是……去……去看看……其他……地方？” “先去香烛燃烧房把徐叔叫出来。”姜攸宁拍案定论，“矮山上的阴影吞噬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趁它现在还没向外扩张，赶紧把徐叔带出来，否则一旦阴影完全把矮山吞噬，向外扩张的第一步就是山脚的香烛燃烧房。” 管理员点点头，紧紧跟在姜攸宁身后，和沈嵘并排行走，时不时还总会将目光分给沈嵘几分。 沈嵘激活异能后五感本就敏锐，再加上管理员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敌意，大喇喇地注视着自己，整个人头皮发麻，浑身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受。 而姜攸宁根本没发现身后一人一鬼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她正闷着头通过小道朝香烛燃烧房走去，心里在盘算在怎样才能最快说服老徐跟着自己前往值班室。 还没到香烛燃烧房，两人一鬼先遇到了另一个墓园同事，是一位年轻女性，穿着有些破损滚皱的衬衫西裤，短发，身材高挑，如果忽略掉她四肢关节处的扭曲和脖颈上哗哗往外冒血的巨大伤口，她看上去像是一个飒爽干练的职场女强人。 姜攸宁对这位同事没有很深的印象，或许没见过，又或许只是前两天在食堂匆匆瞥过一眼。 好在她身后还有仓库管理员，管理员在思明公墓工作有些年头了，再加上岗位的特殊性，几乎全部的墓园员工她都打过交道。 “小唐……”管理员从姜攸宁身后冒出头来，冲那位年轻女性打了个招呼。 被称作小唐的那位女性同事原本看到姜攸宁后还有些警惕，朝后退了两步，直到看见她身后的管理员时才总算放下心来。 “刘姨。”小唐熟稔地向管理员点点头，视线自然而然地挪到管理员身边的那个男人，她目光一凝，外来者？管理员为什么要和外来者一起行动？ “小唐……这是新……新来的……看门员……小姜……你……你们还……没……没见过。”管理员直接忽略了身边的沈嵘，上前一步拉住姜攸宁的手，把她介绍给对面的年轻女性。 小唐的目光下意识地又挪到姜攸宁的身上，在看见她胸口的工作牌后相信了管理员的话，她换上和善的笑容冲姜攸宁点点头。 姜攸宁见小唐确认了自己的员工身份，感受到她的一丝善意后才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机说出自己的邀请：“小唐姐，墓园区发生了异变，为了安全着想，我想邀请你去值班室。” 墓园区异变？小唐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果然发现了不远处矮山的变化，心中虽然已经相信了姜攸宁的话，也隐约知道看门员值班室的特殊性，但犹豫再三，还是坚决拒绝了这份邀请。 “谢谢你，我要先去一趟办公楼，如果有需要，我会前往值班室的。”小唐说完，又朝管理员点头示意后，侧身匆匆离开了小路，完全不给姜攸宁再次努力的机会。 姜攸宁有些挫败，转身看着小唐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她总算切身体会到了任务提示的那句话，“好感度越高的同事越容易被你救助”，管理员和自己好感度较高，所以轻易就接受了自己的邀请，而刚刚的小唐和自己才是头一次见面，应该只有20%的初始好感度，因此毫不迟疑地拒绝了自己。 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在思明公墓看门员这个岗位上一共才干了三天，见过的、说过话的同事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在这些同事当中，大部分只说过几句话，估计好感度最高也不会超过50%，可能就只在20%-30%区间。这无疑给她的救助任务增添了极大的难度。 系统怎么会发布这么傻吊的任务？就算是社牛，有看门员守则的制约也很难在三天内把大部分墓园同事的好感度刷到60%往上吧。好感度不够，那些员工根本就不会同意自己的邀请，等到他们被未知力量侵蚀后再想回头来值班室，也无济于事了啊。 系统的任务提示中不仅没有告诉她怎么样判定同事有没有被污染，甚至也没有告诉她已经被污染的同事怎样才能恢复原状。 她吐槽这个半成品游戏都吐槽累了，在游戏世界里打工就算了，为什么当个npc还要像猜领导心思一样猜任务信息啊！ 打工人到底还有没有人权了！ 姜攸宁狠狠地捏着拳头。 管理员突然走上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似的说：“别……别担心……他们只……只是……不熟悉……你……后面……我……我去……和他们……讲讲。” 姜攸宁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反手握住管理员的手臂，恍然大悟，对啊！对于这些墓园员工来说自己只是一个新来的、完全不熟悉的新同事，但管理员对他们足够熟悉，同样的话让管理员来说也许效果会更好一点。 按这样推测，当她救助的同事足够多的时候，一个同事哪怕只说一句话，数量上去了，说服其他同事的成功率也就自然而然的提高了。 这就是任务提示当中的“人多力量大”吗？ 姜攸宁有些懊恼，早知道刚刚就让管理员去说了，说不定就能把小唐成功拉过来。但事已至此，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不管怎么样，现在先去把老徐争取到自己这边来才是正理。 抄近路过去可以缩短路上的时间，很快香烛燃烧房就出现在了姜攸宁眼中，老徐的办公室里还是和昨晚一样的亮着灯，她心中一喜，刚想抬脚走过去，一左一右又被人拉住了胳膊。 姜攸宁：？ 沈嵘拉她胳膊她能理解，管理员拉她胳膊她也能理解，但是他们两位同时拉她胳膊就有些让人费解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们同时阻止自己前进。 姜攸宁别的优点没有，惜命和听劝是实打实的，她从善如流地收回脚，左右张望，终于在靠近老徐办公室的拐角处发现了半空中一道一闪而过的红色字样。 半空中漂浮的字体？姜攸宁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管理员和沈嵘的头顶，这个副本中只有玩家和npc的头顶信息才会以漂浮在半空的形式出现，难道那个拐角藏着一个npc？ 心中有了猜测，姜攸宁再死死看过去时，果然能隐约看见拐角后面有一道藏着的影子。 还是红名怪，姜攸宁上一个见到的红名怪还是郑晓扬的鬼影，按照网游模式，红名怪物会无条件攻击身边经过的一切生物，包括但不仅限于玩家、npc以及同样的红名怪。 她没进入这个怪谈游戏之前玩的那个网游就见过这样的情景，有的红名小怪不仅攻击路过的玩家，还会攻击游荡到它附近的黄名或绿名npc，简直就是见面就杀。 但是……姜攸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工作证，难道她的推测出现失误了？工作牌并不能保证她不会被黑暗生物和鬼影攻击？ 大约是察觉到了姜攸宁的疑惑，管理员面色凝重地挡住姜攸宁，缓缓说：“小姜……不要……过去……他……不是……外来怪谈……他……不受……工作牌的……影响。” “工作牌……不能……庇护你……” 庇护？影响？ 突然摄入大量信息让姜攸宁的大脑一时有些处理不来，工作牌具有庇护的功能，那么自己的猜测应该就没出问题，墓园员工的工作牌可以保证员工不受外来怪谈的攻击。这个外来怪谈应该包括黑暗中的未知生物和入侵的鬼影，那管理员说他不受工作牌的影响，也就是证明…… 这个红名怪是墓园内部员工！ 第29章 思明公墓(24) 混乱时间 如果真的是墓园员工，那他为什么从绿名npc变成了红名怪物？ 从沈嵘和管理员的举动来看，这个红名员工应该会对自己产生攻击行为，所以他们才会双双阻止自己过去。 难道这就是员工遭受侵蚀之后的变化吗？ 也许是发觉了他们迟迟没有上前，躲在拐角的红名怪终于露面了，姜攸宁也终于看清了它头顶鲜红的显示字样——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xx（侵蚀度90%） 系统善心大发的在头顶信息下面又加了一行小字提醒——几乎完全失去理智的墓园员工，陷入了彻底的癫狂，很可惜，你已经没办法拯救他了。 不仅名字信息变成了鲜红色，甚至连员工自身的名字都变成了模糊的一团，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自己都已经遗忘了自己是谁？ 遗忘是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死亡。 看着浑身笼罩着一层黑雾的前墓园员工，不知怎么回事，姜攸宁突然感觉心底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愤怒与悲伤。 对于矮山上的阴影，对于造成这场惊变的五位鬼影，姜攸宁头一次产生想撕碎他们的冲动。 沈嵘注意到身边姜攸宁突如其来的沉默，他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吃惊，姜攸宁的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她看着面前的红名npc，眼神里带着一闪而过的怜悯与痛心。 很不对劲，这不像是姜攸宁自己的反应。 沈嵘皱着眉，姜攸宁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为什么离得这么近他都没有察觉到？ 沈嵘再一次对自己的异能产生了怀疑，这个精神探测真的有用吗？ 他回想着自己背包里的道具，大部分都是攻击性的，这种情况下能用得上的道具几乎没有，大概只有老徐的茶汤道具可能会产生一些有用的效果。 姜攸宁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无边际的复杂思绪中去，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她一无所知，从心底蔓延出的陌生情绪极具感染力，简直快要彻底吞噬自己的理智。 这种被莫名情绪支配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想要挣扎，但挣扎的越厉害，意识陷入的越深。 直到脑海中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苦，才把她从那种意识被剥离的状态中撕扯回来。姜攸宁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刚的遭遇就像一个旱鸭子被突然拖入深海，那种悲伤痛苦与愤怒杂糅而成的复杂情绪汹涌而上，让她无法呼吸。 “你还好吧？”沈嵘手里拿着少了一半的茶汤，询问。 姜攸宁愣愣地转过去，眼神从沈嵘的脸上又移到他的手上，口腔里还有余留下的淡淡茶香，看来刚刚是沈嵘灌了一口茶汤进去才把自己从那种奇异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随后又掏出自己带着的保温杯，再次把沈嵘手中的那个塑料瓶装满，以表示自己的感谢。 见她看上去确实恢复了正常，沈嵘才收回目光，把注意力转移到拐角处的鬼怪上。 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发生异变的墓园员工，也许可以从中找到一些异变者的特性。 面前员工身上原有的伤痕往外冒着黑气，瞳孔也变得漆黑一片，脸上只剩下无止尽的癫狂与怨毒，再也从中看不到一丝的理智存在。 姜攸宁刚从复杂情感中抽出身来，还没多喘两口气，迎面就看见那个红名员工直冲着自己扑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完全忽略了周围的管理员和沈嵘。 姜攸宁大惊失色，怎么又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一个三好市民五好青年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要被这些鬼怪追杀？！ 看着红名员工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本能地朝后仰去，手掌下意识地摸着胸口处一直散发温热的平安符。 她真的要投诉！游戏是虚假宣传，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红名怪盯上了，系统不给点防身道具这让人怎么活下去！ 脑海中繁杂的思绪一闪而过，眼前却突然出现一片深蓝色，姜攸宁一愣，抬头，挡在自己面前的是管理员。 一时间，她的情绪有些复杂。 从一开始姜攸宁就明确自己和这些npc同事不一样，她的本质是被拉入游戏的玩家，是人类，在和他们相处的过程中也一直是把同事当作怪谈npc去看待。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受到同事的照顾和帮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同事难道真的只能是单纯和人类对立的怪谈npc吗？ 这样的想法在她的内心不断徘徊，她暗示过自己，只是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是同类所以才会帮助自己，她也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偿还这份恩情。 姜攸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无力的闭上嘴，她头一次这样气愤自己假装哑巴的谎言。 “小姜……别出来……你不……一……不一样……你……不要……不能……和它……对抗。”管理员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伴随着皮肉被刺破的闷响，如同一道惊雷砸在姜攸宁心上。 管理员知道自己和他们不同？难道墓园同事都知道自己的不同之处吗？ 纷杂的思绪再次涌上脑海，姜攸宁捂着头愣愣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管理员，她不理解，如果她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为什么还要站出来替她挡下危险呢？ 真的只是好感度提升带来的作用吗？ 她晃晃脑袋，把这些问题暂时从脑袋里甩出去，现在不是能够让她安心思考人生的时候。 管理员的举动不仅让姜攸宁一时失神，就连沈嵘也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原本已经拿出匕首准备动手，冷不丁被管理员拦在了前面，举着匕首的手僵在半空显得有些尴尬。 沈嵘默默放下了胳膊，从管理员和异变员工的对战来看，管理员的实力要更高一些，想想也说得过去，既然园长能安排她单独一个怪谈看守仓库这个重要的物资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能力。 只不过异变后的员工失去了理智，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打法，反倒有些让管理员束手束脚。 沈嵘衡量了一下自己和管理员的近身作战能力，还是没有贸然上前，而是选择在后方用精神控制技能给管理员创造攻击机会。在没有激活新的攻击技能之前，沈嵘异能的辅助性要远高于攻击性。 管理员发觉了异变员工时不时卡壳似的停顿，巧的是每次停顿都恰好在自己无法避开攻击或者找不到合适机会进攻的时候，这里除了自己以外一共就两个人，其中小姜同志柔弱不能自理，能造成这个变化的只有那个讨人厌的外来者了。 这让管理员本想祸水东引到沈嵘身上的念头落空了，她不是没有脑子的怪谈，也能察觉到对方的善意，只好憋着气闷头攻击着眼前的异变员工，似乎想把对沈嵘的偏见和不满全部宣泄在异变者身上。 在一人一鬼的携手攻击下，异变者很快宣告死亡，身躯无力的瘫倒，原本从伤口处往外冒的黑气也在宿主失去活力后重新化作一片阴影想要朝远方逃离。姜攸宁眼疾手快，迅速掏出看门员手电筒拧开，光亮及时打在阴影上，化作一缕黑烟彻底消散。 被保护了半天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姜同志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可喜可贺。 “没想到已经有员工异变了，看来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沈嵘抬了抬镜框，看着地面上开始迅速腐烂的尸体，说道。 姜攸宁赞同地点点头，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尸体上挪开，压下心中不断翻涌的复杂情绪，抬起脚刚想跨过去，却对着眼前亮着光的办公室突然顿住。 这个异变者就躲在老徐的办公室外面，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它能不能传播污染，再者刚刚他们在外面打斗的这么明显，办公室里的老徐居然没有出来查看，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刘姨……咱们不会来迟了呗？”姜攸宁拿出手机，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一旁的管理员。 管理员看看脚下的尸体，又看看毫无动静的办公室，僵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没说话，而是拉着姜攸宁朝面前的小屋走去。 “吱呀——”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这让姜攸宁心又凉了半截，门都没锁，那不是更方便异变者动手。 屋子里很安静，空气中漂浮着浅浅的茶香，老旧办公桌上趴着一个正在睡觉的中年男性，头顶顶着一行绿中带黄的字—— 侵蚀中止的墓园员工徐敬业（侵蚀度6%） 姜攸宁眨眨眼，老徐头顶的那行字似乎跳动一下，括号内的侵蚀度变成了5%。 姜攸宁瞳孔地震，难怪老徐头顶的信息显示的是侵蚀中止，他就这么趴着睡，居然侵蚀度还能自己下降？！ 她动了动鼻子，清晰地闻到了空气中那股茶香，再看向老徐，他的手边放着往外冒热气的搪瓷缸。 姜攸宁心中冒出一个猜测，老徐的侵蚀被中止，侵蚀度自动下降，难道会是他的茶汤带来的效果吗？ 管理员轻轻带上门，拉着姜攸宁在一边坐下，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呆呆地看着老徐。 姜攸宁见状以为管理员在担忧老徐的状况，连忙掏出手机飞快打字：“刘姨，您别担心，我看徐叔的状态不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管理员点点头，反过来拍拍姜攸宁的胳膊，安慰：“不……担心……老徐……的茶……很……很厉害。” 有被安慰到的姜攸宁：很好，果然只有自己才是一无所知的傻蛋。 姜攸宁飞快地瞟了旁边连椅子都没得坐的沈嵘一眼，心里突然冒出一阵诡异的平衡。 管理员说完，又看看姜攸宁，好像想到什么事情一样郑重地点点头：“待会……待会叫……老徐……送……送你点……茶。” 老徐头顶的侵蚀度掉的很快，姜攸宁闲着无聊数了一下，不到一分钟，大约三十多秒的时间就能掉1%，只用了不到三分钟时间，老徐头顶的信息再次跳动，恢复成了正常的绿名信息“香烛燃烧房管理者”。 与此同时，老徐也缓缓睁开了眼。 说服老徐并没有花太多时间，也许是好感度的作用，也许是管理员的帮助，又或许是老徐已经切身体会过了墓园的异变，他直接接受了姜攸宁的邀请，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一些随身物品后就跟着他们离开办公室，朝着墓园大门处的值班室走去。 远离矮山后姜攸宁没忍住再次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整个墓园区都被黑雾彻底笼罩住了，还有一部分黑雾正朝着矮山外蔓延。 这个蔓延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姜攸宁皱起眉感觉有些不对劲，按照黑雾在矮山上的扩散速度，根本用不了一个晚上就会彻底吞噬整座墓园，这不符合系统给出的任务时间范围。 如果系统的信息没错，那也许黑雾只是在矮山上扩散较快，离开矮山后速度会降下来。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黑雾是苏醒的五道鬼影带来的侵蚀力量，而墓园区恰好是这五道鬼影安葬的地方，相当于是他们的根据地，掌控起来应该也会容易很多。 而墓园区外的整座思明公墓还有大量的员工存在，以及那个只在同事嘴里出现过的园长，鬼影想要彻底吞噬一个怪谈场所，应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应该还有时间完成任务。 回到值班室，姜攸宁才彻底放松下来，她一屁股坐在床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一次外出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接收到了有太多信息，她还得花点时间整理，但目前为止最让她心惊的是监察者npc的离奇消失。 她不仅在工作期间离开了值班室，并且还带着管理员和老徐也离开了工作岗位，这是完全背离工作守则的行为，为什么监察者没有出现？ 监察者去了哪里？这份守则还有遵守的必要吗？如果守则失去作用，那么在守则上被定性为绝对安全的值班室还能保证其安全性吗？ 第30章 思明公墓(25) 混乱时间 姜攸宁没忍住掏出手机，这种情况下，系统总该给自己一点提醒吧。 她还没打开怪谈游戏app，察觉到四周安全的系统总算叮叮叮叮地冒出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弹窗出来，看得姜攸宁有些眼花缭乱。 她只好先翻到通知栏的最下面，一条一条的往上翻。 系统通知：新手副本“思明公墓”最终阶段已开启，副本遭受未知力量入侵，暂时解除npc守则限制。 系统通知：新手副本“思明公墓”最终阶段隐藏任务已发布，请npc姜攸宁尽力救助四散的墓园员工，并将其成功带回值班室，每救助一位未被完全侵蚀的墓园员工，己方阵营全属性提升5%。（好感度越高的同事越容易被你救助，人多力量大。） 系统通知：新手副本“思明公墓”最终阶段隐藏任务已开启，自动发布临时好感度头顶显示，请npc姜攸宁点击此处激活。 系统通知：npc姜攸宁已成功救助npc“仓库管理员”，救助进度+1，信赖度+15，当前信赖度20，己方阵营全属性提高5%，获得“仓库管理员”权限，可自由进入仓库。 系统通知：npc姜攸宁成功击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成功阻止污染进度，墓园污染度-1%，目前污染度为29%。 系统通知：npc姜攸宁已触发最终阶段隐藏任务2，击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侵蚀度90%及以上），阻止污染扩大，墓园污染度每降低1%，己方阵营全属性增加1%。 系统通知：npc姜攸宁已成功救助npc“香烛燃烧房管理员”，救助进度+1，信赖度+8，当前信赖度28，己方阵营全属性提高5%，获得“香烛燃烧房管理员”特殊道具“老徐的茶”。 系统通知：npc姜攸宁因成功救助“香烛燃烧房管理员”，老徐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为80%。当你向老徐提出茶汤请求时，他会为你专门调配一份送给挚友的茶汤（唯一道具，不可转赠、交易）。 姜攸宁看到第一条系统通知时就被吸引住了目光，系统显示“暂时解除npc守则限制”，再结合刚刚发生的事情，不难看出这个阶段的墓园npc可以无视守则内容在墓园内自由活动，并且不会受到监察者的惩罚。 从信息内容上看，只是暂时解除npc守则限制，并没有说守则失效，所以在这个阶段内姜攸宁不仅不需要遵守员工守则，还能继续享受到守则给予的工作福利——比如，绝对安全的值班室。 这算是给姜攸宁打了一剂定心针。 解除掉心头大患的姜攸宁粗略看完系统通知，点击信息激活临时好感度系统，只见眼前一闪，当她再次看向管理员和老徐时，就见他们头顶信息条下又多了一行粉色字样—— 仓库管理员——当前好感度85%（热心肠的管理员刘姨认为你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特殊同事，当你遭遇危险时，有50%几率会触发仓库管理员的救助。） 香烛燃烧房管理员——当前好感度80%（老徐认为你是他的知己，只要你有需要，他会慷慨地赠予你特殊道具“老徐的茶”。） 这个临时系统算是暂时解了姜攸宁的燃眉之急，这样她在之后的救助过程中时可以优先判断救谁更容易成功。 她先把救助管理员和老徐得到的奖励放到一边，目光移到了系统通知中又提到的几个新进度，一个是救助成功后提到的“信赖度”，姜攸宁猜测这个信赖度应该会增加自己救助好感度不高的员工的几率，救助员工会增加点数不同的信赖度，救助的员工越多，信赖度越高，以后的救助成功率就越高，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而信赖度增加的点数姜攸宁推测应该和当前员工的性格、工作特性有关，自己作为入职不久的新员工，很多人都不认识，所以初始信赖度只有5点。而刘姨作为仓库管理员，可以接触到墓园内部的绝大部分员工，大部分员工对管理员比较熟悉，因此她带来的信赖度有15点。至于老徐，他绝大部分时间一个人待在香烛燃烧房内，接触其他员工的时间不多，所以信赖度也只有可怜的8点。 除了信赖度以外，系统又发布了一个隐藏任务，击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阻止污染扩大，系统给出判定是只有员工侵蚀度达到90%这个标准才行，侵蚀度不到90%的员工应该都属于能够被救助的范围。 姜攸宁松了口气，刚刚在看到那个被侵蚀的墓园员工红名怪后的莫名情绪让她有些后怕，她从心底里不愿意击杀这些员工，好在游戏的衡量标准比较低，只要在90%以下就不需要击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姜攸宁又隐晦地看了眼被两个npc挤到角落里重新包扎伤口的沈嵘，从他刚刚出门的遭遇推测，最终阶段的副本boss数值应该高的比较离谱，难怪系统发布的两个隐藏任务的奖励都是提高全属性。 值班室比较小，在管理员和老徐的警惕的眼神下，沈嵘只能被迫待在墙角，他趁这个机会挽起衣袖想重新换个药，揭开纱布后却发现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沈嵘皱起眉，这个愈合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 他抬起胳膊左右晃了晃，并未察觉到什么不适，只好带着疑惑重新上好药，拿出手机查看游戏信息。 一路上他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但碍于周围有其他人在不方便，沈嵘一直没能抽出功夫来看，刚好现在他一个人被挤在角落，周围的两个npc也懒得搭理自己，总算有功夫抽空拿出手机了。 一打开app，沈嵘率先注意到自己的头像栏下面多了一个没见过的buff，他点上去一看，buff名称非常简单粗暴，直接就是“全属性+11%”，看来胳膊上的伤口突然快速愈合应该就是buff带来的效果了。 但这个buff是怎样获得的，沈嵘却是一头雾水，他记得很清楚，在自己独自前往墓园区的途中查看手机信息时，自己还没有这一个增益buff，那就只能是在刚刚和姜攸宁外出的途中获得的这个增益。 他低头翻看下方的通知栏，上面弹出了几条系统提示，每条都提到了全属性提高的信息，两条是“npc姜攸宁成功救助墓园员工，全属性+5%”，一条是“npc仓库管理员成功击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全属性+1%”。沈嵘一愣，怎么npc完成的救助和击败，他作为玩家也能获得奖励？ 是bug吗？还是说系统把他们归属到了同一阵营，所以奖励共享？ 沈嵘神情复杂地收起手机，他只有这三条提示信息，并没有接到系统发布的任务，再加上副本npc对玩家天然的敌意，这个任务应该不是玩家自己能够完成的。 他的目光挪到斜对角的姜攸宁身上，最终阶段来临后墓园区的红名怪数值大幅度提升，光凭玩家的初始属性和一阶异能根本不可能击败，那么正确通关方式应该是先辅助npc完成救助或者击杀任务，获得足够的任务奖励，把全属性提高的buff尽量叠满后再去击败最终boss。 沈嵘再看向姜攸宁时，总觉得她头顶顶着一个代表任务的巨大黄色卷轴，这个新的系统提示很大程度上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姜攸宁这个看门员npc大概就是新手副本中的指引npc，包括但不仅限于引导玩家接触副本信息点、发布隐藏任务以及辅助玩家通关副本。 应该是新手福利，沈嵘心想。 “小姜同志，我们要不要趁现在还早，再去墓园其他地方找找，看能不能多找到几个员工，把他们集中在值班室，也免得落单再遇到危险。”沈嵘站起身，面色自然地在管理员和老徐双双的死亡凝视下走到姜攸宁面前，提出申请。 姜攸宁眼神一亮，她刚还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把沈嵘骗去一起救助同事，毕竟自己是个战五渣，如果不带个能打的队友，万一中途倒霉遇到侵蚀度到90%的红名员工，那可真是跑也跑不脱了。 姜攸宁原本是打算叫上仓库管理员一起的，毕竟她们之间的好感度比较高，管理员的战斗力也很客观，还有概率触发特殊机遇。但是她想了想，如果把老徐和沈嵘单独放在一间屋子里，按照npc员工对外来者的态度来看，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她可真没地方哭去了。 但假如把老徐和管理员同时带走，沈嵘单独在值班室里，如果运气差遇到个别员工经过值班室，以为沈嵘这个外来者是要做什么坏事，大打出手，更容易出现意外。 再者说，这个增益buff还不是为了辅助玩家通关副本，怎么能让他在值班室里歇着当少爷，自己在外面吭哧吭哧打工。 综上所述，姜攸宁直接拍案而起，决定带上沈嵘去墓园完成救助任务。 临出门前，姜攸宁又从老徐那里要了份普通的茶汤，虽然她很好奇好感度80%赠送的特殊道具“送给挚友的茶汤”的效果，但系统显示这是唯一道具，不能转赠和交易，那就不能像普通茶汤一样分一部分给沈嵘使用，但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提高沈嵘的战斗力才更有性价比。 这次出门，两人目标明确，直接前往办公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先去一楼入殓室把入殓师救助回来，然后再根据情况尝试前往其他区域。 现在摆在姜攸宁面前的只有一个问题，她从来没有在晚上进入过办公楼三层，按照常理，这个点办公室文员肯定已经下班离开了。但墓园内部没有员工宿舍楼，整个公墓又在郊区的山上，并且她也从来没见过员工离开墓园，所以有很大概率，员工下班后并不会离开工作地点。 那按照这样推论，墓园区90%的员工都会在办公楼三楼。员工聚集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不需要她一个一个的满墓园找，节约时间；坏处是只要有一个人被侵蚀了，那整个三层都被污染的概率非常大。只能说好坏参半。 在前往办公楼的路上，姜攸宁没忍住又转头看向矮山，果然，黑雾在离开矮山后扩散速度减缓了很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彻底吞噬香烛燃烧房。 看来副本还是有点人性的，没打算直接给她干废。 去往办公楼的路上过分安静了，一个npc也没有看到，虽然和之前的夜晚没什么两样，但今晚的安静总让姜攸宁心里直打鼓，心头笼上一层阴影。 四层的办公楼静静的矗立在黑暗中，外墙上的玻璃窗如同一只只眼睛在夜色中凝视着来人。 “等等。”在即将进入办公楼时，沈嵘一把拉住了姜攸宁。 姜攸宁歪着脑袋看向沈嵘，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拦住自己。 “办公楼不是外来人员不得入内吗？我能进去吗？”沈嵘想起前几次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领npc，之前他是靠着交申请单的理由才能成功进去，这次没有单据，不知道那个npc会不会再次拦住自己。 姜攸宁换了个方向歪着脑袋，从兜里拿出手机：“你之前不是进去过两次吗？” “那是因为有申请单，看门的员工才放我进去的。”沈嵘解释。 姜攸宁大惊：“看门的员工？办公楼什么时候有看门的员工了？” 她使劲回想前几次来办公楼的经历，十分确信自己根本没有见到过办公楼门前有什么看门的员工，但沈嵘的表情实在太过严肃，并不像是故意扯谎骗她。 再说，在这种事情上骗她有什么意义呢？ 沈嵘严肃地点点头：“每次我要进入办公楼的时候，走到台阶下不远处她就会出现，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她也许这次不会放我进去。” 姜攸宁虽然没见过这个同事，但听他这么说也收敛了神情，皱着眉使劲想着解决办法。 每次要进入办公楼的时候才会出现？ 姜攸宁若有所思。 姜攸宁默默转头看向沈嵘。 第31章 思明公墓(26) 混乱时间 姜攸宁指指面前的台阶，示意沈嵘朝前走两步。 沈嵘没有直接拒绝，沉吟片刻，问：“可是你看不见那个白领，我引她出来，下一步呢？” 这次换姜攸宁握拳沉吟，她试探着打字：你们之间沟通一下？ 沈嵘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姜攸宁尴尬的笑了笑，好像确实是个馊主意，墓园员工对于外来者玩家都很排斥，直接让沈嵘去和对方交流，只怕还没等沈嵘开口，那个员工就先下手为强了。 但是不进去也不行，员工都待在办公楼里，如果沈嵘进不去，那不还是她自己一个人承担风险，必须想个办法让他顺利进去。 姜攸宁的目光移到了手上的二号保温杯身上，她在第一次获得“老徐的茶”时，快要到结束时间的新手系统友情提示，“老徐的茶”作为特殊道具会提供品茶者目前最需要的增益，那她现在最需要的增益是—— 姜攸宁拧开保温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姜攸宁僵住，双眼紧闭，口腔瞬间弥漫着满满一大股辛辣刺痛还带着莫名腥气的味道，这口茶汤含在嘴里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只是一个眨眼间，姜攸宁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这算工伤吧？这一定算工伤！ 她含泪咽下了这口仿佛辣椒水混着折耳根和香菜汁的不明茶汤，只觉得眼眶止不住的发热。 沈嵘在姜攸宁眼含热泪饱含期盼的目光下只能朝前走了两步，果不其然，还没接近台阶，他就闻到了鼻尖传来的一股血腥味。 熟悉的白领，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开场白。 沈嵘下意识地朝后移了一小步，和近在咫尺的白领拉开距离。 “外……来人……”白领看到熟悉的人也下意识地低头，见沈嵘手中空空如也，才咧开嘴，带着诡异的笑容。 姜攸宁双眼包着满满的泪水，眼眶微红，握着保温杯的手微微颤抖，她走上前，一把握住了白领被腐烂血肉包裹的手腕，就连手上沾满黑红色的血渍也毫不在乎。 白领上扬的嘴角一僵，感受着手腕传来的属于活人的温度，她空洞的眼眶里莫名闪过一丝震惊。 姜攸宁口腔里满是那股让人窒息的味道，简直算得上生化武器的茶汤快要把整个人腌入味了，她泪眼朦胧地呜咽了两声，艰难地想起来自己哑巴的人设，抖着手掏出手机打字—— 墓园区那边出事了，我们要快点进去把其他员工带去值班室。 她递过来的手机上的字，白领没有怎么仔细看，反而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面前姜攸宁可怜巴巴的样子上，看着她明明害怕的手都在抖，眼里都是止不住的泪水，却还是坚持要去办公楼拯救其他同事的样子，白领那颗早已经稀碎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姜攸宁突然感觉到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很熟悉的震感，像是怪谈游戏app又发什么通知了，但碍于有其他npc在，只能悄悄震一下提醒自己。 她抽出空来擦了把脸，主要是被刺激流出的泪让眼前一片朦胧，就连白领头顶的信息都看不清了—— 办公楼白领（侵蚀度0） 当前好感度50%（常年独自守办公楼的白领杨小姐认为你是一个容易被诱骗的单纯无知却十分热心、一心为同事着想的小妹妹，当没有领导巡查的时候，她愿意为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居然有50%的好感度？这趟收获大了，看来救助这个白领很有希望啊。 姜攸宁美滋滋地又抹了把刚掉出来的眼泪，这位杨小姐真有眼光，我果然是一个容易被诱骗的单纯无知却十分热心、一心为同事着想的小妹妹…… 等等？ 什么叫“容易被诱骗”“单纯无知”？我什么时候贴着这种标签了？我怎么不知道？？？ 姜攸宁头顶冒出一连串的问号，可惜在场的除了她自己，无人在乎。 随着好感度的提升，白领的表情也略微放松下来一些，她看看姜攸宁又看看沈嵘，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外来者，但是这位小妹妹又实在太可怜了一些…… 白领纠结了一下，张开嘴，沙哑卡顿的声音传出：“我……陪你……你们……进去……” 没错，白领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单纯无知的小妹妹就不会再被这个可恶的外来者诱骗利用了。 在一旁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沈嵘接收到白领扫过来的一眼，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办公楼里黑漆漆的，显得更加空荡，一楼的入殓室亮着灯，看来入殓师应该还在里面。 姜攸宁率先走过去敲了敲门，门缝里透着光，屋子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她又敲了一遍门，见里面还是没有反应，这才从兜里拿出钥匙串，找到属于入殓室的钥匙，插入锁孔中。 咔哒。 锁开了。 一道充满血腥味的疾风直冲着姜攸宁面门过来，青白色的狰狞人脸从黑暗中飞扑而来，被剜去一只眼的眼眶中冒着浓浓的黑气。 姜攸宁下意识地后仰，没察觉胳膊被人狠狠一拽，身体失去重心朝右边摔去。 姜攸宁：又来？ 她在地上打了个滚立马爬起来，顾不上屁股摔麻的刺痛，二话不说飞速朝墙边挪过去，很自觉的给沈嵘留出战斗空间。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张合（侵蚀度88%） 快要完全失去理智的墓园员工，意识陷入了间断性的癫狂中，你可以尝试拯救他，也可以等待他彻底被侵蚀，将他消灭。 姜攸宁大惊失色，从入殓室里扑出来的npc，难道是入殓师被侵蚀了？ 姜攸宁紧急从头到脚审阅一遍，这个即将变成红名的npc是个男性，而入殓师是女性，目前还没有得到通知说侵蚀力量可以改变性别，这个npc就是入殓师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她总算放下心来，仔细去看头顶的显示。 这一口气松到一半又立马吸了回去。 88%的侵蚀度？这个数据实在是有些尴尬，可以救，但留给他们救治的时间不多，反而是等他到达90%的侵蚀度后直接消灭会更加简单容易。 救？还是杀？ 姜攸宁的目光在沈嵘和npc之间徘徊，头顶的侵蚀度信息只有她才能看得见，除了她之外，没人知道这个npc还有救下来的机会，只要她不阻止，用不了多久沈嵘就能杀了他，就连白领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他们都看得到npc的异变，为了避免带来更大的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 要杀吗？ 姜攸宁看着眼前几乎被沈嵘压着打的半红名npc，也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被侵蚀，他看上去力量并不算很强大。明明是在看着他，姜攸宁的眼前却总是闪过那个瘫倒在墓园黑暗中的尸体。 姜攸宁闭上眼，脑海中两种思绪在不断地拉扯，她唰的站起身，上前两步一把拽住沈嵘拿着匕首即将刺穿npc胸口的手。 沈嵘一愣，干脆收了匕首，手臂下压，将npc压制半跪在地。 “怎么了？”沈嵘问她，姜攸宁不是会无缘无故打断对方行动的性格，也许是有什么新发现。 姜攸宁把手中的保温杯递给沈嵘，神情认真地盯着他，比出一个口型：还能救。 地上被压倒的半红名npc头顶的侵蚀度已经跳到了89%，这是能救他的唯一机会了。 沈嵘只看了姜攸宁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接过她递来的保温杯拧开，捏住半跪在地上双眼泛红的npc下巴，把茶汤朝他嘴里灌。 他们携带的茶汤数量有限，沈嵘先只灌下去一口，然后拿起保温杯开始观察npc的变化。 姜攸宁也凑过来表情严肃地紧紧盯着npc——的上方空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头顶的侵蚀度信息，仍然高居89%没降。 也许是侵蚀度太高，这一口茶汤还没那么快见效，姜攸宁想了想用胳膊怼了怼沈嵘，示意他再灌一口进去。 白领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个人头挨着头围着被压倒在地上的npc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干什么，忍了忍没忍住，也凑上去伸个脑袋冒过两个人往下看。 第二口茶汤灌下去，头顶的侵蚀度信息闪了闪总算开始跳动，大发慈悲地变成了88%. 姜攸宁：热泪盈眶。 她松了口气，只要茶汤见效了就好，按照老徐的先例，应该后面会自动往下掉。 保险起见，姜攸宁还是又多观察了几分钟，差不多每分钟降低1%，虽然比老徐当初三十多秒掉1%要慢了很多，但至少侵蚀度确实是在缓缓降低，也算是变相验证了茶汤的效果。 “可以了？”沈嵘见姜攸宁准备站起来，猜想这个npc应该是已经在逐渐恢复了，但还是多问了一句。 姜攸宁点点头，茶汤起效，这个npc和老徐当初一样开始陷入昏迷，大概要等到侵蚀度完全降低就会清醒过来。 有点可惜，他的侵蚀度这么高，掉起来又比老徐当初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被侵蚀的墓园员工如果没有彻底清除掉侵蚀力量，系统不会判定已经救助成功，所以也不会发布奖励。 这只能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5%全属性提高。 “成功了吗？”沈嵘见npc陷入昏迷，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扛在肩上，问。 姜攸宁点点头又摇摇头，指指正在昏睡中的npc，又扒开自己的眼睛，摊了摊手。 沈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等他清醒过来才行是吗？” 姜攸宁疯狂点头。 “那我们要带着他一起行动？这不方便吧？”沈嵘颠了颠肩膀上的npc，虽然不是特别重，尚能负担，但他扛着这个npc就没办法战斗，如果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只怕没那么快反应。 姜攸宁握拳沉思。 目光缓缓移到身后看了半天热闹的白领杨小姐。 杨小姐：…… 在姜攸宁的眼泪和好感度50%的加成下，杨小姐终于松口接过npc，答应姜攸宁帮忙把他送去值班室交给管理员后再过来。 姜攸宁目送着杨小姐离开的背影，然后掏出手机，打开怪谈微信软件，点击联系人管理员，敲字——刘姨，我让办公楼的杨小姐带着另一个同事过去了，辛苦您帮忙把杨小姐留下来，办公楼这边估计应该出事了，她再回来也不安全。 对话窗口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管理员发过来一个ok的手势。 姜攸宁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计划通。 那个npc被送走后入殓室内又陷入了寂静中，房间里空无一人，完全没有入殓师的身影。 姜攸宁和沈嵘在入殓室内转了一圈，对视一眼，双双把目光移到了紧闭的工作间上。 门锁打开，手电筒的光照在漆黑的工作间内，光柱一闪而过，一旁靠墙的桌子上多出了一团黑影。 姜攸宁把电筒移回去，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头顶顶着一行半黄半绿的字——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张晓敏（侵蚀度19%） 才被侵蚀不久的墓园员工，仍保持着清醒的认知，请尽快救助他。 被侵蚀后的员工头顶信息都变成了统一的“被侵蚀的墓园员工”+名字，不再显示他们的职位，这对于姜攸宁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基本上不清楚同事的名字，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的岗位，最多知道一个姓。 比如这个张晓敏，姜攸宁完全没印象，只能从名字和身形中判断这人应该是一位女性。女性，在入殓室上锁的工作间内，有极大的概率就是入殓师本人。 姜攸宁拉着沈嵘走上前去，电筒的光照在桌上昏迷的npc脸上，熟悉的五官显露在二人面前，姜攸宁松了口气，果然是入殓师。 她原定计划就是来办公楼先救助入殓师，虽然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总体的方向没变，唯一的问题就是—— 姜攸宁拿着保温杯左右比划，面带为难，入殓师陷入昏迷，这要怎样给她灌茶汤？ 第32章 思明公墓(27) 混乱时间 关于昏迷中的人能不能自主吞咽有很多种说法，通常来说这种情节如果发生在言情小说里，大部分都是要通过人工喂药的—— 姜攸宁沉思，小说情节还是不要带入现实比较好。 见她还在犹豫，沈嵘伸手接过茶汤打算抬起入殓师的头直接往嘴里倒，被姜攸宁紧急制止。 茶汤总共就这么多点，要是入殓师没咽下去，漏出来，那岂不是浪费道具。 绝对不能容许这种浪费行为的产生！姜攸宁抢回茶汤，然后伸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态度十分坚决，她神情坚毅，紧紧盯着沈嵘，见沈嵘被拿走茶汤后先是低头沉思，然后在背包里掏掏掏，她不免有些好奇。 难道玩家还会随身带勺子？ 姜攸宁开始天马行空地猜测，然后就看见沈嵘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包装的巧克力出来，撕开包装袋，拿出巧克力掰成两半，还顺手递给自己了一块。 拿着半块巧克力的姜攸宁有些一言难尽，幽幽地抬头看向沈嵘，这才发现他把巧克力的包装袋撕开折了折，折成一个凹槽形状，然后抬头叼着半块巧克力冲自己手上的保温杯努努嘴。 姜攸宁：…… 这把输在身上没装巧克力上。 她一边嚼嚼嚼，一边看着沈嵘小心翼翼地顺着包装袋往里倒茶汤，随着茶汤缓缓滴落，入殓师头顶的侵蚀度也很快降低了，姜攸宁观察了一下，大约三十多秒掉一点，看来侵蚀度降低的速度真的和原有侵蚀度的多少有关。 见入殓师已经开始恢复，姜攸宁就想着和沈嵘商量一下要不趁入殓师还没醒，把工作间的门重新锁上，然后去三楼看看情况，她手机刚掏出来还没来得及打开备忘录打字，就看见顶上又跳出来一个弹窗，同时耳边也跟着响起系统提示音—— “黑夜散去，白昼到来，亲爱的npc姜攸宁，您还剩下两个夜晚。” 姜攸宁瞪大了双眼，顾不上别的，快走两步冲出工作间一把拉开窗帘，略显刺眼的阳光从窗外透出。 不对，这个时间肯定不对，系统提示她最终阶段开启时大概是晚上10点左右，4月份大约是早上六点左右天亮，中间隔了近八个小时，而他们昨晚的行动最多也只花了两三个小时，就算是再没时间观念的人，两三个小时和八个小时的差别也能明显感受出来。 是时间流速出了问题？这就是所有计时工具全部失效的原因？ 姜攸宁看着窗外的日光，一时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姜同志，入殓师醒了。”沈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攸宁扭头往回看，工作间的门口站着看上去脸色有些过于苍白的入殓师，她冲着自己笑了笑。 姜攸宁下意识地去看入殓师头顶的侵蚀度信息，却当场呆住，入殓师的头顶只有一行名字，原本在名字后面的侵蚀度信息完全消失了。 姜攸宁瞳孔地震！！ 她就知道突然转化成白天准没好事，白天的墓园员工大部分情况下是正常人的样子，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变成怪谈，而受到鬼怪力量侵蚀影响的是怪谈员工，所以游戏设定在白天看不到侵蚀度信息…… 那问题来了，看不到侵蚀度信息姜攸宁怎么判断这个员工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 按照刚刚入殓师的侵蚀度来看，就算一分钟掉两点，19%的侵蚀度也需要九分半的时间，除去她观察情况的一分钟，还剩八分半，而她从收到系统提示冲出去再到入殓师醒过来，中间最多也只有两三分钟时间，那么此时的入殓师应该还没有解除侵蚀状态—— “小姜，谢谢你了。”入殓师走过来，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感激的微笑，她的脑海有些混乱，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具体事情，但隐约能想起来是姜攸宁救了自己。 入殓师的状态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 姜攸宁的心里逐渐冒出来一个不好的猜想——该不会被侵蚀的员工白天也会恢复正常吧。 不好的消息简直一个接一个砸过来，先是夜晚时间流速似乎出现了问题，再是白天的墓园员工无法分辨是否受到侵蚀，她现在都不敢想白天的茶汤还会有降侵蚀度的作用吗？ 哈哈，感觉不会有了，毕竟白天都没有侵蚀这个现象存在了。 姜攸宁一走出房间门就迅速垮下脸，她刚刚劝说入殓师前往值班室待着，明明好感度已经有80%，再加上还有28点信赖度，可是入殓师犹豫了好一会说要先看看今天的工作再说，更别提三楼那些好感度几乎只有保底20%的其他员工了，能劝动的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 白天不仅看不见侵蚀度信息，就连救助难度也提高了，完全是增加工作难度，姜攸宁头一次觉得变成白天也不是什么好事。 “上去看看吗？”沈嵘上前两步，和姜攸宁并排。 姜攸宁沉重地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先去三楼看看情况，就算真的没办法在白天完成任务，去踩个点，看看路线找找感觉也行。 三楼左右两边都有办公室，三间大办公室有两间在左边，一间在右边，右边楼道口第一间是茶水间，第二间才是办公室，监控室和档案室是对门，都在走廊最里面。办公室的电脑桌是按照2x4的格局摆的，八张桌子拼在一起，放在室内的中间，办公桌椅后面各留了一条过道，每个办公室里差不多都有七八个员工，堆了很多放文件夹和杂物的柜子，还有一些纸箱，室内空间不是特别宽裕。 姜攸宁蹲在茶水间里透过门缝看着对门的办公室，整个三层差不多就有二十多个员工，在这种人员密度下，要么大家都没有被侵蚀，要么大家都被侵蚀，介于刚刚一楼已经有两个被侵蚀的员工，她觉得这层楼都被侵蚀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整层楼大概就是你传我我传你，这种情况下，她要做好侵蚀度提升速度加快的准备。姜攸宁看了眼身边的沈嵘。 不能都指望他，主要是二十多个人假如都失去理智扑了上来，就算沈嵘是黄飞鸿再世也挨不住这么多红名npc暴揍，一个npc给一拳都能把他俩直接送走。 直接莽显然是不行的。姜攸宁摸着下巴沉思，这时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了。 同事顶着两个熬夜加班后的大黑眼圈，捧着茶杯走进来，打到一半的哈欠在看到蹲在柜台前的姜攸宁后硬是憋了回去，准备打水的手顿在半空。 打水？ 姜攸宁的目光顺着同事的茶杯移到一边的饮水机上，里面剩下大半桶水，旁边还放着几个空桶。 姜攸宁灵机一动：我有一个主意。 茶水间的门被人鬼鬼祟祟地关上，姜攸宁戳戳沈嵘的胳膊，让他赶紧把茶水间饮水机上的水桶卸下来，自己拧开保温杯的盖子等在一边。 “小姜同志，这真的管用吗？”沈嵘把水桶抱下来，放在地上，有些迟疑。 姜攸宁正忙着把杯子里的茶汤倒出来准备往水桶里兑，抽出空来冲他耸耸肩，没办法咯，死马当成活马医，这里这么多员工，他们两个人（实际战斗力一人）肯定打不过去的，只能寄希望于员工白天喝下茶汤本应该触发的降侵蚀度buff在夜晚会第一时间生效。 姜攸宁大概往里兑了一半的茶汤就没敢再往里加了，主要是怕水的颜色变化太大，被同事发现引起怀疑，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姜攸宁示意沈嵘重新把水桶放上饮水机，从茶水柜里拿出一个一次性水杯接了杯水，左右看看，又尝了一口，确定颜色和味道没有太大变化，这才心满意足地偷偷摸摸离开茶水间。 二人离开办公楼后决定先去矮山看看，目前已经得知转化为白天的时候员工无法显示侵蚀度信息并且被侵蚀的员工也会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他们准备去确认一下白天墓园的侵蚀力量是否也会停止。 远远看去矮山上的墓园区一片宁静，没有奇怪的现象出现，那层笼罩了整座矮山的黑雾似乎也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消失了，姜攸宁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总感觉不会那么简单。 随着二人靠近矮山，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小姜同志，你来看。”沈嵘蹲在灌木丛边上，冲姜攸宁招招手，神情严肃。 姜攸宁凑过去，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忧虑，果然，游戏不会真的给他们一个完全正常的白天作为缓冲期。 灌木丛最外圈的树叶一半是正常的翠绿色，而另一半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死气，她又朝前两步，抬头看向最近的一处墓碑，原本光洁照人的墓碑仿佛蒙上了一层纱，从亮面变成了磨砂哑光。 而这些发生变化的区域恰好就是昨晚被黑雾笼罩后的那些地区。 姜攸宁站起身，转变为白天后，墓园只是表面变成了正常的样子，实际上还是没有改变被侵蚀的局面。 “看来只能等到晚上了，”姜攸宁拿手机外放语音，“我们再往上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顺着台阶朝矮山顶部走去，边走边仔细观察着一路上的景象，越往上走墓碑、树木甚至于石头和水泥路面上的磨砂感越重，仿佛被彻底吸走了精气一样，死气沉沉。 一路顺着这种变化走上去，源头恰好来自于那五座墓碑，姜攸宁这才注意到，这五座墓碑恰好围成一圈，将秦襄的墓碑围困在中间。 姜攸宁顺着六座墓碑看了一圈，整个墓园只有秦襄的墓碑仍然保持着原状，但最下方已经隐隐蒙上了一层灰暗。 这种安排，看上去不像是意外，倒像是五位死者的家长特意安排的。姜攸宁突然想到那个替郑晓扬和孙明瑞做法事的道士，总感觉这件事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在矮山上转了一圈，确定整个墓园区除了秦襄的墓碑外，其他墓碑都被彻底侵蚀了，姜攸宁才顺着来时的路再次下山。 在路过先前观察过的那丛灌木丛时，姜攸宁鬼使神差地又朝那边看了一眼，当场愣在原地。 她脚下一拐，快步冲了过去，蹲下来拿起那枚叶片仔细观看，越看越心惊，刚刚那枚一半翠绿一半灰暗的奇异叶片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灰暗色，姜攸宁甚至害怕自己看错树叶，半蹲着找遍了身边这一圈的灌木丛，没有一片叶子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那片树叶的分界线过于显眼，姜攸宁不可能看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矮山上的灰暗死气正在缓慢地向外扩张。 这又是一道惊雷砸在头上，自从转化为白天之后，她就没收到一条好消息，而侵蚀力量在白天仍然能缓慢朝外扩张这个结论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墓园的异变在白天也能进行，那是不是代表着员工的异变也——”沈嵘蹲在姜攸宁身后也注意到了四周的变化，皱起眉。 姜攸宁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幽幽地看过去，和沈嵘对视一眼，满脸写着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不幸。 白天侵蚀力量仍然在对墓园和员工产生影响，而他们却没办法判断出哪些员工受到了侵蚀，这简直是一场完全一边倒的不公平对抗。 她头一次这么真切地期盼着黑夜的到来。 “要不先回一趟值班室看看情况？”沈嵘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已经少了一大半了，昨晚救助的两个npc都是小事，主要是因为给水桶兑了一半的茶水，刚好白天没有办法进行任务，不如趁这个机会补充一下道具。 顺便，沈嵘揉了揉肚子，他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饿的有些快了。 值班室里，已经被救助的管理员、老徐以及侵蚀度达到89%的倒霉npc张合都在，甚至连被姜攸宁坑过去送人的白领杨小姐都顶着一张怨妇脸哀怨地挤在狭小的值班室里。 第33章 思明公墓(28) 混乱时间 从玻璃窗外看见姜攸宁二人回来，管理员急忙打开值班室的门让两人进来，先是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姜攸宁，确认她安全无恙后才勉强给了沈嵘一个眼神。 嗯，没缺胳膊少腿，园长那里勉强说得过去。 “小姜你昨晚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管理员拉着姜攸宁坐在床边，挥挥手把老徐赶去泡茶，面带关心地问。 ——一切都好。姜攸宁虽然有些蔫蔫的，但还是乖巧地回答了管理员的问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动作一僵，大惊。 什么？管理员他们居然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入殓师醒来的时候明明一问三不知，甚至连自己怎么昏倒的都想不起来。难道是因为管理员等人已经被救助成功了吗？ 这算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已经被救助的同事不会离开值班室（就算被骗过来的也一样），并且不会遗忘昨晚的事情。 至少不会出现昨晚救回来，第二天忘记事情又跑出去，晚上又得往回救的傻x事件。如果真的是这样，姜攸宁一定会投诉这个半成品游戏的，她发誓。 二人在值班室内稍微歇息了一会，主要是补充了一下特殊道具，昨晚已经证实了老徐的茶确实对于降低侵蚀度有奇效，于是在管理员的资助下，姜攸宁又获得了一个崭新的保温杯。她将两个杯子灌的满满当当，郑重地收好，一份放在沈嵘背包里，一份姜攸宁自己拿着，以免出现意外。 她拿着保温杯过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沈嵘待在角落从背包里往外不停地掏食物，还都是巧克力、压缩饼干这些能迅速补充能量的食品，他的手边已经堆了几个食品包装袋了。 姜攸宁大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有点饿，但好像也没饿到这个地步。她看着沈嵘迅速地解决掉手里的食物，实在没忍住数了一下吃完的包装袋。 五块巧克力，三袋压缩饼干，哦对还有一瓶矿泉水。 姜攸宁沉思，男性的食量这么大的吗？就这一袋压缩饼干加上矿泉水都够她吃了，毕竟饼干泡水，吃下去在胃里就膨胀了。 她想了想，刚好现在有空，趁这个时间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也好，免得晚上出现什么变故来不及吃东西饿晕了怎么办。 但是，姜攸宁从桌子底下拖出自己准备的小零食，能吃点好的，就一定不要亏待自己的嘴。 压缩饼干这种东西姜攸宁其实也准备了一点，当时是想着怕突发情况，但现在看着窗外天色还亮着，她就从箱子里面翻出一桶泡面撕开，接上热水，找了几份过期的杂志压在上面。 在等待泡面泡开的时间里，姜攸宁双手合十，双眼紧闭，虔诚地祈祷白天快快过去，黑夜来，黑夜来，黑夜从四面八方来。 眼前突然一黑，她猛地睁开眼，值班室内一片漆黑，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啪嗒一下，随着灯绳被拉动的声音，室内终于有了亮光。 姜攸宁：……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当神算子的天赋呢？ 她痛心地看了眼还没泡好的泡面，忍痛割爱，随手从零食柜里掏了几个面包塞进外套兜里，拿起保温杯向几位同事告辞后，和沈嵘再次离开了值班室。 目的地还是办公楼，姜攸宁在路上随便啃了两个面包，临时找不到垃圾桶，文明守礼的小姜同志只好把包装袋随手塞进衣兜。 白领杨小姐已经被坑去了值班室，这次进入办公楼没有出现什么特殊情况。一楼的入殓室里的办公桌上趴着又陷入昏睡的入殓师，姜攸宁看了眼她头顶的侵蚀度，刚从10%跳到9%。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喝过茶汤的员工在白天不会降低侵蚀度，但原本只有10分钟限时的茶汤buff同样在白天停止倒计时，那么她的计划应该有一点实现的可能了。 ——我们等一下吧。 姜攸宁冲沈嵘招招手，把手机备忘录上打好的字给他看——先等入殓师醒过来，顺便让三楼茶汤发挥一下作用，里面兑了水，可能效果要稍微差一点。 沈嵘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笃定茶汤一定会有作用，但还是点头表示明白，找了个角落待着。 9%，大概只需要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可以掉下去，姜攸宁抽空掏出手机点开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复信息的企业微信，置顶的对话窗口冒出了两个红点，是杨主管三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杨主管：小姜，探勘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别忘记写任务报告。【呲牙】 杨主管：对了，公司下周二搞团建，地方已经定了，带薪团建三天，你要是周五能赶回来，就去找行政加上你的信息，研发部的同事都很期待你的加入。【玫瑰】【玫瑰】【玫瑰】 姜攸宁：收到【抱拳】感谢杨主管的提醒。【玫瑰】【微笑】 窗口显示对方未读，姜攸宁关掉对话窗口，想到要交上去的任务报告就头痛，最终阶段还剩两个晚上，如果这个阶段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对等的话，她周一进入副本，周三晚上开启最后阶段，倒计时三个夜晚，那么最后一晚就是周五晚上。 刚刚杨主管说下周二团建，周五前就要报上信息，可是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守则上写着不允许加班，17:30必须离开岗位去门口等待班车回宿舍，这就相当于她必须在今晚完成副本通关，否则绝对赶不上周五回去找行政上报自己的团建信息。 至于不参加这次团建……姜攸宁呵呵两下，她根本就没这个猜想，杨主管话都说那么明白了，“研发部的同事都很期待你的加入”，意思就是排除万难必须参加，否则可能会引起部门同事的不满。 就算是在正常世界，姜攸宁都没这么有胆子直接拒绝，更何况是在怪谈世界里，她只是个底层的卑微打工人而已，作为一个社畜，她能有什么话语权。 一把辛酸泪。 时间紧迫，她抬起头朝入殓师的方向看去，侵蚀度还剩最后的2%了，还差一分钟就可以完成入殓师的救助。 侵蚀度归零的瞬间，入殓师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头顶的信息也从被侵蚀的墓园员工重新变成了入殓师。 ——小张姐！ 姜攸宁在入殓师醒过来的第一秒就起身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入殓师毫无温度冰冷刺骨的手，真挚地看向她。 ——墓园出现异变了，现在办公楼不安全，小张姐你还是赶紧赶去值班室吧，管理员和老徐，还有白领杨小姐都在。 入殓师泛着白翳的双眼无神地看向姜攸宁，想了好一会才哑声问：“我的助理呢？” 助理？这次换姜攸宁愣住了，没见过这号人物啊。 难道是…… ——张合？ 姜攸宁试探性地在白纸上写下这个名字，没想到入殓师在看到这行字后瞬间激动起来，反过来紧紧抓住姜攸宁的手。 “对！就是他！他怎么样了？” ——他在值班室，杨小姐昨晚送他去的，只是应该还没有醒过来，你去值班室就能看见他了。 看到姜攸宁的解释后，入殓师似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了许多，她冲姜攸宁笑了笑：“好，我现在就过去。” 握在手心里手机的震动和耳边的系统提示音同时响起。 “恭喜npc姜攸宁达成入殓师好感度100%成就，奖励入殓师回忆碎片x1。” 入殓师回忆碎片？ 姜攸宁只觉得这个道具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但现在情况紧急，她没时间仔细回想，甚至连掏出手机看一眼游戏app都找不到机会，干脆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反正奖励放在背包里也不会丢，现在还是先完成这个副本任务为好。 入殓师离开后，姜攸宁和沈嵘二人先后走上楼梯，二楼和往常一样空无一人，他们也没多做停留，径直上了三楼，三楼可能被侵蚀的二十多名员工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在三楼楼道口两人停住了，身体贴着楼梯墙面，仔细听着三楼的动静，整层楼像是陷入了死寂一样，没有一点动静，姜攸宁摸了摸下巴，难道兑水的茶汤真的产生了效果，侵蚀度下降，上面的员工都陷入了昏迷？ 那这简直是一件大喜事，他们只需要走上去给那些员工再灌一口茶汤，就可以美滋滋地等着侵蚀度下降，再凭借着好感度和信赖度加成，把这群同事劝回去，岂不是兵不血刃地就完成了任务？ 但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兑过水的茶汤，不，是兑了茶汤的水，真的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吗？ 姜攸宁总有些不敢完全相信。 “我先去看看？”沈嵘在她身后，弯腰压低声音说。 沈嵘去探路？也行，毕竟他作为玩家，不仅有异能，身上也带了不少道具，就算遇到特殊情况，逃命应该也能做到，至少比自己逃跑的可能性要大。 姜攸宁点点头，目送着沈嵘缓慢挪动脚步朝里面走去。 沈嵘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姜攸宁立马又把耳朵贴在墙上听拐角后的动静，三楼地面铺了地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 姜攸宁正等着沈嵘探完路给她信息，刚想拿出手机来看看，突然想到他们两个好像没有加联系方式。她悻悻地又把手机揣好，看来只能用最原始的传信方式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阵窸窣的声音，姜攸宁立马来了精神，耳朵紧紧贴在墙面上试图多听到一些信息，等到第二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却觉得背后一阵发寒—— 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从拐角后传来的啊…… 姜攸宁下意识地转头，手电筒朝后面一扫，身后的楼梯拐角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满身血渍四肢扭曲的诡异人影，皮肉下露出的白骨被黑雾包裹着，头顶上一行鲜红的字刺进姜攸宁的眼中。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xxx（侵蚀度98%） 完全失去理智的墓园员工，陷入了彻底的癫狂，你已经成为了他的猎物。 姜攸宁僵硬地转回头，手电筒一关，一个连滚带爬跑进走廊，噔噔噔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 同一时刻，黑雾从三楼楼道口朝内蔓延，一部分顺着门缝钻进墓园员工聚集的三间大办公室，另一部分从门板上朝上爬，包裹住门把手—— “咔哒。” 姜攸宁心道不好，一把拉过身前不远处的沈嵘，赶在三间办公室的门被彻底打开前，随手推开身后茶水间的大门，闪身躲了进去。 在关上茶水间房门的前一刻，姜攸宁透过越来越小的门缝看见门外的黑暗中冒出层层叠叠的黄绿色交杂的头顶信息。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 密密麻麻。 门被从里面反锁上，姜攸宁还不放心地又和沈嵘两个人去拖了两个零食柜和桌子过来顶着门，避免被受到污染失去理智的同事撞开门。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沈嵘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姜攸宁抓着躲到了茶水间，仓促间只来得及看到一阵黑雾弥漫。 ——刚刚楼下有个彻底异变的员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阵黑雾应该就是他搞出来的。 姜攸宁想到刚刚的经历还一阵后怕，98%的侵蚀度，头顶的名字简直比当初第一次见到郑晓扬时还要鲜红，心里一阵发寒。 有这么一个高侵蚀度的员工在办公楼，只怕三楼员工的侵蚀度也低不到哪里去，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掺杂了大量水的茶汤还能起到降低侵蚀度的效果吗？ 姜攸宁瞥了眼她白天做过记号往里兑了茶汤的水桶，里面的水已经被喝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浅浅一层底，刚刚那一瞬间她看到密密麻麻的头顶信息，如果都被侵蚀到像一楼入殓师的小助理那样失去理智无差别动手，那他们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茶汤会起到一点作用了。 第34章 思明公墓(29) 混乱时间 “茶汤应该是有一点作用的。”沈嵘顺着姜攸宁的目光看过去，大约明白了她心中的担忧，“我刚刚上去的那么一小会，三间办公室里都很安静，大概是茶汤的效果，你的同事们都陷入了昏迷。只是茶汤毕竟兑了大量的水，效果不是很好，所以才更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而苏醒过来。”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更加严肃的问题是，茶汤的持续时间只有10分钟，虽然目前还不确定在怪谈npc身上会不会有同样的限时buff，但假如按照最糟糕的情况来推测，茶汤的效果时间过去了，侵蚀度不会再缓慢降低，他们又没有办法重新喂给这些员工茶汤。而且三楼目前还有一个可以操控黑雾的完全异变的员工，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等待他们的就是侵蚀度越来越高直到彻底失去理智的二十多名墓园员工。 这种情况下，被堵在茶水间里的他们就是瓮中捉鳖的那只鳖。 他们绝对不能被困在茶水间里太久，要想个办法出去才行。 但问题是门口还堵着二十多个受到污染的员工和一个彻底异变的红名怪，就算侥幸从他们手中逃脱出来，能去哪呢？ 爬楼梯下楼？怪谈npc都会闪现，他们根本跑不过。 和他们硬刚？谢邀，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四十八手。 姜攸宁抓了抓脑袋，没忍住又揉了揉鼻子，总觉得自从刚刚进到茶水间以后，鼻尖老是萦绕着一股很刺鼻的杀虫剂的味道，她正烦着呢，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她寒毛直竖。 不会，这里，也有，红名怪吧！！！ 沈嵘也注意到了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他反手拿出匕首，另一只手捏着手电筒，缓缓朝声音来源地方靠过去。 他们躲入茶水间时太匆忙，根本来不及查看里面是否安全。 声音是从茶水间内的一个吧台后传来的，木板恰好把视线完全挡住，沈嵘只能绕过去，半个身子消失在了姜攸宁眼中。 “小姜同志，”沈嵘的声音有些疑惑，“你来看一下。” 什么情况？姜攸宁虽然不清楚，但还是试着朝前靠了靠，在吧台边缘伸长脖子朝里看，地上坐着一个青白脸的西装男性，手臂上皮肉外翻，脑袋软趴趴地靠在椅子上，正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们，刚刚的声音应该是头砸下来不小心推动了墙边的椅子发出的。 姜攸宁面色复杂，这个同事……她曾经见过的。 第一次在男厕所，第二次在楼梯间，没想到还挺有缘分，在茶水间碰了第三次面。 她看向这位同事的头顶——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段望（侵蚀度23%） 才被侵蚀不久的墓园员工，仍保持着清醒的认知，请尽快救助他。 姜攸宁对着沈嵘摆摆手，朝他比了一个同事的口型，沈嵘了然，退后两步把战场让给姜攸宁，自己则是重新去守在茶水间门口，以防生变。 ——你还有意识吗？ 姜攸宁试探着递过去手机，还贴心的把备忘录上的字体调到了适合老年人的最大号。 段望想点头回答，发现脖子使不上劲才想起来自己断掉的脖颈又罢工了，于是举起手试图把脑袋重新装回去，360°尝试了几圈无果后，干脆捧着脑袋上下点了点。 姜攸宁：…… 这一幕画面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于有冲击力了一些。 姜攸宁艰难地把目光从段望的脖子上移开，又收回手机开始飞速打字——你怎么在这里？我这里有老徐的茶汤，对你有帮助，你现在可以喝东西吗？ 不知道是不是脖颈坏掉对段望的脑子也产生了一些影响，他呆呆地愣在原地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捧着脑袋上下点了点头。 ——你……不能说话了？ 姜攸宁记得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丧失语言能力，难道说侵蚀力量的污染还会影响说话？ 段望沉默了一会，才哑着嗓子开口：“怕被外面的同事发现。” 姜攸宁：哦哦没事，他们已经发现了。 姜攸宁见他状态还好，没有像入殓师那样陷入昏迷，因此直接从吧台的柜子里掏出一个一次性水杯，从保温杯里接了一小杯茶汤递过去。 “谢谢。”段望接过茶汤一饮而尽，因为他的侵蚀度不算高，所以喝下茶汤后肉眼可见侵蚀度朝下掉。 “小姜，你怎么会来这里？”段望似乎也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一扫原本萎靡不振的样子。 ——我看到墓园区那边发生了异变，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多救两个同事，值班室那边目前还是安全的，管理员和老徐，还有白领杨小姐、入殓师和她的助理，他们都在那边。 为了能顺利完成段望的救助任务，姜攸宁啪啪啪地打字，把值班室目前的人全部写上，试图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好啊。”段望满口答应，顿了顿又说，“那外面的……你准备怎么处理？” 姜攸宁沉吟，这确实是个好问题，她刚刚就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 段望紧接着又跟了一句：“我可以帮你们引开他们，待会你们找个角落躲着，我先出去，把他们带下楼，可能会有零星几个落单的，可能就需要你们自己处理了。” 姜攸宁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外面都是异变的员工，而且还有一个可以操控黑雾，你冲出去还没等走到值班室就又被污染了，绝对不行。 那不就白救了。姜攸宁还剩下半句话没打出来。 “那怎么办？”段望反问她。 姜攸宁毫不犹豫地指指看着门的沈嵘——让他去，他不会受到污染，而且还有一战之力，我们三个当中他最合适了。 “数量这么多，你的那个朋友应该扛不住的。”段望被她这套卖队友的操作惊得脖颈一支棱，连带着软趴趴垂着的脑袋都上下晃荡着。 姜攸宁否认三连，什么朋友？不是朋友，我们不熟。 这只能算是纯粹的临时任务队友。 ——所以这群异变的员工到底是凭借什么来确认目标的？ 姜攸宁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她一直挺好奇，是像正常员工那样靠视力，还是像丧尸那样靠听觉或者嗅觉，这个问题一直没人回答过她，不过看段望竟然能在那么多被侵蚀的员工的手底下待在茶水间藏这么久，也许应该了解一二。 “应该是靠气息。”段望果然不负众望，“天刚黑的时候我和另一个同事在走廊，他突然异变，我猝不及防被打了一巴掌，等我把同事揍倒之后听见其他办公室有动静，来不及下楼只好就近躲进茶水间里。刚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一大股杀虫剂的味道，我记得白天有同事在里面发现了一只蟑螂，拿着杀虫剂喷了大半瓶。” “然后到现在一直没有员工走进茶水间来，我猜测他们应该是很能够闻到或者感受到员工的气息，杀虫剂的刺鼻味道遮盖了我的气息，所以他们才没有闯进茶水间来。” 这个猜测有一定道理，这些被侵蚀的员工本能地会靠近其他员工想要传播污染，所以想引走外面的这些员工也很简单，只要他们在茶水间感受不到员工的气息，并且与此同时又在其他地方感受到其他员工的气息，在本能的驱使下，他们应该就会选择离开。 只要有一大部分异变的员工选择离开，那么他们就有脱身的机会。 姜攸宁飞速地在备忘录上打着字，把自己的猜想写给段望看。 “那怎么样才能实施计划？需要我做什么？”段望一针见血地提出问题，姜攸宁计划中的员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自己了。 姜攸宁的目光移到一旁开着小口的透气窗上。 “小姜同志，你们商量好了？”沈嵘站在门前，用身体顶着用来挡门的桌柜，接过姜攸宁递过来的手机备忘录。 备忘录上写着姜攸宁刚刚和段望商量好的计划，总的来说就是段望从茶水间的透气窗钻下去，从三楼跳到一楼后通过楼梯走到二楼附近，然后把堵在茶水间门口的异变员工引走一大部分，而他们就趁这个时间躲去监控室——插个题外话，姜攸宁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段望就是监控室的工作人员。 段望、断网，这名儿取得真好，真适合他的岗位。 至于躲去监控室，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一因为监控室还有一个信息点的隐藏任务未完成，从之前隐藏任务的提醒来看，监控室和档案室内的信息是通关副本的关键所在，或许会对目前的局面有所帮助；其二段望将异变员工朝楼下引，除非他们和段望一样能飞檐走壁顺着三楼的墙壁爬到一楼，否则暂时是没有办法能够离开办公楼的，而茶水间的门已经被撞的产生了几道裂缝，并不再是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其三，姜攸宁作为看门员有监控室的钥匙，而之前晚上从夜班保安的嘴里她得知，作为看门员，墓园内的门没有得到她的认可，其他怪谈npc不能随意闯入。 茶水间没有这项功能，她猜测是因为她没有茶水间的钥匙，而这一点也得到了段望这个老员工的肯定。因此，只要她把段望手里监控室的钥匙也拿过来，那么当她躲进监控室后，至少短时间内异变的员工不可能闯入监控室。 甚至还有意外之喜，段望表示监控室对面的档案室的管理人员上个星期开始就请了假，这段时间档案室的钥匙一直由段望一起保管，并且监控室和档案室因为是最后的两间屋子，中间实际上只隔了一道墙。由于墓园最开始建立的时候，档案信息并不算多，所以监控室和档案室是由一个人管理的，为了方便管理，这堵墙上专门开了一扇小门。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计划，姜攸宁不仅可以完美达成自己原本的目的，甚至还可以顺手把档案室的隐藏任务一起完成了，简直是一箭双雕。 唯一就是…… 姜攸宁用真诚地目光看向沈嵘。 沈嵘：？ 姜攸宁指指备忘录最下面的一行字——为避免段望在吸引异变员工火力时腿脚不便没有及时跑路的情况发生，现需要申请相关道具。 沈嵘：…… 姜攸宁继续用真挚地目光看过去，为了加强说服力，还拖来了尚在调息中还没有完全恢复行动能力的段望。 一人一npc同时用真诚的目光看向沈嵘，仿佛嗷嗷待哺的雏鸟正期盼着母鸟的喂食。 被自己想法雷到的沈嵘抖了抖肩膀，默默移开视线，从背包里翻找出一张黄符——系统出品的初级传送符，使用后能够将自身传送至50m范围内的设定地点。 “要先找一个传送点把虚线下的子符贴上去，然后拿着母符，使用的时候撕碎就可以了，记住距离不要超过直线距离50米，子符撕掉后有效期只有15分钟，过时就失效了。” 这张初级传送符售价5800通币，是沈嵘购买的所有道具中最贵的一份，他也只买了一张用来备用，本来还以为这个副本用不上了，没想到现在用是用上了，就是体验这个效果的不是自己，反而是副本的npc。 沈嵘总觉得这个走向有些奇怪。 姜攸宁双手捧着郑重地接过传送符，她之前浏览商城的时候看见过这个符，售价忒贵，要是按照人民币来算，比她一个月工资还多。 这都不是她这个余额只有10通币的人能够奢望的道具。 又是羡慕玩家的一天。 段望头顶的侵蚀度只差最后3%了，姜攸宁把初级传送符郑重其事地递过去，再次叮嘱段望在收到自己的消息后就及时撕碎传送符离开，然后第一时间赶去值班室，最后在段望头顶的侵蚀度掉到0%后，还专门倒了一杯茶汤送给他，希望这个特殊道具能够给他最需要的buff增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段望揣好传送符，先打开手机上姜攸宁的微信窗口，确保自己能够在第一时间接收到她的消息，然后冲二人点点头，浑身的骨头开始嘎吱嘎吱的扭曲，顺着窄小的透气窗口钻出去，身影消失在夜色当中。 第35章 思明公墓(30) 混乱时间 姜攸宁由衷地祝愿段望一路顺风。 她重新关上透气窗，沈嵘此时还在茶水间的门口顶门，想到门外密密麻麻的异变员工姜攸宁就一阵头皮发麻，他们的计划虽然可以保证成功逃脱，但是外面那些异变的员工该怎么样救呢？这一层楼差不多有二十多个员工，几乎墓园内的所有没被救助的员工都在这里了，从任务完成的角度来看，放弃这些员工会导致奖励变少，对最终打boss会有一定的影响；从npc立场和个人情感来看，姜攸宁觉得他们除了怪谈npc这个身份外，其他都和普通的同事没有什么区别，她并不想轻易就说放弃。 毕竟段望刚刚还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虽然他没有说，但是姜攸宁能感觉的出来，段望是希望能够救下这些同事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茶汤，虽然有道具，但是给员工使用才是最大的问题，之前他们尝试的一直都是等彻底压制住异变同事后再喂食茶汤，但外面员工的数量，就凭他们两个人是没办法做到的。 而其他的npc同事又有被再次污染的可能，姜攸宁不愿意让他们出面直接接触异变员工。 茶汤是喝下去身体吸收之后才产生效果，姜攸宁的目光移到了柜台上的一甁不知道哪个员工留下了的补水喷雾上，如果喷雾也能补水的话—— 姜攸宁：我有一个主意。 姜攸宁兜里鼓鼓囊囊的再次回到茶水间的门口帮忙一起顶门，此时用来顶门的柜子已经被撞得朝外挪了几厘米，紧闭的房门也被外力破坏出几条缝隙，透过缝隙，姜攸宁能看见黑暗中密密麻麻的头顶信息，看来外面的员工还没有放弃。 不知道段望走到哪里了。 沈嵘顶着矮柜不让门被撞开，手臂已经开始微微发抖，额角有青筋暴起，姜攸宁咬着牙同样死死顶着门，两人仿佛隔着门板在和异变的同事角力。 “叮叮。”姜攸宁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她大喜，和沈嵘对视一眼后慢慢松开一只手拿出手机解锁，果然弹出来段望的一条新消息。 监控室管理段望：我已经安置好子符，正在赶来的路上。 过了没一会，又收到一条新消息。 监控室管理段望：我已抵达办公楼，正在上楼，注意移开挡门的矮柜，确保能找到机会顺利逃脱。 姜攸宁收好手机，向沈嵘点点头，二人缓缓松开推着矮柜的手，挡门力量的突然消失，外面异变的员工猛然撞在门板上，惊得姜攸宁朝后缩了缩头。 这样看来，外面的员工大概还没有离开，这个时候还不能完全放开对门板的管控，否则外面异变的员工一旦冲破房门，二人存活的几率几乎为零。 于是两人分工，沈嵘继续顶着门，而姜攸宁则是缓慢地把矮柜朝外面搬，至少保证到时候能留出走一个人的空隙。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沈嵘贴在门板上听见声音逐渐朝楼道口那个方向远去，他朝姜攸宁点点头，微微松开手，果然门后撞门的力量减少了很多，应该是段望成功吸引了一部分员工离开。 这时被撞开的缝隙里悄悄钻出来一阵黑雾，姜攸宁眼疾手快地拧开看门员手电筒，光束打在黑雾上无声的消散了。 ——那个彻底异变的员工在外面没走。 姜攸宁看着黑雾在光柱下消失，想到待会出门就会撞上这一层楼的小boss她就十分痛苦，但转念一想，小boss在他们这边，那段望那里就会安全很多，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那么坏了。 在姜攸宁胡思乱想的时候，手里多出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本能地握了一下，好像是个木制品，姜攸宁把手电筒的光挪过去，才看见手里握着的是一柄桃木短剑。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嵘，这种东西一看就是商城出品的道具，应该是沈嵘刚刚塞给她的。 “待会出去，我会先应对彻底异变的那个员工，尽量帮你拦住其他的员工，如果实在有拦不住的朝你冲过去，你就用这个桃木剑刺他们。”沈嵘低声解释。 姜攸宁郑重其事地握住桃木剑，这可是她目前身上唯一一个攻击性道具，好歹面对异变员工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了。 ——随便刺？ 姜攸宁又多问了一句。 沈嵘答：“随便刺。” 姜攸宁比了个ok的手势，不挑地方就好，那么大的员工，她就是乱挥也能刺中，希望这个商城出品的道具能够稍微给点力吧。 她看了看剑身，桃木驱邪，又看了看另一个衣兜里的茶汤，茶汤降低侵蚀度。 姜攸宁：我又有一个主意。 紧急拉住就要拉开门的沈嵘，拉过沈嵘握着匕首的胳膊，来不及多解释什么，在沈嵘诧异的目光下掏出她那瓶只剩一半的茶汤，把匕首往保温杯里一塞，晃荡瓶身，争取让每寸刀刃都沾上茶汤。 沈嵘看着她的动作，又看到她手中那柄桃木短剑上也带着一层水雾，心下了然，不由得赞叹这个npc脑子转的真快。 “吱呀——”门被拉开一条小缝，姜攸宁的手电筒透过缝隙往外照出一处亮光，果不其然，又是一阵黑雾消失在电筒光下。 沈嵘率先从门缝里钻出去，迎面撞上了目光赤红守在门口的红名员工，姜攸宁稍后一些出去，黑暗里鲜红如血的名字信息格外刺眼—— 怨气缠身的黑暗生物 毫无理智的怪物，唯一的认知就是杀死所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生物。 原来员工侵蚀度达到100%后就彻底失去了墓园员工的身份，被判定为黑暗生物，那这样的话，她工牌的特殊效果还能够产生吗？ 姜攸宁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来不及去验证，门外除了被沈嵘拦下的红名怪之外，还有四五个侵蚀度在50%-60%左右的员工，他们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理智，和段望不一样，已经没办法正常交流了。 这群异变的员工看见从门缝里钻出来的姜攸宁，就像是狗看见了肉骨头一样，一个个眼冒绿光的朝姜攸宁冲过来，她二话没说连滚带爬朝走廊尽头的监控室奔去。 短短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姜攸宁好像跑出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胸腔快速震动，四肢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力，就连五感都变得敏锐起来—— 她察觉到脑后逐渐接近的风声，弓腰低头，利刃一般的风从她头顶擦过，削断了她为数不多的一撮头发。 熬夜加班到秃头的社畜小姜还来不及震怒，身后已经有异变员工跟了上来，她只好回身握住桃木短剑抬起胳膊往下一抡，剑身毫无阻碍的刺进员工的肩膀，锋利的好像不是木制品一样。 浸过茶汤的桃木短剑刺破皮肉，有几滴茶汤顺着伤口被血肉吸收，加上桃木原本的辟邪功能，近在咫尺的员工身体僵在半空，似乎短暂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一击得手的姜攸宁甚至来不及在心里赞叹自己几句，看到后面逐渐接近的黑影，立马掉头继续朝监控室跑，她要是当年体测能这么拼命，也不至于被体育老师留下来补测三遍名声响誉全校。 “嗖嗖嗖——”三道破空声传来，随即是利刃刺入皮肉的熟悉声音，身后追逐着姜攸宁的异变员工脚步一顿，压抑的嘶吼声在走廊回荡。 被追逐的姜攸宁压力一轻，她顾不上回头看，监控室就在眼前，但门是锁上的，还需要至少五秒钟的时间来开门。 姜攸宁手心里都是汗，半侧着身一边把紧紧捏着的钥匙插进锁孔，另一只手死死握住桃木剑，眼睛余光盯着走廊上朝着自己奔跑而来的异变员工，手电筒因为没手拿，刚刚就已经被自己塞进了裤兜，在黑暗中她只能看到四道黄中带红的头顶信息在半空中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的晃着，似乎速度慢了许多。 “咔哒——”锁开了，姜攸宁闪身进去，手掌在门板上狠狠拍了两下，巨大的声响在走廊上回荡，这是她和沈嵘约定好的信号，告诉他门已经打开了。 员工狰狞的脸从门缝中试图伸进来，姜攸宁毫不犹豫地举起桃木短剑一把划破员工的脸，另一只手死死的把持住门板，不让这些异变员工夺门而入。 姜攸宁涨红着脸，握着门把手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泛白，黑暗中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代表着沈嵘的蓝色玩家信息在朝自己靠近，紧跟着的是一道红名，随后她清楚地看见楼道口的位置冒出层层叠叠的头顶信息。 那些被段望引开的员工回来了。 姜攸宁咬紧牙关，走廊太黑，那些员工一齐出现，密密麻麻的头顶信息让她无从辨认出沈嵘的蓝色信息。 握着桃木短剑的手僵在半空，她还没来得及刺下去，面前员工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就在黑暗中倒了下去，随即在眼前冒出来的是半空中蓝色头顶信息。 姜攸宁松了口气，侧身让出一条门缝，手中的桃木短剑被她暂时扔在地上，反手从鼓鼓囊囊的衣兜里掏出一甁喷雾，对准从地上爬起来朝自己嘶吼的异变员工一阵猛喷。 水雾在狭窄的走廊里弥漫，从楼道口密密麻麻挤过来的员工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上一层水雾，最前面张着大嘴嘶吼的员工甚至吞进去了一部分。 门缝消失的最后一瞬，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飞过，姜攸宁看见黑暗中最刺眼的那道红色信息迅速黯淡下去，眼前的头顶信息像是网络不佳一样接二连三地闪动。 紧接着门被彻底关上。 姜攸宁在心底默念，她不同意任何人进这间屋子。 “啪嗒。”监控室的灯被姜攸宁打开，身边的沈嵘靠着墙喘气，手臂在微微发抖，衣服上沾染了很多血迹，看上去似乎状况不太好。 姜攸宁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偏过头去看沈嵘的脸色，他面色苍白，嘴唇惨白毫无血色，额角甚至有几滴汗落下。 ——你怎么样？ 姜攸宁取下背上沈嵘的背包，当时为了方便行动，在出茶水间前，沈嵘把自己的背包交给了姜攸宁。她从背包里找到沈嵘之前准备的医疗用品，想要先给他包扎伤口。 沈嵘拦住了她的动作，嘴唇颤抖，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吃的……”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沈嵘的话，虽然有些不是很理解，但还是从背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递过去。 沈嵘三下五除二地吃掉巧克力，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但还是继续示意姜攸宁翻找食物。 八块巧克力，五袋压缩饼干，这是姜攸宁从沈嵘包里翻出的最后存货。 她甚至还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小袋早餐面包和几个包装袋，大部分的食物在路上就被姜攸宁自己吃掉了。 姜攸宁把所有食物推到沈嵘面前，先替他撕开了几块巧克力递过去，这个热量高，能快速补充体力。 又是五块巧克力下肚，沈嵘的脸色总算稍微恢复了一点，他朝姜攸宁低声道谢，随后自己拆开一块压缩饼干开始快速食用。 姜攸宁摸了摸下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沈嵘当时是和自己差不多时间在值班室里吃的东西，当时她就注意到沈嵘吃了很多，就算大量的体力活会加速消耗人的体力，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又饿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还鼓着，不怎么饿。 沈嵘吃掉两包压缩饼干，从衣兜里掏出几个熟悉的包装袋，然后把剩下的食物塞进去。 姜攸宁看着他拿出来的巧克力和压缩饼干的包装袋瞳孔地震，这是什么时候吃的，当时在值班室沈嵘吃掉的垃圾是丢在了垃圾桶里啊。 沈嵘简单收拾了一下垃圾，看着姜攸宁满脸震惊的样子，稍微解释了两句：“从混乱时间开始，我就很容易产生饥饿感，如果不尽快补充食物，体力会下降。” “好像时间往后推移的越久，就越容易感到饥饿。” 第36章 思明公墓(31) 混乱时间 那些包装袋里的食物是沈嵘在茶水间守门时消耗的，本想着提前做一些准备，以免打斗中体力消耗加剧导致饥饿，但没想到事实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自己之前准备的干粮只剩下了这一点，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沈嵘感觉到自己刚刚吃进去的东西正在飞速消化，也许过不了多久那种饥饿和浑身无力的感觉又会再度袭来。 “先去看看监控室吧。” 在段望离开之前，姜攸宁就让他帮忙标注好了墓园区、香烛燃烧房这些重要地方的电脑序号，现在只需要照着序号去找就行。 她掏出手机，准备翻出备忘录，就看见段望五分钟前发来的两条新消息，那个时候刚好情况危急，姜攸宁无暇顾及其他，连手机什么时候震动了两下都不清楚。 是一段语音，姜攸宁点了转文字。 监控室管理段望：小姜，我这边扛不住了，要被他们追上了，你们成功进去监控室没？ 监控室管理段望：小姜，我得先撤了，我感觉又要被污染了。 难怪她还没有给段望发已经安全进入监控室的消息，那些被引走的员工就再次返回了，好在有惊无险，也算是成功逃脱。 她先回复段望。 看门员姜攸宁：我们已经进去了，没什么大事，多谢你了【微笑】【玫瑰】 段望回复的很快。 监控室管理段望：没事就好，我已经到了值班室，刘姨还有徐叔、张姐他们都让我问问你怎么样了。 看门员姜攸宁：帮我转告刘姨，我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看门员姜攸宁：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让徐叔给你再泡点茶喝一下，不要强撑。 监控室管理段望：好的，刘姨已经给我茶了。 监控室管理段望：我感觉好多了，大家都很好，你继续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姜攸宁回复段望一个玫瑰表情后关上聊天页面，打开备忘录，里面写着05号屏幕对应香烛燃烧房，06-18是墓园区的不同层的监控。 当时她一进入监控室就触发了隐藏任务和信息点进度，并没有提示是哪台电脑里的信息，她决定先从05号看起。 电脑监控显示屏幕一直是激活状态的，姜攸宁找到05号，招招手示意沈嵘一起过来。 姜攸宁之前读书的时候因为东西丢了找学校查过监控，所以对于查看监控记录还算是比较熟悉，她很快找到了回放，锁定时间在3月20日，也就是秦襄的头七，五人头一次进入墓园祭拜。 因为没有具体时间，姜攸宁只好从开头按倍速播放，播放到中午11点左右时监控画面变成了雪花状，就像是信号不好一样，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再次恢复正常。 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就是那五人来祭拜的时候吧，姜攸宁在心里嘟囔了两句，监控画面继续往后放，等时间来到下午2:30分时，画面里出现了五位穿着校服吊儿郎当的少年。 姜攸宁立马按下暂停，关闭倍速，画面中五位少年嘻嘻哈哈地走到香烛燃烧房的登记室外，勾肩搭背，手里拎着的香烛纸钱被他们当作是玩具一样甩来甩去，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从画面上来看，猜都能猜出他们一定在拿这件事说笑。 手里的纸钱连捆绑的棉线都没解开就被随意扔进燃烧的火堆里，他们甚至你推我推地玩起了投篮的游戏，站在画好的线外面，拿起纸钱往里投，脸上带着刺眼的笑容。 就连姜攸宁都忍不住憋着一股子气，毫无愧疚就算了，面对死者竟然还毫无敬畏心，他们不出事简直天理难容。 烧完纸钱，几人随手把香烛往里一插，点都没有点燃，就继续追逐打闹着离开了镜头范围。 3月24日，这是登记册上第二次祭拜的时间，姜攸宁如法炮制找到他们来祭拜的时间段，这次来的只有赵知恩一人，他拎着塑料袋，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怒。 姜攸宁都觉得有些好笑，他凭什么愤怒，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赵知恩仍然是随意把纸钱往里一抛，嘴上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姜攸宁不会唇语，但从表情上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3月25日，第二天，赵知恩再次来祭拜，只隔了一天他的精神却变得格外恍惚，脸上只剩下了惶恐不安，这一次他终于跪倒在了蒲团上，只是大概没有几分诚心。 3月26日，赵知恩不再来了，剩下的三人沉默着拎着香烛纸钱，磕头、烧香、烧钱。 4月1日…… 4月6日…… …… 后面的监控视频姜攸宁一个个看完，对于这些人后面的转变她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们根本不是因为愧疚、因为知错而来祭拜，只是因为遭受到生命的威胁，他们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npc姜攸宁成功完成监控室隐藏任务，请在半小时内抵达档案室，找到死者秦襄的档案记录。” 截然不同的系统提示音打了姜攸宁一个措手不及，好在她已经提前从段望口中得知了监控室内就有一扇小门可以直接通往档案室，大大节约了她跑图的时间。 ——去档案室？ 姜攸宁关掉回放，转身问自己身后的沈嵘，沈嵘正拿着一块巧克力在吃，看样子，似乎状态还是不太好。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顶着不知道什么负面buff的玩家，沈嵘的食物储备有限，他们必须在沈嵘体力尚充沛的情况下探查完这两个地方离开，否则一旦沈嵘体力大量流失，战斗力减弱，门外那二十多个正在异变的员工就够他们两个吃一壶了。 说到这个，姜攸宁想起那个红名怪的突然死亡，她没忍住打出一行字递给沈嵘——刚刚那个彻底异变的员工是你杀死的吗？ 沈嵘吃完最后一口巧克力，点头：“灭杀符，我只有两张，留着他只会继续加深外面其他员工的污染，必须解决。” 灭杀符，这个姜攸宁在系统商城里也见过，很贵，效果是直接灭杀40%以下血量的鬼怪，无视防御，怪不得沈嵘没有一开始就掏出来用。想来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紧急，沈嵘应该宁愿自己磨死红名怪，也不会舍得掏出来用，毕竟是消耗品，用一张少一张。 段望临走前告诉姜攸宁小门的位置并且把小门钥匙一起交给她了，小门很显眼，走过拐角就能看见，是一个比较有年代感的红木门。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书卷堆积的特有味道，姜攸宁在墙面上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列列摆放整齐的大书柜。虽然现在已经推行了电子文档，但是有部分单位还是习惯整理纸质文件，看来思明公墓也是这样。 任务要求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到秦襄的档案记录，如果是电子文档那查阅起来就比较方便，可惜这里是纸质文件，只能老老实实找过去了。 一般的文件要么按照年月日来整理，要么按照首字母来整理，像公墓园这种地方应该会选择按年月日的顺序来放。姜攸宁走到最近的柜子前，抽出一份文件夹，书脊上写着20x9年，她一愣，掏出手机，日历上显示今年是20x2年…… 游戏副本里所有年份的第三位数字都被模糊了，以这份文件为例，她无法准确判断出它到底是19还是29，以此类推至少有九种排列，而今年的年份x2同理，它可能是12、22、32…… 不对，姜攸宁晃晃脑袋，她被带进思维误区了，她不需要判断出具体年份，既然所有年份的第三位数字都被模糊了，她只需要去找年份显示末尾两个数字是x2的文件记录就好，其他的和任务没有任何关系。 姜攸宁把文件夹放回原位，走到前一个书柜，抽出一本文件夹一看，这次变成了20x1年。 姜攸宁：…… 好好好，原来坑在这里，书柜没有按照年份先后顺序编排，x9前面要么是x8，要么是x0，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变成x1。 时间紧迫，没有多余时间让她过多吐槽游戏坑人的设定，她和沈嵘分头去找今年的文件柜，至少只需要看x2年3月份的记录就好。姜攸宁刚刚看了一下书柜里面的摆放顺序，游戏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连月份都打乱顺序。 她在档案室的书柜里不停穿梭，重复着抽出文件夹，查阅年份，放回去，去另外一个书柜的动作，其中也发现了一两个x2的年份，很可惜都不是今年的记录。 她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思明公墓的历史有多么悠久，没想到系统给的背景里简单的一句“于容江市成立同年建立”，最后在档案室成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块大石头。 姜攸宁再次机械地放回一份文件夹，等她出去了，一定要写个申请条向园长申请按照年份顺序重新编排档案室的书柜。 她抬起脚迈向下一个书柜，熟练地抽出文件夹，打开，嗯？x2年？ 姜攸宁来了兴趣，从左往右开始数，找到对应着三月份的第三列，抽出文件夹，翻开，熟练地翻找到3月份的入殓记录，先扫一眼目录上有没有3月14号，很好，这一个有。 姜攸宁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手上的这份文件就是他们要找的死者秦襄的档案记录。 3月14日，死者秦襄，年龄16，死因…… 姜攸宁捏紧拳头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终于找到了，她急忙敲了敲书柜，闷重的敲打声在档案室内回响，过了没一会，沈嵘从书柜后找了过来。 “你找到了？”沈嵘看向她手里拿着的文件夹，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真厉害。” 姜攸宁谦虚地摆摆手，运气好、运气好。 档案上记录秦襄的死因是从高处坠落，全身骨骼碎裂，多处重要器官破损，救治无效死亡，经调查应该是跳楼自杀。 后面还附着一份入殓师记录，这份档案上的记录比入殓师工作手册上的要更加详细一些。 经尸体修复后，有如下发现：死者身体极度消瘦、头部部分头皮撕裂、脖颈及手腕脚腕处有青紫色勒痕、身体多处留有青紫色类似重物击打后的痕迹、下体大面积撕裂。 疑似死前曾遭受严重暴力性行为。 “npc姜攸宁成功完成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档案室并成功找到死者秦襄的档案记录，触发副本最终隐藏任务‘正义’。” 系统只留下了这一个没头没脑的提示音，连任务具体信息都没有，只有一个名称。 “正义”？这个任务名字让姜攸宁有些摸不着头脑，系统是指秦襄报复五位施暴者的行为吗？ 她扭头看向沈嵘，却发现沈嵘的目光看向了书柜后面。 姜攸宁顺着沈嵘的目光看过去，书柜后突然多出来一个白色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发梢有些枯黄，因为太瘦导致眼眶凹陷，露出的手腕可以清晰看见骨头的形状，苍白的肌肤上是大片大片刺眼的青紫色。 面容熟悉，姜攸宁曾经见过她笑容飞扬的模样。 同样都是鬼怪，姜攸宁看到突然出现的秦襄心里却没有一点害怕，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她的遭遇所以能够理解她，也可能是因为秦襄曾经在黑暗中救过她两次。 姜攸宁张了张口，突然又想起来自己是个哑巴，刚要掏出手机，耳边再次诈尸一样响起系统迟来的提示音。 “npc姜攸宁已触发副本最终隐藏任务‘正义’。” 姜攸宁一头雾水，是啊，我知道我触发了，然后呢？ “……请问是否接取任务？” ？！什么！居然还可以自己选择是否接取？！ 被游戏各种强制性任务压榨的卑微打工人小姜看着秦襄简直要流下感动的泪水，这么好的女生，都变成鬼了还会为他人着想，为什么要遇到那群牲口？ “接受！”姜攸宁在心底坚定地接下任务，这是她整个副本以来唯一一个自己选取的任务，也是她发誓一定会完成的任务。 秦襄静静地看了他们一眼，一转身，再次消失在他们眼前。 第37章 思明公墓(32) 混乱时间 姜攸宁接下任务之后，本以为系统会提示她要怎样完成任务，没想到秦襄一个转身再次消失了，而系统也跟着陷入了装死的境地。 姜攸宁：？？？ 毫无头绪，她只能暂时把这个隐藏任务放到一边，也许后面会再蹦出一些系统提示出来。 到现在为止，所有信息点的线索她已经都查看过了，也大概猜出了这个故事的真相，秦襄遭受了五位同学的暴力虐待，无法承受后跳楼自杀，死后这些施暴者毫无悔改之心，去祭拜秦襄也只是当作一个乐子，随后化作鬼怪的秦襄开始陆续报复这五人，在生命遭受巨大威胁之下施暴者才开始痛哭求饶。 而让人觉得更无力的是这五人的父辈不仅相互认识，包庇自己的儿子，试图用秦襄家里人的安全来威胁秦襄，还在儿子死后找道士做法，让五位施暴者重新化作黑暗生物归来，引起思明公墓的异变。 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这样的父母，难怪养出的儿子也是无能又令人作呕的废物。 姜攸宁把手中的文件夹重新放回去，试图平复自己心底的怒意，深呼吸几口后无果，转身戳了戳沈嵘的胳膊。 ——你那还有没有什么我能用的道具？借我用一下？我拿徐叔的茶跟你换。 沈嵘吞下最后一块巧克力，没有多问，从背包里找出两张黄符，然后又摘掉自己手上的袖箭一起递过去：“噬心符，使用后能让目标感受到万虫噬心之痛，并且产生毒性持续伤害，一张持续5分钟。你没受过训练，为保安全，接下来面对最终阶段的怪物，桃木短剑最好不要用了，这个袖箭一共有十发，瞄准后按下手腕上的按钮就能发射，有效射程是10米，带有穿透性和毒性伤害。” 姜攸宁爽快地收下沈嵘递过来的道具，这些东西只要有通币都是在商城里可以买得到的，虽然这些道具在商城里售价很贵，但她提出交易的茶汤是副本特殊道具，正常来说玩家是没有途径拿到的，因为老徐对外来者玩家自带敌意。 再者“老徐的茶”是能随机提供当前玩家最需要的增益buff，在副本里连侵蚀度都可以降低，如果按照她玩的网游物品品阶设定，“老徐的茶”可以算得上是橙色品质的特殊道具了。更何况这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有价之物换无价之宝，姜攸宁还觉得沈嵘赚大发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姜攸宁决定到时候只给沈嵘一小瓶茶汤。 姜攸宁把袖箭带好后又准备把噬心符放进衣兜里，手伸进去一摸，摸到一个圆柱形金属质感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她灌了茶汤的喷雾剂。 摇晃两下，瓶子里几乎都空了，刚刚进门前她一阵猛喷，大概手下没个度，把茶汤全部喷出去了。 姜攸宁掏出自己的那小半瓶被她当作附魔泡过武器的茶汤，干脆全部灌了进去，晃了晃只装了一半，她想起沈嵘那边还装了一保温杯的茶汤，为了防止不时之需。 ——你的茶汤还有吗？ 她戳戳沈嵘的胳膊。 沈嵘点头，从背包里拿出那瓶几乎没有用过的备用茶汤递过去，顺便又撕开一袋压缩饼干。 姜攸宁接过茶汤，看着这一路沈嵘都没停过嘴，不仅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毕竟他是战力代表），更担心他的食物储备。 ——你还有东西吃吗？ 姜攸宁又掏了掏兜，很遗憾，她仅剩的早餐面包刚刚在监控室就已经贡献出来了，现在兜比脸干净。 “还有一袋压缩饼干，应该够从办公楼出去了。”沈嵘想了想，“只要不要再出现一个彻底异变的员工，击杀那种比较消耗体力。” 听着他的话，姜攸宁加快了灌茶汤的动作，他们要赶紧离开了，办公楼里基本上没有补充食物的地方，至少要趁沈嵘还能打的时候离开，不然还没等遇到大boss，姜攸宁手上这点道具就花光了。 值班室里她还准备了一些速食食品，不知道够不够沈嵘吃，看他的消耗量，就连压缩饼干这么顶饱的东西都撑不了多久，姜攸宁觉得自己那些饼干面包泡面应该也不顶用。 这难道是最终阶段黑夜的特殊debuff吗？这么消耗下去，有几个玩家能通关啊？就算再能囤积粮食的，也不可能搬一大箱子压缩饼干来刷副本啊。只要行动就在飞速消耗体力，补充体力只能通过进食，难道系统是想要玩家饿死在副本里吗？ …… 不对，系统发布的探索任务一共有五处，其中香烛燃烧房、入殓室、监控室和档案室四处是信息点，还有一处仓库——物资点！ 她就说好像忘记了什么，当时她就猜测过系统给出一个物资点，一定是因为后期玩家有需要大量补充物资的地方，她当时还在想会是什么情况，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 玩家在最终阶段饥饿速度变快，饥饿状态体力消耗加倍，只能通过吃东西来缓解饥饿，补充体力，所以才设定了一个物资点。 只是——人的胃口是有限的，就算仓库食物充足，足够沈嵘吃饱，但饥饿速度加快这个debuff还是存在。按照沈嵘的说法，击杀属性比较高的红名怪会更加消耗体力，那要是推boss，体力只会比击杀刚刚的红名怪消耗的更厉害，难道玩家要边打边吃吗？ 总不能是回合制的比赛，打到一半饿了，比赛暂停，先吃个饭？ 这也太离谱了。 姜攸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副本的脑回路太奇怪了，她一个正常人没办法猜到，只能先从这里脱身，然后去仓库看看，至少先保证沈嵘不要饿死在半路上。 好歹他刚刚也算是救过自己几次。 姜攸宁拿着灌好茶汤的喷雾，走到档案室的大门，先是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门外的动静，见外面一片死寂，想了想，她轻轻拉开房门。 大部分的员工还是堵在监控室的门口，刚好背对着档案室这边，只是状态看上去有些奇怪，似乎是一个叠一个站着趴在前一个同事的背上，好像是在睡觉一样。姜攸宁先去看他们的头顶，惊讶的发现原本50%-60%的侵蚀度现在已经降到了50%以下，虽然速度慢了一点，但胜在在掉啊！ 特别是监控室门口最近的那个员工，姜攸宁记得很清楚，在她喷喷雾的时候他刚好张着个大嘴在嘶吼，结果喷雾全喷嘴里去了，他的侵蚀度是掉的最快的，现在已经快要掉到40%以下了。 她看看手里的喷雾，没想到真的有用，虽然还是口服的效果会更好一点，但是这里的员工实在是数量太多了，一个个喂根本来不及，而且侵蚀度太高，现在虽然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但是万一去掰嘴的时候他们醒了怎么办？ 姜攸宁轻手轻脚地先合上门，悄悄把自己的计划打在备忘录上给沈嵘看——员工都堵在监控室的门口，我们从档案室出去，刚好还有一条缝可以走，小心一点不要碰到他们，走出去之后我用喷雾再喷一下他们，加快侵蚀度的降低，然后咱俩再从楼道口跑走。 沈嵘点头，压低声音补充：“你先去楼道口，我去喷喷雾，你跑的比我慢。” 姜攸宁：……彳亍，等我这个副本结束我就去健身房锻炼。 门被再次拉开一条缝，好在思明公墓翻修的次数挺多，这扇门还比较新，慢慢拉开的时候门轴不会出现吱呀吱呀的响声，走廊上铺了地毯，稍微放轻脚步就能做到悄无声息。 沈嵘先侧身出去查看情况，确定那些员工都陷入昏迷之后才招手让姜攸宁出来，姜攸宁小心翼翼地钻出来，反手带上门，几乎是侧身擦着最后排员工的后背过去的，短短几步路走的她提心吊胆。 好在是安全无忧的离开了员工堵门的区域，姜攸宁把手中的喷雾递给沈嵘，自己则是蹑手蹑脚像个贼一样走到楼道口，上下望了望，她都快要被楼下突然出现的npc吓得ptsd了。 沈嵘站在员工不远处，回头看看姜攸宁已经到了楼道口，他拿起喷雾抬高手，从上而下对准眼前的员工一阵猛喷，争取每个员工雨露均沾，都能被茶汤喷到。 水雾喷出的声音和落在身上的细微动静惊动了异变员工群，员工推推搡搡，沈嵘趁这个时间扭头跑向楼道口，而楼道口的姜攸宁在看见沈嵘转身抬脚的那一瞬就已经飞速朝下窜了，沈嵘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快窜到二楼去了。 身后再次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似乎两次的茶汤水雾产生奇怪的效果，身后追逐的员工显得有些笨重，速度也不如之前快了，这是一件大好事。 二人冲出办公楼，无心再回头看身后的场景，一前一后径直冲向值班室。 漆黑的墓园内只有值班室仍然亮着一盏灯，暖黄色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温馨。 历经各种逃命事件的姜攸宁看着那个熟悉的小屋简直快要落下泪来，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啪——”门被狠狠推开，屋内正在唠家常的几位怪谈npc都惊了起来，特别是管理员刘姨，她明明记得自己把门锁上了啊。 好在他们很快看清了来人，姜攸宁作为值班室目前的主人，能无视门锁直接进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沈嵘落后一步跟了进来。 “小姜，你们怎么样？”管理员拉着姜攸宁在床上坐下，看着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又踢了脚老徐，让他快点去泡一杯茶。 姜攸宁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没什么大碍，就是觉得怎么进了屋之后显得更闷了，她喘了两口气稍微喘匀了气息，抬头一看，好么，难怪闷呢。 小小的值班室里挤了管理员、老徐、白领杨小姐、入殓师、助理、监控室段望和夜班保安七个npc，更别提还有刚刚进门的自己和沈嵘两个人，相当于这间屋子里挤下了九个成年人。 特别是夜班保安，又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一个人顶两个人，不闷才怪。 姜攸宁刚准备掏出手机说两句，手一顿，等一下，夜班保安？ 姜攸宁震惊，夜班保安？！她没有救过夜班保安吧？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是姜攸宁的表情实在是太生动了，管理员很快反应过来，解释：“小杨是前不久才来的，他姐姐把他劝过来的。” 姐姐？小杨？ 姜攸宁的目光移到了一边仍然顶着一张怨妇脸看着自己的白领杨小姐。 “他姐姐就是杨小姐，你叫我把她留下来的。”管理员的下一句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杨小姐可真是个好“人”啊，不仅任劳任怨地帮忙把助理抬了过来，被连蒙带骗进了值班室也只是用怨妇脸盯着自己没有冲上来动手，而且还把自己的弟弟也劝过来刷kpi，简直是人间好同事！ 姜攸宁冲上去一把抓住了杨小姐的手，热泪盈眶。 姐，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杨小姐幽幽地开口：“我本来以为你单纯无知，没想到你心眼也不少——” 姜攸宁提了口气，紧张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这样也好，我就不用担心你会被人三言两语就骗走了。”杨小姐说着，目光瞥向被挤在门口的沈嵘，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姜攸宁：哈哈，这个。 她实在有些尴尬，顺着杨小姐的目光看过去，在看见沈嵘后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立马从桌空里拖出自己的零食柜子打开，翻出一堆吃的塞给沈嵘。 随后她转身走到管理员身边，把手机递了过去——刘姨，仓库里吃的还多吗？这位沈……先生的状态有些不好。 管理员看了眼沈嵘，了然：“是混乱时间带来的负面影响，你去仓库最后一个柜子上面拿东西给他吃就好一点了，那个顶饱。” 只是顶饱？姜攸宁泄了气，她还以为管理员这里有解决办法呢。 管理员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这个负面影响没办法解决的，除非你们解除混乱时间，时间恢复正常后，他的状态也会恢复正常。” 第38章 思明公墓(33) 混乱时间 混乱时间是副本boss带来的影响，意思就是在通关副本之前，沈嵘的负面状态都没办法解除，只能寄希望于管理员口中说的那个顶饱的食物真的足够顶饱。 至少不要打到一半肚子饿了。 姜攸宁真诚祈愿。 稍作休息后姜攸宁决定离开值班室前往仓库，除了一个需要等待副本结束才能完成的玩家任务以及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正义”任务，现在副本自带的隐藏任务已经全部解决，副本真相他们也了然于胸，现在就等办公楼那群异变员工侵蚀度完全降低之后叠上奖励buff，就可以目送玩家前去推boss了。 在这之前首先要解决饥饿debuff的问题，目标地点就是仓库。 这一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的员工，姜攸宁猜测部分员工被自己救在值班室内，还有绝大部分的员工还堵在办公楼三层演沙丁鱼罐头，墓园内部显得格外空荡。 远处的黑雾已经向外扩张了十几米的距离，目前已经彻底吞噬香烛燃烧房，正朝着前方的小广场翻涌而来。 仓库的钥匙管理员已经交给了姜攸宁，她打开门锁，拉开电灯，按照管理员指出的路线走到仓库最后的架子前，抬脚从最顶上一层拿下一个铁皮罐子。 按照管理员的说法，这个应该就是比较顶饱能够暂时解决沈嵘身上debuff问题的食物了，顶饱的食物在副本里作用真的很大，虽然这个副本她还没有出现物资匮乏的局面，但不能保证以后的副本也不会出现，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挺想带一部分回去——姜攸宁怀揣着美好的期盼抬头看向罐子。 铁皮罐子上印着几个熟悉的大字。 姜攸宁笑脸一收，狐疑地看着手中印着“x方黑芝麻糊”的罐子，难道是我摸错了？ 她又伸出手在最上层架子上摸下来一甁罐子，还是“x方黑芝麻糊”。 姜攸宁看着手里的两罐芝麻糊心情有些复杂，她小时候吃过这玩意，当时都宣传这个能生发，没想到到了副本还能再见到，居然多了一个顶饱的属性。 她转身塞给沈嵘一罐，另一罐她借着放回去的动作实际上收进了系统背包，管理员应该不会骗自己，这个芝麻糊在副本里说不定真的带有特殊效果，不管了，先拿再说，就算没有，当个零食吃也行。 沈嵘掂了掂手里的罐子，打开塑料盖，里面不是那种一袋一袋的小包装，而是像奶粉一样需要用勺子挖的满满一罐粉末。 刚刚在值班室他听到管理员的话，大概猜出这个芝麻糊的作用，只是正常来说黑芝麻糊是需要靠热水冲泡搅匀食用的，但是在副本中应该没有这种条件。 沈嵘舀了一勺粉末直接倒进嘴里，勉强咽下后然后拧开一甁矿泉水往里灌，让口腔里残存的粉末顺水咽下去。 黑芝麻糊的效果生效很快，才咽下去不久，沈嵘就能感受到胃里传来的饱腹感，这是他吃压缩饼干和巧克力都无法带来的。 他冲姜攸宁点点头，随后把盖子盖好，将铁罐放进了背包里。 姜攸宁了然，看来不用冲泡，直接空口吃也会有效果，那这样也不算太鸡肋，毕竟在副本东奔西走的环境中哪里有闲工夫掏出热水冲一碗黑芝麻糊来喝。 铁罐挺大的，刚刚看沈嵘也只舀了一小勺就立竿见影，这么一大罐芝麻糊绝对够度过这个副本了。 姜攸宁带着沈嵘离开，重新锁好仓库的门。 在决定接下来去哪里时，姜攸宁陷入沉思，按照剧情推进，现在就是要玩家去推boss了，但是截止到现在他们只成功救助了7位员工，击杀了两位侵蚀度90%以上的红名，按照系统给的奖励，目前他们的增益应该是37%，这个数据看上去不是很保险。 而现在大部分的员工都在三层办公楼，在茶汤喷雾的影响下侵蚀度正在缓慢下降，但是没办法加速，那些员工挤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容易遭到群殴。如果能够顺利救助这二十多个员工，一人5%，那他们的奖励叠加就会超过100%，但是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人身上，毕竟他们的侵蚀度掉的实在有些慢。 反正现在不能直接去推boss，不如趁这个时间快速转一遍公墓园，如果能额外找到个别落单的员工，只要侵蚀度不是太高，沈嵘打完直接灌他茶汤然后塞回值班室，能叠一层奖励是一层。等到墓园全部转完之后再去一趟办公楼，如果三楼员工侵蚀度掉完了那可喜可贺，把他们送回值班室就ok了，如果还没有……那只能再掏出喷雾给他们狠狠加码了。 姜攸宁打定主意，和沈嵘沟通之后，决定还是按照巡逻路线去走，只是尽量避开已经被侵蚀的区域，彻底被黑雾笼罩的地方就算还有员工，那侵蚀度也居高不下，大概率是救助不了的。 墓园的夜晚很黑，但是不影响，沈嵘的那副眼镜似乎能够提高一些能见度，他能够发现附近的npc；而姜攸宁就更不影响了，她虽然看不见黑暗中的人影，也没有特别敏锐的感知，但是她能看见头顶信息啊！黑黑的夜空里突然多出一条绿色、或者黄中带绿、又或者黄中带红的一道加粗宋体字，显眼到除了瞎子都能看见。 某种意义上来说，姜攸宁的这个看似没用又非常有用的功能特定情况下比起沈嵘的精神探测来说更好使，毕竟那些信息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在姜攸宁的眼里通通可以算成——来抓我呀~ 就这样一路巡查过去，姜攸宁指哪沈嵘打哪，二人再次回到值班室门口的时候连扛带拖的又带回来四个幸运小伙伴。 而跟着他们前后脚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是一位曾经打过照面的熟悉同事——小唐。姜攸宁见状来不及和管理员多寒暄几句，她看了眼手机，拉起沈嵘匆匆朝办公楼跑去。 之前他们曾经见过一面，小唐在前往办公楼前曾经说过如果有需要会来值班室。而且姜攸宁记得很清楚，小唐就是那个张着大嘴结果被喷了一口茶汤的幸运npc，所以她的侵蚀度是掉的最快的。 如果小唐已经恢复正常，侵蚀度掉成0%能够自主走到值班室来，那么办公楼里其他的员工应该侵蚀度也降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步，至少不会见人就打，如果运气好还会像段望那样恢复理智，可以正常交谈。 但是这部分员工并不知道值班室是安全点，所以他们就算清醒过来，也只会继续待在办公楼。而系统的判定非常傻屌，只有把同事成功送到值班室并且侵蚀度为0%才算救助成功，两个条件必须全部满足，任意满足其一都不可以。 她现在必须抓紧时间赶去办公楼，说服这些员工前往值班室，二十多个5%的全属性增益一旦到手，沈嵘就可以去墓园区推boss完成最终通关。 而她！也可以赶在这个黑夜完成副本！明天周五来得及赶回怪谈游戏公司找行政报上团建信息！ 好起来了！ 姜攸宁再一次迫切地希望能够提升自己跑步的速度，眼前的夜晚虽然是漆黑的，但是混乱时间下白天黑夜的转换丝毫没有规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一切时间，赶在白天降临之前完成副本通关。 她飞快地爬上三楼，连停下来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好在这一趟路上并没有什么突发情况，拐角后二十多个员工也都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浑身无力地坐在地面上，头顶上的侵蚀度基本上都掉到了10%以下，有个别几个甚至已经在5%以下了，姜攸宁简直泪流满面。 她使唤沈嵘去茶水间拿一些纸杯来，把茶汤一npc分了一小口，看着他们一口闷下去，口服的茶汤见效更快，侵蚀度最低的两三个npc竟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把这群人送回值班室，姜攸宁看看他们的状态，心中默默盘算着回到值班室需要花费的时间，再和头顶侵蚀度下降的速度进行对比，至少可以保证带这群人抵达值班室时头顶的侵蚀度一定会降到0%。 ——我们现在直接走，这三个恢复过来的员工可以帮忙带至少六个异变恢复最慢、手脚无力的员工，剩下的这些大多数自己能勉强走路，我们两个再带一部分。 沈嵘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和你们一起走到墓园区附近，你带着他们回去值班室，我直接去墓园区。” 姜攸宁一愣，也行，免得他在值班室和墓园区再来回多跑一趟浪费时间，从墓园区到值班室花不了多少时间，这个时候大部分员工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实在不行还能让先恢复的员工去值班室叫管理员他们来帮忙，七个同事呢，一个npc扛一个也能把这群员工送回去。 大概真的是好起来了，接下来的道路一帆风顺，在墓园区和沈嵘分别后，和姜攸宁的猜测一样，大部分的员工都不需要搀扶，可以自主走路。但为了赶时间，姜攸宁还是先请了一位先恢复好的员工前往值班室叫几个同事来帮忙。 手机在裤兜里不断地震动，姜攸宁根本来不及抽出时间去看，值班室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管理员已经帮忙把木板床这些占地方的东西都暂时扛了出去空出位置来，都根本挤不下三十多个npc。 能塞几个是几个吧，剩下实在塞不下的，姜攸宁把门打开，拿了床铺盖铺在地上让他们坐在台阶上，反正整个思明公墓除了墓园区外，其他地方的npc能救的都在这里了，实在救不了的也被沈嵘击杀了，就算在室外，应该也没有太多的危险。 她站在门口稍微数了数人头，值班室里挤了大概将近二十多个npc，姜攸宁松了口气，至少现在奖励buff应该叠加到了100%，至于还能叠多少就要看游戏的良心了。 姜攸宁和管理员一起安置好这些员工后，她看看不远处黑雾弥漫的墓园区，心中有一个念头一直在不停地翻滚。 她想去，就算不能亲手杀了这些施暴者，她也至少要狠狠砍上几刀。 手腕上带着从沈嵘那里交换来的袖箭，兜里揣着同样的噬心符，姜攸宁摸了摸这些道具，下定决心，猛地站起身向管理员辞行。 “刘姨，我要去一趟墓园区，这是咱们墓园的事情，不能完全交给一个外来者。”冰冷的电子音在众多npc耳边中回响。 管理员没有说话，而是定定地看着她，随后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你……说的……对，但这也是……整个墓园所有员工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兜里的手机又开始发疯一样的震动，姜攸宁还没来得及在心里骂两句，就看见眼前同事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头顶信息同时开始闪动。 好感度提升至100%，仓库管理员终于认可你是一个合格的同事，她将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支持你。 好感度提升至100%，香烛燃烧房管理者终于认可你是一个合格的同事，她将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支持你。 好感度提升至100%，白领杨小姐终于认可你是一个合格的同事，她将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支持你。 …… 手机的震动终于停下，耳边传来系统提示音的一阵炸响。 “恭喜npc姜攸宁攻略思明公墓全体员工，你的付出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们被你的真挚与诚恳打动，至此你终于被园长批准转正，成为思明公墓正式看门员，获得永久唯一道具，“看门员工作牌”，使用道具将会短暂获得思明公墓全体同事的帮助。” “恭喜npc姜攸宁获得特殊buff“思明公墓园长的认可”，在需要的时候，你可以提出请求，让他为你写一份你需要的工作情况证明。” 第39章 思明公墓(34) 混乱时间 墓园区内一片黑雾，站在沈嵘面前的是老熟人郑晓扬，他似乎不再屑于伪装，露出鬼怪的真实面貌，在黑夜中肆无忌惮地释放恶意。 “啊……你居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像个小老鼠一样躲在外面，直到这座公墓彻底被侵蚀，然后再被我一点、一点的杀死。”郑晓扬的目光里一如既往的带着浓浓的怨毒和仇恨。 沈嵘懒得跟他废话，黄符一甩，随着破空声符咒无火自燃，在全属性提高100%以上的增益下，低级攻击符咒也发挥出了更高的力量。 郑晓扬狂妄自大，空手去捏燃烧的符咒，却无端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无法抑制的烧灼感。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再次被更加汹涌的愤怒裹挟，身后墓园的黑雾再次翻滚，被他不断吸收着，沈嵘刚想打断施法，就见黑雾突然僵在半空。 “让我继续吸收！”郑晓扬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一样嘶吼，红着眼看向黑雾中的矮山。 黑雾中传来阵阵私语，随即那些被郑晓扬吸引过去的黑雾重新回到矮山上。 沈嵘将注意力移到矮山的黑雾之中，刚刚的那阵低语声让他很在意，是另外四位施暴者要出现了吗？ 果不其然，黑雾散去，四道狰狞的鬼影悄然静立在山脚下，沈嵘暗道一声可惜，他原本想着逐个击破，以他目前的属性，单独击败某一个鬼影应该不成问题，谁曾想随着玩家全属性的提高，boss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竟然也选择集体露面。 五位施暴者都被黑雾包裹着，漆黑的夜色中鬼影森森，局势似乎又转变了。 沈嵘避让的动作有些狼狈，五道鬼影从不同刁钻的角度袭击，几乎封死了他躲藏的路线，虽然有“显形”技能在，但也难免挂了彩。 不能继续拖下去，他是人类，不是怪谈，时间久了体力会大量流失，要趁早找到一处突破口。 沈嵘粗略地扫过五道鬼影，将目光锁定在孙明瑞身上，他是最后一位死者，也是死亡时间最短的施暴者，数值各方面都不如其他四位高。想定，他握着手里的匕首，避开其他四道鬼影，靠近孙明瑞身边，抬手硬扛下鬼影的这一击，趁其攻击发出还未收回时，一刀刺入胸口，尖锐的匕首在胸膛处一转，血肉被利刃搅碎，几块碎肉从伤口掉落在地面上。 他反手一压，刀刃顺着伤口朝下割开，划破腹腔，露出黑红色腐烂的内脏，左手夹着一张黄符面不改色地直接塞进鬼影体内的烂肉中，随即拔出匕首，一个侧滚远离孙明瑞。 “嘭——”就在沈嵘从地上翻身而起的一个瞬间，身后传来一阵爆炸的闷响，孙明瑞失去行动力前的最后一秒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被炸开的身体，空洞的胸前，四散的碎肉，还有空中以完美的抛物线垂下的血滴。 “嘭。”孙明瑞带着震惊与诧异倒在地面。 孙明瑞的意外丧命让其他四道鬼影怒火中烧，密集的攻击毫不手软地朝沈嵘砸下，沈嵘兜里还剩一张灭杀符，他把视线移到了郑晓扬身上。 如果按照网游的设定，在全属性100%以上的增幅下沈嵘的每一道攻击都能带走boss大量血条，带有持续性伤害的伤口也不再能够轻易被阴影治愈——这还是沈嵘从姜攸宁身上学到的，带有额外附魔武器造成的伤口会带来更高的伤害。郑晓扬原本就和他缠斗过，带着伤，又因为其他四道鬼影的现身阻拦，没办法再吸收更多的黑雾增长自己的力量。 沈嵘又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几轮攻击下来，郑晓扬的状态明显下降，另外三道鬼影似乎也意识到了沈嵘的打算，身上黑雾涌动，似乎想要分一部分黑雾给郑晓扬，保证他不会被消杀。 见状沈嵘明白不能再等下去了，抬手一挥，仅剩的那张灭杀符冲着郑晓扬飞了过去，现在只能赌，赌郑晓扬血量在40%以下，能一波带走。 灭杀符没有爆炸符那样恐怖的声势，只是在一瞬间，郑晓扬的表情僵在脸上，周身的黑雾像是失去主人一样四散而去。 接连杀死两道鬼影，沈嵘的体力也开始飞速下降，熟悉的饥饿感隐隐传来，他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肚子，得找个机会补充体力，沈嵘心想。 好在他已经提前分出一个小包装的黑芝麻糊放在衣兜里，只要找个空隙往嘴里倒就行。 不过鬼影应该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扭曲的指骨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飞来，沈嵘刚想躲开，却突然发现不管往哪边躲，指骨都会追随着他而来，居然自带锁定目标的属性。 沈嵘放弃躲开的打算，抬起匕首横挡在胸前。 “铛——”指骨在半空被突然拦截，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手紧紧捏住了他，白骨不堪重压化作一缕粉末飘散。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挑衅指骨的所有者，那道鬼影嘶哑的裹挟着浓重的黑雾袭来。 沈嵘百忙之中抽空看了鬼影一眼，脸上带着过分震惊的表情。 身后的黑雾被暴力撕开，露出夜色里低垂的人影，沈嵘看见“人群”中冒出一个熟悉的脑袋，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姜攸宁最终说服……不，她都没有怎么开口劝说，值班室内被救助回来的同事都自愿站出来同行，按照管理员的说法，这是拯救墓园行动。 “那群外来的鬼影不老实，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给我们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这是我们自己的单位，当然要自己来救。”管理员不知道被打通了什么关窍，雄赳赳气昂昂地点兵去了。 这也就出现了现在的一幕，管理员没有带所有员工都来，大多带的是力量比较强的一方，比如刚刚直接空手拦截攻击的夜班保安。 局势再次逆转，原本仗着人多对沈嵘猛打还被打死了两个队友的鬼影，现在变成被众多的墓园员工追着殴打，鬼影想故技重施借黑雾的力量侵蚀，却没想到那些员工也学聪明了，每个npc都随身带着一小瓶茶汤，看到不对就拧开喝一口，气的鬼影直跳脚。 完全猜中鬼影攻击手段的姜攸宁：给自己比个大拇指。 姜攸宁混在员工群中，身边跟着管理员，她也举着袖箭藏在夜班保安身后对准三道鬼影放冷箭，要不是实战能力实在是弱，管理员又不许她上去冒险，姜攸宁真的很想用手中的桃木短剑狠狠剜下他们的皮肉来。 本来应该艰难刷boss的沈嵘呆呆的站在一边，只能看着眼前npc大战boss的画面，三个鬼影，连墓园员工都分不够，更别提自己了。 鬼影很快败下阵来，身躯无力地瘫倒在地，姜攸宁一喜，嘴角都还没来得及扬起来，就看见五具尸体被不断蠕动的阴影裹挟起来，像是玩橡皮泥一样，被揉捏在了一起。 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那团烂泥巴一样蠕动的不明物体不断吸收着身后的黑雾，变得壮大，逐渐变出人的形状——不，那并不算个人形。 下半身是巨大黏腻的烂泥，上半身像是蜘蛛一样的怪物，背后是张牙舞爪的八只手，身前还有两只，腰部、背部、肩部……身躯上布满五张神情不同但饱含怨毒和杀意的狰狞脸皮，而本来的头部位置却变成了恶鬼像，头顶尖角，五官扭曲。 “滋滋滋……滋滋……”姜攸宁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电流声，她还没反应过来，随后紧跟着一段系统提示音。 “已修复最终阶段bug，新增判定，最终阶段boss战斗，墓园npc不得插手。” 姜攸宁：你别太离谱。 游戏在修复有利于玩家的bug的速度上向来是最快的，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所有的墓园npc都被一层白雾从矮山上隔开，巨大的烂泥巴恶鬼面前只留下了有些渺小的沈嵘，姜攸宁眼疾手快，在白雾彻底合上前，抬起手按下袖箭发射机关，袖箭穿透一张黄符嗖的刺入恶鬼腰腹部的一张人脸，恰到好处。 白雾彻底遮蔽视线，墓园员工站在矮山外面面相觑。 “好吧好吧，接下来只能交给那个外来者了。”姜攸宁举着手机大声播放ai语音，拉着管理员在山脚处找了个花坛坐下来。 其他员工也只好陆陆续续地坐了下来，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 在昏黄的手电筒光的照耀下，眼前这些同事死状各有千秋但相同的可怖，宛如恶鬼聚集一般，身为其中唯一一个人类，姜攸宁却感觉不到任何恐惧，她就像是真正的同事一样融入在其中。 “小姜，这件事结束后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管理员问了一句。 姜攸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管理员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点点头，她毕竟挂的职位是怪谈游戏公司的研发部员工，来思明公墓做看门员只是她接的一个外派勘测任务。 原来只是一个外派勘测任务啊……姜攸宁有些怅然，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明天也许就要离开，她还真有些舍不得思明公墓的员工。 “哎，也是，你是接的一个兼职，一般也就干个四五天就走了。”夜班保安似乎见怪不怪了，毕竟保安室就在值班室对面。 白领杨小姐插了句嘴：“园长不是让小姜转正了吗？” 其他员工都换上一副期盼的表情看向姜攸宁，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 还是管理员站出来为她解围：“好了好了，小姜也难做，大家不要为难她了。既然园长让你转正了，这个看门员的位置我们会替你留下来的，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 众员工再次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新的话题，姜攸宁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有插话，那个问题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些员工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不同吗？不，他们太清楚了，人类和怪谈怎么会分不清楚呢，但是他们仍然愿意包容自己，保护自己，相信自己，这样的信任就算在人类社会中也十分可贵。 怪谈npc真的只是一组数据吗？他们的世界真的只有无止尽的怨毒与杀戮吗？ 姜攸宁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扭头看过去，是管理员熟悉的僵硬微笑。 “别担心，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隔在员工和矮山中间的白雾终于散开了，姜攸宁先一步站起身，身后白领杨小姐也把手中仅剩的烂牌往地上一扔，紧跟着站起来。 白雾后原本的一大滩的烂泥巴恶鬼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五道熟悉的鬼影，他们跪倒在地上，仍然保持着死前的凄惨模样，脸上的怨毒消失不见，换上的是满脸的惊慌失措。 沈嵘站在他们身前，身上布满血渍与伤痕，握着匕首的胳膊微微颤抖，是脱力的前兆。 姜攸宁刚想继续往前一步凑近围观，却没想到径直撞上了一道空气墙。 “最终阶段战斗未结束，墓园npc不得靠近、干涉战斗进程。”冰冷的电子音在耳边适时地响起。 姜攸宁：草。 她只好趴在空气墙上面，使劲竖起耳朵偷听，这明显boss就打完了，看这五道鬼影的样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应该是通过副本后的过场动画吧。 “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就是一时糊涂……”为首的鬼影一脸痛哭流涕地哀求沈嵘。 “我们已经死过一次，再死就是彻底魂飞魄散，你放过我们吧，我发誓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真的、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就是犯了一点小错误，大家都是男的，你肯定能理解我们的吧，就原谅我们这一次、以后、以后肯定老老实实做……做鬼！” 不同的求饶声交错着响起，听得姜攸宁一阵火大，要不是有这个该死的空气墙，她一定会冲上去揪住这些人的头发狠狠往地上撞。 满嘴放屁，这叫一点小错误？！暴力、性侵、逼人去死这叫小错误？！ 姜攸宁火冒三丈，这些人求饶的嘴脸一贯这样丑恶，就像他们当初发现秦襄死后化作厉鬼真的能杀死他们时一样，他们从来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为了活着跪地求饶，当初如此，现在也是这样！ 第40章 思明公墓(完) 混乱时间 姜攸宁恶狠狠地看着过剧情的沈嵘，你要是敢原谅，剧情过完，这道空气墙消失我就让你彻底脱离游戏。 鬼影对面的沈嵘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滴，看着眼前磕头求饶痛哭流涕的鬼影，心中无悲无喜，恰好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突然弹出了一个游戏窗口。 最终阶段剧情选择 恭喜玩家“沈嵘”成功通关boss，接下来请您根据副本中的信息做出选择。 a.原谅他们。b.杀死他们。 沈嵘顿了顿，缓缓开口：“作为旁观者，从理智上来说，我认为没有人能代替受害者做出任何选择。” “我选择，”沈嵘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让受害者亲自报仇。” 秦襄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一旁，长发长裙，目光死死地盯着五道鬼影，她身上的伤痕撕裂开，鲜血从身体内涌出化作最锋利的刀刃收割施暴者的头颅，正如她之前所做的一样。 “恭喜玩家沈嵘成功做出选择，完成副本隐藏任务‘正义’。当世人无法为我伸张正义时，我就是自己的正义。” “恭喜玩家沈嵘成功通关新手副本‘思明公墓’，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在系统背包内查询。” 沈嵘站在原地听着耳边的系统提示音，之前在档案室他接到隐藏任务“正义”时，就有一条选择，让他在合适的时机召唤秦襄帮忙，当时他就有这个猜测，好在他没有猜错。 “啪嗒。” 在咒骂声中鬼影彻底消失，云层散去，霎时间天光乍破，霞光万丈。 秦襄最后转头看了沈嵘和空气墙后的姜攸宁一眼，在阳光下，她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消散在空中。 沈嵘捡起地上掉落的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丽海温泉山庄三日贵宾体验卡”。 “恭喜玩家沈嵘获得支线1任务道具，请于三日后抵达丽海温泉山庄，开启新的旅程。” “新手副本‘思明公墓’即将关闭，玩家沈嵘将于三十秒后传送离开。” “30” “29” … 姜攸宁看完剧情动画，耳边就是一声接一声的系统提示音，她正专心听着，就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 “小姜同志。” 姜攸宁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迎接她的是一个被扔过来的塑料袋，她下意识地接住，面前不远处沈嵘冲她挥了挥手。 “小姜同志，多谢你了，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沈嵘的身影在天边耀眼的日光下消失，只有尾音还在空荡的墓园区回荡。 思明公墓门口，一辆从远方奔驰而来的出租车停下，就像是四天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门口站满了来送她的员工。 姜攸宁冲身后的员工们用力摆手，背上的背包装得鼓鼓囊囊，里面都是临走前同事塞过来的道具。 “小姜，一路顺风。” “以后多来公墓玩啊——” “别忘了常跟我们联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小姜——拜拜——以后一定要多长点心眼，别被人骗了——” 出租车顺着山路开走，姜攸宁趴在玻璃窗上仍然对着身后的员工拼命招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才有些怅然的转过身。 熟悉的班车司机的声音这时也跟着响起：“没想到你还挺适合这工作，头一次见这么几天的勘探任务就能跟原员工处的这么好的。” 姜攸宁无声的叹了口气。 司机继续说道：“你是想先回去公司报到，还是先回宿舍楼休息一下？” 姜攸宁竖起耳朵，播放ai语音：“今天不是周五吗？可以不去公司？” 司机的声音更加疑惑：“你不知道吗？研发部员工在出完外派任务后可以休息一天，不需要申请。你这个时间多好，周五连着周六周日能休息三天，还能多回家一天呢。” 说着，司机的声音停顿一下，接着了然的表示：“哦也对，你还没经过入职培训，难怪不知道呢，你要是不信就问问你们主管呗。” 姜攸宁瞪大眼睛，连忙掏出手机给杨主管发企业微信消息，这个时候恰好在上班时间，杨主管回复的很快。 杨主管：是啊，小姜你完成外派任务了？只花了四天【棒】 杨主管：你头一次接外派任务，今天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下周一上班的时候把工作报告交给我就行。【微笑】【玫瑰】 杨主管：对了，今天下午下班前记得给行政发你的团建信息。【微笑】【玫瑰】 姜攸宁没想到这个游戏公司居然福利还挺好，要知道她之前那个公司，上班不给卡点，加班不给调休，下班必开会，每个月还有大小周，最重要的是加班要申请加班费，申请还不一定能通过，简直是当代周扒皮。 班车很快开到了花园小区，在墓园里干了四天，姜攸宁看着a栋的破破烂烂的外观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按电梯上楼刷卡，熟悉的小屋让姜攸宁瞬间放下心神，把沉甸甸的背包往沙发上一丢，整个人也跟着瘫在沙发上。 果然还是咸鱼最爽了。 她扭头看着一旁鼓鼓囊囊的背包，凑过去拉开拉链，一个个的取出里面的道具，两大桶“老徐的茶”、一桶管理员送的黑芝麻糊、一套入殓师送的刀具、一把夜班保安送的电棍…… 哦对，还有一个沈嵘丢过来的塑料袋。 姜攸宁翻出来打开，里面装着几张黄符和一柄匕首，看上去和沈嵘用的那把很像。 这些应该都是商城的道具，姜攸宁喜滋滋地收起来，又白嫖到了一笔。 她把这些道具都放在背包里收好，她总算不再是只有副本赠送的可怜巴巴两个道具的卑微打工人了，在怪谈游戏里面，强力道具就是她挺直的腰杆。 看来这一趟也是小有收获的嘛。 姜攸宁打开手机，准备看看自己这个副本的薪资是多少。 系统通知的第一条就是收入入账。 系统通知：玩家姜攸宁已获取新手副本薪资结算，详情点击此处查看， 薪资结算 初始工资：2000（日薪500，共工作4天） 绩效加成：1800（副本表现分180，额外增加80%薪资） 工资总额：3800 额外任务奖励：3800（副本奖励结算翻倍） 实发工资：7600 姜攸宁瞪大眼睛，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四天、工作四天就有7600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立马点开游戏商城，看了眼售卖道具的价格，嗯，很好，心态平和了。 没事要这么想，从沈嵘那里薅了一笔道具，四舍五入她又赚了大几万嘞。 打工人嘛，心态要好。 就在这时，企业微信再次弹出来一条信息。 杨主管：小姜，周一公司安排你参加入职培训，培训证明我已经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周一你打卡后就去行政部报到。【玫瑰】 姜攸宁：好的【抱拳】感谢杨主管的提醒【玫瑰】【玫瑰】 杨主管：【玫瑰】 杨主管：对了，公司周末休息的时间你可以回家一趟看看，毕竟平时工作日也没空回去【呲牙】 姜攸宁：好的【ok】多谢杨主管【玫瑰】 杨主管：【玫瑰】 回家？姜攸宁放回手机，她回哪个家？她不是被拉到这个游戏里来了吗？难道游戏背景还给她设定了一个老家？ 她一头雾水，直到手机上弹出一个弹窗。 系统提示：员工姜攸宁已成功转正，享受怪谈游戏公司正式员工待遇，每周末（周六、周日）可选择回归现实世界。 姜攸宁：！！！ 第41章 思明公墓工作报告 思明公墓外派信息勘探工作报告 报告人：姜攸宁 入职以来，本人在公司领导和上级主管的大力关怀和正确指导下，围绕着本职岗位工作职责，立足岗位，兢兢业业，踏实工作，较好的完成了本次外派勘探工作，现将个人工作情况具体汇报如下： 外派时间：20x2年4月11日—20x2年4月14日 外派地点：思明公墓 外派岗位：看门员 外派行程： 4月10日晚从花园小区a栋出发，乘坐班车前往容江市郊区思明公墓。 4月11日上午探索思明公墓，下午跟踪调查特殊人员郑先生夫妇及孙明瑞，晚上调查思明公墓夜间第一次异变。 4月12日上午整理已收集信息，下午跟踪调查特殊人员孙先生夫妇，以及调查思明公墓工作人员所持特殊信息，晚上探查思明公墓夜间各地区变化。 4月13日白天跟踪调查特殊人员孙先生夫妇及无名道士，夜晚出现思明公墓大范围异变。 4月13日晚—4月14日晚，思明公墓陷入混乱时间，调查思明公墓异变真相。 4月15日早乘坐班车回到花园小区。 外派情况： 一、思明公墓事件分析 （一）事件参与人员： 1、受害者：秦襄，16岁，高中生，遭受五位同学长期暴力性行为，不堪受辱跳楼自杀，死后化为厉鬼报复五位施暴者。 死状：因高空坠落导致全身骨骼碎裂，多处重要器官破损，身体多处留有勒痕、重物击打等痕迹，下体大面积撕裂。 2、施暴者：刘想、赵知恩、吴昶、郑晓扬、孙明瑞，16岁，高中生，五位同学联合对秦襄施展暴力性行为，后被其报复杀死，死后在其父母及无名道士帮助下化作厉鬼，试图侵蚀思明公墓，引起公墓混乱。 死状：刘想（双手双脚关节处断裂，双手手指损坏严重，男性器官损坏严重） 赵知恩（头颅超过50%面积碎裂，面部损坏严重，手臂骨骼扭曲，男性器官损坏严重） 吴昶（双眼眼球刺穿破损严重，舌部80%烧毁，脖颈皮肉撕裂，男性器官损坏严重） 郑晓扬（脖颈骨骼折断，身体多处撕裂伤痕，脸颊撕裂，面容受损严重，男性器官损坏严重） 孙明瑞（尸体异常干瘦，身体大面积严重烫伤，男性器官损坏严重） （二）事件经过 起因：五位施暴者因不明原因对受害者实施长久暴力性行为，受害者不堪忍受跳楼自杀，死后接连报复施暴者。 经过：施暴者死后其父母联合无名道士重新唤醒施暴者鬼影，五道鬼影控制黑雾自矮山起吞噬思明公墓，并且侵蚀墓园员工使其异化失去理智沦为黑暗生物。 结果：在墓园员工、本人及热心市民的联手帮助下制服五道鬼影，帮助受害者实施正义，彻底消灭鬼影，结束混乱时间。 二、思明公墓事件可借鉴设定 特殊员工 根据本次外派地点特殊事件经过分析，我认为研发部可在游戏中增加特殊员工设定，例如游戏战斗中加入特殊员工作为编外辅助。 理由：以思明公墓为例，公墓内部工作人员作为其本土员工，对工作地点有极高的热情和自护本能，面临外敌入侵，工作人员会自发对抗。如游戏内加此设定，自由度、探索度与可玩性更高，npc也更人性化。 三、思明公墓事件总结与反思 在公司及领导的大力关怀和帮助下，我成功完成了本次外派信息勘探任务，为公司研发部带来了新的素材与可利用信息，没有辜负上级主管和公司领导对我的信任。 同时我也通过此次外派任务认识到了我工作中的一些不足： 1.对已有信息的分析不够到位、对突发事件的应急处理不够及时。 2.身体素质不达标，部分关键战斗信息不能准确体验并收集。 四、以后工作计划 1.发扬吃苦耐劳精神，用心适应各种外派环境，磨炼自身意志，增强才干。 2.进一步学习公司研发部其他同事的优秀经验，尽可能多参与外派工作，锻炼自我的能力。 3.空余时间多加强自身锻炼，并不断丰富知识储备，进一步加强自我工作能力。 4.更主动的去和领导交流，在领导的支持与指导下，不断提升自我，超越自我，最终达到更好完成工作的目的，为公司贡献力量！ 第42章 现实(1) 姜攸宁一眨眼从原本宽敞的公寓小套间回到自己狭窄的出租屋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就相当于你认为自己入职了一个黑心公司，结果他转头告诉你亲亲我们交六险一金年底还有13薪一样。 姜攸宁捏着手机，按亮屏幕，消失了一个星期的信号终于再次出现在手机上方，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终于能说话了！真爽！！！” 姜攸宁简直要仰天大笑以示喜悦之情。 不怎么隔音的墙那头传来邻居不耐烦地敲墙声：“发什么疯！大周末的让不让人休息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姜攸宁唯唯诺诺点头哈腰。 “滋啦——”打开的汽水瓶口冒出白雾，姜攸宁翘着腿坐在小小的懒人沙发上，整个人瘫软下来，掏出手机正准备惬意地刷会短视频，享受限时的现实世界两日游生活。 一解锁手机，失踪一个星期的微信页面噔噔噔噔地弹出无数个窗口和语音通话，姜攸宁一口汽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被碳酸饮料呛得狠狠咳嗽两口，她预感不妙的抖着手点开微信页面—— 置顶第一条，来自无领导内部小群的99+信息。 置顶第二条，来自摸鱼搭子的亲切问候。 置顶第三条，来自老板的死亡会话。 以及密密麻麻的“您已被移出群聊”。 姜攸宁：…… 预感成真了。 她哆哆嗦嗦地点开老板的微信窗口，最近一条消息就是死亡微笑暴击。 是喜欢下班开会的傻屌领导一枚呀~：【微笑】无故旷工，公司辞退你了。 晴天霹雳！ 姜攸宁一个弹跳起身，飞速翻找聊天记录，老板的连环call是从这周一开始，平均半小时一个电话，从问候到疑问到质问再到暴怒，惹火一个老板只需要短短三天时间。 在老板连环call的同时，之前公司的摸鱼搭子也纷纷在小群或者小窗送上真挚的问候—— 77：哇靠姜老师你这么猛？居然直接硬刚你姐？ 77：她开会发了好大一通火。 77：应激了，听到你的名字就火冒三丈。【狗头】 77：不是吧姜老师，你不是真失踪了吧？？？ 77：【惊恐.jpg】 77：【棒】姜老师不愧是你，我辈楷模！ 姜攸宁痛苦面具，摸鱼搭子在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正在思明公墓里勤勤恳恳当谍中谍中谍，装着哑巴和怪谈同事哥俩好，完全不知道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77从怀疑她失踪到疯狂给她打call。 但她也不敢问。 这个怪谈游戏到底趁她不备做了什么！！！ 一睁眼天都塌了。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姜攸宁看着两天前老板发的辞退信息，腿一软，整个人面朝下栽在床上装死尸。 这下好了，不仅要去怪谈游戏里卖命，现实世界还丢了饭碗，彻底失业。 她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要这么对待一个柔弱的打工人！ 姜攸宁无声地把头埋在床铺里挺尸，手里的捏着的手机还恰到好处不知死活地给她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房东（每月15号收缴房租水电）：小妹，这是这个月的房租哈。【呲牙】【图片】 姜攸宁：…… 死了，尸体凉凉的。 姜攸宁花了半个小时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翻了个身，打开手机银行查看自己的存款，在一线城市工作了四五年，大头全砸在房租和吃喝上了，存款没攒下多少，算上辞退结算的这个月工资，也就勉勉强强十万出头。 她又翻了个身，抓了抓头发，现在自己被拉到这个怪谈游戏里，虽然还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有彻底回归正常生活的一天，但至少现在每周有两天时间可以选择要不要回归现实世界。 一直待在怪谈游戏世界里肯定不行，就算周末她可以待在一个勉强算是安全区的公寓楼宿舍里，但周围的邻居全都是公司同事，而她给自己立的哑巴人设，在游戏公司同事面前不能露馅。 这就意味着姜攸宁哪怕在假期都不能讲话，毕竟谁也不知道墙够不够隔音，或者说怪谈同事的听力会不会受到墙壁的限制。 之前不知道能选择回归现实社会她还能忍受，现在知道了她必不可能还选择一直待在怪谈游戏里装哑巴。 毕竟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长久不和同类交流，就算是动物也会抑郁的。 姜攸宁坚定了自己要每周末回归现实社会放松的选择，那这样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既然要每周末回归现实社会，那她势必要有一个安全的姑且能算作封闭空间的落脚点，例如她租的这间出租屋，不然一个大活人在街上一下子凭空消失，一下子又凭空出现，按照现在网络的发达程度，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国家逮捕切片研究了。 继续用这间屋子也不是不行……姜攸宁烦躁地翻了个身，在窄窄的单人床上想要翻身还得先挪个屁股。这间出租屋小且窄，而且一个月的房租需要2250，这里的物价又高，就算一个月只回来八天，一日三餐光吃喝怎么样也得花个几百块。 她现在每周工作日都得去怪谈游戏世界里面打工，那正常的工作肯定是找不到的，相当于没有收入来源。而自己的存款有限，最重要的还是不知道这个怪谈游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如果按照最坏的结果来推测，怪谈游戏不会结束，那她的这点存款绝对不够在这座城市生活太久。 当初姜攸宁选择留在这座城市是因为工作，虽然大学四年加工作四年，看似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但大城市节奏太快，她好像一直都是被生活裹挟着匆匆前行，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一眼身边的风景，因此其实她对这座城市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 而现在她工作都丢了，还留在这里意义不大，高昂的房租、飞涨的物价和即将只降不涨的存款，想想都够让姜攸宁头大了。 那还能去哪呢？ 姜攸宁茫然地平躺在床上，她从大学就在这里，到现在也有八年时间了，突然提到要离开这座城市，她有些迷茫。 手机这时恰到好处的弹出几条小x书的推荐信息，姜攸宁点进去，满屏的“离职后，我终于做出了选择，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离开工作，去看一眼祖国的大好河山”“gap一年，这些地方一定要去看看”。 姜攸宁啧了一声，上滑刷走，旅行，她虽然也很想去，但自己现在的这种情况，还是找一个安稳的落脚点最重要。 不得不说大数据的监听系统真挺神的，下一条姜攸宁就刷到了“我终于下定决心辞职，离开这座繁华的都市，回到平凡的老家小城”。 回老家？ 姜攸宁一个支棱坐起来，这个选择似乎也不错？ 她使劲回想，终于在脑海最深处找到了零星关于老家的记忆，她记得，那好像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内陆城市，生活节奏很慢，工资似乎不太高，但好在物价也不算高。 她似乎有点印象，在老家好像有个房子，她四年前搬来这个出租屋时，钥匙就放在…… “难道是太久没回去了？”姜攸宁嘀咕了两句，从床上蹦下来撅着屁股在狭窄的出租屋里翻找老家房子的钥匙，那把钥匙她应该很久没拿出来过了，脑子里只有模模糊糊的记忆，只记得应该是一把小小的老式黄铜钥匙。 姜攸宁翻了大半个屋子，终于在衣柜最下面的杂物收纳盒里找到了这把钥匙，有些生锈的钥匙串上挂着两把钥匙，一把大一点，应该是外面老式防盗门的钥匙，另一把小一点的才是大门钥匙。 大门钥匙上还用透明胶缠了一圈，里面包裹着一张写着门牌号的白纸，402号。 看到这把钥匙，姜攸宁脑海中尘封的记忆才开始慢慢苏醒，随着记忆中老房子那扇门的色彩逐渐清晰，老家城市也开始变得生动起来。 “我的老家是在——” “容江市。” “小妹，你真要退房啊？是咋了嘛？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讲嘛，都在这租了四年了，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房东阿姨来收房的时候拉着姜攸宁的手满脸不舍得，嘴里连声的叹气，止不住地劝说。 能遇到像姜攸宁这样爱干净，老实不惹事，每个月还按时交房租水电从来不拖欠的长租租客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房东越想越不舍得，甚至都大方地开口提出每个月减一百五十的房租。 “真不是房租的事，王阿姨，主要是我这工作没了，我就想着回老家算了。”姜攸宁也有些为难，要是早知道提出退租就能有减房租的好事，她早就提出口了，一个月就算只少一百五十，一年下来也是一千八嘞，都快抵她一个月的房租了。 不行，越想越心痛。 “哎呀工作嘛还不简单，我女儿的公司就缺人，文员嘛，能不能干？我推荐你进去，双休、五险一金，一个月少是少了点嘛，也有个八九千嘞，主要是轻松。”房东立马接口，说着就要掏出手机给女儿打电话。 多少？ 八九千？ 双休还五险一金？ 在破烂公司上班大小周五险没有一金到手工资只有六千左右的社畜姜攸宁握着房东阿姨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含着热泪，这种好事、这种大饼为什么不早一点砸在我头上？ 她颤抖着嗓音忍痛说： “阿姨，真不是钱的事——” 坐在回老家的动车上，姜攸宁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临走前房东阿姨那番话真的快要、不，是已经动摇军心了，她一个社畜，除了轻松上班工资到位福利待遇正常以外还有什么愿望，还能有什么愿望。 可惜满腔的热血都被手机上灰色的怪谈游戏app一盆凉水泼灭了。 哈哈，再好的工作和她这个在游戏里为了生存卖命的社畜有什么关系。 姜攸宁把自己腿上的背包又往上抱了抱，搂在怀里，车窗外的景色在向后飞驰，驰行的列车正朝着她记忆中陌生又熟悉的老家奔去。 容江市，如果放在一个星期以前，姜攸宁还不会有什么印象，最多对着脑海中模糊的记忆片段，打开x德地图搜索一下回家的路线。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提到容江市，姜攸宁头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思明公墓”，她在候车厅等车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在容江市地图上搜索“思明公墓”，让她脊背一凉的是，容江市不仅真的有这座公墓园，甚至连介绍都毫无差别。 思明公墓园，容江市第一座也是规模最为庞大的公墓园，于容江市成立同年建立，曾进行数次大规模修建，最终占地面积约三百亩。公墓面对全体市民开放，随着火葬的强制普及，近九成容江市民选择在思明公墓园购买墓地。 姜攸宁看着x度x科上的介绍陷入沉思，说句实话，在没想到老家这回事之前，她对于容江市这个地方真的没有一点印象，她甚至以为这就是游戏虚构出的一个城市。可当这座城市、甚至这座城市的某些建筑在现实世界同样出现后，比起彻底虚拟的怪谈游戏，更让她心惊胆战。 为什么怪谈游戏会选择这座城市？为什么独独将副本放在这一个在现实世界同样也存在的城市里，是无意为之？亦或是这个故事，并不止发生在游戏副本中？ 姜攸宁想起秦襄的经历，忍不住紧了紧抱着背包的胳膊。 谜团不仅仅只有这一个。 她真的只是运气差被选到这个游戏里的吗？为什么她之前对容江市毫无印象，却在提到老家后如大梦初醒一样记忆缓缓复苏？ 就算她打工多年饱受生活的摧残折磨，但人生前十八年一直生活的地方总不可能遗忘的过于彻底，甚至到了需要看到小x书推送的消息才能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老家的地步。 难道自己的身上也藏着秘密？ 两个世界容江市地图的前后出现以及自己记忆中突然出现的老家印象，都让姜攸宁坚定了要回去容江市的念头。 第43章 现实(2) 姜攸宁循着脑海中逐渐浮出的记忆打车来到钥匙对应的那套老房子的地方，她抬头看着面前的老式小区，里面来来往往有不少人，大多都是中年人，少有年轻人住在这里。 “哟，这是谁呀……专门挡着人晒太阳呢？”门口闭着眼正晒着太阳的老奶奶察觉到半晌没有光照下来，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她慢悠悠地从胸口拿起老花镜戴上，眯着眼朝姜攸宁的方向看过去。 老奶奶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到底见过姜攸宁没有，咂了咂舌：“姑娘，你找谁啊？” “呃，我……回家。”姜攸宁有些局促，她对于眼前这个家实在没什么很深刻的印象，更别提这些邻居了，被老奶奶一问，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回家？”老奶奶狐疑地坐直了身体，颤巍巍地站起来又给姜攸宁从头到脚一阵打量，看得姜攸宁浑身不得劲。 她刚想找个借口溜走，但转念一想，这种老式小区，邻居都是十分熟稔的，特别是像这种年纪大的奶奶辈的人，平时没事就爱在楼下晒晒太阳遛遛弯聊聊天，说不定她们对自己会有些印象。 想到此处，姜攸宁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让老奶奶打量，嘴里还解释：“我在外地上班呢，好多年没回来了，对这儿也不太熟。” “哦……”老奶奶慢吞吞地点点头，又问了一句，“姑娘，我看你有点儿眼熟呢，你是不是住四楼的那家？” “对、对！我就是住四楼的，奶奶，您记性不错呀。”姜攸宁大喜，她原本都没太指望这位看上去得有七八十岁的老奶奶能想起来什么，没想到还真给她来了个意外之喜。 老奶奶又慢悠悠地躺了回去，皱巴巴的脸上透着些笑意：“老了……还是不行了，我就记着你好像是住在四楼的……别的、也想不起来什么了。” 姜攸宁也不急于一时，和老奶奶又唠了两句家常后，她背着背包顺着楼道走上四楼。 这栋居民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没有配备电梯，只能走楼梯上楼。墙面是很有年代感的灰墙，上面贴着一些开锁的小广告，楼梯间的墙面上还有一些小孩子留下来的涂鸦，扶手有些生锈，楼梯也没有铺地砖，楼道里堆着一些纸箱子杂物。 姜攸宁避开这些杂物朝四楼爬上去，好在老式居民楼的楼层普遍不高，没有电梯也不怎么影响出行。 一层楼四户人家，一号和四号对门，二号三号并排，姜攸宁爬到四楼正对的就是402，铁皮门牌有些生锈，歪歪扭扭的钉在墙上，防盗门上贴着一张老旧褪色的福字，两边的对联和顶上的横批已经脱落了半个角，随着楼梯间窗户外刮来的风飘动着。和其他三户人家对比，402的门前显得格外冷清，没有多余的杂物箱子，只有一张积压着厚厚灰尘的方形地毯，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姜攸宁走过去，手里紧紧捏着旧钥匙串，她抬头看着不锈钢的防盗门，记忆中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明亮，她记得每逢学校月假，自己背着书包从楼梯间风一样的跑上来，一手拎着香喷喷的炸鸡架，一手捏着刚从冰柜里取出来还冒着凉气的汽水，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串随着飞奔动作在楼道里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好多年没回来了啊……”姜攸宁叹了口气，手心里都攥出汗来，钥匙沾了汗水变得滑溜溜的，她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太久没有使用，锁孔也有些生锈了，稍微花了点力气才把锁拧开。 打开门，长久不曾住过人的屋子透着死气，灰尘扑面而来。桌椅沙发在内的大部分家具上都盖了一层白布用来挡灰，窗户紧闭着，窗帘也拉上了，哪怕是白天也显得有些昏暗。姜攸宁踩在铺着厚厚一层灰尘的地砖上，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正正好的日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暖黄的阳光洒在屋内，如同记忆当中一样，带来了丝丝暖意。 每每等她放假到家，日头开始偏西，下午的阳光从玻璃窗里撒下来，不如正午的大，却不太晒，照在沙发上晒得暖暖的，恰好还能赶在阳光的尾巴继续晒衣服、被子。阳台上挂满了晾晒的衣物，墙角立着洗好的拖把，偶尔还会有晒在簸箕里的干菜架在椅子上，或者是竹竿上垂下来的腊味。 记忆中的家似乎没有这么冷清。 姜攸宁来不及多感叹两句，就被屋子里乱飞的灰尘呛住了，她挥挥手，又急忙去拉窗户，噔噔噔地在屋子里乱窜，把所有门窗都打开通风透气。 “得，收拾呗。”姜攸宁抓了把头发，顺着记忆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龙头噗噗了两声，没有水冒出来。她一把拍在脑门上，这么多年没回来，停水停电也正常，于是连忙掏出手机准备交水电费。 趁水还没来，姜攸宁掀开屋子家具上的挡灰布，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又翻出一个鸡毛掸子掸灰，好在当时走的时候没偷懒，屋子打扫的还算干净，这么多年没回来，除了灰比较多，也没什么其他的垃圾，收拾起来还算省心。 姜攸宁热火朝天地收拾了两三个小时才勉强结束，至少屋里能住人了，她闲下来看了眼手机，已经六点多了，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的时间，楼道里开始传来连续不断的脚步声、说话声和物品碰撞的声音。 她看了眼正敞着的大门，当时为了方便通风没有关，现在邻居都陆陆续续下了班，人来人往的，她在思考要不要趁四楼的邻居还没回来，先把门关上。 在大城市生活就这点不好，生活节奏快，大家忙着工作上班挣钱，哪怕在一栋楼住了四五年，见面也不会打个招呼，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姜攸宁在那里待久了，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样和邻里相处。 不关吧，姜攸宁怕自己应付不来邻居的问话，她在大城市习惯了和人保持足够的社交距离，猛地一下面对过于热情的老家邻居，她浑身别扭。 关上吧，总觉得有些掩耳盗铃，她是正儿八经回家过日子的，做事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贼。 姜攸宁琢磨了一会儿，还是不打算关，她都搬回来了，总是要适应老家的社交模式，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更何况她现在脑子里关于老家的记忆还是模糊的，有个大概，却想不起来更细致的事情，她也想从邻居嘴里打听点自己之前的事情出来。 楼下那位老奶奶给了姜攸宁很大的信心，就连七八十岁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都能想起点什么来，她就不信和自己同一层楼的邻居会没有印象。 姜攸宁打定主意，不仅没关上门，甚至还专门拎着拖把走到大门口正对着的地方开始拖地，为的就是邻居回来能一眼瞧见她。 果不其然，等到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响起的就是一阵惊呼。 “哎哟，这、这家人回来了？” 姜攸宁在心里暗喜，面上还是装作被声音惊到了的模样直起腰转过身去，恰好和门前一位中年阿姨对上了眼。 那阿姨烫着时髦的卷发，一手挎着包，一手拎着装满菜的塑料袋，正站在自己门口好奇地往里张望。 “哎、哎，你是——是——”中年阿姨瞧见了姜攸宁，嚯呀一声面带诧异，她哎哎了半天，才试探着问，“——是小姜吧？” “对，我是小姜，许阿姨，您还记着我呢？”姜攸宁眼眉间带着喜色，这阿姨看着面熟，她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好多画面，就像是游戏里触发了关键人物一样，嗖嗖嗖地冒出好多信息。 这是住在403，也就是她家隔壁的许阿姨，在附近的制衣厂干了很多年，几年前就升职成了主管，家里有一个女儿，比自己小一些，按年纪算应该差不多在读大学。 “竟然真的是你啊，你这是搬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是暂住还是就在这儿不走了？”许阿姨看着很是热情，把手上的菜往门口的鞋柜顶上随手一放，站在大门口和姜攸宁攀谈起来。 “是啊，我下午才回来的，应该暂时不走了，就在家住着。”姜攸宁也把拖把往墙角一靠，走到门口去。 “回来也好、回来也好，省的人惦记，在大城市上班很辛苦吧？”许阿姨连连点头，说着话又从袋子里翻出几个水灵灵的大苹果塞进姜攸宁手里，“你家里收拾好了没？要不要我过来帮忙？家里还没准备好东西吧？今晚就来许阿姨家吃啊，今儿个刚买了排骨，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糖醋排骨了吗？我记着你一个人能啃一整盘。” 许阿姨的热情让姜攸宁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她一手抓着一个大苹果连忙摆手，嘴里话都有点结巴：“阿姨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不用帮忙不用帮忙，吃的我也点好了，一会儿就送到了。改天、改天一定去阿姨家蹭饭。” 许阿姨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念叨着：“你看你，这么多年没回来还生分起来了，小时候可比现在大方多了，喊了就来，坐下就吃。那外卖得少吃，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哪有咱们这家常饭健康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爱吃这个外卖，我家那个也是……” 许阿姨念念叨叨的，一通叮嘱后还是拎着菜转身进了自家的门，姜攸宁目送着热情的许阿姨离开，吐了口气，一把关上大门。 太热情了，让人招架不住啊。 屋子里开着灯，里头除了一些大件家具外很少有旁的东西，显得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姜攸宁今天为了方便赶路，也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贵重物品，其余的零碎东西都通通打包寄了快递。甚至为了能在周日晚上回去游戏前收拾好东西，姜攸宁斥巨资寄了x丰加急，痛失几百块大洋。 她看了眼物流信息，东西应该明天下午能送到，今天就只能在这个屋子里凑合着过一晚了。 屋子不算大，两房一厅，一间主卧一间次卧，姜攸宁吃饱喝足洗漱完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下意识地拧开了次卧的大门，她僵在了原地。 不对，如果这间房子是她自己的，那么她应该会习惯性地去睡主卧，正常人都不会放着主卧不睡偏要去睡次卧。可是从卫生间出来的这条路太熟悉了，熟悉到姜攸宁的身体比脑子转的更快，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站在次卧门口打开了门。 只有一个可能，房子不是她的，至少不是她买的，那么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就可以说通了，房主人住在主卧，自己则住在次卧。 仔细想想也是，自己在外面打工四年才攒了十万出头，七八年前的她怎么可能会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呢？年纪小和父母住在一起也正常。 可是——姜攸宁胡乱擦了把头发，推开次卧的门，眉心直突突。 她是孤儿，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怎么可能会有父母亲人呢？ 姜攸宁严肃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个空白的本子，自从她回到现实想起老家这回事开始，她就发现脑海里记忆变得十分混乱，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理清思绪。 首先，她是孤儿，这个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姜攸宁记忆里非常清楚，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关于孤儿院的印象非常清晰和深刻，不可能作假。 其次，她没有被人收养过，这也没有任何问题。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大多都会选择男孩，像她们这样的女孩，除非某些方面特别出色，否则很少有夫妻领养。姜攸宁记得她曾经看到过很多小伙伴被领养走，而她一直是被挑剩下的那个，并且她所在的孤儿院在她十六岁那年因为资金周转不过来倒闭了，在倒闭之前，她的记忆里除了学校就是孤儿院。 孤儿院倒闭？ 姜攸宁写字的手突然顿住，孤儿院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倒闭的，那个时候她应该还在读高二，高中的学校是每月一次假，她有关这个家的记忆里，自己的年纪应该也在十六岁左右。 所以是在孤儿院倒闭后自己被人收养了？她住在收养人的家里？ 姜攸宁越发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她看着眼前的笔记，将孤儿院圈了起来，比起去思明公墓确认，她觉得更要紧的也许是去一趟孤儿院，找到曾经的院长或许可以得到一些解释。 第44章 现实(3) 侧卧和主卧差不多大小，靠窗摆着一张很大的书桌，书桌上有一对胖乎乎的娃娃摆件，书桌侧面是一个巨大的书柜，里面满满当当摆着各种各样的书，屋子里面是一张双人床，上面铺着姜攸宁从出租屋带回来的床单。 夜深了，姜攸宁抖了抖下午晒了小半天的被子，拖鞋一甩，整个人滋溜一下钻进被窝去，薄薄的棉絮被晒得暖洋洋软蓬蓬的，躺在里面舒服的骨头都要软了。 她啪嗒一下关掉灯，手机放在床头充电，这个季节温度正正好，不热不冷，搭着薄被刚好。 没过一会儿，屋内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书桌上姜攸宁随手搁着的笔记本摊开在写着字的那一页，路边的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留下细细的一道光，恰好打在书页上，黑色的笔迹在夜色下逐渐褪色变淡，直到和白纸融为一体。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日，不需要定闹钟，也不必提心吊胆，姜攸宁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定定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屋子过了半晌才想起来她昨天回了老家，昨晚睡在老家的屋子里。 姜攸宁艰难地从舒适的被窝里钻出来，伸手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现在是九点半，不算太晚，但对于周末来说又太早了一些。 她哀嚎一声嘭地又倒回床上，裹着被子在床上一通乱滚，连着做了好些心理准备才垮着脸换好衣服。 “今天要去哪来着？” 姜攸宁拧开水龙头接了把水泼在脸上，顺手抽过毛巾使劲揉了把脸，睡得晕乎乎的脑子这才清醒过来。 “对，要去思明公墓看一眼。”姜攸宁简单梳洗完，随手收起书桌上摊开的空白本子塞进背包里，手机上显示物流还在路上，想想上午去一趟思明公墓应该来得及。 她锁好门，背着包噔噔噔地顺着楼梯往下跑，软件上打好的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今天是周末，楼底下晒太阳遛弯的大爷大妈们看起来更多了，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看见从楼梯间往外飞奔的姜攸宁时都没忍住多问了两句，姜攸宁急着赶车，只好抬高了些声音解释。 “对对、我是四楼的，是、是，昨天刚回来。好、好、好，下次一定和您讲讲。” 姜攸宁大跨步地从大爷大妈的包围圈中冲出来，左右环视一圈，看见门口打着双闪的车，对了眼车牌号，一个闪身拉开车门坐好绑安全带报手机尾号一气呵成。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朝后退去，姜攸宁总算有功夫打开手机，x博给她推送了几条热搜，大多都是些明星塌房的花边新闻，什么隐婚生子出轨离婚……看来看去都是这些，她随手翻了一下就关掉了。 反正她不追星，塌房也塌不到她头上。 点开朋友圈，弹出的第一条就是大学同学的哀嚎，看样子刚刚被爆塌房的那个明星就是她追了八年的“老公”。 “从2037年到2045年，这么多年的真情实感就当我喂了狗！男人不自爱，等于烂白菜！！！” 姜攸宁看着她的朋友圈嘿嘿两下，刚打算回复一句，打字的手突然顿住，又滑了回去。 2045年，20x5年，20x2年…… 游戏中的年份几乎都把第三位数字糊住了，但是从最后一位数字可以看出，如果按照她的推测，游戏里秦襄的经历在现实生活中也同样存在，那么最早也应该是三年前发生的事情。 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做成游戏还要把他们这些普通人拉进去呢？ 从容江市和思明公墓出现的那个瞬间，就注定了这个怪谈游戏的目的绝对不止是想要看他们在游戏里生死一线，如果只是为了把人类当作乐子玩，世界上多的是恐怖故事，那么多可以选择的素材，它为什么偏偏选了真实存在的事情？ 怪谈游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它想通过这个游戏告诉我们什么？ 姜攸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关上手机，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总感觉她一个可怜的打工人要承担起什么奇怪的重任了。 “小妹，到了哈，记得带上随身物品。”车停在思明公墓门口的停车场上，司机打开车门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结束行程。 姜攸宁拉开门下了车，看着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公墓大门一时间有些晃神，居然、真的、一模一样。 她捏着手机往前走了两步，下意识地朝着看门员值班室的方向走过去，玻璃窗是半开的，屋子里摆着一个老式铁皮柜子，一张单人床，还有个老式的吊灯，老旧的办公桌前坐着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正捧着手机津津有味地刷视频，劲爆的配乐顺着窗户传出来。 姜攸宁脚下跟踩了云一样晃悠悠的，墓园区的矮山、通往仓库的小道，还有远远看去藏在树林后面的四层小楼。 草，太熟悉了，熟悉到姜攸宁闭着眼都能走完整个园区。 她晃晃悠悠地走到矮山上，熟门熟路地找到游戏中秦襄墓碑的所在地，那里也同样立着一块碑，她心中仿佛跟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秦襄，生于2026年9月19日，卒于2042年3月13日，享年十六岁。 看到秦襄墓碑的那一瞬间，姜攸宁的肩膀往下沉了沉，现在不仅是容江市和思明公墓对应出现了，甚至连故事主人公也出现在现实中。 不，或者说，她本来就存在于现实。 姜攸宁对着墓碑拜了拜，转身去找游戏中另外五个施暴者的墓碑，她还没走到地方，但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直觉，这五个人也许、还活着。 果然，游戏中立着五位施暴者墓碑的地方，在现实中却是空空荡荡的，没人立碑，就证明这个墓碑还没有葬人。 受害者躺在冰冷的骨灰盒里，施暴者却在现实中逍遥法外，这就是游戏中副本结局的含义吗？给秦襄一个手刃凶手报仇雪恨的机会？ 姜攸宁想起自己在副本最后关头莫名其妙接到又莫名其妙完成的任务。 “正义”——当世人无法为我伸张正义时，我就是自己的正义。 她离开思明公墓时心里堵得慌，游戏里的秦襄报仇了，可那只是游戏，真正的秦襄呢？她是否也经历了那样惨痛的折磨？又是否能有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游戏想要告诉她什么？她的心中有一些猜测，却不敢肯定。 姜攸宁目前只经历了一个新手副本，按照游戏的惯例，后面大概率还会有好几个副本等着她，或许只有经历了更多的副本，收集到更多信息，游戏的目的才会真正的显露出来。 她还记得进入游戏的第二天签订入职合同时在耳边炸响的提示音——“请努力存活下去，并收集信息，找到‘怪谈游戏’的秘密。” 在离开的路上，姜攸宁又在手机上搜索了丽海温泉山庄的信息，这个地方在新手副本的很多信息中都有出现。按照新手期系统提示的说法，新手副本难度较低，并且藏有大量的线索，这个线索或许不是单纯指通关副本的线索。如果只是指思明公墓这个副本的线索，那没必要单独提出来，直接归为难度较低即可，既然系统提示单独提出来了，就证明这个地方远不止只在“思明公墓”副本中出现。 按照她打游戏副本的经验来看，如果一个副本紧连着另外的一个副本，那么在通关前后一定会给出一些有关下个副本的线索，或许是传送点、或许是npc的提示话语。 在沈嵘通关副本的时候，姜攸宁隔着空气墙看见他在地上捡了个东西，远远看去像是一张卡片，她推测也许就是开启下一个副本的道具。可惜副本结束后玩家被传送离开的速度太快，姜攸宁根本来不及过去打探一下消息，但整个副本下来，除了“思明公墓”以外，唯一提及的地方就是“丽海温泉山庄”，她猜这里就是下一个副本。 游戏里的温泉山庄如果被定为副本，那么里面的服务人员和客人大概率都会变成怪谈，虽然在新手副本中姜攸宁和同事处的关系不错，但那毕竟是新手副本，是系统认定的难度低，她也不能保证下一个副本还会这么顺风顺水。 但现实生活就不一样了，好歹都是活人，总比在一群怪谈中间探索要来的稳妥。 所以姜攸宁决定趁现在再去一趟丽海温泉山庄，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万一真被她猜中了，温泉山庄就是下一个副本，那她在游戏里岂不是更多了一份把握。 好在容江市不算大，思明公墓和丽海温泉山庄也都在郊区的同一个方向，不算太远，姜攸宁下车的时候差不多正好是中午一点左右，温泉山庄的人不算多。 门口的摆设也很熟悉，她在游戏里搜索的时候看见过，按照思明公墓的先例来看，游戏和现实应该是一比一还原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面带微笑的服务员很快注意到姜攸宁，踩着高跟鞋就迎了上来，礼貌地问。 姜攸宁干咳了两下，假装严肃地说：“你们这里是预约制吗？如果临时来订能不能订到呢？” “山庄内客流量比较大，如果临时订的话不能保证会有余票，这边建议还是提前订票会更方便一些。”服务员依旧面带微笑，看来这里员工培训的挺到位。 “方便带我四处看一下吗？我们老板来容江市谈生意，听说你们这里不错，就想把地点订在这里。”姜攸宁朝四处看了两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在怪谈游戏里待了几天，现在说谎话都面不改色心不跳。 “稍等，我请示一下主管。”服务员微微一笑，让姜攸宁在大厅沙发坐下休息后，先是端了杯茶水上来，随后才朝后退了两步，看样子是去联系上级去了。 姜攸宁趁这个机会快速打量一遍大厅，进了门正对的就是前台，大门右手边是她现在坐着的休息处，左手边是用木制屏风遮挡的通道，后面应该是通往温泉区或者住宿区。整个山庄的风格偏中式，大多都用的木制品，看上去古色古香，是个出片的地方。 服务员很快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些歉意：“很抱歉，因为最近山庄内客人比较多，为免冲撞客人，暂时不方便带您四处转一下。不过这里官网上有咱们山庄的视频介绍，您可以看一下山庄内部的项目和风景。” 没能达成目标的姜攸宁有些失望，但脸上也装作一副理解的样子，拿着服务员递来的宣传单离开了。 时间有限，她搬家回来就耽误了一天，去思明公墓又耽误了半天，今晚还要再次进入游戏，最后这半天，就算她想订房也来不及探查了。 温泉山庄这种营业场所不比自己家，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很容易引起山庄工作人员的注意，不安全。 姜攸宁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赶巧她的快递也送到了，x丰小哥正在楼下搬货。 签收完几个大箱子，姜攸宁挽起衣袖又开始吭哧吭哧的收拾东西，先把早上出门前晒在阳台的衣服被子收进来，又重新把塞在箱子里的衣服晾出来透透风，一些琐碎的生活用品和小玩意儿被她随便找了个地方放着。 一通忙活下来又到了晚上，今晚还是靠外卖解决的。 晚上八点，姜攸宁检查好家里的门窗和电器，确认都关好后，打开怪谈游戏app，页面最上面就是一个显眼的进入游戏，她抬手按下。 再一抬头，周边的环境就变成了她的公寓小套间，手里还捏着她从现实带过来的丽海温泉山庄的宣传单，只不过在进入游戏后，宣传单的边缘有些变色，金银色的祥云纹染上锈红，黑色的行书字上滴下几滴血色，背景的山庄全景图笼罩在一层黑雾之间。 丽海温泉山庄，是您休闲娱乐、商业会谈、公司团建的绝佳选择。 第45章 丽海温泉山庄(1) 早上八点五十，打卡上班，姜攸宁一屁股坐在工位上，一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工作报告，一边看着办公桌上摆着的入职培训单。 入职培训、入职培训，她这都干了一次外派出差的活了，现在才给培训是不是晚了点？ 姜攸宁在心里嘀咕着，整了整手上的文件，用订书机订好后小跑着送去杨主管的办公室，这个点杨主管刚到工位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办公。 “小姜，送工作报告来了？”杨主管缺了一半的手掌正捧着热腾腾的茶杯，听见敲门声抬头看了一眼。 姜攸宁连忙点头，伸手把文件递了过去。工作报告周末的时候她就写好了，本想着直接发电子版过去，但想起员工守则中的一条“公司不安排加班”，网上加班也是加班，为免触发守则，她干脆就按杨主管说的做，下周一上班的时候再带过去。 “行，你放这儿吧，桌上的培训证明看到了没？你现在就拿着证明去二楼行政部找何欢主管，她负责员工培训。”杨主管抿了口茶，五官被热气笼罩看不清楚。 关上办公室的门，姜攸宁又继续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把随身物品收拾了一下塞进工作服的衣兜里——她的工服是西装裙，本来没有兜的，但姜攸宁在进入第一个副本前拿着员工卡大扫荡的时候眼都不眨地买了一堆万一能用得上的家具，包括缝纫机，她干脆给自己的裙子缝了两个大兜，方便。 塞好东西，姜攸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培训证明，离开研发部的大办公室，乘坐电梯下行，去二楼的行政部。 行政部和人事部在同一层，行政部在电梯右边，人事部在左边，她入职的时候来过人事部办公室，对于二楼的路也勉强算是熟悉。 行政部也是一个大办公室，里面用玻璃半墙隔成几个小工位，现在正好是上班时间，工位基本上都坐满了。 姜攸宁还记得员工守则上说“非必要情况请勿随意进入其他部门办公场所”，她把手里的培训证明掉了个面，让封面上的四个大字正对着外面，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每个工位上面都摆着名牌，姜攸宁进门的时候飞速扫了一眼，大办公室的几个小工位名牌上面都不是杨主管提到的何欢主管的名字。 主管？姜攸宁琢磨着，眼神朝大落地窗旁边的那栋玻璃墙隔着的小单间看过去，果然，那是主管办公室，玻璃门上挂着的名牌上正写着何欢两个大字，职位行政主管。 姜攸宁小心翼翼地避开大办公室里正在认真办公的行政部同事，举着培训证明踩着小碎步朝主管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大概是看见了她手上的培训证明，一路上其他同事最多也只抬头瞟了她一眼，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砰砰砰。”姜攸宁轻轻敲了敲玻璃门。 “进来。”一道冰冷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姜攸宁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办公桌上摆着的名牌，上面写着何欢，桌面上堆着满满的文件，文件后面是一个短发女性，衬衫加西装裤，看上去就是一副干练的模样，如果忽略她从胸口到腹部的贯穿伤的话。 何欢似乎正在忙着什么工作，手指不断敲击着键盘，听见开门声也只是抬起头飞快瞟了一眼姜攸宁后又继续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来了。 “研发部新入职的员工，姜攸宁，是吗？”何欢一边皱着眉工作，一边对着姜攸宁问话。 姜攸宁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何欢忙着工作，半天没听见动静很是不满地停下动作抬起头看过去，刚和姜攸宁对上眼，就见她又开始拼命点头。 何欢默然，单手继续打字，另一只手翻开桌面上的文件夹飞速扫了一眼，了然：“做入职培训的？我知道了，你在一边先坐一会，等我忙完这些。” 姜攸宁扫视一眼屋子，顺着何欢指的方向找了个小沙发拘谨地坐下去，就听见整个屋都是何欢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看样子还挺忙的，姜攸宁偷偷摸摸瞥了两眼，暗暗咂舌，一大早就这么多事情，不愧是行政部。 键盘声很快停下来，随后何欢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来：“原本安排你入职培训的是徐雅玲，但是她这两天有事请假了，暂时由我先接手。”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语气有些烦躁：“你也知道，这周要安排公司团建，我这里事情也很多，刚刚山庄那边又发消息说今晚有个活动想邀请我们提前过去参加，我还得过去那边一趟。” 山庄？姜攸宁立马竖起耳朵，她现在一听到山庄就想到丽海温泉山庄，难道这次的副本不是过去当兼职？而是去参加团建？ 她带着一肚子疑问，也只能静静地等何欢继续往下讲。 “你既然都能顺利完成外派任务，想想大部分的培训内容你应该也清楚，但是该做的工作哪怕走个过场也得做——”何欢拉长了声音，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和我一起去一趟山庄，刚好我要忙团建的安排，顺便在那里给你培训了。” 姜攸宁眨眨眼。 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还有些晕乎乎的，何欢坐在她旁边，手里拎着一个大包。 “去丽海温泉山庄。” 丽海温泉山庄？！姜攸宁一下子支棱起来，真的给她猜中了？公司团建的地点就是这一次的副本？ 出租车驶离游戏公司后很快开进了白雾之中，介于之前的经历，姜攸宁没敢盯着窗外看，同事在身边又不敢拿出手机打开怪谈游戏app，只好一本正经地坐着，看着手里的培训证明出神。 公司团建地点就选在丽海温泉山庄，如果按照她的推测，这次的副本也是这里，那对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情。 新手副本里她的任务是帮助玩家通关，那么很大概率这次任务也是帮助玩家通关。 思明公墓里她是兼职的看门员，一个人待在大门口值班室，没有其他同事在周围，只要找好借口，行动也算是便利。这次变成了公司团建，既然是团建，肯定逃不开和同事集体行动，集体行动那么多只眼睛盯着自己，想不动声色地开后门，难度系数简直飙升。 一瞬间心思流转，姜攸宁暗暗叹了口气。 在白雾中行驶速度似乎更快一些，没过一会儿出租车就停了下来，姜攸宁扭头看向车窗外，白雾已经散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型的中式建筑群，顺着山势而建，青砖红瓦，飞檐翘角，烫金牌匾上书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丽海温泉山庄。 姜攸宁跟在何欢身后走进山庄大门，刚一迈进门槛，耳边适时地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npc‘姜攸宁’成功进入支线1‘丽海温泉山庄’地图，副本已正式开启，npc任务已公布，请尽快查询。” 姜攸宁面不改色地听完系统提示，也不知道是为自己猜中副本开心，还是为自己即将在公司同事的目光下艰难完成npc任务而担心。 游戏里的温泉山庄格局和现实中的也没什么差别，至少姜攸宁进入过的大厅一模一样，正对着大门的就是前台，这个时候正排着几个人在办理入住手续。 她趁这个机会打量了一下办理入住手续的客人，男女参半，看模样应该都是一男一女结伴而来，其中有两个人引起了她的关注。 背影看不出年纪，只能看到女生身材高挑，绑着高马尾，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服，她身边是一位同样穿着运动服的男性，两个人背后都背着包，正排在队伍最后面。 外貌并不引人注意，姜攸宁会关注到他们是因为头顶上两个明晃晃的蓝色玩家字样，在一堆黄名npc中格外显眼。她环顾一圈，整个大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头顶显示是玩家，但她不能肯定这个副本是双人副本。 和思明公墓不一样，姜攸宁是在思明公墓副本开启前就进入了，她是亲眼看着玩家抵达并进入副本的。但这次她进入丽海温泉山庄时，系统提示她副本已经开启了，而且从这两人中也可以看出来，玩家是先她一步进入副本的，不排除有更快进入副本的玩家已经办理完手续探索山庄的可能性。 姜攸宁默默思考着，这个副本难度肯定比思明公墓高，至少人数增加了，少说也得是个双人副本。 何欢没等服务人员带路，径直朝前台走过去，姜攸宁跟在她身后，刚准备老老实实排在两个玩家身后，就见何欢直接绕过队伍，从兜里拿出一张卡片放在前台。 姜攸宁默默挪开脚步，跟在何欢身后。 柜台后给上一对怪谈npc办理完手续的工作人员刚打算接过下一对、也就是两个玩家的证件办理入住手续，那双占据了二分之一张脸的大眼睛看见何欢在柜台上摆出的黑金卡片后，伸出去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脚步一转，身子一歪，五官一扭，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欢迎您入住丽海温泉山庄，请您稍等，我现在就为您办理入住手续。” 那一头刚排到就被抛下的两位玩家面面相觑，其中那位女生压低声音，只是略带不满地指着柜台上的温馨提醒问工作人员：“不是说要排队才能办理入住手续吗？他们插队了为什么也可以办？” 姜攸宁趁这个时候扭头看过去，立牌上写着很简单的一句话：办理入住手续请按顺序排队，插队者不予办理。 前台工作人员面带歉意地朝何欢笑了笑，扭过头面对两位玩家时又换上了一副不耐烦和嘲弄的表情，他翻着白眼，敲敲立牌：“看清楚，那可是尊贵的svip客人，能和你们一样吗？” 姜攸宁伸长脖子也跟着往那边看，提示语最上面的确有一行不是很清楚的小字：亲爱的vip客人，您好！ 姜攸宁：…… 她飞快瞟了眼隔壁的两个玩家，果不其然，此时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却又偏偏不能生气，看着很是心酸。 “你的房卡，拿好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古色古香的卡片，姜攸宁顺着卡片抬头，才发现何欢已经收好了黑金卡片，而刚刚一脸谄媚笑容为他们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此时也再次回到了队伍后面，拉着张大脸，眼珠子翻的都快看不见眼球了。 看来尊贵的svip客人确实不一样，办理手续都快了很多。 姜攸宁默默收好房卡塞进衣兜里，临走前还又瞟了那两位玩家一眼，好在他们虽然面色不虞，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另一位服务人员正站在不远处，等何欢走过去，立马微笑着弯腰伸手，为他们带路。 姜攸宁总算看到了屏风后面的通道长什么样子，古风连廊的模样，一面靠墙，另一面对着一处景观院子，里面有假山有流水有小亭，甚至还有几位仕女打扮的怪谈坐在亭中弹琴奏乐。 走过连廊，穿过拱门，后面就是酒店区，也是古建筑的外形，周围栽种着很多不知名的花草树木，色彩艳丽，看上去很是夺目。 丽海温泉山庄的住宿区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不是高层的酒店格局，而是像古言小说里那样分成不同的小院落，用竹林小径隔开。 “小姜，你先去自己房间收拾一下东西，十五分钟之后来我的房间，我们抽空搞一下培训。”何欢在进入自己房间前扭头叮嘱姜攸宁。 姜攸宁点头应下，看着何欢关上房门，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房卡的门号——回香苑08号。 刷卡进房，单人间，雕花木床、竹制灯笼，屋子里也都是仿古的装饰，窗户朝外打开，正对着一处假山景观，汩汩流水顺着山石落在池中，溅起的水花滴在粉色睡莲花瓣上，山、水、花、叶，颇有一番味道。 姜攸宁把手里空空荡荡的背包放在床上，她是突然被何欢领走说要去团建地点培训的，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好在她在系统背包里存了几件备用的，刚好趁现在屋子里没别人，把衣服拿了出来。 第46章 丽海温泉山庄(2) 没什么东西所以收拾起来也快，姜攸宁随便整理了一下，看看时间，离何欢规定的培训时间还早着呢，她干脆坐在床上点开怪谈游戏app，查看新副本信息。 支线1：丽海温泉山庄 背景简介：丽海温泉山庄位于容江市南郊，占地面积约平方米，总建筑面积达到平方米，是容江市最大的温泉浴场，由容江市知名企业家联手打造，集温泉泡汤、休闲娱乐为一体。 npc任务： 1.请认真扮演您的角色，保证不被其他同事发现异常。 2.请在合适的时机帮助玩家顺利通关。 3.请完成系统随机下发的隐藏任务。 4.请存活至副本通关。 npc任务和上个副本没什么区别，就是不知道玩家那边的通关任务是什么，难道还是和上个副本那样推boss？ 该不会是打那五个人的爹吧？ 姜攸宁神色复杂。 她抽空再检查了一遍背包里从上个副本搜刮来的道具，想了想取出一部分方便携带的塞进衣兜里，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拿起手机和房卡出门前往何欢的房间。 何欢住在03号房，也是一个单人间，整个回香苑的单人间并不多，想来她们两个人是占了提前出来的便宜，刚刚好一人住了一间。对于这个便宜，姜攸宁还是占的十分满意的，毕竟她是个二五仔，独自一个人居住总比和同事一起住要松快一些，做什么事情也没那么碍手碍脚。 进了门，姜攸宁才知道何欢为什么要让她十五分钟之后才来了，万万没想到何欢已经趁这点功夫洗漱一番换了身休闲的衣服。 姜攸宁扼腕，早知道她也去换了！ 何欢看了眼还老老实实穿着工服的姜攸宁，面上一瞬间闪过多种神情，她冲姜攸宁招了招手：“过来坐吧，没必要这么拘谨，都出来外面玩了，放轻松一下。” 姜攸宁走了过去，在何欢对面坐下，一低头就注意到小茶几上摆着的几张培训文件。 “你自己拿着看看吧，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何欢把文件塞进姜攸宁手里，自己则是拿出手机又开始飞速按动屏幕。 “刚刚在路上你们杨主管已经把工作报告看过了，和我说你干的还算不错，不仅收集到了相关的素材，而且还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这很好，研发部的员工就是要有这种精神。我看你们主管对你挺赞赏的，工作做的也不错，这个培训实际上就是走个过场，别太担心。” 何欢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反正员工培训一直是人事部做的，我一个行政部的搞不清楚，也正常。” 姜攸宁：…… 好好好，原来推卸责任浑水摸鱼在游戏公司里也是常态。 “叮咚。” 门铃响了，姜攸宁看了眼正在工作的何欢，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门口是一名服务员打扮的怪谈，也许是为了贴合山庄的装修风格，这里的工作人员都穿着中式服装。 服务员手里拿着两张a4大小的烫金书页，对门后的姜攸宁谄媚地笑着：“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我是回香苑的服务人员，这是山庄为贵公司团建安排的活动行程，都是精心挑选的好评最高的几个项目。” 姜攸宁做不了主，回头去看何欢，何欢也正好收了手机，冲她点点头。姜攸宁这才打开门，往后退了两步，让出路来。 服务员很是贴心地跟在姜攸宁身后进门，一到桌前就将手中的烫金书页递了过去，姜攸宁也跟着拿到了一份。 尊贵的svip客人： 您好！ 丽海温泉山庄是容江市内最大的温泉浴场，设施完善，服务贴心，是众多市民居家旅行、休闲娱乐、商业会谈、公司团建的最佳选择。 为了给您带来最贴心、最舒适的游玩体验，以下是山庄全体工作人员为您精心挑选的行程项目： （一）假面晚会 时间：周一晚上 地点：水云殿 活动安排： 第一环节“假面识人”（全体客人参加），参与者需统一更换游戏方提供的服装，并在众多参与者中找到自己的同伴。 第二环节“破冰游戏”（成功通过环节一的客人），参与者需要根据主持人的要求完成游戏内容。 （二）观光采摘 时间：周二上午 地点：归云谷（柠檬采摘园） 活动安排： 参与者可在入口处领取采摘工具，根据路牌指引前往采摘地点，途中可以欣赏归云谷的奇幻风光。 抵达采摘地点后，参与者可自行进入园区采摘，所得果实可选择直接带走，或在归云谷出口处制成美味的食物或者果汁带走。 （三）民俗文化表演 时间：周二下午 地点：和风院 活动安排： 环节一，观看“民俗杂技表演”及“民俗戏曲表演”。 环节二，在手工艺人的带领下亲自体验陶艺、书画等传统民俗文化。 （四）温泉泡汤 时间：周二晚上 地点：露华池 活动安排： 可任意选择体验山庄内部不同的温泉汤池，也可以选择按摩师为您按摩解乏。 （五）寺庙祈福 时间：周三上午 地点：麟閖寺 活动安排： 拜佛祈福，求签算卦。 以上活动安排，您可以选择所心仪的项目参与，山庄全体工作人员将竭诚为您服务！ “恭喜npc‘姜攸宁’获得丽海温泉山庄通关线索（svip客人限定版）。” 耳边突然响起的系统音让姜攸宁对这份活动行程单多了几分重视，丽海温泉山庄副本的通关线索和活动行程单有关？还是svip客人限定版？ 她想起在前台办理入住时的那个小插曲，立牌上写着的提示语和前台工作人员所说的话，无一不在表达玩家应该属于vip客人一类。 玩家手里也会有这样一份活动行程？和自己手上的这份有什么区别呢？ 姜攸宁放下书页，掏出手机开始打字，熟悉的ai电子语音再次出现。 “这份行程单是专门给我们准备的，还是和山庄里的其他客人用一样的行程单？” 服务员额角冒出一滴冷汗，脸上却仍然带着完美的微笑：“这几个项目是山庄精心挑选的项目套餐，也是大部分客人都体验过的、好评度最高的套餐，贵公司是最尊贵的svip客人，山庄当然要用一流的项目和一流的服务来招待各位。” “那就是说和其他客人用的同一份活动行程，这怎么能体现出尊贵的svip客人的专属待遇？”姜攸宁抓住服务员的话不放。 服务员没忍住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45°上扬的嘴角有些僵硬：“虽然活动行程是同一份，但山庄一定会为贵公司提供最贴心、最舒适的服务，为您避免行程体验过程中的所有风险，让贵公司的团建玩的舒心、玩的放心。” 姜攸宁心中了然，果然这些活动项目都有一定的危险，看来这次副本的通关关键就在这些项目当中。 姜攸宁飞快瞥了一眼还在研究手上活动行程安排的何欢，见她没打算插嘴，便继续壮起胆子狐假虎威地吩咐：“你去拿一份普通客人的活动行程给我看看。” 服务员又擦了擦汗：“咱们山庄没有普通客人，只要订了票都是vip客人。” 姜攸宁：…… 烂大街的vip客人和普通客人有什么区别？ 另外的服务人员很快就将姜攸宁需要的活动单拿了一份过来，姜攸宁接过来粗略一看，和自己手上的那份在行程上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更加简洁，只有一个活动名称和时间地点，并没有后面详细的活动安排。 在一切用词遣句上也有些细微的差别，例如开头的称呼是“亲爱的vip客人”，而且关于活动行程安排，vip客人的那份是“请您务必按照以下流程体验各项活动”，而svip客人的则是“以上活动安排，您可以选择所心仪的项目参与”。 “可以选择”和“务必体验”这两个词就截然不同，再者刚刚服务员口中提到一句“为svip客人避免行程体验过程中的所有风险”，想想看就知道这种待遇身为vip客人的玩家肯定没有。 尊贵的svip客人姜攸宁莫名多了一些优越感。 “恭喜npc‘姜攸宁’获得丽海温泉山庄通关线索（vip客人专享版）。” “恭喜npc‘姜攸宁’获得玩家通关线索，公布玩家通关要求：请在三天内体验所有项目，并在周三中午十二点前成功退房离开温泉山庄。” 哦豁！姜攸宁心中大喜，这可是意外之喜啊，她原本还在猜测玩家的通关要求，没想到系统这次这么大方的就给了出来。 她又举起两份活动行程单开始研究，两相对比之下，姜攸宁又发现了一处差异。 “这份vip客人的活动行程上有木偶戏表演和杂技体验，怎么我们的这份上面只有民俗杂技表演和民俗戏曲表演？”姜攸宁故意皱起眉，把两份书页往桌上重重一放。 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位服务员都同时擦了把额角的汗，前一位服务员连忙开口解释：“木偶戏表演和杂技体验是民俗文化表演的夜场节目，因为夜场人手不足，安全方面不能保证，所以没有安排在svip客人的行程单上。” 夜场？ 经历过思明公墓夜晚异变的姜攸宁现在听到晚上两个字就一个激灵，夜场肯定没什么好事，专门把这两个项目安排在夜场，肯定也有大问题。 虽然自己作为svip客人不需要体验这个项目，但是她要帮助玩家通关…… “但是我对木偶戏蛮感兴趣的，真的不能参加吗？”姜攸宁假装为难地问。 “您是尊贵的svip客人，山庄全体工作人员都会竭力满足您的需求，如果您想参加，我可以向山庄那边申请工作人员陪同参观。”服务员脸上再次扬起教科书般的微笑，像是背书一样抑扬顿挫地念出前面半句话的内容。 姜攸宁心中闪过一丝狐疑，怎么一提到svip客人，服务员就一定要竭力表现自己的诚心，就好像刻意要求过一样。 “项目安排的还可以，我在网上也搜过了，这确实是丽海温泉山庄的招牌项目，好评度基本上都在95%以上。”何欢总算放下了书页，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挺满意的，“小姜是新入职的员工，也没提前了解过，产生了一点小误会，你们不要介意。” “团建就是为了玩的开心，只要项目好玩，多一点其他人参加也没什么，人多更热闹。”何欢笑着解释了两句。 一旁的两位服务员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贵公司能够满意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认可。” “餐食那边你们怎么安排的？”何欢又问。 服务员连忙递上另外一份书页，这次确实只有一份，姜攸宁只能眼巴巴地伸长脖子偷看。 “今天中午给您和姜女士安排的是惠芳阁二楼的双人套餐，晚上因为贵公司员工会全部抵达山庄，因此安排在惠芳阁一楼的自助餐厅。周二早上是山庄统一的早餐配送，会有服务员送到各个房间去；中午安排贵公司在归云谷进行野餐，食材这边您定好后会由山庄安排人手统一送过去；周二晚上在露华池体验温泉小食，准备可自选的单人套餐。周三上午和中午都安排在麟閖寺，体验特色素斋。” 看见姜攸宁伸长脖子的动作，服务员很有眼力见地开口向何欢介绍餐食安排。 何欢点点头，看上去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她收好书页，朝两位服务人员说：“你们安排的很好，我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野餐的食材清单你们待会发一份给我，我挑选好之后再转告你们。” “好的，祝您本次团建旅程玩得愉快。” 服务员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姜攸宁和何欢两人，不，是一人一怪谈，何欢看了眼姜攸宁，脸上的笑容很是满意。 “小姜，你今天做的不错。” 姜攸宁：？ “虽然团建玩的开心最重要，但是我们公司在温泉山庄是持有股份的，偶尔敲打一下这些工作人员也并无不可。” 第47章 丽海温泉山庄(3) 歪打正着的姜攸宁被何欢两句话夸得晕晕乎乎的，捧着一叠培训文件就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甩甩脑袋，坐在桌子前开始仔细整理今天收获的信息，这次的副本和思明公墓有很大差别，首先一点就是她比玩家慢一步进入副本，截止目前为止她只看见了两个玩家，就暂定这是一个双人副本。 其次，姜攸宁仔细对过这次和上次的npc任务，找出了一个细微的差异，上个副本她的任务中有一项“找到合适的机会向玩家透露线索”，但在这一次的副本中删去了这个任务。 删去就证明这次的副本不需要玩家探索副本故事。 并且，思明公墓副本中她作为游戏公司外派过去的员工，本身就肩负着一份探索墓园信息的任务，两相对照不难看出思明公墓副本类型更偏向于探索，需要找到墓园异变的真相才能够彻底通关。 而这次的副本直接把通关线索和要求摆了出来，不需要玩家去找线索，游戏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按照这个活动流程就能通关，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坑肯定全挖在活动里了。 对比两份流程单，姜攸宁把目光重点放在了夜场活动中的“木偶戏表演”和“杂技体验”，这两个节目甚至都没有被放在svip客人的项目单上，也就意味着工作人员也无法彻底避免这两个项目中的风险，这无疑是所有活动体验中最危险的一项。 但很可惜，玩家应该不清楚这一点。 玩家作为普通的vip客人，所获得的任务流程单上只有简单的时间地点信息，就连活动具体内容都没有。并且从刚刚前台发生的小插曲可以看出工作人员对于普通vip客人的态度并不算很好，因此以玩家开局的身份来看，他们并不能像自己一样从工作人员口中获取到相关的线索。 这对玩家来说是不利的，山庄向他们掩盖了很多信息，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姜攸宁的重要性了。 尊贵的svip客人姜攸宁清了清嗓子，结合目前她正在经历的这个副本和已经经历过的前一个副本，她发现她在每个副本中的角色都很引人深思。 思明公墓副本，玩家很难获得墓园员工的信任，获取内部的一些线索，姜攸宁就作为看门员出现在副本中，在npc和玩家中间倒了一手，方便玩家通关；这次的丽海温泉山庄副本，玩家作为vip客人获得的信息有限，相对应的姜攸宁就跟着公司团建成为了尊贵的svip客人，稍稍一套话，就套出了一大堆玩家无法获得的信息。 姜攸宁摸摸下巴，怎么感觉自己跟个工具人一样？ 到目前为止，姜攸宁接触到的所有蓝名都是玩家，根据她为数不多的游戏经验来看，蓝名代表着队友，也就是说，几乎所有被拉入游戏的人类都是作为玩家出现的，那为什么她自己成了npc？ 这个点很关键，首先游戏为什么要单独把一个玩家插进怪谈npc的队伍中当二五仔，这个姜攸宁大概猜的出来，很多事情玩家的身份无法做到，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玩家通关。 当然，换个思维方式，姜攸宁自己本身也是玩家，只是披了一层npc的外皮，实际上她是从另一个层面帮助自己的阵营获得胜利。 那么话又说回去了，为什么这个二五仔会是自己？ 如果游戏挑选了很多玩家作为npc打入敌军内部，那姜攸宁没话讲，她就是点背，但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是玩家，只有她被插进了npc阵营，那这个选择就很耐人寻味了。 姜攸宁有种预感，自己脑海中被模糊的关于老家的记忆就和这个npc身份有关，而且是很大的关系。 这个问题被姜攸宁暂且搁置在一边，关于老家的记忆她现在只能趁周末两天时间慢慢从邻居口中打探。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还不到十一点，行程上的第一项活动定在晚上七点半，中间的几个小时大概是游戏留给玩家探查副本情况的时间，同样姜攸宁也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来探查副本，刚好还可以趁机观察一下这两个玩家。 姜攸宁打定主意，目光从被她冷落在一边的培训文件上再次划过去，毅然决然地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装，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输入消息，发送。 姜攸宁：何欢姐，我看完培训文件了，打算趁这个时间去看一下咱们团建安排的几个地点，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趁早叫山庄工作人员这边调整。 何欢：【棒】那就辛苦小姜了！【玫瑰】 姜攸宁雄赳赳气昂昂地刷卡开门，揣好象征她尊贵的svip身份的门卡，顺着小路离开回香苑。 丽海温泉山庄的每个路口都设立有路牌，方便客人出行，并且姜攸宁从现实中拿回来的那张传单上也有简易地图，按照先例，游戏内部的地形和现实中的地形是保持一致的，但为了保险起见，姜攸宁还是拦住了一个服务人员，让她重新拿了一份新的山庄地图过来。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这是您要的最新、最完整的山庄地形图，请您收下。”服务员依旧带着熟悉的标准微笑，手中捧着一张饱和度过高的宣传单页。 姜攸宁接过，挥了挥手，待服务员彻底离开后，她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现实中带来的那份地图仔细对比，松了口气，这个副本的地图和现实生活也没有差异。 从酒店区出来，最近的一处是温泉区，也就是露华池。 作为丽海温泉山庄的招牌，露华池内部有大大小小几十个汤池，其中有十多处是露天汤池，另外的则是室内汤池。室内汤池的外部建筑也都是仿古建筑，以竹、木建筑为主，在汤池水雾的蒸腾下，更显古色古香之意。 虽然活动行程上安排的泡汤时间是晚上，但是这个点也有部分客人已经在享受温泉了。 姜攸宁一走进露华池，带着熟悉微笑的服务员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谄媚又不失恭敬地弯腰对姜攸宁说：“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正在东张西望打量露华池内部情况的姜攸宁被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她摆摆手，意思是暂时不需要。 “好的，客人如果有需要，只需要叫一声服务员，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服务员在退走前微笑着说。 姜攸宁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双叒叕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ai语音：“我是哑巴，没办法说话，没有其他的方式找到你们吗？” 服务员只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将手伸进自己的胸口搅了搅，从里面掏出一个血糊糊的金色铃铛。 姜攸宁：……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一团还带着零星血肉碎末的东西，她实在有些难以下手。 “客人请收好铃铛，不管您在露华池内有任何问题或需求，只需要摇动这个铃铛，我就会出现为您服务。”服务员双手捧着铃铛递到姜攸宁面前，完全忽视了自己胸口被掏出来的血渍呼啦的大洞。 姜攸宁嗖的一下抓过铃铛，召唤符？这么好用的道具，谁还在乎外观什么样了。 兜里的手机适时地震动了一下。 她面不改色地目送服务员离开，等到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用没有沾到血渍的那只手掏出手机，果不其然，游戏app上又弹出了一个新的弹窗消息。 系统提示：npc姜攸宁获得副本限时道具“露华铃铛”。（“露华铃铛”，从露华池领班心脏处长出的特殊铃铛，当铃铛摇响时，露华池领班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面前。注：仅限svip客人使用。） 姜攸宁扫过信息，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字上，仅限svip客人使用，这个很好理解，从进入副本开始她就认识到了山庄内部对两种客人截然不同的对待方式。但如果结合上一句来看，似乎又带着一些别的意味在。 当铃铛摇响时，露华池领班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面前。 系统提示说的是他会第一时间出现，却不是说他会第一时间帮助。 那如果摇响铃铛的是普通客人…… 姜攸宁看着手上这个铃铛，总觉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借刀杀人”。 副本限时道具无法被收进背包，姜攸宁只好把这个血糊糊的铃铛揣进兜里，好在铃铛小，兜够大，倒是不怎么占地方，就是这衣服不一定洗的干净了。她也试过用纸巾把铃铛擦干净再塞进去，但大概是铃铛的来源特殊，这层血肉碎末仿佛像是长在铃铛上的一样，无法擦拭。 穿过拱门绕过假山，出现一个岔路口，路牌显示一条通往露天汤池，一条通往室内汤池，姜攸宁犹豫了一会先去了露天汤池。 露天汤池数量少，而且处在室外，比起室内需要绕来绕去的房间，更便于直观探查一些。 话说回来，姜攸宁抬头看了眼天色，自从她进入丽海温泉山庄以后，天一直都是灰蒙蒙的样子，云层遮住了太阳，不像思明公墓那样有明亮的日光。 这种天气，应该不会有多少人会选择露天汤池吧？ 姜攸宁嘀咕了两句，天色灰暗，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一般人看到这种天气都会选择在室内泡汤。 但等她走到小路尽头时见到的景象还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露天汤池呈阶梯状，一层一层向下，每层温泉池旁边的台阶上都树着一块写有温度的牌子，自上而下，温度越来越低，最后一层的大池子泉水呈碧蓝色，已经变成了冷水池。几乎每一个池子里都飘着几个人头，偶尔还有几根胳膊、腿从水底往上浮，大片大片的黑发纠缠在一起，覆盖了大半个水池。 姜攸宁站在石阶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又失算了，她吐了口气。这里毕竟不是现实，怪谈游戏的副本，里面除了自己和玩家以外都是怪谈，她作为一个正常人，猜不到怪谈的脑回路才是正常的。 “喂，你堵在这里干嘛？你不泡就让开啊！” 身后传来一声雄厚的嗓音，姜攸宁本能地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白花花的肉，和浓密的毛发，她下意识地朝后仰，视线随着头部向上移，一个巨大的、狰狞的勉强算是个人型的不知名怪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人身猪头，圆溜溜的黑色眼珠冒着血色，嘴唇两侧的獠牙上还带着一丝血肉。 猪首怪的视线紧紧停留在姜攸宁的身上，姜攸宁被它看得一哆嗦，刚要抬脚让开，却被猪首怪抢先一步。 凶恶的猪脸上拼命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嘴唇裂开，露出黄黑色的利牙，牙缝里塞着一丝不明血肉。 “嘿嘿……您请、您先请，是我老猪太占地方了，这就挪开、挪开。”猪首怪说完，居然还真的深吸一口气，挺胸收腹，试图避开姜攸宁，从小小的门缝里挪过去。 姜攸宁默默让开路。 猪首怪一个闪身，以一种和它巨大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嗖的离开，随便找了个池子咚的一下砸了进去，溅起一大滩水花。 “嘿！你个猪头！下水能不能慢一点，有鬼赶你啊！”同一个池子里随着水花一同被炸出来的人皮影没忍住破口大骂。 “你懂个屁！门口有svip在，你懂吗？！svip！！”猪首怪试图压低声音，但粗犷的嗓门还是顺着风传了过来。 其实没打算偷听的姜攸宁：…… “？”人皮影在空中似乎僵了一下，瞬间缩成一团朝着猪首怪砸了下去。 “svip？你确定？不是都很多年没来这里了吗？怎么突然来了啊！山庄没人通知啊！” “你一个vip他们这群势利眼会通知你才怪，他们巴不得让我们当出头鸟……” “你小点声！”人皮影又跳起来砸了猪首怪一下。 池子里两个怪谈的声音越来越小，姜攸宁竖着耳朵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她摸了摸自己衣兜里的房卡，没想到svip客人的身份比她想象中的还有用，只不过，怪谈客人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呢？ 第48章 丽海温泉山庄(4) 总不能是透视眼吧？姜攸宁又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虽然没揣什么东西，但是总感觉不放心啊。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刚刚猪首怪砸进去的那个水池，它和人皮影两个怪谈正缩在角落，只露出半个头来，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别的怪谈客人不清楚，但是这个嘛…… “咚。”一块石头砸进水里，刚刚好砸在两个怪谈的中间。 “谁！胆大包天！竟然敢砸你猪——”猪首怪脾气火爆，石头刚一砸下来，立马唰的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朝着石头砸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怒睁的小眼睛正好和蹲在岸边的姜攸宁对上了眼。 猪首怪如同被扎爆的气球一样滋的一下泄了气，嘿嘿两声谄媚地笑了笑：“姑奶奶您这是——” 姜攸宁板起脸，冲猪首怪招了招手，猪首怪见状，立马抓过正想趁机跑路的人皮影夹在胳肢窝下面，挥着胳膊从水底下蹭过去。 人皮影挣扎了一下，奈何身“单”力薄，撼不动猪首怪粗壮的胳膊，干脆头一歪，装成一张纸皮随水波漂荡。 等猪首怪朝前走了几步，稍稍接近了岸边但又保持着一定安全距离，姜攸宁又比划了一个停的手势。 她在兜里掏了掏，掏出手机，另一只手则揣在兜里紧紧握住露华铃铛，一旦情况不对，她就立刻摇响铃铛。 “你怎么看出来我是svip客人的？”姜攸宁点击ai语音播放。 猪首怪一愣，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起来，似乎拿不准姜攸宁这句问话的意思。 被它夹在胳肢窝底下装死的人皮影悄悄抬起脑袋偷瞟了一眼姜攸宁的眼色，见整个露华池只有她一个svip客人，脑子里灵光一闪，立马伸手拧了把猪首怪水下的皮肉。 “嗷——”猪首怪一个激灵差点蹦起来。 “蠢猪蠢猪，你没见她单独出来的吗？说不定就是公司那边派来搞什么突击检查的，说实话啊！”人皮影恨铁不成钢地晃动着轻飘飘的双脚。 “哦→哦↗哦↘↗”猪首怪恍然大悟。 把两怪谈自以为很隐蔽的小动作看完的姜攸宁：…… 她假装耳聋眼瞎。 “嘿嘿，姑奶奶，山庄给所有svip客人都配备了专门的房卡，持有房卡的svip客人胸口会发光。”猪首怪说着，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姜攸宁的左胸口。 姜攸宁顺着它的视线低头，胸口除了运动服的图标外什么也没有。 她抬头，又眯着眼盯着猪首怪。 猪首怪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底下的手也没忍住狠狠揪了把人皮影。 这次轮到人皮影嗷的一声嚎了出来，偏偏它被猪首怪夹在胳肢窝下面，半个脑袋在水里漂着，一张口咕噜咕噜先喝了半肚子水。 “噗——噗噗——”人皮影的肚子恰好被猪首怪的胳膊勒着，刚喝下去的水被猪首怪紧张地一挤，又噗呲噗呲地喷了出来。 感觉看了一场小品的姜攸宁拼命压着嘴角，艰难地保持横眉立目的模样，这么好笑，早知道留到春晚看了（不是）。 “你个蠢猪！蠢猪！”人皮影梗着脖子抬起头，两条胳膊两条腿在水里啪啪啪地拍打，跟玩水似的，它哇呀呀地无能狂怒了半天，猪首怪浑然不觉。 “快说啊快说啊，她怎么盯着我不放了。”猪首怪显然印证了那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人皮影又艰难地抬起头，看看姜攸宁冒着金光的胸口，又看看她怀怒未发的脸，脑瓜子一转：“这是山庄工作人员背着姑奶奶的公司干的，只有咱们这些老客和他们工作人员看得到。” 不管了，先甩锅再说。 姜攸宁了然，又抓住人皮影口中的老客，再次输入新的问题：“老客？你们怎么看是不是老客的？” 这个问题就连猪首怪这个简单的头脑都能回答，它想也不想地直接开口：“在温泉山庄存活三天的都是老客，会有专门的房卡。” 说着，它还讨好似的把手伸出来，从自己的肚子里掏出一张血糊糊的小卡片递过去。 和露华铃铛差不多的取出方式，不一样的是房卡取出来后上面的血渍很快被卡面吸收了，看上去光洁如新。 姜攸宁没接，隔着一段距离仔细看了看，这张房卡和她手上的那张有所不同，房间号不是烫金字样，而是锈红色的字。 “你们见面都拿房卡打招呼？”姜攸宁继续追问。 “嘿，这怎么能够，房卡是多重要的东西啊，咋能随便拿出来看，这要不是姑奶奶您要看，老猪我才不会掏出来，丢了可得花大——价钱补。”猪首怪见姜攸宁不再细看自己的卡，连忙又小心翼翼地塞进肚子里。 “这山庄除了姑奶奶您这样尊贵的svip客人以外，剩下的都是普通vip客人，进门就是三天游玩套餐，三天后还能跑能跳的，都是老客，不能的那就——嘿嘿。”猪首怪猥琐地搓了搓手，又说，“新客人都一个样，您就看哪个头顶上冒白光的，哪个就是新客。” “新客的房卡是白色的字。”人皮影特会看眼色，偷瞟了两眼，立马跟在猪首怪后面补充一句。 姜攸宁暗暗记下这些消息，又问：“房卡丢了会怎么样？” 猪首怪听见这话伸直了脑袋四处望望，压低声音说：“房卡丢了——那就不是山庄的客人，山庄只接待vip客人，其他的，会被保安直接丢出去。” 说到保安，猪首怪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保安？姜攸宁看它这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心中也提起了几分警惕，这个npc能让其他怪谈客人都这么害怕，看来是个硬茬子。 “svip客人没了房卡也一样会被保安丢出去？”姜攸宁又问，她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猪首怪一愣，脱口而出：“保安不想干了？” 姜攸宁满脑子问号。 “姑奶奶您公司老总最护犊子了，保安要是敢给svip客人丢出去，都等不到第二天就得被开除。”猪首怪说着还打了个寒颤，似乎很害怕它口中的公司老总。 姜攸宁眼睛一眯，她问的是svip客人，猪首怪回答的却是公司员工，难不成丽海温泉山庄的svip客人只有怪谈游戏公司？ “那其他的svip客人呢？” 猪首怪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姑奶奶……您是不是太久没来山庄了，自从山庄五个老总没了之后，山庄的持股人就只剩下了您所在的公司啊，当然、只有您这些是svip客人了。” 五个老总？没了？姜攸宁猛地想到了思明公墓副本中查到的那张合照，五个老总就是那五个施暴者的父亲，在这个副本中，人已经没了？？？ “那五个没了多久了？” 这个问题似乎给猪首怪问住了，它茫然地望了望四周，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智囊人皮影：“没了多久啊？” 人皮影也紧跟着一懵，嘶了一声：“感觉好像挺久了吧……山庄都很久没有svip客人来了啊，之前来的最多的就是五个老总那边的，然后他们没了一段时间之后，公司那边才来人说是收购股份……然后……” 猪首怪和人皮影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个怪谈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茫然。 不对！不对！思明公墓副本死的是五个施暴者，施暴者死亡副本就结束把玩家传送走，自己也离开了，这个时候那五个老总应该都还活着。而她离开上个副本到现在才过了三天多一点时间，就算她离开之后五个老总立马就死了，也不可能是人皮影口中的没了好久了。 姜攸宁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上年份那一栏的显示变成了四团模糊扭曲的马赛克，这个副本的时间线是错乱的！ 姜攸宁大惊，这个副本的时间绝对不是顺着她离开思明公墓的时间往下走的。如果人皮影说的没问题，那么丽海温泉山庄副本的时间大概是在思明公墓副本结束很久之后，起码久到怪谈客人都想不起来具体的时间了。 为什么游戏要把这个副本放在思明公墓副本之后？难道说两个副本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姜攸宁脑海里又堆满了纷杂的思绪，她看向猪首怪和人皮影的目光有些复杂，这两个怪谈看着吓人，但如果不是它们，姜攸宁没办法这么快获得副本的部分信息，总的来说，还是得感谢它们俩。 “你们两个答得不错，多谢了。”姜攸宁是个懂礼貌的五好青年，虽然对面是怪谈，但是也要保持良好的素养。 “哎呦、哎呦，可不敢可不敢，能帮到姑奶奶是老猪的荣幸，谈不上谢、谈不上！”猪首怪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姑奶奶您还有什么想问的？我们都是热心市民！您随便问！有问必答！” 姜攸宁心中转了一遍，确定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问猪首怪后，终于站了起来。 见她转身欲走，猪首怪和人皮影双双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这svip客人真难搞啊……还好他们不常来，要是经常来，指不定得吓死几个倒霉蛋。 倒霉蛋一号猪首怪和倒霉蛋二号人皮影对视一眼。 “对了，留个联系方式吧，有问题我再来问你们两个‘热心市民’。”姜攸宁笑眯眯地放完语音，举起的手机上放着硕大的微信好友二维码。 猪首怪：…… 人皮影：…… 姜攸宁离开水池后，还能听见两个怪谈在池子里打架，水花滋滋滋地飞溅。 “都怪你！说什么热心市民！你去当你的热心市民吧！” “你躲在我后面你还说我！你刚刚怎么不站出来反驳！” “你惹的事你自己解决！” …… 姜攸宁假装没听到。 露天汤池处有数十个水池，大大小小的都有，姜攸宁顺着台阶继续往下看，自从从猪首怪那里得到了关于vip客人和svip客人的消息之后，她探索起来总算有更多的安全感，更何况兜里还有一个召唤铃铛，她更放心了。 池子里的怪谈客人各种各样的都有，汤池之间也是各式各样，最大的区别就是颜色，有血红色、乳白色、姜黄色、墨蓝色、铁锈绿……甚至还有灰黑色，看上去五颜六色的像美术生的色卡一样。 大部分的池子里都有怪谈客人在泡汤池，姜攸宁逛了一圈，目光锁定在唯一空着的一处浓绿色的汤池上。 其他所有的汤池或多或少都会有怪谈客人在里面泡，唯独只有这个汤池空空如也，而周围的几个汤池都挤满了怪谈客人。 姜攸宁走过去，围着这个汤池打转，为什么它们宁愿挤在周围的几个汤池里也不肯到这个汤池来泡汤呢？这个汤池有什么不一样？ 她仔细地绕着四周使劲看，就差把周围的草皮都翻了出来，终于在角落的一块石头下面翻出来一个小小的、破旧的、快要褪色的木牌——“人类客人专用汤池”。 姜攸宁：…… 她如法炮制，又去其他几个汤池周围翻，果不其然，每个汤池的角落处最不显眼的地方都塞着一小个木牌，上面都写着“怪谈客人专用汤池”。 扼腕，这游戏真贼啊！ 她站起来，自上而下扫过所有的露天汤池，十多个池子，只有这一个是人类专用，其余的都是给怪谈使用的，而游戏偏偏又把木牌藏的这么隐蔽。 如果人类不小心进了怪谈客人泡汤的池子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活动行程上有温泉泡汤的安排，姜攸宁很快想到这个问题。 这次是因为她先注意到了怪谈客人把这个池子空了出来，才去仔细观察翻找，如果晚上的时候怪谈客人都离开此处，所有池子空空荡荡，服务员又逼迫玩家尽快选择一个池子进入…… 太贼了。 姜攸宁想了想把她翻出来的牌子摆在一个稍微显眼一点的地方，真诚地祈祷两个玩家不要在酒店坐以待毙，能趁白天这个时间四处打探情况，最好能注意池子边的木牌。 她不敢放的太显眼，就怕被汤池这边的服务员看见了又给塞回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49章 丽海温泉山庄(5) 露天汤池看过一圈后，姜攸宁原路返回，回到岔路口进了另外一条路，是室内汤池。 一进门就是一个工作柜台，里面坐着一位仕女打扮的服务员，在看见来人后，服务员立马带上了标准的45°露八颗牙齿的微笑。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欢迎您来到春华馆，请问您想体验什么类型的汤池呢？”服务员站起身，恭敬地弯腰递给姜攸宁一张镂空卡牌。 “有介绍吗？”姜攸宁拿过卡牌，目光扫过柜台上摆着的一叠单页，她伸手拿了一张。 “春华馆内有花草池、牛奶浴、药汤浴、硫磺浴等重众多汤池种类，单页上有具体介绍，您可以看看。” 姜攸宁粗略过了一遍手上的汤池介绍，视线停留在最下方的一串数字上：招牌万花满春汤池，单人通币一次\/2小时。 姜攸宁：…… 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这是付费汤池？”姜攸宁又看了一眼，单页上每个汤池下都标了价格，最便宜的也要通币一次。 服务员微笑着回答：“是的，春华馆内项目不含在温泉山庄出售的通票中，需要额外付费，露华池另一边的露天汤池是套餐内的免费体验项目。” 姜攸宁被一连串的数字看得头晕眼花，她咂咂舌，又问：“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春华馆是付费项目，因此会根据每位客人的不同需求安排最适合他们的汤池，保证让客人物超所值。”服务员说着，从柜台下面抽出一张a4纸递了过去，“您是尊贵的svip客人，温泉山庄内部所有项目都对您免费开放，如果您难以抉择，不如填一下这个表格，我们会帮助您选择最合适的汤池。” 她接过表格，目光迅速被上面的第一个问题吸引住了，“请问您是？1.人类；2.怪谈”，姜攸宁恍然大悟，难怪服务员会说根据客人的需求安排汤池，看来如果选择在春华馆体验泡汤，只要出得起钱，就不会面临选错汤池这个问题。 也算是给玩家留的一条捷径，就是这个捷径……有点太费钱了。 姜攸宁又想继续打探一下消息，手机却突然连续震动了好几下，她正开着ai语音的页面，低头一看，上面弹出微信新消息的弹窗。 何欢：小姜，你那边怎么样了？ 何欢：现在快饭点了，你先回来吃饭吧，下午再说，不急。 何欢：我在惠芳阁二楼等你，你不认识路的话就随便叫个服务员带你来。 姜攸宁看了眼时间，确实已经过了十一点，她朝服务员比划了一下，当着服务员的面把汤池产品单页和个人需求表格一起折起来塞进兜里，服务员也只是微笑着看着她，还贴心地问她一张够不够？需不需要多拿几张？ 实在是……太热情了。 惠芳阁在酒店区的另一边，也就是和露华池两个方向，姜攸宁抖开地图，仔细对照了路牌，确定自己的位置后，迈开腿朝惠芳阁的方向去。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姜攸宁迎面和一个人撞上了，她捂着被磕了个正着的脑袋龇牙咧嘴，就听见身前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女声。 “你没事吧？太不好意思了，我不是故意的，你需不需要擦一下药？”女生似乎因为自己撞到人的举动十分不好意思。 姜攸宁捂着脑袋摇了摇头，抬起头，面前正对着另一个也捂着额头的女生，扎着高马尾，刘海有些凌乱，看上去像是刚刚奔跑过一样。 两人对上了眼，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诧异。 女生的头顶一道蓝色的字样混着淡淡的白光异常显眼。 那个女生，也就是秦元福，在见到姜攸宁的那瞬间，上午排队时的记忆飞速回笼，她脑袋一空，脑海中迅速闪过四个大字“吾命休矣”！ 秦元福今天上午才见过姜攸宁，她记得很清楚，前台工作人员称呼这个女性npc为尊贵的svip客人，并且服务人员极尽谄媚，和面对自己时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判若两人。她猜测，这个女npc应该是副本中的特殊npc，以山庄服务人员对她们的态度来看，只要尊贵的svip客人开口，服务人员一定会手起刀落面不改色地一刀送她登出游戏。 秦元福面上不显，内心已经开始疯狂尖叫，她刚从露天汤池那边疯狂的猪首怪谈和人皮影子手下艰难逃脱，为什么又遇到了更不好惹的npc！甚至她还给人脑门撞了个正着！ 吾！命！休！矣！ 姜攸宁没想到会在路上和玩家碰个正着，这一下猝不及防，给她也整懵了。 从秦元福的眼神中，姜攸宁明白了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svip的身份，她的脑筋也开始飞速运转，思考想个什么法子才能不惹人注意还能恰到好处地…… 姜攸宁的思绪被后面突如其来的腥气打断了。 “哈哈哈，哪里来的小崽子还敢在你猪爷爷面前拿大！”猪首怪庞大的身躯紧跟在粗犷的嗓门后面出现。 秦元福身子一僵，完了，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功夫，被后面的怪谈追了上来，这下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了。来不及多思考，她手腕一转，掌心出现了一柄小小的长弓，稍稍后退两步，视线迅速扫过身前的姜攸宁和身后即将赶来的猪首怪谈。 姜攸宁是svip客人，山庄的工作人员对svip客人的态度十分恭敬，贸然出手就怕引起山庄工作人员的围攻；猪首怪谈和人皮影子和自己一样应该也是普通vip客人，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好对付，但应该不会引起工作人员的注意。 秦元福打定主意，决定从猪首怪那边下手。 猪首怪的后方飘着一张薄可透光但五官清晰的人皮影，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一壮一瘦，两个怪谈狞笑着从小路上闪过，一道利刃冲着前方破空而来。 “刚好给你猪爷爷尝尝鲜——” 秦元福拉弓瞄准射箭，箭矢嗖的对准利刃射出，箭头锋锐，击碎破空而来的攻击。 箭刃碰撞炸出的白光散开，充满着贪念与暴欲的猪脸刚好和抬起头的姜攸宁对上了眼。 猪首怪紧急刹车。 秦元福的下一箭正对准了猪首怪的脸，还没来得及再次拉弓射箭，就见那怪谈脸色陡然一变，当场换作一副谄媚的笑容。 “嘿嘿……姑奶奶，您还在这呢？”猪首怪在心底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叫你贪！叫你往外追！这下好了！又碰上这个祖宗了！ 姜攸宁眉头一挑，这不是现成的、送上门来的借口吗？ “你们有意见？”姜攸宁拍拍衣服上的灰，一边捏着手机飞速打字，按下语音键，一边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挡在了秦元福和猪首怪中间，刚刚秦元福的那一箭让她大开眼界，准头够、力道足，一箭击碎怪谈的攻击，果然玩家没一个简单的。 “不敢、不敢、这不是看着中午了吗？这个、咱也是担心姑奶奶没吃饭饿着……你说是吧。”猪首怪圆溜溜的小眼珠子一转，总算灵光一闪编了个好借口，还顺便用胳膊肘怼了怼不知道什么时候头一歪脚一蹬假装死皮趴在自己背上的人皮影。 人皮影硬是没吭声，闭着眼充耳不闻。 “我正要去吃饭，走吧，刚好你不是熟客吗？带我去一趟惠芳阁。”姜攸宁说着往前了两步，又瞥了眼猪首怪。 “得嘞！姑奶奶您可瞧好了！整个山庄我老猪最熟了！保准给您快快地带到地方！”猪首怪带路还不忘自夸两句。 姜攸宁像是忘记了身后还有个人一样，催促着猪首怪朝前走，一人两怪谈迅速消失在小路拐角后。 秦元福的箭虽然厉害，但看她被猪首怪追着到处跑的狼狈样子，应该是个脆皮远程，近身估计挨不住猪首怪两拳。单打独斗，如果她被猪首怪近身，那铁定没有好下场，更别提猪首怪身后还跟着一个神出鬼没的人皮影，真打起来，秦元福不一定是这两个怪谈的对手。 姜攸宁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两个怪谈引走，好歹保住玩家一条命，这可是她见到的第二个玩家，国宝嘞。 等他们三个npc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许久，秦元福才面色怪异地放下长弓，刚刚猪首怪的瞬间变脸给她看得一愣，没想到山庄里的普通客人对待svip客人也是一副讨好谄媚的样子，还好自己刚刚没有想过对svip客人动手。 她再次收回长弓，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在聊天框内噼里啪啦的打字：svip客人在山庄内地位特殊，vip怪谈客人也不敢冒犯，以后探索时千万注意避开svip客人！！！ 猪首怪确实很熟悉丽海温泉山庄的路，它带着姜攸宁左拐右拐，一下子就绕到了惠芳阁门前，比走大路来要快了许多。 “姑奶奶，惠芳阁到了。”猪首怪搓搓手，飞快瞟了一眼姜攸宁，然后又收回目光，过了会又瞟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殷切期盼快要化作了实体。 姜攸宁大发慈悲地摆摆手，示意猪首怪可以离开了。 “祝姑奶奶用餐愉快！一路顺风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猪首怪前言不搭后语地乱拍着马屁，一溜烟地带着还在装死的人皮影从姜攸宁面前溜走了。 一进惠芳阁，依旧是两个面带微笑的服务员迎了上来：“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何小姐已经在楼上01包间等您了，请您往这边来。” 服务员略略提前姜攸宁两步，弯腰伸手，带领姜攸宁朝一侧的楼梯走去。 二楼都是包间，01号房间就在楼梯口左拐第一间，门口同样站着一个一模一样打扮的服务员等候。 推开门，何欢已经坐在桌前翻看着菜单。 “回来了？刚刚服务员过来说，安排好的菜单上有一道菜的食材在运输过程中临时出了点意外，被堵在路上了，问我们想换成哪道菜，你也来看看？”何欢冲姜攸宁招招手。 桌面上摆着一份烫金菜单，姜攸宁伸手拿起来，上面写着一些看上去很正常的菜名，和现实中普通私房菜馆里的那些没什么区别。 姜攸宁一扫而过，然后把菜单递了回去，真挚地看向何欢：“何欢姐，还是您选吧，您的品位一看就比我靠谱。” 何欢倒也不推辞，摇了摇桌上的铃铛，门外很快有服务员走了进来。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姜攸宁还有些提心吊胆，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在游戏内吃过饭菜，上一个副本她基本上都是吃的自己带的速食，中间在公寓楼宿舍的时候也是如此，主要是之前小说看得多，她实在担心端上来的菜会是什么不明肉类。 包间里上菜的速度很快，四菜一汤两道甜品，服务员悄无声息地端上来，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菜品色香味俱全，两荤两素，素材鲜嫩青翠，仿佛刚刚摘下来一样，荤菜色亮汁浓，让人口舌生津。 姜攸宁举着筷子，毫不犹豫地只朝着素菜下手，别问，问就是这种情况下吃素比吃荤的安全性要高一倍。 “小姜，怎么不吃肉？”何欢见状看了她一眼。 姜攸宁义正词严：“最近上火了，医生说要忌口。” 何欢有些可惜：“早点说我就换个清淡的荤菜了，他们这里的菜做的挺好吃的。” 姜攸宁也跟着点点头，见何欢不再继续追问，她松了口气，总算糊弄了过去。 姜攸宁和何欢今天头一遭见面，再加上姜攸宁又是个“哑巴”，两个人都没什么话可说，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 刚一出包间的门，就看见从楼梯上又走上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保养的不错，至少没有啤酒肚，胸口处拳头大小的空洞证明了他的身份。 又是一位怪谈客人。 姜攸宁跟在何欢身后，只是简单扫了一眼，这个副本比起思明公墓来说，难度飙升的最大一点在于怪谈npc的数量倍增。 第50章 丽海温泉山庄(6) “张总，您也来山庄放松啊？” 何欢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还带着些笑意。 姜攸宁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刚刚还站在身前的何欢笑着向前迎了两步。 姜攸宁：？ 她不明就里，也试探性地跟上去了一小步。 “何主管？你们这是……”中年怪谈扭过头，脸上也迅速带上了笑容，“来团建的？” “是啊，您最近怎么样？”何欢看上去和这位怪谈客人很是熟悉。 稍稍寒暄一番后，中年怪谈由另外的服务员领去了包间，姜攸宁扭头偷看了一眼，进的是02号房间。 “何欢姐，刚刚那位是？”姜攸宁见那位客人进门后，才调小了手机音量，小声播放语音询问何欢。 “那是实兴集团的张总，是咱们公司的合作伙伴，你刚来，再加上又是研发部的，稍微了解一下就行，正常情况下你和他们打不着交道。”何欢稍微解释了两句，继续带着姜攸宁往下走。 在回去的路上，何欢又随口询问了两句姜攸宁刚刚的观察情况，姜攸宁立刻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便签本。 她就知道所有的领导都喜欢搞突击检查这一套。 “不错、不错，小姜做的很好嘛，我就说像你这么优秀的新员工根本没必要搞什么入职培训。”何欢看完便签本上的信息，十分满意，甚至还忍不住问姜攸宁有没有跳槽去行政部的想法。 优秀员工小姜实在是受宠若惊。 趁何欢心情好，姜攸宁状似不经意地说：“何欢姐，我刚刚在路上遇到两个vip客人，他们说山庄员工在房卡上做了点小动作，客人和员工能够直接看出咱们的身份。” “他们也是想省点事，省的一些普通客人冲撞了公司员工，山庄那边还得善后。”何欢不甚在意，温泉山庄这边做的这个事情，公司也算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不会影响他们的体验。 “但是这样咱们就没办法考察山庄的真实情况了。”姜攸宁一副为公司着想的忠心模样，按手机键盘打字的手都快飞出残影了，“咱们公司不是山庄最大的持股人吗？我们也有义务帮助公司考察旗下分店的情况。” 听完她的话，何欢放下手中的便签本，扭头看向姜攸宁，眼神里是十足的欣赏和认可。 “很好，小姜，咱们公司员工就是要有这种精神！”何欣看着姜攸宁的目光更加热忱了。 掌心的手机也恰到好处的震动了一下，很有眼力见的没在屏幕上出现弹窗。 姜攸宁趁热打铁，提出自己的想法：“何欢姐，你能不能给我搞一张普通的vip卡？” 何欢眉头一挑：“你是想……” 姜攸宁捏着一张新鲜出炉的vip客人卡美滋滋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打开手机，先是习惯性地查看系统通知，最新一条是何欢的好感度信息，上涨了5%，目前好感度为10%（另外5%好感度来源，同事的怜悯3%加上工服2%）。虽然好感在涨，但是和思明公墓同事的好感度上涨速度比起来慢了很多。 姜攸宁刚入职的时候还没有察觉，直到她进入第一个副本，作为兼职看门员，同事都有20%的初始好感度，但是在怪谈游戏公司里，她签订完入职合同都只有来自穿戴工服的2%好感度，初始好感直接除以十。 她不禁感慨，不愧是隐藏副本啊，就连好感度提升都比其他副本慢。 姜攸宁点击自己的头像框，下面多了一个新的增益buff，这是她在完成新手副本后的通关礼包中开出来的npc专属buff。 伪装：每个副本可随机生成一个伪装形象，每场副本共有三次伪装机会，无时长限制，可自由开启。（注意：伪装期间，由特定身份带来的好感度增益将无法生效。） 她刚开出来这个buff的时候就起了伪装成玩家探听玩家阵营信息的念头，现在有了vip客人卡，姜攸宁完全可以在这个副本实现她的计划了。 姜攸宁搓搓手，点击伪装buff，手机页面上很快弹出来一个超大对话框。 请选择种类—— 第一个问题就给姜攸宁问住了，她滑动一下可选择选项，从人到动物再到怪谈，居然都可以选择。 姜攸宁嚯地一下捧起手机站起来，激动地原地转圈圈。她本来以为这个伪装buff只能伪装成其他人，没想到连物种都能改变，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她平复一下心情，还是根据计划选择人类，紧接着很快跳出新的选择题出来。 请选择性别——女。 请选择年龄段——25-30岁。 正在自动生成伪装形象中…… 屏幕中间跳出一个巨大的旋转的圈圈。 叮！伪装形象生成完毕！ 弹窗自动关闭，界面中央出现一个微微晃动的礼盒，姜攸宁伸手点击。 礼盒砰的一下炸开，露出一张缓慢转动的虚拟人物卡片。 点开卡片，上面出现一张普通的女性脸庞，看上去像是那种丢进人堆里转头就找不出来的大众脸。再往下滑，是几行简单的身体数据信息，163cm，55kg，很贴合这张脸的特点，平平无奇。 姜攸宁很满意，就是要这种不显眼的，才不容易被发现。 手机界面再次恢复正常，只有头像下的伪装buff多了一层光圈，“伪装（人类女性），可点击使用”。 她心满意足地揣好了手机。 刚刚从何欢那里得到消息，怪谈游戏公司的其他员工会在五点半下班后统一乘坐班车前往温泉山庄，根据她今天上午过来花费的时间来推测，大概不到下午六点大部队就会抵达。为了保险起见，姜攸宁打开了很久没用上的npc辨别系统，并将提示范围改成了50m，只要50m之内出现怪谈游戏公司员工，系统将会发出叮的提示音。 接下来，她要趁大部队没来的这段时间，把其他几个地方转一圈，如果中途能够遇到玩家，她也可以找个机会换上伪装buff偷听一下消息。 温泉泡汤的露华池上午已经去过了，剩下的其他活动地点分别是今晚假面晚会的水云殿，明天上午观光采摘的归云谷，下午民俗文化表演的和风院以及周三上午祈福拜佛的麟閖寺。 归云谷在温泉山庄的最外侧，真的是一处山谷，同时也是几个地点中最偏远的地方，来回路上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性价比不高。姜攸宁先把这个地点排除在外。 其次麟閖寺，和归云谷差不多的距离，只不过一个在山腰一个在山谷，同样也被姜攸宁排除。 那么就只剩下和风院和水云殿。 从地图上来看，二者距离她所在的回香苑都不远，但是假面晚会在今晚举行。 姜攸宁决定先去水云殿探一探。 如果把整个温泉山庄看作一个圆，大门在最下方，进门之后左边就是酒店区和温泉区，酒店区又分为住宿区和餐厅，也就是惠芳阁。温泉区，或者说露华池，在酒店区的后方，同样分为两部分，露天汤池和春华馆。 和风院在大门右边，和酒店区隔着大门相对，归云谷和麟閖寺在和风院的右后方，占地面积很大。 水云殿则是位于大门的正前方。 姜攸宁靠着地图和路牌来到水云殿门口，大概是为了晚上的假面晚会做准备，水云殿门口拉上了一条黄色的隔离线，里面有很多山庄员工在来来回回的搬东西。 隔离线外面竖了一个立牌—— 各位亲爱的客人： 您好！ 周一晚的假面晚会将于水云殿举行，为给大家带来更好的游玩体验，殿内暂时封闭进行改造，给大家造成的不便请见谅！ 改造？ 姜攸宁太阳穴一阵突突，一般这种情况下会用装扮、装饰一类的词语吧，为什么这里会用改造？ 难道里面有什么大动静？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个假面晚会而已，不至于开头上来第一个节目就准备干掉玩家吧。 姜攸宁环顾四周，终于在一旁抓到了一个正躲在角落偷懒打哈欠的山庄员工。 “你好。”熟悉的电子音突然响起，惊得员工正打到一半的哈欠被吓了回去，原本被缝合上去的脑袋也一梗，从缝合处软趴趴地往左一歪。 “谁？谁没事干——”员工怒气冲冲地一跃而起，两只手抬起脑袋固定住，四处张望。 视线和姜攸宁对上了。 熟悉的脸、更加熟悉的胸口金光…… 员工勃然大怒的表情僵在脸上，情绪一收，随之绽开一个极尽谄媚和讨好的笑容：“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虽然看了很多次，但还是对他们飞速变脸感到不太习惯的姜攸宁移开目光，再次点击手机上的ai朗读功能。 “水云殿的改造要到什么时候结束？” “大概会在七点的时候解除隔离，迎接客人入场。”这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这位怪谈员工很快回答道。 “我现在想进去看看可以吗？”姜攸宁接着问。 这个问题让员工顿时卡在了原地，原则上来说，改造期间拉了隔离线是不能让客人进入的，但是svip客人就是山庄的最高原则…… 员工眼珠子一动，嘴角上扬。 我有一个主意。 水云殿门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前一后地从角落的隔离线溜了进去，其中一位穿着显然不太合身的员工工服。 门口守门的员工巡视的视线扫过角落那两道身影时迅速挪开目光，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临时套了件工作服就溜进来的姜攸宁看着前面带路的员工，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她套了件工作服假装员工进来这件事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房卡还揣在她兜里呢，按照猪首怪的说法，她现在胸口还冒着svip客人专属的金光，头上仿佛顶一行大字——没错，我就是混进来偷看的！ 她一眼扫过水云殿内的员工，每个员工刚要和她对上眼，就立马扭开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这边。 就连门口看门的员工也开始半眯着眼假装休息，坚决把看不见姜攸宁的举动贯彻到底。 算了，不管过程怎么样，反正目的达到了。 姜攸宁把目光挪到水云殿内正在安装的设施上，殿内绝大部分负责施工的员工都在大殿的最右边，一扇巨大的屏风挡住了后面的施工现场，只能通过声音和屏风后面不断搬着东西进进出出的员工判断出里面应该是一项大工程。 她溜了过去，在屏风后面伸出脑袋偷看，其实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正大光明的偷看。里面已经安装好的设施都被罩上了一层黑布，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形状，而正在施工的是一个大池子，几乎有整个大殿三分之二那么长，上面架了一些道具，就像是…… 某种奖品是大冰箱的闯关比赛赛道一样。 大学四年体测从不及格、毕业坐了四年办公室一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走去厕所带薪拉屎的小姜同志：…… 姜攸宁擦了把汗，再一次庆幸自己是尊贵的svip客人，她可以选择不参加这项活动。 至于玩家…… 她只能真诚地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曾经看过节目一怒之下为了获得大冰箱而发愤图强过。 一个假面晚会怎么还考起体育来了？ 姜攸宁开始怀疑自己看过的小说，一般晚会不都是吃吃喝喝聊聊天，最多再一起跳跳舞，怎么到她这里变成了男生女生向前冲的怪谈游戏赛场…… 她看着那个巨大的池子，心中不好的预感更深了，这游戏绝对不会那么好心的在道具下面给他们准备保证安全的水或者海绵球。 趁那群员工对着她装聋作哑，姜攸宁飞速窜过去朝池子里看了一眼，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不是，哥？你在里面放尖刺和铁板是打算玩家掉下去之后直接串成铁板烧烤吗？ 第一项活动就这么刺激，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留？ 玩家，危。 第51章 丽海温泉山庄(7) 姜攸宁离开水云殿后还有些沧桑，她想过这次副本给玩家的坑就藏在这三天的活动里，但没想过一上来就整这么大。 放在svip客人行程单上的假面晚会都这么危险，姜攸宁都不敢想被删掉的夜场民俗活动的两项体验的难度到底有多高。 感觉这下是真的要为玩家祈祷了。 祈祷他们不是像自己这样四体不勤的废材社畜。 姜攸宁再次翻开地图，打算前往和风院，和风院就在水云殿的右边，不算太远，姜攸宁顺着石板路朝前方走去。 “你就这么被追出来了？什么信息都没找到？” 拐角后隐隐约约传来一道有些高昂的男声，姜攸宁耳朵一竖，八卦雷达顿时响起，这个语气……这个内容……是玩家无疑了。 姜攸宁鬼鬼祟祟地弯着腰，借着四周观赏花丛的遮挡，顺着声音的来源钻到一处隐秘的角落，透过层层叠叠的灌木杈子看过去，树后面站着两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刚刚说话的那个男性玩家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视，被树丛阻隔看不清表情，但能够从他不断比划的动作中看出指点江山的气质。 “哎，算了，毕竟你是个女生，要是我的话，就不会这么狼狈了。”男性玩家再次开口，整个人自信心快要膨胀炸了。 他对面的女性玩家扎着高马尾，手里还拿着一柄长弓，背对着姜攸宁，看不见脸。 熟悉的打扮和长弓武器，姜攸宁很快认出来了那位女性的身份，就是在露华池内遇到的那个被猪首怪追着的玩家，那另一个指点江山的男性玩家大概率就是她这个副本的队友了。 “嗯嗯嗯对对对。”秦元福敷衍着点点头。 那位男性玩家似乎不太满足秦元福的反应，又开口说：“白瞎了你这么好的武器了，要是我的话，都不等那个怪谈靠过来，一箭就能射杀它。” 顿了顿，男性玩家又补充了一句：“果然这种游戏就不适合你们女生，你们女的哪玩得懂这个啊，还是得咱们男人来。” 硬了，拳头硬了。 姜攸宁捏紧了拳头，掏出手机用摄像头透过缝隙对准男性玩家的脸，拍照留存，不适合女生玩是吧，还是得男人来是吧，你最好不要在这局游戏里被怪谈追的哭爹喊娘。 姜攸宁虽然看不见男性玩家对面秦元福的脸色，但敏锐地发觉她垂在身侧的手也默默捏紧了手中的长弓。 总感觉马上这支箭就要出现在某人的脸上了。 很没有眼力见的男玩家又动了动手臂，嘴巴似乎要张开说些什么。 秦元福立马抢先一步开口：“咱们还是继续分头收集信息吧，毕竟我‘不适合’玩这种游戏，要是‘拖累’您就不好了！” 说完，秦元福一个转身立马就走，生怕被那个男玩家给粘上了。 姜攸宁也跟着往旁边挪了挪，整个人恨不得钻进花丛里，秦元福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带着一连串屏蔽词。 “什么傻x，要不是今晚假面晚会需要同伴，早一箭射穿你这个装粪的大脑了。”秦元福啐了一口，捏着长弓的手都快暴起青筋。 “等今晚过去的，再敢逼逼叨叨，我让你看看我这十多年的射箭是不是白练的。” 秦元福的身影逐渐远去，姜攸宁又蹲在原地等了一会，透过缝隙看见那位男玩家从另一边的小路离开，见没再有人来，她才拍拍屁股从花丛里钻出来。 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唉声叹气，这届玩家的质量看起来有点堪忧啊。 那个男玩家典型的自信心过剩，自大且目中无人，这种人很可能在收集信息或者游戏过程中突发恶疾，开始指点江山，由于过分自满大意导致出现问题。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男性玩家的异能是什么，实不实用，但从性格上来说，靠他通关游戏应该是靠不住的。 还好这个副本是双人本，姜攸宁还能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玩家身上，她的隐藏任务中并没有说要帮助所有玩家通关副本，只有一个玩家通关，怎么不算通关呢？ 听完墙角的姜攸宁继续顺着石板路朝原目的地走去。 和风院的门也是关上的，和水云殿不同的是，没有拉隔离线，而是上了门闩。 院门外的灰墙上贴着一张醒目的白纸，姜攸宁一眼就看见了，上前两步凑过去看。 和风院民俗表演游客守则 1.和风院开放时间为14:00-次日2:00，非开放时间游客不得入内。 2.为了保证民俗表演的正常举行，观看表演时请您尽量保持安静。 3.民俗表演者工作不易，当其表演结束时请您为他们送上赞扬的掌声。 4.每日节目清单有固定规划，表演者不接受临时更换节目或增添节目的请求。 5.民俗表演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为保证民俗表演者有充沛的精力应对下一场节目，请您坚定地拒绝表演者的加场要求。 6.和风院内的工作人员将会为您提供饮茶、点心服务，秉持着勤俭节约的原则，请您食用完桌面上的茶食，如果您不需要这项服务，请明确的表示拒绝。 7.和风院全体工作人员将竭诚为您服务，请您尊重并配合他们的工作，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请您注意沟通的措辞。 8.为满足游客的需求，和风院内新增设夜场，开放时间为22:00-次日2:00，请您按时进入并遵守夜场游客守则。 截止目前为止，这是这个副本出现的第一份守则，乍一眼看上去和正常的游客守则没什么区别，但部分守则内容引起了姜攸宁的注意。 守则6，工作人员会为游客提供茶食，如果桌面上有就要吃完，如果不需要服务，就要明确的拒绝工作人员。特意点出来的茶食，不正常的概率会更大一些，能不吃就最好不要吃。守则中没有说工作人员会在什么时候提供茶水点心，那么在表演期间也有可能会提供，但守则2上说，观看表演时要尽量保持安静。 “尽量”的标准是什么？“明确拒绝”的标准又是什么？ 同样提到拒绝的守则5，“请您坚定地拒绝表演者的加场要求”。 守则7又提到“请尊重并配合工作人员的工作”“请注意沟通的措辞”，表演者，也属于工作人员的范畴。也就是说，在民俗表演观看的期间，可能会出现既要“明确的拒绝”“坚定的拒绝”，又要“委婉的措辞”，不能有不尊重或者不配合工作的情况。 姜攸宁拍下守则内容，一边默记一边思考，从这份民俗表演游客守则可以看出，日场的民俗表演出现的矛盾点大多是在语言沟通方面，玩家需要在不违背守则的情况下通过语言的艺术化解难题。 这对于社畜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花式捧场拍马屁的本事还是有水平的。 但就是吧……姜攸宁摸摸下巴，她是个“哑巴”，怎么感觉这个守则有点针对她。 手往下移，摸了摸衣兜，兜里揣着svip客人卡，心里又多了些底，没事，反正倒霉的不是她。 日场的难度应该不大，但玩家需要打卡完成的行程活动是在夜场，守则8中也单独提出来的“夜场游客守则”。 既然有夜场，那对应的应该也有“日场游客守则”才对。 姜攸宁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个守则，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疑问。 眼前的这份守则会是“日场游客守则”吗？ 和风院的门闩着，周围的围墙很高，再加上两边拐角处还有正在工作的摄像头，姜攸宁打消了想翻进去的念头，她刚移开脚步，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迈出去的脚又重新挪了回来。 守则中写和风院的开放时间是下午14:00到次日2:00，她打开手机一看，现在是14:30。 路口榕树底下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些糖画工具，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一身朴素的灰色短打，肩上还扛着一个草把子，上面插满了裹着晶莹糖浆的红彤彤的糖葫芦串。 “嘭——” 一声巨响惊得老者瞌睡虫四散而逃，抓着胡须的手一哆嗦，一把拽歪了粘上去的假胡子。 “谁！” 老者瞪着眼四处张望，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到桌前人影的胸口上，竖起的眉毛胡子缓缓往下耷拉，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来人正是姜攸宁，和风院明明在开放时间却闩着门，门口又没有看守的员工，她转了半天，总算在路口这里找到一个壮丁。 “和风院现在为什么不开门？”姜攸宁一边放着语音，一边切换到手机屏幕，指着上面巨大的时间，把手机伸到老者的鼻子下面。 老者的目光移到递过来的手机上，屏幕越来越近，眼珠子也越来越靠拢，手机上的字开始变成两个、三个、四个…… 他晃了晃脑袋，稍稍往后仰了仰头，视线终于成功聚焦，锁定在屏幕上硕大的14:35分上。 “对啊，现在不是两点半吗？为什么没开门？”被姜攸宁一问，老者也犯了糊涂，他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影。 姜攸宁和他面面相觑。 “我，要，投，诉。”姜攸宁义正辞严地举起手机，播放录音。 老者一个激灵，歪了的假胡子彻底被他拽掉了，他哗得站起身，整个身子朝桌子外伸去，怀里抱着的草把子也直晃晃地捅到姜攸宁面前。 “等等等——”老者此时的脑子飞速旋转，svip客人投诉、山庄受理、领导问责、层层下压—— 被辞退！！！ 打工鬼的雷达迅速滴滴滴地响起来，老者一把抓出两个糖葫芦往姜攸宁手里一塞，嘴里还念叨着：“别急别急啊姑娘，等等我看一下、看一下。” 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两根被塞过来糖葫芦，姜攸宁本想推回去，但掌心的手机恰到好处的震动了一下，熟悉的震感和熟悉的时间，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揣了回去，捏紧了另一个手里的糖葫芦。 她有八成把握这是副本的特殊道具。 姜攸宁“勉为其难”地暂时松了口。 见状老者迅速从桌子下掏出一柄小刀，姜攸宁一口气还没松完马上又提了起来，蹭蹭蹭地向后倒退五步，离桌子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 等等，难道剥削的太过头了？这群打工鬼要奋起反抗，推翻等级制度大山？ 姜攸宁一颗心瞬间七上八下起来，屏气凝神，一边紧紧盯着老者，一边用余光规划逃跑路线。 却见老者下一步将小刀插进了自己的腹部，刀柄下压，瞬间多出了一条巨大的裂口。 姜攸宁：？ 腹部的裂口内部透出一些青黄色，并没有血液渗出，这种情况姜攸宁还是头一次遇到，她不由得将目光放在老者腹部的伤口上。自从进入怪谈游戏以来，她遇到的怪谈的本体奇形怪状，什么样子都有，但共同点是致命的伤口处都会有血液或者腐肉，大多数看上去都是血渍呼啦的，很有视觉上的冲击力。 但眼前这位显然很不一样。 老者似乎注意到了姜攸宁的目光，匆匆抬头看了一眼后又继续自己的动作。 他将小刀拔出来，刀刃依旧是光洁如初，同样没有沾染上一丝血渍，反而是刀口处有几点不知名的碎末。老者伸出手，将腹部的裂口撕开，一只手直接伸进去，在腹部掏了掏，掏出一本有些褪色的日历。 随着裂口被撕开，姜攸宁也终于看清了老者腹部伤口的真面目，没有血液渗出是因为他的腹部没有血肉和脏器，而是填充着大量的稻草，就连取出的那本日历上也挂着几根断开的稻草。 姜攸宁脑海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了，她之前一直猜测怪谈游戏中除自己以外的所有npc都是人惨死后变成的鬼，但是这个副本中的npc似乎推翻了她的猜测，先是猪首怪、人皮影，再又是身体里全是稻草的老者，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变成的鬼啊…… 第52章 丽海温泉山庄(8) “尊贵的svip客人？客人？” 老者连连的呼唤声打断了姜攸宁的思路，她醒过神来暂时放下这个问题，抬头看向老者。 老者原本脸上因为她的问题产生的疑惑和慌乱都消失了，他举起手中的日历，指着上面的红色圈圈解释：“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明日才是活动行程上开放和风院活动的日期，所以今天没有开放是正常的呢。” “你们只做这一次的活动？”姜攸宁慢慢地皱起眉头，随着她的手指上下翻动，手机中的电子音也同时响了起来，“今天入住的这一批客人是按照这个活动行程来的没错，那前面入住的客人呢？明天入住的客人呢？你们只在本次活动行程的规定时间段内开放场景，难道你们山庄不服务其他日程的客人吗？” 老者先是一愣，随后脑海里的警报瞬间滋儿哇滋儿哇地响了起来，最高等级风险提醒！ 现存svip客人=怪谈游戏公司=山庄最大持股人 svip客人提出山庄工作质疑=怪谈游戏公司提出山庄工作质疑=山庄最大持股人对山庄工作不满意= 被辞退！！！ 老者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 姜攸宁抿着嘴思考了片刻，最终松了口，手上又敲出一行字：“算了，我去找山庄负责人问问情况。” 为难这些员工也没用，大家都是打工人，还不是领导怎么说就怎么做。 老者因为她说“算了”而放下去的心在听到后半截的内容时又提了起来，找山庄负责人？负责人要是知道这个问题和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儿关系，难保不会把气撒在自己头上…… 脑海中旋转出现无数个字样，仔细一看，每个字都是“被辞退”。 “放心，我不会说的。”姜攸宁又补充了一句，“大家都是打工的，上头的命令，你也没办法，我知道。” ？ ！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姜攸宁离开和风院范围时怀里还抱着一个缩小版的草把子，上面插满了红彤彤的糖葫芦串，而身后两眼含泪的老者怀中的大草把子上已经秃了一半还要多了。 姜攸宁前脚刚离开，后脚另一边路口的拐角后就探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头。 秦元福原本也是想去和风院提前踩踩点，谁知道一到地方发现门关着，只有墙上贴着的一张游客守则。她拍下守则后绕着围墙转了半天，在一处拐角后面听见了两道谈话声，其中一道还是熟悉的电子音。 她瞬间就想起在露华池遇到的那个svip客人，那个客人似乎不能讲话，交谈的时候都是用手机上的ai语音。 难道那个客人也在这里？ 秦元福心中蠢蠢欲动，越来越靠近拐角，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偷听，偶尔还露出一只眼睛偷看。大概是不远处的两个怪谈npc谈话太过于认真，都没有朝她这个方向看过去。 于是她就这样偷听完了全程内容。 等姜攸宁离开，秦元福才试探性地伸出脑袋来，刚刚那个svip客人问的问题很奇怪，“难道你们山庄不服务其他日程的客人吗”和“我去找山庄负责人问问情况”，这些似乎不像是客人的语气，更像是上面的领导对下面员工的问责。 而且对面那个年老的怪谈员工的反应也很让人在意，在听见svip客人提到投诉以及询问山庄负责人时，他看上去显然十分慌乱，是因为投诉？客人投诉员工，山庄会问责他们？或者是因为svip客人投诉？ 秦元福看着姜攸宁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榕树下的那个老者也再次坐在椅子上，抱着怀中那秃了一半的草把子打瞌睡，她想起老者硬塞给svip客人的半垛糖葫芦，犹豫再三，走了出去。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的糖葫芦怎么卖？” 老者刚刚眯上的眼缓缓睁开，看着眼前年轻的人类，缓缓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不要钱、不要钱，只要你和我这老头玩两把游戏就送你了。” 姜攸宁走出一段距离后停住脚步，掉了个头又小步快跑着原路返回，在接近拐角位置时放慢脚步，躲在拐角嗖得伸出头飞快瞟了一眼又嗖得收回了头。 果然，榕树下的桌子前站着今天遇见的那个女性玩家。 刚刚老者突然掏出小刀的时候，姜攸宁用余光四处打量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远处的拐角半空处一道蓝色的字样一会儿冒出来一会儿收回去，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注意。 这不，她前脚刚走，后脚玩家就冒了出来，看样子似乎是在和这个怪谈员工玩游戏？ 为什么玩游戏？玩家总不会无缘无故和一个怪谈玩游戏，谁知道游戏失败会有什么后果，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玩这个游戏能拿到她想要的报酬。 姜攸宁迅速回想自己刚刚和老者的对话，除了和风院的开放时间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信息透露出来，但是开放时间刚刚在对话中已经给出了答案，玩家没必要因为这个再去玩游戏。 难道说是为了…… 姜攸宁的目光往下挪，停在自己夹在胳肢窝下面的小草把子，草把子上插满了红彤彤还裹着晶莹糖浆的糖葫芦。 她捏着手机，怪谈游戏app上的刷出的最新一条系统通知。 恭喜npc“姜攸宁”获得特殊道具“稻草人的糖葫芦”。 稻草人的糖葫芦：稻草人是丽海温泉山庄外聘的特殊手艺员工，特长是做出香喷喷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小孩子很爱吃。 姜攸宁翻来覆去看了五遍，终于认清了这个现实，这个糖葫芦，它确实是个特殊道具，但系统只显示两个特点——“香喷喷酸甜可口”“小孩子很爱吃”。 没有特殊效果、没有特殊增益，和思明公墓副本中“老徐的茶”截然不同！ 如果玩家真的是因为她揣着的一垛子糖葫芦而选择去和怪谈玩游戏的话……姜攸宁只能祈祷她爱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了。 姜攸宁又蹲着看了一会，直到老者从自己的草把子上取下一根圆溜溜红彤彤的糖葫芦递给玩家，而玩家也喜笑颜开地接过来，甚至同一时刻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解锁—— 她悄悄收回脑袋溜走了。 跑快点，待会要被逮住虚假宣传了。 一直悄咪咪用余光有一搭没一搭偷瞟着拐角的老者在看见那个圆溜溜的脑袋彻底消失后总算松了口气。 哼哼，还好他机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差点就被svip客人抓到引导其他游客玩不公平游戏的小尾巴了。 老者有些可惜地看了眼面前举着糖葫芦离开的秦元福，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不被辞退，少这一个人类，以后、还多的是呢。 山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姜攸宁并没有，因此她只能回头去找何欢，她负责这次团建活动，应该和山庄负责人有过对接。 巧的是何欢这个时候刚好在回香苑的待客厅和山庄负责人面谈团建细节，收到姜攸宁的消息后直接让她现在回来，当面谈。 “何主管，那就按照这个方案走？我现在就安排下去。”山庄负责人是一位中年男性，地中海，啤酒肚，很标准的中层领导模样。 “不急，孙经理先坐一会。”何欢笑盈盈地伸手拦了一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负责人的脑门瞬间哗哗哗地滑下了一连串的汗水，他从衣兜里抽出手帕擦了擦汗，故作镇定地问：“何主管还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的一个同事刚刚去山庄转了一圈，有点小事情想和孙经理聊聊。”何欢随口解释。 孙经理擦汗的手一僵，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公司自从收购之前五位股东的所有股份之后就从来没有来过温泉山庄，每次送上去的季报和年报也都是平平无奇的已阅。他虽然只是一个经理，但在山庄没有老总管理的情况下，下面的员工早已经把他捧成山庄真正的老板了。 最开始他还有所收敛，兢兢业业地工作，但时间久了，发现公司是真的不插手山庄的管理，难免就有了歪心思…… 谁知道会临时收到公司的团建通知，还刚刚好选在温泉山庄，孙经理看到消息的那瞬间几乎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脑子里转出无数个念头，最终化成两个字“求稳”。 求稳，对，一定要求稳。如果被公司背后的老总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那他不仅会丢了工作，甚至这条小命能不能留住还难说。 因此他紧赶慢赶总算能赶在公司周二团建之前遮掩好，但偏偏行政主管临时起意周一来一次调查。孙经理又着急忙慌地吩咐下去以改造的名义遮掩一下尾巴，虽然他自认为思考的万无一失，但时间这么仓促，他又难免怀疑起会不会有一些地方没做好…… 而刚刚何欢的一句话无疑是给他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漫长的时间仿佛就像是行刑前的等待，孙经理手中的帕子完全被汗水浸湿，他坐立难安，时不时看看紧闭的门有没有被推开的迹象，时不时又看看对面老神在在的何欢，那八个大字不断在他的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出现。 “砰砰砰。” “请进。”何欢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好。 “咔哒。” 门被拧开的声音重重敲在孙经理的心上，彻底打碎了他原本就破旧不堪的心防。 “何主管！我坦白！我确实在山庄的报告上做了手脚！”孙经理抢在姜攸宁开口前闭着眼一鼓作气地喊出声。 何欢好整以暇地坐好，脸上带着意味深长地笑容：“哦？” 莫名其妙又被请出去的姜攸宁：？ 她收到何欢的消息后就急匆匆地赶来回香苑，刚一进门，连句话都没说出来，就看见山庄负责人满头大汗抢在自己面前坦白，脸上还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 姜攸宁一头雾水地坐在门外的亭子里，目光还止不住地往待客厅瞟。 这玩的是哪一出啊？她不过就是想问问这个和风院只在特定时间开放的事情，怎么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这一场谈话一直谈了一个小时，姜攸宁从坐着变成躺着变成趴着又变成站着，随身带的便签本上记着的线索信息已经翻看的滚瓜烂熟，桌上的茶水点心换了三趟，就连厕所，她都去了两次，待客厅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出来的是孙经理，他依旧满头大汗，在路过小亭时，敬佩又畏惧的目光看向姜攸宁。 姜攸宁：？ “姜小姐，何主管让你进去。”孙经理临走前还给姜攸宁带了句话。 满脑子问号的姜攸宁走进待客厅，何欢此时正在整理桌面上的文件。 “何主管，刚刚这是？”姜攸宁迟疑地站在一旁，目光无意间扫过桌上的文件，似乎是温泉山庄的营收报告。 “坐，小姜，你可是帮了公司一个大忙。”何欢暂时将文件收拢到一边，拉着姜攸宁在一旁坐下，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姜攸宁：？ 她的头上就差凝聚出一个巨大的问号来了。 “财务前段时间和公司反馈说温泉山庄的营收不对，公司高层就把这个任务分到了行政部头上，所以我才组织了这次团建，想来探探底。”何欢简单向姜攸宁解释了两句，又说，“孙经理这个人在温泉山庄经营多年，我们公司虽然是山庄名义上的最大股东，但山庄这么多年都是他在打理，从上到下把控的很严，尾巴藏的非常好。我正头痛呢，没想到你这手配合的好，给孙经理吓得自爆了。” 姜攸宁：？？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等，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变成商战了？这不是个怪谈游戏吗？我不是来通关副本的吗？ 何欢又狠狠夸了姜攸宁几句，越看她越满意，想找杨主管谈话把她挖到行政部来的心越发蠢蠢欲动了，她意犹未尽，随口问：“对了，你还没说你想问孙经理什么事呢？” 第53章 丽海温泉山庄(9) 姜攸宁：“他只在这一批客人参加的时间段开活动场景，难道是不做其他客人的生意了吗？” 电子音一板一眼地放着，姜攸宁头却越来越低，最后还没忍住飞快抬头瞟了何欢一眼。 何欢一愣，哈哈大笑：“歪打正着、歪打正着，好啊好啊，小姜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掌心的手机再次恰到好处的震动了一下。 姜攸宁再次晕晕乎乎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掏出自己的手机。 系统通知：行政主管何欢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15%。 虽然涨得不多，但好在还有收获。 至于兜里的那张还没用上的vip客人卡，姜攸宁想了想给它塞进系统背包里，现在活动还没有正式开始，玩家在整个山庄里到处乱跑，行踪不定，而且一个副本只有三次伪装机会，她不打算现在浪费一次，不如等到活动开始后，玩家的行程固定下来，也方便她行动。 况且马上公司的大部队就要来了，这个点，还是好好准备一下比较好。 下午六点二十，姜攸宁收到了何欢的消息，通知她去门口迎接。 六点二十五，姜攸宁准时到达山庄大门。 六点半，门口陆续停下三四辆大巴车。 前两辆下来的同事姜攸宁一个也不认识，好在何欢及时赶到，有她和其他服务人员迎接，姜攸宁只需要在一旁当个假笑摆件。 第三辆总算下来了熟“人”，头一个下来的就是杨主管，紧跟着下车的同事也多多少少有些眼熟，看来这辆上面坐的就是研发部的成员了。 “小姜，你培训的怎么样了？”杨主管一下子就看见了在门口等着的姜攸宁，刚好走上去打了声招呼，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姜攸宁连连点头，刚准备掏出手机打字回复杨主管，就见他一伸手拦住了自己的动作，姜攸宁还有些疑惑，随即就听见杨主管紧跟了一句。 “小姜啊，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咱们研发部是很有前途的，像你这么优秀的员工，假以时日，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一个小组长，升职加薪指日可待啊！我可是很相信你的能力的！”杨主管说完，还郑重其事地拍拍她的肩膀。 被拍的肩膀猛然向下一沉的姜攸宁先是一愣，随后见面前的杨主管眼神不住地往旁边的何欢身上瞟，她恍然大悟，看来是何欢向杨主管提出了要把自己调去行政部的事情，杨主管坐不住了，来给自己画大饼了。 是是是，您说的对。 姜攸宁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垂着手假装听话。 杨主管满意地点点头，刚走出两步，想了想又不放心，转头回来又在姜攸宁耳边小声补充了一句：“你这才转正，不好提加薪的事，等过段时间，再出一次外派任务，我就向领导申请给你加薪水。” 加薪？！ 姜攸宁的耳朵蹭的一下竖了起来。 “还有啊……咱们研发部外派可是有很多外快赚的……” 姜攸宁点头点头，确实，还能多挣一份工资。 “……像那些记忆碎片啊，都能在研发部这里兑换通币，要是没有外派任务，那可就很难拿到这些东西。” 姜攸宁没想到杨主管讲的是这件事。 记忆碎片？这个东西似乎有些耳熟。 她在脑海里翻了半天，总算从角落里翻出一段记忆——她好像在思明公墓副本时拿到了一块入殓师的记忆碎片，是入殓师好感度满额的奖励。 这个也能换钱？ 零碎的记忆逐渐被唤醒，姜攸宁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物品的场景，她刚入职，系统短暂的开启物品介绍，花了她100全部家当中的90通币。 那个时候，其他部门的员工好像确实是拿着低级记忆碎片前往研发部交给杨主管，她当时还以为那是贿赂呢，没想到是这样的用处。 记忆碎片的功能好像是……提取记忆。 研发部、新游戏、记忆碎片、提取记忆…… 当时那个大胆的猜测再次从她的心头蹦了出来，难道说从怪谈npc手中获得的记忆碎片可以提取所有者的记忆，然后怪谈游戏公司是凭借这个记忆来研发游戏？ 那她所进入的这个怪谈游戏世界，和怪谈游戏公司是否有关联？是否也是这个公司所研发的游戏呢？ “小姜，走了。”有同事捅了捅她的腰子。 姜攸宁回过神来，门口的班车已经开走了，其他同事也全都进了山庄，门口只剩下自己和其他两个同事。 “小姜，你刚在山庄逛了没？我看着还挺不错的诶，之前从来没来过这里。”一位矮个子女同事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忍不住又用胳膊肘捅了捅姜攸宁。 “逛了一下，确实挺不错的，你们之前都是去哪里团建的啊？”姜攸宁飞速按着键盘，状似无意地打听起消息来。 这位矮个子女同事叫莫玲玲，她的工位就在姜攸宁前面，隔着一个窄窄的过道，是个话多且自来熟的同事。姜攸宁总共待在公司的时间加起来没有一天，居然都莫名其妙地成为她的聊天搭子。 “大部分都是在容江市区内啦，大老板说怕临时有事来不及赶回来处理，所以都不怎么出去市外，像丽海温泉山庄这种在郊区的，这也是头一次嘞。”莫玲玲先是唉声叹气，随后又眉飞色舞起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她胸口插着的那把匕首太过显眼，某个瞬间姜攸宁真的会把她错认成人类。 “诶对了小姜，你提前来的，房间选了吗？里面怎么样？大不大？是几人间？咱们要不要一起住？”莫玲玲很快又转移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 姜攸宁只好紧急删掉之前打好的字，又重新在手机上飞快打出回答：“咱们公司都住在回香苑，那里挺大的，有好多房间，一层小楼就有七八个房间，院子里得有两三栋，里面有双人间也有三人间、四人间。” “我已经选好了房间，是单人间，没办法和你一起住啦。” 莫玲玲瞬间泄了气一样，还没过多久又飞速跳了起来：“坏了！双人间有限！我得快点去选房间，要是到最后没得选和死对头住一起就完蛋啦！” “小姜拜拜！我先走一步啦！” 姜攸宁捏着手机目送着莫玲玲的背影消失，屏幕上还停留着一行没打完的安慰的话——没事，咱们晚上可以一起去…… 她默默按下删除键，怎么说呢，和话多的同事一起，好处是能探听到很多消息，坏处是她一个哑巴，打字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莫玲玲话题转换的速度。 等姜攸宁慢悠悠地晃回回香苑时，所有的员工都已经选好了自己的房间，走廊里原本大敞的房间门现在都已经紧紧闭上了。 兜里的手机连着震动了两下，她掏出手机，企业微信的公司大群里弹出何欢发的两条新消息。 何欢：各位同事下午好，目前房间已经全部入住，今晚的晚餐将于七点准时在惠芳阁一楼自助餐厅开餐，请各位同事注意开餐时间，为免影响今晚的活动行程安排，请不要迟到。 何欢：今晚活动安排：晚上七点四十五在水云殿准备进场，八点假面晚会准时开始。 何欢：【图片】【图片】 姜攸宁点开图片，前一张是svip客人的行程活动单，后一张是假面晚会的具体活动安排。 她一下支棱起来，三步做两步地窜回自己房间，关门上锁，点开图片放大，开始仔细查看。 假面晚会活动流程 时间：周一晚20:00 地点：水云殿 人员：全体客人 活动具体流程： （一）环节一：假面识人 活动任务：找到你的同伴。 活动规则： 1.参与者需在特定位置统一更换游戏方提供的服装，并在左胸口处佩戴游戏方提供的号码牌； 2.每位参与者只能提问三位客人，每位客人只能提出一个问题，提问机会用完后请在大厅中央舞台上写出你认为的同伴序号； 3.每位参与者只能被三位客人提问，三次满额后将无法回答其他问题，并且每位参与者有一次说谎的机会。 活动奖励：成功的客人将会进入下一环节。 （二）环节二：破冰游戏 参与者：成功通过环节一的客人。 活动任务：根据主持人的要求完成游戏内容。 活动规则： 1.当大屏幕上出现你的名字时请立刻前往舞台中央抽取问题，并在一分钟内大声说出答案； 2.回答问题时不能撒谎； 3.如果在场超过60%的人不满意你的答案，将会临时抽取惩罚活动；如果在场超过60%的人满意你的答案，你可以随机抽取一位客人进行惩罚活动； 活动奖励： 1.全程未被抽中的幸运客人将获得价值通币的招牌万花满春汤池2小时体验卡； 2.游戏结束时仍存活的客人将获得山庄提供的大礼包一份。 姜攸宁的目光锁定在惩罚活动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大厅屏风后的怪谈游戏版男生女生向前冲赛场…… 这个破冰游戏感觉破的不止是冰啊。 她保存好图片，刚准备退出界面，就看见何欢又发了一条新消息。 何欢：我问过负责人那边了，因为咱们参加的人太多，其他客人都是两个两个结伴来的，环节一对咱们来说有点不方便。山庄那边说环节一我们可以不用参与，到时候不想参加的可以去领一个特殊的号牌，想参加的也可以领序号牌进去玩玩，失败了也没关系。 下面紧跟着立马弹出来莫玲玲的一条消息。 莫玲玲：何欢姐！我们能不能去给其他客人捣乱啊？【坏笑】 何欢：【呲牙】可以，但领了序号牌就要按照规则进行游戏。 莫玲玲没再在群里发新的消息，反而是给姜攸宁发了一条私聊。 莫玲玲：小姜，咱们要不要一起去捣乱啊，我、你，还有花花。【玫瑰】 姜攸宁：但是要按照规则来哦，只有三次回答问题的机会，而且只有一次能撒谎，感觉也没办法捣很多乱吧。【凋谢】 莫玲玲：没事啊【呲牙】能捣一点是一点，不然光在那里站着也很无聊嘛。 莫玲玲：去嘛去嘛。【可怜】 姜攸宁：好【呲牙】 姜攸宁关掉手机，第一个游戏看起来没有第二个游戏危险，但难度也不低，虽然还不知道其他参与的客人有多少，但是怪谈游戏公司来参加团建的人数她大概知道，一辆班车可以坐25个人，一共来了四辆大巴，如果全部坐满就有100人，但最少也应该有85人左右，否则没有必要单独再安排一辆大巴。 那么光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就有85-100人，就算只有一半的人和莫玲玲一样有兴趣进场捣乱，那也有将近40人。一个人只能提问三个客人，每个客人只有三次回答机会，而且还可以撒一次谎。 按照这个规则进行游戏，想要在这么多客人参与的情况下，找到自己的同伴，要么就是特别熟悉，要么就是运气特好。 姜攸宁先把第一个可能性排除，从她今天几次遇到玩家的情况来看，这两个玩家应该相互不认识，并且看上去相处的也不是很融洽。 至于运气嘛，这个实在是太玄乎了，拿不准、拿不准。 手机又弹出来一条消息，是何欢在提醒大家记得准时去餐厅，现在的时间是18:50分。 姜攸宁灵光一闪。 翻找怪谈版微信的对话列表，戳了戳新朋友。 姜攸宁：【呲牙】热心市民，你们平时都是去哪里用餐的啊？ 另一边的名字迅速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弹出了回复。 猪猪：大部分时间都在惠芳阁的自助餐厅，二楼的点餐太贵了，偶尔才去一趟。 姜攸宁：噢，山庄有其他用餐的地方吗？ 猪猪：没有。 猪猪：平时餐点开放的餐厅只有惠芳阁，有的时候其他场景会管饭，但没有参加场景活动的时候都只能去惠芳阁吃饭。 姜攸宁：大部分客人都会去自助餐厅？ 猪猪：是啊，自助餐厅是包在门票里的，不用额外花钱。 姜攸宁：【ok】 第54章 丽海温泉山庄(10) **53.丽海温泉山庄（10）** 自助餐厅不愧是大部分客人都会选择的用餐地点，刚到七点开餐的时间，姜攸宁就看见远远地一大堆人头。 “哇小姜！好多客人！快走快走，再迟一点就赶不上好菜了！”莫玲玲拉起姜攸宁的手往餐厅飞奔，也不知道她小小的身躯怎么会有大大的能量。 姜攸宁一边避让着客人，一边飞快地扫过人群，好在她能看见npc和玩家的头顶显示，在一大堆黄名、绿名中间，两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蓝色实在是太显眼了。 姜攸宁伸长了脑袋往那边看，果不其然，正是她上午遇到的那两位玩家，除此之外，整个餐厅再也没有其他顶着蓝名的玩家了。 如果自己看到的头顶显示没有问题，那么这个副本应该就是双人本，只有眼前这两位玩家。 姜攸宁突然刹车，拽住莫玲玲的手。 莫玲玲：？ “怎么啦小姜？你想先打这边的菜吗？但是我想先去占座位耶！”莫玲玲扭过头问。 姜攸宁连连摆手，随后皱起脸捂着肚子，原地跺了跺脚。 莫玲玲恍然大悟：“你闹肚子啦？” 姜攸宁拼命点头，拧着眉满脸难受。 “那我先去占位，你待会到那边去找我！”莫玲玲松开手，指了指另一边靠窗的位置。 姜攸宁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微微弯腰，捂着肚子小跑着朝厕所的方向过去。 运气不错，这个点厕所刚好没什么人，姜攸宁随便找了个隔间进去，然后掏出手机点击头像上的伪装buff。 “伪装已生效，再次点击可取消伪装。” 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姜攸宁点开手机自拍，屏幕上是一张陌生的脸。 她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扒拉了一下刘海，挡住了大半个眼睛。顺便又低头看了看，伪装buff很贴心地连衣服也一起换了。 推门离开厕所前，她还专门调大了手机上同事的提醒音量，霎时间满脑子叮叮咚咚的提示音炸开，炸得姜攸宁晕晕乎乎的，连忙把范围暂时调整到了20m，脑海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确认周围20m内没有同事后，姜攸宁顶着一张新出炉的脸大摇大摆地走出厕所，直奔自助餐厅而去。 抵达餐厅后，姜攸宁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两个显眼的蓝色头顶，离门口不算远，在一处拐角旁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玩家的周围也很少有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在。 姜攸宁避开其他客人，绕到玩家不远处，在一片嘈杂声中隐隐听到熟悉的男声。 “……都说你……怎么……不行……还是……我……等……”声调忽高忽低，听不太清楚。 但能从男玩家对面女玩家的反应看出，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话。 姜攸宁在拐角后眯着眼比划一下距离，紧了紧口罩，低下头，匆匆小跑过去。 秦元福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捏着筷子狠狠戳进一块肉里，两根筷子朝外一张，滋啦一下，盘子里的肉被分成了两块。她低着头借着吃东西的动作翻了个白眼，上下牙泄愤似的撕咬着嘴里的肉块。 这男的从进副本到现在没有一刻不在鼓吹自己，要不是假面晚会限定了要同伴一起参加，而这个副本偏偏又是个双人本，她早就把这人甩了自己单干了。 “能遇到我做你的队友，你就是走大运了，你就等着这次副本我带飞你。”林宇，也就是那个男玩家撩了把头发，故作姿态地打了个响指。 秦元福闭上了眼，痛苦面具。 林宇还想说些什么，肩膀就遭到大力撞击，毫无防备，整个人朝后仰退几步。 “你没事吧？”秦元福亲眼目睹队友被撞出去的这一幕，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扶他。 “谁？！”林宇好不容易站稳，本能地扭头朝来人的方向看过去。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面前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性，戴着口罩，看不见脸，声音闷闷的。 “没事没事。”秦元福见队友脸色不好，抢在林宇开口前说话，想迅速解决这件事。 林宇被她抢了话头，很有些不满。 “你别忘了这是双人本，除了咱们，都是怪谈！”秦元福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提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要不是怕他出事影响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她才懒得管这人。 林宇一僵，悻悻地收回手，但大约觉得在队友面前丢了脸，还是梗着脖子给自己找补：“走路不长眼睛。” 那女子耳朵噌的一下竖起来，立马抓住林宇的话头抬高声音训斥：“我已经道过歉了啊！再说你站在这里挡着路，难道就没有问题吗？我还没怪你挡了我的路呢！”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周围其他游客的注意，秦元福见状立马一个闪身挡在女子和林宇中间，安抚。 “是、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别生气，出来玩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嘛，今天餐厅的菜还挺不错的，你也去尝尝吧。” 被女子的话怼了的林宇还想说些什么挽回脸面，秦元福这次彻底不留情面，再让这个傻屌讲一句话，她都怕他们活不到今晚第一个活动开始，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通关新手副本的，只能说游戏还是对玩家太宽容了。 她一边笑着送女子离开，一边狠狠踩住林宇的脚，用力研磨。 女子路过林宇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声音不大不小：“死装男。” 秦元福：太贴切了。 要不是时间场合不对，她真的很想给这位npc点一个赞。 女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众多npc客人当中，秦元福也大发慈悲地移开了脚，同样狠狠翻了个白眼。 “大哥，麻烦你下次看看场合吧，周围这么多都是怪谈npc，你找事也挑挑时间啊？” 女子离开拐角后一路小跑着前往厕所，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客人在后，随便找了个隔间进去。 一阵冲水声响起，再一开门，姜攸宁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用完餐后，客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惠芳阁，一部分去了酒店区，另外一部分则慢慢悠悠地晃去水云殿。 姜攸宁被莫玲玲拉着手，出了惠芳阁的大门就一路朝着水云殿而去。 现在才晚上七点半左右，距离八点假面晚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水云殿外的隔离线已经收掉了，大门正敞着，里面灯火通明，门口站着四五个服务人员。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请问您是否想要参加本次晚会的第一环节呢？”服务人员在看到两个金闪闪的svip客人接近后，立马笑着迎接上去，手中托着一个红木托盘。 “如果您想要参与的话，那请拿取右边银色的序号牌佩戴在左胸上，并且前往水云殿左侧殿更换服装；如果您不打算参与活动，请拿取左边金色号牌佩戴在左胸上，并且前往水云殿右侧殿暂时休息。” 莫玲玲率先伸手在托盘上拿下三个银色的号牌，转手塞了一个在姜攸宁手里。 “走吧小姜，咱们先去换衣服，花花刚刚回去房间拿东西了，她说在过来的路上了，到时候过来找咱们。” 说完，也不等姜攸宁反应，拉着她就兴冲冲地朝左侧殿走去。 姜攸宁捏着手里的银色号牌，连走带跑地跟在莫玲玲身后。 不远处的树林外冒出一个熟悉的人……不，猪头，姜攸宁一个紧急刹车，再次拽住了莫玲玲的手。 莫玲玲：？ “怎么啦小姜？”她扭头往回看。 姜攸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莫玲玲的胸口，松开手，开始掏出手机打字。 “山庄员工在我们的房卡上做了手脚……服务员和老客都可以看出我们svip客人的身份……不知道这次活动……会不会也能一眼就辨认出我们……” 莫玲玲伸着脑袋看着姜攸宁打字，边看边一句一句地念了出来。 “小姜，你怎么知道的啊？”莫玲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什么也没看出来。 姜攸宁把手机递过去给她：我找其他客人问出来的。 “好，那咱们再回去问一下服务员吧。”莫玲玲话音刚落，立马又兴冲冲地拉着姜攸宁的手往回走。 刚送走一批svip客人的服务人员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刚刚送走的那两位客人再次气势汹汹地走了回来，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请问是有什么疑问吗？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姜攸宁刚想打字回答，手就被莫玲玲拦住了，她主动把话揽了下来，问：“我们换装之后，其他客人会认出我们svip客人的身份吗？” 说着，莫玲玲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就是刚刚姜攸宁指向的位置，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 服务人员哈哈两下，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尊贵的svip客人，游戏方准备的服装伪装效果非常好，绝对不会透露您的身份，保证给您带来最佳的游戏体验。” “好，要是不行，我就投诉你们哈。”莫玲玲得到满意的答案后笑眯眯的留下一句话后拉着姜攸宁再次离开。 只留下头顶投诉这把利剑的服务人员呆呆地站在原地凌乱。 左侧殿里是很多排的小隔间，里面有客人的房间门牌会变成红色，绿色则是空闲状态。姜攸宁随便挑选了一个空隔间走了进去，里面就是一个狭窄的换衣间，墙角摆着一个小凳子，墙上的架子上叠放着一套鹅黄色的衣服，架子对面的墙上则是一面用帘子遮挡的穿衣镜。 姜攸宁取下衣服抖开，叮当一声，从衣服里掉下来一个东西。 她弯腰捡起来，是一块面具，戴上恰好可以盖住整张脸，只能露出一双眼睛。姜攸宁收好面具放在一边的凳子上，又去看游戏方提供的服装，是一件齐胸襦裙，她穿上后发现尺码刚刚好。 姜攸宁伸手拉开穿衣镜前的帘子，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感觉穿上这套衣服后，看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 姜攸宁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端详再三后，拿起凳子上的面具戴在脸上。 面具覆上脸的那一刻，姜攸宁发觉镜子里的自己变了一个模样。 原本的单马尾变成了元宝髻，还有一些精致的发钗装饰，姜攸宁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头顶，指尖接触到冰凉饰品的触感真实，不像是幻觉。 她又摘掉面具，镜中的自己再次变回原来的单马尾，黑发圈，伸手摸了摸，一切正常。 姜攸宁试探着再次戴上面具，镜中人也跟着变了一副模样。 她摸摸脸，感慨，不愧是怪谈世界，就是高科技啊。 姜攸宁收拾好东西后推门出去，反手关上门时听见手腕上传来叮咚的声音，她一愣，低头一看，腕上突然多了一根红绳，上面缀着一个小巧的钥匙。 姜攸宁捏着钥匙端详一二，又弯腰去看更衣室上的锁孔，根据她在思明公墓开锁的经验来看，这把钥匙就是配这个锁。 嘿，游戏还怪贴心的嘞。 锁好门，她把钥匙收进袖口，手机也顺便塞了进去，抬脚朝大门走去。路过一处更衣间时恰巧门开了，姜攸宁下意识地扭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位和自己打扮一模一样的女子，就连头上的发髻和饰品都如出一辙。 二者对视一眼，双双愣住片刻。 好家伙，怪不得叫假面晚会呢。 姜攸宁在心里嘀咕着走到门口，门外站着好几个同样打扮的女子，她抬起的脚一时顿在了半空。 这时，那群女子当中有一位试探性地说了句：“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身后有人接了一句，和前面那位女子的声音毫无差别。 姜攸宁飞快回头瞟了一眼，嗯，一模一样，认不出来，随后扭过头默默伸出两个手指，弯了两下。 那女子一下子跳了出来，一把搂住姜攸宁的胳膊：“小姜，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等了好几批人出来了。” 果然是莫玲玲。 第55章 丽海温泉山庄(11) 姜攸宁在进去之前以防万一和莫玲玲对了暗号，居然真的用上了。只不过姜攸宁没想到的是，这个面具居然还有改变声线的功能，看样子所有女性npc都共用同一个声线。 彻底把玩家卡bug的路堵死了。 时间已经接近八点，水云殿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客人，女性统一元宝髻加上鹅黄色襦裙，男性则是冠发着藏青色长衫，一眼看去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 “好多人啊小姜，待会你可别跟我走丢哇，不然真找不到了。”莫玲玲搂着她小声在耳边说。 姜攸宁点点头，感受到耳边传来的呼吸声，身子一僵，扭过头，对上戴着面具的莫玲玲。 莫玲玲身材比较小巧，比姜攸宁矮小半个头，但现在她扭过头去却恰好能够平视莫玲玲的眼神。 姜攸宁猛然扭过头，大殿里的那些人就连高矮胖瘦都一模一样，像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工艺品一样。 假面晚会啊…… “咚——咚——咚——” 沉闷的钟声回荡在大厅内，姜攸宁抬头看去，大厅最前方的铜钟正在微微晃动。 “各位亲爱的vip客人，欢迎来到丽海温泉山庄，为感谢大家的支持，也为了给大家带来独一无二的体验，山庄特地准备了本次假面晚会。” 木制舞台上一束灯光打下，正中央出现了一位红裙女子，看样子似乎是主持人。 “我是这次晚会的主持人，现在由我来为大家介绍今晚假面晚会的活动流程。” “晚会一共分为两个环节，接下来进行第一个环节——‘假面识人’。”主持人抬起左手一挥，身后的帷幕朝两边滑开，露出写满游戏规则的木板。 “活动规则如下：1.参与者需在特定位置统一更换游戏方提供的服装，并在左胸口处佩戴游戏方提供的号码牌；2.每位参与者只能提问三位客人，每位客人只能提出一个问题，提问机会用完后请在大厅中央舞台上写出你认为的同伴序号；3.每位参与者只能被三位客人提问，三次满额后将无法回答其他问题，并且每位参与者有一次说谎的机会。” “请在大厅内所有客人中找到你的同伴，成功的客人将会进入下一轮游戏。” 女子手腕翻转，舞台侧面的轻纱落下，露出一个巨大的沙漏。 细沙从沙漏上方缓缓滴下。 “那么，倒计时，开始。” 主持人话音落地，大厅内瞬间躁动起来，戴着面具的客人变换着脚步，人潮拥挤。 姜攸宁和莫玲玲待在大厅边缘靠近角落的地方，原本这里的客人不算多，但没想到游戏开始后会从四面八方涌来客人，姜攸宁只觉得被撞了一下胳膊，一个眨眼，身边的莫玲玲就失去了踪影。 她抬头去看，入目皆是一模一样的面具和身形，好在还有头顶的名字显示方便她辨认。姜攸宁原地转了一圈，在一堆黄名客人中间很快找到了绿名的莫玲玲，莫玲玲此时已经被挤出了几米之外。 整个会场里的绿名npc不多，看来公司有兴趣参加这个游戏的同事没有很多，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黄名npc的数量非常多，粗略地扫过去，大概得有接近三位数。 没有同事在身边，姜攸宁也算是松了口气，随着人群缓慢向头顶蓝名的玩家靠近，离她最近的是那位女玩家。 姜攸宁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透过面具仔细观察着那位女玩家的一举一动，她在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人，偶尔还扭头回去看看舞台上的沙漏。 沙漏看着很大，但流速并不慢，姜攸宁目测了一下上方的沙子，估计大约能坚持半个小时左右。 女玩家在人群中不断转着头四处张望，目光不断从一模一样的其他客人中间扫视过，只是匆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姜攸宁有些疑惑，从上个副本的情况来看，玩家应该是看不见头顶显示的，可是这位女玩家为什么觉得只凭一眼就能确定她要找的人呢？ 她疑惑地移开视线，打算去找另一个男玩家看看情况。 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人群窃窃低语，姜攸宁下意识地扭过头，在一堆一样身高的客人中间，窜出来一个格外突出的身影，不，是两个。 姜攸宁目光紧紧盯着其中一道身影，他似乎是站在什么东西上面，高举着胳膊，头上顶着显眼的蓝色字样，而他的身边同样也站着一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头顶确是淡淡的红色。 红名？ 姜攸宁心下一惊，红名怪会主动攻击身边的一切npc和玩家，怎么会在游戏放入红名？游戏方是想引起混乱吗？！ 她看着那道身影，头顶的字样在灯光中显得有些透明——镜鬼。 这里的骚动很快引起了舞台上主持人的注意，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幽幽地传来：“忘记告诉各位客人了，为了保证游戏的公平，防止有的客人做小动作，山庄在各位客人中间投放了一定数量的镜鬼。镜鬼会模仿它所看见的客人的动作，过于显眼突出的举动会引起镜鬼的注意，当它彻底被你吸引住时——” 主持人拉长了尾音，语调中带着轻快的笑意：“它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过各位客人请不要惊慌，投放的这一批镜鬼都是经过山庄培训的合格员工，正常的对话提问并不会引起镜鬼的注意，请大家放心，尽情的享受这个游戏吧！” 主持人的话说完，被镜鬼模仿的那个玩家身躯一僵，飞速弯腰低头下到地面，而他身侧的镜鬼几乎是同时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姜攸宁扭头去看女玩家那边，在男玩家这里发出骚动时她就从客人群中挤了过来，同时也恰好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女玩家顿在了原地。 姜攸宁恍然，看来男玩家突然的举动是他们商量好的暗号。玩家最开始虽然不知道规则，但从假面晚会这个名字上也能看出一些所以然，所以在晚会开始前，应该就已经制定了一些计划。 只是没想到游戏方会投放镜鬼这种东西，看样子那个镜鬼已经黏上男玩家了。 姜攸宁朝男玩家的方向靠了两步，发现男玩家周围一米的距离形成了一个空域，除了紧紧跟着他的镜鬼外，没有其他客人靠近。 那个镜鬼依旧模仿着男玩家的动作。 女玩家停在两道身影不远处，警惕地待在客人群中间，没有贸然上前。再三观察后，才缓缓移动脚步。 与此同时，厅内另外两个角落也同时窜出两道人影，和男玩家刚刚的举动一模一样。 女玩家的脚顿在半空，扭头去看另外两个方向的四道人影，又回头看向最开始的那两道人影，目光中流露出怀疑。 四个都是镜鬼。姜攸宁扫过后面出现的那四道人影，头顶都是一样的淡红色字样。这四道人影的出现彻底让玩家陷入了迷茫之中。 如果只是两道人影，那么另外的玩家可以凭借问问题判断出真正的队友，但现在又多出了四道人影，而每位参与者只有三次提问的机会，这个方法显然是行不通的。 男玩家看到另外五道和自己一样的人影也慌了神，想要逃开，却被那些镜鬼死死黏住。 姜攸宁站在两位玩家中间的人群里，将整个局面收于眼中，她注意到随着男玩家的动作越来越多，镜鬼头顶的字样越来越红，她不由得想起主持人刚刚说的话。 “……过于显眼突出的举动会引起镜鬼的注意，当它彻底被你吸引住时，它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应该不是惊喜，是惊吓吧。 姜攸宁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瞄准男玩家的方向，闷着头直直地撞过去。 “哎呦——”林宇完全没注意到从人群中直冲着自己撞过来的客人，他正被五个镜鬼搞得心烦意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撞到了地上，胳膊下意识地在半空中一挥，似乎打到了什么东西。 而镜鬼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遭，五个镜鬼都僵在了原地。 秦元福站在不远处一直紧紧盯着那处，也注意到了这一场变故，她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刚抬起的脚在看到另外五道身影后又顿在了原地。按照游戏规则，她只有三次提问机会，一个客人之内提问一次，她还不能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林宇。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感觉肩膀被人撞了一下，秦元福踉跄了一步，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女声。 “真晦气，怎么又撞到那个死装男。” 死装男？ 秦元福若有所思地看着匆匆离开的女子，从背影上可以看到她的发髻稍稍朝左边歪了一丝。 “咚——” “恭喜这两位客人成为本轮游戏第十五对成功通关的客人，请拿好对牌，可以前往大殿右侧稍作休息。” 主持人欢快的声音伴随着铜钟声一起响起。 姜攸宁站在另外一个角落，摸了摸已经自动回正的发髻，看着舞台上两位玩家被服务人员邀请着前往休息区，松了口气。 还好不太笨。 这一轮游戏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她看了眼沙漏，还剩下一半，虽然游戏方说过他们失败也不会有惩罚，但是来都来了—— “玲玲。” 姜攸宁窜到人群中央，准确地在一堆人当中拍了拍莫玲玲的肩膀。 头顶外挂真好用啊。 休息区内坐着三十来个客人，都摘掉了面具，两两结伴坐在椅子上休息，看样子都是一男一女的搭配。 姜攸宁和莫玲玲手挽着手从屏风后面拐进来时引起了休息区内所有客人的注意。 “他们怎么两个女的也能结伴？”最右边一位男性客人一拍桌子，粗声粗气地嚷嚷。 姜攸宁默默摘掉了自己的面具，随后又摘掉了莫玲玲的面具。 失去了面具的伪装效果，胸前属于svip客人的金光再度亮了起来。 姜攸宁看不见自己胸口的金光，但从那位男性客人骤变的脸色和突然放缓的动作可以猜出。 她找了个空地拉着莫玲玲坐了过去，刚好就在玩家不远处。 明明通过了游戏，但看上去两个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矛盾，一左一右地扭过头，谁也不看谁，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凝重。姜攸宁有些抓心挠肺地好奇，她才慢了几分钟的功夫，怎么就感觉错过了一场大戏。 “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男玩家一扭头，似乎火气没消，压低声音甩下一句狠话。 女玩家看也不看他一眼，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什么？什么什么？ 姜攸宁竖起了耳朵，可惜甩下这句狠话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一点动静。 她有些遗憾，瘫倒在沙发上等着下一轮游戏开始。 “咚——咚——咚——” 铜钟再次被敲响，主持人的声音也随之出现。 “时间到——” “感谢各位客人的积极参与，本轮游戏一共有21对客人完成，恭喜他们成功进入下一轮游戏。” “游戏失败的客人，很遗憾，你们没有机会进入下一轮游戏了，但是——” “丽海温泉山庄永远欢迎大家！” 主持人的话音落地，隔着屏风，大厅内部的光线瞬间暗下，无数道黑影缓缓从地面上钻出。 “请第一轮游戏的胜利者移步大厅~” 灯光再度亮起，主持人欢快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姜攸宁跟着其他客人一同走了出来，原本人满为患的大殿现在已经空空荡荡，只有舞台上巧笑嫣然的主持人。 “哇~看来这些客人对于游戏很有心得，希望你们的好运气可以延续到下一轮游戏中去~”主持人夸张地鼓着掌，清脆的掌声在空荡的大殿内响起，颇为讽刺。 “这么有趣的游戏，客人少了，就不好玩了，那么——”主持人数了数舞台下的人头，似乎有些为难，随后眉头一挑，打了个响指，“不如，再多邀请一些客人吧！” “接下来，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温泉山庄的svip客人登场！” 第56章 丽海温泉山庄(12) 帷幕拉开，熟悉的人影从舞台后走出来，勾肩搭背，叽叽喳喳，给沉寂的大殿带来了些许活力。 “走，小姜，咱们也过去。”莫玲玲拉着姜攸宁的胳膊，飞快朝着刚走下来的公司同事跑去。 待所有客人站定后，主持人才再度一抬手腕，背后的木板唰得四分五裂，随后顶替的是另一块刻着规则的木板。 “上一轮游戏考验了同伴之间的默契和运气，但是呢，我们希望大家可以在温泉山庄中认识更多的伙伴，拥有更多的朋友，那么接下来第二轮游戏是‘破冰游戏’。” “活动规则：1.当大屏幕上出现你的名字时请立刻前往舞台中央抽取问题，并在一分钟内大声说出答案；2.回答问题时不能撒谎；3.如果在场超过60%的人不满意你的答案，将会临时抽取惩罚活动；如果在场超过60%的人满意你的答案，你可以随机抽取一位客人进行惩罚活动。” “全程未被抽中的幸运客人将获得价值通币的招牌万花满春汤池2小时体验卡；游戏结束时仍存活的客人将获得山庄提供的超值大礼包一份。” “礼物丰厚，游戏失败也没有惩罚，大家快来试试吧！” 主持人微笑着张开双手，一束灯光打在她的身上。 姜攸宁：“……”没有惩罚才怪。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另一侧屏风后面，想到那个用来当作惩罚游戏的道具打了个寒颤。 所有人在大殿中央围成一个半圆坐下，主持人站在中央，背对着身后的舞台，舞台背后最后一层帷幕落下，露出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中央是一个随机点名器。 姜攸宁坐在侧边，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点名器心跳都漏了一拍。 当初她上大学的时候，课堂上老师就爱用这个随机点人回答问题；后来她参加工作了，老板年会上也爱用这个随机点人上去表演节目。问题是她从来运气都不好，每次抽签必有她，她都快抽出ptsd了。 没想到她穿越了都逃不开这个该死的随机点名器。 “再次重申一遍规则，当屏幕中央出现你的名字时，请立刻前往舞台中央抽取问题，并在一分钟内回答，不能撒谎。” 主持人说着侧过身，舞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抽签用的纸箱子。 “那么，第一轮抽取——开始！” 大屏幕上的名字开始飞速滚动，所有客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挪到了屏幕上。 “停！” 随着主持人喊停的声音，屏幕中央正在滚动的名字骤然一停，姜攸宁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一秒。 “第一轮的幸运客人是——哇哦，姜攸宁。” 姜攸宁：“……” 她就知道。 姜攸宁站在讲台上时手还有些发抖，她眼一闭心一横伸进抽签箱里一摸，里面是一堆绑好的纸条。 她摸出一张纸条，在打开的途中，眼神不受控制地朝着屏风后面看去，完了，不会第一个体验那些道具的是我吧？！ “尊贵的svip客人，您的问题是——请问您热爱您的工作和您的公司吗？”主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替她念出了纸条上的问题。 “请在一分钟内回答，不能撒谎哦。” 先不说问题如何，她总算明白了主持人口中反复强调的那句“不能说谎”的意思，站在舞台上要回答问题的那个瞬间，姜攸宁内心突然冒出一种隐隐的感觉，如果她开口，说出来的一定是真话——非常、非常、非常不热爱工作。 姜攸宁盯着手里的纸条，但是—— 她一拍桌子，一声巨响让所有客人的目光都挪到了她的身上。 姜攸宁坚定地、毫不犹豫的、果断的、点头。 但幸运的是，她是个哑巴，能正大光明的用动作表示逃避言语回答。 “那么这个答案，大家是否满意呢？”主持人转头看向下方的其他客人，“满意这个答案的客人请举手。” 唰唰唰，下方属于怪谈游戏公司的同事同时举起了手，其余反应快的客人也紧跟着举手，而个别尚未转过弯来的客人不出意外接受到了来自svip客人的注视。 “全部满意！让我们恭喜这位客人，接下来请您抽取一位‘幸运’客人进行本轮的惩罚活动吧。” 糟了，差点忘了还有这一遭。 刚准备走下台的姜攸宁又提起一口气，打量着台下的客人。首先，公司同事肯定不能选，这就排除掉了一大部分；其次，两个玩家最好也不要选，她还得帮助人家通关，不能折在第一天；那么就只剩下了…… 姜攸宁的目光在剩余的客人中间游荡，一时之间也做不出选择。主持人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纠结，主动凑上来贴心的说：“如果选不出来的话，我们可以提供随机点名服务哦~” 随机点名？ 姜攸宁拼命摇头，这可不行，万一抽到什么不该抽到的人—— 她伸手一指，选择了刚刚举手表态中最慢的那个客人。 “让我们恭喜京先生成为第一轮惩罚游戏的体验者！” 灯光恰到好处地打到倒霉蛋京先生头上，他站起身前往惩罚游戏区前幽怨地看了姜攸宁一眼。 姜攸宁在内心双手合十为他祈祷。 大殿里的灯光随着京先生的移动朝着最右侧的屏风打过去，这时有两个服务员匆匆上来一左一右地拉开合起来的屏风，露出后面的游戏设施。 只有一只脚那么宽的狭长独木桥、被熊熊烈火包裹着的铁圈、从高处垂下不断晃动的大摆锤、被左右两方不停旋转的转盘夹在中间的梅花桩…… 简直大开眼界。 “为免影响参与者的游戏体验，请大家不要靠近游戏设施，可以通过大屏幕观看哦。”主持人说着，身后屏幕的画面一变，从随机点名器变成了游戏设施的直播画面。透过大屏幕可以看见里面的游戏设施都是安装在一个巨大的池子里，池子下方铺着铁格栅，底下有火舌从格栅空隙中窜出。 掉下去就变成铁板烧烤了。 看得姜攸宁龇牙咧嘴，忍不住用余光瞟了眼不远处的两位玩家。 两脸惊恐。 “惩罚游戏是——沿着赛道走到终点，并至少获得一个赛道途中放置的奖励锦囊。”主持人打了个响指，大屏幕的右下角弹出一张锦囊的图片，“我们一共在赛道上放置了10个锦囊，请认真观察哦。” “请大家放心，惩罚游戏只是为了活跃气氛，就算途中失败也不会危及您的生命哦，只是很遗憾失败的客人只能退出游戏了。” 真的不会危及生命吗？ 姜攸宁又看了眼如同明炉烧烤一样的铁格栅。 那边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京先生很快就从起点出发了，出乎意料的是整条赛道在他脚下仿佛变成了慢速一样，轻而易举地拿到锦囊抵达终点。 “让我们恭喜京先生通过游戏！”主持人突然出现在终点，脸上带着夸张的笑意，“京先生要不要拆开锦囊看一下？里面是山庄赠送给游戏客人的小礼品。” 姜攸宁伸长了脖子去看，大屏幕上的镜头适时地切换到了京先生手中的锦囊，随着拆开锦囊的动作，一张卡片出现在镜头里—— “丽海温泉山庄归云谷缆车体验票”。 归云谷？那不是明天上午的体验场景吗？为什么会有缆车体验票？姜攸宁皱起眉头，脑海中突然出现由一道缆线连接的两座高耸山峰的画面。 该不会还有高空项目吧？ “哇，是缆车体验票！缆车项目是归云谷近期才开展的新项目，明天是头一次对外营业，京先生运气很好哦！”主持人恰到好处地惊呼，适时地解释了体验票的来由。 “那么请京先生归座，接下来就让我们抽取今天的第二位幸运客人吧！” 游戏一轮轮的进行下去，抽中的问题也稀奇古怪，每轮都会有一位客人参与惩罚游戏，而赛道上的锦囊也逐渐减少数量，锦囊里的礼品大多都是接下来的活动行程中的部分项目体验票，其中还有一位怪谈客人一次性拿了两个锦囊。 到现在已经是第九轮游戏了，赛道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锦囊。 按照每轮惩罚游戏必须获得至少一个锦囊这个规则，如果不补充锦囊的话，这应该是最后一轮游戏了。 姜攸宁扫过底下的客人，心中略微浮现一个疑问，每轮游戏只会有一个客人参与惩罚游戏，如果真的只有十轮游戏，就算每轮游戏回答的问题都达不到60%的满意度，那整场游戏被抽中的客人也只有20个。 而游戏给出的奖励有一项是“全程未被抽中的幸运客人将获得价值通币的招牌万花满春汤池2小时体验卡”，游戏方会发出几十份这样的大奖吗？ 姜攸宁觉得温泉山庄不可能到做慈善这个地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赛道上的锦囊被取完后，惩罚游戏的规则会变化。 “第九轮游戏的幸运客人是——” 主持人的声音拉回了姜攸宁的思路，她抬头看向面前的大屏幕，上面滚动的字样突然停下。 “秦元福。” 秦元福？是谁？ 姜攸宁茫然地扭过头去看周围的客人，直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 是那个女玩家。 秦元福心里简直有一万句我焯想讲。 她站在抽签箱面前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看完前面的八轮游戏，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游戏抽到什么问题根本就不重要，如果真的在乎答案，就不会设定一个60%满意才会达标的要求，这种东西实在是太主观了。 秦元福从抽签箱里拿出一张纸条打开，瞟了眼上面的问题，神情很复杂。 这是什么傻屌问题啊啊啊啊啊啊！ 见她拿着纸条愣在舞台上，主持人好心地在一旁提醒：“你只有一分钟的回答时间哦。” 秦元福深吸一口气，张口，不自觉地说出真话：“没有。” 主持人凑上来瞟了眼她手中纸条的问题。 “这位秦小姐抽中的问题是——你有没有杀过人？她的回答是没有。”主持人满脸遗憾，“这可真是一个无趣的回答，你们认为呢？” 毫无意外，台下举手表示认同的客人寥寥无几。 秦元福在主持人的引导下走向惩罚游戏区域时内心毫无波动，呵呵，从她看到问题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下面的结局了。 虽然在大屏幕上已经看过八次这个惩罚游戏了，但远远不如亲眼看到更有冲击力，秦元福还没来得及靠近起点，就感觉到源源不断扑面而来的热浪，似乎这片区域每一丝空气都被烧灼点燃。 秦元福的额间忍不住淌下几滴汗水。 “秦小姐十分幸运呢，赛道上还剩下唯一一个锦囊，顺利抵达终点并拿取锦囊即可通过惩罚游戏。”主持人出现在她的身边。 幸运吗？秦元福不得而知，她站在起点，低头看了眼钻过铁格栅冒出的火舌，持续不断的燃烧甚至已经烧红了池底的铁格栅。 她平复下心情，暗暗回想前八轮游戏看到的画面，整个赛道不算长，一共分为四个项目，第一关是走独木桥，独木桥的上方悬挂着六个大摆锤，参与者需要在躲避大摆锤的前提下走完独木桥。 平心而论，这一关是整个赛道中最简单的游戏。通过之前游戏的观察，秦元福注意到大摆锤的摆动是有规律的，她只需要站在大摆锤的范围外，等待摆锤荡到最高点时通过即可。摆锤摆到最高点再落下的时间大约有五秒，而摆锤的横截面只有成人的三步距离，五秒钟走过去绰绰有余。 这一关原本在独木桥上放置了三个锦囊，可惜都已经被前几轮的客人拿走了，那么这一关她不需要费心思考怎么样拿到锦囊，只需要沉下心来慢慢走，就可以通过游戏。 毕竟游戏方并没有规定通关时间。 第57章 丽海温泉山庄(13) “游戏开始！” 铜钟发出咚的一声，秦元福深吸一口气，伸直双臂保持平衡，小心翼翼地踩上面前狭长的独木桥，桥面只有成年人一只脚那么宽，双脚只能一前一后地放着。 她缓慢地移动脚步，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稳定身体，确保没有失去平衡后才挪动下一只脚。 秦元福花了好几分钟才挪到第一个大摆锤面前，凑近了看才发觉那个摆锤大的离谱，摆锤缓缓摆动时带起来的风吹动她的发梢，她在离摆锤还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仔细观察摆锤摆动的幅度。 观察了两个来回，在摆锤第三次摆到最高点时，秦元福才抬起脚踩在前方的独木桥上。 一步、两步、三步…… “走快点啊！慢慢悠悠的，要耽误多少时间啊！” 大殿内围观的客人忍不住高声催促，这样像蜗牛一样的挪动，一点看点都没有。 秦元福的大脑因为过分紧张而一片空白，完全忽略了大殿传来的动静，四周一切都变得格外寂静，只有身后摆锤摆动的风声在耳中不断放大。 ……最后一步。 秦元福踩在独木桥面的瞬间，摆锤从她身后荡下，带起的风吹起了她的发尾。 成功了！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尽管后面还有五个摆锤，但第一个摆锤的成功通过无疑增强了她的自信心。 身旁大殿中间的客人还在不断地发出催促、甚至辱骂的声音，秦元福忍了又忍，努力把这些声音赶出脑海，强制让自己静下心来保持移动的节奏。 不着急、不着急、他们赶着去投胎我还要保住我的小命、不要听、不要听、都是放屁…… 秦元福嘀嘀咕咕地小声念叨，沉下心按照自己的节奏迈出下一步。 “……”姜攸宁瞥了眼周围还在不断发出声音的客人，拽了拽莫玲玲的袖子。 “怎么啦小姜？”莫玲玲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凑过去小声地问。 姜攸宁指指身边那群客人，然后又指指自己的脑袋，双手按着太阳穴皱起眉小幅度的摇晃头。 莫玲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恍然大悟。 何欢就坐在她们不远处，余光瞥见了姜攸宁和莫玲玲的小动作，抢在杨主管开口前贴心地问：“小姜，怎么了？” 莫玲玲向来神经大条，直接开口：“他们吵得小姜脑袋疼。” “是吗？”何欢刚想招手叫主持人过来，就感觉到身边有道影子唰的冒出来笼罩住自己。 “主持人，不是说观看的客人不能打扰参与者的游戏吗？他们也太吵了吧，吵得人头疼。”杨主管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何欢：“……”死胖子，又抢先一步。 主持人早就注意到这边svip客人的动静，闻言连忙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各位客人，请在其他参与者游戏的时候保持安静哦。” 大殿内的声音消失，萦绕在秦元福心上的烦躁也跟着消散了，她静下心来按着自己的节奏成功走过第二个摆锤。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秦元福心里默默数着摆锤的数量，当通过最后一个摆锤，双脚踩在平整的地面上时，她简直要热泪盈眶。 终于通过了第一个项目！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在秦小姐细心、稳定的操作下，顺利通过了第一关，接下来的火圈环节秦小姐也会有同样的好运气吗？”主持人的掌声和解说声音从起点处传来，秦元福总感觉话语里带着一些嘲讽的意味。 算了，不重要，反正她没失败。 第二个项目是钻火圈，一共有七个火圈，秦元福站在火圈前面一眼就可以看出铁圈的大小高低不同，最大的火圈直径可以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并肩同行，最小的火圈则只能勉强让一个人弯腰通过。同样，火圈离地面的高度也有所不同，一部分火圈离地面较近，稍微一抬脚就能走过去，而另一部分则离地面较远，需要抬高腿跨过去或者跳过去。 这个项目难度在于七个火圈之间的距离太近，不仅容易灼烧受伤，而且火焰产生的烟雾和热量会影响呼吸系统，导致呼吸困难，甚至可能导致头晕、头痛、恶心和呕吐。这种情况下，人的思考和反应能力也会下降。 和独木桥不一样，火圈项目要尽快通过，滞留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受到高温和火焰影响做出错误的反应。所以要在开始项目之前观察好每个火圈的高度和大小，确定好钻过火圈的方式，然后一鼓作气冲过去。 秦元福在两个关卡中间落脚的横板上左右来回走动仔细观察，第一个火圈比较小，离地面较近，应该选择弯腰抬脚跨过去；第二个火圈离地面较高，圈窄而高，是个椭圆形，可以选择侧身高抬腿通过；第三个火圈…… 等等！ 秦元福的目光锁定在第五个火圈的上方，第五个火圈的直径最大，而在它的最高点悬挂着一个正在摇摆的锦囊。 秦元福：……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明明是最需要快速通过的地方，却偏偏挂上了要花时间拿取的同样重要的任务道具。 这是这条赛道仅剩的一个锦囊，而没有锦囊，就算抵达终点也算作游戏失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失败过的客人，秦元福拿不准失败的惩罚，所以只能尽力避免这种结局。 她确定好通过的方案，又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不断抬高腿原地尝试跳动和迈腿的幅度，做足了准备后才深吸一口气，抬起腿。 高温导致周围空气折射率发生变化，铁圈边缘透过火焰变得扭曲变形，离火焰越近，骤然升高的温度透过空气传到皮肤，剧烈的灼烧感刺激着神经末梢，秦元福甚至都能闻到头发被火烧的焦糊味。 这是第四个…… 秦元福的眼睛被烈火和烟雾熏得发红，生理性的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停下脚步，眼前最大的火圈上方垂下一个缓缓晃动的锦囊。 就是它了。 秦元福踮起脚伸手去拿，却发现手指离锦囊还差着一定的距离。 这样不行，或许跳起来可以拿到。 她目测了一下自己和锦囊的距离，双腿弯曲，微微蓄力朝上一蹦，手指抓到锦囊的瞬间，面前的火圈唰的冒出更加刺眼的火光，就像是突然从中火调成了大火。 “咳咳咳——”火焰燃烧造成的烟雾顺着鼻腔朝里钻，刺激得秦元福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咳嗽。 她一只手捏紧了锦囊，另一只手捂着嘴飞速跳过面前的火圈，距离这一关卡的终点，还剩两个火圈。 “看来秦小姐观察的非常仔细，并没有错过最后一个锦囊，成功抵达了第二关卡的终点，游戏进度已经过半，还剩下最后两个关卡，希望她能一直幸运下去。” 终于远离了近在咫尺的高温与火焰，秦元福甚至觉得从横板下面传来的火舌的温度都变得温和可亲了起来，她喘着气，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也观察着眼前的第三关。 第三关是梅花桩，并且是有着一左一右两个安装着横木的大转盘添乱的梅花桩。 池子里一共有十二个梅花桩，两个梅花桩中间的距离不算远，大概也就是成年人迈开一步的距离。如果只是跳过这个梅花桩，那并不难，难的地方在于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不断旋转的转盘。 转盘上安装着六个横木，而横木会从梅花桩上扫过，站在梅花桩上的人必须在横木转过来之前跳起来才能避免被击倒。从第三个梅花桩开始到第十个，都在横木扫荡的范围内，参与者不仅要躲避横木，同时也要在梅花桩上移动，才能抵达终点。 这个关卡应该是所有项目中难度系数最高的一个。 但秦元福却松了口气，横木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她很容易就能找到两边横木同时错开的安全落脚点。 她甚至都没有多加思索就迈开脚跳到了第一个梅花桩上。 “哎呀，没想到秦小姐这一个关卡居然如此果断，不知道是对自己非常有信心还是已经彻底放弃了呢？”主持人故作诧异地发出惊呼。 姜攸宁垂下的手也瞬间捏紧了裤缝，任谁都能看出这个关卡是所有项目中最难的一个，前八轮游戏中有不少怪谈客人差点在这里翻车，她也没想到前两个项目都非常谨慎的秦元福，在这个项目会一反常态…… 她是有十足的把握吗？ 瞬间所有客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梅花桩上的秦元福上，担忧、嘲讽、看戏……各式各样的情绪都没有影响到秦元福的发挥，出乎大家意料，她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跳过了十二个梅花桩，抵达终点。 原本会在每个关卡结束后送上看似解说实则嘲讽话语的主持人喉咙一哽，罕见地没有发出声音。 秦元福扭过头朝她一挑眉，眼中是熠熠生辉的光彩。 小样，姐跳梅花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成鬼了没有。 最后一个关卡是爬坡，参与者需要先将绳圈甩到坡顶的铁棍上，然后借着绳索爬上窄小湿滑的上坡。 这一关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第一要看准心，首先得将绳圈套在支点上，第二要看臂力，上坡湿滑并且陡峭，脚踩在坡面上几乎没有着力点，全身的重量都在手臂上。 这个项目对女性而言并不友好。 但—— 秦元福弯腰拿起一边的绳子，一手拽着绳尾，一手捏着绳圈，在半空中缓缓转了两圈蓄力后抬高手朝上一抛—— 绳圈正中红心，恰好套在坡顶的铁棍上。 她朝下略微用力一扯，绳圈缩紧，又往后退了两步，快跑蓄力，双手紧紧捏着手中的麻绳，脚下攀爬的同时，手上同时用力，还没等观看的客人反应过来，秦元福就顺着绳子爬上了坡顶。 姜攸宁愣住，秦元福后两个关卡行云流水的动作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样子，这个玩家以前练过啊…… 姜攸宁突然想起下午遇到秦元福时她握着的长弓，和她射出的极为惊人的那一箭。最开始她以为那把弓是玩家抽中的异能，但现在看似乎并不只是异能这么简单。 一个从来没接触过射箭的人，会轻而易举地射出那么精准的一箭吗？ 而刚刚的两个项目也侧面印证了姜攸宁的猜想，秦元福套圈精准，臂力惊人，还能从不断移动的横木中准确判断出落脚点，观察力、准心和力量都并不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 或许在进入游戏前，她就已经接触过弓箭。 姜攸宁沉思，怎么办，越看越觉得自己才是里面唯一的一个菜鸡。 难道说自己之所以会成为npc，完全是因为自己太菜了，成为玩家根本活不下去吗…… 突然遭受重击的姜攸宁再一次加深了要锻炼自己的决心。 “恭喜秦小姐成功通过游戏，让我们来看看秦小姐获得了什么奖励吧！”主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终点，伸出手从锦囊中取出秦元福的奖励卡片。 “秦小姐获得的奖励是——” “归云谷餐食券一份。” “哎呀，也是一份不错的奖励哦。”主持人捂着嘴呵呵的笑了。 秦元福：…… 这个餐食券，不要也罢！ 她气呼呼地揣好自己辛苦得来的奖品，头顶冒着热气，重新回到客人群中一屁股坐下。 姜攸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玩家那边的动静。 “没想到你居然都能顺利通过？看来那个惩罚游戏也不是很难嘛。”男玩家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过来，姜攸宁啧啧两声，看来当时受到重击的不仅是自己。 秦元福翻了个白眼，假面晚会中需要同伴的项目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行程看上去也没什么地方需要同伴，她都懒得再给这人好脸色。 死装男。 秦元福再一次觉得今晚撞到林宇的那个女性npc的形容真是太贴切了。 “截止到现在，赛道上的所有锦囊都已经被拿到，但是还有很多客人没有体验到咱们的游戏，那么接下来，规则更改。” 第58章 丽海温泉山庄(14) “参加惩罚游戏的参与者需要在沙漏结束之前抵达终点，未能按时抵达终点的参与者失败。”主持人打了个响指，惩罚游戏的起点处多了一个木制沙漏。 姜攸宁倒吸一口气，新的游戏规则几乎将整个游戏的难度提升了不止一倍，按照原本的规则，独木桥和梅花桩两个关卡，参与者可以放慢速度以求稳妥过关，而新的游戏规则增加了时间限制，有限制就会让人内心产生急躁的情绪，而急躁往往容易出现错误。 “下一位幸运客人是——林宇。” 林宇？ 姜攸宁扭过头，从人群中站起身的是一道同样熟悉的身影——那个男玩家。 两个玩家一前一后被抽中，还真巧。 那位叫林宇的男玩家黑着一张脸上台，伸手在抽签箱里磨蹭了半天，才精挑细选似的抽出一张纸条，摊开。 主持人紧跟着凑过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率先把问题念出口：“林先生抽中的问题是——你有没有哪一瞬非常想杀死一个人？他是谁？” 林宇瞬间炸毛，他瞪着眼高声问：“你这不是两个问题吗？！” 主持人摊手：“写在一张纸条上的就是一个问题咯。” 林宇：“……” “好啦，快点回答问题，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哦。” 林宇的目光扫过底下的人群，这是双人本，另一个玩家还坐在下面，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但他试着张口，却发现有一股力量让他无法说出谎言。 “还有三十秒。”主持人的声音仿佛就是地狱催魂的铃声，在耳边幽幽响起。 他的目光突然移到姜攸宁的身上，灵机一动，开始摇头。 主持人：“请客人回答问题哦，还有二十秒。” 林宇着急了，他伸手指着台下的姜攸宁：“她都可以点头摇头，为什么我不行？” 莫名被cue的姜攸宁：我？ 主持人幽幽地在林宇的耳边回答：“她是哑巴，你也是吗？” 林宇：“……” “还剩下十秒钟。” “九。” “八。” “七。” “有过！”林宇闭着眼咬紧牙齿，话语从牙缝里钻出，“是我的发小。” “哦？”主持人来了兴趣，继续追问，“因为什么呢？” 林宇不肯继续回答，答非所问：“我已经回答完了你的问题。” 主持人摊开手：“哎呀，但是你的这个答案不一定会让底下的客人满意哦。” 底下的怪谈客人们纷纷跟着起哄。 “但是——”主持人的话音一转，嗓音仿佛诱惑人犯罪的恶魔一样，“如果你愿意回答，说不定下面的客人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林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一侧的惩罚游戏，主持人的话在他的心里不断回响，保守秘密就意味着会遭受危险的惩罚游戏，但假如说出来…… 他心中的天平正在不断倾斜。 反正都进入这个怪谈游戏了……不是吗…… “我的发小从小就比我优秀……” 沙哑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哇，林先生的故事非常吸引人，让我们来看看他的满意度是——61%！哇哦，刚刚好，让我们把掌声送给他！”主持人伸出手轻轻鼓掌，清脆的掌声响起，平添了一丝讽刺的意味，“按照规则，那么接下来请林先生选取一位幸运客人来进行惩罚游戏吧。” 林宇抬起头，眼底不知何时起布满了血丝，他的目光在台下人群中扫过，先是停留在秦元福的身上，大约是想起了秦元福有通过惩罚游戏的经验，又或者是想起这个副本还剩下两天的行程活动，他的目光在秦元福身上长久地停留后，终于还是挪开了。 随后定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我选她。” 林宇的手指向人群中的某一处方向。 “你选择的幸运客人是——” “姜小姐？” 主持人带着疑惑的尾音落下，在场所有客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移到姜攸宁的身上。 姜攸宁：？这也有我事？ 她抬头刚好对上林宇的眼，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愤怒与恼恨。 他似乎把透露秘密的罪责怪到了自己身上。 果然是嫉妒又小心眼的男性啊…… 姜攸宁站起身，捏着手机，缓缓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作为svip客人，我想行使我的权利，我拒绝参与这一项活动。” 冰冷的电子音通过手机扩音器传出，尊贵的svip客人姜攸宁整了整自己的衣襟。 “当然没有问题！尊贵的svip客人，您有权利不参加山庄的任何一项活动！”主持人换上谄媚的笑容，偷偷松了口气，不参加游戏总比硬着头皮上去结果不小心摔下去出事安全多了。 “为了补偿您，请您一定要收下山庄准备的礼物。”主持人拍拍手，舞台幕布后面走出来一位端着托盘的服务员，托盘上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姜攸宁拿下礼盒的那个瞬间，抬起头挑衅似的看了林宇一眼。 秦元福将他们之间的交锋收入眼底，暗暗叹了口气，这个队友到底有没有一点眼力见啊，都和他讲过了这人是svip客人，享受山庄最高的服务，你还想拉她下水？ 秦元福默默挪开屁股，和林宇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把火可千万不要烧到我身上啊。 等姜攸宁坐下后，莫玲玲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凑上来小声的说：“没事小姜，待会等抽中我，我肯定选他去参加那个惩罚活动，给你报仇！” 姜攸宁内心的小人简直点碎了头，但想到接下来还有两天的行程，多一个玩家就多一分通关的希望，就算实在没用，到危急时刻还能拿他来挡枪嘛。 姜攸宁压下想要点头同意的心，故作大度地摇了摇头，用手机打字给莫玲玲看——算了，反正我也拿到补偿了，出来团建就是要快乐，不要为这种人影响心情。 “哎，好吧好吧，小姜你就是脾气太好啦！”莫玲玲歪着脑袋靠在姜攸宁的肩膀上。 掌心里的手机恰到好处地震动了一下。 借着衣袖的遮挡，姜攸宁飞快地按亮屏幕，扫了一眼最新的弹窗： 系统通知：莫玲玲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为8%。 游戏一轮轮进行下去，几乎所有客人都被抽中过一轮游戏，除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今晚的假面晚会即将落下帷幕，接下来我将会公布今晚全程未被抽中的幸运客人，并颁发价值通币的招牌万花满春汤池2小时体验卡！”主持人猛地一抬手，头顶的光束随着她的动作在客人群中四处晃悠。 “幸运客人就是——” “莫玲玲莫小姐！” “诶！”莫玲玲下意识地捏紧了姜攸宁的胳膊。 游戏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姜攸宁和莫玲玲告别后走进自己的屋子，关上门，从书桌上拿起活动行程单，明天的活动安排比较满，从上午到晚上都安排的满满当当，丝毫不给人喘息的空间。 今晚的活动总体来说并不麻烦，那个惩罚游戏虽然看上去十分惊险，但也不是必死的局。游戏不会给一条完全无法通关的支线。 姜攸宁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稍微洗漱之后瘫倒在了床上，打开手机，企微群聊里弹出何欢的新消息。 何欢：明早七点半自助餐厅开餐，八点准时在餐厅门口集合前往归云谷，请大家注意时间，不要迟到。@所有人 早上七点？姜攸宁定好闹钟，将手机放在枕边，头刚一沾到枕头，睡意就汹涌袭来。 “哇小姜，这个温泉山庄看起来好古风啊！感觉很出片呢！”舍友莫玲玲举着手机对准山庄大门一阵猛拍，边拍还边感慨早知道应该把买好的汉服裙子一起带来拍照了。 姜攸宁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打了个哈欠，一大早就赶过来办理入住手续，真不知道舍友怎么还这么有活力。 “走啦走啦，听说这里挺贵的，还好咱俩运气好，抽中了三天体验券，直接白嫖！白嫖就是赚到！”莫玲玲挽起姜攸宁的胳膊，拖着她蹦蹦跳跳地走进温泉山庄大门。 那倒也是，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好的运气过，在网上随手转发的抽奖活动居然中了特等奖，白嫖了这个这么贵的温泉山庄体验券。 前台处暂时没有多少人在排队，只有一对情侣正在办手续，莫玲玲连忙拉着姜攸宁快步走上前。稍微等了一小会，就轮到了他们。 “您好，请出示身份证和手机预定信息。”服务员头也不抬地敲打着电脑键盘，轻声细语地说。 “哦哦好的。”两人从兜里掏出已经准备好的身份证放在台面上，莫玲玲用胳膊肘戳戳姜攸宁，姜攸宁在手机上翻出兑奖页面递给前台。 “好的，请您……” 服务员刚抬起头准备伸手接过手机，脸色突然一变，点头哈腰地对着两人身后说：“小少爷好，是要办理入住吗？” 小少爷？ 姜攸宁没忍住扭头往回看，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五位看上去很是年轻的男生，大概也就是高中生的年龄，穿着名贵的衣服，正扬起下巴冲着前台点头。 “好的好的，这就给您办理。”前台收回准备拿取两人证件的手，随后谄媚地朝身后的男生笑着。 “不是，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姜攸宁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出声询问，“凭什么他们可以插队！” “不好意思，这几位是咱们山庄的svip客人，所以可以优先办理哈，请您稍等一会。”前台歉意地对两人笑了笑。 见前台态度还算不错，姜攸宁深呼吸几口气，忍了下来。 谁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抽奖抽中的体验券，说不定根本买不起山庄的门票，真是……” “穷鬼。” 五位男生从前台手中接过房卡，嬉笑着离去。 穷鬼？！ 好像有一柄无形的剑扎穿了心脏。 “哎你们！太没素——” 前台急忙出声安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边给您赠送一张温泉汤池的八折卡。” “现在的小孩真没素质，哼，听工作人员刚刚叫他们少爷，说不定就是这里哪个老总的儿子，哼，资本家！哼！”莫玲玲气鼓鼓地在前面走着，边走边忍不住吐槽。 姜攸宁捏着前台赠送的一张八折卡跟在后面，也随声附和：“是啊，太没素质了，真的是，我凭本事抽中的体验券，他有什么资格说？玩不起就不要搞这种活动啊！” “就是就是！” “就凭这种svip客人的素质，下次要我花钱来我都不来！” “就是就是！” 两人手挽着手绕过回廊抵达入住的房间。 房间在一处院落内，有假山流水和缀满花朵而垂下的枝丫，红瓦灰墙在花影中若隐若现。 “哇，咱们一定要在这里多拍一些照片，反正有免费的三天体验券。” 莫玲玲抬起头，又是没忍住哇的一声。 打开门，木几上摆着一张塑封白纸，上面写着体验活动行程单。 “我看看，今天的安排活动是什么……”莫玲玲兴致勃勃地坐在木榻上拿起行程单，“诶，今天白天没有活动安排诶。” “都说你来太早啦，今晚有，是假面晚会。”姜攸宁凑过去指着今晚的日程单。 “假面晚会？听起来还挺好玩的样子。”莫玲玲冲着姜攸宁笑嘻嘻地说着。 烛光闪烁，歌舞升平，夜里的温泉山庄更加有一种隐隐的奢靡之感，深沉的夜色里乐声、谈话声、酒杯碰撞的声音交错不绝…… “我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活动了诶！你呢，小姜？”莫玲玲拉着姜攸宁的手忍不住和她谈论起刚刚的假面晚会。 姜攸宁同样一脸兴奋地点点头，周围还有许多和他们一样的客人，笑谈着朝住宿的房间走去。 “哇，好累！”莫玲玲用毛巾包裹住湿漉漉的脑袋，看见柔软的床铺就浑身无力，闷头扑了上去，“刚刚没觉得，现在闲下来真的好累啊！” “我也是……好累……”姜攸宁放好用完的吹风机，又将擦头发的毛巾用衣架挂好，拉开阳台的门，准备挂出去。 夜色中的温泉山庄灯火通明，风中隐隐还有歌声传来。 “这么晚了，他们还有活动啊……”姜攸宁嘟囔了一句，将毛巾挂好，重新拉上阳台门的那个瞬间，似乎听见歌声中夹杂着低低的啜泣声。 第59章 丽海温泉山庄(15) 姜攸宁拉上阳台门的手一顿，竖起耳朵想要仔细听时，那道啜泣声又消失了，就好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哇哇哇，小姜你快把门关上哇，晚上一起风还怪冷的诶！”莫玲玲在床铺上滚来滚去，滋儿哇地乱叫。 “好。”姜攸宁压下心中的疑惑，重新将门关好。 也许是她听错了，说不定是远处传来的乐曲声。 姜攸宁晃晃脑袋，把这个疑惑抛到脑后，翻身躺在柔软的床上，困意汹涌袭来。 “小姜，我关灯啦！” 莫玲玲的声音显得忽远忽近，姜攸宁困得眼皮快要抬不起来，迷迷糊糊地随口应了两声。 啪嗒。 灯灭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半梦半醒间姜攸宁似乎又听见了那道低低的啜泣声，飘散在风中，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按亮了床边柜上的小夜灯。昏黄的灯光驱散了屋内的黑暗，姜攸宁掀开被子，摸索着找到床边的拖鞋穿好。 “唔……小姜？” 莫玲玲还带着睡意的声音从一旁的床铺上传来，随后是一阵窸窣的穿衣声。 “你怎么起来了？现在还没到早上吧？”莫玲玲揉了揉眼睛，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按亮屏幕，时间显示还不到十二点。 “吵到你了？”姜攸宁有些抱歉，摸了摸脑袋。 “也没有，我还没完全睡着呢，刚闭上眼没多久。”莫玲玲打了个哈欠，把屋子里的大灯打开。 姜攸宁一屁股坐在床上，满脸疑惑：“我刚睡着睡着，总感觉听到哪里有哭声，玲玲，你有听到吗？” “哭声？”莫玲玲的瞌睡一下子就惊醒了，一把拉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伸出一个脑袋警惕地朝四周张望，“哪里有哭声？” “就是……”姜攸宁刚想解释，又听见屋外隐隐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嘘，你听。” 莫玲玲和姜攸宁两个人一动不动，屋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衬得顺着门缝飘散而来的啜泣声更加清晰。 “我靠真的有哭声！”莫玲玲瞳孔地震，“不会是——” “闹鬼？！” “家暴？！”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落地，姜攸宁和莫玲玲两个人面面相觑。 “建国以后不准成精，不要说一些牛鬼蛇神的事情，我们要做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姜攸宁义正辞严地说。 莫玲玲立正坐好：“对！没错！”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莫玲玲又问，她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小跑着走过去拉开了阳台的门，啜泣声越发清晰。 姜攸宁理所当然地回答：“打电话问前台啊。” “嘟嘟嘟——”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固定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传来前台甜美温柔的声音。 “你好，我老是听见外面有人在哭，你们能不能来看一下啊？该不会是谁在房间家暴吧？”姜攸宁举着听筒说，“我和我朋友两个人都听见了。” 莫玲玲在一旁嗯嗯的点头。 “啊好的，请问一下您的房间号是？” “流云院16号。”姜攸宁翻出自己的房卡。 “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过来查看，请稍等。” 电话挂断，姜攸宁和莫玲玲两个人又相视一眼，双双扭头去看大敞着的阳台门。 “声音好像是从对面传来的。”莫玲玲靠在阳台的围栏上，竖着耳朵仔细听，啜泣声似乎就是从湖对面的小楼上传出的。 姜攸宁顺着莫玲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们所在的院子外面是一处景观湖，湖对面、或者说湖中央有一座两层小楼，雕梁画栋，檐下挂满了宫灯，月光照在琉璃瓦上反射出如梦似幻的光芒。 “是那座小楼吗？”姜攸宁问。 “我觉得应该是，湖对面就只有这一个屋子呀。”莫玲玲踮起脚探出半个身子认真聆听风里传来的隐约声音。 姜攸宁看得心惊胆战，连忙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砰砰砰——” 门被敲响了。 “您好，请问是姜女士和莫女士吗？”门外传来一道女声，“刚刚您向前台反映了问题，请问方便详细讲一下吗？” 姜攸宁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一位熟悉的女工作人员和两位保安打扮的男性。 “吱呀。”姜攸宁打开一条门缝，露出半个脸，“你好。” 工作人员进入屋内时脸上还带着一丝歉意：“非常抱歉给您的游玩带来了不好的体验，这是温泉汤池的免费体验券，请您收下。” “呃。”姜攸宁看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体验券，想收下的心蠢蠢欲动，“这不好吧。” “这是山庄的一份小小的歉礼，希望您可以收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攸宁果断接过体验券一把塞进兜里，不花钱的，不要白不要。 “我和朋友两个人刚刚又听了一下，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湖那边。”姜攸宁走到阳台门口，指向湖对面那座灯火通明的小楼。 “湖对面是吗？”工作人员跟在她的身后，顺着姜攸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当那栋小楼出现在视线中时，姜攸宁注意到工作人员身后有一名保安的脸色突然变了。 “好的，我们接下来会过去那边了解情况的，感谢您提出的问题。”工作人员礼貌地点头告辞，随后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对了，请问一下我们可以一起过去看看吗？这个哭声吵得我们也睡不着觉。”姜攸宁在工作人员离开之前又提出一个要求，“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妨碍你们工作的，就在外面站着看看。” 工作人员似乎没想到姜攸宁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稍微愣了几秒钟后再次换上微笑，点头：“当然可以。” “好的，那麻烦你们在外面等我们两分钟，我们换个衣服很快就来。”姜攸宁将工作人员送出房门后，关上门，抓起凳子上的衣服就开始往头上套。 莫玲玲完全没跟上姜攸宁的脑回路，被拉着迷迷瞪瞪的换着衣服，嘴里还不忘压低声音地询问：“怎么啦小姜？干嘛突然要跟过去看？” “刚刚那个保安看到小楼的时候脸色一变，我总觉得那个地方住的人说不定和山庄有牵连，太有可能相互包庇了，咱们跟过去看看。”姜攸宁穿好衣服，凑到莫玲玲耳边小声回答。 莫玲玲：“啊？”她一头雾水，总感觉这一趟温泉旅游要变成法制栏目了。 “正常情况下会一直有断断续续的哭声吗？肯定不会，说不定这个山庄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姜攸宁捏紧了拳头，“作为新时代五好青年，对于违法犯罪行为要坚决说不！” 她收拾好随身物品塞进衣兜里，拉起莫玲玲的手，一把拉开大门，门口只剩下了一个保安以及工作人员。 姜攸宁垂下眼睑，不在门口等候的那个保安恰好就是刚刚看到小楼大变脸色的人，所以说他现在是去了…… 通风报信？ 原本只是隐隐有所怀疑的姜攸宁更加坚定了内心的猜测，她突然松开了莫玲玲的手。 “玲玲，你感冒了就不要大晚上在外面跑了，我就出去一会，跟着服务员呢，不会出事的，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姜攸宁反手把莫玲玲往房间里推。 身体倍儿棒但莫名其妙被感冒的莫玲玲脑袋上冒出了一大堆问号。 “待会看我消息。”姜攸宁冲她晃了晃手机，借着关门的动作在她耳边小声的说。 房间门被关上，姜攸宁拍拍手，笑着冲工作人员说：“走吧！” 沿着湖岸朝对面的小楼走去，各式各样的烛灯混着天上的星子一同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分不清哪里是星星，哪里是灯火。 姜攸宁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朝小楼的方向走去，山庄内的绿化做的很不错，道路两侧都种植了装饰用的灌木丛，同时也因为树木太过高大，拐角处总是显得格外黑暗，头顶有一处监控也被茂密的树枝遮挡住了。 “诶，这栋小楼还挺好看的，如果想住这里，是不是要另外加钱哇？” 小楼的全貌逐渐显露在眼中，姜攸宁随意开口和工作人员对话。 “不同区域的房间价格确实会有所不同，如果客人您喜欢这间屋子的话，下一次来可以提前预定呢。”工作人员微笑着回答。 “噢，这样啊。”姜攸宁点点头。 离小楼越近，反而越听不见那道啜泣声，如果不是突然溜走的保安，姜攸宁可能真的会认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还没等他们接近小楼，刚刚那个消失的保安突然匆匆从前方快步走来。 “我刚刚进去看过了，没什么事，就是一群小年轻看恐怖片，给小姑娘吓到了，一直在哭。”保安的目光从工作人员身后的姜攸宁身上扫过，随后状似无意地一笑，“那小年轻也道歉了，真不好意思客人，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山庄为您准备的歉礼，请客人务必收下。” 保安再次递上来一张截然不同的金色卡片，姜攸宁不动声色地接过来一看，是温泉山庄的八折卡，不限次数。 “刚刚已经给过我们歉礼了呀，怎么又给一份？”姜攸宁说着，还从兜里掏出工作人员之前给的那张免费体验券。 保安笑着解释：“这么晚了还耽误客人您的休息，确实是山庄这边服务不周到，这也只是山庄的小小心意。” “哦，这样啊。”姜攸宁了然地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啦，辛苦你们大晚上还出勤哈！” “不辛苦不辛苦，分内之职。”保安说着，又补充道，“晚上路不好走，我带客人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你们还要巡逻，怪辛苦的，我让这位小姐姐送我回去就好了。”姜攸宁指了指一旁的工作人员。 “请慢走。”保安站在原地，目送着姜攸宁和服务员离去。 回去的路上起风了，姜攸宁紧了紧衣襟，把手伸进了衣兜里，凭着感觉解锁屏幕，解锁后的界面是她一开始出门前就调好的和莫玲玲的聊天界面。 过了一会，衣兜里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 “喂？”姜攸宁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接通，“玲玲怎么啦？啊啊啊？你怎么吐了？哦哦，我马上就回去！” “不好意思啊小姐姐，我朋友吐了，我先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啊！”姜攸宁挂断电话，转头对工作人员告辞后，小跑着冲过拐角。 等工作人员反应过来时，姜攸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工作人员原地徘徊了一下，随后离开此处。 又过了一会，一个脑袋从路边的绿化带里探出来，头上还顶着几片绿叶。 姜攸宁躲在监控死角下的灌木丛里鬼鬼祟祟地掏出手机，手指飞速地按动键盘，发送消息。 十多分钟后，小楼方向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随后是莫玲玲有些虚弱但十分尖锐的声音：“我朋友和你们出去一趟怎么人就不见了呢？！你们得帮我找啊！她就是去的这栋小楼！” 透过树枝的缝隙，姜攸宁看见莫玲玲跑向小楼，拉住守在门口的那个保安，面色紧张地到处比划，随后拉住保安的手急匆匆地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又等了一会，确定小楼门口没有其他保安出现后，姜攸宁弯着腰贴着灌木丛边的阴影，小心翼翼地朝着小楼靠近，手机界面停留在报警电话的一键拨号上。 出乎意料的是，小楼除了那个保安以外，竟然没人看管，姜攸宁轻轻拉开大门，侧身溜了进去。 里面灯火通明，但一楼空空荡荡，姜攸宁刚打算蹑手蹑脚地爬上二楼，突然听见楼上传来重物击打的声音，随后是一阵闷响。 “真是的，堵了嘴还有什么意思？就是要叫出来才好玩啊！哈哈哈！” 嚣张的男声紧接着从楼上传来。 “他x的，看这张脸，长得就是一副婊子样，就等着人来疼是吧！” 随后又是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姜攸宁只觉得一阵无名火窜上天灵盖，掏出手机给莫玲玲发完消息后，果断按下报警电话：“你好！我要报警！” 第60章 丽海温泉山庄(16) 姜攸宁顾不住再掩饰什么，噔噔噔地飞快跑上楼梯，顺着声音朝前方跑去。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嘭——”她一脚踹开门，举起手机。 “给我住手！” 没过几分钟，楼梯上传来呼啦啦一大堆吵吵嚷嚷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莫玲玲不断拔高声音，维持秩序的话语。 “对！没错！我的朋友就是听见了这里有哭声才来看的！” “是！那群工作人员就是包庇！” “我们绝对不姑息一切犯罪行为！” 门口一瞬间挤满了客人，屋内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固。 姜攸宁脱下外套遮挡住女孩的身体和容貌，感觉到怀中女孩突然瑟缩的身躯，连忙抱紧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你已经安全了。” “小姜？！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冲动啊！都报警了干嘛还冲上来！”莫玲玲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先是对着姜攸宁从头到脚一阵打量，随后没忍住抱怨道。 “嘿嘿，没忍住、没忍住……换你你也忍不了哇！”姜攸宁嘿嘿一笑。 她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怒吼：“各位！就是这群人渣！不仅违法乱纪！还想对我这个热心市民动手！” “你找死啊！”男生涨红了脸，双眼通红，一把抄起角落的铁棍挥舞着冲着姜攸宁而来。 “小心！”不知道人群是谁尖叫了一声，屋内瞬间陷入一片宁静。 她下意识地转身用身躯挡住怀中的女孩，莫玲玲冲过去想要一把拉开她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伸手捏住了男生挥舞而下的铁棍。 “呸！社会败类！”汉子轻而易举地拎起冲过来的男生，像拎小鸡崽儿似的把人拎开，嘴里忍不住啐了一口。 四周顿时哗然。 在喧哗的人声中似乎有警铃声响起，姜攸宁拍拍怀中女孩的背，低声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眼前的画面像是老旧的磁盘一样开始褪色，喧闹的人声也离她越来越远，直到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姜攸宁茫然地抬起头。 “谢谢……如果……那时候真的有你……就好了……” 声音宛如轻烟一样在风中消散，姜攸宁隐约间感觉被人轻轻搂抱住，随后意识开始昏沉，再次陷入沉睡中去。 “叮铃铃——” 手机闹铃在床边柜不停地震动，一只手从被窝里艰难地伸出来按掉闹铃，裹成一团的被子又蛄蛹了两下，裹成一个茧状。 过了一小会儿，门被大力敲响。 “砰砰砰——” “小姜？小姜？起床啦！” 莫玲玲捶门的手落空，门被拉开，露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到点了哦小姜，你还没起床啊！快快快，待会赶不上吃早饭了！”莫玲玲举起手机伸到姜攸宁眼皮底下，上面挂着个硕大的时间。 姜攸宁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生理性的眼泪，胡乱地点点头。 “记得哦！我先去餐厅了，待会给你拿点包子啥的！”莫玲玲临走前又抓住姜攸宁的胳膊使劲晃了晃，试图把她的瞌睡虫晃跑。 关上门，姜攸宁背靠在门板上情不自禁地又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感觉没睡醒的样子。 等姜攸宁醒完瞌睡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经到了上午集中的时间，她匆匆赶往门口，途中正好和两位玩家擦肩而过。 姜攸宁匆匆一眼，只看到其中那个男玩家的眉间有些淡淡的泛黑，眼中布满血丝，似乎有些没睡好的样子。 “还好我给你带了包子，不然你上午可要饿肚子啦！哼哼，还是我比较贴心。”莫玲玲塞给姜攸宁两个热乎乎的包子，脸上带着些许自得。 姜攸宁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微微一愣，她在外打工四年，鲜少有这样贴心的同事。姜攸宁的目光忍不住挪到莫玲玲胸口插着的那柄匕首，再次感慨如果不是这把凶器，她真的会把莫玲玲当作人类。 她双手合十，做感谢状。 “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晚？是昨晚睡太晚了？还是没休息好哇？”在等候摆渡车的途中，莫玲玲随口问道。 姜攸宁先是摇摇头，她昨晚到酒店就睡着了，连手机都没玩两分钟，最主要的是这破地方居然没有网？！她真的不能理解，都能用手机发微信消息了，居然不能上网。 至于没休息好…… 她摇头的动作一顿，总感觉晚上好像做了个什么梦，但醒过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二天醒来就忘记昨晚做的梦，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姜攸宁并没太在意。 “我刚刚听到何欢姐在和酒店负责人打电话，听说是因为有一辆摆渡车坏了，临时推去修车，所以会有其他客人安排过来。”另一位同事走过来用手臂怼了怼她们俩的腰子。 “啊？那会安排到哪辆车上啊？”莫玲玲翻出何欢早上在群里发的摆渡车人员安排表，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哪辆车有多余的空位。 “真不想和其他客人挤在一起。” “是啊是啊。” “和他们又没话讲，还影响我们聊天。” “哎，希望不是我们这一辆车。” 同事们的窃窃私语交杂着响起，姜攸宁不动声色地将这些景象收入眼底，其他客人？那些客人里还有两个玩家，就是不知道被安排来的人当中有没有他们。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不远处传来低低的谈话声和错乱的脚步声，姜攸宁扭头一看，小路上走来了一行客人，大约七八个，其中有几道身影格外眼熟。姜攸宁眯起了眼。 “临时出这种事，大家都不愿意被安排和其他客人一起坐，强制吗？有怨言就不好了吧。”何欢正在一边看着名单头痛。 这时胳膊突然被人戳了戳。 “谁？”何欢皱着眉，颇为烦躁的扭过头，恰好和身后人对上了眼，表情瞬间和缓下来，“小姜啊，有什么事吗？” “何欢姐，我可以过去和那些客人一起坐。”姜攸宁真挚地看向何欢。 系统提示：何欢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为13%。 和其他摆渡车上火热的气氛不同，最后一辆摆渡车上显然有些凝重。 不算太多的位置硬是分成了三个小团体——怪谈游戏公司员工、怪谈客人以及两位玩家。 每个团体之间都相互孤立，中间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 “小姜，你怎么要自己来这边坐啊？万一他们欺负你怎么办？”莫玲玲坐在姜攸宁的身边语重心长地说。 姜攸宁悻悻地笑了笑，莫玲玲跟来的这件事也勉强算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两天莫玲玲一直和自己形影不离。 她听着耳边莫玲玲的念叨，视线移到旁边其他的怪谈客人身上。 摆渡车最后排的椅子上挤着一大团肉，庞大的身躯挤占了四个联排座位，幸好和它同在最后一排的另一位客人身材瘦削，能坐下，还有所富裕。 最后排的客人一个紧紧吸着气，时不时还伸手擦擦额角的冷汗，一个紧紧贴在玻璃车窗上，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试图忽略前方投来的目光。 姜攸宁摸了摸鼻子，她本想伸出手和老熟“人”打个招呼，但奈何这两位客人死死控制住视线，坚决不往她这个方向瞥一眼。 真奇怪，他们不是老客吗？昨晚也没见他们两个出现，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猪首怪觉得自己这两天真的太倒霉了。 它辛辛苦苦争取来的机会，本想着趁这个时候去抓那两个人类，没想到刚一上车，比人类更先一步映入眼帘的是几抹熟悉的金光…… 这个摆渡车早不坏晚不坏，为什么偏偏等到他们要出行的时候坏？！ 阴谋，这就是山庄的阴谋！ 归云谷在温泉山庄最旁边，距离山庄其他区域比较远，因为接近山地，路面略有不平，摆渡车走在路上难免会有些颠簸。 姜攸宁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旁边是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的莫玲玲，她正拿着一串手链举起来给姜攸宁看。 “小姜你看，这串手链怎么样？好不好看？我们上次去团建的时候在小摊上买的，也不贵，我买了挺多，这个送你啦！”莫玲玲一只手捧着下巴，眼中飞速闪过一抹暗光，她甜甜地看着姜攸宁问，“小姜你喜欢吗？” 姜攸宁本不想收同事的礼物，但注意到莫玲玲眼中的变化，头一顿，从摇头改成了点头。 “你喜欢就好啦！”莫玲玲甜甜的一笑，伸出手想要把手链递给姜攸宁。 恰好这时摆渡车车轮压到了地面上的一处凸起，车身微微一震，莫玲玲胳膊一歪，手一松，手链从指尖脱落，在地面上轻弹两下，掉进旁边一排座位下面的空隙里。 姜攸宁刚想站起来去捡手链，就被莫玲玲拦住，她说：“我去吧，你在里面也不方便出来。” 说着，莫玲玲站起身，朝着刚刚手链滚落的那排座位走去。 姜攸宁瞬间提起了心。 无他，恰好手链掉落的那排座椅上坐的是秦元福与林宇两个玩家。 林宇坐在靠窗的位置，正闭着眼似乎在补觉，秦元福靠过道，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秦元福看了眼一上车就在闭目养神的队友，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林宇今天看上去状态很不好，可是他们昨天一直是一起行动的，就连山庄安排的房间都是双人间。她记得昨晚入睡之前林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还和自己相互阴阳怪气了几句，怎么一觉睡醒就像是精气被吸干了一样…… 难道是昨晚睡觉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元福摸了摸下巴，可是自己的床就在林宇隔壁，没道理他出了事，但自己一无所知吧。 她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从入睡到第二天醒来，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非要说……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昨晚做了个梦，但醒来却想不起来梦的内容。秦元福最开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这种情况实在是稀疏平常了，她平时做的十个梦里就有九个想不起来具体的情节。 但现在想起来，或许真的和这个梦有关？ 可为什么自己这个做梦的人没出事，反而是旁边的林宇出了事？ 难不成他也做了梦？在梦里被鬼追杀了？ 秦元福正剥（胡）丝（思）抽（乱）茧（想），突然眼前光线一暗，似乎是有一道阴影投在了自己身前。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和过来捡东西的莫玲玲打了个照面。 “你好，我可以捡一个东西吗？” 冰冷的嗓音传入耳中，面前的女性眼眶空洞，五官僵硬苍白，大片大片的鲜血从胸口的伤口处渗出，染红了胸口的衣物，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满溢而出的恶意。 “好、好的。”秦元福被这样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急忙从座位上站直了身体，侧身挪到过道，给莫玲玲让出位置。 “谢谢。”莫玲玲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以一种几乎要将腰部折断的诡异角度弯下腰，将头伸入座椅底部。 她要找的东西大概不在自己的座位底下，因为秦元福看见莫玲玲稍微上前了一步，头快要贴近林宇的小腿。 秦元福突然有些担心，她抬头瞟了眼林宇，他的脑袋歪靠在玻璃窗上，半垂着头，看样子还没有醒过来。 千万不要突然睁眼醒过来啊千万不要！ 秦元福双手合十开始祈祷，她真的很害怕林宇醒来控制不住自己又惹毛了这个看上去就不是人类的npc，摆渡车内空间狭窄，不适合她的攻击手段，很影响自己的发挥啊。 “找到了。”莫玲玲头顶贴着地面，脖颈180°转向，在座椅靠近车身墙壁的位置找到了那串掉落在地的手链，她伸出手去捡，胳膊撞到了林宇的小腿。 林宇自从今早起床后就一直觉得精神不济，等到上了车他决定闭眼小憩一会，养足精神面对接下来的活动。车辆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更加昏沉了，就这样闭着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耳边一直有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他没想细究，直到小腿被人狠狠一撞，他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第61章 丽海温泉山庄(17) 倒立的人头，不合常理扭曲的脖颈，僵硬苍白的五官，空洞的眼眶和充满恶意的眼神。 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林宇一腔怒火被冻在胸口，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跳起来蹦到座椅上方。 “我——” 秦元福紧急扑上去在骂句出口的前一刻成功捂住了林宇的嘴，制止了一场生死危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睡觉睡糊涂了。”秦元福笑着打了打哈哈，左手扣着林宇的后脑勺，右手使劲捂着他的嘴，手劲之大，愣是让林宇半天没挣脱开。 秦元福察觉到林宇的动作，又默默加大了力度，把他死死地箍在座椅上，笑话，她练了二十年的拉弓，也是你能肖想挣脱的？ “这样啊——”莫玲玲拖长了尾音，视线透过座椅与前排靠背间的空隙紧紧黏在林宇身上。 手指触碰到角落的手链时迅速收紧，将手链攥在掌心，莫玲玲站直了身体，缓缓将头扭正。 “谢谢。” 莫玲玲从秦元福身边擦过时，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直到贴过自己皮肤的冰冷的身躯离开，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秦元福在松开捂着林宇嘴的手之前，朝莫玲玲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 林宇原本混沌的大脑在这样的刺激下终于恢复了神智，他连忙点头，被禁锢的嘴才恢复了自由。 “小姜，我拿回来啦！” 熟悉的欢快的声音从背后的过道传来，两人不敢朝声音来源看过去，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随着声音，姜攸宁的眼前垂下一串亮闪闪的手链，她扭头一看，莫玲玲笑嘻嘻地拿着手链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 ——怎么样？ 姜攸宁把早就打好字的手机递了过去。 从莫玲玲说要去捡手链之后，姜攸宁就不停地朝那个方向去看，但她看到的只有莫玲玲礼貌地和两位玩家沟通，然后弯腰捡手链的画面。 “那个女孩还好，但那个男的好没礼貌，真讨厌这种人。”莫玲玲嘟囔了两句，歪着头靠在姜攸宁的肩上，“还要多久啊？什么时候才能到？” 又过了五六分钟，摆渡车终于停了下来。 “各位客人，归云谷已经到了，请客人带好随身物品依次从后门下车，不要推挤和打闹。”司机按下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打开车门，然后转头笑着对车上的人说。 “终于到了。”车上有客人小声嘀咕了两句。 姜攸宁的位置就在车门后面第一排，这是她精心挑选地适合迅速逃难的地方。车门刚一打开，因此她就拉起莫玲玲的胳膊准备下车。 隔着过道同一排的客人也打算起身出去，但余光瞟到隔壁的动作后，屁股抬到一半停在半空，随后缓缓落下，重新放在座椅上。 哎，早下晚下都是下，何必急于一时呢。 她们乘坐的这一辆车是最后出发的，因此下了车就看见停车场内已经停了不少同样的摆渡车。 怪谈游戏公司的其他员工已经在停车场通往归云谷的路口等着了。 停车场和归云谷大门以一条小道相连接，走过这条路，就是一棵弯曲的树干搭建而成的大门，枯藤缠绕其上，最顶上有丝丝缕缕的细枝垂下。 “欢迎各位客人来到归云谷！归云谷作为丽海温泉山庄的一处着名自然风光景点，以天然山水构成的迷宫闻名省内外，并且山庄数年前与容江市特殊植物培育机构达成合作，斥巨资打造容江市一流的柠檬种植园！” “今天各位客人的活动分为两个流程，第一环节，山水迷宫体验；第二环节，柠檬种植园自由采摘活动。预祝大家游玩快乐！” 充斥着热情与笑意的介绍声音如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在场的客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到门口枯木上突然掉下一个只有上半身的木偶娃娃，娃娃的嘴一开一合，声音从口中发出，它的手里还捏着一叠传单一样的东西，左右各一叠。 姜攸宁着实给吓了一跳，面前的木偶看上去实在是太过于逼真，在恐怖谷效应下，她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呦，这个出场方式还怪新颖的。”旁边一位同事啧啧称赞，随后上前一步从娃娃左手中拿出一张传单。 “是游览须知。” 游览须知？ 这话一出，试图让自己边缘化的两位玩家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林宇飞快侧身上前，模仿前一位客人的举动，从左手拿取传单。 姜攸宁慢了一步，她压住心中的不适，跟在林宇后面伸出手，手还没触碰到传单，就听见面前的娃娃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警报！警报！有客人违规拿取错误须知！警报！警报！” 木偶娃娃的眼中闪出血红色的光芒，五官仿佛被热火灼烧一般融化变形。 姜攸宁伸出去的手一顿，立马往回缩，但木偶的尖叫并没有停下。 在场所有客人的目光瞬间移到了同样拿着传单的林宇身上。 林宇低头，只见他手中的那张传单上写着“归云谷svip客人游览须知”。 他如同烫手一样迅速把那张传单塞回木偶娃娃手里，尖锐的叫声终于平息下来。 “请将传单摆放整齐。” “请将传单摆放整齐。” “请将传单摆放整齐。” 木偶被雕刻出来的空洞眼珠竟然在眼眶中挪动，死死地盯着林宇，嘴里不断地重复发出同样的声音。 林宇只觉得耳边不断地有嗡嗡嗡的声音在吵嚷，他不堪其扰，伸手把木偶娃娃左手最上方的传单铺平整。 木偶娃娃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宇刚想收回手，手腕处却传来一股被挤压的刺痛，他差点痛呼出声，一抬头，木偶冲着他露出诡异的微笑，从木偶背上伸出来的第三只手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请各位客人有秩序地领取游览须知。” “请各位客人有秩序地领取游览须知。” “请各位客人有秩序地领取游览须知。” 木偶终于松开林宇的手腕，第三只手飞快缩回娃娃的背部，它倒挂在大门上，微笑着将手中的两份传单递了过去。 姜攸宁抢在莫玲玲伸手拿传单之前抽出两张，顺手塞了一张在莫玲玲的怀里。 这种规则类的东西，她并不放心经过其他人或者怪谈的手。 归云谷（山水迷宫）svip客人游览须知 尊贵的svip客人： 您好！ 非常荣幸能够接待各位游览归云谷山水迷宫，为了给您带来最佳的游览体验，请您牢记以下游览须知： 1.归云谷山水迷宫严格遵守劳动法的要求，迷宫内没有雇佣童工，如果您看见有自称是山水迷宫员工的未满18周岁的儿童，请您不需要理会他\/她的一切要求。（如您无意间与其发生对话，请大声呵斥他\/她，如他\/她不肯离去，您可以采取一切手段驱赶，直到他\/她离开。） 2.归云谷山水迷宫内不会售卖水或餐食，如果您遇到迷宫内出现小卖店或小推车等售卖食物和水的地方，请您不要理会。（如果店主一定要求您在其中消费，您可以拨打店内告示上的投诉电话，如店主仍不肯让您离开，您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打砸店铺，直到店主为您打开店门。） 3.归云谷山水迷宫全体成员将竭诚为您服务，如果您在游览过程中向员工求助却得不到他\/她的帮助，请您迅速拨打归云谷服务中心电话，因为他\/她是对家派来扰乱山水迷宫正常营业的卧底。（如果您愿意帮助我们教训这些无耻之徒，负责人将会奉上大礼以示感激。） 4.归云谷山水迷宫风景迷人，但为了不影响您接下来的活动体验，请您在规定时间（9:50）前抵达迷宫出口。 5.归云谷山水迷宫有且只有一个出口，我们将会在出口处等候您的到来。 姜攸宁合上手中的游览须知，这份须知看着文字很多，但其实只有简单的五条内容，并且其中的三条都似乎指向了会在山水迷宫内遇到的危险情况，以及解决办法。 按照之前从山庄员工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可以得出，山庄给svip安排的活动几乎避免了一切风险，那么可以推测，玩家会遇到的困难应该就和她手上这份须知内容有关。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木偶娃娃右手上的那份游客须知，好想看看玩家的那份游客须知啊…… 猪首怪站在离客人群最远的角落，甚至比两个玩家站的还要远，它依旧努力缩小自己的身躯，试图找到一条地缝让自己能从人群中消失。 拿过来的游客须知猪首怪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确定和之前的没什么两样后就团吧团吧塞进了肚皮里，继续装鹌鹑。 猪首怪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戳了戳。 它不耐烦地一甩胳膊，转了个身背对着刚刚的方向。 这次是背上被戳了戳。 猪首怪抖了抖庞大的身躯，艰难地朝前挪了两步。 背后的手又跟了上来，继续戳戳猪首怪的背。 “你到底想干嘛？！想打架吗！”猪首怪火冒三丈，愤怒转身，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砸下去。 冒着火的愤怒的小眼睛和颇为无辜的一双眼睛对了上去。 猪首怪头顶的火唰的一下被浇灭了。 “嘿嘿……姑奶奶、您这是？”猪首怪僵硬地收回拳头，尴尬地挠了挠头，脸上迅速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姜攸宁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游览须知，又指了指猪首怪。 难得聪明一回的猪首怪恍然大悟：“姑奶奶您是想看我的游览须知？” 姜攸宁满意地点点头。 “好嘞！” 但是如果不掉链子的话实在对不住它头上硕大的猪首。 猪首怪摊开手，掌心里是正在淅淅沥沥往下滴着黏腻血滴的传单，皱巴巴的，已经被血液浸透。 姜攸宁沉默。 这张传单显然只是普通的纸，并不会像客人卡一样，自带清理血污的功能。她就算想忍着恶心拿过来，被血泡成这样，上面的字迹也全都模糊了，看不清楚。 “这个……” 姜攸宁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字播放ai语音：“你就不用自己看吗？” 猪首怪茫然：“啊？为什么要看？年年都是这个规则，闭着眼都能逛完。” 姜攸宁：“……” 猪首怪灵光一闪，反手把自己手上血糊糊的传单再次塞进肚子里，把手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大步朝前一迈，从一棵树后面抓出扁扁一张的人皮影。 “嘿嘿，姑奶奶，请看！”猪首怪把人皮影往咯吱窝里一夹，双手捧着从人皮影手中抢过来的游客须知递给姜攸宁。 姜攸宁：“……” 还挺上道。 要不怎么就喜欢来找它俩办事呢。 姜攸宁毫不见外地拿过游客须知转身离开。 不是不表示感谢，而是她的离开就是对猪首怪和人皮影最好的感谢。 姜攸宁还没有走远，就听见身后两个怪谈又开始你一拳我一脚的比划起来。 她低头，摊开手中的那份传单。 归云谷（山水迷宫）vip客人游览须知 亲爱的vip客人： 您好！ 欢迎各位参观归云谷山水迷宫，为了给您带来最佳的游览体验，请您牢记以下游览须知： 1.归云谷山水迷宫是大型自然风光景观区，为了保证其环境质量，请您将手中的垃圾丢到对应的垃圾桶中。 2.归云谷山水迷宫内设有多种服务中心，旨在为您提供最贴心的游览服务。 3.若您在游览过程中遇到突发的紧急情况，请您及时向山水迷宫工作人员寻求帮助，请牢记，工作人员只会身着白色服饰。 4.归云谷山水迷宫严格遵守劳动法的要求，请您务必礼貌对待每一位工作人员，不要用侮辱性的语言或暴力行为攻击工作人员。 5.归云谷山水迷宫内一切设施属于私有财产，如果您不幸损坏某件物品，请您按照要求及时赔偿。 6.归云谷面向所有山庄客人开放，不限游览时间，您可以在其中尽情地游玩。 7.为了便于您离开归云谷山水迷宫，我们在出口处悬挂有显眼的标识。 第62章 丽海温泉山庄(18) 姜攸宁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那份svip客人游览须知，和手中另外一份放在一起对比，找出了几个含糊其辞的点。 普通游览须知的这份游览须知的第二条“归云谷山水迷宫内设有多种服务中心，旨在为您提供最贴心的游览服务”，服务中心包括很多种，除了常规的休息站、咨询处以外，售卖土特产或者工艺品的店铺也能算作是服务游客的设施。这一条规则只是告诉客人可以去服务中心，却没有指出哪些店铺属于服务中心的范畴。 再加上第一条“归云谷山水迷宫是大型自然风光景观区，为了保证其环境质量，请您将手中的垃圾丢到对应的垃圾桶中”，正常的游览景点中绝大部分的垃圾都是食品残余，这两条规则放在一起，很容易将客人引入一个思维误区，那就是售卖食品的小商店也是山水迷宫内设立的服务中心。 而svip客人游览须知中与之对应的一条却是“归云谷山水迷宫内不会售卖水或餐食，如果您遇到迷宫内出现小卖店或小推车等售卖食物和水的地方，请您不要理会”。 这是第一个坑。 相同的还有很多，例如vip客人须知中第六条“归云谷面向所有山庄客人开放，不限游览时间，您可以在其中尽情地游玩”，对应的svip客人须知中的第四条“归云谷山水迷宫风景迷人，但为了不影响您接下来的活动体验，请您在规定时间（9:50）前抵达迷宫出口”。 在时限上也同样含糊其词。 山庄为了保证svip客人的安全，对游览须知做出了这些调整，那反向推断，就能得出惩罚条件。 例如，进入售卖食物的小商店并进行了消费、超出游览时间才抵达出口等等。 她合上两份须知，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两个副本中还没有出现错误规则或者矛盾的规则。玩家手上的这一份须知也没有错，只是模糊了一些关键的线索。 “走了小姜！” 莫玲玲在山水迷宫的入口处冲她不停地招着手。 姜攸宁揣好两份须知，此时已经有不少同事走进迷宫内，她快步上前站在门口朝内看，枯木做成的大门后并没有其他同事的身影。 她拉住了想要进去的莫玲玲。 “怎么啦？” 恰好此时有其他同事结伴准备前往大门处，姜攸宁便拉着她站在一边，目送着这几位同事走进山水迷宫。 前脚刚走进大门，后脚空气宛如流水一般荡出涟漪，同事的身影随着水波一同消失在眼前，只留下平静如初的迷宫大门。 而刚刚进去的同事同样也失去了踪影。 这…… 难道迷宫大门后的地方并不是在门口所见到的场景？ 这就难办了。姜攸宁不动声色地摸摸下巴，迷宫大门口像是带着传送阵一样，归云谷的占地面积又很大，她不能保证通过大门后能和玩家落在相同或者相近的地方，也就没办法保证能够把握玩家的动向，这不利于她完成任务。 但是停留在原地等玩家一同进入又显得过于刻意，先不说会不会引起玩家的注意，她的身边还有个莫玲玲，说不定会先一步引起莫玲玲的怀疑。 这个方法并不可取。 那能怎么办呢？ 姜攸宁的视线无意识地游移，直到挪到了另一个角落上两个体型悬殊的身影上。 踏进山水迷宫，眼前的景象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缓缓消散，出现在姜攸宁面前的是和门外截然不同的画面。 竹林、流水、小桥，如果忽略昏暗的天色，真是好一幅江南春景图。 刚刚进来之前天色有这么昏暗吗？ 姜攸宁抬起头透过茂密的竹林看向天空，天色阴沉，阴云密布，仿佛即将要落下倾盆大雨一样。她记得在进入山水迷宫之前，天色虽然灰暗，却没有聚集这样厚厚的云层。 难道山水迷宫里改变的不仅是环境，还有天气吗？ “哇小姜，我们的运气真不好，怎么一来就遇到快要下雨的天气！”莫玲玲捂着脸大呼小叫，“快快快，我们快点去找个地方避雨，看样子待会就要下大雨了。” 她拽住姜攸宁的胳膊，拉着她直冲冲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姜攸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胳膊先是一阵酥麻，随后就毫无知觉，被牵扯着跌跌撞撞地朝前方跑去。 等…… 她艰难地想伸出手拉住莫玲玲。 我其实……能自己跑的！ 明明莫玲玲也是第一次来到丽海温泉山庄，应该对山水迷宫一无所知才是，但不知道是不是身为怪谈npc的直觉，她竟然真的带着姜攸宁找到了一处可以避雨的竹屋。 竹屋四周有溪水环绕，屋前屋后都有一棵槐木，两棵槐树的树盖相互缠绕着生长，彻底将竹屋遮蔽，竹屋的檐下挂着两个竹制的风灯，房门虚掩着，风一吹便开了。 槐树，木中之鬼，属阴，常年吸取阴气而生。姜攸宁看过不少类似的民间故事或者小说情节，不管是屋前屋后栽种槐树，都容易招来不祥之物，更何况这间屋子……不仅前后都有，而且树盖相连缠绕，遮天蔽日，只怕就算是天气晴朗，竹屋内也难有阳光进入，更别提现在天色昏暗，大雨将至。 不过…… 姜攸宁隐晦地看了眼自己身边正在朝四周不停张望的莫玲玲，默然，她身边都跟着个怪谈同事了，再多遇见几个鬼，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吧。 此时一道电光闪过，劈亮了昏沉的天，紧接着天边雷声大作，仿佛就像在耳边炸开一样。 雨要来了。 “走吧。”莫玲玲拉着姜攸宁上前两步，推开竹屋虚掩的大门。 姜攸宁来不及阻拦，也没理由阻拦。一路走来，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高，头顶乌云密布，刚刚天边又有雷电闪过，无一不印证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她来不及去找下一个能避雨的屋子了，再说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这间竹屋虽然看上去有些阴森可怖，但确实是眼前唯一的避雨之所。 只能将就着用了。 姜攸宁提起心，抬脚迈进竹屋。 竹屋不算大，只有一间堂屋一间卧房。堂屋不算大，只摆了一张竹桌子和两把竹椅子，正对着大门的竹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堂屋的左侧是卧房，卧房比堂屋更加狭小，勉勉强强砌了一张不算大的炕床，床尾则是一个直通到房顶的大柜子，窗台上摆着一面小小的梳妆镜，正对着床铺。 炕床？姜攸宁推开卧房门的手一顿，整座屋子是用竹子制成的，很明显的南方风格，古时南方多睡床，而北方多砌炕，那为什么一间明显是南方风格的小屋子里会莫名其妙在卧房里搭一个格格不入的炕床呢？ 换成架子床、拔步床、罗汉床，哪怕只是放上一个简单的竹榻，都比砌一个炕床来的协调。 姜攸宁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想要砸碎这个炕床的心也越来越蠢蠢欲动。 “小姜，这里还有一扇门诶。” 莫玲玲的声音从堂屋传来，打断了姜攸宁的思路，她最后再深深地看了炕床一眼后，转身离开。 莫玲玲此时已经打开了堂屋后面的那扇门，门推开后直对着后院，后院是一口深井，井旁边还搭着两间小木棚，一间门口挂晒着腊肉，一间门口堆放着生锈的锄头、犁耙等农作工具，看样子应该是厨房和杂物房。 但奇怪的是，整间竹屋都没有上锁，但这两间小木棚的门上反而挂上了粗大的锁链，锁链上还锁着一把老式的大锁。 不锁大门、不锁房门，锁厨房和杂物房的门？防什么？防贼闯进厨房偷吃的？还是防贼钻进杂物房偷锄头？ 姜攸宁不理解，但知道反常就意味着有问题，说不定这两间不起眼的木棚里会藏着大线索。 她没有忘记，这个游览场景叫做“山水迷宫”，山水重不重要不清楚，但迷宫两个字一定重要，走出迷宫的线索或许就藏在每个场景当中。 姜攸宁抬头看了眼天色，趁还没有下雨，快步跑到院子里。院内没有倒地坪，仍然是原始的泥土地，鞋子踩在地上，沾染上了不少泥土。 来到院内的两间小木棚前面，她弯下腰一手拿起一条铁链上的大锁头晃了晃，两把锁的锁身上都没有其他的装饰，只有下方的一个锁孔。姜攸宁又试着扯了扯铁链，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很沉。 周围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利器，唯一勉强有刃的是靠在木棚墙上的那把锄头，可惜也已经生了锈，锄头钝得连锄地都费劲，更别提砸开有婴儿手腕那么粗的铁链了。 姜攸宁自己身上也没有能用得上的道具，上个副本沈嵘给她的匕首虽然锋利，但想要割断铁链也无疑是天方夜谭。 看来只能去找钥匙了……这种明明知道里面可能有线索，但一时间拿不到手的感觉真是让人抓心挠肺的。 姜攸宁临走前又不舍地看了眼两个木棚。 等等？ 木棚？ 姜攸宁脚下一转，又绕了回去，她摸着下巴打量着两扇单薄的木门，门上有着不少的黑色裂缝，木棚屋顶上铺着油布，木墙与地面相连接的地方布满了不少青苔，泥土地面踩上去有些湿润感，看上去像是常年有雨的样子，至少近期下了不少的雨。 她伸手推了推木板门，摸上去软软的，有些湿润冰凉，像是受潮之后的手感，木板受潮后质量下降，容易断裂。 姜攸宁的目光在受潮的木板门和粗大的铁链之间来回移动，既然解决不了锁，那就解决上锁的门。 眼前的木板门在姜攸宁的眼中几乎变成了一个等待挨揍的大沙包，她摩拳擦掌，观察着木板门上的裂缝，试图找到一个容易打破的合适的位置来。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莫玲玲歪着脑袋凑过去，贴在姜攸宁的耳边幽幽地问：“小姜，你要干嘛呀？” 姜攸宁心跳都被吓停了几拍。 她指指门，又指指锁，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做小人前进的模样，比了一个耸肩无奈的动作。 “你想进去？”莫玲玲看懂了她的手势。 姜攸宁冲她比了个大拇指，随后又伸出手在空中画了个大圆，在圆上画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然后又指了指木板门。 “你是说迷宫的线索可能会藏在门后面？”这次的手势有些高难度，莫玲玲皱着眉试探着问。 姜攸宁拼命点头，这都能看懂，莫玲玲简直是她的知己啊！天选搭子！ “没有钥匙哇。”莫玲玲扭头过去，也研究了一下这扇门，看着门上的铁链和锁头也是一阵犯难。 姜攸宁先是摇摇头，然后拉着莫玲玲的胳膊，让她的手贴近面前的木门，随后眼睛亮闪闪地看向莫玲玲。 莫玲玲不觉明厉。 莫玲玲若有所思。 莫玲玲恍然大悟。 “所以你是想砸门进去？！” 说到这个莫玲玲就来了兴趣，她兴致勃勃地挽起衣袖，也开始上下打量砸门的合适位置。 轰隆—— 天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雷声，仿佛像是就在耳边炸响的一样。莫玲玲是怪谈npc，受到的影响不算太大，只是原本苍白的脸色现在看上去更加惨白了，胸口的伤口开始莫名其妙地往外渗血。 姜攸宁只觉得这道雷声好像是砸在了她的心脏上，惊得她僵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等到好不容易回了神，一扭头，就看见莫玲玲胸口大片大片的血渍，仿佛衣襟上开出的一朵盛放的牡丹。 从入职怪谈公司和莫玲玲认识以来，姜攸宁从来没有见过她胸口的伤渗出这么多的血，就好像那柄匕首刚刚刺入她的胸口一样。 是刚刚的雷声吗？ 姜攸宁抬头看着天，恰好此时又是一道闪电闪过，刺眼的白色亮光仿佛将天都劈开了一样，白光打在她和莫玲玲的身上，在木棚的墙上投出一道影子。 雷电越来越频繁，云层更低更黑。 不能再犹豫了。 她咬牙，后退两步，助跑，侧身直直地朝着木板门撞去。 咔嚓—— 轰隆—— 哗—— 天好像被雷电划破了一个口子，这场雨就像是从口子里倒下的水，来的汹涌、来的突然。 第63章 丽海温泉山庄(19) 大雨几乎是擦着姜攸宁的身体落下的，好在赶上了，在大雨落下之前撞开了木板，进入了屋内。 脚下是碎裂的木板，从裂开的边缘处可以看到木板内部已经腐朽了，大约是因为常年下雨受潮。 木棚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透气窗，用报纸糊着，也透不出光，屋内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身后那扇破碎的门。 姜攸宁捂住口鼻，用手挥散屋内的灰尘，屋内充斥着腐烂的味道，借着门口的光，她先是把愣在门口的莫玲玲拉了进来，随后又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找到灯绳轻轻一拉。 屋内亮起昏黄的光。 这个木棚是厨房，狭窄的棚内砌了一个灶台，灶台旁边是一个大水缸，水缸上方是钉死的几排木板，上面堆了一些瓶瓶罐罐。对面则是一个大柜子，柜子旁边堆着一堆干柴，头顶的绳子上晾晒着一些干菜和腊肉。因为长期下雨受潮，又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腊肉已经发臭生蛆，还时不时有一些苍蝇绕着腊肉飞。 怪不得这么难闻，原来屋子里不仅是木头腐朽后的味道。 姜攸宁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口罩戴上，回头一看，莫玲玲还站在原地发呆。 外面大雨倾盆，就只是在外停留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莫玲玲的后背和胳膊被雨水打湿，发梢也湿漉漉的。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照得屋内亮如白昼，莫玲玲胸前的血渍越发鲜红了。 坏了，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姜攸宁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刚刚雷声大作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莫玲玲的不对劲，本以为进到屋内会好一些，没想到…… “玲玲？”姜攸宁一边掏出手机播放语音，一边伸手在莫玲玲的眼前挥了挥。 莫玲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视线却没有聚焦，好像愣愣地出神一样。 不行，她这个状态看着太让人担心了，怕她出什么事倒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担心莫玲玲会不会失去理智。 现在外面下着大雨，如果莫玲玲失去理智，那么倒霉的一定就是自己。 但要是趁现在动手……姜攸宁心中也有顾虑，莫玲玲是她的同事，和她无冤无仇，如果只是为了这一点猜测就动手，她过不去心里的坎。更何况大家都是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搞一次团建活动没了一个同事，想想就知道倒霉的还是自己。 姜攸宁可没有忘记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守则最后一条“本公司团结友爱，和谐互助”，无缘无故对自己的同事出手可算不上团结友爱，和谐互助。 尽管现在不在公司里，但公司的员工都在丽海温泉山庄，很难说需不需要遵守员工守则。 保险起见，还是先想想怎么样才能把莫玲玲叫醒吧。 姜攸宁趁此机会掏出手机，点击自己的游戏背包开始翻找道具。 这种情况，就到了它大放异彩的时候了！ 姜攸宁嘿嘿笑着，趁莫玲玲还毫无意识的时候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一个熟悉的保温杯。 拧开杯盖，从里面倒出一小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汤。 这是她离开思明公墓前老徐塞给自己的茶汤，除了她主动要的那份特殊道具以外，老徐还主动送了五瓶灌了满满一杯的普通茶汤。 这个道具当初在思明公墓最后阶段可是发挥了大作用，姜攸宁一直好好地收在系统背包里，一个会根据你当前状态给你一个最需要的增益buff的道具，是目前为止姜攸宁手里最强力的辅助道具。 她小心翼翼地捏开莫玲玲的嘴，抬起杯子把茶汤灌了进去。 希望这杯茶汤可以解决莫玲玲的问题。 莫玲玲只是发呆，但还有最基本的本能，茶汤一入口，她便下意识地进行了吞咽。见茶汤被她吞下，姜攸宁快速收好保温杯再次放进系统背包，心里七上八下地紧紧盯着莫玲玲的脸色。 在头顶昏黄的灯光下，莫玲玲胸前的血渍竟反常地向伤口内回缩，不过一小会的功夫，胸前的衣服干干净净，再也看不见刚刚那大片大片的血花。 这应该是好了吧…… 姜攸宁的心里直打鼓，又借着灯光仔细观察着莫玲玲的脸色，可惜灯光太昏暗，看不太清楚。 不过姜攸宁敏锐地注意到莫玲玲的眼睛轻轻眨动了一下。 她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小会儿，莫玲玲缓缓眨动眼睛，茫然地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张大脸，疑惑地问：“小姜？” 姜攸宁彻底放下心来，一口气一泄，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解决了内部忧患，姜攸宁总算有心思关注外部情况了。 她借着屋内的灯光和屋外时不时劈下的闪电打量着整间屋子，屋内很小，放了那些大家具后就没有留下多少空地，姜攸宁时而踮脚时而蹲下，就连灶台下塞柴火的火洞都被她用木棍扒拉的干干净净。 根据她玩了七季某个密室逃脱的游戏的经验来看，线索通常藏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多翻多看，绝对有所收获。 果不其然，姜攸宁在一堆灶灰当中翻出了一片被烧了一个角的白纸，她瞬间眉开眼笑，伸手拿起白纸。 “小姜，你是在找这种东西吗？”莫玲玲突然从背后探出头来，仔细端详着她手中的纸条。 姜攸宁点点头，把手上的纸条朝上面递了递，让莫玲玲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好嘞，那我也帮小姜找一下！”莫玲玲说罢，甚至都没等姜攸宁摊开纸条，就兴冲冲地转身离开了。 姜攸宁来不及说些什么，一扭头见她已经在满屋子乱翻，只好自己打开纸条，上面只用小楷写了一句话—— “雨落辰时响雷声?”。 哈？ 姜攸宁举起白纸又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一遍，整张纸上确实只有这一句话。 辰时，古时候十二时辰，辰时对应早上七点到九点。姜攸宁掏出手机，现在八点多不到九点，正好是辰时时间范围之内。 雨落？雷声？ 姜攸宁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门外，此时确实雷雨阵阵，难道这个纸条和这场雨有关系？ 总不能这个纸条就是为了告诉她，辰时会下起大雨，响起雷声？ 还是说辰时后雷声这场雨就会停下？ 她摸不着头脑，只能暂且把这张纸条塞进衣兜里，等找到其他线索再一起琢磨。 灶洞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姜攸宁又把这些灶灰和没烧完的干柴塞了回去，视线挪到了灶台旁边的大水缸上。 按照密室逃脱游戏的规律，这种水缸里面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有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拿掉水缸上的木盖，一股腐臭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哕。”姜攸宁没有心理准备，骤然被这股味道一熏，干呕起来。 “小姜，来看，这里也有东西。”莫玲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姜攸宁啪地一下把盖子重新盖了回去，一边干呕着一边扭头朝莫玲玲的方向走去。 不行，她得先缓缓，差点给早上早饭吐出来了。 “小姜，你看！”莫玲玲伸手抓住姜攸宁的手腕，把她拉了过来，兴致勃勃地抬手指着上方。 上面？ 姜攸宁顺着莫玲玲的胳膊朝上看去，她手指着头顶绳子上悬挂的一块灰黑色的腊肉，腊肉上还有白色的蛆虫拱来拱去。 “哕——” 鼻尖还隐隐萦绕着水缸打开后传来的腐臭味，一抬头又受到这样的视线冲击，姜攸宁没忍住再次干呕。 “呀！”莫玲玲手忙脚乱地拍拍姜攸宁的背，急忙拉着她到一旁坐下休息。 见姜攸宁实在难受，莫玲玲想要找些水来给她喝，压压惊。 莫玲玲环视四周，目光锁定在灶台边的大水缸上。 姜攸宁捂着嘴呕的眼泪汪汪，恍惚间看到莫玲玲朝着一个方向直直地走去。 不要啊！！！ 她绝望地伸出手，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玲玲伸手去揭开那个罪恶的木盖—— “哕——” 在满屋子的恶臭味中，姜攸宁头一次这么憎恨自己的哑巴人设。 莫玲玲乖巧地坐在姜攸宁面前，地上放着一张用塑料袋包裹的白纸，她低着头，时不时悄悄抬起头飞快瞟一眼面前脸色惨白的姜攸宁。 “对不起啊小姜。” 姜攸宁无力地摆摆手，看着莫玲玲从腊肉里取出来的塑料袋，伸出两根手指抖开上面包裹的塑料，取出里面的白纸。 纸上仍然只有一行用正楷写的小字。 “不见蚊虫唯闻声”。 姜攸宁从衣兜里掏出最开始翻出的那张纸条摆在一起，字迹一样，看样子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雨落辰时响雷声”理解成现在的经历倒也没有问题，那“不见蚊虫唯闻声”呢？ 姜攸宁抬头，苍蝇还在绕着那块腊肉飞，苍蝇，她们老家方言叫“饭蚊子”。 这样想，又好像不对，纸条上的字似乎和她们现在的场景没有关系。 想不通，可能是线索还不够多吧。 姜攸宁把两张纸条一起放进兜里，站起身，做足了心理准备后走向灶台边的水缸，手刚伸出去摸到木盖的把子，想了想又缩回来，从兜里掏出一张口罩再次戴好。 她屏气凝神，一只手缓缓伸过去摸木盖，另一只手捂在自己的口鼻上。 一揭盖，又是一大股腐烂味扑面而来。 姜攸宁在口罩内干呕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闻了三次，已经有些习惯了的原因，这一次她竟然觉得尚且可以忍受。 仔细看才发现水缸里还留着大半缸的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水有些泛黑，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她举起从一边搜刮来的火钳，伸进水缸里搅了搅。 姜攸宁捏着火钳的手觉得受到了一些阻力，似乎没有平时搅水那么轻松，她皱着眉，又眯着眼仔细往水缸里看，随着火钳搅动的动作，她好像看见水面上出现了丝丝缕缕的水纹。 水纹会是这样的吗？ 姜攸宁带着疑惑拎起火钳，抬起来的时候她觉得有些莫名的吃力，加大了力气把火钳拉离水面，钳身刚刚离开水面一些距离，连带着从水里带出了几缕黑色的东西。 “咚——” 重物砸入水中的声音。 “怎么了小姜？！” 离她只有两三步距离的莫玲玲听到声音，立马快步上前，伸头一看，水面上只剩下了小半有些褪色的红色塑料皮套。 “哗啦——” 莫玲玲伸出手一把抓住火钳把，抬手往外一拉，一个不明物体裹绕着火钳的钳身被一起拉出水缸，嘭地一声砸在地上。 “嗐，我以为是啥呢，原来是个人头。”莫玲玲松开手，不以为然地说。 被莫玲玲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后退一小步的姜攸宁刚准备上前仔细看看，听到莫玲玲的话，脚又顿在了半空。 原来…… 是个…… 人头…… 不愧是怪谈npc，看人头跟看石头一样普遍。 姜攸宁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做好了心理准备后才走上去。 在昏黄的灯光下，地面上就是一滩往外不断渗水的黑色不明球状物体，也不知道莫玲玲是从哪里这么快辨认出这是人头的。 水缸内臭味的来源似乎就是这个人头，被从水里拖出来后显得味道更重了。 姜攸宁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拿着从一边捡来的木棍扒拉开那团黏糊糊的黑色絮状物体，丝丝缕缕的，应该是人头的头发。看来不是水是黑色，而是头发漂浮在水面上，显得水成了黑色。刚刚她伸入火钳进去搅动的时候，钳身应该就是被头发缠住，搅起来才显得这么吃力。 头发扒开，就是一张因为常年泡水而显得格外浮肿的脸，苍白肿大，姜攸宁头一次直接的认识到了什么叫作巨人观。 她用木棍戳着翻动人头，转过正脸看见人头的眼睛微微闭着，嘴巴鼓起，好像塞了什么东西。 塞了东西？ 姜攸宁的目光忍不住挪到了一旁的莫玲玲身上。 “喏，就是这个。” 莫玲玲摊开的手掌上放了一个有些腐烂的菜帮子。 姜攸宁：“……” 她一言难尽地看向地上的人头，不是，怎么就饿成这样了呢？死了都不忘在嘴里含个白菜帮子？！ 第64章 丽海温泉山庄(20) 姜攸宁不懂，但姜攸宁大为震惊。 这是哪里的习俗吗？死前嘴里要含个白菜帮子？！ 姜攸宁脑袋上的问号快要化成实质了。 “诶小姜你看，人头的头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莫玲玲的声音紧跟着传来。 东西？什么东西？ 姜攸宁下意识地用木棍去拨人头的头发，灯光下，似乎有一丝光芒一闪而过。 “是个银坠子，好像是耳坠？”莫玲玲似乎闻不到人头散发的腐臭味，伸手从头发上取下那个缠绕在发间的银坠子。 “这是个女子？”姜攸宁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开始播放语音，面前的人头被泡的太过肿大，根本看不出性别。 “不像啊？看着像男的。”莫玲玲瞟了一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分出来的。 男的？ 姜攸宁看了眼莫玲玲手中的银坠子，看上去像是个女款的耳坠啊。 而且整个丽海温泉山庄都是仿古的，古代男性似乎不戴耳坠吧。 耳坠应该不是这个人头的。 她让莫玲玲收好这个耳坠，随后又在厨房内翻找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后，她决定离开。 外面的雨依然下的很大，雷声偶尔从天边炸响，姜攸宁如法炮制地撞开隔壁的木板门。 但可惜的是，这间屋内没有任何线索。 “回去吧。”姜攸宁抖了抖从杂物房里翻出来的两件蓑衣以及两顶草帽，一份给了莫玲玲，一份自己披上。 她放完语音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确保手机和找到的两张纸条都被蓑衣遮挡好了后，又检查了一遍莫玲玲的脸色，见她看上去还算正常，相视一眼，闷头穿过雨帘，朝不远处的竹屋跑去。 推开后门，一人一怪谈终于回到了这间竹屋内。 她抖了抖蓑衣和草帽上的水珠，把它放在竹椅上，如果这场雨继续下下去，那么也许她们离开的时候还会用上这些雨具。 “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莫玲玲抱怨了一句。 姜攸宁透过堂屋的窗朝外看去，心里总有一种预感，在她们离开这里之前，这场雨不会停了。 “我想去卧房看看，里面有个东西我很在意。”姜攸宁握着手机打下一行字，放给莫玲玲听。 “好，我和你一起去。”莫玲玲二话不说，把蓑衣和草帽像姜攸宁一样摆好后，拉着她的手上前推开了卧房的门。 “咦？这个床？” 一进门，莫玲玲一眼就被墙边的那张炕床吸引了目光。 “看着有点奇怪。” 姜攸宁拉着她走到炕床前，打出一行字递给莫玲玲：炕床一般在北方使用，这座竹屋的风格更像是南方，我觉得这里不对劲，玲玲，你能不能砸开这个炕床？ 她之前刚看到这个炕床，就起了想要砸开的念头，奈何她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整个竹屋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只好试着拜托莫玲玲了。 “可以啊！这还不简单！”莫玲玲挽起衣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莫玲玲看着眼前的炕床，甚至都没有蓄力，抬起手，一拳砸下。 哗啦一声，炕床轰然倒塌。 姜攸宁：“……” 怎么说呢？就还挺吓人的嘞。 她摸了摸胸口，莫玲玲看上去小小一只，平时又叽叽喳喳的很像正常人，没想到这么有力量，一拳下去估计能打死三个自己。 还好莫玲玲是她的同事，员工守则说同事之间要团结友爱，和谐互助。 姜攸宁再次深深地觉得这项员工守则实际上就是来救她的小命的。 随着炕床倒塌，又是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 姜攸宁吸了吸鼻子，胃里传来熟悉的翻涌感。 “哕！” 果然，炕床下面砌着一具已经腐烂多时的尸体。 这股味道和厨房水缸里的比起来更加刺鼻。 “诶？这里也有一个耳坠。”莫玲玲站在第一线传来消息。 什么？ 姜攸宁顾不上那股反胃恶心的感觉，捂着口鼻上前两步，凑到莫玲玲的身边。 “喏，你看。”莫玲玲弯腰扒开石块中那具尸体的头发，左耳上确实挂着一个银耳坠，和莫玲玲手中那枚在水缸人头上找到的坠子一模一样。 姜攸宁忍着恶心伸手翻过尸体的头，右边的耳垂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黑点一样的耳洞。 眼前的这具尸体比较完整，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女尸，从这对银耳坠不难看出，房间里的这具尸体和厨房水缸里的人头应该有关联。 就是不知道是一对小情侣用来定情的信物，还是痴汉偷拿意中人耳坠私藏了。 也不知道对于她走出迷宫有没有帮助。 姜攸宁刚想去搜一下这间屋子的其他地方，刚站直了身体，就看见女尸的手里似乎塞了个什么东西。 她伸手拨开女尸交错在小腹上的双手，掌心虚握着一个胭脂盒。 打开木盒一看，里面又是一张熟悉的白纸。 感觉都能猜到白纸里面的东西了。 姜攸宁打开，果然，里面还是一行小楷字样——“烛前迷恋错落订”。 到现在她已经搜刮到了三张纸条了，还是没想明白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她揉了揉太阳穴，好想观看广告查看答案啊。 “唉，情啊爱啊的，真是难说。”莫玲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感慨了一句，把她手中的另一枚耳坠重新戴在了女尸的耳垂上。 是啊，情啊爱啊的。 姜攸宁无奈地摇摇头。 等等？ 情？爱？ 房间里的女尸，厨房水缸里的男人头，一人一个的银耳坠，还有人头嘴里塞的菜帮子。 姜攸宁愣在原地，摊开手里的第三张白纸条，“烛前迷恋错落订”。 她恍然大悟，是元宵灯谜！ 怪不得这几张纸条上的字那么奇怪，原来是谜面。 “什么？什么？小姜，你发现了什么？”莫玲玲见姜攸宁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满脸兴奋地从兜里往外掏纸条，忍不住凑上去问。 ——人头嘴里含的菜帮子应该指的是元宵节的传统习俗“偷青”，正月十五当天，男子会去心爱女子家中的菜地里偷一把菜，家中长辈会用这把菜做饭给男子吃。 ——元宵节赏花灯猜灯谜，“烛前迷恋错落订”的谜底就是灯谜。 ——所以这些纸条上的都是灯谜谜面。 姜攸宁大学学的是文科，她印象非常深刻，有一年开学比较早，元宵节前就开学了，元宵当天她还有一堂课，当时课上所有学生都怨声载道的，那节课的老师就没有上正课，而是给她们讲了一些元宵节的习俗，其中就有“偷青”一项。 莫玲玲虽然还没听太明白，但还是为姜攸宁感到高兴。 “小姜你真厉害！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谜题解开，那剩下这两张纸条就好猜多了。 谜语有几种猜法，最常见的一种就是拆字。 “雨落辰时响雷声”，雨+辰就是震，恰好也对应了后面的雷声。 “不见蚊虫唯闻声”，就是没有虫，蚊-虫就是文。 震和文，意味着什么呢？ 恰好这时屋外又是一阵惊雷。 雷声，震？ 姜攸宁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话“震卦为雷”，她上学那会玩过一个游戏，里面角色离开新手村的时候就会有npc送一份角色的卦象，当时游戏的玩家会凭这个看角色红不红，所以姜攸宁印象比较深刻。 震卦为雷、震卦为雷，难道和八卦有关？ 姜攸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丽海温泉山庄是仿古制的，这个场景又叫作山水迷宫，八卦也确实可以对应东南西北及其他四个偏方向。 对应方向的通常用的是后天八卦，而后天八卦相传是周文王所作，周文王又恰好对应上了第二张纸的谜底“文”。 姜攸宁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好！现在的问题是，后天八卦震卦对应的方向是什么！ 她记得她玩游戏那会，出过一个副本，副本最后一个boss的内场就和八卦图有关，当时开荒为了过这个boss，x站上全部都是辨别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的教学视频。 后天八卦，“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1” 万物始于震，震在东方，为春季；巽为东南方，万物在巽则整齐，为春夏之交；离为南方，代表夏季，万物欣欣向荣；坤代表土，为西南方，万物得到大地的滋润；兑为秋季，万物在秋季已长成，收获在望，为西方；乾为西北方，纯阳卦居阴位，表明万物收获在阴阳搏斗之中，为秋冬之交；坎代表水，为北方，为流动，劳累之象，万物收割后需要收藏而劳，为冬季；艮代表东北方，万物收藏已毕，一年劳作到此完成，为冬春之交。 也就是说，后天八卦中，震卦位于东方。 那就是朝东方走？ 轰隆—— 屋外雷声大作，打乱了姜攸宁的思绪。她站起身，扭过头，莫玲玲的胸前又开始缓缓渗出血花。 也许是茶汤的时效过了。 莫玲玲的脸色苍白，行动也有些缓慢，好在神智还算清晰。 得快点离开才是。 姜攸宁拉着莫玲玲的手走出卧室，从椅子上取下蓑衣披好。 刚一推开门，又是一阵雷声炸响。 莫玲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更加苍白了。 姜攸宁没办法，伸手从衣兜里掏了掏，借着这个动作，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的饮料瓶，递给莫玲玲。 看着莫玲玲拧开瓶盖一口喝下，姜攸宁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她之前未雨绸缪，提前在空饮料瓶里装了一些茶汤，虽然从衣兜里掏出一甁水很扯，但总比掏出一个保温杯要好。 为什么自从进入这个场景，莫玲玲就一直受到雷声的影响？而且反应最明显的地方是她胸口上的伤。 自己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难道是因为她是怪谈？ 怪谈？ 姜攸宁脑海中灵光一闪，震卦为雷，它不仅代表自然界的雷声震动，还象征着天神的执法力量，能够击杀地上的妖孽与不仁不义的人。 莫玲玲是怪谈npc，也就是俗称的鬼，自然也算在妖孽的范畴内。 所以她才会一进入这个场景听到雷声就会受到影响，这里的雷，实际上不仅是自然界的雷声，而是后天八卦中的震卦。 等等。 姜攸宁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这座竹屋的雷声象征着震卦，震卦指东方。如果她的推测没错，那么包括竹屋在内的这片竹林才是在东方，而她们要离开这里，那么应该朝—— 两道披着蓑衣的身影穿行在大雨中，身影越来越模糊。 片刻后，竹林内雨过天晴，云层散去。 卧房内的女尸默默把砸塌的炕床盖了回去，摔在地上的人头睁开了眼，朝着水缸的方向一上一下地蹦过去，而院里那个被姜攸宁忽略了的深井下面传来咕噜咕噜的水声。 一个人头突然从井口冒了出来，它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把钥匙，手里握着一个大锤子，它看着已经放晴的天，突然觉得十分委屈。 它蹲在井里半天，其他员工都能出场，怎么偏偏就它出不了场？！ 它看向被撞碎的房门，更加难过了。 这个客人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为什么偏偏又是svip客人！还不受普通须知的束缚！ 否则就冲她毁坏公物，非得让她赔得裤衩子都没了！ 水鬼哼哼唧唧地又重新钻了回去，等待下一波客人抵达。 而被水鬼念叨着的姜攸宁连喷嚏都没有多打一个，她和莫玲玲朝着西方走了没有几分钟的功夫，就看见头顶连绵不断的大雨突然停了。 再一回头，竹林里的那座小屋早就看不见了踪影，而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条小河，河对岸有一座挂着便民超市牌匾的小木屋。 看来是走出去了。 姜攸宁松了口气。 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个迷宫就是靠后天八卦来辨认方向，知道这一点就好办了，接下来她只需要在每个场景中找出相对应的线索，大概率也是以字谜的形式出现，然后解开谜底，按照谜底的方位就能顺利走出迷宫。 不过，在这之前，她好像遇到了须知上特别提出来的情况。 姜攸宁看着河对岸的便民超市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第65章 丽海温泉山庄(21) “你好，亲爱的客人，请问你是要过河去对面吗？” 一道童稚声从面前响起。 姜攸宁四处张望无果后福至心灵地低头，果然面前站了个才到她腰的小男孩，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她眼睛一眯，哦？须知第一条提到的“童工”这么快就出现了？ “我是归云谷山水迷宫的员工，请问你需要过河去对面吗？”小男孩再次询问。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前两天河上的桥不小心坏了，现在还没修好，只能坐船过去。如果客人你需要过河的话，我可以帮你把船开过来。” 1.归云谷山水迷宫严格遵守劳动法的要求，迷宫内没有雇佣童工，如果您看见有自称是山水迷宫员工的未满18周岁的儿童，请您不需要理会他\/她的一切要求。 姜攸宁回想起须知上的内容，没搭理他，稍微巡视一圈河面后继续低头盯着小男孩。 小男孩见姜攸宁不仅没有反应，还这样看着自己，心里早就有一股火窜了起来。 该死的东西！待会等你上船了、上船…… 小男孩的脸色冒出古怪的微笑，他继续对姜攸宁说：“客人你是担心我会讹你吗？放心好了，我们员工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请客人相信我们。” 姜攸宁还是没搭话，换了个方向歪着脑袋看着小男孩，就连身后想要出声呵斥小男孩的莫玲玲都被她拉住了手。 她倒要看看这个小男孩藏了什么心思。 就算须知上没有单独提出这一条，姜攸宁也能发觉眼前这个小男孩的怪异之处。 男孩口口声声说他是归云谷的员工，却一开口就称呼自己为“亲爱的客人”，在谈话中言词也十分随意。光这一点姜攸宁就能看出他并不是这里的员工。 归云谷山水迷宫也属于丽海温泉山庄的范围，只要是山庄的员工都能看到她和莫玲玲胸前不一样的金光，并且在整个游览过程中，山庄员工对她们的称呼一向都是“尊贵的svip客人”。 “亲爱的客人”，这个词只会用在vip客人的身上。 放在往常，肯定不会出什么漏洞，但现在嘛…… 姜攸宁手握成拳放在唇上遮挡压不下的笑意，看来这个男孩并不知道这次的游览客人中多了svip客人，毕竟之前从猪首怪的嘴里她就问出了，这座山庄已经很久没有来过svip客人了。 姜攸宁还是没有搭话。 小男孩有些丧气，他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愤恨，这个女人真狡猾，她不和自己讲话，自己就没办法纠缠她，让她帮自己办事。 算了，这批客人很多，大不了换下一个。 姜攸宁察觉到小男孩似乎想要放弃，转身离开，摸摸下巴，看来须知上说的没错，只要不搭理“童工”，他就没办法缠着自己。 小男孩刚扭过头，视线从河对岸的便民商店扫过，随后脸一僵，不知看到了什么，原本扭过去的脑袋又转了回来。 继续硬着头皮往下说台词：“我送客人过河是身为员工的分内之事，并不需要客人支付我什么报酬。对面商店卖的玩偶我很喜欢，只是我需要在这里守着河，以免后来的客人没办法过去，请问你可以帮我带一个回来吗？我可以给你钱。” 好僵硬的台词。 姜攸宁察觉到了小男孩刚刚的变化，也跟着朝河对岸看去，商店的玻璃橱窗后似乎有一道人影徘徊。 看来小男孩和那个商店是一伙的，并且其中的主谋应该是商店老板。 小男孩送人过河只是为了逼人在商店消费。 刚刚自己没有和他对话，因此小男孩无法对自己下手，都想要放弃了，结果在不小心看了一眼便民商店后立马僵着脸改变了主意，宁愿硬着头皮讲完台词。 是橱窗后面的那个人影做了什么吗？ 姜攸宁再次抬头看过去，这次橱窗后那道人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外晃悠，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是他们？！ 姜攸宁瞪大了眼，本以为在这个迷宫里会很难遇到他们，没想到才刚刚走出一个场景，就又碰了面。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页面干干净净，没有新的消息，她准备的线人看来还没有自己撞见目标的速度快。 见门口两人左右晃着犹豫，姜攸宁没心情再和这个小男孩兜圈子了，商店里基本上都会有食物或者饮用水售卖，而他们的那份须知上根本就没有告诉他们不可以进入售卖这些东西的地方。 她掏出手机，飞快敲出一行字递到面前小男孩的眼前。 “商店里有食物和水售卖吗？如果有，现在带我过去。”小男孩看着手机屏上的字，一句一句地念出来，随后喜上眉梢。 哈？！这个女人终于上钩了！不仅上钩，还上了大钩！她居然要购买食物和水！ 小男孩越想越高兴，今天钓上一个这么大的鱼，老板应该会多给他一些报酬了！ “当然！对面的商店什么都有卖！”小男孩喜滋滋地，甚至都不在乎姜攸宁没有承诺帮他买玩偶这件小事了。 只要她在商店里消费，管她买什么，买了就行！ 这次还不用他给钱消费，老板给他的玩偶费用可以攒下了！ “客人请稍等，我这就去开船！”小男孩说着，一溜烟往后跑，似乎生怕姜攸宁改变主意。 姜攸宁也巴不得他跑快点，她已经确认了商店内有食物和水售卖，而门口这俩人的脚几乎都要踏进店门口了，她心里瞬间七上八下起来。 千万不要这么冲动！千万不要！ 姜攸宁闭上眼虔诚地祈祷。 “小姜，你干嘛要搭理他？须知上不是说了别和他发生对话吗？”莫玲玲凑上来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姜攸宁睁开眼，指了指河对面的便民商店。 “你想过河去那个商店？”莫玲玲更不理解了，“那里一看就是会卖食物和水的店子吧，须知上不是也说了不要去吗？” 姜攸宁当然不能说她是为了门口那两个人才要过去阻止，她眼珠子一转，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须知打开，指着第二条须知括号内的字给莫玲玲看。 “如果店主一定要求您在其中消费，您可以拨打店内告示上的投诉电话，如店主仍不肯让您离开，您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打砸店铺，直到店主为您打开店门。” 姜攸宁着重在“打砸”两个字上点了点，一脸严肃地看着莫玲玲。 ——在山水迷宫违法售卖食物和水，会严重影响山庄的声誉，也就是间接影响公司的声誉。我们要坚决抵制这种行为！ 莫玲玲恍然大悟，看向姜攸宁的眼神充满着热血和赞扬！ 被她不小心熄灭屏幕的手机又发出了无声的震动。 系统提示：莫玲玲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2%。 小男孩很快把船开来了，说是船都是抬举了，其实就是一个竹筏，也没多大，姜攸宁甚至都有点担心坐上去会不会翻船。 “客人！请上船！”小男孩撑着竹篙，隔着远远地喊她们。 姜攸宁走到岸边，刚准备抬脚上船，略微思考，脚又顿在了半空。上了船就没有后路了，她不知道水里有什么，并且她也不会游泳，如果小男孩想要报复自己，半途把自己颠到水里…… “客人？”小男孩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个女人格外的难搞，通常其他客人在离开第一个场景后都会饥渴难耐，都不需要他多劝两句，就主动要求过河去对岸的超市，偏偏她说什么都不上当。 好不容易等她松了口，小男孩是真的担心她会中途扭头就走，这样店主那边…… 小男孩忍不住扭头又看了眼河对岸的商店。 他焦急地劝说：“客人，怎么不上船了？” 姜攸宁慢吞吞地掏出手机打字放给他听：“上，但是你确定这个小竹筏不会翻吗？” “翻？怎么可能翻？我划了这么多年了只要我不想翻就从来没翻过！”小男孩好像被戳到什么痛处一样，立马跳起来矢口否认。 姜攸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只要你不想翻啊——” 小男孩打了个颤，紧跟着马上表忠心：“客人你放心好了，我们都是经过培训的员工，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没关系，只要你的领导不会介意你耽误时间就好。”姜攸宁早就察觉到了小男孩频频往商店看的视线，眼神中充斥着隐隐的害怕与担忧，大概是因为太久没带人过去，害怕商店老板发怒。 因此她慢悠悠地用手机播放着手机上的ai语音，老神在在地看向小男孩。 心里却暗暗着急，时不时用眼神余光瞟一眼商店门口，万幸两位熟人还在门口商量讨论，暂时还没进门。 这种时候，就算她再着急也不能表露出来，谁先表示着急谁就输了。 姜攸宁状似无意地在四周闲逛，似乎并不着急过河。 最终还是小男孩先败下阵了，他急急地高声喊道：“客人！我发誓绝对不会把竹筏撑翻，真的，你就上来吧！” “我要是撑翻了船就、就、任凭你处置！” “口说无凭。”一直沉默的莫玲玲突然张开口补充了一句，“除非你把你的心脏给我，等我们平安过了河，我再还给你。” 小男孩：“！！！” 他本想拒绝，但背上传来如芒在背的刺痛感，他意识到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商店老板已经对自己感到了不满。 想到商店老板的手段，小男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和老板的惩罚比起来，似乎掏出心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他一伸手，指尖直直地穿过胸口的血肉，狠狠朝外一拔，手中握着一个血淋淋的黑红色心脏。 姜攸宁欲接又止，从兜里啪的掏出自己早上吃完包子没来得及丢的塑料袋抖开，递到小男孩的面前。 小男孩：“……？” 姜攸宁：“……？” “防止沾染细菌，这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姜攸宁把小男孩的心脏塞进塑料袋的装好，随后掏出手机义正言辞地说。 小男孩：“……” 他忍了又忍，憋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上船吧客人。” 姜攸宁拉着莫玲玲的手上了竹筏。 其实这条河并不算很宽，只是水比较深，从上面看下去甚至一眼看不到水底，只能看见越往深去越黑的河水，随着竹篙的划动泛出一阵阵的涟漪。 四周很安静，小男孩也不再说话，整个河面上一时间只有水波流动的声音。 小男孩如约将姜攸宁平安送到了对面，姜攸宁按掉手机上的计时器，在没有动手脚的情况下，划竹筏抵达河对岸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客人，到了。”小男孩目送着姜攸宁和莫玲玲下船，待她们两只脚落到地面后，再也按捺不住情绪，急急忙忙开口讨要自己的心脏，“可以把心脏还给我了吗？” 虽然他早已经死了变成了怪谈，但失去心脏仍然会对他产生不小的影响，才掏出心脏不到两分钟，小男孩就觉得自己有些浑身乏力。 姜攸宁没打算扣下他的心脏，毕竟须知上只说可以驱赶他，让他离开，并没有说可以杀死他。 因此等他开口后，姜攸宁很爽快地把塑料袋递了过去，还顺手播放了早就打好的音频：“拿了心脏就赶紧走吧，别在这里逗留了。” 小男孩一把扯过自己的心脏，心中暗暗腹诽，还用得着你说？ 他前脚把心脏塞进胸膛，后脚抬起竹篙就是往后一撑，竹筏瞬间随水划走。 毫无留恋。 看着小男孩撑着竹筏头也不回的离开，姜攸宁无声地摇摇头，达到目的后连客人都不肯喊一声了，一点都没有社畜的基本素养，差评。 扭过头，商店门口已经没有了人影，只有门帘在微微晃动。 姜攸宁：糟。 刚刚那么久都等了，为什么不再多等一会！她就扭个头送人离开的功夫人就没了？ 另一边的便民商店内，秦元福和林宇两个人都是一脸后怕，相互对视一眼，还好他们跑得快，差点就和那个可怕的svip客人对上了！ 她都掏了山庄员工的心脏！ 第66章 丽海温泉山庄(22) “你好，欢迎光临便民商店，请问你们需要买些什么呢？”商店老板笑盈盈地站在柜台后看着店内的两人，柜台旁边摆着一个大冰柜，里面摆放着许多不同口味的饮料。 林宇舔了舔因为口干而有些起皮的嘴巴，自从他走出第一个场景，就觉得喉咙干的厉害，好像有一把火在烧一样。 骤然看到冰柜里满满当当的饮料，只觉得心中渴意更甚。 “客人是想买水吗？”商店老板见状，笑意更甚。 她走过去拉开冰柜大门，扑面而来的凉意扑灭了林宇因匆忙赶路而不断升腾的热气，他紧紧盯着冰柜里的饮料。 好想喝水…… 一样的思绪同时在两个玩家的脑海中升起。 秦元福晃了晃脑袋，使劲掐了把自己，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自己好像被某种情绪操控住了。 她咬了一口舌尖，剧烈的痛感让她暂时从干渴的状态脱离出来，她扭头看向身边的林宇，伸出两只手指在他的胳膊上狠狠一扭。 “我——”林宇霎时间痛得龇牙咧嘴，扭头怒气冲冲地看向秦元福。 “你——”林宇的话才出口，就被门口响起的电子铃声打断了。 “您好，欢迎光临——” 门帘被拉起，从门外透过来的光被遮挡住了。 “客人你好，欢迎光临便民商店！”商店老板的笑意越来越深，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新货，看来又能卖个好价钱了。 看来那些小鬼头还是有在好好工作的嘛。 商店老板如此想着，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决定暂时不去惩罚那些成天就知道偷奸耍滑的小毛孩了。 只要能给她搞到货，别的都不重要。 “客人看一下，有什么需要的吗？”商店老板手扶在柜台上，上下打量的目光带着隐晦的贪婪。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 真奇怪。 商店老板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但没太在意，她干了这么多年，奇奇怪怪的货也没少见，反正进了她的店就别想着完整离开。 “客人，你自己看一下哈，别看咱们这店小，但是东西都很全的！”店老板抛掉内心隐隐的疑惑，继续挂上笑容介绍着商店内的货物。 完全没注意到前面来的两个客人此时正小步挪到柜架后面，低声商议着事情。 “不是吧，她们居然跟过来了？”林宇压低声音，瞪大眼睛看着门口处两道熟悉的人影，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要不要走？”秦元福刚好趁这个机会提议。她实在是觉得这个商店看起来太奇怪了，当时要不是为了躲避后面的svip客人，她都不想进，现在进来，更觉得浑身不对劲。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买。”林宇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肚子也跟着小声地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们在进入山水迷宫前提前准备了一些食物和水，因为副本内玩家无法使用游戏背包，所以准备的不算太多，但至少也够一天食用了。 却没想到才刚进入第一个场景，这些食物和水就消耗一空，甚至腹中的饥饿和干渴都没有止住。 林宇又说：“我们才刚走了一个场景，连入口在哪都没看到，如果不在这里补充点食物和水，能扛得下去吗？” 秦元福沉默了，林宇担忧的事情她也知道，这样同样是她所担心的，只是心里那股从进入商店后就压抑不住的欲望让她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为什么偏偏在玩家离开第一个场景饥渴难耐的时候出现一个售卖食物的商店呢？怪谈游戏的副本真的会这么贴心吗？ “副本须知不是说了吗？‘归云谷山水迷宫内设有多种服务中心，旨在为您提供最贴心的游览服务’，有一个小商店也不是不行吧？”林宇知道秦元福的担心，但他不太在意，反而觉得是秦元福太过小题大做了。 秦元福却觉得林宇这个人太想当然了，须知上确实说了有服务中心，但它没说商店属不属于服务中心啊！到现在他们只遇到了这一个商店，连对比判断的机会都没有。 她曾经看过的那些怪谈类小说里，还会有错误规则的设定，谁说这里的须知就完全正确呢？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拿到的须知是正确的，那也不能保证这份须知有没有故意删去一部分重要信息，只给他们一些正确但是无关痛痒的信息。 在这样的怪谈游戏里，做任何选择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客人？你看需要些什么？”店老板介绍商品介绍的口干舌燥，但还是没有听见面前两个人的任何回话，她难免有些恼火，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 “不好意思，我能自己先看看吗？” 一道冰冷的电子音从手机中传出。 店老板一愣，用不加遮掩的轻佻目光上下打量着门口的女生，原来是个哑巴。 哑巴也好，也省了她到时候堵嘴的功夫。 “当然可以，你选好后拿到前面柜台付款就行了。”店老板说完，总算把目光从门口的这一行人身上移到了已经退到柜架后装作挑选物品的两人身后。 见他们老老实实地在挑选货物，店老板满意地点点头，扭着腰一顿一顿地重新回到了柜台后坐下，举起染着鲜红指甲的手，忍不住哼出小调。 正假装在货架上挑挑拣拣的秦元福和林宇两人眼前一黑，一道身影挡住了光。 他们忍住了抬头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朝旁边挪了几小步。 紧接着又是一道熟悉的电子音响起：“都是一起来的游客，干嘛这么生疏，一起吗？” 秦元福、林宇：“？！” 大可不必！ 原本还在因为要不要留在这个商店内而争吵的两位玩家瞬间和好，站在同一条战线抵抗万恶的大bosssvip客人。 姜攸宁撇撇嘴，这次的玩家真没礼貌。 她又想说些什么，还没等她摁亮手机，就看见那两位玩家同时又向后蹭蹭蹭退了几步，目光中带着浓浓的警惕和害怕。 等等？ 害怕？ 姜攸宁茫然，她干什么了怎么就害怕她了？ 昨晚假面晚会的时候，那个叫林宇的男玩家不是还想把她拉下水吗？怎么今天突然变了一个态度？ 姜攸宁狐疑地看过去，发觉了有些不对劲。 玩家的目光与其说是看向她，倒不如说是看向她的身后，她身后是—— 莫玲玲。 姜攸宁一瞬间就想起今早在车上莫玲玲去玩家那里捡手串的事情，除了这件事外，姜攸宁想不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交集。 她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莫玲玲，莫玲玲此时正打着个哈欠，看到姜攸宁的目光后，还嘿嘿地笑了一下，冲她做了个鬼脸。 这没什么不对的啊？ 姜攸宁带着疑惑又扭过头，惊奇地发现玩家的退的更远了，脸色也比刚刚还要惨白。 好，破案了，肯定是玩家眼里看到的莫玲玲和自己眼中的不一样。 当然，这不重要，毕竟这个场景里，莫玲玲又不是boss。 姜攸宁没管两个玩家同没同意，自顾自地上前一手一个拉住他们，顺便还抽空放了段语音：“走吧，一起逛。” 秦元福紧急和林宇使眼色。 秦元福：走不走？ 林宇：可是东西…… 秦元福：再不走你等着被她做成零食吧！ 林宇一咬牙，狠下心点头，走！ 秦元福接到目光后，立马扭过头，脸上换上一副笑容：“我们不买东西，就看看，现在就要走了，没法和你一起逛啊，真不好意思。” 走？姜攸宁挑了挑眉，她的须知上可是强调过了，“如果店主一定要求您在其中消费，您可以拨打店内告示上的投诉电话，如店主仍不肯让您离开，您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打砸店铺，直到店主为您打开店门”，想要离开，恐怕没那么容易。 但姜攸宁没打算直接说，而是施施然松开了手，冲她们眨眨眼，祝你们好运！ 秦元福顾不上别的，从svip客人手中逃脱后，立马和林宇两个人一起奔到店门口想要掀开门帘离开。 “嘭——” 商店大门在他们面前猛然关上。 店老板阴森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想要去哪里？” 秦元福故作镇定地扭过头说：“我们想要离开，老板不会不让我们走吧。” 店老板咯咯一笑，扶着柜台站了起来，姣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走？当然可以走，但门口的告示上写了，进店后，必须要进行消费才能离开。” 什么？ 秦元福和林宇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玻璃门上贴着的那张告示最下方有一行只有米粒大小的字——进入商店，不消费不得离开。 “没有消费金额限制，随便买一点就可以离开咯。”店老板笑盈盈地，伸出手从冰柜里取出两瓶最便宜的矿泉水，“比如这个，两通币一甁，一人一甁也只需要四通币，怎么样？” 柜台上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矿泉水瓶骤然接触到热空气，瓶身上瞬间凝出一串串小水珠，顺着瓶身朝下滑。 林宇咽了咽口水。 “付完款你们就可以离开了，逛了半天很累吧？喝点水补充一下能量。”店老板的声音仿佛带着十足的诱惑。 这下就算神经再大条的玩家也能发现不对劲了，在店老板的柔声劝动下，二人双双后退了一大步。 店老板：“……”她瞬间收敛了笑意，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你们就在这里耗着吧！饿着肚子，我看你们能撑多久！” 啪啪啪。 鼓掌声从货架那边传来。 “强买强卖。” “黑心商家。” 姜攸宁捏着手机和莫玲玲一唱一和的。 店老板也懒得再继续装下去，看着她们冷笑一声。 姜攸宁挤开堵在门口的秦元福和林宇两人，凑过去在门口的告示上左右端详。 店老板还以为姜攸宁也是在找告示上的那条信息，压根不在意，伸出红舌舔了舔嘴唇，看向屋内四个人的目光格外黏腻。 找到了。姜攸宁顶着店老板直勾勾的目光，把告示翻来覆去看了八遍，才终于在右上角的花纹上找到了那行和花纹颜色相近的投诉电话。 她举起手机。 店老板眉头一跳，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嘟嘟——” 手机听筒传来拨号提示音，没等多久，对面就接通了。 “我要投诉无证在归云谷山水迷宫内开便民商店的店主付月强买强卖，强迫客人消费，否则不让出门！” 接通电话的一瞬间，莫玲玲接收到姜攸宁的目光，按下免提大声对着听筒喊出口。 店老板：？！ 秦元福、林宇：？！ 还有这招？？ “好的，感谢您的来电，我们会尽快查询并处理。”对面的客服一口应了下来。 店老板：？？！ 不是，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店老板万万没想到姜攸宁在告示上找了半天居然是找投诉电话，不是，她怎么知道告示上有投诉电话的？！她怎么知道可以打投诉电话的？！ 店老板的面容瞬间扭曲，她恶狠狠地看向姜攸宁，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举报投诉我？等他们来调查至少还有一天，我看你熬不熬得过！” 店老板现在只想把这个人狠狠地撕碎，把皮肉一寸一寸的刮下，把骨头一根一根的敲碎，把她的灵魂剥离，让她永远永远不得解脱…… “嘭——” 又是一阵巨响。 店老板和秦元福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店老板气到发抖，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微微晃动：“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秦元福和林宇则又是双双一个闪身，远离案发现场，眼神里充满着敬佩和略微的疑惑。 “须知上不是说不能损坏公物吗？她怎么就直接给货架砸了？”林宇凑到秦元福耳边小声问。 “我都说了人家是svip，svip懂吗？那份须知只是针对我们这些普通客人的，你没看人家拿的都是不一样的须知吗？”秦元福也同样压低声音回答她。 说完，她也瞬间愣住，是啊，svip客人拿的是不一样的须知，按照山庄员工那副马屁拍上天的做法，说不定svip客人的那份须知上写的是安全通关的方法。 第67章 丽海温泉山庄(23) “嘭——” 又是一个货架倒塌了，巨大的声音打断了秦元福的思绪。 她叹了口气，就算svip客人手上有安全通关的办法也没用，她前脚敢拿，后脚就有员工把她送走。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干活吧，别想走捷径。 “我们砸吗？”林宇看着那边女npc毫无忌惮地动作，忍不住在秦元福耳边问。 “不砸。”秦元福思考片刻，回答，“她们手上的须知写了什么不清楚，但是我们的须知上有不能损坏公物这一条，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动手，静观其变。” 这正中林宇的下怀，他并不想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 于是两人趁着混乱，悄悄躲到离门口最近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蹲下，静静看着姜攸宁在商店内疯狂砸货架。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砸到后面姜攸宁都不记得自己砸了多少个了，越砸越快，越砸越顺手，直到—— “够了！” 店老板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姜攸宁砸货架的手顿在了半空。 “出去！”店老板看着满地狼藉心痛到无法自拔，她狠狠挥手，商店的门应声而开，“出去！给我出去！” 姜攸宁恋恋不舍地松开准备砸下一个货架的手，唉，这么快就扛不住了，她还没砸够呢。 这种正大光明砸东西还不用赔偿花钱的机会可不多见。 砸完一趟，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姜攸宁拉着莫玲玲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还没等抬起脚迈出门，眼前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一闪而过，她定睛一看，那两个玩家浑水摸鱼也混出了商店。 还挺机灵。 姜攸宁笑了笑，正好，不用她想办法怎么把人搞出来了。 她刚一走出商店，就听见身后的大门迫不及待的关上了，嘭的一下，都快震碎了她的耳膜。 姜攸宁有些不满，刚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的那间商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只剩下空空荡荡的空地，和一个不知道通向何处的路口。 跑的好快…… 姜攸宁在心里嘀咕两句，再一扭头，那两个玩家也不见了，只剩下路口一抹衣角。 姜攸宁：…… 这个也跑的真快。 谢谢都不知道说一句，没礼貌的玩家！ 姜攸宁腹诽完，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须知上要求9:50前抵达出口，现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姜攸宁顾不上别的，一把拉起莫玲玲的手，也朝那个路口小跑着过去。 进入路口，才往前走了两步，四周白雾四起又很快散去，原先进来的那条小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周围一圈八条一模一样的岔路。 每个岔路前都竖着一个木牌，姜攸宁走到她左手边的那个木牌前弯腰端详，上面只有一个由三个白色空心小圆形串成的直线，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姜攸宁一头雾水，又往前走，去看其他路口的木牌，前面那个岔路口的木牌上也是圆形组成的图案，只不过变成了四个黑色实心小圆形，组成了一个方形。 三个白球，四个黑球，难道下一个是五个白球？ 姜攸宁猜测着朝前走，可惜事实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再前一个木牌上是九个空心白色圆形连成的一条长线。 她顶着满脑袋的问号走完一整圈，每个木牌上都是白色小球或者黑色小球，白色小球组成的都是直线，黑色小球则大部分是构成一个封闭的方形。 姜攸宁回到最开始站立的中心，还没站稳就被一旁的莫玲玲拉了一把。 “看这里。”莫玲玲把她拉到一边，指了指地面。 姜攸宁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她刚刚踩的地上摆着一块同样的木牌。 她蹲下去，擦去木牌上的灰土，上面依然是熟悉的小球，五个空心白球摆成了一个十字型，上下左右和中间各有一个白球。 唯一不同的是，这块木板最下方刻了一行小字——来时路亦是心所向。 哈？ 搞起文艺范来了？ 姜攸宁坐在地上开始研究这块木板上的字，“来时路亦是心所向”，心所向？ 她抬头扫了眼四周，她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正确的路走出迷宫，这就是心所向吗？ 所以接下来她要走的方向就是她走进这里时的方向？ 这个路口是突然出现的，姜攸宁只知道路口是在便民商店的位置，至于方位…… 走出第一个场景后，一路上都没有指向方位的标识，天边也没有太阳，想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方向也行不通。 没有参照物怎么判断方位？ 姜攸宁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难道她理解错了？来时路不是这个意思？ 她焦虑地看了眼手机时间，距离9：50已经没有多少了。 现在才走过了第一个场景，还不知道这个山水迷宫到底有几个场景，要是第二个场景后面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还要多久才能走完这些路？！ 她下意识地掐了把掌心。 等等？ 路？ 来时路？ 姜攸宁脑中灵光一闪，便民商店并不是山水迷宫原有的设施，那么如果她没有遇到便民商店，在走出第一个场景后就会直接看到路口进入这个场景。 所以她的来时路应该是—— 西！ 姜攸宁哗的站起身，这样的话，这个场景她只要朝西边的路口走就能走出去。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哪边是西？ 姜攸宁又扫了一圈这里的八条岔路。 温泉山庄既然敢把这个项目放给svip成员，就证明山水迷宫没有危险，每个场景内都会给相对应的线索。 第一个场景竹林小屋是以字谜的形式传递线索，用后天八卦定方向，配合场景特定环境来帮助玩家破解关卡。 这个场景应该也有它的线索。 姜攸宁将重点放在了九块木牌上的图案上。 她摸出一块石头，按照八块木牌的方向将木牌上的图案都画了下来。 最上方九个白色小球连成长线，最下方只有一个白色小球，最左边三个白色小球连成线，最右边七个白色小球连成线。左上四个黑色小球组成方形，右上两个黑色小球连接，左下八个黑色小球组成方形，右下六个黑色小球组成方形。最中间五个白色小球构成十字形。 姜攸宁研究着地上画好的图形，发现加上中间的恰好组成了一个九宫格，且每条线的三个数相加都为15。 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如果只有数字那就是普通的九宫格数式，她上学那会也玩过，但偏偏用的是图形，还是特定的图形…… 姜攸宁正冥思苦想这个图案到底在哪里见过，耳边突然响起莫玲玲的声音。 “来时路亦是心所向？小姜，上个场景你说是按照后天八卦所对应的方向走的，那这个会不会也是和八卦有关？” 八卦？ 姜攸宁慢慢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图案，拨云见日，脑海一阵清明。 她终于想起这个图案在哪里看见过了！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这是洛书的图案。 而洛书的布局及代表的数字，与文王后天八卦的卦序，布局是直接相关的。 一数坎来二数坤，三震四巽是中分， 五数中宫六乾是，七兑八艮九离门。 姜攸宁默默念着后天八卦的卦序口诀，将对应的卦序标注在洛书图案上的数字上。 第一个场景是震卦，位于东方，因此姜攸宁是朝西走离开场景，也就是走向兑卦位。 “来时路亦是心所向”，接下来依旧是要朝兑卦位方向走。 七兑，对应洛书的图案就是七个白色小球组成的长线。 姜攸宁长吐了一口气，丢下手里的石块，拉着莫玲玲的手朝最右边的岔路走去。 “小姜，你找到方位啦？” 姜攸宁坚定地点头。 走入路口没走两步，又是一阵熟悉的白雾从外向内笼罩住她们。姜攸宁忍不住提起心，虽然她觉得自己判断的是正确的，但是尘埃未定前，就担心会有意外。 好在白雾很快散去了，她们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 这次要爬山？！ 姜攸宁大惊失色，双腿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欢迎两位尊贵的svip客人来到山水迷宫的最后一处景点—归云峰！”山脚下站着一位工作人员，面带熟悉的谄媚笑容迎了上来。 “归云峰山势绵延,奇峰俊秀,古木参天,风光宜人，是旅途中放松身心的绝佳去处。” 姜攸宁：？ 她看了眼面前的山，这里哪里适合放松身心了？ “为了给您带来绝佳的游玩体验，请您认真聆听并牢记以下守则内容。”工作人员说着，一本正经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抄本翻开。 “第一，归云峰属于丽海温泉山庄归云谷山水迷宫场景，请您时刻牢记并遵守进入场景前获得的游览须知；” “第二，归云峰上有且只有一条主路，以青石砖铺设而成，请您沿主路前行，完成本次游览；” “第三：归云峰山林内有野生小动物出没，为了保证您和小动物的安全，请您不要将所携带的食物从背包内拿出并且随意向其投喂食物；” “第四，我们的工作人员统一身着白色上衣、青色下裳，胸前有银色山庄标识绣花，请您牢记工作人员的服饰，在游玩途中遇到问题请及时向工作人员寻求帮助；” “第五，当您走上山路后无论身后发生了什么，请不要后退！不要后退！不要后退！” “最后，祝您旅途愉快！” 工作人员念完结束语，合上手抄本，抬起头和姜攸宁对上了眼。 姜攸宁：“……” 工作人员：“……？” 姜攸宁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工作人员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沉默。 姜攸宁翻看着从工作人员那里拿来的手抄本，上面的字迹还很新，像是临时抄写的，看来这份守则也是专门为svip客人编制的。 那么按照他们的逻辑，这里的守则内容应该也指向了归云峰上的几处危险。 一是可能会出现分岔路口，岔路内应该会有危险；二是山林里的“野生小动物”看到食物后可能会攻击游客；三是归云峰上会出现引诱游客后退的情况，如果不小心后退，会遇到危险。 以及第一条，“请您时刻牢记并遵守进入场景前获得的游览须知”，也就是说归云峰上可能会出现童工、售卖食物和水的小店以及冒充工作人员的对家。 这个归云峰，还挺热闹。姜攸宁忍不住腹诽一句。 和前两个侧重解谜的场景比起来，最后这个场景显然更加侧重冒险。 不过话又说回来，归云峰毕竟还属于山水迷宫这个大场景，不排除途中会不会有需要解谜的地方，因此在登山游览过程中仍要观察周围的特殊线索。 山水迷宫的前两个场景都和后天八卦有关，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姜攸宁又看了一遍手抄本加深印象，随后把册子揣进衣兜里，拉起莫玲玲的手走向前方山门后蜿蜒而上的青石台阶。 从走上这个台阶开始，不管身后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走回头路。 朝前走，是唯一的出路。 姜攸宁默默念着，抬起脚，踩上石阶。 山林内鸟鸣虫叫，流水潺潺，风拂过密林晃动树叶，飒飒作响，鞋底与青石板面发出低低的碰撞声。台阶顺着山势蜿蜒而上，消失在葱郁山林之中，看不见尽头。 漫长的台阶上只有两道低低的脚步声交错响起，人影寂寥。 姜攸宁忍住了想要回头看一眼山门的欲望，虽然守则上只是说不能后退，没有说不能回头，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回头看，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引起麻烦就不好了。 莫玲玲显然就没有这种担心，她似乎很喜欢这座山峰，一踏上登山的台阶，整个人、不，整个鬼都变得活跃了起来，肉眼可见的眉飞色舞。 姜攸宁暗道不好，莫玲玲是怪谈，她的状态有的时候可以反应出这个场景内其他怪谈npc的状态。就比如第一个场景，在雷声响起时，莫玲玲失去理智变得像木头人，场景内的人头和女尸也一样，在雷声下一动不动。 那么现在莫玲玲这么活跃就意味着…… 第68章 丽海温泉山庄(24) 姜攸宁打了个寒颤，只怕这个场景的怪谈npc会格外活跃，那对她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不得不借看时间的功夫，飞速点开游戏界面又看了眼自己的道具存货，偷偷取出几张符咒塞进裤兜里，以备不时之需。 “吱吱。” 身边突然响起一阵与众不同的叫声，姜攸宁下意识地朝旁边看了一眼，只见青石板铺成的山路外的树杈上，蹲坐着一只灰黑色的小猴，身体大部分藏在树叶后，看不太清，只能勉强看出一个类似小猴的形状。 好么，才走了没两步，“野生小动物”就来了。 姜攸宁拍了拍口袋，确信自己兜里什么吃的也没有，没再多看那边一眼，继续拉着莫玲玲朝上爬。 别管，这种游戏里管得多死得快。 “吱吱！” 小猴的叫声越发焦急起来，听上去竟然有些像婴儿尖利的叫喊声。 姜攸宁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闷头走，坚决不往旁边多看一眼。 “吱吱吱！” 身边传来树叶簌簌的声音，伴随着树叶摩擦发出的声响，小猴的叫声也逐渐靠近，它似乎在追逐姜攸宁和莫玲玲。 姜攸宁默默加快了脚步，从慢走变成快走再变成小跑最后干脆两步一个台阶在路上飞奔起来，争取把路边的小猴甩掉。 “吱吱——” 小猴的叫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在风中消散不见，姜攸宁才终于放缓了脚步。 莫玲玲有些遗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小猴还挺可爱的，真想养一只。” “诶小姜，你说待会要是碰到工作人员，能不能找他们要一只小猴回家养？”莫玲玲突发奇想。 姜攸宁：“……” 大可不必！ 虽然她没有看见那个小猴的正脸，但是既然能被山庄员工写在svip特定守则上，想想都知道肯定不是普通的猴那么简单。 姜攸宁掏出手机紧急打消莫玲玲的念头：“动物还是生活在自然环境中最好，咱们的公寓没办法给它提供最好的环境，这样对小猴也不好。” “也是。”莫玲玲有些遗憾，“咱们公寓楼不让养小动物来着。” 咦？ 姜攸宁飞快竖起耳朵，她记得在公寓楼下的守则上没有写不让养宠物这一条哇？ “你不知道吗？”莫玲玲诧异地看了姜攸宁一眼，随后才像想起来似的又说，“哦哦对了，你才来没多久。” “咱们公司的公寓租在花园小区，这你知道吧。花园小区a栋是咱们的，b栋是普通的居民楼，最开始花园小区是不限制养宠物的，不过后来b栋那边出了事。听说是有外来者假装上门喂猫喂狗的工作人员，入室犯案，闹得挺大的，所以后面物业那边干脆就不让养小动物了。” 听完，姜攸宁只有一个感慨。 果然在哪里都有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的事情。 就连怪谈游戏世界也免不了俗啊。 “但是听说b栋那边还是有住户在偷偷养，物业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只要不被抓个正着，他们也懒得管。”莫玲玲又补充了一句，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咱们这边没这个待遇，管理员查的可严了。” “唉。”想到和可爱的小猴无缘无分，莫玲玲又叹了口气。 姜攸宁诚恳地感谢管理员查得严，她真的不想一回宿舍就看到一只奇形怪状的野生小动物在楼道里飞窜。 莫玲玲一边说一边也没有放缓登山的脚步，她的体力比姜攸宁要好太多了，同样的路程，莫玲玲脸不红气不喘，而姜攸宁已经到了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扶着膝盖休息的地步了。 “啊小姜，那里有个亭子，咱们不如过去休息一下吧。”莫玲玲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平地上有个歇脚的亭子，很是贴心地扶起姜攸宁。 休息一下也行…… 姜攸宁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9:50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算了，我觉得不太行。 姜攸宁摆摆手，拦住莫玲玲的动作，指指手机上的时间。 “你还能撑住吗？”莫玲玲看着姜攸宁脸红气喘的样子有些担心。 姜攸宁咬着牙点点头，撑不住也得撑！ 她捶了捶酸痛的腿，一鼓作气，继续朝山上的石阶走去。 归云峰确实风景迷人，赏心悦目，一路走来山林葱郁，野花摇曳，就连天色都变得晴朗，不再是一副灰蒙蒙的样子。 只可惜这么好的景色却没有游客驻足欣赏。 姜攸宁一路上陆陆续续遇到了不少同一批的游客，其中有一小部分游客举止有些奇怪——时不时拿起手机焦急地看一眼，然后步履匆匆地离开。 从他们身边路过都能感受到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焦虑感…… 在这种焦虑的影响下，不少游客都开始一头雾水地赶起路来，因此便出现了归云峰上大规模的暴走行动。 奇怪哦。 姜攸宁又目送了一个总是忍不住看时间的游客越过自己离开，被这种气氛感染的她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边走边掏出兜里的两份须知打开。 没错啊，只有svip的这份上才提到了结束时间，vip客人的须知上说的是“归云谷面向所有山庄客人开放，不限游览时间，您可以在其中尽情地游玩”。 那为什么这些客人会因为时间而感到焦虑呢？ 姜攸宁带着疑问仔细观察两种不同反应的游客，一部分只是看着其他游客匆匆走，所以自己也跟着着急忙慌；另一部分则像是知道什么似的，边看时间边加快脚步。 而这一部分游客…… 姜攸宁眼中一闪，她又发现了某个熟“人”。 人皮影裹在猪首怪的手臂上迎风飘扬，时不时张开口吸一肚子气让自己鼓起来，像个气球一样飘在空中，上下一蹦一跳，玩得不亦乐乎。 猪首怪闷头赶路，一抬头看见人皮影玩的这么开心，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粗声粗气地喊：“我搁这累死累活的赶路，你倒好，还玩起来了？！” 人皮影很是委屈，它张开嘴，憋着的气从嘴里噗噗噗地冒出，立马又变回那张薄薄一层、甚至可以透光的一层人皮，它争辩说：“那我也没办法带着你赶路啊！” 说着，它还又在空中荡了荡。 猪首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火都冒到嗓子眼了，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硬是又憋了回去，它只好孤零零地放了句狠话：“你等我爬完山！” 于是猪首怪又开始吭哧吭哧地爬山，人皮影想了想，继续裹在它的胳膊上假装袖章。 “噔。” 一块小石头砸过来，正好砸在了猪首怪的后脑勺上。 嘿呀！ 这一下可算是把炮仗点着了！ 猪首怪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呢，要不是赶时间，再加上人皮影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它早就干起来了。 要知道，它也是有素质、讲道理的好猪。 这从天而降的石头恰恰好做了它发泄的窗口。 “谁？！”猪首怪怒吼着，一拳砸碎了路边一块无辜的石头。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回话的声音。 猪首怪的怒火更甚，它碍于规则不好回头，只能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身后抛去，但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的是，预感成真了。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它的眼前，身边还跟着另一个脸不怎么眼熟，但胸口的光格外眼熟的女生。 猪首怪的怒火又双叒叕僵在半路，变换表情的样子熟练地让人有些心疼。 “嘿嘿，姑奶奶。”猪首怪忍气吞声，笑得谄媚，一个svip就算了，怎么这次还两个一起打包来了？！ 并且…… 猪首怪的目光忍不住朝姜攸宁身边的莫玲玲看去，这个svip似乎和另外一个很不一样。 莫玲玲察觉到猪首怪的目光，抬起头和它对视了一眼。 猪首怪只觉得后脊梁骨一阵发寒，直觉告诉它，这个怪谈并不好惹。 它又加大了笑容的弧度，看向姜攸宁的目光更加炽烈了，虽然这个姑奶奶事多了点，但看上去也安全多了啊！ “姑奶奶有啥事吩咐吗？”猪首怪嘿嘿笑着，完全看不出还有一丝勉强，只是一直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往莫玲玲身上瞟。 姜攸宁察觉到了猪首怪的情绪变化，只是现在没空搭理这个，她掏出手机递过去给猪首怪。 “为什么有的游客走这么快？”猪首怪念出手机上的信息，挠挠头，“因为山水迷宫出口9:50关闭，不快一点的就要被困在迷宫里了。” 果然，姜攸宁收回手机，又打了一行字递过去。 “哦，因为昨晚的假面晚会折了一批新客，本来是想再补充一点客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批客人没有准点报到，所以山水迷宫这个项目放了几个老客进去凑数。”猪首怪解释着，“我们这些老客来过山水迷宫几次，这些事情都很清楚。” 难怪。 也算这次的新客运气好，如果没有熟客在，恐怕新客会被须知影响，错过山水迷宫出口的关闭时间。 姜攸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山庄临时放这些熟客进来，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姑奶奶，您还有啥问的吗？”猪首怪又看了眼时间，忍住心中焦急的情绪，继续问。 时间有限，姜攸宁也没空继续耽误下去，她刚想摇头，一扭头瞅见猪首怪胳膊上缠着的人皮影，脑中灵光一闪。 她看了眼猪首怪庞大的身躯、健壮的双腿和有力的臂膀，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 9:35，距离山水迷宫出口关闭还有15分钟。 路口指示牌显示距离山顶还有15公里。 秦元福心中忍不住哀嚎起来，15分钟，15公里？！哪个正常人能一分钟走一公里啊！x蛛侠还是x国队长啊！ 她又看了眼还稍微落后自己一两步的林宇，看起来的状态还不如自己呢。 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秦元福突然不知道自己从其他客人那里偷听到闭门时间是好事还是坏事了，这种明明知道答案但是却无力回天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15公里？！”林宇喘匀了气，看到指示牌的那瞬间，眼前一黑。 一时间只感觉天旋地转，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在颤动。 不对，地面好像真的在动，不是他的错觉…… 震感是从……后面传来的？ 秦元福和林宇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只见身后的台阶的半空中一阵水波纹晃动，原地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猪头怪物。 秦元福下意识地召唤出了弓箭拿在手中，握着长弓的手指太过用力，指尖有些泛白。 这个猪头怪怎么比她之前看到的又大了一圈？ 秦元福暗道不好，这条山路这么窄，要是和猪头怪当面发生冲突，他们不一定有胜算，说不定会被直接撞飞到山林里。 她正提心吊胆四处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完全没发现猪头怪的背上弹出了一个脑袋。 “诶你看！”是林宇先发现了怪物背上多出来的半个人头，他拉了拉秦元福的袖子。 看什么？秦元福扭头过去，正好和猪头怪背上完全冒出来的人对上了视线。 秦元福：…… 林宇：…… 完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狭窄的山道上，不管是身后体型庞大的怪物，还是山庄尊贵的svip客人都足够让人头痛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又同时出现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头冒了出来。 秦元福心拔凉拔凉的，这张脸她也眼熟，也是一个svip客人。 这游戏到底让不让玩家活了啊？！ 猪首怪背上坐着的正是姜攸宁和莫玲玲，她从缠绕在猪首怪胳膊上的人皮影身上吸取了经验。既然大家的终点都是出口，那她就不担心猪首怪会中途耍什么坏心眼。 再者说还有莫玲玲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姜攸宁知道猪首怪十分畏惧莫玲玲。 不得不说，猪首怪爬的可比姜攸宁快多了。 而遇到两位玩家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 姜攸宁是因为看到了半空中突然出现的水波纹才探出头来，没想到刚好和秦元福对上了眼。 玩家在自己的前面？可是自从踏入归云峰后，一路上姜攸宁从来没见到他们，再加上刚刚半空中的水波纹……难道归云峰像是副本一样有不同的cd？ 第69章 丽海温泉山庄(25) 还没等姜攸宁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眼前又是一阵水波晃动，空气扭曲，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怎么回事？！”秦元福小声惊呼起来，下意识地和林宇站在一起。 现在情况已经很惨了，可千万别再把自己一个人单独传送走啊！ 空气的扭曲很快就结束了，再一回神，三人三怪谈同时出现在了一个奇怪的拐角。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不明就里。 “各位客人您好，欢迎来到归云峰服务中心。”一位身穿白色上衣、粉色下裳的女工作人员从拐角后走出，笑盈盈的对着在场的几位游客。 “现在距离山顶出口还有15公里，考虑到步行已经来不及顺利抵达出口，为了不影响各位游客接下来的游览体验，归云峰服务中心将为各位游客提供代步车工具。如果您有需要，请随我去服务中心做登记即可。”工作人员笑着朝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方向指了指，在茂密的山林后，一处琉璃瓦的屋檐若隐若现。 在看见来者的衣衫颜色时，姜攸宁就瞬间提高了警惕，她的手册上强调过，“我们的工作人员统一身着白色上衣、青色下裳，胸前有银色山庄标识绣花”。 那么眼前的这个…… 姜攸宁想到须知中的第三条，“归云谷山水迷宫全体成员将竭诚为您服务，如果您在游览过程中向员工求助却得不到他\/她的帮助，请您迅速拨打归云谷服务中心电话，因为他\/她是对家派来扰乱山水迷宫正常营业的卧底。（如果您愿意帮助我们教训这些无耻之徒，负责人将会奉上大礼以示感激。）”。 虽然现在的情况有所出入，但总体来说，这个工作人员的举动很让人怀疑。 特别是在进入归云峰前，工作人员强调过“当您走上山路后无论身后发生了什么，请不要后退”，可是她指的那个服务中心的方向却是在自己的身后。 如果要去服务中心，那势必要走回头路。而走回头路，百分百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姜攸宁在心里啧啧两声，之前一路上风平浪静，她还以为这个对家不会出现了，没想到专门挑在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出现，想来是拿准了这些游客会因为赶不及去出口而心慌。 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姜攸宁扫过一眼，莫玲玲和自己知道规则，所以不会答应；猪首怪和人皮影是熟客，所以也不会答应；那么就只剩下了两个玩家。 他们会怎么选择呢？ 坦白来讲，乍一听见工作人员的那番话时，秦元福确实心动了。 按照他们的速度，肯定没办法在15分钟内走完15公里抵达出口，但有个代步车就不一样了。最后的这一段山路不再是台阶，而是坡路，开车前进的话，也许能赶在结束前抵达出口吧。 但秦元福蠢蠢欲动的心瞬间被周围毫无动静的另外几位客人给打消了。 林宇似乎也动了心思，凑过来在她耳边问：“我们要不要去？后面的路肯定走不完啊！” “先等等。”秦元福也小声回答。 “等什么？”林宇有些不解。 秦元福冲另外一边努努嘴，压低声音说：“没看到这些客人都没反应吗？” “万一svip客人的规则和我们不同呢？”林宇下意识地反驳。 秦元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另外这个也是普通客人啊。” 这边两位玩家在小声蛐蛐，另一边的莫玲玲等npc则依旧保持沉默。 “请问几位客人有需要吗？代步车数量有限，如果客人不需要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可能还有其他的客人需要。”工作人员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听到这句话，林宇显然坐不住了，当下就想张口说话。 好在秦元福一眼看出他的想法，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林宇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就变成了痛呼。 与此同时，姜攸宁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你们服务中心还有多少代步车？数量够吗？代步车大概是什么样的？方不方便使用？能不能保证车是好的？” 手机里传来一连串问话，恰好压过了林宇的痛呼。 工作人员被问得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回答：“这位客人，服务中心目前还有八辆代步车，一辆车大概可以供四个游客乘坐，代步车上配备有驾驶系统，简单上手。所有的代步车都经过我们的检修，保证没有问题。” 姜攸宁满意地点点头。 见状，工作人员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立马加大诱惑力度：“这位客人，请问您是需要代步车吗？那请您和我去服务中心做个登记，很快就好。” 说着，工作人员朝服务中心的方向走了两步，弯腰伸手。 “她要去吗？”秦元福一边死死拉着想要冲上去的林宇，一边小声嘀咕着，心中满是疑惑。她们之前不是不搭理这个工作人员的吗？难道自己猜错了？ “喂！这个svip客人都要去了，我们还不跟去吗？没多少时间了，到时候真的赶不及去出口怎么办？！”林宇忍不住又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距离9:50已经只剩十分钟的时间了。 “再等等。”秦元福皱着眉，余光扫过周围丝毫没有动静的猪首怪和人皮影，心中疑惑更甚。 这些普通客人完全没有想动身的意思。 “你确定是能用的吗？万一我们去了发现代步车坏了怎么办？这不是耽误时间吗？”姜攸宁又重新敲出一行字。 工作人员张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很快又被姜攸宁打断了。 “这样吧，你去开一辆代步车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好的，然后我就去服务中心登记。” 工作人员又是一愣，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要求。 “快点呀，别耽误我们时间，你不去的话我们就走了。”莫玲玲在一旁跟着拱火。 工作人员默默把嘴闭上。 好一个反客为主。 kpi在前，工作人员只能忍气吞声扭头朝密林后的服务中心快步走去。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身后传来发动机轰鸣的声音。 一辆敞篷代步车从身后的坡路上飞驰而来，一个漂移在几人面前停下，驾驶位的门被打开，刚刚的工作人员走了下来。 “这位客人，您看，咱们的车都是全新的，绝对没有问题。” 不等她讲完，姜攸宁已经走过去上下检查着面前的代步车，表盘、油箱、刹车、油门……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后，她冲莫玲玲点点头。 工作人员如释重负，脸上带上亲切的笑容：“那这位客人，您是现在和我们去登记吗？时间已经不多了呢。” 是啊，时间不多了。 姜攸宁有些抱歉地冲工作人员笑了笑。 工作人员：？ 她还没理解姜攸宁微笑的含义，迎面而来的是一团飞速冲撞而来的黑影。 秦元福目瞪口呆。 “这……这样好吗？”很少和这些npc搭话的秦元福终于忍不住磕磕绊绊地开了口，她看着被莫玲玲暴揍一顿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工作人员，咽了咽口水。 我勒个乖乖。 秦元福看向姜攸宁和莫玲玲的眼神更加警惕了。 这就是svip客人的实力吗？山庄员工也说打就打啊…… 还剩八分钟，姜攸宁按下消息发送键后，一把拉开驾驶位的大门，冲还在外面发呆的几位挑了挑眉。 “走啦！”莫玲玲抓起人皮影塞了进去，又踢了脚一边的猪首怪，示意它变小一点。 被踢了一脚但完全不敢多说一句的猪首怪挪了挪屁股，噗嗤一声，一阵白雾散去，庞大的身躯变成了一个只有半米高的迷你猪头小怪。 “哼哧。”猪首怪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爬上车，一屁股拱到姜攸宁腿边蹲下，致力于远离莫玲玲。 早一步被塞进车的人皮影也从座位空隙飘到驾驶位上，轻轻裹在变小了的猪首怪脖子上，充当围巾。 姜攸宁在熟悉代步车的空隙，瞥了眼猪首怪，果然什么东西变小了都还挺可爱的。 莫玲玲坐在副驾驶位上，猪首怪蹲在姜攸宁腿边，人皮影绕在猪首怪脖子上，代步车后排的两个空位便空了下来。 秦元福捏紧了拳头，好像有什么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 这也行？！ 她看着那辆代步车很是眼馋。 林宇忍不住抱怨：“都怪你一直拦着我，这下好了，他们把工作人员揍了，还拿到了代步车，就剩咱俩了！” “你是猪吗？从这里到服务中心能有多远？为什么他们宁愿揍工作人员也不肯去服务中心登记？！想想都知道是个大坑啊！”秦元福太阳穴一阵突突，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聪明，没想到还有更蠢的。 “走了。”莫玲玲从车窗的位置探出头，冲还在空地发呆的两人挥挥手，“一路顺风哦，拜拜。” 秦元福：草。 姜攸宁也跟着从车窗探出头，她笑嘻嘻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挥舞着：“车上坐不下了，拜拜。” 秦元福：大草。 代步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道汽车尾气。 等汽车走后，林宇才不耐烦地朝秦元福怒吼：“这下好了吧！等死吧！” 秦元福没搭理他，上前两步，在青石板地面上捡起一小张白色的纸条，摊开。 “我们的工作人员统一身着白色上衣、青色下裳，胸前有银色山庄标识绣花，请您牢记工作人员的服饰，在游玩途中遇到问题请及时向工作人员寻求帮助。” 青石铺成的盘山路上汽车的轰鸣声响彻山林，惊动了在林间小憩的猴群，它们一阵躁动，吱吱叫着在树枝间跳跃，推搡着远离山道，朝更深的密林走去。 “啊，小猴跑了。”莫玲玲看着猴群远去的背影，语气中带着些遗憾。 姜攸宁百忙之余用余光瞟了眼路旁的山林，枝叶之间有几张苍白的人脸若隐若现，她手里一歪，代步车也跟着打了个滑，差点飞了出去。 她急忙收回目光，稳住手中的方向盘。 她就知道在怪谈游戏世界里根本不会有正常的动物。 9:45分，面前出现了一个“y”字型岔路口，两条路都是由青石砖铺成，四周的风景也一模一样，就连路口尽头标有出口的那扇大门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样。 姜攸宁匆匆扫过两边的路口，目光锁定在其中一条岔路口的尽头。 9:46分，姜攸宁紧急踩下刹车。 由于惯性，车上的所有游客都不由自主地朝前一扑，猪首怪咕噜咕噜地滚到姜攸宁脚底下，晃了晃脑袋，又噔噔噔地蹭了回去。 “欢迎尊贵的svip客人成功抵达山水迷宫出口，请您稍作休整，10:00准时开放通往柠檬采摘园的道路。” 代步车闷头开进大门后，门后等候的工作人员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十分谄媚地拉开车门，手里还端着装着点心和茶水的木盘。 姜攸宁晃了晃脑袋，车开太快了，下了车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头晕晕的，想吐。 “小姜，这边休息啦。”莫玲玲拉着她到一边的svip专属休息区坐下，那里已经坐下了大半个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 休息区有服务人员穿梭在各个桌子之间添茶倒水，姜攸宁休息了一会，伸手拦住走过来的服务人员。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姜攸宁笑了笑，举起手机递给她。 服务人员弯下腰仔细看清上面的字样后，点点头：“是的，采摘园不属于山水迷宫的范围，之前的须知在采摘园内不再使用了。” “小姜，你问这个干嘛？”莫玲玲好奇地问。 “兜里塞了太多须知了，掏手机都不方便，要是这些用不上，我就丢了。”姜攸宁打出一行字向她解释。 莫玲玲了然地点点头。 距离9:50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姜攸宁不断地转头朝门口看去。 9:59，门口一阵骚动，四五个工作人员抬着大箱子朝休息区走过来。 姜攸宁扭头，在人群中找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身影。 她松了口气。 “嘭——” 眼前出现了一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您好，尊贵的svip客人，感谢您帮助我们抓到了对家派来捣乱的员工，这是归云谷负责人送给您的一份小小的心意。” 第70章 丽海温泉山庄(26) “分内之职。”姜攸宁看着眼前的礼物，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她贴心地举起手机询问，“那个员工你们带走了吗？” “当然，我们已经将她赶出归云谷了。”工作人员说完，再三表示感谢后，和其他人员一起离开了。 工作人员既然已经去过了，那看来玩家应该抓住机会也抵达了出口。 10:00，广播声响起。 “各位客人，恭喜大家准时抵达出口，接下来我们的行程安排是归云谷柠檬采摘园——” 随着广播滋啦滋啦的声音，出口后面那扇巨大的木门缓缓朝两边拉开，丝丝缕缕的云雾顺着门缝朝外扩散开来。 采摘园就在门后？ 姜攸宁顾不上再去看那一箱子的礼物，匆忙把盖子重新盖上后，踮起脚朝木门的方向看去。 她心里直犯嘀咕，山水迷宫的出口在归云峰峰顶，采摘园难道也是在山上？ 大门拉开，随之出现的景象却让姜攸宁大吃一惊。 门后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采摘园，而是一片云海。 ？！ 姜攸宁拉起莫玲玲挤到最前面，木门后就是悬崖，一道缆线从峰顶穿过云海而去，消失在白雾之中。 难道采摘园在…… 姜攸宁看向缆线尽头。 “各位客人，为了丰富客人的游览活动，归云谷前不久特意请开放了高空缆车项目，乘坐此项目可欣赏云海奇景，俯瞰山林，开业折扣价1288通币一位！有需要的客人，请前往售票处购票！” 唰的一声，木门旁的一个屋子，从上往下拉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售票处”三个大字。 1288通币一位？？？ 姜攸宁几乎要大骂一句奸商！一个破缆车也要1288？！ “当然，不需要缆车服务的客人请往指示牌方向走，归云谷修建有高空栈道，同样可以欣赏美景。” “缆车与栈道尽头就是下一个景点——柠檬采摘园！” 广播又传出滋啦滋啦的几声杂音后，声音停歇了。 空地处三三两两的游客自发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售票处购票，另外一部分则是选择去走高空栈道。 姜攸宁犹豫了一会，想到自己为数不多的存款，咬咬牙，准备跟随游客前往高空栈道。 “尊贵的svip客人！请您留步！”一位工作人员匆匆从售票处跑来，手中还拿着一叠票据。 他跑到姜攸宁面前，讨好地递上手中的票据：“svip客人可以免费乘坐缆车，这是您的车票，请收下。” 随后工作人员又补充说：“如果客人您对高空栈道感兴趣的话，也可以选择体验高空栈道项目。” 姜攸宁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两张车票，把其中的一张递给莫玲玲后，举着车票不断翻看。 “小姜，我们坐缆车吧。”莫玲玲提议，“栈道说不定要走很久哦，你还走得动吗？反正是免费的，不坐白不坐。” 姜攸宁深以为然，反正是免费的，而且工作人员既然敢额外收费，又敢把车票送给svip客人，想来高空缆车的安全性要比栈道高。 她点点头，拉着莫玲玲的胳膊，一起走向缆车起点。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检票处工作人员看到姜攸宁和莫玲玲后，立马换上更加亲切的微笑迎了上去，双手接过她们递过来的车票，确认无误后撕下票据，将票根双手捧起，递到姜攸宁面前。 “请和我来，这是您的车厢。”检票员说着，轻轻拉开缓慢行驶的缆车大门，邀请姜攸宁和莫玲玲上车。 姜攸宁在现实世界旅游的时候坐过缆车，因此很熟练地从门口一弯腰坐了上去，缆车不轻不重地晃了两下，随后才继续保持平衡。 姜攸宁坐稳后刚想招手让莫玲玲上车，一扭头，才发现莫玲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车，就坐在她的对面。 “祝您一路顺风！”检票员轻轻拉上车门，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 车门关紧，缆车顺着线缓缓前行。 姜攸宁看向窗外，真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云海，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风景。 “小姜你看，高空栈道。”莫玲玲叫了她一声。 姜攸宁顺着莫玲玲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缓缓前行的缆车下方，是一条直通向云海深处的高空栈道。 自上往下看，栈道上三三两两地行走着黑点一样的游客。 秦元福和林宇就在其中。 他们在归云峰上蹭了工作人员的车踩点抵达出口大门，歇了没一会就听到了广播声，在高空缆车和高空栈道中纠结了许久。 通常这种付费项目，应该会比免费项目要安全，特别是在看到svip客人被工作人员赠送了缆车车票后，秦元福更加确信缆车应该是安全的。 但是乘坐缆车需要付费，一人1288通币。 虽然玩家开局有50w的通币，但是为了防身，他们或多或少都在商城里买了道具。大概是想着通关副本或许会有金钱奖励，但事不如人愿，至少在通关新手副本后并没有获得金钱奖励，这钱算是花一分少一分。 因此秦元福和林宇两人还是选择了免费项目高空栈道。 在排队走高空栈道时，秦元福看见一位有些眼熟的客人手里捏着一张卡递给了售票处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收好卡后递给他一张车票。 卡？ 秦元福想起那位游客了，昨晚假面晚会上第一个被抽中去走惩罚游戏的客人，他抽到的奖励是“丽海温泉山庄归云谷缆车体验票”。 原来是在这里使用的。 秦元福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的口袋，她也抽中了一份奖励，是餐食券。 现在是上午十点，加上高空栈道和采摘所花费的时间，大概在11点-12点左右结束上午的行程。那么午餐肯定赶不及回温泉山庄，但她打听过了，只有温泉山庄的自助餐厅的餐食才是包括在门票当中的，如果要在其他地方用餐，则需要额外付费。 所以她抽到的餐食券会在这里用上吗？ 秦元福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气也没那么糟糕。 这一上午的游览都还没有结束，秦元福已经开始觉得又累又饿，而今天下午和晚上都有安排其他的项目，如果中午没办法补充能量的话，只怕会影响下午的行程。 高空栈道前的队伍缓缓前进，很快就排到了秦元福和林宇，她低头看了眼脚下透亮的玻璃栈道，暗暗给自己打气。 没事的，这里的云雾这么浓，根本看不到下面有多高，看不到就不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游戏听到了她的心声，脚下玻璃栈道下的云雾突然散开了，千米高空突然出现在秦元福眼中，她的心跳瞬间加快了不少。 秦元福立马抬起头，努力控制住砰砰直跳的心脏，不去看脚下。 没逝的，不就是玻璃栈道吗，她之前在现实世界也走过很多次。 他们跟随着其他的游客缓缓在栈道上行走，四周风景如何，秦元福根本无心查看，只是闷头走着。 突然，前方一阵骚动，秦元福抬头一看，脚下的玻璃栈道走到了尽头，随之而来的是一段建造在山壁上的狭窄木栈道。 栈道四周用铁索环绕，狭窄的栈道只能够容纳一个人前进，脚下的木板经过常年的风吹日晒雨打，看上去已经变得有些腐朽，踩上去似乎都能听到木板的嘎吱声。 秦元福：…… 她伸手抓紧铁索，脚下试探着踩在木板上，一阵绵长的嘎吱声传来，吓得她另一只脚顿在半空，直到声音平息，她才缓缓的将脚放下。 每走一步，木板都要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伴随着山壁上呼啸而过的风声，如同一只大手紧紧捏着她的心脏。 好不容易走到木栈道的尽头，第三段路却看得秦元福更加胆战心惊。 和玻璃栈道和木栈道不同，这一段道路不再是铺设完整的路面，而是几截伸出山壁的木材，每截木材中间还有着不小的空隙，透过空隙就是万丈深渊。 秦元福：…… 痛、太痛了，这就是免费的项目吗？ 她提心吊胆地踩在充当路面的木材上，木材不是平面，而是微微拱起，有一丝弧度。 秦元福最开始还没发现不对劲，直到准备踩在第三个木材上时，木材微微移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空洞。 她走上去时无意间低头看了眼，透过空洞，和一个狰狞的鬼头正好对上。 我焯！ 秦元福脚下一滑，要不是紧紧抓住了充当围栏的铁索，差一点就从高空坠落。 她稳住心神，深呼吸几口气，继续保持节奏向前进。 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段路居然是踩在山壁上的棺材上走的，难怪她觉得木材的形状十分眼熟。 而她刚刚踩的那个棺材，棺材盖不知道为什么移开了一小部分，露出半个躺在棺材里的鬼头。 该不会这些棺材里都有死人在吧…… 秦元福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蜿蜒而去看不到尽头的路，不敢再细想。 10:30，最后一个游客也顺利抵达了终点。 采摘园门口放着两个拼在一起的长桌，桌上摆着不少工具，有剪刀、手套、竹篮等等，工作人员则面带微笑地站在长桌后等待着游客抵达。 乘坐缆车的游客要先一步抵达，姜攸宁已经在这里转了半天了，唯一发现的只有贴在采摘园门口的一份须知。 柠檬采摘园体验须知 为了给各位游客带来最佳的体验，请您在进入采摘园前务必牢记以下须知： 1.柠檬是树上生长的黄色的果实，果实是不会流泪的。 2.柠檬树是绿色叶子、棕色树干的植物，园内不存在红色叶子、黑色树干的植物。 3.植物不会说话，如果您在采摘过程中听到谈话声，请闭上眼稍作调整，这是您游览时间太长而产生的幻觉。 4.采摘园内偶尔会有昆虫出现，为了保证您的安全，请佩戴好全套防护道具进入，在采摘过程中保证您的皮肤没有裸露在外。 5.请确保您摘下并带出采摘园的是柠檬果实。 从这几条须知来看，这个柠檬采摘园的危险似乎比山水迷宫更胜一筹。 须知中反复强调柠檬树和柠檬果的颜色，又说“确保您摘下并带出采摘园的是柠檬果实”，难道柠檬园内会有其他诡异生物冒充柠檬果让游客采摘吗？那如果不小心采摘到假的柠檬果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又强调植物是不会说话的，所以听到的谈话声会是冒充柠檬果的诡异生物吗？ 并且进入采摘园要佩戴全套防护道具，皮肤不能裸露在外。什么昆虫能有这么大的威力，防护要做到这个地步？ 感觉采摘园内才是危险重重。 莫玲玲也注意到了这份须知，她凑过来看，小声地说：“那不摘柠檬果不就行了吗？” 姜攸宁赞同地点点头，但是总觉得这么明显的一个漏洞，工作人员不会让游客钻的。 果不其然，在游客全部到齐后，工作人员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各位游客上午好，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采摘园门口的须知，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游览时间，这里我们就不再重复了，只强调一点——” “在离开采摘园时，请确保您的竹篮里有至少一个柠檬果实。” 姜攸宁看看莫玲玲，一脸“我就知道”。 “现在请大家来这里领取防护道具，穿戴好后就可以进入采摘园内体验采摘活动了。” 门口领取的防护道具真的是从头防护到脚，头盔、护目镜、口罩、防护衣、手套、脚套，一整套穿下来，感觉身上瞬间重了五斤。 姜攸宁艰难地接过工作人员递给她的竹篮，竹篮里放着一把专用的剪刀，她缓慢地弯下腰，确定自己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防护道具下，随后才走到在前面等候的莫玲玲身边。 “走吧，小姜。”声音透过口罩和头盔传出来，听上去有些不太真实。 在走向柠檬园门口的途中，姜攸宁忍不住思考，这种程度的防护，真的只是为了体验采摘柠檬果？！ 第71章 丽海温泉山庄(27) 柠檬园内栽种着满满的果树，排列整齐，两排树中间还专门留出了步行的空隙，姜攸宁抬头扫过一眼，乍一看这园子里的树都挺正常的，没有须知上讲的那样。 走到一棵树旁，姜攸宁抬起头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戳戳一边的莫玲玲，莫玲玲接收到信号，举起剪刀，对准一棵枝丫上垂下的果实嘿嘿一笑。 “听说园方那边准备挑一批柠檬果来沤肥，我看这个就不错嘛，摘了！” 剪刀刚刚逼近枝条，那颗被选中的柠檬果无风自动，表皮逐渐渗出血滴，染红了黄色的果皮，原本光滑的果皮也开始变得凹凸不平，一棵圆溜溜的柠檬果就这么变成了奇形怪状的血红色肉块。 那肉块发出凄厉的尖叫：“我可是要离开柠檬园的！我才不会做肥料！我才不会！” 生长着肉块的枝叶也变成了黑红色的血管，甚至还有节奏的上下鼓动着，透过血管，可以看见有粘稠的液体从树干输往肉块。 太克了。 姜攸宁不忍直视，心中莫名有一股烦闷冒出，她朝后退了一步，哪怕隔着头盔和口罩，都好像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姜攸宁想移开视线，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紧紧盯着那不断跳动的、似乎还活着的肉块。 从肉块上滴下的血滴在土壤中，那一小块土面上的杂草瞬间枯萎死去。 恰好此时有一滴黑红色的血滴在姜攸宁的防护服上，她像是触电一样抖动着胳膊，试图把血滴甩掉，而那原本腐蚀性极强的血滴落在防护服上就好像普通的水一样，很快就滑落了下去。 姜攸宁瞪大了眼睛，若有所思，难怪要强调穿戴好全套防护服，想来避免须知中提到的昆虫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防止这带有腐蚀性的血滴？ “走了，小姜。”莫玲玲出声打断了姜攸宁的思绪，她拉起姜攸宁的手腕，很快把她带离了那棵由血管和血肉组成的诡异树型生物面前。 等她们离开后，那棵树很快又再次变回普通柠檬树的伪装模样，只有树枝在风中微微晃荡。 “小姜，你要少看一些那种东西，会影响你的情绪。”莫玲玲在离开后这样提醒姜攸宁。 诶？姜攸宁一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污染？ 她仔细回想，确实刚刚在看到那个诡异生物后，心中莫名冒出了一些难以压抑的烦躁情绪，而且自己的目光好像不由自主地锁定在诡异生物之上。 要不是莫玲玲把自己拉走，自己不一定能顺利抽出身来。 脱离范围之后，姜攸宁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怪异的表现，明明那么诡异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紧紧盯着它。 她的脊梁骨一阵发寒。 柠檬园内种着密密麻麻的树，而这些树都长得一模一样，姜攸宁无法从中直接辨认出哪些才是真正的柠檬果树，可采摘园的要求是，确保自己离开前必须有至少一个柠檬果实。 这次怎么没有svip客人的特权了？ 姜攸宁有些疑惑，之前的每一项活动，svip客人都有特权，为什么这一次没有了呢？ 还没等她仔细思考，风中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有一道熟悉的呼喊声。 “姑奶奶！姑奶奶！” 是猪首怪？ 姜攸宁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圆滚滚的不明生物从远处朝着自己的方向滚过来，在离自己只有三五步距离时才紧急刹车。 猪首怪还顶着那副在代步车上的迷你模样，套了一整身的防护道具，显得更圆了。 “嘿嘿，姑奶奶，您摘着柠檬了没？”猪首怪凑上去嘿嘿地说。 姜攸宁眯了眯眼，这猪首怪之前还一副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模样，怎么突然就变了脸？整得这么亲近？ 她仔细一想，猪首怪的转变似乎是从和莫玲玲对视之后开始的。 哟，看来是被莫玲玲吓到了，发现还是自己好说话。 姜攸宁在心里哼哼两声，低头和猪首怪对视一眼，看着它谄媚的小表情，心里还是一松，算了，好歹它多多少少也帮了自己那么多。 “还没，你摘到了？”姜攸宁掏出手机艰难地打字，戴着手套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半天才打出一行字。 “哪能啊！没有剪刀，这柠檬可不好摘！”说着，猪首怪还把自己拎着的竹篮递给姜攸宁看，里面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她看看自己篮子里的剪刀，又看看猪首怪空空如也的竹篮，陷入沉思。 原来，这个剪刀就是svip特权吗？ 姜攸宁又拿起手机开始打字：“没有剪刀，你们是怎么摘的？” “用手拽。”猪首怪理所当然地说。 姜攸宁：“……” 好一个接地气的摘取方式。 “那你过来是想找我们借剪刀？”姜攸宁猜出了它的来意。 被姜攸宁直接戳穿小心思的猪首怪也不尴尬，嘿嘿两声，仗着自己现在体型小，没脸没皮地蹭过去隔着厚厚的防护服蹭蹭姜攸宁的腿：“嘿嘿，姑奶奶，您要是摘够了柠檬，就借我们也摘俩，凑凑任务数呗！” 剪刀可比手好使多了，猪首怪之前也来过柠檬园几次，要是没有剪刀，纯靠手，就连它那么大个个子都费劲巴拉的。 之前是没那个条件，现在嘛…… 嘿嘿。 姜攸宁抬了抬脚，满脸嫌弃地把猪首怪移开一点，虽然现在看上去小小的一只还有点诡异的丑萌，但是她只要一想起它的原型其实是个身高超过两米的狰狞猪首怪物，再看它这副撒娇卖蠢的样子就一阵恶寒。 冲击力不亚于张飞娇羞脸喊哥哥。 “正常点。”莫玲玲更加干脆，轻轻踢了一脚猪首怪的屁股，小声呵斥。 猪首怪立马收敛起来，笔直笔直地站在姜攸宁腿边。 果然还是莫玲玲好使。 “借你用也可以，但问题是我们现在找不到真正的柠檬，这里的树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姜攸宁说出自己现在面临的问题，反正她和莫玲玲各自有一把剪刀，采摘要求也只是需要有一个柠檬，借猪首怪一把也不打紧。 “嘿嘿，姑奶奶，这您就放心吧！”猪首怪又是嘿嘿一笑，立马挺起胸脯，颇为自得，“我来这里也有好几次了，虽然这里的树会经常移动，但是找出一棵来是肯定没问题的！”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姜攸宁喜上眉梢，嫌打字麻烦，用胳膊肘戳了戳莫玲玲。 莫玲玲反应过来，问：“那你现在是找到了？” “是啊是啊！我数了，那棵树上成熟的柠檬刚好四个，够咱们用。”猪首怪说着，眉飞色舞的，还不住地往上蹦跶。 “我叫人皮影在那里守着了，姑奶奶，咱们赶紧过去呗！” 怪不得姜攸宁这次没看见人皮影在，原来是守点去了。 姜攸宁和莫玲玲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妨去一趟，就算猪首怪找错了，也不耽误事，她们还有时间继续找。 要是猪首怪骗她们嘛…… 莫玲玲扭了扭手腕。 在前面带路的猪首怪突然打了个喷嚏。 “姑奶奶您往这走，就快到了。”猪首怪很是殷勤地上下蹦跶着带路，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圆形的猪头皮球在上蹦下跳，看着很是有喜感。 姜攸宁跟在猪首怪的身后一路走来，居然都没看见其他的几个游客，她心里直犯嘀咕，这个柠檬园有这么大吗？居然一个客人都没看见？ 又走了没一会，猪首怪停下了。 “人皮影！人皮影！快点出来迎接姑奶奶了！”猪首怪的嗓门在空旷的柠檬园里听着格外刺耳。 话音刚落，一棵树后探出一层薄薄的人皮，四肢在空中随风飘动。 “你个死猪头！叫什么叫！待会给其他游客叫来了，连这四个柠檬也保不住！”人皮影飘过来先是在猪首怪头顶狠狠踢了几脚，实际杀伤力为零。 随后又嘿嘿笑着飘到姜攸宁面前，腆着脸凑近乎：“姑奶奶，还记得我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从在汤池里见到这俩活宝开始，它俩就没一刻停过，无时无刻不在耍宝。 “姑奶奶，我看着好好的呢！您看，刚好四颗柠檬，咱们一人一颗！”人皮影颇为自豪地飘起来，在树梢间晃悠。 姜攸宁顺着它去的方向看过去，枝头上零零散散的坠着四颗黄澄澄的柠檬。 她和莫玲玲对视一眼，举起剪刀，在猪首怪和人皮影的帮助下，顺利的剪下这四颗柠檬。 柠檬落下，没有像之前那样变成血糊糊的肉块，仔细一闻，还带着柠檬特有的酸涩清香。 那股果酸香味顺着鼻腔钻进，原本因为看到诡异血管大树而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变得清醒，心中那股不知何处而来的烦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姜攸宁一愣，握着手里的这个柠檬有些发呆。 “怎么样？姑奶奶？是不是感觉头脑清醒？！我就说我找到的柠檬树肯定是真的！老猪我可是温泉山庄的老客了，找这些东西简直是手到擒来！”猪首怪见状，又开始自吹自擂起来。 姜攸宁只注意到了猪首怪说的前半句，难道真正的柠檬果是可以减轻精神污染的道具？ 她突然掏出手机开始翻看，找出自己当时拍下的活动行程图片，放大查看，“抵达采摘地点后，参与者可自行进入园区采摘，所得果实可选择直接带走，或在归云谷出口处制成美味的食物或者果汁带走”。 怪不得在活动行程上提到了这一嘴，原来柠檬果还有这个效果？ 她手机上的怪谈游戏app没有反应，想来应该是因为还没有结束行程，这些柠檬果还不算是她获得的道具。 既然这样的话……姜攸宁脑海中灵光一闪，免费的道具，不薅白不薅啊！ 姜攸宁伸手从地上薅起小小一只的猪首怪，露出和蔼的微笑。 猪首怪：危！ 另一边秦元福和林宇两人仍然在密密麻麻的柠檬园内穿梭，手里的篮子还是空空如也，他们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淡淡的青黑色，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 进入柠檬园后，他们就开始寻找起须知上提到的“真正的柠檬果”，本来想着每人只需要获得一个，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真的寻找起来却并不简单。 但好在经过这么多次的失败，他们也找到了一些线索和门道。秦元福和林宇每到一处柠檬果树前都要仔细观察树干的四周，如果有枯黄死亡的杂草，那这棵树一定不是他们所寻找的果树。 紧接着就是闻味道，如果果实有血腥味，那么也不是他们要找的柠檬果。这个方法虽然有用，但同样有一定的风险。他们靠果实太近的时候，大概率那些果实会突然变成原本的样子，变成血管的枝丫会瞬间缠住他们的脖颈和身躯。 好在秦元福的异能是弓箭，箭头锋利，而诡异生物的血管敏感，刺痛后会本能地松开，他们就这样死里逃生了好几次。 林宇的手中一晃，多出来一朵摇曳的小花，他把小花递到秦元福的鼻子下，一股清香瞬间弥漫出来，减缓了头部的疼痛。 这是林宇的异能，可以减轻精神污染。 “还要找多久才能找到……”林宇忍不住有些抱怨起来，他们一路上找过的树没有一百棵也有五十棵了，可是全都不是他们需要的柠檬果，他都要怀疑这个柠檬采摘园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柠檬果树了。 秦元福也叹了口气，这次她也不好说林宇什么。因为林宇的异能偏向辅助，只能靠自己的弓箭来逼退诡异生物，因此每次去冒险闻味道的都是林宇。十次里面有八次都会被密密麻麻的血管袭击，简直是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了。”林宇神情疲惫，就算他的异能可以减缓精神污染，但是使用异能也是会消耗体力的，再加上还要以身犯险，近距离的接触那些狰狞恐怖的血管，这么多次下来，整个人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再试一下吧，总不可能真的这么倒霉，一棵也遇不到。”秦元福说着，抬起沉重的脚朝另一棵树走去。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两旁的树枝，风中似乎隐隐传来低低的细语声。 第72章 丽海温泉山庄(28) “唉，活着实在是太辛苦了，那么多事情要做，不如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什么事情都会解决了。” 风中传来的低语声钻进他们的耳朵里，仿佛恶魔的低语，寸寸瓦解着他们的心防。 林宇和秦元福的眼神出现了一瞬的迷茫，他们站定在原地，心中莫名其妙传来一种念头，是啊，活着太辛苦了，不如就休息一下吧，说不定，事情就解决了。 地面上朝着二人蜿蜒爬来密密麻麻的细密血管，仿佛一张大网，要将几人团团围住。 秦元福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剧烈的疼痛唤醒了她的神智，她扭头，狠狠给了还在被蛊惑的林宇两巴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宇近距离接触过诡异生物，他受到的污染更加严重，两巴掌下去，脸都打红了还没把他唤醒。 秦元福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血管就头皮发麻，当下顾不上别的，一边念叨着“得罪了”，一边摊开手，一支锋利的弓箭出现在她的掌心。 她一只手稍稍卷起林宇的防护服衣袖，举起弓箭，狠狠地扎在林宇的皮肤上。 利刃刺破肌肤的痛感终于把林宇从被迷惑的状态中唤醒，两个人顾不上多想，扫过一眼脚下血管铺成的大网，当下就想逃跑，却无处下脚。 而此时，耳边又再度传来熟悉的低吟声：“别走了……留下吧……留下就不会痛苦了……” 秦元福当机立断，低喝一声：“闭眼！” 柠檬采摘园体验须知第三条，“植物不会说话，如果您在采摘过程中听到谈话声，请闭上眼稍作调整，这是您游览时间太长而产生的幻觉”。 她紧紧闭着眼，不断平复自己的心情，在心里默念，这都是幻觉，植物不会说话、这都是幻觉、植物不会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停歇。 听着耳边重新变得安静，秦元福仍旧不敢睁开眼，她警惕地竖着耳朵，认真辨认四周的动静，生怕是那个诡异生物营造的假象。 “诶姑奶奶，你看这里有两个傻蛋站着发呆，哈哈哈！” 远处再次传来一道声音，秦元福先是一慌，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劲，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她睁开眼，果然，面前多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猪首怪还是那副圆滚滚的样子，一上一下的跳着，也许是变小的缘故，脸上谄媚的笑容看上去都显得没那么油腻了。 在猪首怪的身后依旧是把自己当成风筝飘荡的人皮影，再往后，就是两道熟悉的人影。 姜攸宁第一眼看到两位玩家闭着眼傻站的样子时就知道他们应该是听到了植物的谈话声，再一仔细看，两人的眼底都有着浓浓的青黑色，看上去很是憔悴。并且他们的篮子里干干净净，并没有柠檬果实，她心下便了然了。 看来是还没有找到真正的柠檬果，并且接触了太多次诡异生物，导致精神受到污染，状态不佳，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才受到了植物谈话声的影响。 得想个法子帮帮他们。 姜攸宁看着他们的状态心中就有了隐隐的担忧，再这样下去，只怕再见到一次两次的诡异生物，他们就彻底精神崩溃了。 特别是林宇，今早开始就看见他状态不佳，所以现在看上去比秦元福的状态更差一些。 怎么办呢…… 姜攸宁皱着眉，目光移到了秦元福手中的弓箭上，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她轻轻踢了脚面前的猪首怪。 猪首怪：？ “嘿嘿，姑奶奶，有什么吩咐？”猪首怪腆着脸凑上来，这个姑奶奶看上去事情多，但实际上脾气好多了，它这次借着光多拿了好几个柠檬，抵它好几次的收获了。 姜攸宁冲秦元福手中的弓箭努努嘴。 猪首怪不明所以，视线在两人之间不断移动，看的秦元福心里发慌，脚下忍不住往后撤了一步。 身后的人皮影看不下去了，飘起来对着猪首怪又是一顿猛揍。 “都说你个死猪头不长脑子了！” 说完，它飘到秦元福面前，高高在上地说：“你手里的弓箭，我们姑奶奶看上了，还不赶紧送过来！” 姜攸宁：“……”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土匪头子。 怎么说呢，虽然领悟到了她的意思，但并不多。 秦元福：“……” 她又往后挪了一步，咽了咽口水。 人皮影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当下怒气大作，这可是姑奶奶提的要求，这个人类居然敢在姑奶奶面前下了自己的面子！ 霎时间，四周狂风大作，人皮影瞬间放大，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笼罩在秦元福的身上，薄薄的皮影裹着她，一寸寸朝血肉中勒去。 我焯！ 事情大发了！ 姜攸宁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她慌了神，刚想掏出手机打字，莫玲玲就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抢先一步替她开了口。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还不回来？！” 人皮影的动作一顿，一瞬间泄了气，松开包裹着的秦元福，蔫蔫地飘了回来。 算了，再也不要相信这两个蠢蛋怪谈了！ 经过这么一遭，姜攸宁觉得人还是要自力更生，她掏出手机敲下一行字，播放语音。 “你的弓箭借我玩玩，作为报酬，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合理的要求。” 秦元福刚死里逃生回来，还来不及咳嗽两声，就听见耳边传来的电子音，她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弓箭。 这是她的异能，换句话说，只要她想，就能立刻收回来。 用这个弓箭换一个报酬，似乎也不亏？ 特别是秦元福一眼扫过他们手中的篮子，里面堆着满满当当的柠檬果，不禁有些眼馋。 “可以。”秦元福壮着胆子把手上的弓箭递过去，随后又说，“我想请你帮我采摘两个柠檬果。” 秦元福原本是想让那个svip客人帮自己找到两个柠檬果，但她突然看到了那两位svip客人篮子里的剪刀，话在嘴里一转，换了个要求。 门口领道具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领到剪刀，而svip客人的篮子里却有剪刀，按照山庄的尿性，如果没有剪刀，只怕找到了柠檬果也不好摘取。 姜攸宁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踢了踢面前的猪首怪，示意它去帮秦元福找柠檬果，随后伸出一只手去接秦元福递过来的弓箭。 “那个……”秦元福欲言又止。 姜攸宁疑惑地看着她，手握住了长弓，微微一抬，胳膊瞬间往下一坠，差点没拿稳整个人栽了下去。 “……弓有点重。”秦元福补充完整了这句话。 姜攸宁：“……” 猪首怪和人皮影带着秦、林两人走后，姜攸宁拿着仅剩的一把剪刀在树林之间穿梭，辨认真正的果树。 跟在她身后的莫玲玲冷不丁问了一句：“小姜，你刚刚为什么要阻止人皮影？” 姜攸宁脑海里警铃大作，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压下心里的慌乱，故作镇定地转过身，面上带着一副疑惑的神情。她放下手里的剪刀，从兜里掏出手机。 一边打字一边疯狂思考理由。 “温泉山庄不是咱们公司占股的产业吗？如果有客人在里面打架斗殴造成伤亡，会影响山庄的声誉吧，这样不是对公司也不好吗？” “况且人皮影知道我们是公司的员工，如果今天放任它仗势欺人，万一以后它也打着我们的旗号欺压其他客人，事情闹大，闹到领导那里去，追究起来，我们俩也没好果子吃。” “是这样吗？”或许是姜攸宁的理由足够合理，莫玲玲脸上再度带上了笑意。 “我还以为你是想救下那两个人类呢。”莫玲玲上前两步，挽起姜攸宁的胳膊。 姜攸宁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模样：“不管是人类还是怪谈，既然买票进了温泉山庄，就是山庄的客人，他们可以因为体验过程中的意外受伤或者死亡，但不能是因为咱们出事。” “做生意，最怕的就是舆论了。万一出了事，影响公司其他的合作，那我们两个就是罪人了。” “所以这两个柠檬果，就算是补偿了，这样也不会影响咱们公司的正面形象！” 姜攸宁说得言之凿凿。 “小姜你考虑的真全面！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就要影响到公司形象了。”莫玲玲恍然大悟，开心地拉着姜攸宁的胳膊晃来晃去，像个小孩子一样。 姜攸宁谦虚地一笑。 心中总算松了口气，这事算是糊弄过去了。 庆幸自己是个哑巴，借着打字的功夫还有机会组织语言。 猪首怪的柠檬辨认方法非常简单粗暴，和姜攸宁之前的做法如出一辙—— 随机找到一个柠檬果用剪刀威胁它要把它剪碎，没有反应的就是真正的柠檬果。 凭借这个方法，姜攸宁已经摘下了二三十个柠檬果，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也有六七个了。 但是免费的道具姜攸宁从来不嫌多，她看猪首怪还没有回来，时间也还不到离开采摘园的时候，干脆继续在柠檬园里薅果子。 姜攸宁来到一棵柠檬果树下，用剪刀逼近一颗柠檬果的中间部分，刀刃都快要划破柠檬果皮，果实仍然一动不动。 见状，她将剪刀上移，正想剪下那颗柠檬果时，变故突生。 那颗柠檬果皮瞬间开裂，露出的果肉好像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攸宁，霎时间，这棵柠檬果树上的所有果实同时裂开，仿佛睁开了无数只眼睛，红色的树叶相互勾连，黑色的树干在其中若隐若现，就像缠绕着腐烂的黑色肉块的鲜红血管。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和我们融为一体……” 交错的低语声在耳边回荡，眼前只剩下了遮天蔽日的黑与红，以及无数只藏在血肉中充满恶意的眼睛。 眼前的变故让姜攸宁手里不由自主地捏紧，下意识地压下手中的剪刀，伴随着咔嚓一声，地面上传来什么东西掉落咕噜声。 姜攸宁：“……” 诡异生物：“……” 刚反应过来的莫玲玲：“……” 树枝疯狂蔓延，黏腻的腥臭血液顺着血肉滴落在地，无数只眼睛里满溢而出的恶意几乎凝固成了实体，如同一支支利箭刺向姜攸宁的身体。 “小姜？”莫玲玲一把拉过姜攸宁藏在自己身后，原本带着活泼笑容的脸上弥漫着浓浓的死意，胸口的鲜血汩汩冒出，顺着肌肤滑落在地，像是有生命力一样缠绕上诡异生物流出的腥臭黑血。 姜攸宁眨眨眼，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刚刚一瞬间自己好像遭受了攻击？ 她有些不确定，又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定自己身上没有缺胳膊少腿儿，摸了摸下巴。 眼前莫玲玲和那化成树的诡异生物已经交上手了，姜攸宁第一次看见莫玲玲拔出胸口的匕首，那是包裹着血丝和白骨的刀刃，胸口渗出的血液每一滴都化作锋利的刀刺向挥舞着枝叶的诡异生物。 姜攸宁顾不上去想刚刚发生的事情，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黄符夹在指尖，顺便还戴好了上个副本从沈嵘那里交换来的袖箭。至于之前从秦元福那里暂时换过来的弓箭，因为太重，早就被姜攸宁放到一边遗忘了。 她抬起手，将袖箭对准诡异生物，反正它的身躯够大，闭着眼睛也能射中。 袖箭破空而来，准确地刺进了它由血肉化成的树干中。 枝干扭曲，枝叶晃动，但似乎对它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难道商城的道具还会过期？姜攸宁又甩出一张黄符，一道手腕粗细的雷电从空中劈下，劈在它的躯干上。 地面上蔓延的腥臭血液越来越多，这一击倒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但是黄符的数量有限，又不像袖箭一样，只要主体不坏就可以自动补充箭矢。这么消耗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 姜攸宁视线扫过眼前的画面，突然停留在地上滚落的一个灰扑扑的不明物体上。 那是她不小心从树干上剪掉的眼睛。 姜攸宁从树下放着的弓箭处捡起一支箭矢，戳戳面前的肉块，肉块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活力。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一旁篮子里的剪刀上。 若有所思。 第73章 丽海温泉山庄(29) 莫玲玲只觉得眼前这个诡异生物确实有些棘手，她原本不想和它发生什么冲突的，毕竟她是来团建休息的，但谁叫这个诡异生物不长眼睛盯上谁不好，居然盯上了姜攸宁。 莫玲玲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从姜攸宁入职的第一天起，莫玲玲就注意到了这个新员工，她看起来很是特殊，明明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在全是怪谈的公司里居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甚至还完美完成了外派任务，先后得到了研发部杨主管和行政部何主管的看重。 从各个方面来讲，姜攸宁都是一个值得她好好研究的新同事，她暂时还没有对姜攸宁失去兴趣，当然不能让这个诡异生物得手。 莫玲玲冷哼一声，血丝包裹着白骨，化作利刃，刀刀直扎向诡异生物的躯干。 诡异生物发出尖锐凄厉的叫声，无数条血管化作的枝叶肆意生长着，遮天蔽日，枝干朝莫玲玲奔袭而来。 “哼。”莫玲玲抬起右手，一道血刃浮现在半空中，拦在枝干前进的途径上。 “咔嚓。” 枝干诡异地停在了半空。 “咔嚓。”“咔嚓。”“咔嚓。” 接连不断的咔嚓声在焦灼的战局中突然出现，诡异生物的枝叶急促地抖动，树叶发出飒飒的摩擦声响。 就像一头即将暴怒的狮子。 “咔嚓。” 随着又一声咔嚓声响起，诡异生物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死！！！”歇斯底里的怒吼响彻整座柠檬园，惊动了树林深处的飞虫。 天边扑棱着飞起一大团宛如乌云的虫群。 莫玲玲的血刃也停在半空，视线看向咔嚓声发出的地方，心中隐隐有一丝预感。 这个声音…… 角落里，地上散落着已经彻底失去活力化作一摊腐肉的血肉，血肉中央站着一道瘦削的身影，手中举着一柄园丁剪。 “咔嚓。”姜攸宁接受到两波目光，镇定地再次剪下诡异生物的一根血管。 原本耀武扬威的血管在被剪下后一瞬间就失去了生机，变成散发着腐烂腥臭味的烂肉。 “小姜？！”莫玲玲只觉得意料之中，她一拍脑袋，不知该用什么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 “你找死！该死的人类！嗬！”诡异生物树干上生长着的无数只眼睛在看到地面上原本属于自己的那滩腐肉时彻底被激怒，黑红色的诡异眼珠死死地盯着姜攸宁。 “小姜，别和它对视！”莫玲玲暗道不好，连忙高声提醒。 但为时已晚，姜攸宁的视线已经被那只离她最近的眼珠彻底吸引。 诡异生物发出无声的大笑，枝叶如同胜利者一般挥舞着胳膊，从根部缓缓爬出如同大网一样的血管，缓慢逼近姜攸宁的脚下，同时，铺天盖地蔓延而来的树冠层层叠叠地将姜攸宁包裹，遮挡住了莫玲玲前进的道路。 “小姜？！”莫玲玲迟了一步，最后透过快要闭合的枝叶缝隙看见姜攸宁面无表情的侧脸。 她眼中有血色浮现，一滴血泪从眼角滑落，恰巧滴入胸口的伤痕，霎时间，身后血海翻滚。 “你找死！” 如同巢穴一样收拢的树冠中央是从黑红色血肉中伸出的密密麻麻的血管，贪婪地朝着正中间的姜攸宁缠绕而去。 “咔嚓。” 姜攸宁举着园丁剪，面无表情地将伸过来的血管全部剪断。 “这不可能？！”树冠内部突然裂开一条缝隙，冒出一颗血红色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姜攸宁，眼底是不可置信。 “你为什么还能保持理智？！你应该被我污染了！”诡异生物的怒吼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或许这个发展让它太过措手不及，甚至都忘记收回僵在半空中的血管。 诡异生物的问话，姜攸宁充耳不闻。她抓住机会，眼疾手快，咔嚓咔嚓咔嚓地挥舞着剪刀，立志做一个无情的园丁。 内部层叠交错的血肉与血管被姜攸宁无情剪下，散落一地，浓重的腥臭味瞬间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树冠外部也传来清脆地咔嚓声，被从内部削减的已经足够单薄甚至可以透过光的巢穴终于不堪重负，最后一层屏障碎裂，足以遮天蔽日的血海刹那间奔涌而来，如浪潮一般淹没了姜攸宁的身躯。 “小姜！” 血海中，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姑奶奶诶！” 姜攸宁还没睁眼，就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哭嚎声。 “我才走了一会，你怎么就死了！” 姜攸宁：谁？谁死了？我吗？ “滚一边去，谁死了？瞪大你的猪眼看清楚再说！” 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左边滚到右边，随后是一阵吭哧吭哧的喘气声。 “姑奶奶诶！” 如出一辙的哭嚎声改从右边传来。 姜攸宁：…… 她唰的睁开眼，感觉再不睁眼自己就要被抬走下葬了！ “嚯！诈尸！”猪首怪的哭声戛然而止，蹭蹭蹭地往后飞快挪动三步，紧紧贴着一边的树干。 姜攸宁：…… 很难评，它一个怪谈在喊诈尸。 “小姜，你怎么样？”莫玲玲一脚把猪首怪踢开，自己挤到姜攸宁身边，嘘寒问暖。 “那个该死的怪树，我非得一把火烧了它不成！”莫玲玲恶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角落里被修建的光秃秃的树苗抖了抖单薄的树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姜攸宁拍拍她的手背，在兜里掏了掏，掏出手机按开，很好，没有浸血坏掉。 “没错，烧得好！都怪那个树，我都快把它树杈子剪完了，没想到它居然还有后招，一招水漫金山差点把我淹死，还好玲玲你把我拉出来了！”姜攸宁痛心疾首，她本来以为把那棵树枝干修剪干净了就好了，没想到眼看着就要胜利，居然差点被淹死了。 “呃。”莫玲玲的手僵在半空，眼神目移。 “那个血海是我的……” 姜攸宁：“……？” 被队友痛击？ “我刚刚看到你和它的眼睛对上了，我以为你被污染了，没想到小姜你还挺厉害，自己在里面居然就把树杈剪了这么多了！”莫玲玲稍稍解释了两句，随后还是忍不住问，“小姜，你为什么没有被污染啊？” 姜攸宁一愣，她摸摸脑袋，对啊，为什么呢？ 当时她和那只眼珠对上视线的一瞬间，确实有短暂的恍惚，身体也有一瞬间不受自己控制，但几乎没过几秒，就从那种状态中摆脱出来了。 刚刚她就觉得不对劲，那个诡异生物看到自己能自主行动后反应那么激动，现在莫玲玲也这么说…… 难道自己身上终于有了主角光环？！ 姜攸宁的脑海中冒出乱七八糟的奇思妙想。 她晃晃脑袋，把这些乱糟糟的东西晃出去。从诡异生物和莫玲玲的反应可以得出，正常情况下自己应该是没办法解除污染状态的，那么这个能力应该是某种增益buff赋予她的。 可她身上有这种buff吗？ 姜攸宁心中带着疑惑，很想点开游戏页面仔细看看，但碍于莫玲玲还在这里，只能暂时压下。 她一脸茫然地冲莫玲玲摇摇头，随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地面上早就没有刚刚战斗留下的痕迹了，就连她剪下的血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腥臭味。 猪首怪哼哧哼哧地又蹭了过来，还是保持着那副迷你的模样，它讨好地看着姜攸宁：“姑奶奶，我完美完成了您下达的任务！一人送了一个柠檬果，然后把他们赶去门口了！” 说着，它从身后又拎出一个堆得满满当当的竹篮，挺起了胸脯邀功：“而且我在回来的路上还摘了一篮子柠檬果。” 姜攸宁看看柠檬果，又看看猪首怪，缓缓眯起了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之前猪首怪的反应还能说是和莫玲玲对比后发现还是自己好糊弄，所以凑上来套近乎，但这次的行为未免有些谄媚的太过头了…… “说吧，你们想干嘛？这么献殷勤。”莫玲玲先一步伸手揪住了猪首怪的耳朵把它拎起来。 猪首怪的小短腿在空中无力地摆动着，哎呦哎呦地乱叫：“我哪有什么想法啊！我这都是为了姑奶奶着想！我可是一门心思为了姑奶奶！” 姜攸宁：不信。 姜攸宁眼神中的怀疑太过明显，猪首怪还没出口的话一时噎住。 “你没什么求的？那好，以后就不要提任何要求了。”莫玲玲放下猪首怪的耳朵，一手拎起地上自己的竹篮，一手挽着姜攸宁的胳膊就要往前走。 猪首怪原本还有些犹豫，看两人真的要走，立马急了，在原地蹦跶两下，墩墩墩地跳过去，腆着脸说：“那倒也不是完全没什么想要的……” “嘿嘿，姑奶奶，听说你们公司在招保安，您看我行不行？” 姜攸宁和莫玲玲相视一眼。 柠檬采摘园出口是一片空旷的原野，漫山遍野的青草如同铺在大地上的翠绿地毯，如果天空再晴朗一些，应该会是一个完美的野营地。 秦元福和林宇一人捏着一个柠檬刚一出门，就有工作人员迎上来问他们需不需要把柠檬免费加工一下。 秦元福看了看四周的游客，大多数游客手中都拿着一小瓶黄色的果汁，她又看看手里圆溜溜黄澄澄的柠檬，犹豫一会，说：“帮我加工成柠檬汁吧。” “好的，请您稍等。”工作人员接过柠檬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秦元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喊住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餐食券问，“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券在哪里兑换？” 工作人员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券，回答：“餐食券递给那边休息区的工作人员就好了，他们会为您提供对应的餐食的。” “那如果没有券怎么办？这里会提供午餐吗？”林宇抢过她的话头继续追问，秦元福手上的餐食券是单人份的，肯定不够两个人食用，他必须想办法才是。 “归云谷不免费提供餐食，客人可以花钱购买，也可以通过工作获得食物，具体的事宜在休息区那边会有对应的工作人员告知。”工作人员说完后，拿着柠檬离开了。 “那你在这里等柠檬汁，我去那边问问看。”林宇把自己的柠檬果放在兜里，看了眼秦元福，转身离开了。 秦元福耸耸肩，找了个凳子坐下，等待着自己的柠檬汁。 他们出来的还算比较早，此时休息区还没有太多客人，林宇很快找到了休息区的工作人员。 他先是询问了归云谷餐食的价格，得到888一份普通套餐的回答后犹豫再三，又问了可以获得餐食的工作内容。 工作人员上下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赤裸裸的打量，笑道：“很简单的，只需要帮忙送30份餐就可以获得一份员工餐食，虽然没有对外售卖的套餐味道好，但可以保证健康卫生。” “只是送餐？” “当然，只是送餐。”工作人员说着，指了指休息区内三五成群坐着的客人以及拿着菜单不停在客人间穿梭的服务员，“客人点餐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你只需要去旁边的小屋子取回餐厅做好的餐食，并且按照每位客人的要求送过去就可以了。” 工作人员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屋子，恰好这个时候门口一辆餐车开走了。 “看，刚刚送到了一批餐，你要来做吗？”工作人员笑着问林宇。 林宇看看那边的小屋子，又看看休息区内的奇形怪状的游客，心中有一杆秤在不断摇摆，只是送30餐而已，也不远，只要按照要求把东西送到对应的客人手中就好。 这很简单。 林宇心中已经有些动摇了，他张开口刚想答应，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说了要加肉！你没听到吗！”一位体型庞大的客人一拳砸在地面上，另一只手拎起面前显得无比瘦小的服务员，怒吼。 “可是客人，您点的餐食就是这一份……餐厅那边不可以加、啊——” 刺耳的尖叫声短促地响起又消失在半空中。 林宇手脚冰凉地看着空中弥散的血雾和孤零零落在地面上的四分五裂的肢体。 第74章 丽海温泉山庄(30) “这位客人，您还要做兼职吗？”工作人员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林宇骤然回头，只觉得那张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诡异起来。 “不！我还是去买饭吧！”林宇慌忙拒绝，转身匆匆小跑着离开。 工作人员有些遗憾地看着林宇离开的背影：“真可惜，差一点了。” 另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拍拍他的肩：“没事，至少又多卖出去了一份饭菜。” “走吧，还得去忙活那边svip客人的自助烧烤呢，食材准备好了吗？”前一位工作人员说着，从一边的桌上拿起一张清单。 用完午餐后，归云谷出口的停车场上早已经停好了摆渡车，早上出发临时被拖去修理的那辆坏掉的摆渡车现在也已经修好了，因此返程的时候姜攸宁并没有再看到那些来拼车的普通客人。 “下午是去看表演？”莫玲玲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活动行程表，撇撇嘴，似乎并不是很喜欢。 姜攸宁凑过去瞟了一眼，今天下午的活动是安排在和风院的民俗表演。她打起了精神，这是两份行程单中唯一差异最大的地方，也应该是玩家副本中最危险的一个环节。 “看杂技和戏曲有啥意思啊，又不能亲自体验。”莫玲玲很是不高兴地把手中的活动行程单折叠起来重新塞回了兜里。 体验？ 姜攸宁竖起耳朵，立马掏出手机，戳戳莫玲玲的胳膊。 “怎么啦？”莫玲玲一低头，就看见姜攸宁递过来的手机，她小声念出屏幕上的字，“和风院夜场表演里有杂技体验，你想去吗？” “夜场？哪里来的夜场？”莫玲玲皱着脸，又从兜里掏出之前的那份行程单，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上面哪里写了夜场表演，她狐疑地问，“小姜，你不会是从哪里听的谣言吧？我怎么没看到有夜场表演啊。” 姜攸宁连忙打字解释：“不是啊，是在你们没来之前我和何欢姐在跟山庄那边沟通项目的时候看到的，只不过工作人员说夜场是临时开设的，人手不足，安全方面不能保证，所以才没有安排给svip客人。” “杂技体验啊……”莫玲玲摸摸下巴，“这个还挺有意思的。小姜，你要参加吗？” 姜攸宁冲她一笑，点点头。 “那好！今晚我们就一起去看这个夜场表演！”莫玲玲拍板定案。 计划通。 虽然莫玲玲跟着，行动上可能会有所不便，但至少能保证一点安全。工作人员都强调了夜场的危险，姜攸宁还是觉得要以安全为主。 小命重要。 “那今天下午的这场你还要去吗？”莫玲玲又问。 姜攸宁点点头，她要去探查一下地形，白天总比晚上安全系数要高一点，与其等到今晚两眼一抹黑的进去，不如趁白天先去踩个点。 ——我对陶艺还蛮感兴趣的，想去试一下。 “那好吧，我有点累，想回去先休息一下，小姜，今天下午我就不陪你了。”莫玲玲看上去有些抱歉。 姜攸宁刚准备表示没事，就见莫玲玲一拍大腿，掏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小姜，我帮你找个伴陪你去吧！” 姜攸宁：“……”倒也不必这么贴心吧。 摆渡车先带他们回了酒店区，工作人员细心地通知了下午和风院表演的开始时间后便离开了。姜攸宁和莫玲玲道别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刷卡进入，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现在差不多下午一点半左右，距离和风院开放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刚刚工作人员提到，和风院日场表演大概是在下午两点十五分正式开始，算上赶路过去的时间，现在还有一点 空余可以稍作休整。 姜攸宁一屁股坐在床铺上，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被褥，疲惫感便从内而外涌出。明明只出去了一个上午，总感觉像是提心吊胆了一整天一样劳累。 一个上午都和莫玲玲形影不离，完全没有时间看一眼游戏界面的消息，现在闲下来，姜攸宁总算有功夫掏出手机点卡怪谈app。 她现在最好奇的是在柠檬采摘园中自己为什么没有受到诡异生物的污染。 不对，也不能说是没有受到，她最开始第一眼看到那个跳动的肉块时，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那时还是靠柠檬果才调整过来的。也就是说，自己是会被诡异生物污染的，明显是后面那一次对视不对劲。 姜攸宁打开怪谈app后先是去查看自己头像下的buff栏，但仍然只有之前的那几个buff，并没有新增。她还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点了一遍buff，认真观察上面的效果解释，但也毫无收获。 随后，她又点开了自己的背包，正打算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查看。 手指还没有落到屏幕上，她扫视整个背包一眼后顿住了。 怎么有个格子在发光？之前有这回事吗？ 姜攸宁疑惑地把手指移到那个发着一圈橙光的图标上，轻轻点下去，弹出来一个对话框。 送给挚友的茶汤：唯一专属道具，临行前老徐专门为你调配的茶汤，里面蕴含着老徐与你之间深厚的友谊，饮用后会获得永久特殊增益buff。（不可赠予他人使用） 这些介绍姜攸宁之前就看过，唯一不同的是在道具介绍的最下方多出了一行金色的小字——老徐好感度100%特殊增益已触发，当污染值达到80%时，立即清空当前污染值（已触发1\/3）。 已触发1\/3。 原来真的是这个道具的增益。姜攸宁有些吃惊，这行金色的小字她确定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看来大概只有触发后才会显示吧。 又或者…… 姜攸宁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测，“老徐的茶”饮用后随机给当前对象增添一个最需要的限时增益buff，在没喝下去之前，猜不出会得到哪一种buff。会不会这个好感度100%的特殊增益也是随机给对象增添一个当前最需要的buff，所以之前才从来没有见过这条信息？ 她晃晃脑袋，暂时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既然已经弄清楚了刚刚的反常，其他的问题还是等这个副本结束后再考虑吧。 姜攸宁快速浏览了一遍系统信息，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关键信息后关掉了app。 每次要打开游戏app才能看到系统信息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要是有那个随身系统就好了，直接可以在眼前弹出仅自己可见的系统信息框，不用掏出手机就能直接操作。 只可惜在商城中的售价实在太贵，以她目前的工资，还不知道攒多久才能买下来。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囊中羞涩，只能凑合着用用免费的手机app了。 姜攸宁点开手机相册，翻出昨天下午去和风院门口拍下的守则内容，在心中默记起来。 和风院民俗表演游客守则 1.和风院开放时间为14:00-次日2:00，非开放时间游客不得入内。 2.为了保证民俗表演的正常举行，观看表演时请您尽量保持安静。 3.民俗表演者工作不易，当其表演结束时请您为他们送上赞扬的掌声。 4.每日节目清单有固定规划，表演者不接受临时更换节目或增添节目的请求。 5.民俗表演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为保证民俗表演者有充沛的精力应对下一场节目，请您坚定地拒绝表演者的加场要求。 6.和风院内的工作人员将会为您提供饮茶、点心服务，秉持着勤俭节约的原则，请您食用完桌面上的茶食，如果您不需要这项服务，请明确的表示拒绝。 7.和风院全体工作人员将竭诚为您服务，请您尊重并配合他们的工作，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请您注意沟通的措辞。 8.为满足游客的需求，和风院内新增设夜场，开放时间为22:00-次日2:00，请您按时进入并遵守夜场游客守则。 夜场开放时间是22:00-次日2:00，今晚还有一个温泉泡汤的活动行程，看来下午探查完和风院后还是要提前回来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对待今晚的两个活动。 姜攸宁在房间稍作休息后看了眼时间，距离和风院开放还剩不到十分钟，她站起身，收拾好随身物品离开了房间。 从酒店区到和风院并不算太远，姜攸宁到门口的时候，和风院的大门刚刚打开不久，门口还站着一些客人，三五成群地看着墙上贴着的游客守则。 姜攸宁一眼就看到了在客人群当中的秦元福和林宇，他们也正看着墙面上的须知。 趁着人多，姜攸宁悄悄靠过去，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竖起耳朵仔细偷听两人的对话。 “守则上为什么提到了夜场表演？难道还有人要去看夜场吗？”秦元福看着第八条守则有些不理解，夜场看上去就很危险，真的会有人去选择参加夜场的？ 姜攸宁默默吐槽：是啊，就是你们。 “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们尽量在白天看完这个表演，完成这一项行程就好了。”林宇有些不耐烦地说，“日场两点开始，总不可能一整个下午我们都完不成这项活动。” 姜攸宁：……g不要立太快哦。 秦元福很少见地赞同了林宇的话，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们在白天完成任务就好了，能避免晚上出来就尽量避免，怪谈世界的晚上一看就不安全。 “走吧，小心错过后面的节目。” 林宇和秦元福两人一人拍了一张守则内容后走进了和风院的大门，姜攸宁也紧跟着走了进去，和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观察。 一进和风院就是一个花园似的小院子，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石拱门，门后是一条小道，门前竖着一块路牌，上面指向表演区。 大部分客人都朝着这个方向走去，只有少部分是朝着右侧的石拱门走，右侧同样也立着一个路牌，上面写着手工艺品体验区。 姜攸宁跟着秦元福两人先去了左侧的表演区。 穿过拱门，走过花草簇拥的小道，就抵达了表演区。表演区在一个大院子里，最前方搭着一个巨大的露天舞台，舞台前方则是一排排木制座椅，同样也是露天的。两个座椅成一列，和上学时教室桌椅摆放类似，只不过同一列的两张座椅中间还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一套茶具。 舞台前的位置上已经陆陆续续有游客坐下了，姜攸宁站在最后看着秦元福和林宇两人选定了最右边靠后排的位置坐下，眼珠子一转，很快找了个他们身后并且还能清晰看见两人动作的位置。 咕噜咕噜咕噜。 姜攸宁刚一坐下，就听见有咕噜咕噜的声音由远及近，她下意识地低头，和一张熟悉的大猪脸对上了。 猪首怪：嘻嘻。 姜攸宁：不嘻嘻。 猪首怪吭哧一下跳到姜攸宁旁边的空座位坐下，脖子上还围着形影不离的人皮影。 它一坐上去立马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姑奶奶，是莫玲玲姑奶奶打电话让我们俩来陪您的。” 怎么说呢，有种一点也不意外的感觉。 “姑奶奶，您不是说对陶艺感兴趣吗？我们在手工艺区等了半天都没看见您，还是工作人员跟我们说您在表演区我们才赶来的。”猪首怪挠了挠头。 姜攸宁耸耸肩，拿出手机：“刚刚走过来看大家都往这边去，觉得看一下杂技表演也不错就过来了。” 她看着猪首怪还顶着那副迷你的猪头形状就一阵沉默，忍不住敲字问他：“你就这么喜欢这么小小个的样子吗？” 猪首怪在座位上原地蹦了蹦，看上去很是骄傲：“姑奶奶，我现在觉得小小个也很方便啊！滚来滚去的，比走路轻松多了。” 姜攸宁：……怎么说呢，很难评。 “你的行程单上是不是也要参加晚上的夜场项目？”姜攸宁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在手机上补充了一句。 猪首怪茫然地看向她：“行程单？我没有啊。” 姜攸宁：？ 人皮影看不下去了，狠狠踢了它一脚，随后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姑奶奶，行程单是新客才有的。” 第75章 丽海温泉山庄(31) “噢噢，我是老客，今天上午只是过来凑数的，下午就没我们的事了。”猪首怪终于想起来了，立马抬高声音压过人皮影的话。 突然拔高的声音在观众席引起了一阵小骚动，姜攸宁看着在场客人的目光都朝自己这边投来，甚至秦元福和林宇的脑袋都微微抬起，似乎也要转过来，她没忍住狠狠给了猪首怪脑袋一拳，把它压在椅子上，自己也同样弯下腰把脸藏了起来。 等到四周重新平静下来，姜攸宁才悄悄伸出半个脑袋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关注这里后，才坐直了身体。 姜攸宁冲猪首怪狠狠扬了扬拳头。 猪首怪缩缩脖子，努力把自己裹成一团逃避姜攸宁的视线。 姜攸宁飞快打下一行字把手机塞到猪首怪的眼睛底下。 ——别发出多余的声音，你们之前有看过和风院的夜场表演吗？ 姜攸宁想到猪首怪说的话，就算它是老客，那也总有第一次进入温泉山庄的时候，并且上午猪首怪透露过，山水迷宫这么多年都是一个守则，那么和风院也有可能是一样的情况。 如果猪首怪也经历过夜场表演的话，姜攸宁可以找机会从它口中问出一些线索，或许会对今晚的行动有所帮助。 但她没想到的是猪首怪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什么夜场？和风院什么时候开了夜场表演？” 姜攸宁一愣，突然想起门口贴的守则内容，第八条“为满足游客的需求，和风院内新增设夜场，开放时间为22:00-次日2:00，请您按时进入并遵守夜场游客守则”。 没想到居然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增设”啊…… 她蔫儿了一会，看来想从猪首怪那里探听消息的路是走不通了。 猪首怪还想说些什么，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不远处的舞台上传来一阵锣声，铜锣声响起的同时，观众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姜攸宁也跟着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端坐好看向前方的舞台。 舞台两侧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了两列弹唱的乐师，随着锣声落地，舞台上几束灯光骤然聚集在正中央，灯光下站着一位画着夸张脸谱的人，他手中捏着话筒，视线扫过底下观众席满满当当的游客，本就夸张上扬的嘴角裂开更加诡异的弧度。 “欢迎各位客人来到和风院！和风院作为丽海温泉山庄自开业以来便花重金全力打造的特色场景，含有容江市各类民俗表演节目，请各位客人认真观看表演，直到表演结束。” 画着五彩脸谱的丑角说完简短的开场词后，两侧弹唱的乐师同时拿起手中的乐器，舞台灯光瞬间暗下，再度亮起时，伴随着吹拉弹唱的声音，幕布缓缓拉开。 姜攸宁的视线虽然投放在舞台上，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咦？日场守则呢？怎么不在桌面上？”猪首怪小声嘀咕着，矮墩墩的身躯只能蹲在座椅上，伸出脑袋仔细在桌面上摸索。 此时天色大亮，放眼看去，每个座位中间的桌面上，除了一套茶具外，什么也没有。 姜攸宁心中大惊。 自从进入和风院后，她就没有看到其他的规则，但贴在门口的那份规则最后一条却又单独提出了“夜场守则”。她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既然有夜场守则，那对应的应该也有日场守则，而门口的那张守则的名字是“和风院民俗表演游客守则”。 猪首怪的话彻底打消了她心中的那一丝侥幸。 刚刚舞台上主持人说开幕词中提到过，和风院是和丽海温泉山庄同期开业的，作为特色表演场景，山庄负责人一定会将这里加进客人的活动行程单，因此猪首怪肯定来过和风院。而猪首怪并不知道和风院开设了夜场表演，那么它当时的活动单上应该只有日场表演。 猪首怪说，日场守则怎么不在桌面上，不难看出，正常情况下的日场守则应该放在观众席的桌子上，那为什么这一次没有了？ 是不需要遵守？还是有谁提前一步藏起了守则？ 姜攸宁再度扫过前面的观众席，每张桌子上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 为什么呢？ 和风院下午14:00才会开放，她已经探查过了，非开放时间就算是svip客人都没办法进入，而她进入和风院的时候门才刚开不久，会有客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好这里将近一百多张桌子上的守则吗？ 不对，不对。 姜攸宁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思绪，她是svip客人，山庄负责人安排给svip客人的活动上就有今天下午的民俗表演，从已经经历过的活动中看，山庄绝不可能让svip客人陷入危险的境地，至少这个危险不会来自于山庄自身的安排。 所以桌面上的日场守则绝不可能是客人或者工作人员恶意收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一轮的日场表演，不需要遵守守则。 恰好此时观众席内穿梭着一些端着托盘的服务员，他们按照顺序停留在每一个桌位前添加茶水，并且放上一小盘点心。 一位服务员打扮的人影出现在姜攸宁旁边的过道上，他的手中端着木制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铜茶壶，和好几碟茶点。 服务员熟练地打开桌面上小茶壶的茶盖，再单手拿起托盘上的铜茶壶，将壶中热气腾腾的茶水灌入其中，茶水注入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和风院内的工作人员将会为您提供饮茶、点心服务，秉持着勤俭节约的原则，请您食用完桌面上的茶食，如果您不需要这项服务，请明确的表示拒绝。” 姜攸宁看着眼前发出淡淡腥甜味的淡红色茶汤，目光隐晦地挪向旁边坐着的猪首怪，她看见猪首怪轻轻舔了舔嘴皮，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渴求。 茶汤注满后，服务员将铜茶壶重新放回托盘，随后取下一碟茶点轻轻放在桌面，做完这一切后，服务员抬脚朝下一个座位走去，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服务员在经过姜攸宁时，衣角被突然扯住。 他回头，正好对上了闪闪金光中的一张和善的笑脸。 “您好，尊贵的svip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服务员笑着弯下腰，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询问。 姜攸宁拿出手机，将提前打好的字递给服务员看。 “山庄考虑到客人经过上午的体力消耗后，比较劳累，因此特意取消了本场节目的守则。”服务员扫了一眼手机上的问题，脸上依然带着完美的微笑。 ——谢谢。 “不客气，请问尊贵的客人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对咖啡因过敏，不能喝茶，下次就不用添我这份茶水了，茶点也不用了，我想留着肚子吃今晚的温泉套餐。 “好的，尊贵的svip客人。”服务员点点头，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甚至还贴心地询问需不需要把这一份茶点也拿走。 姜攸宁看了眼另一边眼巴巴看着茶食的猪首怪，摇摇头。 服务员走后，猪首怪迫不及待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茶水，端起杯子刚准备一口闷，余光扫到看向自己的姜攸宁，动作一顿，缓慢地把杯子拿了下来。 “姑奶奶，您要喝吗？”猪首怪也同样压低声音，拿起一个新的茶杯，准备给姜攸宁倒一杯热茶。 姜攸宁制止了它的动作，摇头拒绝后，忍不住抬起手挡住了口鼻，茶水被倒出来后，那股腥甜味更加清晰了。 见她拒绝，猪首怪只好放下茶壶，重新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满满一大口，热腾腾的茶水入肚，它忍不住眯起眼，发出无声的赞叹。 姜攸宁又扫过桌面上的茶点，白瓷小碟上盛放着几小块精致的糕点，看上去也就是一口的份量，淡粉色的糕点上淋着红色的酱汁，黏腻的酱汁顺着糕点滴落在白瓷小碟上。 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考虑到那份带着血腥味的茶汤，姜攸宁并不认为这份茶点会是正常的。 于是她将小碟轻轻推到猪首怪的面前，示意它可以吃掉。 猪首怪刚喝下一口茶汤，砸吧砸吧嘴，正觉得嘴里少了点什么味呢，恰好看到被推到自己眼前的白瓷小碟，小碟上精致的糕点正散发出香甜的味道，诱惑着客人食用。 猪首怪眼里放光，它飞快地伸手捏起一块糕点送到嘴里，锋利的牙齿咬下糕点的一瞬间，原本精致小巧的茶点变成一块还在往下滴血的新鲜肉块。 咀嚼的声音在姜攸宁的耳中不断放大，牙齿撕碎肉块，丝丝缕缕的血肉还挂在猪首怪的齿缝，肉块在牙齿的挤压下，鲜血在口腔里迸发。 姜攸宁移开目光，抬手挡住口鼻的一瞬间，没忍住干呕一声。 她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目光忍不住挪到另一边两名玩家身上，他们此时的桌面上同样也放着一碟精致的茶点。 “姑奶奶，剩下的你还吃吗？”猪首怪砸吧嘴的声音混合着低语声拉回了姜攸宁的思绪。 她回头看了眼白瓷小碟上剩下的两块精致的茶点，一个晃神，变成了血淋淋的两个肉块。 姜攸宁又抬起手遮挡住口鼻，她果断地摇摇头，又伸出两根手指把白瓷小碟往猪首怪的方向推了推。 “那……那我就……都吃了？”猪首怪跃跃欲试，在得到姜攸宁的同意后，飞速捏起另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就连一直绕在它脖颈上假装围巾的人皮影，此时也同样支棱起来，单薄的皮影嗖的一下伸出又迅速飞回，白瓷小碟上干干净净，连酱汁也不剩下了。 姜攸宁挪开眼，有猪首怪和人皮影在，她的危机算是解决了，不过就算没有猪首怪，她刚刚也可以叫服务员直接把这份茶食端走。 那玩家怎么解决这个困境呢？ 直接吃完？ 她看了眼茶食，茶壶很小，大概也就是两三杯的份量，茶点也只有三块，每一块都只有大拇指那么长，如果要吃，也就是两三口的事。 份量虽然不多，但耐不住材料特殊。 生肉块与血水，就算是动物的肉，这种全生的，完全没经过加工的肉，也很难有人能够接受，更何况，按照怪谈游戏的尿性，茶食的原材料八成不是动物。 先不说这些茶食的真实面貌玩家能不能接受，就算有狠人眼一闭心一横吃了—— 猪首怪吃的这么欢快，怪谈爱吃的东西，明显对人类来说没什么好处。 她猜测，这些茶点吃下去后或多或少都会给玩家带来一些污染。 比起心理上的障碍，或许精神上的污染才是最可怕的。 “姑奶奶，这么好吃的茶点你干什么不吃啊？”猪首怪喝下最后一口茶汤，舔舔嘴，似乎还有一些意犹未尽，“这次的茶点比起之前提供的还要好吃。” “这可是和风院的特色，除了这里，就没有其他地方能吃到了，姑奶奶，你不吃实在是太可惜了。”猪首怪叹了口气，眼神不住地往姜攸宁身上瞟，刚刚服务员说的话它也听见了，姜攸宁既然表明了自己不需要茶食，那么服务员下次一定不会再来了。 除非姜攸宁再改口说需要。 猪首怪舔舔嘴，它还没吃够呢。 姜攸宁察觉到了猪首怪的目光，本来没打算理它，但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这可是和风院的特色，除了这里，就没有其他地方能吃到了”。 刚刚猪首怪吃的，不是一块新鲜的肉吗？难道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姜攸宁面不改色地递过去手机——有什么特殊的？我看不是很平常吗？ “哪里平常了？哎呦姑奶奶，你没尝到，那个夹心做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外面的酥皮烤的也是香喷喷的，配上那个小甜茶……呲溜。”猪首怪越说越饿，忍不住吸了口口水。 等等等…… 姜攸宁越听越糊涂，它吃的不是肉块吗？怎么还有夹心？还有酥皮？ 第76章 丽海温泉山庄(32) 姜攸宁彻底糊涂了，为什么她看到的和猪首怪说的完全不一样，是她看到的出现了错误，还是猪首怪说出来的话是骗她的？ 按道理，她应该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但谁敢保证在怪谈世界里，看到的东西不会出现错误呢？ 她把目光挪到了另一边的人皮影身上，伸出手戳戳人皮影，她记得刚刚它也吃了一块。 正在装死的人皮影突然被戳醒，它伸长脖子左看右看，和姜攸宁对上了眼。 姜攸宁同样把手机递给人皮影看。 人皮影只看了一眼，又看看猪首怪，很是不屑地一哼：“也就这头笨猪爱吃甜的，要我说还是这里做的香香辣辣的卤肉好吃。” 怎么又成了卤肉？ 姜攸宁一愣，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猜测。 该不会，这里的糕点是按照客人的想法变换的吧。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她作为人类，一开始就认为这里提供的茶食肯定不是正常人类可以食用的东西，所以自然而然，茶水在她眼中就变成了血水，而糕点也变成了肉块。 猪首怪爱吃甜食，所以在它看来，茶水是小甜茶，茶点也是香甜可口的夹心糕点。而人皮影爱吃香辣的食物，所以它吃到的糕点是香香辣辣的卤肉。 这么唯心？ 姜攸宁摸摸下巴，那解决办法就很简单了，只要认为这是正常的糕点就好了。 之后的节目表演同样无惊无险，姜攸宁本来还在担忧守则上提到的加场，没想到全程没有任何一点意外，直到表演结束的时候，姜攸宁还有些不敢置信。 就这么简单？ 她茫然地站在路口，看着其他游客纷纷离开的背影，有些恍惚。 直到身后传来低低的谈话声，她才回过神来。 “表演都结束了，根本没有行程单上的木偶戏表演和杂技体验，那我们这算不算看完表演了？”林宇似乎没有控制住音量，语气中也有些烦躁。 姜攸宁一个晃神，立马躲到路边的景观丛中躲起来，竖起耳朵偷听。 “行程单要我们看木偶戏表演和杂技体验，我们都没看到，肯定不算完成。”秦元福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低落。 “可是这里根本没有这两个节目啊，我们怎么看？！” 秦元福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响起来，她的声音闷闷的：“不是还有夜场吗？”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道交错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姜攸宁才从草丛里钻出来，她拍拍身上沾上的草叶，玩家应该意识到了他们行程单上的活动只有夜场才有。 下午的行程到此结束，现在就只剩下了晚上的温泉泡汤和夜场表演。 姜攸宁捏着两个随手做的手工艺品晃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临走前还抓着猪首怪的脑袋一阵叮嘱，随后把它和人皮影一起塞到了通往温泉汤池的路口。 此时的回香苑很安静，走廊上的房门都紧紧闭着，她刷开房门，没有过多的在走廊上停留。 到目前为止，三天的游玩时间已经过半了，整个副本都是围绕温泉山庄的活动行程设立的，上个副本还有副本剧情，怎么到这个副本就只剩下了通关呢？ 如果这个副本真的只是以通关为主，没有任何隐藏剧情，那么关卡的难度应该不低，可是到目前为止，玩家还没有遭遇过什么致死关卡…… 姜攸宁摸摸下巴，难道是自己的二五仔工作做得太好了？ 她翻看着自己的活动行程单，心中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总感觉这个副本不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她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晚上七点，露华池。 “小姜！” 一个下午没见的莫玲玲挥舞着胳膊在温泉汤池门口冲着姜攸宁打招呼。 姜攸宁快步走上去，顺手把一个小泥人塞给莫玲玲。 “咦？这是什么？”莫玲玲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小泥人有些疑惑，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泥人丑丑的，只能勉强分辨出来四肢和脑袋，细节方面简直是一团马赛克。 姜攸宁摸了摸脑袋，递上手机，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 ——我下午在和风院捏的手工艺品，有点丑，你拿着玩玩吧。 “哇！是小姜亲手做的吗！”莫玲玲看到手机上的解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本来还有些嫌弃泥人丑丑的，这下也不觉得了。 “是送给我的礼物吗？”莫玲玲对着丑丑的小泥人居然有些爱不释手，“谢谢你小姜！没想到你居然会给我送礼物！” ——你上午不是也送给我了一串手链吗？这是回礼，虽然丑了点。 “不丑不丑！一点也不丑！”莫玲玲爱惜地把小泥人放进口袋里，原本苍白的脸上红扑扑的，罕见的有了些血色。 姜攸宁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 “小姜！我太喜欢你了！”莫玲玲挽起姜攸宁的胳膊，动作看上去比之前还要亲密。 联想到刚刚手机上的震动，姜攸宁暗暗吃惊，该不会误打误撞，刷到了莫玲玲的好感吧。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门口并没有太多的游客，大部分客人都是径直走入门，没有在门口过多的停留。在姜攸宁后面，还有几个同事结伴而来，只和她们两个打了个招呼后就走了进去。 露华池内人影重重，看来大部分的游客已经提前进去了。 姜攸宁拉着莫玲玲的手，同样也走了进去。 “露天浴池和室内浴池……小姜，我们去室内吧，晚上起风还怪冷的。” 姜攸宁点点头，露华池内游客比较多，她一时间也没办法直接找到两位玩家，不过她下午已经提前叫猪首怪过去露天汤池那里等候了，现在手机里还没有收到猪首怪的消息，想来他们应该还没有碰到。 露华池内路牌指示非常明显，再加上昨天下午她出来探查的时候已经摸清了路线，姜攸宁很快带着莫玲玲走到了室内浴池春华馆的门口。 春华馆外部建筑都是仿古建筑，以竹、木建筑为主，在汤池水雾的蒸腾下，更显古色古香之意。 一进门，入口处就是熟悉的仕女打扮的服务人员，只不过此时服务台前同样还站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姜攸宁一挑眉，眼前这两人不就是她正在找的玩家吗？没想到他们居然也选择来了室内浴池，不过看样子，他们被高昂的价格逼退了。 林宇和秦元福两人正准备离去，在看到身后的来人后更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姜攸宁：没素质。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欢迎您来到春华馆，请问您想体验什么类型的汤池呢？”服务员站起身，口中说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台词，恭敬地弯腰递上两张镂空卡牌。 姜攸宁熟门熟路的拿起台面上的单页，顺便递了一份给莫玲玲。 “付费汤池？！”莫玲玲同样一眼就看到了汤池介绍下面一长串显眼的数字，忍不住高呼一声。 “招牌万花满春汤池，单人通币一次\/2小时，普通的花草池也要一次？！”莫玲玲瞪圆的眼里弹出奸商两个大字。 姜攸宁戳戳莫玲玲的胳膊，把手机递过去——你昨晚不是拿到幸运奖励了吗？可以免费体验一次招牌万花满春汤池。 听到不用花钱，莫玲玲松了口气，但很快再次提起心来。 “小姜，那你怎么办？！” 在一旁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服务员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她笑着说：“两位是尊贵的svip客人，温泉山庄内部所有项目都对您免费开放。” “两位客人，这里有需求表，您可以按照您的实际情况填写，我们会为您推荐最合适的汤池。”服务员说着，飞速递上两张a4纸。 莫玲玲又松了口气，接过纸张和笔就要填写。 笔尖还没碰到纸面，莫玲玲再次顿住。 “不对，我也是svip客人，我本来就可以免费体验这里的汤池，那我的体验卡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服务员擦了把额角的汗。 “怎么了？”春华馆内走出一位眼熟的服务员，他来到入口登记处询问事情始末。 门口的服务员看到来人后眼前一亮，连忙低声向他解释。 姜攸宁认出了他，这位应该就是露华池的领班，自己的兜里还揣着他给的特殊道具“露华铃铛”呢。 “我明白了。” 领班点点头，随后转身面向莫玲玲，十分礼貌地询问：“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这确实是我们内部工作的失职，您的体验卡我们可以帮您折算成通币，您看可以吗？” 给钱？ 莫玲玲二话没说立马同意了，那可是通币啊！ 姜攸宁趁这个时候默默填好了需求表递给服务员，虽然公司员工可能都知道她是人类这件事，但既然他们没提出来，那自己最好也假装不知道，还是不要在他们面前暴露比较好。 领班解决完这件事后还没来得及多嘱咐两句就被另一位服务员叫走了，看上去事务十分繁忙的样子。 “小姜，你填好了没？”莫玲玲随意勾选完表格，刚想问问姜攸宁，一扭头，就看到她两手空空地站在一边，而服务台里的服务员手上则多了一张表格。 “哇！小姜你都填完啦！”莫玲玲跟着立马把表格往服务员手中一塞。 “好的，两位客人，请您跟我来。”服务员收好表格，神色如常地走出服务台，为她们带路。 在她离开后，服务台后很快再次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服务员，脸上同样带着完美的微笑。 “两位尊贵的svip客人，这是温泉山庄的招牌万花满春汤池，单次体验时限是2小时，到时限后如果您还想继续体验，可以摇动铃铛，会有工作人员前来为您更换浴池水。”服务人员带着她们到两扇精致的雕花木门前。 木门吱呀一声开启，一左一右，正好是两个汤池。 “这是单人的？”莫玲玲看了眼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问。 “是的，山庄招牌万花满春汤池只有单人汤池，如果您需要更换双人汤池，那么只能带您去其他种类的汤池了。”服务员笑着解释。 莫玲玲皱起眉有些纠结，她想体验招牌汤池，又想和姜攸宁一起泡汤。 姜攸宁见状，立马扯了扯莫玲玲的胳膊，递过手机——玲玲！这可是价值通币的招牌汤池，咱们这次借了公司的光才能免费体验，要是错过这次，下次可就要花钱了！那可是啊！ ——一起泡汤常有，免费的汤池体验不常有啊！ 莫玲玲瞬间坚定了想法，没错！那可是通币的招牌汤池！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两扇木门先后关闭，姜攸宁长长地吁了口气，还好莫玲玲和自己一样财迷，才能打消了莫她想和自己一起泡汤的念头。 姜攸宁没有和人一起洗过澡，更别提和怪谈了。 她这才有闲心观察房间内的设施，这里虽然是单人汤池，但毕竟是招牌，有着招牌的体面，房间内并不算小。除了房间正中央冒着热气的汤池外，还有一个软榻、一张小几、一扇屏风，以及摆在衣架上叠放整齐的浴衣。 屏风后就是更衣室，姜攸宁拿起浴衣走进其中。 这可是招牌通币一次的汤池！她从来没泡过这么贵的温泉。 最主要的是，姜攸宁在需求单上明确写了自己人类的身份，服务员仍然把她和莫玲玲一起带到这个汤池，看来这个招牌汤池同时面对人类和怪谈开放。 不愧是价值通币的招牌！ 姜攸宁只要一想到这个汤池，眼前就会不停地出现的数字，八万多，泡一次温泉，这对于一个可怜的打工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捏着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接二连三的震动，姜攸宁解锁屏幕一看，是猪首怪发来的信息。 猪首怪：【图片】【图片】【图片】 猪首怪：姑奶奶！任务圆满完成！ 第77章 丽海温泉山庄(33) 姜攸宁点开图片，第一张是一池浓绿色的池水，周围竖着一个小小的木牌；第二张是露天浴池的背景，画面中央是秦元福和林宇两个人，他们站在台阶最上方，似乎在说些什么话；第三张…… 姜攸宁手指划到一半，停下。 第三张图片还是露天浴池的背景，只不过画面上变成了猪首怪狰狞中又带一点诡异可爱的笑脸。 姜攸宁：…… 姜攸宁：没事少发自拍。 猪首怪：qaq 姜攸宁沉默着关掉对话窗口，总感觉猪首怪跟着她混了一天，已经开始变得不太正常了。 她换好睡衣，在房间内一顿翻找，甚至连洒满花瓣的汤池都被她搅了个遍，完全没有一点异常，就和正常的温泉汤池没有任何区别。 姜攸宁摸了摸下巴，看来在温泉山庄里，付费项目永远比免费项目安全。 只要玩家花得起钱，温泉汤池这一关就可以轻松通过。 不过这两个玩家……大概是囊中羞涩吧。 时间倒回十多分钟前，秦元福和林宇两人跟着大部队到了露华池，也看见了岔路口两个不同指向的路牌。 秦元福看着和他们一同进来的游客分成两部分，绝大部分都去了露天汤池。 “去室内汤池看看吧。”秦元福朝大部队相反的路口去，露天汤池那边去了这么多怪谈客人，又是露天场所，想想都觉得不安全，倒不如先去室内汤池看看。 “为什么他们都不去室内汤池？会不会是那边更危险。”林宇虽然跟上了秦元福的脚步，但还是忍不住提出意见。 “先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两人抵达春华馆大门口，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拿起宣传单页后才明白为什么大部分的客人都没有选择室内汤池。 “最普通的汤池也要通币？”秦元福瞪大了眼睛，被宣传单页上一连串数字晃了眼。 “亲爱的客人，春华馆是付费项目，会根据您的需求为您选择最合适、最安全的汤池进行体验。”服务台后的工作人员微笑着，向他们递上一份需求单。 秦元福扫过上面的内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最上方的问题：请问您是？1.人类；2.怪谈。 又听到服务员意味深长的话语，她不禁一愣。 难道汤池还分人类和怪谈两种池子吗？如果泡错了会怎么样？ “这也太贵了，一次汤池就要快5w通币。”林宇放下单页，被高昂的价格劝退。 秦元福也跟着放下手中的宣传单页，虽然服务员口中强调了付费汤池的安全性，但是价格实在是太昂贵了，并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起的。 就算自己手上的存款够，但还不知道这个怪谈游戏会持续多久，在没找到通币收入来源之前，手上的这些启动资金一定要花在刀刃上。 “算了，先去露天汤池看看吧。”秦元福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温泉泡汤在他们的行程单上，整个露华池只有春华馆和露天汤池两部分，既然春华馆是付费项目，那么露天汤池大概率是免费项目，就算不是免费，也绝对比这里收费便宜。 怪不得那么多客人都往那边去了。 如果露天汤池的危险尚在她能解决的范围内，就在露天汤池完成行程；如果危险不能解决，再考虑要不要来春华馆花钱消灾。 秦元福和林宇两人原路返回到了路口，往相反的路口走去。 露天汤池就在小道尽头，路口处的拱门后树立着一块木牌。 “是守则。”秦元福快步走上去。 木牌上雕刻着几行字，最顶上写着“露天汤池泡汤须知”。 露天汤池泡汤须知 温泉泡汤是丽海温泉山庄招牌项目，为了给您带来最佳的泡汤体验，请您务必遵守以下须知。 1.露天汤池作为免费体验项目，客流量大，为避免影响客人的泡汤体验，请您不要过多在岸边停留，务必在进入场地五分钟内选择一个汤池进入。 2.露天汤池内有多种功效的汤池水，请您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正确的汤池进入。 3.汤池虽好，但不要贪多，每位客人每天只能选择一个汤池泡汤，每次泡汤体验时间只能在30-60分钟。 4.露天汤池作为免费项目，不存在任何付费体验活动。 5.露天汤池内没有按摩项目，如需体验，请您移步春华馆。 “务必在进入场地五分钟内选择一个汤池进入，请您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正确的汤池进入……”秦元福默念着这两条守则。 她反复看完两遍守则，保险起见，又用手机拍下一份作为备用，这才迈步走进露天汤池范围。 露天汤池呈阶梯状，一层一层向下，汤池池水五颜六色的，血红色、乳白色、姜黄色、墨蓝色、铁锈绿、灰黑色…… 每层温泉池旁边的台阶上都树着一块写有温度的牌子，自上而下，温度越来越低，最后一层的大池子泉水呈碧蓝色，已经变成了冷水池。 个别池子里已经有怪谈客人在泡汤，水面上飘着几个人头，偶尔还有几根胳膊、腿从水底往上浮，大片大片的黑发纠缠在一起，覆盖了大半个水池。 秦元福站在最上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虽然她早就猜测整个温泉山庄除了自己和队友外其他的不论是客人还是工作人员都是怪谈，但是至少之前的活动中最起码还保留了完整的身躯。这骤然一下看到水池里漂浮的残肢断臂，多少让她这个人类有点接受不能。 “找个汤池下去泡？”林宇把目光从眼前宛如凶案现场的画面中收回，问。 秦元福想到刚刚在春华馆看到的需求单，又看看底下一层层的汤池，说：“先等等，这个汤池应该分人类和怪谈两种池子，须知上说，要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正确的汤池进入，我们得选择适合人类的汤池进去。” 下面的汤池少说也得有二十多个，须知三又说“每位客人每天只能选择一个汤池泡汤”，他们只有一次选择机会。 “有怪谈在泡的池子肯定不是适合人类的汤池。”秦元福扫过底下大大小小几十个汤池，排除已经有怪谈客人在的汤池，还剩下二十多个。 “游戏不可能一点活路都不给，池子周围肯定有标识牌，你找左边我找右边，找到了就发个消息。”秦元福说完，顺着台阶朝右边的汤池走去。 林宇虽然不满秦元福自己做主，但时间有限，他只得忍下，扭头朝左边的汤池走过去。 秦元福的运气不好，右边第一个池子的水面上就漂浮着大片大片的黑发。 她原本想绕开，只是脚抬起来还没落地就听到耳边哗啦一阵水声，她顿时心道不好。 “我美吗？”一股冷气顺着秦元福的耳廓吹来，伴随着充满诱惑的低语声。 秦元福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冷，腿仿佛在寒冬腊月被冻住一样，僵硬地失去知觉，手臂传来黏腻冰冷又湿滑的触感。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那道低语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看着我、回答我、我美吗？” 一束黑发顺着她的背部朝上缓缓爬动，紧紧绕在秦元福的颈部。 秦元福趁着手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狠狠掐了把掌心，随后手掌一翻，一支箭矢出现在她的手中。她握住箭矢，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身边紧紧贴着自己的不明物体扎去。 凄厉的尖叫声在耳边炸响，颈部缠绕的黑发瞬间收紧，秦元福的脸因为缺氧而涨红。 她挥舞着手中的箭矢，用锋利的箭头割断缠绕着自己的黑发，被割断一缕的黑发仿佛像是有生命力一样迅速缩回，桎梏解除的秦元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来不及思考，迅速挪动脚步远离这一处汤池，掌心一摊，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弓。 秦元福搭弓对准池边因为吃痛而眼珠泛红的怪谈。 弓如满月，弦声震响，箭似流星。 不偏不倚地扎中怪谈左胸口心脏的位置。 怪谈黑发如爪牙般张扬，那张像是被缝合过的脸上僵硬扭曲，仿佛拼凑起来的五官上带着刺眼的怨毒，它咯咯地笑着，仿佛在嘲笑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支箭。 “你的眼睛真美，不如送给我吧？”它目光贪婪地看着秦元福的脸，发间滑落的水滴顺着脸颊往下滴落，苍白的脸蛋被泡得发白肿胀。 不管用？ 秦元福皱起眉，弓箭是她的异能，她一级异能觉醒的两个技能，都是弓箭的附加属性，一技能附加每十秒1%的流血，持续一分钟；二技能针对怪谈，命中怪谈目标，额外增伤10%。 她确定自己命中了眼前这个怪谈，但却没能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有一个原因，这个怪谈的血太厚了，她的输出不足以伤到它。 这种情况她在新手副本也遇到过，有的怪谈血厚，攻击打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都会瞄准目标弱点射箭。 刚刚她那一箭确实是冲着心脏位置去的，怎么会没有伤害呢？ 难道心脏不是它的弱点？ 第78章 丽海温泉山庄(34)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元福心中也有些着急，额角上有冷汗滴下。 她心知如果不想办法解决眼前这个挡路的怪谈，自己没有办法去寻找属于人类的汤池。而须知上强调了时间有限，她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弱点不是心脏会是哪里呢？ 秦元福的目光在眼前怪谈身上转动，视线落在怪谈那张泡的有些泛白的脸上。 那张脸的每个五官都很美，但组合在一起看却有些诡异的不和谐，就像是从不同的脸上拼凑起来的一样。 拼凑？ 秦元福突然想起怪谈拦住她时说的第一句话，“我美吗？” 她弯弓搭箭，箭尖直直地对准怪谈苍白浮肿的脸。 距离他们进入露天汤池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秦元福握着长弓，跑向下一个汤池，她仔细检查着汤池周围，试图找到一丝线索。 “牌子？”秦元福路过一处灰黑色的汤池，发现这个汤池的周围有些不同，石头缝里插了一个小小的破旧木牌，她走上去一看，木牌上刻着“怪谈客人专属汤池”。 是木牌！ 秦元福略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汤池周围果然是有提醒的线索。现在就是要在这些汤池中找到带有“人类客人专属汤池”的木牌。 里面唯一的难处就是，有的汤池的木牌被藏在了缝隙里，一眼不能看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剩下不少汤池没有查看，秦元福越发焦虑了。 “这里！”林宇的呼喊声从另一边传来。 秦元福骤然扭头，只见林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泡在一个浓绿色的汤池里，他站在水中，冲她招手。 “他找到了？！”秦元福来不及细想，手机上的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三十秒。 那处汤池距离她还有好几级台阶，而露天汤池里的怪谈客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些阻挡了她前进的道路。 秦元福顾不上别的，飞速朝着汤池的方向奔跑而去。 10 9 8 7 …… 秒针的跳动仿佛一个大锤在她心头上狠狠锤下。 快了！ 汤池离她越来越近，眼前的画面也越来越模糊，汤池边似乎逐渐浮现出一道人影，穿着温泉山庄的工作服，脸上带着嗜血的笑意。 1 0！ 倒计时结束，手机在掌心不断震动，滴滴声在耳朵里显得无比刺耳。 秦元福距离汤池只有一步之遥，但比汤池更近的是眼前挂着笑容的工作人员。 “时间到……” 工作人员的话音消散在空中，和声音一起消失的，还有它这个人。 秦元福不明就里，但也顾不上许多，一个纵跃跳进汤池中泡下，池边刚刚好歪歪扭扭地立着一块不太显眼的木牌“人类客人专属汤池”。 另一边春华馆的房间内，领班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雾气弥漫的汤池房间内，脸上还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隔着水雾，看不清房间内汤池里的场景。 “您好，尊贵的svip客人，请问您呼唤我是有什么事吗？”领班迅速调整脸上的表情，毕恭毕敬地询问。 它这样猝不及防的被召唤，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使用了露华铃铛，而这枚铃铛，它只在昨天暂时交给了一位不能说话的svip客人。 “我没吃晚饭，泡了一会头有点晕，想找人问问这里的套餐什么时候能端上来，但是又找不到服务员，所以只好摇了铃铛。没有耽误你的事吧？”电子音从水雾弥漫的汤池中央冒出。 “当然没有，您不需要担心，山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将竭诚为您服务。”领班朝着汤池鞠躬行礼后，转身出门去替她端套餐。 姜攸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还好她反应快，及时摇了铃铛把领班叫过来。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的微信视频电话还没有挂断，另一边的屏幕里正好是泡在汤池里的两位玩家。 猪首怪，立大功。 露天汤池内，人皮影绕着猪首怪的脖颈好奇地看向它手中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视频通话，人皮影没忍住问：“猪头，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猪首怪确定姜攸宁没有其他的事情后挂断视频，这才回复人皮影。 “那svip客人为什么要咱俩帮忙看着这两个人类？还让我们专门把木牌找出来，就是为了帮这两个人类吗？”人皮影看了眼泡在汤池里的两个人类，心中疑惑更甚。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猪首怪哧了一声，“亏你还天天说自己聪明，她要做什么，关我们什么事？我只知道她能帮咱们从这个温泉山庄里出去，这就够了。” “难道你还想在这里一直重复这三天的经历吗？”猪首怪打了个寒颤，那种带着记忆不断轮回不断重来却偏偏无法逃脱的感觉，只要想起来都会让它胆颤。 人皮影薄如纸翼的身躯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我们已经没有机会走出温泉山庄的大门了，只要她愿意帮我们离开这里，让我做什么都行。”猪首怪收好手机，不再往温泉池内看，带着人皮影离开了这里。 温泉池内，秦元福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正在缓慢回升，她诧异地睁开眼，打量着面前浓绿色的汤池。 难怪这里会有这么多客人在泡汤池，原来汤池水还有恢复作用。 她又看了眼一旁闭着眼似乎快要睡着的林宇，脸色红润了不少，看上去恢复效果比她还要好。 秦元福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养足精神面对接下来的夜场表演。 温度正好合适的汤池水包裹着身躯，一股暖洋洋的热流流向四肢百骸，一整天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疲惫感涌上心头，精神力缓慢提升带来的舒适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汤池水中。 “叮铃铃——”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恰好停在了他们的汤池前。 “这位客人，山庄新出的活动，可以免费体验一次按摩，我们的独家按摩技巧可以让汤池药性发挥完全，最大程度上解除您的疲惫，让您全身心放松下来。” “要不要试一试呢？” 充满蛊惑的声音像是贴着她的耳边响起，在温泉池里泡得昏昏沉沉的秦元福骤然听到耳边的低语声，思绪被那道声音牵着走，答应的话就要从张开的口中冒出…… 好在最后关头，理智回笼。 秦元福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剧烈的刺痛感传来，铁锈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 这温泉水不对劲！ 她靠着咬破舌尖的刺痛努力让自己从困顿昏沉中挣脱出来，心中有一丝忌惮。 这里的温泉水能恢复身体状况以及精神力，但同样也会潜移默化地让客人陷入昏睡，降低判断力。 温泉水虽然本身没有问题，但它的效果搭配上露天汤池须知上的其他内容，同样会置人于死地。 秦元福清醒过来，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耳边的低语声还在不断传来，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想起木牌上的须知“露天汤池内没有按摩项目，如需体验，请您移步春华馆”，耳边的这道声音要么是垂涎人类，要么是为了引诱他们犯错。 考虑到这道声音除了在耳边不断地蛊惑自己以外，并没有对自己下手，秦元福认为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露天汤池内没有按摩项目，如果客人反应慢一拍被引诱着答应下来，恐怕就会被直接转移到春华馆内。先不说春华馆的消费金额太高，他们能不能承受，光是露天汤池的须知就够让他们吃一壶了。 须知第三条“汤池虽好，但不要贪多，每位客人每天只能选择一个汤池泡汤，每次泡汤体验时间只能在30-60分钟”。 他们现在进入汤池的时间还不到30分钟，骤然离开，很有可能会违背这一条须知。 秦元福深吸一口气，尽量保证自己声音平稳：“不需要，谢谢。” 听到她的拒绝，耳边的低语声仿佛滴入水滴的油锅一样，噼里啪啦的发出嘈杂的声响。 秦元福说完拒绝的话后就不再搭理耳边的声音，不管那些声音在她耳边发出怎样的咒骂，她都充耳不闻。 直到那道声音愤愤地离去。 暂时解除危机后秦元福才有功夫朝另一边的林宇看去，她原本还有些担心，谁知林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着眼睡死过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 秦元福：…… 大概是精神力消耗太大。 她看了眼林宇眼底那抹消散不去的青黑色。 接下来的温泉时间秦元福不敢再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她划到岸边，手里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机，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屏幕上的手机。只要那股昏昏沉沉的困意一涌上，秦元福就狠狠地掐一把自己的大腿，试图用疼痛驱散困意。 须知上规定的三十分钟一到，秦元福立马从温泉池中站起来，顾不上别的，把还在温泉池里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的林宇一把拽起来。 脱离温泉池水后，林宇唰的一下睁开了眼。 晚上九点五十，和风院。 夜晚的温泉山庄更加诡异。 行走在路上总是能听到嘈杂的鼓乐声和玩乐声，但仔细去听，却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漆黑的夜空上连一丝星光也没有，就连月亮也被翻涌的云层遮挡，只有几丝几缕月光穿破云层洒落人间。 檐角、巷口、树枝上都挂着惨白的纸皮灯笼，昏黄色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纸皮洒出，只能隐隐照亮灯笼下的一小片地方。 随着风起，纸皮灯笼也不住地摇晃着，昏黄色的火光时明时灭，来之不易的一丝光亮都似乎要消失在这抹夜色当中。 和风院的屋檐下挂着两盏不一样的风灯，烛光透过鲜红色的灯笼照在灰白色的地面上，映出一片血色。 虚掩着的大门被风吹开，从门缝里隐约可以看到院内惨绿色的烛火摇曳。 第79章 丽海温泉山庄(35) “吱呀。”木门被风刮开。 院内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照得地上、墙壁上一片惨绿。 姜攸宁先一步抵达和风院，此时已经在院内坐下了。她的身边除了莫玲玲外，就只剩下陪同前往的两名工作人员。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太疲累的原因，自打姜攸宁进入和风院后就觉得脑袋昏沉，还时不时有几丝尖锐的刺痛传来，仿佛有根针扎着她脑子一样。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打起精神来四处打量着院内的摆设。 设有舞台的别院和白天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便是中央的舞台似乎看上去更大了一些，两侧原本是乐师鼓乐的位置此时换成了两列高大的摆件，红布从头遮到脚，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和风院夜场的工作人员看上去很是不一样，他们穿着统一的黑白制服，衣袍盖住了四肢，双眼缠着黑布，裸露出的脸庞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脸上面无表情，在惨绿的烛火下，显得格外诡异。 夜场人员将姜攸宁几位引到舞台最中间的位置坐下，随后递上了四份纸张。 姜攸宁接过纸张的第一反应是触感细腻光滑，借着头顶的烛火，她的手指轻轻摸索着，随即低头去看手中的纸。 纸皮是淡淡的肤白色，背景是和风院的红瓦灰墙琉璃灯，她轻抚过纸张印刷上的背景图，指尖触碰到红瓦时，察觉到手指上似乎传来一些黏腻的感觉。 是颜料沾到手上了吗？ 姜攸宁指尖略微摩挲着，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她抬起手将手指凑近鼻尖，淡淡的血腥气钻进鼻腔。 果然。 她心下了然，抽出纸巾擦干净手后，手指便只捏着纸张空白之处，低头查看纸上的文字。 和风院民俗表演夜场游客守则 1.请您时刻牢记并遵守夜场游客守则。 2.认真观看表演。 3.表演开始后，游客不得离开座位。 4.灯光照到时，请第一时间起身。 5.木偶没有眼睛，有眼睛的不是木偶。 6.烛火永远不会熄灭。 比起和风院外张贴的那份游客守则，眼前这份夜场守则要更加难以理解一些，虽然不多，但守则内容十分费解，特别是最后两条。 “木偶没有眼睛，有眼睛的不是木偶”。 “烛火永远不会熄灭”。 姜攸宁默默念着这两条奇怪的守则内容，一时间猜不出来它们的作用。 她合上夜场守则，视线投放到场内其他座位上，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舞台下的空位也逐渐被填满，只剩下个别几个座位上暂时还没有游客坐下。 夜场和日场不一样，日场的位置是游客自己选择的，而夜场则是由工作人员带领入坐。 姜攸宁扫过全场，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场内余留下的空位恰巧都分散在游客中间，一个空位的前后左右一定都有游客坐下，这个位置，会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她暗暗记下这件事。 两位玩家也跟在客人群中进了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两个人被安排在了第一排，正对着舞台的位置。 按亮手机屏幕，光线昏暗的情况下，手机自动亮度调节到了最低一档，姜攸宁扫过屏幕，距离22:00夜场开场，还剩下不到两分钟。 她看了眼身边的莫玲玲，自从刚刚进入和风院后，莫玲玲就变得沉默了很多，独自端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座位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还空无一人的舞台，一言不发。 而陪同前来的两名工作人员也和莫玲玲表现差不多，沉默着，唯一不同的是眼珠里还带有一丝神采。 像是察觉到姜攸宁的目光，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僵硬地转过头来，灰蒙蒙的瞳孔里映不出姜攸宁的身影，工作人员牵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姜攸宁收回视线，很明显和风院的夜场不对劲，哪怕表演还未开始，光是坐在这里都会对怪谈产生影响。 当然，对她自己也有影响。 趁着此时还没有开场，身边的莫玲玲和工作人员又没有关注自己，姜攸宁借着弯腰系鞋带的功夫，低头从系统背包里取出提前倒在小瓶子里的茶汤，悄悄饮下。 温热的茶汤入口，脑袋那股昏沉又夹杂着刺痛的感觉总算消失了。姜攸宁也松了口气，重新端坐在座位上。 借着场内惨绿色的灯笼烛火，姜攸宁注意到每位客人被带到自己的座位上时都从领路的夜场工作人员手上接过一张纸，想想应该是夜场守则了。 她又悄悄扫过身边两位陪同她前来的山庄员工，他们身上穿着山庄统一的白绿色衣衫，胸前佩戴一枚雕刻着山庄标志的徽章，装扮和夜场工作人员格格不入。 和风院夜场活动并不在svip客人的行程单上，姜攸宁是自己要求前往的，也是因此，山庄负责人派下两名工作人员陪同她前往，说的是要保证客人的生命安全。 先前的几次活动，山庄从没有特意出面，只是在游戏规则或者守则上做了些手脚，给了他们一份特殊的守则。 这次的夜场活动山庄负责人却反其道而行之，姜攸宁思来想去，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夜场过于危险，哪怕在守则上点明陷阱，也无法保证安全；二是山庄负责人并不能插手夜场活动，无法吩咐夜场工作人员给svip客人开后门。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性便还好，但看身边工作人员这副同样呆滞的模样，想想却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毕竟温泉山庄其他的活动，工作人员可没有受到这样的限制。 姜攸宁暗暗提高了警惕，如果山庄负责人无法插手夜场活动，那她今晚的行动只怕没那么容易，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噔——” 锣鼓声响起，场内悬挂的纸皮灯笼投下的烛光霎时间由惨绿色转变成血红色，姜攸宁下意识地朝头顶的灯笼看去，那灯笼原本白色的外皮，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借着灯光，能隐隐瞧见纸皮上的颜色似乎上的并不均匀，仿佛像是颜料溅上去后又厚厚的涂了一层，在烛火下，纸皮上颜色或深或浅。 舞台上的幕布也在此时拉开了，台子上的顶灯在舞台中央投下一束光，那光竟也是血红一般。灯光下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房子样式的小舞台，舞台上背对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偶，看背影像是个女性角色，黑发散披，穿着一件颇为现代风的白色长裙。 姜攸宁一愣，心中暗想，没想到这年头怪谈世界里的木偶戏都挺紧跟潮流，她原以为会是唱些老戏折子。 灯光也不知是怎么打的，除了正中央那个小小的舞台外，其余地方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舞台顶灯和院内烛火都照不进那片黑暗，只依稀看见灯光下有几丝白光一闪而过。 姜攸宁又定睛一看，才看清那白光原来是几根丝线，从上方的黑暗中垂下，连接着台上木偶的四肢关节。 她心下了然，这场木偶戏应该是提线木偶。 鼓乐声阵阵响起，随着乐声，台上那木偶终于转过身来，木制的脸上五官雕刻精致，偏偏眼部未曾雕刻眼珠，只有空洞的两个眼眶，直直地对着台下的众人。 空悬的丝线抽动，台上木偶随着丝线提动抬手迈步，黑暗中传来婉转凄厉的唱词。 姜攸宁按着夜场守则上的内容，从灯光打下开始，便一直盯着台上舞台不敢挪眼，唱词一出，也竖着耳朵认真聆听，可不管她如何使劲，台上传出的唱词也都模糊不清，只能听见凄凄切切的乐调，半句词也听不见。 她正疑惑，余光瞟过周边其他客人，只见他们脸上、眼中都带着陶醉的神情。 奇了怪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听不见？ 姜攸宁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心中直打鼓，但碍于守则内容，又不敢出声打扰台上的表演，只好学着其他游客的表情，装作一副听得入迷的模样。 好在虽然听不见词，但舞台上的表演还是能看见的。姜攸宁不敢违背守则内容，只能紧紧看着舞台上的木偶戏。 那女性木偶被提线牵引着做出一个个安排好的动作，锣鼓声随着听不清的唱词越发急促，鼓点密集，管声尖厉，舞台上的顶光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小，光线愈加昏暗，四周被笼罩的黑暗越来越浓重。 最后一声鼓槌落音，只剩最后一束微弱的光照在缓缓倒在台面上的木偶身上，白色衣裙在血红色的灯光下恍惚间变成刺眼的红，四周逐渐逼近的黑暗渐渐吞噬木偶的四肢，黑暗中的提线骤然松落，木偶头颅朝外歪倒，未经雕刻的眼角染上一抹蜿蜒的红色。 那双眼睛隔着半个场地，直直地对上了姜攸宁的眼，直到黑暗彻底笼罩舞台。 结束了吗？ 姜攸宁恍惚地想着，额角再次传来隐隐的刺痛，她狠狠掐了掌心一把，逼着自己回过神来。 她明明听不清唱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牵入这场戏中。 趁着此时一场表演刚刚结束，另外一场还未开始的空隙，姜攸宁飞速朝观众席其他座位上的游客看去，他们还是那副沉醉入迷的模样，好像还未从木偶戏中回过神来。 姜攸宁又扭头去看身边的莫玲玲和两位工作人员，他们还是那副呆滞的模样，双眼空洞地看向前方，也不知道刚刚的戏有没有影响到他们。 算了，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姜攸宁收回目光，视线内突然出现一道一闪而过的浅绿色光芒。 自从开场后，和风院内的灯全都是血红色的，怎么会出现一道绿光呢？ 她不由得朝视线中的绿光看去，愕然，那道光竟然是从身边工作人员胸口的山庄徽章上发出的。 浅绿色的光芒哪怕在布满整座院子的血红色灯光下仍然不曾熄灭。 姜攸宁又想到开场前的景象，莫玲玲完全失去了神智，沉默不语，从进入后就一直端坐在座位上，仿佛和外界断开了联系，而两位工作人员虽然神情呆滞，却还能察觉到自己看过去的目光。 难道是这枚徽章的功效？ 姜攸宁默默想着，还没等她继续观察，舞台上再次响起清亮的锣鼓声，笼罩着舞台的黑暗在锣鼓声下逐渐褪去，血红色的顶光再次投在小小的台上。 受守则限制，她只好重新把目光移到舞台上。 舞台上第一场戏的木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木偶，看身形要比上一个木偶小一些。 木偶身上的衣衫破旧，补丁连着补丁，头发像是狗啃一样长短不齐，从背后看，甚至有一块光秃。 第80章 丽海温泉山庄(36) 这一场的木偶看不出性别，只有那一双眼睛，仍旧是空洞的望着观众席。 姜攸宁想起夜场守则上那条“木偶没有眼睛，有眼睛的不是木偶”，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她继续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身边突然投下一道阴影，碍于守则，姜攸宁只能用余光微瞟一眼，熟悉的黑白制服，黑布蒙眼，是夜场工作人员。 视线内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些夜场工作人员，他们手中拿着托盘，穿梭在观众席上。灯光昏暗，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 身旁传来斟茶的声音，以及茶壶与桌面碰撞的轻微声响，姜攸宁了然，夜场内也同样有茶食提供，或许今晚除了遵守夜场守则以外，还要遵守和风院门外张贴的游客守则。 那这杯茶…… 姜攸宁想故技重施，伸手拉住夜场工作人员的胳膊，手刚一放上去，只觉得手里的触感有些奇怪，硬邦邦的，倒不像是人的手臂。 想到这里是怪谈游戏，她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怪谈嘛，在这里什么都不奇怪了。 只是没想到工作人员并没有停下脚步，胳膊略微一抬，竟然就从姜攸宁的手中挣脱了出去。 她一愣，只能眼睁睁看着夜场工作人员离去，眼角余光恍惚间看见工作人员头顶有一丝光芒闪过。 再一细看，却又重新消失不见。 是错觉吗？ 姜攸宁心中疑惑更甚，那一丝光有些眼熟。 恰好此时舞台上灯光一闪，骤然变亮的顶光打在小小的戏台上，黑暗中有数道丝线折射出微光，牵引着那小小木偶的四肢。 提线？ 姜攸宁瞳孔微缩，刚刚在夜场工作人员头顶上看见的那一丝闪光，竟然和戏台上木偶的提线相同。她掌心收缩，想起刚刚触碰到工作人员手臂的触感，坚硬，与人体完全不同。 她心中冒出一个猜测，难道夜场工作人员也是提线木偶吗？ 场上此时还有夜场工作人员端着托盘在场内穿梭斟茶，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可以看到工作人员用来遮眼的布带仅仅是用一根细布条绑在脑后。 姜攸宁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衣兜里，摸出一张提前备好的符咒塞进衣袖里，白日里提前戴好备用的袖箭一直没有摘下，现在还绑在右小臂上。她抬起手放在一旁的桌上，借着端茶的动作，将袖口对准从她面前经过的一位工作人员后脑勺。 “嗖——” 细微的破空声在锣鼓齐响的和风院内并不突出，袖箭锋利的箭头准确的擦过细布条，割断了用来绑着眼带的布条。 黑色布条从空中飘落，布条下被遮挡的眼睛只有空洞的眼眶。 姜攸宁垂下眼端起茶微微小啜一口，压下心头的惊疑。 僵硬的身体，空中的提线，还有布条下空无一物的眼眶……种种迹象似乎都印证了姜攸宁的猜测。 夜场工作人员竟然真的是木偶。 为什么要用木偶来做工作人员呢？还偏偏将木偶的特征藏了起来。 姜攸宁饮下杯中的茶，茶水入口，喉咙一阵冰凉，就像寒冬腊月喝下冰水一样，冻得她一个激灵。 耳边隐隐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和着鼓乐声，姜攸宁恍惚间竟然觉得这阵乐声越来越像诡异的丧乐。 她骤然回神，眼前出现一张画着五彩脸谱的丑角，漆黑的眼珠藏在油彩下，死死盯着自己，嘴角撕裂到耳垂，却用一根线紧紧缝了起来。 姜攸宁被吓了一跳，险些端不稳手里的茶杯，好在天天面对这么多死状诡异的同事，多少也锻炼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快便强压下砰砰直跳的心脏。 那丑角对着她试图咧开嘴，嘴还没张开就被嘴上的线禁锢住了，他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听得姜攸宁一头雾水。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那张五彩脸谱又悄无声息地出现隐藏到黑暗中。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个丑角？ 姜攸宁脑筋不断转动着，难道是因为她割断了夜场工作人员的布条？ 不、不对，变故不是在割断布条的那个瞬间发生的，似乎是…… 姜攸宁脑海里还在琢磨着丑角出现的原因，一抬眼，眼前的一幕让她瞳孔一缩。 全都变了。 木制大舞台变成白骨堆积的高台，投下的顶灯变成上下漂浮的鬼火，就连台下的游客也变了一副模样，白骨黑链，被紧紧锁在座椅上。 仍在过道中穿梭的工作人员看上去没发生什么变化，却感觉手上提线出现的频率变高了。 手中托盘上的茶壶摇身一变，变成了盖着红布的小山形状。 随着行动时刮起的风，红布边缘被微微吹起，露出一闪而过的白骨黑发。 姜攸宁收回目光，重新将视线投放在白骨垒成的舞台上。 累累白骨之上是铁质的木偶舞台，甚至白骨高台都被压出一道痕迹。铁舞台上锈迹斑斑，黏腻的液体渗透在铁片缝隙间。舞台上的木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牵引着转过身去，背对着观众席上的众人，木偶的脚下，是一滩红色的、像是血一样的液体。 凄厉的唱词在姜攸宁的耳朵里仍然是一团模糊，她捏紧了座椅扶手，不再试图去听清唱词的内容，而是看向戏台上的木偶。 木偶脚下的血液没有向四周扩散开来，而是反常的向木偶身躯蔓延。蜿蜒的血渍顺着腿部向上爬，从四肢到躯干再到头颅…… 鲜血打湿了木偶的短发，黏腻地贴在后脑勺上，一缕血丝顺着脖颈、下巴，消失在视线中。 姜攸宁的视线随着血丝的行动轨迹移动，直到最后停留在木偶的头部。 “嘣——” 有什么东西崩断了。 在嘈杂的鼓乐声中，姜攸宁不知为什么清晰地听到了这道声音。 牵连着木偶脖颈的提线从中断开，木偶的脖子僵硬地缓缓扭动。 那张脸仿佛像是活过来一样，怨恨、无奈、挣扎、痛苦、绝望，悉数从那双眼中透出。 那双眼，紧紧地看向观众席上的姜攸宁。 姜攸宁再度捏紧了座椅扶手。 夜场守则第五条 “木偶没有眼睛，有眼睛的不是木偶。” 舞台上锣鼓声没停，这场木偶戏还没有结束。 台上的木偶已经不再是守则当中的木偶了，但表演还没有结束，按照守则，她应该继续认真观看表演。 那真正的木偶应该在哪里呢？ 姜攸宁果断移开视线，将目光投注在过道里穿梭的那个被她割断眼带的夜场工作人员身上。 他的眼眶里依旧是空洞的，在森绿色鬼火的照射下，头顶的提线闪动的越发明显。 从四周惊变开始，夜场工作人员就不再给游客提供茶水，按道理应该不会再出现在观众席上。但一直到现在，过道里仍然时不时有工作人员的身影闪过。 姜攸宁的目光开始随着那位工作人员的行动而移动。 其他的工作人员她不敢确定，但这个，应该是木偶无疑了。 这个过程中她还能察觉到舞台上那道投过来的视线，盯得她浑身汗毛直竖，但此时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自从刚刚喝茶后，她就莫名其妙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眼前的这些观众像是和她同一批进来的观众，但又不像。像是因为姜攸宁身边坐着的两位山庄员工胸前仍然佩戴着发着淡淡光芒的山庄徽章，莫玲玲也一样，头顶依旧是绿色字样显示。不像是因为观众席第一排应该坐着两位玩家的位置上并没有那两道蓝色头顶，取而代之的是黄名。 只有她能看到的头顶显示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过错误，姜攸宁猜测，也许这个空间，只能把喝茶者周围一部分的观众一起拉进去？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怎么样才能从这个空间摆脱出去。 她还在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舞台上多了眼睛的那个木偶投过来的视线仍然紧紧地黏着她，仿佛全身被拉入粘稠的血海中一样，每寸肌肤都沾染了浓重的血腥味。 “你为什么……不看我……” 幽幽的女声仿佛在耳边响起，惊得姜攸宁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她不敢移开视线，仍然死死地盯着那个被割断眼带的木偶员工。 “为什么……不救我……” “你应该来救我……你必须找我……” “我会来……我会等……等你来……我们都会……” 女声越发幽怨，飘忽不定的声音下一秒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宁……村……找我……” “扑哧。”“扑哧。”“扑哧。” 场上的灯笼接二连三地熄灭，当最后一盏灯笼熄灭时，木偶眼中幽幽的红光同样也熄灭了，仿佛闭上了眼。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逼近，在这样浓重的黑暗中，姜攸宁再也找不到那个木偶员工的身影，她顾不上别的，打开手机，原本应该亮起的屏幕却依旧一片漆黑。 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怎么会…… “咔哒。”胸前突然被别上了一个东西，黑暗中出现一抹浅浅的绿光。 在胸前那抹淡淡的浅绿色光芒的照耀下，眼前的过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围上了无数个木偶员工，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无数张雕刻而成的冰冷诡异的脸挤成一团，直勾勾地看向姜攸宁。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那抹绿光逐渐变亮，最后变成刺眼的白光，在眼前一闪，她重新回到先前的和风院中。 此时台上恰好是一折戏演完的空档，借着这个时间，姜攸宁扭头看向座位旁给自己带上徽章的那位山庄员工。 他呆滞地坐在座位上，神情和莫玲玲如出一辙。 在他身边，另一位还佩戴着徽章的员工扭过头，僵硬地扬起嘴角。 姜攸宁捏紧了拳头，在刚刚的黑暗之中，如果山庄员工没有及时给她佩戴上这枚徽章，她的下场会不会就和这个员工一样呢？这一次、或者说这个副本，她的身份特殊，有山庄员工相助，但其他副本呢？或许她应该想想办法增强一下自身的能力。 商城售卖的异能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她的存款还不够。 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呢？ 姜攸宁的目光忍不住挪到了莫玲玲身上。 第81章 丽海温泉山庄(37) “噔——” 舞台上锣鼓声响起，姜攸宁再度将目光投放到前方舞台。 第一排正中央坐着两个蓝名玩家，姜攸宁看着他们的背影脑海里飞速运转。 按照和风院守则，服务员已经送上来的茶食必须食用，不能浪费，但同样，她刚刚也亲身体验过，喝下茶水后会被拉入另一个空间，而在这个空间里，观众大概率会遇到夜场守则中提到的木偶眼睛之事。 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只需要找到正确的木偶并且盯着他们就不会违背守则。场上没有眼睛的木偶只有蒙着眼的夜场服务员。 那么接下来，她只需要让两个玩家知道夜场服务员木偶的身份就能解决一大半的困难。 玩家不会像自己这样因为有所倚仗所以贸然接触服务员，她就只能想点办法了…… 姜攸宁看向被自己割掉眼带的那个服务员，它此时就在自己这行往前数第三行的观众席上，仍然端着茶壶和其他服务员一样按照顺序给观众添茶水。按照它的行动轨迹，夜场服务员都是从后往前斟茶，大概移动速度是在…… 姜攸宁默默计算着距离，按了按衣袖下的袖箭。 细微的破空声被乐曲声遮掩，一条黑色遮眼布带飘落。 顶着蓝色头顶名字的脑袋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微仰起。 姜攸宁收回手，正襟危坐，接下来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舞台上乐曲依旧，看着戏台上精致的木偶，姜攸宁突然想起黑暗降临前在耳边响起的幽幽女声，她说“……宁……村……找我……” 宁？是叫她的名字吗？村？是什么村？她、那个木偶，在某个村子里等自己吗？ 姜攸宁心中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句话，是单独说给她听的。 “噔——噔——噔——” 不知道又过去了几场木偶戏，舞台上传来连续三声沉闷的锣声。惨绿色的光束一闪，一明一灭之间，那座小小的戏台消失了，而舞台两侧和背后的红布悄然滑落。 “接下来——我们将会请在场的观众一同参与杂技表演！”舞台中央出现了一个画着油彩脸谱的丑角，涂着惨红口脂的大嘴裂到脸颊上，比起好笑，更多的是诡异。 “本场所有的杂技表演均以自愿为原则！我们只邀请自愿起身参加的观众！但——”丑角口里一个转折，拉长了尾音，它嘿嘿一笑，“为了保证节目的正常演出，只要自愿参加的观众，未完成一项杂技体验前，不得下台离开。” 自愿？这叫哪门子的自愿？ 姜攸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明明就是胁迫吧！她垂下眼，不想和台上的丑角对上视线，谁知余光往下一瞟，恰好看到桌面上的夜场守则。 “灯光照到时，请第一时间起身。” 姜攸宁：…… 好一个自愿！ 这套组合拳打的真是完美啊！ 站起来就要“自愿”参加杂技表演，必须完成至少一项，不能提前退出；不站起来就是违反夜场守则，工作人员同样有理由惩罚观众。 稳赚不赔。 姜攸宁看着舞台上的杂技道具，心肝一颤，开始担心起自己。 锁扣、飞刀、火圈、独轮车…… 要是照到自己怎么办？ 她还在思考，身边再次经过一个端着托盘的夜场工作人员，似乎在第二轮添茶水。 坏了，差点忘记了这个。 姜攸宁看了眼自己的茶杯，第一轮的茶水她之前已经一口喝完了，喝完之后就被拉进那个诡异空间。她担心如果再喝第二次，同样会被拉进去。 添了茶水不喝，就是违背守则，同样也很危险。唯一的处理办法就是礼貌拒绝，这个方法她在日场试过，是没问题的，但是—— 夜场工作人员是木偶，根本就不会和人交流。 除非他们脑子一抽，漏掉自己。 姜攸宁嘴角一扯，自己都觉得好笑。 要不直接把茶杯倒扣，还是用手盖住茶杯口呢？ 她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来的工作人员，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茶杯，那道阴影脚步不停，从她面前径直走过。 姜攸宁：……啊？ 真脑抽了？ 她愕然地看着工作人员离开，走到隔壁桌前，停住，斟茶添水，然后离开。 为什么这次单独没有给她添茶？ 上一次还是正常的，怎么这次会漏掉自己呢？ 她的目光朝下移，锁定在胸前的徽章上。要说不同，她和第一次唯一的不同在于多了这枚徽章。 难道是徽章的影响？ 姜攸宁迟疑着，试探性轻轻摘掉徽章。徽章刚一离开胸口，那抹淡绿色的光瞬间熄灭。与此同时，已经离开的夜场服务人员脚步一顿，好似漏了什么似的，转身往回走。 她再次戴上徽章。 绿光亮起的瞬间，夜场工作人员再次茫然地停在原地，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掉头回来了，顿了顿，再次转身朝原来的路线走去。 竟然真的是这个徽章？难道它可以让夜场工作人员暂时遗忘自己的存在吗？ 姜攸宁摩挲着胸口的徽章，目光投向正在做杂技表演准备的舞台，也不知道徽章对舞台上的杂技表演有没有作用。 “咚咚锵——咚咚——锵——” 舞台上锣鼓齐响，充作主持人的脸谱丑角再次开口：“亲爱的观众们！接下来是我们的第一项杂技表演——圆盘飞刀！” 随着丑角的话音落地，一道光束打在舞台左侧，灯光下，是一个竖着摆放的一人高圆盘，圆盘上还有左右下三处锁链，看着像是绑人用的道具。 “圆盘飞刀需要两位热心观众参与，一位观众需要绑在圆盘上，双手和脚腕上各有一个布袋，另一位观众需要站在舞台另外一边用飞刀刺破三个布袋。一共有五次机会，五柄飞刀只要有三柄刺中，即算作表演成功。” 说到这里丑角语调越发高昂，就连脸上的油彩脸谱都接连变换了好几种模样。 “成功的观众将会获得和风院提供的超值大礼包一份！失败的观众——”丑角拉长了尾音，惨白的脸谱混着血红的嘴巴，发出诡异的笑声。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第一对热心观众会是谁呢？” 主持人的话音落地，头顶上的灯光开始绕着观众席四处打转，不断地从其他观众身上一晃而过，坐在中央的姜攸宁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奇怪的是，那道灯光似乎真的忽略了她，同样被忽略的还有另一个佩戴着徽章的工作人员。 看来真的是徽章的作用。 姜攸宁放下了心，眼神随着头顶的灯光一起转动，也不知道谁才是第一个倒霉蛋…… 灯光骤然一停，惨绿色的光束打在第一排的一男一女身上，受守则所限，那二人一前一后站起了身。 姜攸宁张了张嘴，又闭上，这两个玩家还真是倒霉啊…… 光束打在身上的那个瞬间，林宇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守则限制，他根本不想站起来参加这个杂技表演。 和他相反的是，秦元福反而松了口气，迅速站直。 飞刀，还好。 “哇！感谢热心观众的积极参与，请上台来吧！”丑角看着光束下的两人，嘴角不断地上扬，直到裂开到耳边。 借着起身的动作，秦元福在林宇耳边飞快丢下一句话：“我来丢飞刀，保证不会丢到你身上。” 林宇瞪大了眼睛，凭什么你丢飞刀，我被绑着？！ 他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秦元福背对着身子的掌心里出现一个小小的弓箭。林宇默默闭上嘴，秦元福的异能是弓箭，想想准头应该不错，至少比自己准吧。 林宇认命地走了上去。 虽然他很想和秦元福抢丢飞刀的一方——毕竟被绑起来看别人往自己手腕脚腕上丢飞刀，一看危险性就很大，但这场游戏是双人的，只有达成了目标才算成功。就算他抢了丢飞刀的活，要是不能保证五中三，游戏失败一样会出事。 他小时候，弹弓弹鸟都没弹中过。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秦元福了。 “二位，请问谁来丢飞刀？谁上圆盘呢？” “我丢。”“她丢。” 两人异口同声。 这倒是让丑角十分意外，谁都看得出来丢飞刀要比绑上圆盘安全，之前的游戏，叫上来的观众往往都争着抢着丢飞刀，没想到这次居然…… “两位很有默契啊！那就请你跟我来吧。”丑角说着，指了指林宇，随后朝舞台一侧的圆盘走过去。 林宇走前还不忘对秦元福说：“你可一定要丢中啊！” 秦元福退后到舞台横线后，手上拿着工作人员递给她的五柄飞刀，看着对面双手分开绑在两侧，双腿自然垂下脚腕被绑的林宇，深吸一口气。 舞台大约有十米长，而绑在铁链中央的布袋只有两个指节那么大，瞄准起来并不容易。但对于秦元福来说，却不是特别困难的事。 好歹她射箭也是从小训练到大的，虽然现在是丢飞刀，但是差别不大，她的准心还是有的。 和其他的几个杂技项目比起来，对她来说，飞刀无疑是最简单的。 运气真是难得好了一次。 “两位，准备好了吗？”丑角站在舞台中央，对着他们露出诡异的笑容。 秦元福看着主持人的表情心中突然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还没等她想明白丑角这个笑容的含义，身子一晃，脚下突然一动，踩着的那块木板开始缓缓左右晃动起来。 她对面竖立着的圆盘同样开始左右摇晃，连带着锁链上的布袋也跟着毫无规律的乱晃着。 “那么，倒计时五分钟，开始！” 第82章 丽海温泉山庄(38) 真xx的该死！ 秦元福暗骂一声，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这坑挖的这么大。原本隔着这么远，射中那么小的布袋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现在居然还开始晃动，最重要的是布袋并不是完全固定死的，锁链上只是简单绑了一边，一旦圆盘开始晃动，布袋也同样会被带的四处乱动。 无疑加大了瞄准难度。 并且，竟然还有时间限制，更狗了。 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对面被绑住的林宇脸色惨白，感受着脚下的晃动，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台下坐着的姜攸宁也忍不住紧紧抠住了座椅扶手，提起一口气紧紧看向舞台，舞台上的木板很有规律地左右摇摆，固定在地面上的圆盘同样也跟着摇晃，连带着那个小小的布袋一样上下左右的一同乱晃。 圆盘上的男玩家闭着眼紧紧抿着唇，一副等死的样子，对面横线后的女玩家额角同样有汗水滴下，她手中紧紧攥着飞刀，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锁链上的布袋上。 “还有四分钟了哦。”丑角毫不掩盖自己的恶意，看向两位热心观众的视线贪婪。 虽然这个女玩家的异能是弓箭，看上去准头也不错，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真的能射中吗？姜攸宁不免有些担心。 “还剩下三分钟——”那张油彩脸谱上的笑容诡谲，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催促。 “嗖——” “叮——” “啪嗒——”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就连伴奏的鼓点都跟着一顿，似乎被打乱了节奏。秦元福调整着呼吸，收回举起的右手，又重新拿起另外一柄飞刀。 而舞台对面，一枚插着飞刀的布袋掉落在地面上，随着摇晃的地板不断移动。 被绑住的林宇只觉得左手手腕传来一阵震动和一丝轻微的撞击痛感，等他一睁眼，就只看见地面上那枚泛着银色亮光的飞刀。 他张了张口，又无话可说。 不仅他无话可说，充当主持人的丑角也呆在原地，被油彩遮掩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没等丑角的下一轮报数，第二柄飞刀同样刺破了右手手腕处的布袋，然后跌落在地上。 紧接着就是第三柄…… 秦元福飞刀丢的越来越顺手。 三发三中，三枚刺穿布袋掉落在地上的飞刀还在闪闪发光，被捆绑住的林宇全身上下一丝血迹都没有。 “主持人，我们这算是表演成功了吗？”秦元福压下怦怦直跳的心脏，强忍着颤抖的语调，尽量平静地询问。 “……”丑角看看地上的飞刀，又看看面无表情只有额角有一两滴汗水的女人，张大的嘴默默闭上，脸谱一变，立马回答，“当然！让我们恭喜这两位客人成功完成表演！” 台下掌声如雷声般涌动。 “这是和风院提供的奖品大礼包，感谢你们的热心参与！”丑角递上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个包装精致的木盒。 在秦元福拿走木盒准备离开时，丑角突然又凑上来在她耳边问：“这位客人，请问你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们和风院呢？以你的手艺，在咱们杂技班肯定能获得一个不错的待遇。” 秦元福的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邀请。 理由很充分——“抱歉，我还没毕业。” “哎呀，还在读书啊，那是不能来了。”丑角看似遗憾地退了下来，临走前却在她掌心塞了张名片，“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来丽海温泉山庄找我。” 二人先后下台，林宇揉了揉被铁链绑住有些泛红的手腕，匆匆两步跟上秦元福的脚步，他顿了顿，说：“没想到你真能丢中。” “练过的。”秦元福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游戏没打算一点活路不给，木板的摇晃是有规律的，摸清规律，在固定的角度掷出飞刀，也不算特别难。” 秦元福看了看林宇眼底那抹完全没有消散的青黑，嗫嚅了一番还是没有继续说，如果不是为了保证飞刀刺过布袋时不会割到林宇的手，她都不需要观察那么久。她的这个队友，从今天早上开始状态一直就很差，如果再受伤，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明天、明天上午是最后一个游览活动，中午就可以退房离开了，希望他还可以熬到那个时候。 秦元福叹了口气，虽然队友平时人是爹味重了一点，好在关键时刻没有掉过链子，上午的柠檬园里，如果没有他的异能，自己只怕是没办法在那么重的精神污染下保存理智。 只是林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精神状态会这么差呢？难道也遭受了污染？ 她不得而知，只是暗暗在心里祈祷，最后一天了，千万、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凌晨两点，和风院夜场结束，秦元福和林宇混杂在观众中间朝着酒店区走去。刷卡进入房间之后，秦元福看着林宇，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你一整天怎么状态不怎么好？是昨晚遇到什么事了吗？” 虽然这么问，但秦元福和林宇住在一间房里，如果真的是晚上出了事，不至于她一点也不知道吧。 林宇一愣，按了按鼓胀的太阳穴，对着玄关处的穿衣镜，他看到自己眼底那抹浓重的青黑色。 他喃喃自语：“不知道……我昨晚……什么也没有干啊……” 什么也没干？会无缘无故的变成这样吗？ 保险起见，秦元福提出建议：“你要不先用一下异能看看，或许是受到精神污染，看看你的异能能不能驱散这种状态。” 林宇点点头，掌心一翻，一朵摇曳的小花出现，淡淡的清香瞬间在屋内弥漫，只需要吸入一点点，胀痛的大脑就会变得清爽舒适。 他把掌心放到自己的鼻尖下，用力嗅着掌心的小花，但事与愿违，大脑仍然昏昏涨涨的。 林宇摇摇头，收回异能。 “那今晚你注意一点？或者——”秦元福提议，“要不我们分开守夜？看看情况？” “也行。”林宇没有犹豫，直接同意了秦元福的建议，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眼看着明天就可以完成这个副本离开，他不由得越发慎重起来。 “话说昨晚我们怎么没有安排分开守夜？”秦元福坐在自己的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在副本里面，一看就不安全的情况下，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守夜？” 这不对劲啊，要知道在新手副本里，秦元福那五个晚上都没怎么敢睡，只是偶尔眯一眼，生怕出了点什么差错。 “我也不知道，昨晚好像……好像挺困的，一上床就睡着了。”林宇也坐在床边，皱着眉反复思考着昨晚的事情，“我好像……做了个梦？” “梦？” “对，好像就是一场梦……但我想不起来……” 身后林宇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消失不见。 秦元福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她晃了晃脑袋，大脑昏昏沉沉，困顿不堪，她摊开掌心刚想拿出自己的弓箭，还没等她有所行动，脑袋一歪，倒在了床上。 室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对……是一场梦…… 是一场什么梦呢…… 林宇的意识陷入混沌之中。 第二天，上午八点。 秦元福睁开眼，木制天花板上淡淡的阴影晃动，窗外透出不算明亮的日光，也是，自从进入这个副本后，就没看到过一次明媚的阳光。明明上个副本在思明公墓，曾经还看到那么耀眼的朝霞，天光乍破，万物复苏。 等等！ 她猛然坐起身，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亮，看着上面大喇喇的八点整，她瞪圆了眼。 “昨晚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前面两个小时不是我值夜吗？等等等、为什么后两个小时林宇也没来叫我？！”秦元福的脑袋足够清醒，她清醒的认知到这两个晚上绝对有异常之处。 秦元福慌忙从床上跳起来，从头到脚摸了一遍，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 就是不知道林宇怎么样……对，还有个林宇。 她一扭头，另一张单人床上林宇直愣愣地躺着，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梦？”秦元福想到昨晚意识消失之前，她和林宇谈论的话题，恰好就是梦。 难道是梦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绕过床，一边使劲推着床上还在沉睡、或者说昏迷的林宇，一边绞尽脑汁地回想自己的梦境。 梦？我昨晚好像没有做梦啊？ 秦元福眼看着推了半天他还没醒，干脆利落地抬起手甩了一巴掌在林宇脸上。她一整晚睡得可好了，一夜无梦。 不过前天晚上，她倒是确实有点印象，好像是做了个什么梦。 “咳！”林宇被一巴掌扇醒，瞪着眼唰的坐直了身体，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喂！林宇，你怎么样？”秦元福压根没有一点心虚，凑过去拍拍林宇的胳膊，“你好像做了个噩梦，半天叫不醒你。” “噩梦？”林宇喃喃自语，“没有啊，我没有做噩梦。” 秦元福：“？” 她瞪大眼睛看着明显有些怔愣的林宇，只觉得他眼底的青黑似乎更加浓重了一些。 “我好像做了个梦，但是——”林宇晃了晃脑袋，似乎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感觉不像是噩梦。” “好吧，但是你的黑眼圈还是很重，像是八百年没睡过觉一样——真的没事？”秦元福递上去一柄小的梳妆镜。 林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 “对啊，为什么呢？”他费解地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 秦元福抱着胳膊绕着他左看右看看了一圈，除了眼底过分青黑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她忍不住问：“你真没事吧？” 林宇按了按眉心和太阳穴：“头有点重，但是没什么大事。” 他顿了顿，又不确定地说：“应该没什么大事。” “那你再撑一撑，今天上午最后一个景点游览完，咱们就可以退房离开山庄了。”秦元福拍拍他的胳膊，把游览活动单递了上去。 周三上午，麟閖寺。 拜佛祈福，求签算卦。 第83章 丽海温泉山庄(39) 姜攸宁到的比较早，再加上这个景点并不强制要求所有人一起进入，因此她早早地就进了寺庙——当然还是有莫玲玲陪同。 她觉得这个景点其实还蛮有意思的，一个怪谈副本里居然放了一个祈福的寺庙？真不知道一批怪谈游客进去，能回来的有没有十个。 或者说，这个寺庙根本就是个供奉邪佛的邪寺？ 嘶，这也不是不可能…… 姜攸宁迈进门槛的脚突然顿了顿。 “怎么啦小姜？”莫玲玲挽着她的胳膊，扭过头好奇地问。 姜攸宁摇摇头，另一只垂下的手顺便插进衣兜里，夹住了为数不多的几张黄符——虽然在寺庙里用符咒总感觉有些挑衅，但她也没办法哇！ “听说这个寺庙还挺灵的，咱们去拜拜佛，顺便求个平安符吧。”莫玲玲倒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洋溢。 就是听完她的话，姜攸宁忍不住面容扭曲，你一个怪谈……说一个寺庙灵……还要去拜佛…… 越看越觉得这个寺庙就不对劲啊！ “阿弥陀佛，两位女施主。”一位灰衣小和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对着她们微微躬身，念了声佛号，“请问二位女施主可是要去主殿拜佛求签？” 姜攸宁看着眼前的小和尚，唇红齿白，面色红润，身体完整，也没有在哪个地方插一个奇奇怪怪的凶器——怎么看怎么像个正常人。 但，这里真的会有正常人吗？ “是呀，这位小师傅能带我们去吗？”莫玲玲先一步回答了问题，笑容依旧十分灿烂。 “阿弥陀佛，请两位女施主随小僧前来。”灰衣小和尚又念了声佛号，面容平和，转身朝前方带路。 “走啦，小姜。”莫玲玲拽了把姜攸宁的胳膊，快步跟上小和尚的脚步。 眼前寺庙古朴庄严，红瓦灰墙，阳光洒在屋檐上，仿佛给整座寺庙镀了一层金身。姜攸宁抬头看着院子上方晴朗的蓝天和红日，心头疑惑更甚，自从她进入丽海温泉山庄开始，天色永远是阴沉的，厚重的云层遮挡了太阳，没有一丝阳光能穿透云层洒落。 可偏偏这座寺庙竟然有这样好的阳光…… 随着不断地深入，耳边传来阵阵诵经声，低沉浑厚的诵经声伴着木鱼声，只是静静地听着，都觉得浑身平静，仿佛灵魂都得到了抚慰。 姜攸宁扭头看了眼身边的莫玲玲，她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毫无血色，胸口也依旧插着那把匕首，可眼里却充满了神采，和在和风院那时截然不同。 姜攸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心跳平稳有力，又掏出镜子照了照自己，脸色红润双眼有神，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对劲的地方，可这就是最大的异常了。 一座寺庙，一座在怪谈世界里的寺庙，既不会对她这个普通人类产生不好的影响，也同样不会影响怪谈npc，那它的作用是什么呢？只是为了好看吗？ 她满脑子疑问。 麟閖寺作为副本的最后一站，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给她们祈福离开？ “两位施主，到了。”灰衣小和尚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让开道路，前方是一座庄严大气的正殿，从门口一眼就能看见供台上巨大的佛像。 佛像慈眉善目，微微垂首阖眼，嘴角带着浅浅上扬的弧度，带着垂怜万物万灵的慈悲。 姜攸宁被拉着走进大殿，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佛像，在青烟袅袅中佛像的眉眼平和，金身夺目。 “两位施主可以点香拜佛，也可以来此处求签祈福。”灰衣小和尚落后她们两步走进大殿，从一旁取出六支香点燃后递过去。 莫玲玲仍旧是先一步接过三支香，捏着香跪在蒲团上对着大殿上的佛像三叩首，随后将香插在香炉之中。 “这位施主？”灰衣小和尚稍微转过头，手里还拿着另外三根香。 姜攸宁看看香又看看佛，虽然她在现实中也没少拜佛，但是在怪谈世界里拜佛总感觉有点不安全啊……特别是这个佛，竟然可以让怪谈走进正殿来，更不安全了。 她不是歧视同事，实在是小命要紧啊！ 姜攸宁毫不犹豫地摇头，拿起手机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信道。” 灰衣小和尚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旋即收回手，对着她微微颔首：“原来如此，是小僧失礼了。” 随后，他自己拿着那三支香叩拜后插入香炉。 “小姜，原来你信道啊。”莫玲玲从蒲团上站起来，再次挽起姜攸宁的胳膊，随后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是，昨天在柠檬园里还看见你拿符了呢。” “那你还要求签吗？”莫玲玲走到一旁的小木桌前，指着桌上的签筒问。 姜攸宁再次拒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三清道尊在上，不能求佛门之物。 莫玲玲颇为遗憾。 恰好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呼喊声，还有些耳熟。 “我不去！你也别去！这里不对！”门外有个男子似乎和人发生了什么争执。 这里不对？姜攸宁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大殿，依旧是之前那样庄严宏伟，佛像也依旧垂眸慈悲，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突然摇身一变变成阴森恐怖的邪庙。 哪里不对？还有这个声音…… 她往门口走了两步，往外探头。 门口站着两个熟人，其中满脸惊慌紧紧拉着队友不放的是林宇，而秦元福一脸茫然，似乎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宇？你怎么了？这里……哪里不正常？”秦元福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警惕地四处张望，可怎么看，这里都十分正常。 “你看不到吗？那里面、里面、”林宇似乎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死死地拽着秦元福不让她进去。 姜攸宁隔着门，一眼就注意到林宇眼底越来越浓重的青黑色，和他眼中密密麻麻的血丝，看上去像是很久没休息好了。 可玩家进到这个副本才第三天，第一天下午和晚上碰到他的时候，他还正常。只是从第二天开始精神就有些恍惚，直到今天，似乎更差了。 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吗？ 姜攸宁又回头看了看殿内的佛像，到底她们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受到污染的林宇看到的是真的？ “里面怎么了？只有一座很正常的佛像啊？你看到了什么？”秦元福被他拉着也进不去，只能留在外面，下意识地往殿内看。 “正常的佛像？”林宇不敢置信，他抬头，看着门后宛如阎罗殿一样阴森可怖的场景，和坐在主座上怒目而视的鬼神像，指尖快要把掌心掐出血来。 “是啊，佛像，还有几个僧人。”秦元福回头望望，确定自己的眼睛没看错。 而且，殿里还有一个熟悉的npc正在往门外看。 “会不会是你受到污染太严重了，所以才看到一些幻觉？”秦元福不是不相信林宇的话，而是他眼底越来越浓重的青黑色让人很难相信他话里的真实性。 “是、是吗？”林宇茫然地扭过头，等他再次抬头，殿内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灰墙红梁，正殿上的佛像慈眉善目，悲怜众生。 “难道真的是我产生了幻觉？”林宇看着眼前正常的场景，内心不由得产生一丝自我怀疑。 头痛越来越严重了，太阳穴鼓胀的厉害，还时不时抽动两下，让他难以静下心来思考。林宇深呼吸几口气，攥紧了拳头，不管怎么样，这是最后一个活动了，只要他在里面拜完佛，求完签，这个副本所有的活动就全部体验完了。按照副本通关要求，他马上就可以退房离开丽海温泉山庄。 “走吧。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林宇稳了稳心神，跟在秦元福身后往里走。 秦元福边走着，边忍不住回头看自己这个队友的情况，她忍不住提醒：“林宇，你要不先把用一下异能，把你那个小花拿出来，如果再看到什么幻觉，闻一下，也许会好一点。” “这是最后一个活动了，你要撑住啊。” 对、没错、这是最后一个活动了，我马上就可以出去了，我一定要，撑住。 林宇掌心一翻，一朵摇曳的小花从掌心冒出，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什么味道？好难闻。”在小花出现的那个瞬间，莫玲玲飞速地捂住了口鼻，皱着眉，一副闻到了什么奇怪味道的表情。 姜攸宁倒是不受影响，反而还觉得这味道挺好闻的，提神醒脑。但碍于身份限制，未免被两个玩家发现异样，她微微一顿，立马学着莫玲玲的样子伸出手捂住口鼻，皱着眉往后退，避开两位玩家。 “小师傅，下次得跟游客讲一下，别随便什么东西都往殿里拿，要是冒犯了佛祖多不好啊。”莫玲玲忍不住抱怨。 随着她的话，姜攸宁下意识地往灰衣小和尚的位置看，那和尚神情不变，依旧是平淡温和的模样。 从玩家的话里可以看出，这朵花可以减轻污染，所以人类闻到的是花香，而怪谈闻到的是臭味，那、寺庙里的和尚呢？ 姜攸宁打量了灰衣小和尚半天，也看不出他的反应。 只好扭头去看走进殿里的两位玩家。 谁知道就在这么短短的一两分钟内，殿内再度发生变故。 第84章 丽海温泉山庄(40) 秦元福拿着三支香跪在蒲团上叩拜，手中的供香青烟缭绕，淡淡的檀香味钻入鼻尖，她三叩首后抬起头，隔着缭绕的烟雾，高坐台上的佛像垂着眼，神情慈悲。 “这位施主，请来此处抽签祈福。”木桌后的僧人双手合十，微微抬高声音邀请秦元福过去。 她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点燃供香准备跪拜佛像的林宇，见他神情还算正常，微微放下心来，上前两步去找求签的僧人。 木制的签筒光滑温润，像是被许多人握过一样，秦元福闭着眼微微摇晃签筒，“啪嗒”一声，一根木签掉了出来。 上上签，“善心一念间，善行如所愿。” 秦元福看着手中的签，不明所以，她将签递给僧人解签。 那僧人却不接，只是双手合十微微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机缘若到，施主自会知晓。” 她只好收回木签，扭头去看身后落后一步的林宇。林宇此时已经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在缭绕青烟中，秦元福隐隐看见他眼底的青黑似乎淡了些许。 “林宇，这边来求签。”秦元福松了口气，招招手叫他过来。林宇眼底青黑减退，或许是污染减轻了，不管怎么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林宇点点头，抬头看了眼眼前悲悯众生的佛像，嘴角微微上扬，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一闪而过。 “林宇？”秦元福又叫了一声。 “来了。”林宇转过身，走到木桌前，拿起桌面上的签筒。 木签在签筒里摇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宇的身躯挡住了秦元福的视线，她看不清林宇摇出了什么签。 “好了，走吧。”林宇捏着拳头转身，冲秦元福微微一笑。 秦元福看着他紧紧捏着的左拳，和垂下去空空如也的右手，忍不住问：“你抽了个什么签？那边的小师傅帮你解签了吗？” 林宇摇摇头，没有回答秦元福的话，而是继续说：“我们走吧，拜完佛也求完签了，现在赶回温泉山庄，在十二点前退房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秦元福皱着眉，也不再追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没走出大殿，秦元福又开口：“林宇，我头有点晕，好像是受到精神污染了，你用一下你的异能吧。” “行，先出去再说吧。”林宇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拿出那朵小花。 秦元福顿住了脚步，停在门槛前，没有继续往前走。 “走呀，你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任务，走出这里你就能退房离开副本了。”林宇站在她的不远处，回头静静地看向她，脸上带着陌生的笑意，“这不就是你所期待的吗？” 是，没错，但是…… 秦元福掌心一翻一握，弯弓搭箭，箭矢紧紧对准了林宇的心口。 林宇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何必呢？何必要争一个清楚明白呢？你就这样糊涂地走出去，离开这个副本不好吗？” “你和他原本就只是萍水相逢的队友，况且他的脾气，你也并不喜欢。现在没有人会阻拦你了，只要你转身离开，回山庄的路上需要半个小时，你还有充足的时间安安稳稳的回去，退房离开。” “如果你执意戳破这个假象，激怒了她，不仅救不了你的队友，或许你也要错失离开的机会。” 林宇笑着看着秦元福，反问：“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能不能救我自己会判断。”秦元福面容冷峻，弓弦拉满，指尖一松，箭矢如流星直奔向身前的假林宇，“如果明知有人遇险，还要假装毫不知情，袖手旁观，那还能被称为人吗？” 箭矢穿过假林宇的心脏，他却毫不在乎，脸上却依旧带着那抹笑容。 “可惜啊，他真的不能被称为人。” 略带嘲讽的话语消失在空中，箭矢掉落地面，林宇的身躯如同泡沫一般消散。 他留下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元福皱着眉，木桌后解签的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整座大殿空无一人……不，还是有的，她看向大殿左侧两个捂着口鼻看戏的熟悉npc，眉头一跳。 该不会是她们做了手脚吧？ 秦元福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怀疑。 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姜攸宁陡然与她的目光接触，瞬间震怒。这是污蔑！纯纯的污蔑！她就站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干，怎么能污蔑是她搞走了玩家呢？！ 更何况她搞走这个林宇有什么用？脾气大还爱指手画脚，心眼小还容易恼羞成怒。再说她有减轻污染的道具，又不需要他的异能。 退一万步讲，她就是要绑玩家走，她也绑那个秦元福啊，好歹人家箭射的挺准的。 秦元福接收到了npc愤怒的目光，心虚地移开视线。 这npc还挺人性化。 如果不是这两个npc，那会是谁呢？ 秦元福看着大殿空空荡荡的蒲团，林宇的异常是从拜佛开始的，拜佛之前，还是他本人，拜佛之后就变成了假人。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在商城买的黄符插在箭头上，对着高台上的佛像道了声歉：“阿弥陀佛，佛祖在上，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原谅我的不敬。” 说完，拉满弓弦，箭如流星。 箭矢没有来得及射入佛像，在半空就停住了，箭头仿佛刺入了什么东西，黄符无火自燃，眼前的画面如同镜面破碎。 巨大的裂纹后是跪倒在地神情狰狞的林宇，身后无数道鬼影紧紧拖着他的身躯，鬼影之上，是高台垂眸慈悲怜悯的佛像。 “救……我……”林宇拼命地朝前爬动，十指紧紧抠着石板地面，却抵不过身后众多鬼影的拽扯，留下十道蜿蜒的血迹。 他茫然地看向前方，看不到前方的路，只看得见那抹光亮离他越来越远。 “不……救我……”林宇声嘶力竭地呼喊，绝望地看着眼前秦元福和另一个自己并肩离去。 “林宇！林宇！”秦元福试图穿过裂缝，但却被看不见的墙阻挡了前行的路，她敲打着空气墙，想要引起裂缝内队友的注意。 “旁人对你的求救视若无睹袖手旁观的滋味好受吗？” 饱含怨恨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传入了绝望的林宇脑海里，同样也传入了大殿内两人一怪谈的耳中。 “这样的痛苦和绝望加在你的身上，好受吗？” 束缚着林宇四肢的鬼影扭曲着组成另外一道惨白的身影。那抹影子每靠近一步，就清晰一分，直到站定在林宇眼前。 白色的睡裙被撕扯开裂，身躯上伤痕累累，黑色的瞳孔里充斥着浓重的怨恨。 “你该为你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 白裙下的每一道伤痕上都是一张狰狞的鬼脸，它们尖叫着喷涌而出，缠绕在林宇的身躯上。 林宇眼底的惊恐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不断地掏出道具对付着缠绕自己的鬼影，直到道具全部用完，他瞳孔放大—— “是你——是、那个梦——” 梦？ 梦！ 秦元福和姜攸宁同时瞪圆了眼，那段被刻意隐藏遗忘的梦境终于浮出水面，飘在半空的白裙，熟悉而又陌生。 白裙微微扬起，她转过身，视线扫过身侧的姜攸宁，也扫过眼前的秦元福，她眼底的怨恨消散一空，神情温柔。 “你们走吧，离开温泉山庄吧。” 大殿的正门仍旧开着，门外是能穿破一切黑暗的耀眼的阳光。 就如同那晚撕破浓重黑暗的警灯一样。 姜攸宁张大了嘴僵在原地，梦中的记忆复苏，眼前的一切全都串联了起来。 原来整个温泉山庄的游览路线只是表象，决定玩家能否逃离副本的只有那场梦。 选择袖手旁观就会在最后一刻，在麟閖寺被鬼影束缚，只有在梦中选择拯救女孩的人才会被放过。 不、不对。 姜攸宁突然想起那个假林宇的问话，他说，“你就这样糊涂地走出去，离开这个副本不好吗？” “只要你转身离开，你还有充足的时间安安稳稳的回去，退房离开。” “如果你执意戳破这个假象，不仅救不了你的队友，或许你也要错失离开的机会。” 句句在劝秦元福离开，句句都在让她对林宇的遭遇选择袖手旁观。 会因为梦中玩家袖手旁观而出手杀人的她，会不会因为秦元福对林宇袖手旁观而再开杀戒呢？ 姜攸宁不敢再多想。 “离开吧，离开温泉山庄，代替我，离开这座山庄。”白裙脚步轻轻地走到秦元福身前，隔着那道看不见的墙，和她对望。 “救……我……”林宇好像终于看见了裂缝后的秦元福，他混沌的眼中终于再度出现一丝希望，他挣扎着伸出手去抓住那道光芒。 秦元福闭了闭眼，走？还是救？ 她的心里不断地摇摆着。 假林宇的话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白裙温柔的笑脸同样在眼前闪现。 “刚刚不是还在说，袖手旁观的还能叫人吗？”一道电子音骤然穿透她内心的纠结，“人性果然经不起考验。” 秦元福的脑海中一片清明，她没有回答白裙的话，而是摊开掌心，再度将一张黄符插在箭头上，握着箭矢用力地、刺穿眼前的裂缝。 看不到的空气墙上骤然出现一道裂纹，如同水波一样朝外扩散，秦元福借着这道裂纹朝内丢出另外一张黄符，黄符触及到鬼影燃起熊熊烈火，鬼影在火光中尖叫扭曲。林宇趁着这个机会摆脱鬼影的纠缠，跌跌撞撞地跑向那道象征着希望的缝隙。 在秦元福看不到的地方，白裙的脸上露出微妙的笑容，她垂眸，不知道是叹息还是赞赏。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们能不能从这座寺庙里走出去。”白裙消散在空中，随即而来的是更加猛烈的鬼潮，无数道狰狞的鬼影从奔涌而出的黑雾里冒出，狞笑着、对二人垂涎。 姜攸宁在另一边看得清清楚楚，她松了口气，至少白裙并没有对秦元福产生杀意，或许这一步没有走错，只是、白裙真的会这么容易放过林宇吗？ 鬼影蜂拥而至，秦元福连弯弓搭箭的功夫都没有，只能狼狈地握紧箭矢用力地刺穿扑面而来的狰狞鬼影，林宇在刚刚的纠缠中早已浑身是伤，颤抖的手连箭矢都快要握不住。 密密麻麻的鬼影布满了整座大殿，大殿之上的佛像却依旧垂眸不语，正殿门外透出的那一抹小小的光亮，逐渐被鬼影遮挡，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姜攸宁：……？！ 等等？！怎么把我也困在里面了？！ 她捏了把莫玲玲的手，眼里充满了控诉。 “唉，早知道不看戏了，这下好了，又惹上麻烦事。”莫玲玲也跟着唉声叹气，她把姜攸宁往身后拽了拽，胸口的伤痕渐渐往外渗血，一滴血泪落下，滴落在白骨血刃上，霎时间，身后血海翻涌。 黏腻的血海包裹着鬼影向后牵扯，鬼影黑雾般的身躯在接触到血海的那个瞬间被融化消失，只是一个眨眼，莫玲玲便操控着血海清扫出一条通往正殿大门的道路。 “走啦，小姜。” 她拉着姜攸宁朝门外走去，血海避让着她们的脚步，直到她们离开，才渐渐合拢。 秦元福目光一闪，当机立断拉住林宇的胳膊在血海中拼命朝前，直到踏入那条被清扫出的道路，紧紧跟上。 秦元福：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第85章 丽海温泉山庄(完) 姜攸宁在百忙之中抽空往回看了一眼，看到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秦元福和林宇二人，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这玩家还不算太傻嘛。 她回过头，看着莫玲玲操控着翻涌的血海，眼中的羡艳挡都挡不住，这血海真厉害啊，她也想学。 不知道能不能找npc学习这种能力呢？姜攸宁开始放飞自我，她都是npc了，向npc请教也很正常吧？系统都不送她异能，还不让她自己想办法提升能力吗？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决定等这个副本结束后，就去找莫玲玲问。 跟在她们两个身后的秦元福明显紧张不少，前面是对山庄员工下手毫不留情的svip客人，后面是紧紧追赶不放的无数鬼影，夹在中间的自己显得格外弱小可怜又无助。她看着眼前轻轻松松就能把让她焦头烂额的鬼影拖走融化的血海，心头忍不住颤啊颤，待会要是这个svip客人扭头回来对付自己，就凭自己一级的异能，能打得过这漫天的血海吗？ 答案当然是显而易见的。 但如果不跟着两个svip客人出去，单凭自己和这个看上去就快要嗝屁的队友，肯定是活不了的。 秦元福咬咬牙，又把林宇往前拽了拽，她低头，林宇身上的伤痕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鲜血染红了他的大半衣服，被鬼影抓出的伤口泛着异样的焦黑色，看伤口的样子还在不断地朝外扩散。 失血过多再加上伤口鬼影力量的腐蚀，林宇的神智逐渐模糊，完全靠着秦元福的拉扯和自己的一口气才能跌跌撞撞地跟上脚步。 秦元福看着林宇的瞳孔快要扩散，她使劲扭了把林宇胳膊上的软肉，疼痛让他的意识短暂回笼。 “林宇你最好自己撑住了，我把你从里面带出来已经仁至义尽，我还得罪了副本的boss，你要是自己撑不下去，别指望我再救你第二次，你晕了我立马就把你塞回去大殿里！听到没有！”秦元福压低声音在林宇的耳边威胁，她喘了口气，又把林宇往前拎了拎。 “最后一步了，林宇！撑过去就能离开副本了！” 秦元福的话在林宇的耳边回响，他咬着牙拼命使唤着快要失去知觉的双腿，机械性地朝前迈步，眼底是对生的渴望。 没错、最后一步了，只要、只要撑过去，就可以、就可以、活下去！ 他的眼底迸发出光芒，借着秦元福的力量站稳脚步，朝前方走去。 秦元福也松了口气，她甩了甩因为死命拉着林宇朝前奔跑而有些脱力的胳膊，现在林宇自己能憋着一口气朝前走，她也总算能歇一会了。 还是那句话，她和林宇都是被拉入这个游戏的玩家，不管林宇性格怎么样，至少在这个副本里他没有害过自己，甚至很多时候凭着他的能力还帮过自己渡过难关。就凭这一点，秦元福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队友死去，特别是、在她还能救一把的情况下。 而至于梦境中的那个选择…… 她咬咬牙，她能做的全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听天由命吧。 麟閖寺的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离大门越近，鬼影越疯狂，它们无惧血海的威胁不断地朝前扑去，一个叠一个，还真有漏网之鱼越过血海扑向甬道中的几人。 秦元福下意识弯弓搭箭，箭矢穿过鬼影将它牢牢钉在血海中，黏腻的血液包裹住鬼影的身躯，直到被融化消失。 莫玲玲似乎瞥了她一眼，但很快收回了目光，她冷哼一声，左手一抬，更加庞大的血海再度翻涌出现，将鬼影彻底吞噬。 “走吧，小姜。” 走出大门的一瞬间，鬼影消失，血海收拢，背后的麟閖寺在阳光下透着无比庄严肃穆的氛围。 看着莫玲玲和姜攸宁两个npc携手离去，秦元福提着的心终于放了半截下来，麟閖寺内没有鬼影再次追出，似乎一切都平静了。 “结束了？”秦元福不敢置信地回望着身后，她的心头隐隐有着难以言说的不祥预感。 怎么回事…… 直到秦元福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是11:25。 秦元福瞳孔地震。 她进入麟閖寺的时候才不到九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十一点半了？！这里模糊了她对于时间的认知？！ 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玩家通关要求：请在三天内体验所有项目，并在周三中午十二点前成功退房离开温泉山庄。 假林宇曾经说过，路上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回到温泉山庄。 啊啊啊啊！怎么到最后还有一个大坑啊！ 秦元福飞速扫过麟閖寺前停放的摆渡车，拉起看上去没剩两口气的林宇塞进一辆最近的车里，钥匙一拧油门一踩，顺着山路呼啸着奔向山下时隐时现的古朴建筑。 11:55，摆渡车到达温泉山庄停车场。 11:56，秦元福朝着温泉山庄狂奔。 11:58，成功抵达温泉山庄大厅前台。 “你好！我要办理退房！”秦元福气都来不及喘匀两口，掏出一直塞在自己口袋里的房卡递给前台，不断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声音里都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焦急。 “请问您确定要办理退房手续吗？”前台接过她递过来的两张房卡，神情诡异，再度询问。 “我确认！”秦元福脑海中飞速转过这三天的经历，她确定自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体验项目，看着时间跳到11:59，她心中的焦虑更甚。 “好的，您已经成功退房，祝您一路顺风，期待您的下次光临。”前台收回房卡，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后，礼貌地对着秦元福说。 秦元福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熟练地抓过林宇的胳膊，拉着他朝温泉山庄的大门奔去。 最后一分钟，只要她离开温泉山庄的大门，就成功了—— 12:00。 秦元福迈过丽海温泉山庄的大门，天边阴沉的云层乍破，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带来来之不易的一丝温度。 “林宇，终于结束了。”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掌心空空如也。 秦元福看着空无一人的身侧，她猛然回头，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温泉山庄大门后，无数道鬼影穿着同样的山庄制服，伸出手紧紧拽住想要离开山庄的林宇。 “亲爱的客人，你的体验行程尚未结束，不能离开温泉山庄。”无数道重叠的诡异声音从门后传来，撕扯着林宇一步步地拖回丽海温泉山庄。 “怎么……会……”秦元福愣在原地，掌心的木签突然开始发烫，她抬手，那根木签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消散，化作一道金光钻入她的身体。 她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麟閖寺，拜佛祈福，求签算卦。 林宇，没有求签。 “恭喜玩家秦元福成功通关支线1副本‘丽海温泉山庄’，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在系统背包内查询。” “副本‘丽海温泉山庄’即将关闭，玩家秦元福将于三十秒后传送离开。” “30” “29” … “叮咚。”她的脚下落下了什么东西。 秦元福弯腰捡起，是一张包裹着纸条的门禁卡——“荔江新区花园小区b栋504”。 “这次的团建真不错，比之前好多了。” “是啊，之前总是在市内的那些地方，玩都玩腻了。希望下次还能去个新鲜地方。” “哎呦明天又要上班了，想到上班我就浑身难受。” “不上班你也得浑身难受。” 姜攸宁站在大厅里，看着陆陆续续回来的同事们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聊天，而门口早就没有了玩家的身影。 她想到副本结束前最后一刻的变故，心里总觉得有件什么事情被她忘记了。 “小姜，走啦。”莫玲玲冲她招手，拉着她小步快跑上班车。 山庄大门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一批新的客人，姜攸宁在离开丽海温泉山庄前回头望了一眼，人群中一位身着运动服的男人跟随着大部队的脚步往山庄内移动。 他的神情空洞，仿佛失去灵魂一样。 姜攸宁收回目光。 班车开上离开的山路，摇摇晃晃地驶离这座隐藏在山林之中的古朴建筑，而困守其中的客人等待着三天又三天的、不断的循环。 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 第86章 过渡(1) 周四，工作时间。 姜攸宁坐在工位上还有些小紧张，她虽然已经入职了两周，但在公司里实打实坐着上班的时间还不到半天。坦白来讲，她甚至还不清楚自己工作的内容…… “小姜，上次思明公墓是你勘探的吧？”杨主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刚好，我们部门这两天要出一个新项目，既然思明公墓是你勘探的，那这个项目就由你跟进了。” “好好干。”杨主管把资料放在姜攸宁的桌面上，缺了大半的手掌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带着满满的欣赏。 “具体的项目内容由那边小顾安排，你有什么问题或者建议，和他沟通就行了。” 杨主管说完这句话，胖胖的身躯一扭，身体如黑雾一样消散。 小顾？那边的小顾是谁啊？ 姜攸宁一头雾水，只好站起身走过过道，戳了戳莫玲玲。 ——玲玲，杨主管安排我去和小顾沟通思明公墓的新项目，你知道小顾是谁吗？ 姜攸宁在白纸上写下问题，递给莫玲玲。 莫玲玲看了一眼，站起身指指斜对角最远的那个工位，说：“那个就是小顾，顾安，刚好和你的工位坐对角。” 姜攸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角落那个位置有个黑黑的脑袋，顾安似乎正在忙着工作，头也不抬。 对莫玲玲表示感谢后，姜攸宁没有去工位上找顾安，而是回了自己的位置，打开企微，找到研发部顾安的名字，点进去。 先不说她一个哑巴当面和人交流有多少不便，单只讲规则——姜攸宁还记得她进入游戏拿到的第一份守则内容。 怪谈游戏公司员工守则第7条，上班时间请不要离开工位超过15分钟。 能线上解决的问题，还是线上解决吧。 姜攸宁：你好，杨主管叫我来找你了解一下新项目的进度，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顾安：你帮忙整理一下思明公墓的资料发给我吧。 顾安：【文件】【文件】【文件】这是模板。 顾安：【压缩包】这是所有的资料内容。 姜攸宁：好的 姜攸宁看着电脑上正在解压的文件夹，熟练地打开xps。 …… “走啦小姜！吃饭啦！”莫玲玲绕到姜攸宁的背后轻轻拍了拍她。 姜攸宁猛然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她看了眼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间，正好11：30，到了午餐时间。 她坐在椅子上往后一滑，办公室里的同事三五成群地结伴离开工位，应该是去食堂用餐。 她抓了把头发，看看电脑桌面上满满当当的文件，又看看右下角的时间。 陷入沉思。 所以说，她在怪谈游戏公司上班，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上班？她在怪谈世界的怪谈游戏公司里和一堆怪谈同事待在一个办公室里就只做了一个上午的文件？ 姜攸宁被莫玲玲拉着往食堂走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员工食堂在一楼右侧，地方很大，能够容纳公司所有员工一同用餐。现在是11：30，午餐时间，员工食堂的玻璃大门朝外打开，门口贴着一张打印着黑字的白纸。 姜攸宁站在门口抬头看过去。 员工食堂用餐守则 1.食堂采取自助模式，吃多少拿多少，不要浪费粮食。 2.为创造良好的用餐环境，用餐后请将饭盘放置回收处。 3.为保证员工营养均衡，每顿饭至少需要有一荤一素。 4.员工食堂开放时间为11：30-12：30，请在规定时间内用餐。 打印的黑字下方又用黑色记号笔额外添加了第五条内容。 5.近期食堂洗菜阿姨有事请假，饭菜内偶尔有异物是正常现象，挑出异物即可。 守则内容很简单，最让姜攸宁担心的只有第三条，每顿饭必须要有一荤一素，但怪谈游戏里面的肉类真的是正常的肉吗？ 姜攸宁皱着眉，她一直都不太敢在游戏里吃饭，如果一定要吃，也只敢吃素菜。但没想到这次的食堂居然会强制要求食用肉类，是为了针对玩家吗？ 不、不对，怪谈游戏公司虽然是隐藏副本，但到目前为止除她之外还没有其他的玩家，而她也是通过招聘以员工的身份出现。对公司而言，目前这里是没有玩家存在的，也就是说这个副本实际上并没有开放。 那这条守则的目的在于什么呢？ 针对员工？可是针对员工有什么好处呢？ 姜攸宁满头雾水，拽了拽准备进门的莫玲玲。 “怎么了？”莫玲玲扭过头去看，看到姜攸宁手指着的第三条守则，她摆摆手，不甚在意：“公司有的时候事情比较多，如果中午不吃好一点，下午会没有体力。” “放心好了，食堂的菜还是干净的……就是可能会有点没洗干净的石子。”莫玲玲看到第五条守则，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李阿姨什么时候才能销假回来。” “走啦走啦，待会好吃的菜都被他们抢完了！” 放心好了，食堂的菜还是干净的…… 姜攸宁琢磨着这句话，总觉得莫玲玲意有所指。 在荤菜区姜攸宁谨慎地选择了一份卤鸡腿，比起大块的红烧肉、裹满调料的炸排、切成小块的小炒肉，至少鸡腿还能看出一个完整的形状来，减轻了一些心理压力。 莫玲玲拿了一份红烧肉和辣椒炒肉，素菜端了一份茄子豆角。 现在正好是饭点人最多的时候，食堂里人声鼎沸，姜攸宁端着饭盘绕了几个圈才找到一个空桌子。 莫玲玲依旧坐在她的对面。 “王阿姨和赵叔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莫玲玲放下饭盘，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块色泽红润透亮的红烧肉，油汪汪的肉被夹起来时还在颤巍巍的抖动，她忍不住闭上眼陶醉地深吸一口。 “温泉山庄的饭菜也没有咱们食堂的香啊！” 桌面上推过来一个手机。 莫玲玲歪着脑袋看着屏幕上的字，露出异样的神情。 她慢慢地将手里的肉放进嘴里，轻轻咀嚼吞咽，缓缓开口：“你知道怪谈的能力来源是什么吗？” 姜攸宁竖起了耳朵。 “死前的遭遇会变成死后的武器，”莫玲玲顿了顿，继续说，“我是失血过多而死，所以置我于死地的血液就是我的能力。” “我不是人类，也不用担心人类脆弱的身躯承受不了鲜血的流失，你能承受这种痛苦吗？” 她果然知道自己是人类。 想想也是，整个公司的员工都是五花八门的死状，只有自己格格不入，有眼睛的都看得出自己是人类。 看来只要是通过正式入职手续进来的人类，也不会被其他员工单独针对。 这些思绪只是在姜攸宁脑海里一闪而过，当务之急还是向莫玲玲学习一些能防身的能力。 姜攸宁毫不犹豫地点头，这种在怪谈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无力感，她再也不想经历了。这两次副本都有同事npc给自己帮忙，但这样的好运气不可能一直都有，她必须武装自己。 既然游戏不给她赠送异能，那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莫玲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耸耸肩：“好吧，我已经提醒过你咯。你自己用异能的时候当心一点，不要把自己那点血都给抽干了。” 姜攸宁眼中一喜，这个语气，难道莫玲玲答应了？ 正在此时，她的耳边久违地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恭喜npc姜攸宁触发特殊任务‘莫玲玲的心愿’，请在今天午夜十二点准时抵达荔江新区花园小区a栋404号房。完成任务可获得特殊道具‘一滴心头血’。” 姜攸宁眉心一跳，居然还有个任务。 这个任务是莫玲玲给自己发布的吗？ 她看向面前正在吃饭的莫玲玲，莫玲玲笑眯眯地塞了一筷子肉在嘴里，冲着她的手腕挤眉弄眼。 手腕？ 姜攸宁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 她神色凝重地夹起自己的鸡腿啃了一口，拿回桌面上的手机，又重新敲了一行字递回去。 莫玲玲伸头一看—— “你怎么发布任务的，我也想学。” 莫玲玲：…… 第87章 过渡(2) 荔江新区花园小区a栋404号房。 姜攸宁按照系统给出的任务指引来到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往下一按—— 没反应。 她低头一看，门锁上感应器机械性的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仿佛在嘲笑自己。 姜攸宁：…… 差点忘了这里的门要刷卡解锁。 她只好屈起手指轻轻叩响门，“噔噔噔”的叩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头顶的白炽灯光应景地闪烁起来，眼前大门在灯光下明明灭灭。 “咔哒。” 门开了。 透过缝隙去看，门后一片漆黑，阴森又诡谲，像是一头巨兽张开的大嘴。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踏入其中。 眼前骤然一亮，暴躁的喇叭声混着刺耳的刹车声和咒骂声，显得格外有生活气息，姜攸宁看着路边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行道上摩肩接踵的行人，不由得愣住了。 “让让啊，这小姑娘，没事堵这儿干嘛呀！”身后有双手毫不客气地把她扒拉到路边去，声音听起来颇为不满。 姜攸宁被扒拉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从自己身边路过的卷发大姨，脑海里还有些懵。 她一进门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难道是幻境吗？她的任务是“莫玲玲的心愿”，这里就是莫玲玲意识深处构建出的地方？ 姜攸宁猛然回头，找到路边店铺的一扇玻璃墙，她双手撑在墙面上，和墙面上倒映出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我……成了莫玲玲？ 她茫然地摸了摸脸颊，玻璃倒影里的自己和印象里的莫玲玲长着一样的脸，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活人的血色，少了几分死人才有的惨白。 看来这个时候的莫玲玲还活着，她就是要成为莫玲玲，帮助她完成心愿吗？ 可是莫玲玲的心愿到底是什么呢？ 姜攸宁茫然地走在街道上，看着街头来来往往的人，头一次产生了无处可去的苍凉。 大腿外侧突然传来熟悉的震感，她低头一摸，从裤兜里摸出正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个来电提醒，姜攸宁毫不犹豫地按下接通。 “玲玲！你什么时候到哇？我们都到商场啦！就差你咯！”电话那头是清脆活泼的女声，紧接着又传来几声嘈杂的声响，话筒对面似乎又换了一个人。 “玲玲，你到百汇的时候记得在楼外的奶茶店帮我们把奶茶带上来呀！我都点好了！” “哎呀！你就不能自己去拿吗？” 电话那面两个女生低低的争辩起来，但话语仍然带着笑意，她们打闹了一阵，继而又对着电话说：“那就辛苦玲玲帮我们拿奶茶了哇！我们去帮你排队买最喜欢的那家小蛋糕！你可要快一点到哇！” “呃……好嘞！”姜攸宁总算找到机会说话了，她擦了把汗，一脸万幸地挂断电话，还好电话那头的女生是个话痨，差点就暴露她一无所知的事实了。 百汇，商场？ 姜攸宁掏出手机准备解锁搜索一下x德地图，摁亮屏幕，对着屏幕上的四位数密码风中凌乱。 她真的没想到莫玲玲居然只有密码解锁，没有录入指纹和面部解锁信息。 她带着淡淡的死意摁灭手机。 很好，防盗意识很强，把自己都防住了。 不过没事，鼻子底下一张嘴，没有手机地图她可以问路嘛！她又不是哑巴了！ 姜攸宁重新振作起来，在路边扫视，找到一个面善的姐姐颠儿颠儿地凑上去腆着脸问：“姐姐！我想问一下咱们这百汇商场怎么走啊？我手机没电了，也用不了。” 路边的姐姐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伸出手往前一指：“我也好久没回来，不过好像是往前走，然后看到个小巷子，往那拐过去，巷子走到头出去后左手边就是了。” “哦哦，谢谢姐姐！”姜攸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笑着对她摆摆手，朝前方小步快跑。 小巷子、小巷子、巷子……这个！ 姜攸宁一边跑着一边不忘朝四处张望，好在巷子离她的距离不算远，没用七八分钟就走到了。 那应该是两道居民楼之间过人的巷子，不算窄，大概可以足够三个人并排前行，巷子的路边还堆放了一些纸箱子，还有一些碎掉的砖头和玻璃碎渣之类的装修残余，应该是两边居民楼住户顺手放在这里的，抬头朝上看还能看到窗户边晾晒的床单和腊肉。 姜攸宁往巷子一拐，仍旧沿着巷路快跑着，她既然到了这个地方，那这里一定和莫玲玲的心愿有关，而从进来幻境开始到现在，她只接到了这一个电话，下一步的推动肯定和这通电话有关。 现在要先去百汇商场才对。 姜攸宁边想着脚下也没停，顺着巷路拐过一个拐角，路突然变窄了。 路边用蓝色围挡围起来，看上去像是在修路一样，留下能过人的地方只有窄窄的一条路，只够勉强走过一个人。她绕过围挡，从仅剩的一人缝小路里挤过去，迎面撞上了一个低着头的男性。 “呃，不好意思啊，我先让你过……”姜攸宁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心口传来锥心的痛苦，她震惊地低下头，胸口插着一柄锋利的刀，还没完全刺入胸口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晃眼的光。 面前的那人双眼猩红，毫不犹豫地把姜攸宁摁在巷道墙面上，手中的刀刃狠狠拔出又再度刺入，握着刀柄的手搅动着，锋利的刀刃割破血肉，剧烈的痛苦让她无法清晰地思考。 男性的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脖颈，另一只手握着刀重复着穿刺的动作，眼底没有一丝恐惧，只有无端的兴奋，仿佛像杀一只鸡一样轻松。 正在维修的巷道狭窄空荡，少有行人来此，助长了那人行凶的气焰，他看着手里奄奄一息的女人，拔出行凶的匕首，像是丢破烂一样把人随手丢进蓝色围挡里，越过地上的鲜血，脚步轻快地走出这道狭窄的路。 被丢落在地上的姜攸宁眼神涣散，胸口的伤不断往外渗血，血液染红了她的衣服，也染红了那片沙地，衣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动着，她无力地伸出手，不知道是想去接通电话，还是想等着谁来拯救。 血液肆意的朝外涌动，她躺在地上，清晰地感知着生命一点点流失，那种无力与痛苦涌上心头，蓝色的围挡挡住了巷路，也挡住了她的生路。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明明……还是白天……明明……” 从衣兜滑落的手机还在地面上震动着，姜攸宁看向它的目光从茫然，最后变成无边的痛苦与怨恨。 直到血液流尽，直到最后一口气不甘的咽下，直到生命还没开始就走到了尽头。 …… “让让啊，这小姑娘，没事堵这儿干嘛呀！”身后有双手毫不客气地把她扒拉到路边去，声音听起来颇为不满。 姜攸宁猛然瞪大了眼，她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胸口，完整的，还没有一丝刀痕。身后那个大姨依旧带着不满的情绪从自己身边路过，她仍然停留在刚刚的那个路边。 错觉？ 不、不是，刚刚的死亡太过真实了，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姜攸宁后怕地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那种感觉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她想到自己无力地躺在地面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液疯狂流失，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死去，又想起在食堂莫玲玲告诉自己的话，“我是失血过多而死，所以置我于死地的血液就是我的能力”。 所以，那就是莫玲玲死前经历过的场景吗？ 姜攸宁茫然地站在路上，裤兜里的手机再次发出震动，她接通电话，手机那头传来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对话。 她挂断手机，整理自己的思路。 第一次自己体验了莫玲玲的经历，遇险死亡后重新回到起点，以此类推，死亡后就会在幻境中再度轮回，重新开始，直到完成任务。任务是“莫玲玲的心愿”，在第一次幻境中，自己一共遇到了两件大事，第一是莫玲玲好友的邀约，她要抵达百汇商场；第二是在巷道遇到的杀人凶手，他杀了莫玲玲。 死前的痛苦让莫玲玲死后变成了怪谈，无法安歇，那么有没有可能，莫玲玲的心愿是杀掉凶手，为自己报仇呢？ 姜攸宁按照常理进行猜测，毕竟她看的那些类似的小说里，厉鬼死后不都是想要报仇的吗？她的心愿或许就是想要报仇。 她再次回想刚刚的一系列经过，自己走到巷道的时候和凶手迎面撞上，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拿刀子捅了过来，中间思考的时间绝对没有3秒钟、不，他压根就没有思考。 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姜攸宁打定主意，反正这是幻境，她死了还能重生，毫无后顾之忧。 她再度来到刚刚的巷道，在砖头堆里挑挑拣拣，挑出了一块顺手的砖头揣好，顺便还挑了一个颇为锋利的玻璃片，同样用一块碎布包裹住下半截，揣进兜里，深吸一口气，脚步轻快地朝巷道拐角走去。 她还没来得及靠近那道通往狭窄道路的拐角，提前迎面撞上了那个拿刀的凶手，视线在空中交汇的一个瞬间，姜攸宁暗道不好，率先把手中的砖头朝着他脑袋砸了过去。 巷子可供三个人并肩前行，那人只是稍微一让就躲开了飞过来的砖头，紧接着目光凶狠，三步做两步拉住姜攸宁的衣领，那柄泛着寒光的刀再度刺了下来。 …… 姜攸宁又回到了起点。 第88章 过渡(3) 她仔细想了又想，这段应该是莫玲玲的亲身经历，所以每个人物会在固定的时间点出现，比如现在马上她身后就会来一个大姨…… “让……” 话音才刚冒出来，姜攸宁就已经提前一步让开了路，目光灼灼地看向大姨，大姨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闭上嘴，继续朝前走。 那么紧接着下一个时间就是好友的电话，同样的，那个凶手也是在固定的时间出现。上一次幻境，自己挑选武器时耽误了时间，才会导致遇到凶手的时间推后，打乱了计划。 这一次，她必须抓紧时间。 姜攸宁一路快跑，原本七八分钟的路程，她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跑到了。这次她没有再挑选，转头拿起上一次幻境里她挑出来的顺手砖头和玻璃渣揣好，直接快步走到巷子里的拐角处。 她没有先进去，而是静静地躲在了蓝色围挡之后。 巷子里很安静，所以那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显得格外清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姜攸宁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紧紧握住手里的砖头。 “哒。” 鞋底与地面接触发出的闷声，那个熟悉的人头出来的一瞬间，姜攸宁二话没说抬起手，握紧砖头狠狠地朝他的头砸去。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突如其来的砖头砸的那人头晕脑胀，他手里的刀还没有拿出来，第二下砖头又狠狠地敲了上去。 “你找死！”那人面露凶光，手中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看着眼前握着砖头的女人，头顶隐隐有一道热流涌下。 额头被砸破，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滑，血腥味激发了那人的凶性，他握着刀高高抬起手—— 血肉被刺破的闷响传出，那柄刀在空中诡异地顿了顿。 姜攸宁一手握着砖头不要命地朝他头上砸去，另一只手握着玻璃碎片狠狠刺入那人腹部的软肉。 随着碎片被拔出，血液顺着伤口往外流。 “疯子……”那人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畏惧的情绪，他伸出手用力地朝姜攸宁推去，想逃离这个堵在路口的疯女人。 “跑？你还想跑？！”连着被杀了两次的姜攸宁憋着一肚子火，她捏着砖头狠狠朝那人的后脑勺砸去。 力度之大，闷响声在巷道里久久没有散去。 “我叫你不做人，那你这辈子都别做人了。”姜攸宁看着在自己眼前倒下的男人，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心口，就像前两次他所做的那样。 姜攸宁站在原地，直到他失去呼吸。 她看着鲜血淋漓的自己，又看看地上刚刚断气的尸体，有些茫然，她怎么还在原地？没有被传送回起点，也没有告诉自己任务完成，难道这不是莫玲玲的心愿？ 她踢了脚自己费了半天劲才杀死的凶手，经历两个副本养出来的顺手牵羊的习惯让她把手里的刀下意识地塞进了衣兜里。 任务既然没完成，那她还得继续走。回到最开始的思路，她一共经历了两件大事，除了被杀这件事以外，还有一个，要和自己的小姐妹会合见面。 莫玲玲是在和小姐妹见面的途中遇险的，那她的心愿也有可能是和好友见面？ 不管怎么样，反正试一试总没错。 姜攸宁随手擦了把脸上溅上的血，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很显眼，她顿了顿，把沾了血的外套脱下来叠了叠。 “叮当。”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她弯下腰，从脚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那是两串很眼熟的手链，和莫玲玲在车上送给她的那串很像，但看上去要更加精致。 姜攸宁把手串放进了自己的裤兜，把外套粘血的一面藏了起来，她抱着衣服，挡住了身上其他的血渍。 兜里的手机恰到好处的响起来。 姜攸宁终于能接通了这一道电话。 “喂，玲玲！我们买到你最爱吃的蛋糕啦，你到没到哇！” 听到这句话，姜攸宁不知道为什么，鼻头突然一酸，眼角莫名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她擦了把脸，轻轻嗯了一声。 “我马上就到了。” “好哦！那我们去奶茶店门口等你啦！你一来就可以吃到甜甜的蛋糕和香香的奶茶了哦！”女声俏皮地说着，“我们好久不见啦玲玲！好不容易你才回来一次！今天你就好好享受一番我们的招待啦！” “好。”姜攸宁不知为何，有些哽咽，她挂断电话，看着熄灭下去的手机屏，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人静静地躺在地上，就像当初的莫玲玲一样。 莫玲玲一定很期待这次和好友见面，她原本可以吃到最爱的蛋糕，喝到甜甜的奶茶，可以和好友们一起聊天叙旧，可以享受最好的人生，可惜她再也没能走出这条小巷。 从那通电话开始，她的心中有着莫名的悸动，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悸动。 姜攸宁捂着胸口，好友的那通电话莫玲玲没有接到，这条路她也同样没有走出去。 她大踏步地走出巷道，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得她眼前微微一闪，眼角有眼泪划过。 远处的百汇商场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人影涌动，看不清神情，只有商场门口那两道冲着自己招手的身影显得那么清晰。 “玲玲！”她们呼唤着自己，手里拎着奶茶和蛋糕。 姜攸宁加快了脚步，心口的悸动越来越深，她心跳的好快，她朝那两道身影跑去，像是在奔赴自己的光。 “玲玲，你怎么才来呀！”她们挽住了自己的手，笑容里带着撒娇般的埋怨，“我们都等你好久啦！” “我来了。”姜攸宁不由自主地开口，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喃喃自语，“我来了。” “玲玲。”她们逆着光站着，静静地看向自己，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玲玲，我们见面了。” 是啊，我们见面了。 姜攸宁站在原地，懵懂的，看向她们。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可是耳边仍然没有响起任务提示音。 “玲玲。”她们伸出手，将手里的奶茶和蛋糕递给自己。 姜攸宁恍然想起在食堂时莫玲玲看向自己手腕的那一眼，她伸出手，从裤兜里掏出两串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血的手链。 她想擦掉手链上的血，可那道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再等等……”姜攸宁用力擦着，手上却落下了另一个人的掌心。 “没事的，谢谢你。”她们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掌心，接过那串染血的手链，“谢谢你，让我们还能再见一面。” 她们戴上那串手链，站在原地，站在光里，静静地看着自己。 好像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恭喜npc‘姜攸宁’完成特殊任务‘莫玲玲的心愿’，获得特殊道具‘一滴心头血’。” “恭喜npc‘姜攸宁’超额完成特殊任务‘莫玲玲的心愿’，额外获得特殊道具‘一杯奶茶’、‘一份蛋糕’。” 眼前的景象再度变化，姜攸宁回过神，自己原来还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门把手。 门里亮着灯，莫玲玲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茶几上摆着两杯奶茶和两份蛋糕。 “你来啦，坐。”莫玲玲揉了揉眼睛，眼眶有些泛红，“还不错嘛，第三次就出来了。” 姜攸宁反手关上门，走进客厅，在莫玲玲的身边坐下，看着眼眶红红的莫玲玲，她顿了顿，掏出手机打字。 ——所以你的心愿是把手串给你的好友吗？ “是啊，那是我在上个公司团建的时候，去店里亲手挑选、穿好的手链。自从工作之后，我们很久没见面了，这次好不容易我休年假才能回来一趟。”莫玲玲双手托着腮，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怀念。 ——因为你很久没回来了，所以才不知道那条巷道在施工，没有人往那边走了是吗？ “这你也猜出来了，”莫玲玲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那条路去百汇商场最近了，我印象里有很多人往那里走，没想到拐角后会施工。” “好啦，不说那些了，喏，答应给你的东西。”莫玲玲手腕一翻，一滴鲜红的血滴出现在她掌心，她把手伸了过去，“贴在心口就好了。” “我本来还在担心你能不能承受住这份力量，不过看到你在幻境里的表现……”莫玲玲冲着她挤眉弄眼，“我觉得咱们俩能做朋友还是挺有相似之处的。” 姜攸宁还没弄明白她的意思，那滴心头血就被莫玲玲反手一推，推进了自己的心口。 身体里像是滴入了一滴岩浆一样，炙热的血滴从心口融入，融进全身的血液，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血液在翻涌咆哮，像是有生命力一样。 那股炙热很快褪去了，血液再度重新回归平静，只是身体里那股新生的力量让姜攸宁明白刚刚不是错觉。 “好了，不过在用力量之前，你需要有一道能渗血的伤口，就像我这样。”莫玲玲说着，把自己胸口的匕首往外一拔，血液从伤口里缓缓往外渗。 姜攸宁反手把匕首又给她插了回去，说话就说话，别老整那么吓人的事。 她现在一看见胸口插的匕首就觉得心头隐隐作痛。 她抹了把脸，又打字问——一定需要这么大的伤口吗？ 莫玲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不是啦，只要能渗血的伤都可以，你把手指头咬破就够了。” “要是只能要这么大的伤口——”莫玲玲顿了顿，表情有些难以言喻，“你要记住，你是个人类，划这么大一个口子，你用不了半小时就死了。” 姜攸宁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都还没回过神来。 一个怪谈，叫她记住自己是个人类？ 第89章 现实 (1) 姜攸宁再度回到自己在现实世界的房子时，颇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去厨房打开冰箱狠狠地掏出一罐快乐水，再打开燃气灶，煮上一碗香喷喷的螺蛳粉！ 人生，不过如此！ 她端着螺蛳粉坐在椅子上，一边嗦粉一边翻看着手机上的x德地图，进入怪谈游戏已经第二个星期了，目前经历的两个副本都是容江市内的场景，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地方让姜攸宁一直很在意。 第一是怪谈游戏公司，在丽海温泉山庄副本中她就察觉到了公司的地位似乎远高于其他的副本，再联想她签订入职合同时听到的系统提示音“大型隐藏副本”。说不定副本走到最后一步，就是要通关这个公司。但怪谈游戏公司位于白雾之内，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很难判断它是不是在容江市内。 第二就是员工宿舍，荔江新区花园小区a栋，游戏公司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作为员工宿舍，难道说这里和怪谈游戏公司也有什么关联？ 姜攸宁在x德地图上搜索“荔江新区花园小区”，果不其然，地图上很快弹出了这个地方，看来还真是容江市内的地方。 她匆匆嗦完最后一口粉，把碗筷锅一洗，看看几天没洗的头，顺手抄起一个帽子框在头上，揣好钥匙出了门。 花园小区和她所在的老小区距离不算太远，中间差不多隔了一个市一中，两个小区都勉强算得上是学区房，因此尽管老旧，但是房价不算低。 姜攸宁选择步行前往，她走到花园小区门口，老式小区的门房保安大多管理的比较松，她左右看了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一进小区门，她就看见楼栋上一个硕大的b栋，再往后走，就是c栋和d栋。姜攸宁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整个花园小区只有三栋楼房，并没有a栋。她在楼房下的健身器材中间找了个单人漫步器站了上去，一边晃着一边回想，怪谈世界里的花园小区，似乎和现实中的有一些差别。 她这些天都是在门口坐的班车上班，再到门口下车回去，她记得她进入的那个门似乎不是现在进来的这个门。但是小区内的楼房外观看上去倒是像是同一批建造的。 姜攸宁戴着个帽子在健身器材上晃来晃去，竟然神奇般的融入进了楼底下的那群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们，没一个人注意到她的不同。 她的位置刚刚好，一眼就能看到小区门口的动静，她一抬头，发现小区门口又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看着还颇为眼熟。 姜攸宁晃着漫步器的腿一僵，顿在半空，她下意识地压低了帽檐，整个人趴在漫步器的扶手上，手撑着脸，用外套袖子微微挡住下半张脸，顺便还从缝隙里悄悄往外看。 沈嵘？他怎么也在这里？！ 姜攸宁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玩家也不是蠢人，她从第一个副本出来就能意识到游戏地图和现实地图的高度重合，谁说玩家就猜不到呢？现在已经第二个副本结束了……现在的容江市，恐怕散落了不少游戏内的玩家。 她暗道不好，玩家之间如果没有利益冲突，或许不会动手，他们也不担心被发现，但自己这个二五仔很显然处境落在了下风，现在的事态发展，对她不太有利啊。 她正想着，就看见沈嵘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走了进来，径直朝着b栋的方向走去，她一看到人走过来，立马低下头，装作一副晃累了趴下休息的样子。人一走，她又支棱起来。 姜攸宁再次感慨还好自己出门前带了个帽子，好歹还能挡一下。 不过沈嵘他来这里做什么？自己是因为员工宿舍在花园小区a栋所以才来看看，玩家呢？玩家现阶段应该还没有接触到怪谈游戏公司吧。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玩家通关一个副本后，会拿到下一个副本的线索，第三个副本，很有可能就是花园小区——b栋。 趁沈嵘两人上了楼，姜攸宁从漫步器上跳了下来，双手插兜，压低帽檐，脚步匆匆地离开花园小区。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绝对不要这么快在玩家面前暴露身份。 姜攸宁无法分辨哪些人会是玩家，如果是已经见过的玩家，她倒不是很担心，至少这样还有机会避开，就怕在路上随便和一个人擦肩而过，结果下一个副本对方摇身一变变成玩家。因此她找了条人不是很多的小路快步走着，现在还是赶紧回到家里才最安全。 她家的小区和花园小区中间就隔了一个市一中，三个地方在地图上看恰好连成一条线。市一中是封闭式寄宿学校，每个月只放一次月假，今天虽然是周六，但不是月底，因此学校外面并没有多少学生。这也方便了姜攸宁低调离开。 她走在路上，心跳莫名其妙变得很快，体内的血液仿佛在翻涌，像是要冲破禁锢一样。这种感觉让姜攸宁很是不安，她再度加快了脚步。 耳边车声、风声、人声交杂着，混杂的声音让姜攸宁的脑海变得十分混沌，她格外的焦灼，无法清晰辨认出耳边杂乱的声音。 “滴滴。”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发出了细微的滴滴声，仿佛一道惊雷劈落在她耳中，体内的血液因为这道简单的声音越发沸腾。 “滴滴。” 声音由远及近，姜攸宁忍不住小跑起来，想要摆脱那道如影随形的滴滴声。 那道声音还是不急不缓地跟着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炸响在她耳边。 姜攸宁的肩膀被人往里一搂，她莫名其妙地被人带进了怀里。 “哎呀，是小沈总啊。”身后传来一道男声，话里像是意外不已，但语气里却是一点儿没听出来。 “这是小沈总的队友？”一位中年男子慢悠悠地从姜攸宁背后走了上前，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玩意儿，上面正一闪一闪冒着红光。 姜攸宁的脑袋被一只大手往下摁了摁，整张脸彻底被埋了起来，挡了个严严实实。 “嗯，我的队友，刘总就不要惦记了。”沈嵘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哎呀哎呀，早说是小沈总的队友，我就不追着了，还以为是个野生玩家呢。”刘总乐呵呵地笑着，目光却忍不住在低着头的姜攸宁身上打转，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咱们都是同一阵线的，小沈总的队友我肯定不惦记，只不过……小沈总也没必要挡着脸也不给看吧。咱们认识认识，万一以后在副本里碰上，还能相互有个照应不是？” 姜攸宁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行啊，刘总，她的异能是吸血鬼，见不了光，见光就死。”沈嵘面不改色地说着。 姜攸宁：…… 刘总一噎，悻悻地看过去，他还不死心地说：“小沈总真是说笑了，异能怎么能带出游戏呢？” “刘总的道具都能带出来，这有个异能带出来也能理解吧。” “那看来小沈总这个队友实力不错，都能带出游戏的异能……只怕不简单呢。” 沈嵘一本正经地反驳：“刘总，你这说的不对，就是因为实力不行才能带出来，你看，瞬移、恢复什么都没有，光带了个副作用出来。” 刘总：“……” 姜攸宁：“……” 他算是看出来了，沈嵘就没打算让人见，他也没必要自讨苦吃了，刘总假笑着又客套了两句，转身离开。 沈嵘搂着姜攸宁直接上了路边的一辆车，直到关上车门，他才松开摁着姜攸宁脑袋的手。 “沈哥？回去吗？”坐在驾驶位的是个年轻男性，他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问。 “回去。”沈嵘坐在后排，和姜攸宁并排坐着，他扭头看着后座上并着腿埋着头显得格外老实的姜攸宁，打了个招呼。 “小姜同志，特殊情况，希望你能理解。” 姜攸宁默默抬起手，用外套袖子挡住脸，她就知道自己掉马了。 好在至少没有在另外的玩家面前掉马。 “沈哥，这也是个玩家吗？”司机许鹤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往后瞄，那女孩用袖子挡着脸，看上去不太愿意见人的样子。 “嗯，之前遇到过。”沈嵘随口回答。 “哦哦。”许鹤点点头，随后又立马反驳，“不对啊沈哥，新手副本是单人的，温泉山庄虽然是双人的，但是那把你的队友不是谢岁吗？你怎么认识她的？” “是啊，小姜同志，我怎么认识你的？”沈嵘把问题抛给了姜攸宁。 姜攸宁尴尬地拿下袖子，事到如今，演是演不下去了，她哈哈一笑：“你看这事儿闹的……” 沈嵘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过去：“小姜同志，哑巴也是你的人设啊？” 姜攸宁捂脸，掉吧，掉吧，反正马甲都掉完了，也不差这一个了。 许鹤搞不懂后座的气氛，他看了眼车窗外，人行道上刘总还不紧不慢地走着，许鹤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那姓刘的又在找玩家了？” “嗯，这两天他在容江市逛来逛去，找了不少的玩家。”沈嵘也看了眼车窗外，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也不知道他上哪儿来的这个道具，居然还能带出副本？”许鹤想想都觉得纳闷，“要不是这个道具，他能找到那么多玩家吗？” “不清楚道具怎么来的，但这个游戏是随机组队，如果玩家都被他收拢过去，以后的副本未必好过了。”沈嵘摇摇头，心中暗自估计着刘总已经找到了玩家数量。 “不都说了天选者都是同一个阵营吗？姓刘的又在搞什么小团体啊，真讨厌。”许鹤看着他就烦。 听了半天的姜攸宁总算琢磨出味儿来了，她默默举手：“等等、等，你们的意思是，刚刚那个人从游戏带了道具出来，而且那个道具还能检测出谁是玩家？！” 沈嵘点头：“不清楚原理是什么，但是如果身边有玩家，他的道具会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破案了，原来她听到的滴滴声是从这里来的，怪不得她听到声音就浑身难受，原来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刚刚情况紧急，我想你的身份应该不能在玩家面前暴露，所以才出此下策，实在有些冒犯。”沈嵘礼貌地向姜攸宁表示歉意。 她摆摆手：“没事，这事儿还得我谢你，差点就露馅儿了。”她真没想到玩家居然还能从游戏里带出道具来。 开车的许鹤越听越不对劲，他一脚刹车一踩，车子压着白线停在斑马线外，他问：“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啊？” 第90章 现实 (2) 姜攸宁一本正经：“都说是见不得人的身份了，怎么能告诉你。” 许鹤：“……” 绿灯亮了，他面无表情地一脚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车辆驶进了容江市靠近郊区的别墅群，最后在一栋五层还带花园的大别墅的停车场里停下。 姜攸宁看到别墅的第一眼就仇富了。 大门刚一开，室内的小电梯也跟着开了，电梯里窜出一位看上去就有些清澈愚蠢的男大学生。 “沈哥！你们回来了？！诶这个是？”谢岁扑到沈嵘面前，一眼就看见了他们身边多出来的姜攸宁，充满好奇。 “介绍一下，这位是小姜，姜攸宁。”沈嵘扒拉下谢岁，然后又对着姜攸宁说，“这是谢岁，丽海温泉山庄副本里我的队友，这位是许鹤，我的助理，也是玩家。” “你好你好，我是姜攸宁。” “你好你好，我是谢岁。” 两人礼貌地打过招呼，随后一行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许鹤终于忍不住再次问出他憋了半天的问题：“沈哥，你还没说小姜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也是玩家？但是你怎么知道的？到现在你只有一个队友是谢岁啊！” 沈嵘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姜攸宁。 姜攸宁想了想，现在外面有人拿着道具在找玩家，自己玩家的身份已经快藏不住了，再加上目前已经出现的副本只有一个双人本，就算她想假装玩家，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再者，从刚刚那个道具出现开始，她就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游戏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大手试图把水搅得更浑浊。现在的容江市汇集了这么多玩家，她隐藏身份的难度也提高了，不如找一个靠谱的队伍，至少还能保证身份不会暴露在过多人的面前。 进入队伍，总得拿出一点投名状…… 她扒拉开坐在沈嵘身边的谢岁，自己挪了过去，靠在沈嵘耳边小声问：“可靠吗？” 沈嵘也凑过去，小声在她耳边回答：“可靠。” 姜攸宁重新坐好，清了清嗓子：“我也是玩家，但是我的身份是npc。” 谢岁\/许鹤：“啊？！” “等等等、大家都是一起被拉进游戏的，怎么你就是npc了？！”谢岁瞪圆了眼睛，“当时全服通知也没说啊！” 这下换成了姜攸宁懵圈：“什么全服通知？” 三面相觑。 沈嵘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被拉入游戏的时候，在初始空间有一道系统音告诉我们身份和游戏任务，你不知道吗？” 姜攸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和玩家的进入方式不同，获取到的信息也不同。看来自己选择一个靠谱玩家队伍加入的决定并没有错，玩家显然知道一些不同的信息。 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没有被拉入你们那个什么初始空间。你能和我讲一下你们听到了什么吗？” “欢迎各位天选者被选中参与怪谈游戏，未来世界怪谈降临，人类位于生死存亡之际，请各位天选者认真搜集信息通关游戏，找到阻止怪谈降临的唯一办法。任务时限三个月，在游戏中死亡则现实世界同样死亡，规定时限内如未完成任务，视为任务失败，即刻抹杀。” “游戏分为单人副本及多人副本，多人副本由系统随机抽取天选者组队，不同线路副本同时开启，未在规定时间内通关副本视为失败，抹杀天选者身份。游戏启动资金为50w通币，已激活商城板块及交流板块。游戏计时开始，倒计时三个月。” 沈嵘递给姜攸宁一张纸条，上面是他默写出的关于全服通知的信息。 姜攸宁接过纸条迅速扫了一眼，目光锁定在“找到阻止怪谈降临的唯一办法”上，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个该死的游戏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同样都是玩家，为什么她就收不到全服通知？！ 她再往下看，“游戏启动资金为50w通币”，姜攸宁简直瞳孔地震。 这是区别对待！区别对待！她进入游戏怎么就只有100通币？！ “那你呢？你进入游戏是情况？”沈嵘见她看完，继续问。 “我就是收到了一条招聘信息，然后叉掉之后就莫名其妙被传送到了员工宿舍面前，第二天早上被班车拉去办理入职，紧接着就变成了npc。”姜攸宁简单说了自己的经历，但隐藏了怪谈游戏公司的信息。 这才第一面，底牌也不要全部交出来。 “你作为npc应该会有一点特权吧。”谢岁凑了过去，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姜攸宁面无表情：“是啊，进入游戏就给100通币的特权，你要不要。” 谢岁：“……” “我有一个自带buff，中立npc，在没有做出反常行为之前，副本里的npc不会主动攻击我。”姜攸宁又说。 “因为npc的身份，我在副本探查信息会比玩家轻松一点，但是同样受到npc身份限制，我无法像你们那样拥有异能。”姜攸宁简单说了自己身份的优缺点。 几人又简单交流了一下双方获得的信息，最后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来—— “沈嵘，那个刘总，你们之前认识？”姜攸宁扭头去问沈嵘，她还是对这个人很在意，他为什么会有一个能探查玩家身份的道具呢？ “嗯，之前在一些生意上有过交流。”沈嵘点头，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边的许鹤打断了。 “小姜，我跟你讲，那个姓刘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还偏偏能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想到他就恶心。你在副本里要是遇到他，你可得小心点，他就是个笑面虎。”许鹤提到他就来气，之前在生意上没少和他打交道，他狠狠翻了个白眼，又抱怨了两句，“真不知道游戏怎么把他也拉进来了，他能起个什么作用啊！” 姜攸宁竖起耳朵：“细说！” 许鹤大吐苦水：“之前为了拿下一个地皮，对那边的住户威逼利诱不择手段，表面上笑呵呵的，好说话，背地里派人往里面丢垃圾、泼油漆，甚至还在放学路上去找混混堵人家家里的小孩。” “专挑监控死角，再加上因为没出人命，住户报案也只能把那些小混混叫去教育几顿，出来之后继续该堵的堵，该泼的泼。后面那住户不堪其扰，只能选择搬离，结果他还趁机又压低了赔偿金。” “真不是人啊！” 类似这样的事情许鹤简直还能再说三天三夜，要不是他没证据，他都想去报警把这人抓起来。 “不对。”姜攸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站起身，眉头紧锁，“如果那个姓刘的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利益至上，无利不起早的人，那他怎么可能通关丽海温泉山庄的副本？” 许鹤被她问的也一愣，他挠挠头：“为什么通关不了？完成那些活动之后不就可以通关副本了吗？” “你没印象？！”姜攸宁扭过头，震惊地看向许鹤。 许鹤脖子往后一缩，张了张口，又闭上，他小声问：“我应该有什么印象？” “你也没印象？！”姜攸宁又扭头去看沈嵘。 沈嵘皱着眉，他点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姜攸宁扫过一眼在场的人，三脸懵逼的沈嵘、谢岁和许鹤，她回想着自己副本的经历，猛然一拍沙发扶手。 “我知道了，你们的队友是不是都活着出来了？” 沈嵘和谢岁上个副本是队友，他们两个都不清楚麟閖寺中的事情，再联系到她在副本中同样被模糊了梦境的记忆，一直到林宇被禁锢，他看到白裙，梦境记忆解禁，自己和秦元福才能回想起这段记忆。 这样推测，或许正是因为他们中没有人在梦境做出错误的选择，没有激怒白裙，自然而然就略过了梦境环节，直接通关副本。 “对、对啊，这有什么影响吗？”许鹤吓了一跳。 “影响大了！”姜攸宁重新坐在沙发上，理了理思路，开始给在场三人讲解自己在那场副本的推测。 “我的那场副本只存活了一位玩家，另一位玩家是在最后关卡麟閖寺被阻拦。他激活了一个隐藏npc白裙，这个npc被激活之后我和玩家恢复了一段被隐藏的梦境记忆，而这个梦境就是丽海温泉山庄的隐藏关卡。” “明面上的丽海温泉山庄通关要是是体验完所有项目然后在周三中午十二点前退房离开山庄，实际上每个进入的玩家在夜晚都会被拉入梦境。梦境里的玩家会失去关于副本和游戏的记忆，以游客的身份进入温泉山庄。夜晚会有一道哭声出现，这道哭声就是梦境的关键，玩家需要做出选择。选择探查真相，救助女孩，那么梦境关卡通过；选择袖手旁观，视若无睹，梦境关卡失败。梦境关卡失败的玩家精神状态会大幅度下降，甚至出现幻觉。” “并且梦境关卡失败的玩家一定无法完成通关任务，副本失败后会变成新的怪谈被关进丽海温泉山庄，进入三天的体验活动轮回。” 说到这里，姜攸宁又停顿了一下，接着才继续说：“以上这些是我根据玩家副本表现推测出来的。如果姓刘的真的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他为什么可以通关梦境关卡呢？” 许鹤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确定地问：“难道……是我们……误会人家了？” 沈嵘接过话头：“现在就存在两种可能，第一，我们误解了刘总的性格，或许他真的是个好人，所以才能通过梦境关卡，但我个人不赞同这种看法；第二，刘总就是我们所看到的利益至上的性格，那么按照推论，失去怪谈记忆的他在潜意识地操纵下应该无法通过梦境关卡。” “但现在的结果已经确定了，刘某确实通过了梦境关卡离开副本。”谢岁补充，“本来应该无法通过副本，结果却通过了，那就只能是……” “作弊。”在场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第91章 现实 (3) 想到刘总手上的那个道具，姜攸宁心中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这个可能性很大，他都能带出游戏道具来了，而且你们不觉得这个道具的作用也很值得深思吗？” “的确，为什么会平白出现一个能够检测出玩家身份的道具，”沈嵘点点头，“游戏道具只有两个途径，要么是副本获得，要么是商城购买。商城里的道具是固定的，用来辅助玩家完成副本，并没有这种类型的道具。” “同样，副本获取的道具，大概率也是为了帮助玩家通关副本，可是辨认玩家身份的道具，能在副本中产生什么作用呢？刚刚你们也提到了，怪谈游戏开始前的全服通知已经把所有天选者归为了同一阵营，既然是同一阵营，就没必要对内隐藏身份，至少在副本开始前，游戏系统一定会提示你们的队友身份。”姜攸宁接着补充，说出自己的疑惑。 “一个游戏道具，对通关游戏没有辅助作用，却可以带到现实中，很难不让人猜测，这个道具就是为了在现实中使用。” 事情推测到这里，隐隐有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游戏系统向你们发布的任务是通关游戏，阻止怪谈降临。我们姑且可以认为，怪谈游戏系统是站在人类立场上的。这样来看，系统没道理做出一个对通关游戏没用的道具，那么他的道具还能是谁提供的呢？”姜攸宁慢慢地讲出自己的猜测，忍不住攥紧了手。 “npc。”她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所以很可能也是这个npc帮助刘某通关梦境关卡，完成副本。” 姜攸宁垂下眼，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整个怪谈世界里，她所在的怪谈游戏公司凌驾于所有副本之上，能够得知副本环节并且在其中做手脚逃过系统监测的npc，大概率出自公司内部。 怪谈游戏公司的立场是和游戏系统相反的吗？ 那为什么她在丽海温泉山庄中几次出手帮助玩家，却没有被同为员工的莫玲玲针对呢？ 她脑海中的思绪很混乱，还没等她理清楚，沈嵘的声音再次从旁边响起，拉回了她的心神。 “这个npc为什么要这样做？”沈嵘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他说，“从刚刚的推论来看，这个npc是和怪谈游戏系统站在相反的立场上，这就很有意思了。” “怪谈游戏系统是人类立场，希望阻止怪谈降临，可是游戏系统反而设定了隐藏关卡，导致玩家通关率降低。而和系统相反立场的npc通过作弊救下了本应该被游戏系统杀死的玩家。” “为什么？” 四人陷入沉思。 姜攸宁站起身，抹了把脸，拉过沙发旁边的白板，拿起一支黑色水笔，在白板上写下“怪谈游戏”四个大字。 “我们现在先来理清一下思路。”姜攸宁这样说完，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剩下三个人。 三人纷纷点头。 “首先，怪谈游戏选择天选者进入游戏的目的是阻止怪谈降临，既然是阻止，我们要先想想怪谈为什么会降临。”姜攸宁在“怪谈游戏”下方写上目的，随后画了个箭头出来，标上问号，“经过两个副本，明显可以得知，怪谈就是鬼，而且还是厉鬼。那厉鬼是怎么产生的？” 谢岁立马举手：“我知道，死前有很深的怨气死后才会变成厉鬼，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很好，我们就按照这个可能继续往下推测，死前有怨气死后才会变成鬼，怨气由什么造成？负面情绪，也就是人性的恶意。”姜攸宁继续在白板上补充，随后又说，“那么我们可以暂时得出，怪谈的降临是因为人性的恶意，那既然要阻止怪谈降临，也就是需要和人性中的恶相反的一面。” “善意。” “再回到目前已经经历过的两个副本，新手副本中的通关关键在于受害者秦襄，玩家会在最后接到一个特殊任务‘正义’，让秦襄完成复仇，五个boss死亡，副本结束。” 姜攸宁在白板上写下“思明公墓”和“丽海温泉山庄”，接着又在“思明公墓”下面补充写上“正义”。 “下一个副本丽海温泉山庄，通关关键在于梦境关卡的选择，只有当玩家在察觉到有人被伤害时，选择想办法拯救，才能得到隐藏npc的认可，通关副本。”姜攸宁顿了顿，继续往下写，“我们姑且称之为——勇气，面对犯罪行为，是否有站出面指证反抗的勇气。” “所以，怪谈游戏系统通过副本是为了筛选玩家。”沈嵘接上了姜攸宁的话，“筛选出具有一定优良品格的玩家，壮大人性善意的力量，来和怪谈世界中含有人性恶意力量的怪谈npc对抗。” “没错，我个人猜测，这或许和最后结束游戏有很大关联。” 姜攸宁说完，又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去，她单手握拳轻轻敲打着额头，脑海里思绪万千。 “等等，那这样的话，本应该被系统筛选掉的刘某人，在npc的操作下，活了下来，他应该不具有这些优良品格吧。如果善与恶真的和最后结束游戏有关，咱们这感觉不是很妙啊。”谢岁摸摸脑袋，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相当于这个npc在阻止系统筛选玩家，在系统原本设想中应该是全善的天选者阵营，混进去一些恶意的人，这对于我们这些想通关的玩家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许鹤也皱起眉。 姜攸宁沉默不语，她隐藏了一部分信息没有公开来。关于这场怪谈游戏最后的副本，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就是她曾经激活的大型隐藏副本——怪谈游戏公司。 这场副本她的任务是“找到怪谈游戏公司的秘密”。 善与恶，怪谈降临，怪谈游戏系统的出现，天选者筛选，怪谈游戏公司的秘密……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答案—— “阵营对抗。”沈嵘站起身，接过了姜攸宁手中的黑笔，同样在白板上继续补充。 “善与恶，我们可以分成两个阵营，其中以怪谈游戏系统为首的人类阵营，是属于‘善’的一面，目的就是结束游戏，阻止怪谈降临。而这次帮忙作弊的npc大概率属于‘恶’的一面，他们的目的是阻止玩家结束游戏，迎接怪谈降临。” “按照怪谈游戏系统的设定，善与恶的阵营对抗应该是由被筛选出的天选者和npc进行对抗，但在npc的插手下，‘恶’阵营增添了原本应该被筛选掉的失败玩家。这无疑会对‘善’阵营产生极大影响。” 姜攸宁点头，接着沈嵘的话往下说：“这些应该失败的玩家存活下来，仍然保留着天选者的身份，但是我们无法判断他们到底是属于哪个阵营，这手操作首先就让玩家内部产生了分化。” 谢岁又举手发言：“那些玩家如果真的和npc站在同一战线，很难说后续的副本会不会对其他天选者下手，毕竟游戏系统没有禁止玩家内部战斗。” 谢岁的话让姜攸宁打开了思路，她瞪圆了眼睛：“等等、如果玩家开始内斗，这种不信任和背叛，应该也属于‘恶’的一面，也就是说——” “‘恶’阵营的力量会加强。”沈嵘回答。 到目前为止，刘某的道具来源和动机已经推测的八九不离十了，但室内的气氛反而更加凝重。这场游戏，在某一方的介入下，已经变得不再平衡了。 “沈嵘，我们也要组织队伍。”姜攸宁突然开口，“至少保证副本里不要在天选者手上折损。” “行，后面的副本，如果遇到靠谱的队友，我会把地址给他们。小姜，如果你在副本里看到可靠的玩家，也可以给他们一份地址。”沈嵘点头，随后交给她一张写了地址的便签纸。 姜攸宁接过地址，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上个副本中的那个女玩家——秦元福，她身手不错，头脑也清楚，最主要的是为人很正。如果后面能再遇到她，姜攸宁一定要把人留下来。 “你还要回去自己家里吗？”沈嵘又问，“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先留在这里，现在整个容江市不知道散落了多少玩家，哪怕有一个玩家看到你，如果在副本里遇到，对你都不好。” 姜攸宁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她想了又想，先问：“你们每个副本结束后进入下个副本，中间会间隔多久？” 沈嵘说：“三天。” 她打了个响指：“ok，我每个周六周天都可以离开怪谈游戏，我找个你们在副本的时间回家一趟把东西收过来就好。” 姜攸宁还没来得及上楼，又退了回来，她趴在栏杆上掰着手指头算：“丽海温泉山庄是周三中午结束，周四、周五、周六，到今天中午十二点三天时间就满了呀，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沈嵘沉思，这确实是个问题……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一道白光一闪，唰唰唰，三个人瞬间消失，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了姜攸宁一个人。 姜攸宁：…… 不是，这么快吗？等等，我还没在现实世界享受够呢！ 第92章 花园小区(1) 姜攸宁回到305号房的时候还有些沧桑，她本来想着在现实世界多享受两天，结果玩家突然被拉入游戏，她意识到下个副本即将开启，保险起见，还是不情不愿地回来了。 毕竟万一系统临时发布副本任务，而她还没来得及赶回来，就不好了。 她关上房门，揣好房卡，离开了a栋范围。刚刚已经从沈嵘他们三个人口中问出来这次的副本地图——花园小区b栋504。 不过话又说回来，b栋到底往哪走呢？ 她在现实中的花园小区里没有找到a栋，而怪谈游戏里的花园小区，她又没有看到b栋，真是奇怪。 姜攸宁下了楼，一眼扫到旁边值班室里正在敷着面膜刷视频的大姨，她脚下一转，走到了值班室外的玻璃窗前，敲了敲。 “谁啊？”敲击声惊动了正沉迷在短视频里的大姨，她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到姜攸宁后神情略微缓和了一些。 管理员大姨记得这小姑娘，是个哑巴，怪可怜的。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和颜悦色地问：“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姜攸宁扫了眼桌面，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一句话递给管理员大姨。 大姨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一摆手：“b栋啊，b栋你出了大门往左走，穿过一片树林，树林尽头就是b栋了。” 说完，大姨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最近小区里经常有陌生人出没，物业和保安巡查的很严，咱们a栋这边住的人不怎么常往b栋那边去，你最好把你的员工证戴好。” 姜攸宁表示谢意后，从兜里掏啊掏的，掏出一张旧工牌戴好，随后才走出大门。 按照管理员大姨指的路，姜攸宁很快就在a栋附近找到了那片树林，现在虽然还是下午，但站在树林外往里看，还是觉得有股阴森的感觉。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借着电筒的光踏入树林，树林里的枝丫奇形怪状的，仿佛狰狞的鬼影。姜攸宁有些胆颤，下意识地把手贴近胸口，掌心感受到胸口的暖意，心又平稳了下来。 树林不算大，五六分钟就走到了尽头，树林外的景象终于让姜攸宁有了一丝熟悉感。 这个视角……姜攸宁脑海里的记忆飞速回溯，停留在今天上午在现实中前往花园小区的画面上。 原来a栋在这后面。 姜攸宁在心里嘀咕着，为什么a栋要单独修建在树林后？用一片树林把a栋和其他几栋隔开？ 又联想到a栋在怪谈世界里被当作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宿舍，姜攸宁猜测，该不会这个a栋风水不好闹鬼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抬起脚，准备迈出树林。 腿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这b栋，未免太安静了一些。 没有居民、没有保安、甚至连风声和虫声都没有，好像被单独隔绝开了。姜攸宁停在树林边缘，皱着眉，围着树林边打转。 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停地换着角度观察b栋，终于在换到某一个角度时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谁？ 姜攸宁看到b栋那边的小区大门口站着一个人影，隔着远，看不清长相，看着像是一个女性。 她打开手机相机，举起手机对准大门，放大放大再放大，手机画面里出现了一张模糊的人脸。 这是……秦元福？！ 姜攸宁看着手机屏幕里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有点不确定。她又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她发现了问题。 秦元福怎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好像是闭上的？睡着了？站着也能睡？她皱着眉想不明白，进入游戏前沈嵘他们一致表明通关丽海温泉山庄副本后捡到的门禁卡上包裹的纸条是“荔江新区花园小区b栋504”，按道理504才是副本地点，这怎么才刚进大门就中招了？ 姜攸宁想不明白，干脆戴好袖箭，用箭头扎破手指，轻轻挤出一滴血，再掏出两张黄符夹在手里，做好一切准备后才试探性地迈开腿跨出树林的范围。 双脚离开树林落地的那个瞬间，姜攸宁眼前一阵发晕，同一时刻，耳边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npc‘姜攸宁’已踏入支线2副本‘荔江新区花园小区’范围，副本开启，您已成功进入梦境副本‘张盼的世界’。” 姜攸宁在意识恍惚前的最后一秒终于明白了秦元福为什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这次的副本、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眼前的晕眩感消失，等姜攸宁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狭窄的阳台上，破旧的纸箱垒成的小窝，里面垫着发白裂口的棉被，头顶挂着的湿衣服正往下滴水，一滴一滴的，刚好砸在棉被上，已经濡湿了大半的地方。 阳台没有封窗，呼啸的寒风从栏杆里不断地往里吹，单薄的纸箱根本挡不住风。 姜攸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低头，和一个头发干枯分叉，脸色枯黄的小孩对上了眼。 小孩的眼里不仅有着一模一样的吃惊，还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不儿、这怎么回事？！ 姜攸宁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脑袋，可手一抬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绿油油的翅膀。 姜攸宁：……？ 等一下，cpu有点烧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耳边再次传来系统提示音：“人物已就位，梦境副本‘张盼的世界’将于一分钟后开启，请npc熟悉当前身份。” “npc姜攸宁，你的身份是‘女儿偷偷养的宠物鹦鹉’ 你的扮演规则是： 1.不可以被爸爸妈妈看到，因为爸爸妈妈讨厌宠物。 2.不可以被物业看到，因为小区不允许养宠物。 3.不可以伤害女儿，因为女儿是你最爱的主人。” “梦境副本下，扮演当前身份时，npc游戏商城、背包及异能暂时封锁，请认真完成扮演任务。” “梦境副本任务已下发，请帮助玩家做出正确的选择，并成功通过梦境。” 于此同时，同样挤在纸箱小窝里的小孩耳边响起了一样的系统音—— “玩家秦元福，你的身份是‘女儿’ 你的扮演规则是： 1.不可以反驳爸爸妈妈的话，因为你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2.不可以拒绝弟弟的要求，因为你是姐姐。 3.可以绝对信任你的宠物鹦鹉，因为你是它最爱的主人。” “梦境副本下，扮演当前身份时，玩家游戏商城、背包及异能暂时封锁，请认真完成扮演任务。” “梦境副本任务已下发，请做出正确的选择，并成功通过梦境。” “玩家秦元福，支线副本1‘丽海温泉山庄’中获得特殊npc‘秦襄’满额好感度，额外公布规则4——‘不可以忘记自己的名字，你是‘张盼’，不是‘张盼娣’。” 系统音结束，两人、哦不，一人一鹦鹉挤在小小的纸箱窝里大眼瞪小眼。 秦元福不语，只是一味地思考规则的含义。 姜攸宁不语，只是一味地想要手撕游戏系统。 “梦境副本‘张盼的世界’将于十秒后正式开启。” “10。” “9。” “8。” …… “2。” “1。” “梦境副本‘张盼的世界’已开启，请认真完成扮演任务。” “嘭嘭嘭——”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伴随着一股压抑恐怕的气氛，秦元福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姜攸宁当机立断，扑棱着翅膀在小纸箱里飞起来，用喙轻轻啄着秦元福的胳膊，把她往外赶，等她跌跌撞撞地从纸箱里跑出去后，她才收回翅膀，钻进硬邦邦的被褥下面，只通过被子的裂口，露出一个小小的眼睛偷看。 “唰——”阳台的玻璃门被猛然推开，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四肢粗壮身躯肥重到离谱的妇人，那人的脸始终都是垮着的，八字眉，下垂眼，永远向下的嘴角和裸露出的皮肤上狰狞可怖的肥胖纹，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 在见到妇人的一瞬间，姜攸宁看见她的头顶出现了红色字样——妈妈。 妈妈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还没有大腿高的秦元福，狠狠翻了个白眼，伸出粗壮的手指紧紧拧着她的耳朵，破口大骂：“你要死了！几点了还不知道去做饭！你要饿死我跟你爸是吧？！你个吃干饭的赔钱货！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秦元福吃痛，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拍打妈妈的手，但手抬起来的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梦境副本开始前，系统三番五次提醒的话“请认真完成扮演任务”。她抬起的手一顿，又默默垂了下来。 作为女儿，她不可以反驳爸爸妈妈的话，同样也不能顶撞爸爸妈妈。 躲在纸箱里面的宠物鹦鹉姜攸宁也跟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秦元福还是有脑子的，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动手。 “哐当——”屋内的某间房子里传来重物砸落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沉闷愤怒的男声。 “一大清早吵什么？死肥婆你想不想活了！” 男声一出，妈妈的声音瞬间消失，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直到卧室里的声音消失，她才压低声音继续辱骂面前的女儿：“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赔钱货！天天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让你做点什么事都做不好，还害得老娘被骂！还不快滚去做饭！” 一边骂，一边拧着女儿的耳朵往屋里走。 玻璃门“嘭”的一下又被拉上，姜攸宁躲在被子下看得龇牙咧嘴。她小心翼翼地等了半天才钻出纸箱，伸出脑袋飞快朝外看了一眼。 外面的天还黑着，看不出时间，但隔着玻璃门能看到挂在客厅墙上的时钟，正指向早上五点半。 第93章 花园小区(2) 才刚进入这个梦境副本，情况不明，再加上系统给出的扮演规则上提到不可以被爸爸妈妈发现，因此姜攸宁只匆匆扫了一眼房子的摆设后就重新缩回了纸箱。 她抖了抖羽毛，用小小的翅膀包裹住自己，开始分析梦境副本的信息。 首先，这个副本叫作“张盼的世界”，主人公应该就是这个“张盼”，而她在这个家中的身份应该就是女儿，也就是玩家秦元福扮演的人物。这一点很容易推测，因为她一睁眼就和一个小孩刷在一个地方，而且系统也提示了她的身份，“女儿偷偷养的宠物鹦鹉”。规则上说爸爸妈妈讨厌宠物，所以和她在一个地方的只能是她最爱的主人——女儿。 规则说不可以伤害主人，副本任务又说要帮助玩家做出正确的选择，通关梦境，很容易猜出玩家扮演的角色就是女儿，张盼。 再结合这个环境——纸箱里有睡觉的被褥，纸箱又在没封窗的阳台上，小女孩面黄肌瘦，不难推测出，在这个家庭里女儿的地位并不高。而且被褥已经被叠放整齐，看得出来女儿应该已经起床了，起床之后要做什么呢？反正不可能是还在床上待着。 因此姜攸宁在听到脚步声的下一秒，立马把秦元福啄了出去。 通过后续妈妈的表现来看，这一步应该没有出很大的问题，五点半这个时间，女儿应该要去厨房做饭了，如果到了时间没有去，就会激怒妈妈，挨一顿骂和打。 姜攸宁默默记下这个时间点。 她想起看到的那个瘦小的小孩，忍不住又抖了抖羽毛，看那小孩的样子，估计才三四岁吧，这么小，还不知道能不能够的到灶台呢，居然要去做饭。 梦境副本的背景明白了，重男轻女的爸妈，和脆弱破碎的她。 不过系统提示音提到的做出正确的选择，又是什么意思？ 姜攸宁只觉得这次的副本云里雾里的，比起前两个副本来说，更让人难以理解。而且系统说的是梦境副本，而不是副本，该不会梦境结束后才正式进入到支线副本2吧？ 她沉默了一会，这次的副本都能把她变成小鸟了，她觉得更离谱的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之前两个副本，进副本后还能去探查一下情况，这个副本却暂时行不通，毕竟爸爸妈妈现在都在家里，姜攸宁作为一只见不得人的宠物鹦鹉，此时绝对不能在家中露面。 也不知道秦元福那边怎么样了？ 姜攸宁窝在被褥里念叨着被妈妈拎走的秦元福。 秦元福此时正憋闷地站在小板凳上淘米。 她扮演的这个角色看上去才四五岁，连厨房的台面都够不上，好在厨房角落里摆了个塑料凳子，秦元福踩在凳子上才勉强够得到洗菜池。 副本这个时候的季节正好在冬天，秦元福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还要用水龙头里冰冷的水淘洗米，她的手冻得通红，手指因为冻疮早就冻烂的不成样子了。 这什么破副本？一进来啥也没弄明白呢就被npc抓去厨房做饭了。天杀的这个身体才那么一点点小。秦元福一边哆哆嗦嗦地洗着米，一边在心里咒骂副本和npc，厨房的窗户拉开了一条缝隙，一阵冷风吹来，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在妈妈丢下一句早上熬粥和炒咸菜之后就直接去了洗手间，并没有在厨房盯着自己，秦元福也总算能松口气。她用抹布擦干净电饭煲内胆外的水渍，熟练地把内胆放进了电饭煲里，按下熬粥按钮。 电饭煲滴滴两声开始工作，秦元福想到妈妈说的炒咸菜，于是跳下小板凳，在厨房里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咸菜坛子，她用一双干净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棵放在洗菜盆里。 她拧开水龙头，一边洗着咸菜，一边开始思考这个副本。 她被拉入游戏后，就急忙按着在丽海温泉山庄副本通关后捡到的门禁卡打车来了花园小区，谁知道刚一走进大门就莫名其妙被拉进了这个地方——系统叫作梦境副本“张盼的世界”。 梦境？张盼的世界？联想到副本开始前系统额外给她的规则4，“不可以忘记自己的名字，你是‘张盼’，不是‘张盼娣’”，秦元福意识到自己扮演的角色就是这个梦境副本的主人——张盼。 可是为什么要单独给她一个规则4呢？这个规则是因为上个副本她获得了特殊npc秦襄的满额好感度额外公布的规则，按照推论，这个规则对于通关一定很有帮助。 “你是‘张盼’，不是‘张盼娣’”，这个副本又叫作“张盼的世界”。 张盼、张盼娣，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关联吗？ 秦元福正想着，耳朵又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剧烈的痛感让她手一松，手中的咸菜掉进洗菜盆里，溅起不大的水花。 “张盼娣你要死了！用这么多水洗菜？！个赔钱货天天就知道花老娘的钱！我挣这么点钱容易吗？！”妈妈暴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秦元福忍着剧痛看了眼洗菜盆里的水——甚至都没到三分之一，水都无法盖过掉下去的咸菜。 这算哪门子多了？！ 她只能靠内心的吐槽拼命转移注意力，才能让自己不去关注快要被拧掉的耳朵。 “没用的东西，真不知道生你出来有什么用！光会花我的钱！废物一个！”妈妈的嘴里喋喋不休地吐出层出不穷的难听且恶毒的词汇，随着她嘴里的咒骂，秦元福注意到妈妈脸上狰狞的纹路越来越深，眼底的红光也越来越盛。 秦元福垂在身边的拳头紧了又紧，她简直不敢想象这样恶毒的话会从一个母亲的嘴里说出来，而且她碍于规则和身份的制约，甚至还不能出手反抗。 如果说这个副本就是张盼的梦境，那当年她经历这样的事情时会有多难过呢？ 这场辱骂一直持续了七八分钟，妈妈才收回手，挪着粗壮的身躯离开厨房，她的脚步和她的身形截然相反，脚步轻的一丝声音都没有。 秦元福捂着通红甚至快要撕裂的耳朵扫了眼门口，怪不得她没有发现妈妈来了，原来在屋内根本没有脚步声吗？ 她看着盆内仅存的一些水，继续清洗起咸菜，脑子里不断思考着刚刚npc留下的信息。 妈妈进来就叫自己“张盼娣”，再加上规则中提到的弟弟以及妈妈话里不断咒骂自己是“赔钱货”，看来这个副本中自己的名字应该就是“张盼娣”。 可是规则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张盼”，不是“张盼娣”呢？ 如果说“张盼娣”代表这个角色真实的姓名和身份，那“张盼”又代表着什么？ 秦元福默默将这个问题放在心里。 这个副本要求她认真扮演角色，并做出正确的选择，甚至还封锁了她的异能、背包和商城，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体验“张盼”的人生吗？ 选择又会出现在哪里呢？ 这个副本和之前经历的两个副本有很大的差别，特别是失去了玩家的特殊性，这让秦元福更加提心吊胆起来。 这具身体看样子才四五岁，主要的活动地点应该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看来还得抽空探查一下这个家……等到了白天，爸爸妈妈应该会出去工作吧？ 秦元福下意识地往客厅看了一眼，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客厅墙面上挂着的时钟。 现在显示五点四十五分。 早上六点二十五，早饭做完，端上桌，盛好饭。 妈妈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坐在餐桌后，头顶餐厅的灯光打在桌面上，熏染发黄的塑料桌垫下是布满油污的桌布。 时钟指向六点半，卧室的大门准时被打开，身材同样粗壮，满脸横肉的男人走了出来，这位应该就是爸爸了。 爸爸的身体很庞大，整个人快有两米高，站在门框里几乎露不出空隙，脸上的肉挤压着五官，只能从肉缝里勉强看到一双阴鸷的眼。 爸爸一出来就直接坐在了餐桌上，端起碗呼噜呼噜的喝起粥，妈妈看到爸爸出来后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见爸爸端碗吃饭，她才慢慢端起碗。 秦元福就站在餐桌不远处观察着这一家人，看来在这个家里爸爸的地位最高，其次是妈妈，最后当然就是自己了…… 等等，不对，规则中明明提到了弟弟，为什么这里没有弟弟呢？ 难道弟弟还没有起床？ 秦元福满脑子疑惑，但也只能暂时压下这些情绪。她垂着头看上去怯怯地站在餐桌边，不敢上桌吃饭。 一个大冬天的还在阳台上睡觉的女儿，当然也没有资格上桌吃饭。 桌上的两个人对她熟视无睹，自顾自地吃完饭。 “嘭。”爸爸重重地放下碗筷，扫了眼客厅的挂钟，他不耐烦地站起身，朝沙发走去。 秦元福急忙让开路。 爸爸拿起沙发靠背上的外套穿好，又拿起茶几上的钥匙，简单收拾一下后，换好鞋推开大门离开了家，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 或者说、除了早上因为妈妈咒骂的声音太大，爸爸训斥了她以外，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 看来爸爸和妈妈的关系也不太好。 秦元福悄悄看了眼客厅的挂钟，此时指向六点四十五。 早上六点四十五，爸爸出门上班。 第94章 花园小区(3) 妈妈要稍迟一些，大约在六点五十分出门。 秦元福在厨房一边洗碗，一边竖着耳朵认真听着屋内的动静。 自从爸爸妈妈相继离开后，整个家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厨房里哗哗的水流声。她把洗好的碗放进橱柜里，从角落里翻出刚刚偷偷藏起来的一碗粥，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呼噜呼噜地往里灌。 虽然天气冷，好在盛出来的时间没有太久，粥还是温热的。 喷香的米粥一进肚，从进副本开始的那股寒意总算消散了一些。秦元福咕咚咕咚喝完，快速把碗洗干净放好后，跳下小板凳，摸着兜里的一小把米粒往厨房外走——这还是在淘米时她偷偷留下来的。 谁想得到，她终于体验了一把古代农家小说中恶毒婆婆把饭菜米油全部锁进柜子的经历。 秦元福揣着米，走出了厨房，她先去了阳台。 阳台上晾着衣服，秦元福抬头看了一眼，有男装有女装，角落里也有两件破破烂烂的小衣服，看上去应该是自己的。 她又数了一遍头顶的衣服，奇怪了，规则里明明提到了弟弟，为什么吃饭的时候没出现，爸爸妈妈嘴里没提到，就连阳台上晾晒的衣服也没有呢？ 难道这个弟弟是……鬼？ 也不对啊，这种家庭环境下，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弟弟是鬼啊。 秦元福想不通，暂时先不想这个问题了。她弯腰，钻进破破烂烂的纸箱里，伸手在被褥里掏了掏，掏出一只黄绿色的小鸟。 她低头，和小鸟大眼瞪小眼。 一摊手，掌心里抓着一小把米粒。 “快吃吧快吃吧，别饿死了。”秦元福把小鸟抓着放在手腕上吃米，另一只手顺便撸了把鸟毛。 被撸毛的姜攸宁：…… 上个副本她在秦元福面前还是尊贵的svip，这个副本她就变成了人家的宠物鹦鹉，还好秦元福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姜攸宁扑棱着翅膀扇了扇，从秦元福的手腕上飞走，一个猛子扎进破烂的小窝里。 “诶？我就撸了两把毛，不至于吧！”秦元福压低声音嘟囔了两句，往里爬了爬，准备继续把小鸟抓回来。 姜攸宁鸟身比较小，很灵活，在被褥里拱了拱，从里面叼出了一张折叠的白纸，放在秦元福的面前。 “纸？”秦元福立刻想到了副本规则。 她攥着掌心里的米粒，急忙抖开这张纸，果然，题头上印着“张盼娣住家规则”六个大字。 “你找到的？”秦元福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小鸟，小鸟挺着胸脯，看上去颇为神气。 “看来规则里专门提到这只小鸟，还真有用。”秦元福又撸了把鸟毛，摊开捏着米粒的掌心伸到小鸟面前，另外一只手拿起规则，借着阳台外微弱的光认真看着上面的内容。 张盼娣住家规则 1.女儿绝对不可以反驳爸爸妈妈的话。 2.禁止在爸爸妈妈面前提到“弟弟”，除非“弟弟”出现了。 3.爸爸妈妈工作很辛苦，所以必须完成家里的所有家务。 4.爸爸妈妈的房间未经允许绝对不可以进入。 5.必须感恩爸爸妈妈，因为一切生活的需要都是爸爸妈妈提供的。 附：家务时间表 1.早上五点半前起床，整理被子，前往厨房按妈妈的要求准备早餐。 2.早上六点半前准备好早餐，摆放在餐桌上。 3.早上七点洗完碗，整理好厨房。 4.上午七到十点半，擦洗家具、地板。 5.上午十点半，前往厨房按照冰箱上妈妈的要求准备午餐。 6.中午十一点半前准备好午餐，摆放在餐桌上。 7.中午十二点洗完碗，整理好厨房。 8.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待在阳台擦地板和窗台。（不许发出声音打扰爸爸妈妈午休） 9.下午一点到四点半，擦洗家具、地板。 10.下午四点半，前往厨房按照冰箱上妈妈的要求准备晚餐。 11.下午五点半前准备好午餐，摆放在餐桌上。 12.下午六点前洗完碗，整理好厨房。 13.晚上六点到九点，擦洗浴室，叠放干净的衣服。 14.晚上九点半和十点半，提前调好水温。 15.晚上十一点，擦洗浴室。 16.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在阳台清洗衣服晾晒。 秦元福看完一长串家务时间表，拳头攥的更紧了。 这个身体还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从早上五点半起床开始到晚上十二点，满满当当安排了这么多家务，中间没有停歇过。她一个成年人都觉得窒息，简直不敢想原主生活在这种情况下，会有多压抑。 姜攸宁趁着啄米的功夫也飞起来看完了整一个规则，这个副本的规则比起前两个副本来说简单很多，但窒息感也更强。 这哪里是养孩子，这完全是在奴役。 真不是人。 姜攸宁扑棱着翅膀呼哧呼哧地平复着心情，她思考着这个梦境副本的意义。 看起来，这次副本的关键人物应该就是“张盼”了，她把玩家拉入这场梦境里，让玩家经历她所经历过的事情，到底有什么用意？ 姜攸宁落在秦元福的肩上，脑筋飞速旋转，按照她之前和沈嵘等人的讨论，这个副本应该也是要筛选具有某种品格的人。 前两个副本是正义、勇敢…… 难道这个副本是同理心？ 真正体验“张盼”所经历的事情，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是正确的评判标准又是什么呢？ 由谁来评判这个选择是否正确？是游戏系统？还是…… 张盼本人呢？ 姜攸宁扭头看了眼客厅里的时钟，又啄了啄秦元福的脑袋。 按照家务表上的时间来看，中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这个时间段爸爸妈妈会回家吃午饭。晚上的时间比较模糊，早知道下午五点半是吃晚饭的时间，而晚上九点半和十点半是洗澡的时间，至于晚饭到洗澡这段时间，爸爸妈妈是在家还是去上班，并不能从家务表上看出来。 因此，如果要探查家里的情况，只有选在上午七点到十点半以及下午一点到四点半这两个时间段。 这两个时间段安排的家务是擦洗家具和地板。 “那女人又来了？”被姜攸宁冷不丁地一啄，还沉浸在规则中的秦元福下意识地四处张望。 屋子里依旧空无一人，只能看到一只黄绿色的小鸟一上一下地飞着，小鸟飞的方向正好是客厅的时钟。 秦元福反应过来，把纸条折了折塞进被子里，一骨碌爬起来，先是去了厕所找抹布。 借着打扫卫生的功夫，秦元福顶着小鸟把整间屋子除了不让进的主卧外全部翻了一遍。 这间屋子看着并不大，但是杂物很多，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得到处都是，让本就狭窄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了。而这些堆积如山的纸箱也加大了秦元福的打扫难度，她擦地板和家具的时候还得小心别碰倒了这些箱子。 父母的主卧显然线索会比其他区域更多，但碍于规则限制秦元福并不能去，她看了眼紧锁的门，一步一回首地离开了。 一扭头和停留在她肩上的小鸟对上了眼。 一个主意出现在她脑海里…… 规则只是说“张盼娣”不能去，没说鹦鹉不能去吧。 接收到她眼神的姜攸宁打了个抖，她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门把手上，跳起来踩了踩—— 把手纹丝不动。 姜攸宁落在把手上，歪着脑袋和秦元福对视。 “笨蛋笨蛋！打不开门！打不开门！”小小的声音从鹦鹉的嘴里冒出来。 秦元福看着突然开口说话的小鸟一愣，终于想起来系统曾经告诉过她，她的宠物是一只鹦鹉。 秦元福：…… 她抓起小鸟重新放回肩膀，用手试探性地拧了拧把手，拧不动，看起来是上锁了。 秦元福很失落，另一只手拿着抹布在把手上仔细擦了擦，坚决不留下一点痕迹。 一人一鸟离开主卧，来到次卧门口，同样试着拧了门——也是上锁的。 “怎么都锁上了？”秦元福小声嘟囔着。 两间卧室都进不去，接下来就只剩下客厅了。 她拿着抹布一边擦一边到处翻翻找找，把每个抽屉全部抽开一遍，终于在电视柜最下方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是一张信纸，随手叠的，并不整齐，信纸有些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秦元福小心翼翼地摊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抄文字，她一眼就看到最上方的标题——“生子秘方”。 她再往下看，基本上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民间偏方，什么喝符水、挂雄黄、还有包生儿子的秘方…… 信纸上的折痕并不深，像是经常被人拆看翻看过的样子，再结合家里的情况以及“住家规则”当中的话，答案显而易见。 爸爸妈妈想要一个儿子，为此找了很多秘方，但只生了一个女儿，给她取名“张盼娣”，希望能带来一个弟弟。 可惜事与愿违，至少到现在妈妈也还没有生下一个儿子，因此想要儿子的爸爸同样对妈妈也经常辱骂。妈妈就把气全部撒在了女儿身上，认为是这个女儿占了她儿子的位子，还让她被骂。 所以妈妈把本应该自己做的家务全部丢给了女儿，而爸爸熟视无睹，他并不关心和在乎这个女儿，他只关心自己到底能不能有个儿子。 秦元福叠好手上的信纸，重新放到原位，白眼简直快要翻到天上去。 什么傻屌东西。 张盼，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吗？ 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第95章 花园小区(4) 关上电视柜的抽屉，秦元福一抬头，客厅墙面上悬挂的时钟，此时时间已经指到了十点。她直接愣住，从七点爸爸妈妈离开到现在，最多才过了半个小时吧，为什么时间却显示已经到了十点半？ 是这个时钟时间错误，还是副本的时间流速发生了变化？ 先不管怎么样，她得赶紧收拾一下家里的东西，十点半要去厨房做饭，十一点爸爸妈妈就会下班回到家。 秦元福紧急把小鸟往阳台里的小破窝里一塞，随后加快速度开始擦地——至少表面的灰尘要擦干净，否则爸爸妈妈一回来，她就完蛋了。 姜攸宁从窝里探出头，扑棱着翅膀飞到阳台围栏上，伸着脑袋往外看。阳台没有封窗，所以她很容易就飞了出去。老式居民楼的外墙白漆已经有些开始脱落，每层楼的阳台旁边墙体凹进去一块，那里安装着空调外机和下水管道。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居民都已经去上班了，门窗紧紧关着，姜攸宁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就飞离了b栋。 虽然这次的副本地点是b栋504，常规来看，应该就是在“家”的范围内。但她没有忘记，她和秦元福都是在踏入b栋范围内的瞬间被拉入了这次支线副本。因此，说不定会有需要离开“家”的环节。 秦元福作为“女儿”，没办法轻易离开家，但自己却不受这个规则的约束，只需要小心避开物业就行了—— 虽然系统暂时封锁了她的异能背包和商城，但好在头顶显示的功能却依旧在，姜攸宁飞在半空中往下一看，底下三三两两的居民头上都挂着黄名，只有靠近保安室的地方有一道红名闪过。 她定睛一看，果然是物业。 到目前为止，在这个副本中，只有她规则中提到不能被撞见的爸爸妈妈和物业是红名，其余人都是黄名，倒是方便她辨认npc。 花园小区几栋楼的分布很常规，b栋最左边就是小区大门，紧接着bcd三栋楼一字排开，三栋单元楼的对面是一片小广场，上面安装了一些健身器材和休息长椅。 a栋在b栋背后，隔着一片树林，奇怪的是这个梦境里通往a栋的树林边缘拉了一圈亮黄色的警戒线。姜攸宁心中有疑惑，她四周看了看，物业此时还在保安室内，保安室的窗户和门都是正对大门开的，因此暂时看不见a栋情景。 趁这个时间，她扑闪着翅膀，笨拙地操控着这具小鸟的身体，略微俯冲下去，直直地冲向那片树林。 隔得近了，姜攸宁终于看清了警戒线的具体样子，白黄色的警戒线已经有些老旧褪色，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警戒线上面写着禁止通行的字样，在最前方贴着一张打印纸—— “此地多发灵异事件，居民禁止进入。” 姜攸宁默默飞着，a栋还真是闹鬼啊。 她又围着上下飞了飞，不知道是不是警戒线的原因，这处树林的确很少有居民靠近，大部分的居民都隔得远远的，连个眼神都不会往这边看。 她扑棱着翅膀，围着树林又左右飞了一圈，虽然警戒线上贴着闹鬼，这里又不怎么有居民靠近，但在姜攸宁看来，却和正常的树林没什么两样。 冬天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这片被定为闹鬼的树林看上去格外宁静。飞在空中，她甚至可以看到树林背后的a栋，在这个梦境副本里，a栋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没有人居住，墙皮脱落，一副闹鬼危楼的样子，但姜攸宁的心里却对这个地方提不起警惕。 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我在a栋住过？受到了潜意识的影响？ 姜攸宁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视线中有一抹红色一闪而过。 咦？ 她紧急飞过去，花园小区大门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而在雾气中有一道红光一闪一闪，她眯着眼仔细看了半天，终于认出雾气中的红光——是“妈妈”。 这就十一点半了？！ 姜攸宁掉头就走，趁着妈妈隔得还远，重新从504的阳台往里飞，直直冲向厨房内。 “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秦元福原本就火急火燎的手一顿，吃力地握着锅铲的手舞动地快要出残影，她忙碌之中侧过头去看客厅的挂钟，此时已经指向十一点二十五。 十一点半，门锁被准时打开。 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两道菜，一荤一素，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妈妈粗壮的身体从大门里挤进来，踩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 “嘭——”门被重重合上。 秦元福和早上一样，低着头站在餐桌旁，听着和早上截然不同的动静，她悄悄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 中午的妈妈看上去比早上要更加糟糕，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眼珠暴起，额头上的青筋暴突，鼻翼随着呼吸声不断收缩放大，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暴怒的野兽。 秦元福不动声色地朝后挪了一步，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心中暗自嘀咕，妈妈是去哪里上的班？为什么上了一上午，状态会变成这个样子？ 妈妈似乎没有心情搭理她，一回到家就径直走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下，抓起碗筷开始吃饭。她吃的很快，黏腻的菜汤顺着嘴开合的缝隙沿着下巴滴落在桌上，很快又顺着桌边滴落在地板上。 中午怎么只有妈妈一个人回来？ 秦元福又飞速地一抬眼，餐桌上妈妈正往嘴里塞食物，属于爸爸的座位上空无一人，而桌面上的菜已经快要见底。 今早吃早饭的时候妈妈是等爸爸先动的筷子，从她之前的观察来看，很明显这个家中，爸爸的地位更高一些。既然中午妈妈没有等爸爸，而是一个人吃饭，那只可能是爸爸中午并不会回家。 她默默记上这一点，虽然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 “啪。”碗筷被重重放在桌面上。 “吱呀——”凳腿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沉重的脚步声从餐厅一直走到卧室，伴随着门锁被拧开的咔哒声，门被拉开又摔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确定妈妈真的进屋后，秦元福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一边收拾着桌面上的碗盘，一边伸着脑袋往卧室的方向看。 整一顿午饭除了吃饭的咀嚼声外甚至没有多余的声音，这和妈妈早上无时无刻不挑她刺的行为比起来，显得尤为突出。 好消息，妈妈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不会挑她的刺；坏消息，中午回来的妈妈显然看上去情况不对劲。 是因为工作吗？果然工作使人面目全非，连鬼也逃不开。 秦元福摇着头，还是趁这个时间悄悄把自己藏起来的饭菜囫囵吃掉，随后才急急忙忙地开始洗碗擦桌子擦地板。 等她收拾完餐桌，晾好抹布，一抬头，客厅的时钟才刚刚显示在十二点。 咦？现在的时间又变正常了？ 秦元福匆匆看了一眼就朝阳台的方向溜去，她记得住家规则上提到的时间，十二点到一点，她只能待在阳台。 路过沙发时，她注意到妈妈放在沙发上的工作服外套，前胸的位置朝上露了出来，上面印着白色的一行字。 “实兴集团”。 “实兴集团”？这就是妈妈工作的单位吗？ 秦元福脚步匆匆地走向阳台。 她钻进破窝里，四处薅了一把，从角落里薅出一只黄绿色的小鸟，她撸了把鸟毛，从兜里掏出一把米粒摊在小鸟面前。 “快吃。”秦元福压低声音催促着。 小鸟的喙轻轻啄着自己的手掌心，痒痒的，秦元福看着眼前破烂的窝、冰冷的褥子、过分剥削的规则还有可怜巴巴的自己，在心里暗自叹气。 这个副本简直也太惨了吧，她变成小孩就算了，还没有异能、没有道具，还得干这么多活，甚至还要偷偷摸摸养一只小鸟。 这简直是她干的最惨的一个副本了。 这么惨的副本却有很大概率就是“张盼”的一生。 唉。 秦元福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等小鸟吃饭的这段时间，她心中琢磨着今天半天的收获。 除了大概理清了这个副本的背景外，她还有一个别的猜测——在梦境副本的家里，爸爸妈妈在时的时间流逝是正常的，而爸爸妈妈离开家后的时间流速会加快。 这有好也有坏，好处是她并不需要实打实的在副本中待足那么长的时间，坏处是她自主探查的时间少了很多。 虽然进了副本已经半天了，但对于这次副本的通关要求她还是一知半解，什么叫作正确的选择？还有这个选择到底在什么时候会出现？ 这些她都不得而知，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了。 掌心里的米粒已经被啄完了，秦元福回过神，揉了揉小鸟的脑袋。好在系统还给了她一个小帮手，她暂时不能去的地方，这只小鸟都可以帮她去，甚至还能和自己交流——就像中午做饭的时候，是小鸟提醒自己妈妈要回来了，她才能紧赶慢赶把这顿饭准时摆出去。 按妈妈那个状态，她都不敢想要是自己迟了一些时间做好饭，会发生什么事情。 秦元福这样想着，又忍不住狠狠撸了一把小鸟的毛。 被摁着摸了半天脑袋的姜攸宁：…… 好烦，想啄她。 第96章 花园小区(5) 十二点到一点，这个时间秦元福扮演的“女儿”只能待在阳台，而“妈妈”则是在卧室睡觉。 妈妈在家，因此时间的流速是正常的，这一个小时是实打实的过。 秦元福手上压根没有多少信息，仅剩的那一些信息刚刚也已经理清楚了，她只好蹲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地。 而姜攸宁不一样，妈妈在卧室午睡，也就是说这一个小时她应该不会出来，而自己不受住家规则的约束，因此她美滋滋地从阳台飞出去，在客厅里打了个转，美美的落在了沙发上。 她也注意到了沙发上妈妈的工作外套。 实兴集团？ 好耳熟。 姜攸宁抖了抖羽毛，在沙发上飞了一圈落在外套不远处的沙发套上，下意识地用喙理了理羽毛，脑海中的记忆不断回溯，最终停留在一段对话上。 “那是实兴集团的张总，是咱们公司的合作伙伴……” 会是同一个地方吗？她还以为丽海温泉山庄真是团建，没想到竟然还藏着一些线索？ 姜攸宁想起刚刚透过阳台玻璃门偷看到的场景，心中同样有了一个疑问，妈妈在实兴集团上班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个实兴集团又是何方神圣？ 从当时何欢的语气来看，这个实兴集团绝对不是小企业。何欢说它是公司的合作伙伴，已知怪谈游戏公司作为最后的隐藏副本，在这场游戏中的地位凌驾于所有副本之上，甚至到了可以操纵副本的程度，那作为合作伙伴的实兴集团呢？ 怪谈游戏公司的立场她暂且还没有弄清楚，这个新出现的合作伙伴实兴集团在这场游戏中又是属于哪一方呢？ 姜攸宁只觉得新手副本结束之后，这场游戏牵扯的内容似乎越来越多了，这些支线副本到底要告诉天选者什么？ 她晃了晃脑袋，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在副本中她大概得不到什么线索，只能在副本之外去公司中搜集信息了。 现在还是以通关副本为主。 这次的副本，除了扮演身份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点就是时间，爸爸妈妈存在的“家”才是正常的时间，爸爸妈妈不在的“家”则像是按下了加速键，不同的时间流速似乎是在告诉玩家们不要过度沉迷在角色扮演中一样。 或许还有一重意思，梦境副本的剧情推进只会存在于爸爸妈妈在家的时候。 姜攸宁在屋内又飞了一圈，次卧的门依旧锁着，主卧门紧闭着，站在门外能隐约听见如同野兽般的喘气声。开着门的厕所和厨房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和上午一样。 这个副本太奇怪了，剧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推进呢？ 她离开房间重新回到阳台，落在秦元福的肩上，看见了秦元福眼底如出一辙的茫然。 下午一点，当分针准时跳到12时，主卧的喘气声骤然一停，门被拉开。 沉重的脚步声踩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妈妈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屋内，她眼底的猩红依旧很严重，嘴唇外翻，露出森森白牙。妈妈看也没看阳台一眼，直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好，拉开门重新走出家门。 直到妈妈再次离开家，秦元福才从阳台钻了出来，她摸着下巴思索，上班的妈妈和下班的妈妈似乎差异很大。 下午的时间依旧像是按下倍速键一样，中途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下午五点半，依旧是妈妈准时回到家，和中午回来时一样，眼底有着浓郁的猩红，指甲缝里也莫名多了一些红色的丝线，工作服外套的衣袖上浸染了一大片深色的污渍，看不出是什么，但能闻到刺鼻的腥味。 妈妈依旧是吃完饭后再次离开家，中间仍然没有和扮演女儿的秦元福有过一句交流。 “真奇怪……”秦元福皱着眉，一边狠狠搓洗着碗，一边忍不住嘟囔着，“早上妈妈还中气十足的骂人，怎么中午和下午就变了一副模样？难道真的是因为工作？” 姜攸宁立在她肩膀上，用喙轻轻啄着秦元福的脑袋，同样也非常在意妈妈的变化。虽然妈妈不再骂人打人了，看上去似乎是一件好事，但她并不清楚妈妈上班的变化会不会逐渐加深到失去理智的程度，如果真的失去理智，那么头一个倒霉的肯定是扮演女儿的秦元福。 爸爸现在还没有回家，也不知道爸爸会不会有同样的变化。 晚上九点半，妈妈再次回家。 “嘎吱——嘎——砰——”门框传来被挤压的声音，脚下的木地板仿佛要被踩碎。 秦元福站在客厅的角落吃惊地望着门口的妈妈。 此时妈妈身上的皮肤已经寸寸龟裂，露出可怖的红色暗纹，整个人胀大到几乎要挤不进房门。脸上的肉层层推挤，眼睛彻底淹没在肉层中，看不清神色。 只是上一天班就会有这样的变化吗？ 妈妈艰难地移动脚步前往浴室，经过一整天的工作，现在的妈妈连人形都快要看不出来，更像是一座可以移动的肉山。她挤进门框，甩在浴室门口的工作服外套上不知道在哪里溅上了大片的深色水渍。 秦元福等她进门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浴室门口，捡起妈妈丢在地上的工作服外套，下意识地伸进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张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纸团。 她摊开纸团，上面的字迹被水渍洇湿了大半，只能看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收……系……张……梁……万……39……” 什么东西？秦元福皱着眉翻来覆去看了四五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她本想把纸团偷偷拿走，但又担心妈妈会注意到，只好把纸团重新团好塞进工作服衣兜里。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秦元福轻手轻脚地离开浴室门口，一转身恰好看到主卧的门微微露出一条小缝。 缝隙？妈妈回来后开过门吗？现在可以进去吗？ 一阵莫名的悸动促使着她走向主卧大门，秦元福停在门口，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手指几乎快要接触到门板。耳边哗哗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不好！ 秦元福的后背一阵发寒，危险气息不断逼近。她狠狠咬了口舌尖，拼命让自己的视线离开主卧，抬起脚快步离开主卧范围。 直到走进客厅，浴室里的水声再度响了起来。 看来当时她如果被驱使着进入主卧，妈妈就会第一时间走出浴室抹杀她。 秦元福把工作服放进阳台上的脏衣篓，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拐了个弯从窝里抓出她的宠物小鸟。 因为妈妈回到家，所以只能待在阳台窝里发呆的姜攸宁突然被抓了起来，下意识地蹬了蹬腿。 “嘘。”秦元福抓着小鸟左看右看，浴室里依旧响着哗哗的水声，趁爸爸还没回来，妈妈还在洗澡的这个时间，她重新蹲到脏衣篓前，从妈妈的工作服里翻出刚刚的纸团摊在小鸟面前。 她一进花园小区就被拉到了这个梦境副本里，除了规则上提到的这个可以绝对信任的小鸟外，并没有其他队友。而自己受到规则约束很多地方都没办法去，或许在很多信息搜集上应该求助她的宠物小鸟。 “你看看。”秦元福抓着小鸟让她仔细看着上面的字。 被抓住的姜攸宁低头扫了眼纸团上的字，又抬头看看秦元福，陷入沉思，她始终觉得一只鸟就是再聪明，也很难看懂字吧…… 秦元福接收到姜攸宁难以言喻的目光，恍然大悟，小声在小鸟耳边低声把纸条上的内容念了一遍。 “小鸟，如果有机会你能溜进主卧，记得帮我看看有没有类似的线索。”秦元福拍拍小鸟的脑袋，又继续说，“妈妈回家后主卧的门就开了，今晚咱们先看看妈妈洗澡要用多久，或许明天你就可以试着利用这个时间去看看主卧的情况。” 小鸟姜攸宁：…… 她从秦元福的手掌里挣扎出去，一屁股扎进了小破窝里，仔细想着纸条上面的字。 已知妈妈是在实兴集团工作，而这个纸团塞在妈妈的工作服里，很大可能是从公司里得到的。 那么这里的“张”，会不会是指实兴集团的张总呢？ 那“梁”，难道也是集团的一个姓梁的人？ “万”“39”，如果数字在前单位在后还可以理解为钱的数额，但单位在前数字在后，这里的数字或许不是金额。 “……收……系……张……梁……万……39……” 只凭这么点信息，姜攸宁暂时琢磨不出来什么，只能看后面还有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妈妈的这个澡时间比较长，大概快到十点十分，浴室的门才再次被拉开。弥漫的热气中，妈妈穿着被撑大的睡衣走出来，身形看上去要稍微瘦了一些，没有刚下班的时候那么可怖。 妈妈一出门先是低头看了眼浴室门口，见她丢在地上的工作服不见踪影，妈妈的脸色瞬间暴怒起来。 第97章 花园小区(6) “妈妈……我把衣服收在了脏衣篓里……我怕弄脏了地板……”秦元福站在客厅，刚好注意到了妈妈的神色变化，趁妈妈的脾气还没有发出来，她连忙开口，怯怯地回答。 妈妈的眼神很快扫射到秦元福的身上，阴冷的目光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紧紧缠绕着她，少顷，妈妈才继续挪动着庞大的身躯来到阳台上。 她一脚踢翻脏衣篓，从里面拎起自己的工作服外套，粗暴地翻找着两边口袋，直到从里面掏出那个皱巴巴的纸团才罢休。 “下次没经过老娘的允许，不许随便收拾衣服！”妈妈把纸团紧紧攥在手里，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秦元福。 “好……好的，妈妈。”秦元福急忙垂下头，故作胆小。 “还不滚去收拾厕所！”妈妈似乎很着急，没有继续责骂秦元福，而是拿着纸团转身离开阳台。 “砰。”卧室大门再次被摔上。 秦元福拎起跟她人差不多大的脏衣篓朝厕所的方向走去，推开厕所的门，一股混合着奇怪腥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反胃干呕了一声。 “这什么味道……”秦元福把脏衣篓放在门口，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捏起地面上散落的衣服。妈妈的衣服是随手乱丢的，衣服上沾满了不知名的黏腻液体，像油又像大鼻涕，秦元福捏着都一阵犯恶心。 淋浴喷头下的白瓷砖缝隙里是油亮的黑色，大概是从妈妈身上洗掉的污垢。 她皱着眉忍着恶心把脏衣服丢进脏衣篓，又蹲在瓷砖上掏出一个钢丝球开始用力地搓着瓷砖缝隙里的脏污。九点半是妈妈回家，那十点半应该就是爸爸回家了，她需要在剩下的这些时间里把浴室收拾干净。 上个班能上出这么多脏东西…… 到底上的什么班啊？ 这个问题，还在阳台上蹲着的姜攸宁同样也在思考，妈妈的变化显然是工作带来的，在这个副本中玩家虽然不需要直接接触到妈妈的单位，但这种变化日积月累下来，势必会影响到“家”。 妈妈失去理智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可以，姜攸宁想尽快通关这个副本，可副本开始已经有一天的时间了，但对于如何通关这个副本她还是一头雾水。系统给出的线索太少太模糊，一整天的时间没有任何剧情推进，好像就是在过主角普通的一天一样。 感觉这个副本像是长线作战啊…… 晚上十点半，爸爸回家。 相较于妈妈今天的变化来说，爸爸显然更正常一些，和早上出门相比起来，除了稍显疲倦以外并没有额外的变化。爸爸对于女儿一贯是忽视的，他进门后依旧是把外套甩在沙发上，径直走向浴室。 浴室的水哗哗的响着，主卧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妈妈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元福此时正在收拾爸爸的外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她借着转头的功夫飞速瞟了一眼，这一眼让她无比震惊。 原本已经异变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今早上班前的正常模样。 是她进去的主卧，还是爸爸回家的原因？ 妈妈手里拿着叠好的衣服敲响了浴室的大门，很快门被从里面粗暴地拉开，爸爸一把拿过衣服，轻蔑又厌恶地扫了妈妈一眼：“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看看你像个肥猪婆一样，看着都恶心，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死猪！” 门被啪的一下关上，只留下在门口脸色惨白的妈妈。 秦元福在客厅角落看完这一场简短的对话，心下有了结论，看来是爸爸的原因才让妈妈晚上变成正常的模样。 爸爸不在家的时候，经历一整天工作的妈妈变得面目狰狞，而爸爸回来之后，为了不被爸爸责骂，妈妈才会重新变成早上没有工作时的样子。 秦元福暂时松了口气，既然妈妈的状态可以恢复，那暂时就不用担心妈妈失去理智的情况。 晚上十一点，擦洗浴室。 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在阳台清洗衣服晾晒。 主卧的灯光已经关上了，阳台没有灯，就算有，妈妈也不会允许秦元福打开，她只能借着外面小区的路灯和微弱的月光清洗着手里的衣物。冬天的凉水刺激着她的皮肤，手指红肿不堪，她冻得直发颤。 洗完了再晾晒，等忙完这一切后，秦元福才能哆哆嗦嗦地钻进自己破旧的纸箱里缩成一团准备休息，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客厅上挂着的时钟。 有一抹月光恰好打在钟表面上，指针清晰可见。 今天一整天秦元福都在熟悉住家规则并扮演角色，除了翻到的那个意义不明的纸团外，没有任何收获。和其他两个副本完全不同，这个副本不仅把自己困在了固定的场景里，甚至一天下来剧情都没有推进。 秦元福不禁猜测，不会这个副本真的让她体验“张盼”的一生吧。 她打了个寒颤，这绝对不行，明天她要去试着推进一下剧情了。既然家中无法触发新的剧情，或许离开家门可以。 一整天的忙碌早就让她疲倦不堪，她才躺下不久，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姜攸宁还没有睡下，毕竟今天一整天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因为要躲避爸爸妈妈而待在阳台的破窝里，早就眯了好几觉。 她看向客厅里的时钟，不管云层怎样飘动，总有一抹光准确的打在表盘上，让她能够准确看见时间。 时间？ 姜攸宁脑海中的一根弦突然被拨动。 从进入副本到现在，一切都是围绕时间开展的。玩家初始刷新点就在阳台，而从阳台的角度来看，这块钟表就是他们唯一清晰可见的摆设，从一开始，副本就在提醒他们注意时间。秦元福扮演的女儿需要根据住家规则来行动，而规则上把一天划分成了无数个时间段，她的行动是由时间决定的。 妈妈的变化也能分成不同的时间段，不同时间下，副本人物会有不一样的行动轨迹和变化。 既然一天之内的剧情是由时间推动的，那副本的整体剧情会不会也是由时间推动的呢？ 姜攸宁又联想到秦元福扮演的女儿，她们刚进入副本时，“女儿”很明显才四五岁的样子，梦境副本通关要求是“做出正确的选择”，试想，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能够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和选择呢？ 四五岁、还是在爸爸妈妈的虐待和打压下成长的女孩，她的三观尚未形成就被家庭影响。如果副本的关键点放在这个时间，扮演“女儿”的玩家或许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出正确的选择，可真实的“女儿”呢？ 既然这个副本是梦境副本，那么玩家体验的大概就是主角“女儿”的经历，如果“女儿”要做出正确的选择，那势必不会是在被爸爸妈妈扭曲思想影响而且尚未接触到外界的现在。 所以副本还有一个关键是“时间”。 这个副本本质上是一场梦，是一场已经发生过的事，因此只有到了固定的时间，天选者才会经历剧情的转折点，也就是系统提到的“做出正确的选择”。 所以今天一整天秦元福才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姜攸宁猜测，在梦境副本中只要玩家根据规则扮演角色，在没有到关键点的时候，他们不会遇到危险。 而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还没有到关键点的时候，保证自己有清晰的意识，绝对不能被这些繁重的工作磨灭掉属于自己的灵魂。 关于这个关键时间点，姜攸宁同样也有一个猜测——上学。 对于一个普通小孩来说，学校是他们能够接触到外界更多知识的最优选择。而对于面临这样家庭情况的“女儿”来说，只有去了学校，她才能认识到爸爸妈妈对自己的压迫和虐待是错误的，她才能通过学习和知识塑造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才能在未来的人生中做出正确的选择。 “女儿”才四五岁，虽然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但按照爸爸妈妈对她的态度，大概是不会掏钱让她去上幼儿园的。那么第一个关键点或许就是在小学入学——毕竟是义务教育阶段，容江市区再不发达也是一个市区，不是山里偏僻的村子，每家户口都是有记录的，如果有适龄孩子没有按时入学，街道办会找上门开展教育工作。 所以现在他们只需要按照规则度过这些水剧情的时间，安安心心等到第一个关键点到来。 但话又说回来，“女儿”现在才四五岁，距离六岁开学起码还有一年…… 姜攸宁长吁一口气，一天两天或许还好，但时间久了，玩家真的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持自己的初心吗？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直接明了的危险，人人都会提高警惕躲开，但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有多少人能保持清晰的认知呢？ 如果失去了自我的意识，他们还能在关键点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生活不易，小鸟叹气。 第98章 花园小区(7) 第二天早上五点二十五，姜攸宁熟练地啄醒了还在埋头苦睡的秦元福，新的牛马一天又要开始了。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这一次秦元福收拾的很利落，准确避过妈妈早上去阳台的一顿痛骂。 依旧是昨天的流程，爸爸妈妈吃完早饭后相继离开家门，秦元福收拾完东西，看了眼客厅墙面上的钟表，爸爸妈妈离家后时间的流速就会变快，如果她要出门试试能不能推进剧情，只能抓紧时间。 她走到大门前，踮起脚伸手按在大门把手上，还没有按下去，就见大门上出现一行血字——乖孩子是不应该偷偷出门的哦。 秦元福下意识地收回手，血字消失在门板上。她叹了口气，看来副本不让她出门，她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按部就班地生活。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秦元福不知道，姜攸宁也不知道，她们甚至都算不清进入这个副本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了，每天都是重复的事情，重复地看着日升月落，只有窗外的大树从枯黄到绿意盎然。 从凛冬到酷暑。 秦元福偶尔会坐在地上发呆，重复的工作和偶尔夹杂着的辱骂让她的思绪陷入混沌，她有时会思考，自己是谁？是妈妈口中破口大骂的“张盼娣”，是困在梦境世界的“张盼”，还是“秦元福”。 只有看到那只小鸟的时候，秦元福混沌的思绪才会逐渐变得清晰。 秦元福的变化，姜攸宁全部看在了眼里，但她也无能为力，除了在秦元福变得麻木的时候啄醒她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副本好像是在磨灭玩家的心性，玩家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按照规则上的要求去做，日复一日沉重的工作和打骂，潜移默化地告诉每一个玩家，不要反抗、不能反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如果真的被规则同化，玩家还能通关副本吗？ 温水煮青蛙才是把握人心。 秦元福听着妈妈甩上房门的声音，机械性地把碗筷收到厨房，现在已经是夏天，酷暑难耐，但家里只有爸爸妈妈的房间有空调，吃饭的时候妈妈会把风扇搬出来，等到吃完再搬回主卧，完全隔绝了自己使用风扇的途径。好在清凉的水浇洒在皮肤上时会带来一些来之不易的凉意，秦元福甚至还有点喜欢上了洗东西的活。 她恋恋不舍地关上水龙头，水不能开太久，如果开太久妈妈会冲出来打人，这是她的亲身经历。 这种生活，她还能熬出头吗？ 秦元福收拾完东西重新回到了阳台，她熟练地从自己的破窝的被子底下翻出一张不规则的纸片，她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紧紧地将纸片贴在心口。 “你是‘张盼’，不是‘张盼娣’。” 纸条上写的是她在副本开始前得到的隐藏规则，自从秦元福在副本中经历了一个星期几乎一模一样的日常后，她就意识到了这个副本的目的——副本想要通过“张盼娣”的日常生活磨灭掉属于“张盼”的意识。 从住家规则上可以看出，“张盼娣”的生活只有打骂和做不完的家务，“张盼娣”是爸爸妈妈眼里的赔钱货，没用的女儿，但“张盼”不是。她的名字去掉了“娣”，她不再是那个被重男轻女的父母打骂着长大、只有带来弟弟这一种期盼的女儿。 从她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她终于知道第四条隐藏规则的重要性。如果没有这条规则，那么玩家就只有在最开始从系统提示音中的副本名字“张盼的世界”里得知关键信息，但这条提示只出现过一次，很有可能被玩家忽略。 而在后续的剧情中，不管是找到的住家规则还是爸爸妈妈的称呼，都只有“张盼娣”一个名字，忽视名字的不同，对后续副本通关一定有影响。 秦元福默念完三遍纸条上的字，再次把东西小心翼翼地塞进被子里，一扭头，和蹲在被窝里看着自己的小鸟对上了眼。 秦元福又摸了把小鸟的毛，这张纸和一支拇指那么长的废弃铅笔都是小鸟从外面叼回来给她的，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找到的。但在混沌的副本生活中，能有这样一个灵性的小鸟，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慰藉。 姜攸宁知道秦元福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她也没有多想，毕竟一只鹦鹉都有扮演规则，身为主角的“女儿”怎么可能没有呢。 只是剧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推进？这个副本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要不是她是一只能飞出去闲逛的鸟，她早就被这个冗长的副本逼疯了。这个副本到底是谁做出来的？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副本持续了将近半年还没触发新的剧情。 姜攸宁甚至都在怀疑会不会是她推断失误，其实关键点已经被她们错过了？！ 这个梦未免也太长了吧…… 一人一鸟面面相觑，长叹一声。 “叮咚——叮咚——” 门铃被按响，紧接着是一阵敲门声。 秦元福下意识地爬起来准备去开门，走到一半人突然僵住，门铃？怎么会有门铃？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十二点十分，这个时间妈妈在午休，爸爸在工作，还有谁会来敲门呢？ 秦元福打了个激灵，她迟钝的大脑闪过一丝灵光——反常的门铃！或许意味着新剧情的推进！ 她一骨碌爬起来，蹬蹬蹬地跑到阳台的玻璃门前，刚准备迈出阳台的瞬间又是一个激灵，等等，她现在到底能不能过去开门？ 这半年以来自己都是按照规则来行动，就算有时候会偷个懒，但大体上从来没有违背过住家规则上的时间安排。十二点到一点，这个时间段她只能在阳台上，如果她贸然前往客厅，会不会违背守则呢…… 秦元福有些迟疑。 她担心这个反常的门铃是来引诱她违背守则。 敲门声间隔一会儿后又被敲响，随之而来的还有喊门声。 “刘芳！刘芳！我知道你现在在家，赶紧开门！”门外是一道陌生的女声，听起来有些年纪了，但还是中气十足。 刘芳是妈妈的名字，秦元福听见这道声音，更加不敢出门了，谁知道待会妈妈会不会就被叫了出来。 她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前，试探性地伸出脑袋往客厅的方向看。或许是敲门声实在太大，主卧的门没过一会儿就被用力推开了。 熟悉的沉重脚步声响起，秦元福瞬间抓起一旁的抹布蹲下来假装认真地擦地。 妈妈神色不虞，路过客厅时还狠狠地瞪了秦元福一眼，嘴里又开始辱骂：“没人要的贱种，死赔钱货，一天天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就知道给老娘找麻烦！” 敲门声一顿，随后又是那个陌生的女声。 “刘芳！你赶紧开门！” 听到外面的叫门声，妈妈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只是恶狠狠地剜了秦元福一眼，压低声音：“给老娘滚回你的破窝里去，别出来惹人烦！” 秦元福一扭头装作害怕的样子乖乖躲进了自己的小窝，皱着眉从破窝的另一个角落爬出去，透过阳台上堆放杂物的缝隙悄悄去看客厅。 来人是谁？妈妈似乎有些惧怕这个人。 “来了。”妈妈走到玄关处，拉开了大门。 “周姐、王姐，你们怎么来了？”视角受限，秦元福看不见妈妈的表情，但可以听出妈妈语气里的谄媚。 谄媚？难道是妈妈工作的那个实兴集团的人？可是如果是集团的人，他们来家里干什么呢？ 没等秦元福继续思考，客厅里传出了另外的对话。 “刘芳，你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现在都快九月份了，你怎么还不带你家小孩去学校报名？”说这话的是刚刚喊门的人，语气里很是不满。 “之前我们就提醒你几次了，马上报名时间就要截止了，你今天赶紧带你家小孩去！她都满六岁了，按照社区规定，必须去就近小学报名。”这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声。 三人谈话的声音很大，阳台上的秦元福和姜攸宁都能清晰听见，两个人的眼里瞬间冒出了光芒——新剧情来了！ 姜攸宁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自己竟然真的没猜错，副本剧情的关键就是时间，只有到了固定的时间才能推进新的剧情。 按照上门这两个人的说法，现在已经快要到九月，九月新生入学，她们大概率是社区或者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这次是来上门催促适龄学生入学的。 只是没想到“女儿”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没想到已经满了六岁。不过想想也是，“女儿”在家中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每天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肯定长得不好。 “哎呀周姐，王姐，我这不是工作太忙了吗，您放心，我这周一定带她去办理入学手续。”妈妈讨好地说。 “不行，就今天，现在就去把你小孩带来，我们一起去。”那道女声听起来似乎很愤怒，“整个社区就你们家还没有去报名了，上头已经催了几次，你别耽误我们工作！” 说着，客厅传来一阵推搡的声音，紧接着秦元福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高大壮硕的女性。 第99章 花园小区(8) 她不像是妈妈那样肥胖，更多的是一种健硕的美，黝黑的皮肤，粗壮的双手，还有那双坚定闪亮的眼睛。 秦元福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丝眷念和依赖。 真奇怪……她伸手捂住胸口，那种感觉太莫名其妙了，似乎并不是她的情绪，难道是“女儿”本身的情感吗？ 或许这个人会给她带来一些帮助。 “周姐！周姐！你别急啊！”妈妈被推的一个踉跄，她急忙伸手去抓那个高大女性的胳膊。 “刘芳，你家小孩呢？去叫出来。”被称作周姐的女人甩开妈妈的胳膊，瞪了她一眼。 妈妈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她擦了把汗，眼神不由自主地朝阳台的方向看去，嘴里却说着：“她……她还在……还在午睡呢……对，还在午睡呢。周姐，你要不先去楼下等我，我待会就带她下来！” 妈妈看着站在客厅的周姐心里越发急躁，周姐堵在这儿，她根本没办法叫阳台上的女儿过来！ 周姐似乎注意到了妈妈的眼神，她眯起眼，冷哼一声：“午睡？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你养了个女儿，这么多年都没见你带出门过，你会让她午睡？我看你又不老实！是不是又让小孩干家务了？！” 周姐一把推开挡路的妈妈，大踏步地朝阳台方向走去。妈妈下意识地去拦，却被后面追着进来的王姐拦住了。 王姐拉着妈妈的胳膊，语气严厉地说：“我跟你讲过很多遍了，你不要搞这些事情，你一个外来人，要不是社区给你开的证明，你以为你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吗？你这样阳奉阴违影响我们工作，逼急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眼看着周姐要过来，秦元福紧急掉头从破窝里钻了进去，顺便把跟着一起看热闹的小鸟也抓了回来，塞进窝里。 姜攸宁扑棱了两下，秦元福干了这么久的活，手劲越来越大了，把她死死地抓在手里。 她没挣扎出来，也懒得再动，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个周姐和王姐竟然是绿名头顶……看来是友方npc。 周姐走的很快，没两步就到了阳台，她第一眼就被角落的破窝吸引住了，那个纸箱子破破烂烂的，靠近阳台边的纸壳甚至已经有了烂洞，狭小的纸箱里堆放着陈年的破旧被褥，被褥上蹲着瘦小的女孩。 女孩头发被剪的坑坑洼洼，像是狗啃的一样，发丝枯黄，身上穿着破旧不合身的短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青紫紫。 周姐看到女孩的一瞬间，火冒三丈。 “刘芳！你变本加厉是吗？！拿我们的话当耳旁风？！”周姐愤怒之下原本壮硕的身体越发胀大，捏紧的拳头像是铁锅一样，头发根根竖起，怒视的眼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客厅里被拦住的妈妈缩着庞大的身躯，在周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弱小，她低着头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妈妈嗫嚅着：“那是她自己……” “闺女，你跟周姨说，你想不想去读书上学？”周姐打断了妈妈的话，上前一步，目光温柔地看向破窝里的小女孩。 秦元福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缩在破窝里，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读书，肯定是要读的，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女儿”的命运。但是妈妈显然是不愿意送“女儿”去读书的，否则也不会一拖再拖。扮演规则下说“女儿”不能反驳爸爸妈妈的话，如果她现在说想去读书，很有可能会违背扮演规则。 “说啊……是你自己不想去……”一眨眼，眼前出现妈妈狰狞的脸，双眼凸出，怨毒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儿。 “好孩子，和周姨说，只要你想去读书，周姨一定帮你。”周姐和蔼温柔的脸出现在妈妈的身边，一善一恶，截然相反的目光都放在了秦元福身上。 “说啊……说啊……”重叠的女声响起，两张脸逐渐贴近，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腥味。 秦元福的眼前猛然一闪，半空中出现一行血字—— 请玩家在一分钟内做出选择： a.想去读书；b.不想去读书。 选择正确则剧情推进，选择错误则扣除30%生命值，并回溯时光，重新开始。 友情提示：生命值低于10%，梦境副本自动失败。 倒计时：59 秦元福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一行字，瞳孔骤缩，原来做出正确的选择是指这个！ 她看着倒计时不断减少，还有眼前距离自己不到五厘米的两张鬼脸，思绪前所未有的冷静。 按照这半年的副本剧情和自己的猜测来看，选择读书肯定是正确的，但只要她选择了读书，就一定会激怒妈妈，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孩来说，激怒父母显然是不理智的选择。毕竟新出现的这些工作人员不可能每时每刻盯着自己，一旦她们不在，妈妈一定会把怒气撒在自己身上。 选b，剧情一定会失败；选a，剧情会推进，但后期副本的难度或许会加大。 怎么办？ 难道没有最优选择了吗？ 在秦元福眼前出现血字信息的同时，四周的时间瞬间凝滞，姜攸宁的眼前收到了单独的信息—— 玩家已激活第一次关键节点选择，请npc在以下人物中选择出能帮助玩家做出正确选择的对话信息： a.王姐；b.周姐。 npc选择的人物对话信息将以记忆回溯的形式投放至玩家脑海中，玩家选择正确则剧情推进，npc任务进度+1；玩家选择错误则扣除30%生命值，并回溯时光，重新开始。 友情提示：玩家生命值低于10%，梦境副本自动失败。 原来这次的任务是这么回事……姜攸宁恍然大悟，她看着眼前的系统信息不断回想着这两位npc的对话，王姐和周姐都是今天才出现的，一共也只说了几句话，难度不算大。只是她这里看不到秦元福的选择面板，不过通过刚刚的对话，她大概能猜到一些——应该是围绕读书的选择。 妈妈不想让“女儿”去读书，但“周姐”“王姐”作为社区工作人员，必须让辖区内的所有适龄儿童办入学手续。在时间暂停的前一刻，妈妈说过一句“是你自己不想……”，大概率妈妈不想担不让孩子上学的责任，为什么要推卸这个责任呢？一定是因为这样做了会损害她的利益。 姜攸宁的目光在周姐和王姐身上盘旋，抬起自己的翅膀，坚定地按下选项。 npc姜攸宁选择完成，时间已重新启动。 倒计时：59 倒计时：58 …… 秦元福的脑海里不断回溯着副本里的信息，突然灵光一闪，一段对话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目光下意识地瞟到停留在客厅的王姐身上。 眼前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30秒，秦元福甚至都能感受到妈妈呼吸时打在自己皮肤上的热气，一阵黏腻。 拼了！ 秦元福唰的一下跪下来，死死地搂住妈妈的腿，声泪俱下：“妈妈！我不想害你丢掉工作！” 话音落地，秦元福明显感觉到自己搂住的妈妈身体僵住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被收拢了回去，她一边装哭一边睁开一小条缝偷看，只见妈妈那张狰狞恐怖的脸一晃眼，竟然变得正常了。 “义务教育……还是要上学的……哈哈……我这就去拿证件。”妈妈尴尬地动了动腿，浑身不舒服，像拎小鸡崽儿一样把秦元福拎开，甩在一边。 随着妈妈说完这句话，秦元福看见倒计时停止，眼前的血字不断闪动，像是信号不好的老式电视一样。 随后血字消融，重新组成另外一行字—— 玩家“秦元福”做出正确选择，剧情成功推进。 玩家“秦元福”在选择正确的同时兼顾遵守规则，没有激怒任何一位npc，获得称号“端水大师”。 “端水大师”：佩戴后使玩家所有npc好感度归0，你的出现暂时不会激怒任何一位npc。（梦境副本禁止使用。） 玩家“秦元福”的选择获得梦境副本创造者“张盼”的赞赏与认同，获得额外增益“时间之轮”。 “时间之轮”：特殊增益，仅限梦境副本使用。梦境副本创造者“张盼”给予你的特殊增益，可以加快梦境副本中无意义的时间流速。 秦元福大喜，没想到居然还能获得奖励，这个“端水大师”称号就不说了，这个副本用不了，先抛到一边。让她更意外的是“时间之轮”的特殊增益，能够加快无意义的副本时间流速，简直是雪中送炭！ 同一时刻，姜攸宁眼前的系统信息一闪，变成另外一行字。 npc“姜攸宁”帮助玩家做出正确选择，剧情成功推进，npc任务进度+1。 玩家“秦元福”在选择正确的同时兼顾遵守规则，并获得梦境副本创造者“张盼”的赞赏与认同，npc“姜攸宁”任务超额完成，获得特殊称号“最佳辅助”。 “最佳辅助”：特殊称号，佩戴后每场副本选择一位队友，可额外获得一条通关线索并共享给所选队友。 第100章 花园小区(9) “最佳辅助”姜攸宁：…… 不知道，很难评。 她默默把称号佩戴上，想要拿到一条通关线索，结果系统却提醒她，该称号梦境副本不可使用。 姜攸宁：…… 那有什么用！！！ 随着玩家的选择完成，眼前的画面也发生了变化，秦元福和姜攸宁的眼前同时出现一样的字——“你”\/“女儿”在社区工作人员“周姐”和“王姐”的帮助下，成功办理了入学手续，并且终于从漏风漏雨的阳台搬进了狭窄黑暗的杂物间。虽然这里很黑很小，还有淡淡的霉味，可是再也不会出现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情况了，“你”\/“女儿”很开心。 腾文小学开学的前一晚，“你”\/“女儿”躺在硬邦邦的纸板床上，抱着“周姐”帮“你”\/“女儿”准备的新书包和文具，开心地睡不着觉，心里不断幻想着“周姐”对“你”\/“女儿”说的那些关于学校的场景。“你”\/“女儿”很期待明天的开学。 第二天一大早“你”\/“女儿”就起床了，早早地做好了早饭，换上报名时新领回来的校服，收拾好书包，期待着去学校。虽然妈妈又骂了“你”\/“女儿”一顿，可是“你”\/“女儿”还是很开心，因为妈妈这次没有打“你”\/“女儿”。妈妈害怕被“周姐”再看到“你”\/“女儿”身上的伤，“周姐”说，是因为妈妈的工作受到社区证明的影响，她害怕丢掉工作。 “你”\/“女儿”觉得“周姐”真厉害，可以管住妈妈，“你”\/“女儿”很想以后也成为像“周姐”一样厉害的人，所以“你”\/“女儿”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 秦元福和姜攸宁看着眼前滚动的字样，表情都很难评——为什么半年来毫无意义的副本时间要老老实实地过，这些明显很重要的剧情居然只给我一行文字？！连过场动画都不舍得做了吗？！ 当然副本是听不见她们的心声的，所以眼前的文字还在继续滚动。 第一天上学，“你”认识了很多同年龄的朋友，他们都是爸爸妈妈送来学校的，还背着漂亮的书包，里面装了好多“你”没见过的吃的，“你”有一点羡慕他们，“你”在想，要是“你”的爸爸妈妈也能来送“你”上学就好了，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第一天上课，老师教“你”学了拼音和加减法，“你”很认真地在听，可是总是感觉听不明白，可是班上其他同学都很快听懂了，“你”有些失落，难道是因为“你”不聪明吗？ “周姐”工作的时候恰好路过学校，她过来看看“你”，告诉“你”，“你”只是因为起步比较晚，并不是“你”不聪明。“周姐”还告诉你，她觉得“你”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比班上其他同学都要厉害。“你”很高兴，“你”决定要更加努力的学习。 眼前的文字终于停止了滚动，再一闪，秦元福发现自己被刷新到了家门前，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件蓝白色的校服，背上还多了一个小书包。 秦元福：…… 不是、哥？真就只让我待家里啊？出了门的事情，都是文字啊？ 你别太离谱。 秦元福在心里吐槽完，抬头看了眼客厅的钟表，现在已经快要到五点半了。 她把书包塞进杂物间里，蹬蹬蹬地跑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饭。直到热气腾腾的晚饭端上桌，秦元福才意识到自己新获得的增益好像可以跳过这些时间。 秦元福：…… 白做了。 但话又说回来，做都做了，今晚就顺便看看第一个关键节点后的普通剧情会不会有改变。 时钟指针指向五点三十，大门被准时打开。妈妈依旧是之前的样子，双眼暴凸，径直走向餐桌，坐下闷头扒饭，同样也没有分给秦元福一个眼神。 接下来的剧情如出一辙，秦元福按照住家规则上的时间段安排完成任务，爸爸妈妈的反应和之前的并无差异。 她松了口气，晚上十二点，在忙完了一整天的工作后倒头躺在杂物间的纸板床上，正准备使用“时间之轮”跳过这段剧情，胳膊就被轻轻地啄了一口。 秦元福扭头看向罪魁祸首小鸟，就见小鸟蹦跶着用嘴卖力拉开她的书包拉链，用力到尾巴毛都翘了起来。 紧接着，小鸟从她的书包里叼出一个什么东西甩在地上。 秦元福凑上去，借着杂物间外微弱的光总算看清了地上的东西——是她的作业本。 秦元福：…… 她恍然大悟，然后大惊失色，糟了，忘记作业了！ 晚上十二点，秦元福抱着作业鬼鬼祟祟地溜到阳台，借着阳台外的路灯写着今天的家庭作业。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秦元福起床，按照住家规则的时间表做早饭。 早上六点半，秦元福做好早饭端上桌。 早上七点，秦元福洗好碗收拾好餐厅，拿起书包来到大门前。 她手指触碰到大门的瞬间，眼前再次弹出熟悉的血字——“你”完成了早上的家务活，背着书包依旧满怀期待地去上学。虽然感觉跟不上其他同学的进度，学习起来有些吃力，可是能待在学校上课“你”就已经很开心了。 等血字消失，上学剧情结束，秦元福再一抬头，客厅的钟表像昨晚那样再次指向五点。 为保险起见，接下来的三天秦元福都没有使用“时间之轮”跳过剧情，直到最终她确定，除了关键点那段时间的剧情会发生变化外，其余时间段的剧情依旧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流水线工程。 因此第二天早上五点二十五，睡醒的秦元福点开自己的增益buff，选择使用“时间之轮”，眼前的画面凭空一闪，出现了类似于视频倍速的按钮，她按下最高倍速的键，画面开始飞速滑过，重复的画面、重复的剧情和重复的文字，不断在她眼前闪过。 时间一直跳转到1月7日，秦元福眼疾手快按下停止键，这一天是期末考试。 从之前看到的剧情文字中不难看出，“女儿”很渴望拥有一个好的成绩，很希望获得别人的认可，对于一个学生而言，期末考试无疑是检测学习成果的最重要的方式。 因此秦元福猜测，期末考试或许会是一个重要的剧情点。 这天早上，秦元福依旧按点起床，按点做好早饭，她原以为爸爸妈妈会和往常一样吃完饭离开家去工作，没想到今天在餐桌上，他们竟然意外地开了口。 “听说今天是期末考试？”妈妈端着碗喝了一口稀饭，乜了一旁的秦元福一眼，冷哼一声。 秦元福被她突如其来的发言惊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依旧怯怯地低着头应了一声。 妈妈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一向在这种情况下一言不发的爸爸竟然也放下筷子看向秦元福：“我同事的孩子从入学开始就一直是第一名，你……” 爸爸抬起下巴，上下打量了秦元福一眼，目光阴冷黏腻，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的意味很明确了。 妈妈同样也在打量她，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一开口就是熟悉的粗鄙之语：“老娘我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喝还得花钱供你上学，你要是考不到第一名，就别在这儿浪费老娘的钱了！” 妈妈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一抹红光闪过，嘴唇上翻，露出藏不住的两颗獠牙，原本就庞大的身躯现在更加胀大，像一座小山一样挡在秦元福眼前。 一股莫名的压力从面前传来，直击灵魂深处，秦元福竟然也下意识地瑟瑟发抖起来。 只是一晃神，她很快反应过来，刚刚的感觉应该是“女儿”本身传递过来的，她似乎对于妈妈有着天生的畏惧。 等爸爸妈妈先后离开家门，秦元福内心的恐惧也依旧没有消散。 她皱着眉，如果说这种畏惧和胆颤是妈妈带来的影响，按道理妈妈离开后，情绪就应该消散才是，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影响着自己呢？ 难道说不是妈妈本身带来的影响？ “好好学习！为我争光！好好学习！为我争光！”一道熟悉的尖利叫声从客厅里传来，秦元福一拍大腿，果然如此，让女儿心生恐惧的不是妈妈本人，而是妈妈说的那些话—— 之前的剧情就提示过了，“女儿”学习起来比较吃力，有些跟不上班上其他同学的进度，而妈妈又强调她必须考到第一名才满意。女儿害怕的不是妈妈，而是考不到满意成绩后她将面临的情形。 ——女儿不想放弃读书。 秦元福撸了把停在她手腕上的小鸟，擦了把汗，一个简单的期末考试，爸妈同时施加压力，再加上她自己本就希望自己能取得好成绩，几番压力下，“女儿”的内心才会到现在仍旧产生害怕与焦虑的情绪。 秦元福叹了口气，要不干脆自己替她考了算了……区区小学一年级的题。 第101章 花园小区(10) 显然，这个主意是不可行的。 秦元福经历的只是一个梦境副本，以“女儿”过去的经历为载体创造的一个梦境，她只能经历“女儿”所经历的事情，因此这个考试的结果是注定的—— 秦元福和姜攸宁的眼前同时闪出一道剧情文字。 “你”忐忑不安地来到学校，从书包里拿出文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监考老师板起脸分发试卷，“你”的心里越来越紧张。 拿到试卷，“你”看着上面的题目认真写下答案，“你”感觉大部分的题你都会写，只有少数题目写不出来，“你”有些放下心来，觉得这次也许可以考一个不错的分数。 考完试后“你”重新回到家，等待着三天后的出分。 秦元福看完这段文字，本以为期末考试的剧情在这里就会结束，都做好了自己上工的准备，没想到眼前的血字竟然没有停下—— 到家后爸爸妈妈反常地问“你”考试怎么样，是不是第一名。“你”想起没写出来的那几题，不敢保证，爸爸妈妈再次用厌恶的眼神看向“你”。“你”更加惶恐不安。 三天后“你”独自前往学校领取成绩单，老师夸奖了“你”，说这次有了很大的进步，可“你”看着成绩单上的第九名，“你”的心里被深重的罪恶感包裹。 “你”害怕回家面对爸爸妈妈。 眼前血字再次消融，秦元福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客厅，手里还捏着一张已经被揉皱的纸质成绩单，上面写着每科的成绩以及总分名次。客厅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沙发上坐着面目全非的爸爸妈妈。 “没用的废物！”爸爸手中紧握的杯子砸碎在地上，怒目而视，“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才小学一年级连个第一名都考不到！要你有什么用！” “养你不如养只猪！猪还能养肥了杀来吃！养你有什么用！连一点事情都做不到！” “没用的东西！” “废物！” “只会吃喝玩乐的垃圾！” 每多一句话，秦元福就感觉背上沉重了一分，不断增加的重压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更糟糕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感觉内心深处产生了动摇，一股莫名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让她的神智有些模糊。 糟了，精神污染。 秦元福下意识地想要翻手拿出弓箭，空空如也的掌心却在提醒着她，在梦境副本里她的异能和道具全部被封锁了。 只能硬扛这一波了。 秦元福咬了咬舌尖保持镇定，还没有到第二个关键点选择，梦境副本的其他剧情都是既定的，也就是说每个玩家都要经历这次攻击，因此这一波精神污染绝对不致死，只要扛过去就好。 但这样实在是太难受了……意识逐渐模糊，秦元福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思绪渐渐放空。 她的异能偏向体力，精神力本就不高，在这一波的精神污染下，很快就会支撑不住。 时间倒退回秦元福过完剧情刷新在客厅的那个时段，姜攸宁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面棋盘，棋盘上下两面分作两个阵营，靠近姜攸宁的阵营只有一枚棋子，棋子上刻着“女”，而对立阵营共有两枚棋子，分别刻着“父”“母”。 棋盘之上浮现一行血字：意识对抗，第一局第一回合。 “意识对抗？”姜攸宁瞪着小圆眼睛迷茫地看着棋盘，这是什么东西？ 血字上浮，停留在最上方，紧接着半空中再次浮现血字—— “意识对抗”棋局规则： 1.双方各执一棋，起始局面两方各有一条基础规则，基础规则双方必须遵守。 2.对抗棋局内所有进攻必须以梦境副本所出现剧情为主，不可脱离梦境副本剧情进行攻击。 3.每回合棋局开始需消耗双方30%精神值，每次精神污染-1会消耗对应方10%精神污染。 4.每回合结束，可选择胜方精神污染-1，或败方精神污染+1，直至其中一方精神值全部耗尽，棋局结束。 5.每一局棋局胜利方将获得一条规则书写权，可沿用至下一局。 6.棋局规则可攻击对方精神，也可维护自身意识。 红方出战：爸爸、妈妈 蓝方出战：女儿（编外鹦鹉） 蓝方第一局执棋手：npc姜攸宁 蓝方第一局承受者：玩家秦元福 检测该cd副本蓝方执棋手与承受者分为两人，红蓝双方出战人数一致，该cd副本下“意识对抗”棋局不额外给予蓝方起始优势增益。 姜攸宁匆匆看完一长段规则和介绍，还没等她消化完，血字再次消失，眼前的棋盘翻转，由立变横，棋盘放大，蓝方阵营防线上出现一道虚影，看模样应该是女儿。女儿虚影的头顶浮现一行小字：承受者（秦元福），小字下方是蓝色血条，上面显示着秦元福当前的精神值。 同时，红方阵营防线上出现两道虚影，分别是爸爸妈妈，他们的头顶没有承受者字样，只能看见代表角色精神值的红色血条。 “意识对抗”棋局第一局第一回合，开始！ 血字提醒棋局开始的同时，姜攸宁发现己方人物虚影上出现一个蓝底金边五角星，她轻轻一点，眼前出现一道同样蓝底金边的文字—— 蓝方“女儿”基础规则：父母应按照法律规定抚养女儿。 姜攸宁瞳孔一缩，按照同样的方法点开对方虚影头顶的红底金边五角星。 红方“父母”基础规则：女儿应听从父母的安排。（每局第一回合红方先出棋。） 双方初始的基础规则竟然都是用来限制对方的？基础规则不是只有一条吗？为什么红方多出一条先手规则？ 姜攸宁都还没想明白基础规则，红方已经趁她在查看规则的时候抢先一步出棋。 棋局上一枚刻着“期望”的红棋落下，棋子击打在棋盘上发出的清脆声音摇身一变，变成交杂纷繁的声音—— “我养你长大，只对你有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做到吗？！” 红方落子，接下来轮到蓝方应对，姜攸宁的眼前只出现了一枚空白的蓝色棋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等……不是，这怎么下？没人给新手指引吗？？？？教程呢？？？ 姜攸宁和自己那枚空白棋子大眼瞪小眼，这棋局开展的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她都没搞明白怎么玩就开始了？！ 姜攸宁手忙脚乱地试图戳动这枚空白棋子，但棋子只是稳稳落在面前一动不动。 随即眼前一闪，一道血字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每回合出棋方落子后，对应方只有十秒出棋时间，时间结束仍未出棋者，本回合失败。 等—— 姜攸宁瞳孔地震，嘴还没张开就见棋盘上血字消融，重新组成新的一行字——第一局第一回合，红方胜利。 红方选择——败者精神污染+1。 同一时刻，蓝方女儿虚影的头顶血条掉落一格，棋盘虚影外，姜攸宁清晰可见秦元福挺直的背往下一塌，脸色苍白几分，眼底有血丝浮动。 精神污染是真的会作用在承受者身上！ 姜攸宁觉得这个棋局简直是在针对玩家，她在第一回合连出棋的规则都没有看到，而且关于出棋时间的失败判定竟然也是在到了十秒时间之后才告诉自己。 太玩赖了！ 姜攸宁简直想要咆哮。 棋盘上血字再度一闪，第二回合开始了。 第一回合红方胜利，因此这一回合依旧是红方先出棋—— 第二枚棋子上刻着“养育”。 落子的击打声同样再度变成一道男女混响的声音，“是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上学！你应该好好珍惜！你应该感恩父母的养育！” 再次轮到蓝方出棋，姜攸宁看着眼前这枚空白棋子，脑海里思绪纷杂。 游戏没给出棋规则，但按照正常卡牌游戏来说，对方先手出牌后，己方所出的牌应该针对对方的牌来出，就像斗地主一样，对方出牌，你要应对就只能出一个可以管住对方的牌。 红方两次落子，棋子上所刻的字和出现的语音相互关联，并且两枚棋子的内容都遵守双方基础规则，和梦境副本的剧情也相关。 “期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个父母的期盼，对应期末考试剧情里，爸爸妈妈要求“女儿”考到第一名；“养育”，父母有养育子女的义务，梦境副本中，爸爸妈妈也确实把“女儿”养到了六岁。 至于出棋方式—— 姜攸宁默数着出棋倒计时，心中有了决定。 这一回合，她要针对“养育”落子。 姜攸宁深吸一口气，开口：“失职！父母应当抚养未成年子女，包括物质和经济上对子女的养育和照料，但你让不足六岁的女儿从早上五点半起床一直做家务到晚上十二点，让女儿居住在漏风漏雨的阳台、不许女儿上桌吃饭、寒冬腊月只给女儿穿单衣盖破絮，没有给予女儿成长的基本保障，你并没有尽到父母的义务和责任！谈何养育之恩！” 随着她的话音，眼前那枚空白的蓝色棋子漂浮至半空，棋面上逐渐出现刻痕，一笔一划组合成姜攸宁所念出的“失职”。 随后话音落地，蓝色棋子破空而来，恰好击打在“养育”红棋的正前方，红蓝两色相互对峙。 棋盘上血字再度浮现。 第102章 花园小区(11) 第二回合红棋落子“养育”，蓝棋对应“失职”，驳回红棋落子，蓝棋胜。 请蓝方执棋手选择本回合胜利奖励： 1.败者精神污染+1 2.胜者精神污染-1 姜攸宁看着眼前的回合结算奖励选择，心中的算盘打的叮当响。“意识对抗”棋局规则第3条说“每回合棋局开始需消耗双方30%精神值，每次精神污染-1会消耗对应方10%精神污染”，第4条说“直至其中一方精神值全部耗尽，棋局结束”。 目前已经开展了两回合棋局，双方都已经消耗了60%精神值，而且第一回合中红方选择增加蓝方的精神污染，也就是说，目前作为承受方的秦元福只剩下了30%精神值，而红方还有40%精神值。 如果她选择己方精神污染-1，那么秦元福的精神值会重新回到40%，和红方持平；如果她选择对方精神污染+1，那么红方的精神值同样会变成30%，依旧持平。一胜一负，双方在精神值上不会拉开差异。 并且不管这一回合怎么选，剩余的精神值也只够开展最后一个回合。 选择己方污染-1，第三回合结束后，双方精神值都剩余10%，只需要胜利方继续选择失败方精神污染+1，那么失败方的精神值归零，这一次的棋局自然就结束了。 选择对方污染+1，双方均只剩30%精神值，开完第三回合棋局后，双方精神值归零，最坏的打算也是第三回合后，第一局棋局同样结束。 也就是说，不管她选什么，都不会影响第三回合后本轮棋局结束的结局。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精神值耗尽棋局结束，那么第二种选择下会不会第三回合棋局还没开始就可以提前结束呢？ 除了这一种特殊情况外，还有一种，如果第三回合结束，双方精神值都没有全部耗尽，但又不足以开展第四回合棋局，以这个棋局系统的尿性，这棋局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动呢？ 看样子，这个棋局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次，倒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bug可以卡。 姜攸宁看向棋局之外正在努力苦熬的秦元福，对不起了！姐妹！你再撑一会！ 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第一项奖励——红方精神污染+1。 虚空中的血字随之一变，第一局第二回合，蓝方胜利。 蓝方选择——败者精神污染+1。 红方父母虚影头顶的血条也掉落一格，现在红蓝两方的精神值再度持平。 第三回合，开始。 姜攸宁的眼前闪出一行蓝字：上一回合蓝方胜利，第三回合蓝方先手。 一枚空白蓝棋再次出现在虚空之中，蓝棋之上若隐若现一行虚字——“出棋规则”。 “意识对抗”出棋规则：在遵守双方基础规则的前提下，根据梦境副本找出对应剧情，以语音形式出棋。 姜攸宁：…… 不是，哥们儿，只有先手才能看到出棋规则的话是不是太耍赖了一些？ 第一局是要玩家必输吗？红方基础规则中有一条“每局棋第一回合红方先手”，玩家作为蓝方执棋手，注定在第一回合看不到出棋规则，也就是说第一回合玩家输掉的可能性很大，精神值急速下降会影响玩家的思考能力，这对于玩家来说并不公平。 眼前的空白蓝棋突然分崩离散，血字隐隐浮现——检测双方精神值全部归零，棋局自动结束。 红蓝两方均一胜一负，第一局双方平手，奖励保留，此局红蓝双方均不额外获得规则书写权。 第二局红蓝双方遵循规则如下： 1.父母应按照法律规定抚养女儿。 2.女儿应听从父母的安排。（每局第一回合红方先出棋。） “意识对抗”棋局第一局结束。 姜攸宁眼前的棋局崩散，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空中，四周的画面一变，她重新出现在杂物间的破箱里。 与此同时，施加在秦元福身上的压力猛然消散，她眼中的血丝也逐渐消失。秦元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四肢百骸传来沉重的酸痛感，她晃了晃脑袋，一时之间眼底竟然有些迷茫。 坐在沙发上的爸爸妈妈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垂着头的女儿，冷哼一声，一把撞开她，蒲扇大的巴掌高高扬起。 秦元福被撞的一个踉跄，差点支撑不住摔在地上，恰好这一低头躲过了爸爸妈妈打过来的巴掌。她狼狈地打了个滚，扶着茶几站起来，警惕地看向眼前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红光，对于她刚刚躲过自己的巴掌似乎很是不满，再度扬起手，二人庞大的身躯背后是张牙舞爪的黑影，黑影附在他们的背后，化作黏腻的黑色液体。液体在空中相互牵连，变成蛛网一样的细丝，将爸爸妈妈两人包裹起来。 等到液体逐渐消融在皮肤中，二人半边身体融为一体，属于人的五官渐渐消失，只露出脸上狰狞的孔洞。 “你还敢躲？！”双头怪物狰狞咆哮，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秦元福下意识地要躲开，却发现双头怪物似乎只是看起来唬人，这声咆哮带来的冲击力还远没有刚刚的几句话强。 她不禁皱起眉。 再一回头，眼前再度浮现血字。 “意识对抗”棋局双方平手，双方精神值保持稳定。 红方真实对抗申请已通过，短暂解封玩家秦元福异能，时限10分钟。 红方出战：爸爸妈妈（合体） 蓝方出战：女儿（秦元福） 请蓝方选择是否邀请你的队友加入。 秦元福被一连串血字打的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上面的选择。 队友？这不是个单人副本吗？不管了反正是队友，先叫上吧！ 秦元福果断选择同意。 半空中的血字一晃——玩家秦元福已做出选择，虚拟战场已开启，你的队友已成功进入。 眼前的画面如同镜面破碎，碎裂的镜面飘散而起，形成一个圆形防护罩，将秦元福和爸爸妈妈同时笼罩在其中。 她踏在虚空之上，手中出现弓箭熟悉的触感，秦元福捏住它，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还是异能在手才有安全感。 原本和自己面对面站立的爸爸妈妈，在这个虚拟战场出现的一瞬间被传送至对面，同时，自己的身边似乎落下了什么。 是我的队友吗？ 秦元福期待的扭过头—— 和一只飞在半空的黄绿色小鸟大眼瞪小眼。 秦元福：…… 姜攸宁：…… 怎么说呢，感觉好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虚空中再度浮现新的血字。 真实对抗游戏规则： 用尽一切手段，活下去。 时限：10分钟。 秦元福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弓箭。 姜攸宁的眼前却多出了另外一行系统提醒。 npc特殊任务已发布： 请帮助玩家秦元福在真实对抗不被虚空漩涡击中。 系统提示：真实对抗后玩家将进入第二关键节点选择，虚空漩涡会大幅度降低其精神值。 姜攸宁扑棱着翅膀就差破口大骂了，她现在就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她连飞都飞不高，怎么打？怎么打？怎么打？ 好歹给她也解封一下啊！玩家都解封了异能。 姜攸宁看着秦元福手里锋锐的箭头，翅膀一扑一收，一个猛冲朝着箭头飞去—— 黄色羽毛被割破飞舞，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出现在小鸟的胸脯上。 姜攸宁感受着血液的翻涌，她扑棱着翅膀飞上高空，在秦元福头顶盘旋，随着她的动作，一滴鲜血精准落在秦元福的箭上。 秦元福被小鸟自杀式的举动吓了一跳，满脑子都是早知道不喊队友加入了。 但时间不允许她去查看小鸟的伤势了。 眼前的血字已经消融，秦元福察觉到制衡着自己和对面的力量正在消失。 血字重新组合成三秒倒计时，倒计时归零的瞬间，虚空战场中的所有禁锢全部消失。 对面的双头怪物一个眨眼消失不见，下一秒出现在秦元福眼前。 秦元福弯腰躲过双头怪物横扫过来的巴掌，手掌向下一撑，双脚一蹬，窜出几米的距离，回身弯弓搭箭，箭矢瞄准怪物的心脏，弓弦惊响。 箭矢破空而去，在刺入怪物胸膛的瞬间，箭头上的血液霎时间翻涌而起，化作根根锋利的血丝包裹着箭矢，箭矢击穿怪物的血肉，如同利刃的血丝钻入怪物皮肤之中，绞杀血管。 秦元福大惊：“我靠我的箭什么时候打上附魔了？！” 附魔姜攸宁：…… “别贫嘴别贫嘴！快打！快打！”姜攸宁扑棱着翅膀在秦元福头顶盘旋，操控着血液再度滴落在秦元福即将射出的箭上。 双头怪物咆哮怒吼，砂锅大的拳头一把拔出胸口的箭矢，连带着把已经钻入血肉里的血丝也一起扯出。 秦元福不敢再停留，快速和怪物拉开距离，再次弯弓搭箭。 箭矢根根精准射中怪物的身躯，秦元福双眼紧紧锁定场中怪物的身影，脚下不停，找准机会放箭。 因此便忽略了周围的危险，在秦元福的背后，一个镜面碎片悄然化作碎末，点点白光融入至浓至深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形成一个漩涡。 第103章 花园小区(12) 姜攸宁飞在半空一眼就看见了她身后正在形成的漩涡，当下了然，这就是她的特殊任务上提到的虚空漩涡了。 缕缕血液从胸口的伤中渗出，血潮包围在小鸟身边，在姜攸宁的操控下，一抹血光飞速闪过，秦元福身后化作一片小孩那么高的迷你版血海，一半护住秦元福，另一半汹涌着朝漩涡而去，击碎尚未形成的虚空漩涡。 姜攸宁看看自己操纵的这个迷你血海，又想起丽海温泉山庄中莫玲玲手下遮天盖日的血海，陷入沉思。 感觉好像学到盗版的了。 秦元福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破碎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温柔的包裹在自己周围的血海，和血海中被搅碎的点点星光。 好眼熟的血海…… 秦元福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 会是她吗？ 不、不对，那个npc对人类并没有好感，怎么可能。 这血海对自己毫无杀意，明显是己方技能，难道是她的队友？ 秦元福神情复杂的看着半空中扑棱翅膀的小鸟队友，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小鸟胸口的那道伤痕。 她眼底一抹异样的神情闪过。 双头怪物的攻势凶猛，秦元福一个翻滚狼狈躲开扑向自己的黑影，再度奔跑着拉开距离，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血海对双头怪物毫无反应。 不是帮自己的？ 可刚刚…… 秦元福搞不太明白这片血海的作用，如果是帮她，为什么不帮忙对付双头怪物，如果不是要帮她，又为什么紧紧保护在她身边？ 直到在一次追击中急转弯，秦元福猛然回头看见自己的身后无声无息的形成一个漩涡，她在看向那个漩涡的同时，感觉自己的精神值开始变得很不稳定。而那片一直跟随着自己的血海猛然暴起，毫不留情的绞碎那个尚未形成的漩涡。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虚拟战场中除了双头怪物，竟然还有危险存在。只是看了那个漩涡一眼就能感觉到精神值开始忽上忽下，她不敢想如果被这道无声的漩涡击中，自己的精神力会下降多少。 秦元福收敛心神，看了眼仍旧包围在自己身边的血海。战场最中央的倒计时还剩最后五分钟，撑过去，就结束了。 …… 耳边传来双头怪物无能狂怒的咆哮，包裹着虚拟战场的破碎镜面重新复原，与此同时，秦元福手中的弓箭再度消失，那片血海也一起消散了。 血字浮现——真实对抗已结束。 还没等秦元福喘两口气，血字一变，再度出现熟悉的选择题。 一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没有获得第一名的原因是： a.天赋不好；b.不够努力。 请玩家在一分钟内做出回答。 选择正确则剧情推进，选择错误则扣除30%生命值，并回溯时光，重新开始。 友情提示：生命值低于10%，梦境副本自动失败。 倒计时：59 秦元福都忍不住咒骂一声，先是爸爸妈妈施加的精神污染，又是真实对抗，连着经过两场恶战，都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又要开始选择了？！ 看着不断减少的倒计时，秦元福扫过两个选择，这两个选择她都不想选。 a选项天赋不好，剧情中曾明确提到过“周姐”说她只是因为起步比较晚，并不是不聪明，所以不能选天赋不好。 b选项不够努力，剧情里同样提到过，“女儿”很想好好学习，取得一个好的成绩，她喜欢上学喜欢读书。一个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从泥沼一样的家庭中挣扎出来，去见识更加光明的世界的人，怎么会不够努力呢。 a选项天赋，是自己对自己的开脱；b选项努力，是父母对自己的责怪。 但真的是我天赋不够，真的是不够努力吗？ 这个梦境副本是张盼创造的，她想要的回答到底是什么呢？不管是a还是b都是在否定自己，一个人愿意听到别人否定自己吗？ 秦元福一把挥开眼前的血字，斩钉截铁地回答：“是因为爸爸妈妈不给女儿上幼儿园！现在的学生从幼儿园就开始卷！女儿比人少卷三年，每天回家做家务到十二点再写作业，还能考出第九名的成绩，明明天赋过人，又有万分努力！” “这是队友不给力！她才六岁！她能力挽狂澜吗！” 管他三七二十一，她在这个副本里体验张盼的生活，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忙完家务活只能晚上十二点在阳台借着路灯写作业，凭什么什么事情都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凭什么要否定自己？！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为难别人。 眼前的血字再度闪动，像是抽搐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重新组成下一句话。 是否继续坚持读书，请玩家做出选择： a.是；b.否。 送分题！ 秦元福毅然决然：“是！当然要读书，一定要读书，在这样的原生家庭中，只有读书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玩家“秦元福”做出正确选择，剧情成功推进。 玩家“秦元福”的选择获得梦境副本创造者“张盼”的赞赏与认同，“张盼”好感度提升10%，当前好感度为30%。 第二次关键节点选择成功，扮演角色“女儿”主体意识激活20%，附加属性提升，自信+10，韧性+10，反抗意识+10。 血字消失，她再度回到客厅中去，双头怪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分开，重新变成爸爸和妈妈，两人怨毒的目光交织在秦元福的身上，目光中竟然隐隐有一分忌惮，他们转身离开，回到主卧。 秦元福回头看了眼头顶的钟表，瞪大了眼，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吗？ 分针轻轻转动，最后指向12，时间已到晚上12点。 她回到杂物间，全身无力，一下子瘫在床铺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今晚的剧情实在是太多了，搅得她满脑子思绪纷杂，她一偏头，看到刚刚从破窝里钻出来的小鸟，眼睛一亮，一翻身一把抓住它。 姜攸宁刚从破窝里钻出来，翅膀还没来得及扑棱一下就被秦元福抓在手心里，一抬头正好对上秦元福灼灼目光。 姜攸宁：…… 她咽了咽口水。 秦元福把小鸟抓到自己眼前，直勾勾地看着她，压低声音问：“你……” 姜攸宁又咽了咽口水。 “该不会是……” 秦元福眯着眼戳戳姜攸宁胸口那道伤痕的位置，那道伤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像自己被封锁的异能一样。 “……那个svip客人养的小鸟吧！” 姜攸宁：…… 猜到了，但又没有完全猜到。 姜攸宁扑棱着翅膀飞起来用喙啄啄秦元福的脑袋：“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 秦元福：“……” 一人一鸟面面相觑。 秦元福后退一步投降：“算啦算啦，反正这个副本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可得好好帮我。” 姜攸宁飞起来在狭小的杂物间里盘旋几圈，看着秦元福眼底的疲惫之色，心中也是满腹思绪。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我感觉有点扛不住……明天……再……议……”秦元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声音，头一歪，倒头酣睡。 她看着仿佛被吸干精气的秦元福，跺跺脚，秦元福今天一晚先是承受了意识对抗棋局的精神污染，又在真实对抗中抵抗双头怪物的攻击，精神和身体都承受太多压力，现在让她睡一觉好好养足精神才是。 姜攸宁回忆着今晚的经历，今晚经历了第二次关键节点选择，但是和第一次的节点完全不同，简直天差地别，这一次她们先后经历了两场对抗，而且最后的那个系统提示之前也从未出现过。 扮演角色“女儿”主体意识激活20%，附加属性提升，自信+10，韧性+10，反抗意识+10。 主体意识激活？难道剧情推进到最后，是要唤醒女儿的主意识？ 这个梦境副本看起来越来越复杂了。 但现在姜攸宁最担心的是到底要怎样才能把之前棋局信息传递给秦元福。 “意识对抗”棋局显然是和父母抗争的重点，姜攸宁猜测正是因为这次展开了“意识对抗”棋局，才会获得主体意识激活和反抗意识增加两项buff。 反抗父母的意识压迫，才能促使自我意识的诞生，而主体只有在自我意识的指引下才会激烈反抗原生家庭的压迫，才能从泥沼中挣扎出去。 再者，根据系统提示，真实对抗本来不应该出现的，是因为在“意识对抗”棋局中二者没有分出胜负，才能够展开虚拟战场。这个副本封锁了玩家的异能，看来相较于武力对抗，副本更希望看到的是意识觉醒。 在这场副本中，她们既要做出正确的选择，要推进剧情，同时也要帮助“女儿”主体意识的觉醒，帮助她逃离家庭，反抗父母。 这里是梦境副本，是“张盼的世界”，只有“张盼”逃离，从梦中苏醒，她们才能离开。 第104章 花园小区(13) 而在棋局开始之前，棋局显示出的信息也很耐人寻味，蓝方执棋手和承受者的人选似乎并不是固定的。这一局秦元福作为承受者，下一局有可能她就会是执棋手。 而每一局第一回合必定是红方先手，如果不及时告知秦元福出棋规则，那么第二局秦元福同样会面临今天她的困境。 但是该怎么样告诉她呢……她现在就是个鹦鹉，平时能捡点东西说句话唠唠嗑已经很聪明了，要是连游戏规则都能说，岂不是告诉玩家，她的原型是人吗！ 况且刚刚真实对抗中她用血海帮助秦元福击碎虚空漩涡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但是不说的话，下一局的承受者万一变成自己，精神值降低再加上精神污染，那可不好受。 能不能托梦啊？ 姜攸宁看了眼已经沉沉睡去的秦元福，拍拍翅膀，从她的书包里小心翼翼地叼出文具盒。 屋外透出的隐隐光亮下，一个巴掌大的小身影抱着杆笔奋笔疾书。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秦元福下意识睁开了眼。 秦元福进入这个副本已经将近一年了，就算除去用“时间之轮”加快的时间，也待了半年多，她的生物钟每天五点半就提醒她该起床了。 她打着哈欠按照住家规则做好饭菜，等送走该上班的爸爸妈妈后，秦元福去拧了个帕子搭在餐桌上，一边慢吞吞地擦着桌子一边整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首先，昨天她经历了第二次关键节点选择，这次她的选择同样得到了梦境创造者“张盼”的赞赏，但给予的不再是特殊增益，而是好感度。 上个副本里秦元福得到了特殊npc“秦襄”的满额好感，因此这场副本她单独得到了一条关键规则。也不知道这个副本里“张盼”的好感度，对于下个副本通关会不会有帮助呢？ 除此之外，还多出了一个主体意识激活的奖励，秦元福猜测后期的副本节点选择大概率就是在不断唤醒“张盼”的意识。 除了这些她能猜出的信息之外，还有一点让她很在意。 在真实对抗开启之前，秦元福看到血字提示中的一句话““意识对抗”棋局双方平手，双方精神值保持稳定。红方真实对抗申请已通过，短暂解封玩家秦元福异能，时限10分钟。” 也就是说，真实对抗开展的前提是“意识对抗”没有分出胜负。 那么问题来了，“意识对抗”棋局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她根本没有一点印象？ 秦元福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头顶突然落了个熟悉的东西，她伸手一抓，果然是她的小鸟。 只不过小鸟的嘴里又叼着一张白纸。 她接过来打开，上面正正好写着关于“意识对抗”棋局的信息。 秦元福惊奇地看看小鸟，又看看自己，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小鸟的消息比自己灵通。 姜攸宁蹦跶到纸上，小小的爪子踩在关键的“执棋手”和“承受者”之上，她扑棱着翅膀，好整以暇地看着秦元福。 这可是她看好的玩家，总不可能连这个也不明白吧。 秦元福轻轻推开小鸟，认真看着白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 “执棋手……承受者……精神污染？！”秦元福瞪圆了眼，她脑海里灵光一闪，原来昨天她承受的精神污染竟然来自于“意识对抗”棋局吗？ 这样看来在昨天的那局棋中，自己就是承受者了。那执棋手会是谁呢？ 秦元福下意识地把目光放到了纸上挺着胸脯趾高气昂的小鸟。 ……小鸟都能用异能了，再离谱一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这可是怪谈世界。 秦元福把自己劝好了，又低头继续往下看，纸条上的字迹虽然歪扭，但言简意赅，短短几行字就把重点全部写了出来。 她合上纸条，大脑飞速运转，逐渐整合着这段时间的信息。 意识对抗、主体意识激活。 这个副本就是围绕着意识开展的吗？ 第一、第二个关键节点的选择又都和学习有关，二者之间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有意识对抗棋局的设定，看来在过剧情的时候，她也要更加关注细节部分。 接下来的时间和之前一样，又开始了无意义的重复剧情，秦元福熟练地用“时间之轮”加快这部分剧情，看着眼前不断闪过的一成不变的剧情，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直到她注意到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家里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秦元福按下停止键，她被刷新在熟悉的厨房。落地的瞬间她习惯性地拿起砧板上的菜刀切菜，只是刚刚握上刀柄，她却总觉得有些别手。 怎么回事？ 秦元福下意识地扭头，正好对上窗外的玻璃，借着反光，她看见映出的人影，瘦小单薄，蜡黄的肤色也遮掩不住明亮的眼睛。 她双手撑在厨房案板上，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这具身体、长高了？！ 是时间线拉长了？也不知道过去几年了。 这个副本里她没有手机，也没办法看到父母的手机，除了客厅的钟表外没有其他能看时间的物品。 但这影响并不大，只需要抽空回房间看看她书包里的教材就知道现在过去了几年了。 秦元福熟练地拿起冰箱上贴着的菜单——每天做什么饭菜，妈妈前一天都会写好，并且只在冰箱里准备相应的菜。 虾仁炒韭菜、菠菜煎豆腐、海蛎粥。 秦元福看着这三道菜纳闷，这菜看上去不像是家里常做的那些菜，平时都做的西红柿炒蛋、酸辣土豆丝之类的，怎么今天还换菜谱了？ 不过还好，这菜她倒是都会做。现实中她的小姨之前怀孕的时候，她妈拿来的菜谱上就有这些菜，她跟着看了几眼。 秦元福磨刀霍霍，正准备大展身手之时，脑海灵光一闪。 等等、这些菜是——孕妇食谱？！ 妈妈怀孕了？！ 那按照这个剧情推进下去，怀的应该就是弟弟吧？ 难道妈妈试的生子秘方终于成功了？怪不得她在加快剧情的时候看见爸爸对妈妈的态度似乎软化了不少。 秦元福有些跃跃欲试，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弟弟的出生无疑会极大推动剧情的进展，看来度过副本指日可待。 等秦元福把饭菜全部端上桌后，客厅钟表的时间刚刚好指向十一点半，这个时间，是妈妈回家吃午饭的时候。 只是熟悉的开门声却没有传来，反常的剧情进展让秦元福更加确信新的剧情即将推进了。 大约等了五六分钟，门终于开了。 但来人却险些让秦元福认不出来。妈妈原本狰狞凶恶的脸上换上了温柔的微笑，双手慈爱的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就连从来对妈妈都没有好脸色的爸爸，这次也一反常态地伸手扶着妈妈进门，脸上同样带着笑意。 “老婆小心点。”爸爸乐呵呵地笑着，看向妈妈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来，快点坐下休息，别累着了。”爸爸扶着妈妈坐在椅子上，甚至亲手替妈妈夹菜，倒水，这在之前的剧情中是前所未见的。 秦元福一看就确定了，妈妈这胎肯定是儿子。 在这样的家庭里，只有怀了儿子，父母之间的关系才会稍微正常一些。 秦元福依旧是这个家庭里的透明人，她冷眼观察了一段时间，看怀像，应该才四五个月大，距离弟弟出生还有一段时间。 她垂手立在一边，趁爸妈吃午饭的时间再度使用“时间之轮”，加快时间，直到六个月后。 弟弟出生。 弟弟的出生似乎让这个家庭变得完整了，父母关系和谐，疼爱儿子，家庭幸福美满。但对于秦元福扮演的女儿来说，她只觉得从弟弟出生开始，家中的氛围变得越来越让人窒息了。 她的存在变得多余又必须。 女儿融不进这个其乐融融的家里，却被迫承担起不属于她的责任。 秦元福挤在自己小小的杂物间改成的卧室里，对于屋外时不时响起的婴儿啼哭声充耳不闻。女儿书包里的教材上写着三年级，看样子她今年应该9岁左右。 自从弟弟出生之后，他就成了全家人的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妈妈还辞掉了工作在家专心带儿子，可话是这样说，但大部分的家务活仍然是秦元福扮演的女儿来做，甚至为了不让宝贝儿子有一点点的不适，女儿的家务活反而更重了。 秦元福本以为弟弟出生后就会迎来新的关键节点，但事与愿违，一切风平浪静，她又当了三天的住家保姆。 最后忍无可忍，再度加速副本时间，跳过重复剧情。 倍速一时爽，一直倍速一直爽。 一直倍速到弟弟周岁那天。 这天，爸爸少见的请了假在家给弟弟庆祝生日。 一大早，爸爸妈妈就带上弟弟出门买新衣服和生日礼物了，仍旧留下秦元福一人在家准备饭菜和打扫卫生。 秦元福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停止倍速，正是因为在跳过的剧情中看见这天早上六点半之后，爸爸竟然没有去上班，她意识到周岁生日或许也是一个特殊时间点。 第105章 花园小区(14) 秦元福并不清楚所谓的关键节点是什么，剧情中也没有给出相应的线索，唯一的一些信息都是靠自己瞎蒙乱猜，所以一切和重复剧情不一样的时间，她都会停下来查看。 爸爸妈妈今天出门很着急，因为怀里的弟弟一直在催促他们。弟弟养的白白胖胖肥头大耳，才一岁，胳膊上的肉就堆出了褶子，简直和米其林轮胎人没什么区别。 “玩具！礼物！新衣服！快一点！”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弟弟使劲扑腾着，手掌用力拍打着妈妈的胳膊，那张满是肉的脸上竟然带了一些不耐烦。 他拍打的手劲很大，妈妈的胳膊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但妈妈仍然面带笑容，甚至乐在其中，她柔声哄着怀里的弟弟，丝毫不在乎胳膊上被打肿的红痕。 “好宝宝、好宝宝，咱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妈妈看着弟弟的目光满是溺爱。 秦元福才懒得掺和进去，她看着眼前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强压下心里女儿产生的悲伤情绪，默默缩在一个角落等待这三人离开。 “来了来了。”被催促的爸爸随手把主卧的门带上，脸上也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出门，等大门被关上后，秦元福才从角落走了出来，她从兜里掏出小鸟，另一只手拍了拍小鸟的屁股，示意小鸟飞起来。 被拍屁股的小鸟对着她怒目，一张嘴就是国骂。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你快去主卧看看，爸爸出门的时候好像只是关上了门，但没锁。”说着，秦元福也跟着走了过去。 她进入副本这么久，每次爸爸妈妈离开家都会把主卧的门紧紧锁上，只有今天她没看见锁门的动作，她意识到这或许是进主卧探查的最好时机。 秦元福随手拿了一块抹布走到主卧门口，用抹布垫着轻轻按下门把手。 “咔哒。”锁舌弹动，门应声而开。 她拉开一条小缝，催促着头顶盘旋的小鸟赶紧进去看看。自己受到规则限制不能进入主卧，但规则可没有限制小鸟。 小鸟扑棱着翅膀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秦元福透过门缝看了眼满屋子扑腾的小鸟，压低声音提醒了几句：“你可别把羽毛落在屋子里，或者碰乱了什么东西，不然等人回来发现了，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小鸟嗯嗯了两声敷衍两句，一转眼，鸟就不知道飞到了哪个角落里，瞧不见了。 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副本的时间流速是不正常的，为了把握探索的时间，秦元福又看了眼主卧后，这才离开门口前往客厅，时刻观察客厅的钟表时间。 再说屋内，姜攸宁刚从门缝里钻进去，就被卧室的摆设震撼住了。 主卧除了床上稍微干净一点外，其余的地方都很乱，乱得简直无处落脚。随意丢落一地的杂物、梳妆台上杂乱的零碎物件，还有椅背上堆成一座小山的衣服，唯一收拾整齐的只有弟弟的衣服。 姜攸宁从震撼中很快回过神，乱一点也好，至少比整洁的屋子更适合她翻找线索，她率先落在了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放着一些杂牌的护肤品，不知道是不是怪谈世界出品的原因，姜攸宁总是能闻到一股奇怪的腥味。瓶瓶罐罐随意摆放着，甚至有一些都倒了也没人重新扶起来，凌乱的杂物中，姜攸宁注意到其中一个截然不同的老式铁皮圆盒。 就和之前老式的铁盒装的清凉油一样，只不过上面贴着的字是——生子秘方。 姜攸宁：…… 她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紧接着她又飞去床头柜上，这里堆放了一些纸片，她低下头粗略一看，压在底下的大部分都是一些生子秘方，书页已经有些泛黄了，看来在怀上儿子之后，妈妈就没有再翻出这些东西来看了。 而上面的则是一些招聘的传单。 这些传单上有明显的折痕，边缘处也因为长期翻动而有些毛边，招聘传单上还用黑色签字笔圈出了一些岗位的薪资待遇和联系方式。 姜攸宁观察了一下，被圈出来的岗位大多是保洁，或许妈妈之前在实兴集团做的就是保洁工作。 招聘传单旁边压着一个笔记本，姜攸宁小心翼翼地叼起笔记本的封面翻开，上面写着收支记录，是个记账本。 姜攸宁把笔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这个月的收支似乎有些不平衡了，零零散散的支出加起来要比收入高一些，而支出中的大头是弟弟的奶粉、衣服和玩具。 她再往前翻，发现并不只有这一个月收支不平衡，从弟弟出生开始，家里的收入就远不如支出了。 毕竟弟弟是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久才盼来的宝贝儿子，吃的穿的用的肯定要最好的，花出去的钱越来越多，但之前为了保胎和照顾弟弟，妈妈孕后期就从实兴集团辞职了，家里的收入来源只有爸爸的一份工资。 而现在弟弟已经周岁，看来妈妈再想着出去外面找份工作，缓解一下家里的压力。 姜攸宁把记账本重新合上，仔细调整了一下位置后飞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床头柜，试图从里面再找到一些线索。 这一看，还真让她发现了—— 床头柜和床的缝隙里似乎夹着一张小纸片。 姜攸宁收起翅膀落在床上，伸长脖子往夹缝里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喙把那个小纸片叼出来，摊开一看，这张纸片有些眼熟。 “xxxxx有意者联系张先生xxxxx梁渠村，10万xxxxxx1xx6739x88x” 纸片上有一部分信息被黑笔涂抹掉看不清晰，只能看见留下了的一部分字样，但这些字足够让姜攸宁联想到进入副本的第一晚，秦元福从妈妈的工作服口袋里翻出的那个被洇湿的纸团。 “……收……系……张……梁……万……39……” 虽然两张纸条都不完整，但大概的字样能对得上，这两份纸条的内容很大概率是一样的。 “有意者联系张先生”，纸团是妈妈从外面带来的，之前姜攸宁就猜测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实兴集团的张总，联系他做什么？是有什么生意要谈吗？可是妈妈就是个保洁，能有什么生意可以和实兴集团的张总谈？ “1xx6739x88x”，这串数字看上去像是手机号，姜攸宁把它背了下来，决定离开副本后，到公司里问问行政部的何主管，看看这是不是实兴集团张总的联系电话。 “梁渠村”，这个地方她没有听说过，离开副本后或许可以去问问同事。 纸条被保存的很好，但翻看的痕迹也同样很明显，看得出妈妈经常拿出来看。联系到纸条上提到的金额和家里目前的情况，妈妈似乎有一些什么考量。 线索还是很模糊，姜攸宁重新把纸条塞回原处，又在主卧里其他地方翻看了一圈，确定屋子里没有其他线索后，顺着门缝又钻了出去。 刚好和过来叫她的秦元福碰上了面。 “你找到什么线索了？”秦元福垫着抹布，把主卧的门关上，小声问停在自己肩膀上的小鸟。 “招聘！招聘！家里没钱了！”姜攸宁扑腾着翅膀想了想，先说出笔记本和招聘传单上的信息。 如果妈妈去上班，那家里的弟弟谁来带？ 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女儿了。 秦元福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一变，她好像知道下一个关键节点选择会是什么了。 不能缩减宝贝儿子的吃穿用度，又要平衡收支，妈妈很大概率会重新去找一份工作，那看管弟弟的任务就势必会落在女儿身上。可是女儿还需要上学，秦元福猜测，这个矛盾点或许会发生在这件事上。 妈妈大概率会要求女儿请假或者休学，在家里照顾弟弟，但女儿肯定是不愿意的。 只是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开展，会像上一个关键节点选择那样，先来一盘意识对抗棋局吗？ 秦元福用抹布再次擦了擦门把手和门前的地板，确保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后，揣着小鸟心事重重地朝自己的杂物间走去。 第一次意识对抗因为来得突然，她们都没有准备，险些吃了大亏，这一次，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 姜攸宁同样也是这样想的，如果第二次节点选择真的是围绕请假照顾弟弟这件事来进行，那与之对应的意识对抗也应该是如此。 父母会用什么样的话语来pua和打压女儿的意识呢？ “你是姐姐，照顾一下弟弟怎么了？”“你弟弟还这么小，他都离不了人，你多看着点怎么了？”“我们还得挣钱，叫你照顾一下弟弟怎么了？” 姜攸宁脑海里闪过一些话，反正说来说去也绕不过姐姐应该照顾弟弟这回事。 如果和这些事情有关，那反驳就很简单了。蓝方基础规则是“父母应按照法律规定抚养女儿”，女儿现在才上小学，还是义务教育阶段，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辍学不去上学严重来讲，是违法的。 第106章 花园小区(15) “咔哒。”大门门锁被打开，大概是爸爸妈妈回来了。 秦元福看着还在客厅的小鸟心里一急，伸手一抓一抛，直接往杂物间里一丢，总算赶在爸爸妈妈进门前把它藏了起来。 被抛起来转的七荤八素的姜攸宁拼命调转自己的身体，扑棱着翅膀，总算在落地前一秒保持平衡，平稳落在床铺上，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她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和小孩的尖利叫声，默默把自己藏在老地方——秦元福的被子里。 屋外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和透明人秦元福，秦元福依旧站在角落冷眼瞧着这一家人之间的交互。 弟弟手里紧紧握着一个造型诡异的骨偶玩具，全身是用白骨雕琢而成，裹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被剪的坑坑洼洼，四肢极不协调的扭曲着，像是关节处都被打断一样。骨偶脸上五官模糊不清，只有一双泣血的眼睛格外精细。 弟弟肥肉层叠的手紧紧捏着手中的骨偶，随着他的动作，骨偶身上似乎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那双泣血的眼中红光更甚。 秦元福只看了一眼，就感受到由内而外传来的一股阴寒冰冷，她打了个哆嗦，想要移开目光，却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骨偶身上。 “你个赔钱货！还敢盯着你弟弟的玩具看？！老娘看你是皮痒了！”妈妈的脑袋180度旋转到背后，死死地盯住秦元福，她大步一迈，伸出的手上布满血色纹路，手掌接触到自己时，秦元福只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接触到的皮肤直直地朝着四肢百骸流窜而去，让她一瞬间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妈妈出手毫不留情，一巴掌下去就让秦元福嘴角渗出鲜血，淡淡的血腥味飘出，被妈妈搂在怀里的弟弟显得更加兴奋了，他握紧手里的骨偶，发出渗人的咯咯笑声。 骨偶眼底的血光吸引着飘散在空中的血雾，秦元福感受到身体中血液和灵魂的撕扯，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在那个瞬间对上骨偶血色的双眼，透过它的眼睛，秦元福好像看见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窖和刺眼的血泊。 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从骨偶眼中看到这个地方？ 秦元福心中疑惑更甚，弟弟手中这个玩具看上去似乎很不一般，甚至能影响她的情绪和精神，难道这是一个道具吗？ 她心中冒出疑惑，盘算着找个时机从弟弟手里接过这个玩偶研究一番。 “咯咯、好玩！好玩！玩具！好玩！”弟弟拍打着双手，脸上笑容越来越深，黑白分明的眼中隐隐冒出淡淡的血光，身上堆积的肥肉缝隙里钻出和妈妈如出一辙的血色纹路。他手里紧紧捏住的骨偶随着他的动作，四肢扭动着，脖子无力的歪倒，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却依旧看向秦元福。 “我们宝贝喜欢就好！嗬嗬嗬。”妈妈的脑袋再度转了回去，重新换上一副慈爱的面目。 “我要玩！我要玩！”弟弟在妈妈怀中扑腾着，肥嘟嘟的手直直地指向角落里的秦元福，“我要玩玩具！” “好好好，我们宝贝喜欢就玩！”妈妈轻轻抚摸着弟弟的脑袋，宠溺地看着他，下一秒脑袋再度旋转过来，恶狠狠地看向秦元福。 “还不过来陪你弟弟玩！今天看在你弟弟生日的份上，老娘不和你计较！”妈妈一把拽过角落里的秦元福，拧着她的耳朵丢到客厅的泡沫垫上。 然后再轻柔地将怀中的弟弟同样放在泡沫垫上，前后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秦元福早就见怪不怪了，她调整好坐姿坐在泡沫垫上，看着正在替弟弟整理衣服的妈妈，心中暗喜，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正好趁陪弟弟玩的时候，拿过这个玩具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乖宝宝，你就在这儿好好玩，妈妈去给你做最爱吃的饭菜。”妈妈恋恋不舍地捧着弟弟满是肥肉的脸蛋，亲了一口，这才站起身走向厨房准备做饭。 等妈妈走进厨房后，整个客厅除了自己和便宜弟弟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爸爸一进门就去了主卧，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秦元福搓搓手，笑容殷切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弟弟。 弟弟嘴里依旧发出渗人的咯咯笑声，他身上的纹路越发清晰，眼中红光闪动，咯咯笑着抬起头爬向自己的玩具姐姐—— 弟弟爬动的手脚一顿，他的眼中有一丝疑惑闪过，这个玩具姐姐，为什么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兴奋？ 反应不对啊。 但弟弟瓜子仁大的脑仁里根本思考不了太多东西，从出生开始就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弟弟显然还没有见识过什么叫做人生险恶。 秦元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弟弟，我们来一起玩呀！” 弟弟手脚并用爬到秦元福的面前，离得越近，秦元福越能看到他脸上身上堆积的肥肉，似乎还散发着一股不知名的恶臭味。弟弟咯咯笑着坐在秦元福面前，听到她的话后，拍着手笑得更加开心了。 这个玩具姐姐真好玩！比之前的玩具姐姐好玩多了！ 让我想想玩什么呢？是玩掰手指还是玩削皮呢？ 弟弟刚准备开口，嘴巴还没张开就被面前的秦元福打断了。 “弟弟，咱们要不来玩抓娃娃吧！”秦元福率先开口，打断弟弟的请求。 “抓娃娃？”弟弟歪着头重复了一遍秦元福的话，他从来没玩过这个游戏。 “是呀，抓娃娃。”秦元福从沙发上随便翻出两个弟弟的玩具摊在掌心，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出一个游戏规则，“你看姐姐手里有两个娃娃，待会姐姐把娃娃丢到玩具堆里，你去把娃娃找出来，怎么样？” 弟弟歪着脑袋，这个游戏听上去似乎不怎么好玩。他垮下脸，脸上满是不乐意，小手拍在地面上，似乎正要大发雷霆。 “弟弟可是我们全家最最聪明最最厉害的宝宝，当然各个方面都要比其他宝宝要强呀！对不对！”秦元福拿着娃娃晃来晃去，开始pua他，“最最厉害的宝宝当然要玩最最厉害的游戏呀，这可是学校里最爱玩的游戏，咱们宝宝这么厉害，才一岁就能玩其他人十岁才能玩的游戏呢！对不对呀！” 弟弟被秦元福一大通话说的头晕眼花，满脑子都是最最厉害最最聪明，他下意识挺起了胸脯，没错，他可是家里最最聪明的人，哼，区区一个小小的游戏！我肯定会玩！ “那、那好吧！”弟弟坐在一边，昂着脑袋，摇头晃脑。 “姐姐在学校里看到其他人都只能一次性捡两个娃娃呢，弟弟这么厉害一定可以一次性捡三个娃娃吧！”秦元福扫了眼还被弟弟抓在手里的骨偶，心神一动，继续乱编。 弟弟头一仰，那当然了！ “哇！弟弟真厉害！咱们宝宝就是最最厉害的！姐姐这就给你丢三个娃娃！咱们宝宝做最厉害的宝宝！”秦元福说着，做作地摊开手掌叹气，“可是姐姐这里只有两个娃娃呀！这可怎么办呢？” 弟弟哼了一声，娃娃，他最不缺的就是玩具了。 他晃着胳膊，手里捏着的骨偶晃来晃去，递到了秦元福的眼皮子底下。 “哇！咱们宝宝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娃娃！”秦元福笑眯眯地接过弟弟递过来的骨偶，又夸张地狠狠夸奖了他一句。 弟弟趾高气昂地抬着头，颇为自豪。 “那咱们游戏要开始咯！”秦元福退到弟弟身后一步，一手抓着沙发上随便翻出来的两个玩偶，一手抓着弟弟递上来的骨偶，“准备好哦！姐姐要丢第一个玩偶咯！” 她随手把一个玩偶丢向靠近阳台边缘的巨型玩具箱，看着弟弟手脚并用朝玩具箱的方向吭哧吭哧爬过去，立马趁机低头研究手中的白骨玩偶。 这个玩偶大概只有巴掌那么大，做工粗糙却又雕刻的十分传神，骨偶头发从根部剪的坑坑洼洼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根本看不出性别，除了那双泣血的眼睛外，根本没有一丝值得注意的地方。 秦元福再度和骨偶的双眼对上，但不知道是不是持有人发生变化的原因，这一次她并没有感受到刚刚那种灵魂被拉扯的撕裂感，也没有再透过骨偶的眼睛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她手中的骨偶安安静静的，好像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一具真正的玩具。 秦元福再次一点一点摸索着骨偶，骨偶的触感温润冰冷，好像真的在摸骨头一样。她一寸一寸摸着骨偶的身躯，扭曲的关节处竟然还能摸到骨刺突出，还有断裂的四肢也能清晰触摸到碎裂的骨头，这玩具未免也太注意细节了一些。 她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眼角余光瞟到弟弟整个人栽进玩偶箱里吭哧吭哧地刨着层层叠叠的玩偶，手中捏着一个玩偶，似乎已经找到了她刚刚丢过去的那个玩具。 第107章 花园小区(16) “哇！咱们宝宝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第一个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宝宝呢！”秦元福一边虚假地夸着，一边抬起手用力一砸，“我要丢第二个咯！” 吭哧找了半天还没来得及从玩具里抬起头的弟弟头往下一扎，继续刨起玩偶坑来。 反正扮演规则只是说不可以拒绝弟弟的要求，没说不能耍弟弟玩，这傻孩子有限的脑仁里根本思考不了什么东西，只要不被爸爸妈妈看到就好。 刚刚那个玩具她用了很大的劲，正正好砸进了玩具堆里，趁着弟弟刨坑的功夫，秦元福再次低头最后查看一遍手中的骨偶。 骨偶依旧和刚刚没有区别，安静得好像之前看到的都是她的错觉一样。 直到这次她摸到骨偶的右手时，原本紧紧攥着的掌心突然松开了，秦元福隐约摸到一张有些湿润的纸片，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将那片纸屑同样收拢回来，握在手心里。 虽然她看着纸屑不大，但那是基于正常人的大小来看，如果换作手中这个巴掌大小的骨偶，这片纸屑对她而言大概是一张a4纸大小。 纸屑落入掌心的一瞬间，秦元福听见耳边响起一道系统提示音。 “玩家秦元福获得特殊道具xxx，未解锁，使用方法未知，已存入玩家游戏背包。” 系统提示音确定了秦元福的猜想，这个被骨偶玩具攥在手心里的纸片应该是很重要的道具，但又并没有那么有用，没有名字、没有介绍、甚至还没有解锁，这对秦元福来说无异于是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除这个纸片外，骨偶身上再也没有其他物件了，刚好这时弟弟找到了第二个玩偶，秦元福便一边敷衍着一边把手中的骨偶同样轻轻抛了过去，落在弟弟眼前不远处。 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哇！弟弟好厉害！”秦元福继续做作地拍手。 弟弟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脸上一半哭一半笑，看上去很诡异。虽然被夸奖了，但他还是觉得这个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玩。 他眼珠子一转，张口就说：“这个游戏不好玩！我要——” 秦元福再次打断施法：“哇！好香啊！妈妈在给宝宝做什么好吃的呢？！” 话音一落，弟弟忍不住耸着小鼻子，注意力被秦元福转移到了一边的厨房里。 “我们去看看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秦元福笑眯眯地提出建议。 现在已经快要十一点，在外面逛了一整个上午的弟弟肚子早就饿了，他滴溜溜的小眼睛看看一旁的玩具姐姐，又看看正在不断传出饭菜香味的厨房，最终腹中的饥饿压过了想要玩乐的欲望，他拍拍手，示意秦元福把他抱过去。 本来和弟弟玩就是为了趁机研究他手里的骨偶，既然道具已经到手，秦元福也没兴趣再和这个“宝贝”弟弟一起玩耍，她干脆转移话题。 既然规则上说不能拒绝弟弟的请求，那就让弟弟说不出请求就好了。 别看弟弟才一岁，但浑身的肥肉可是实打实的，抱起来还怪压手的。秦元福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弯腰抱起弟弟朝着厨房的方向小步快跑。 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就压得秦元福手臂一阵发麻，她推开厨房的门，把弟弟举到正在做饭的妈妈面前。 “妈妈，弟弟特别想你，剩下的饭我来做吧！”秦元福率先开口，把闯进厨房的锅推到了弟弟头上。 果不其然，本来正准备发怒的妈妈在听到弟弟特别想她之后，瞬间眉开眼笑，连锅里的菜都顾不上了，弯腰抱起弟弟就是一顿猛亲。 “好宝宝，妈妈也特别想你。” 秦元福趁机弯腰钻了过去，站在灶台前拿起锅铲飞快炒菜，目不斜视，总算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了。 饭桌上，依旧是一家三口亲亲热热，而秦元福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端着个碗，里面放了一点蔫巴巴的剩菜。 这还是妈妈今天心情好，大发慈悲才允许她一起吃饭，要是往常，通常是等他们全部吃完后，秦元福趁着洗碗的功夫胡乱吃一点解决。 吃完饭，秦元福照旧去洗碗收拾餐桌，妈妈则抱着弟弟回主卧哄睡。 自从弟弟出生之后，每天中午一直都是这样的流程，她已经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等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本应该在主卧和弟弟一起午休的爸爸妈妈，竟然全部坐在了沙发上。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人物，熟悉的地点，让秦元福想到第一次“意识对抗”棋局的那天，她瞬间提高了警惕。 走到客厅果不其然，又是那一股熟悉的威压，压得她忍不住弯下了腰。 “家里条件不好，你妈要出去找事做，你明天就去学校请长假，在家照顾你弟弟。”坐在沙发上的爸爸抬了抬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秦元福。 秦元福正承受着熟悉的压力，忍不住低声咒骂。 这局我又是承受者？这么倒霉？！ 没成想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眼睁睁看着被压弯腰的自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她瞪圆了眼，抬起手，只见自己的手掌虚幻，整个人、不，整个魂飘在了空中。 怎么还给我魂打出来了？！ 她虚浮在空中，还没从灵魂出窍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见眼前一面棋盘缓缓展开，熟悉的血字浮现—— “意识对抗”棋局第二局第一回合 蓝方第二局执棋手：玩家秦元福 蓝方第二局承受者：npcxxx 同一时刻，杂物间里的姜攸宁只见眼前一闪，画面骤然一变，自己出现在了客厅里，眼前是面目狰狞的父母。 她大惊，还以为自己扮演的那只鹦鹉被抓了出来，直到低头看到自己两只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姜攸宁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灵魂顶替秦元福进入到了“女儿”身体里。 副本里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意识对抗第二局开始了，这一局，她被选为承受方。 姜攸宁双手合十祈祷秦元福嘴皮子利索一点，一定要辩赢啊！ 被寄予厚望的秦元福漂浮在空中，看着棋盘对面父母融合而成的双头怪物，点开双方头顶上的五角星标识，查看一遍基础规则。 和她之前收到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没什么区别，或许上一局还真是那个小鹦鹉做执棋手。 没想到小鸟还挺聪明，居然能辩个平局来，果然宠物随主人嘛哈哈哈！ 秦元福忍不住叉腰哈哈大笑，低头一扫，“女儿”的身体还站在原地，只是里面的芯子大概换成了那只聪明的小鸟。 我总不能比不过一只鹦鹉吧！ 秦元福摩拳擦掌。 按照基础规则和纸条上所写的内容，每局第一回合都是红方出棋。秦元福正在等红方出棋，没成想先等来的却是自己的一行血字规则。 第二局追加临时规则： 1.第二局胜利方可继承第一局保留奖励，规则书写权x1。 2.第二局失败方将扣除全部已激活主体意识。 第一回合，父母落棋“责任”。 “你是姐姐，姐姐照顾弟弟是应该的。” 秦元福回应“义务”。 “父母健在且有抚养能力的情况下，姐姐没有抚养弟弟的法律义务。即便父母健在但无抚养能力时，只有姐姐具备抚养能力才需要承担抚养弟弟的义务。我才九岁，我没有能力。” 蓝方胜利。 败方精神污染+1。 当前精神值：红方60%，蓝方70%。 第二回合，秦元福落棋“违法”。 “义务教育阶段父母不允许适龄子女入学是违反法律的行为，严重者将受到治安处罚。作为女儿，我怎么忍心让爸爸妈妈受到惩罚呢？” 父母回应“自私”。 “只是叫你留在家里照顾一下弟弟，我们把你辛辛苦苦养这么大你就这么自私吗？” 蓝方胜利。 败方精神污染+1。 当前精神值：红方20%，蓝方40%。 第三回合。 因红方精神值不足以开启第三回合，规则更改，由系统出题，红蓝双方统一答题。 秦元福看着新的一行血字，摸摸下巴，系统出题，两方答题，那谁来判卷呢？还有刚刚的棋局，到底是谁在判定谁胜谁负呢？ 游戏系统？还是梦境创造者张盼？ 空中血字再度消融重组，组合成一个问句—— 你认为你的做法有错吗？你认为对方的做法有错吗？ 红方的双头怪物抢先一步开口，它用凶狠的目光紧紧盯着棋盘对面的秦元福，因为精神值的急速降低，头顶的青筋不断暴起，双眼猩红，看上去状态很糟糕。 “我当然没错！她一个赔钱货，我还供她吃供她喝，还供她上学，哪里有错？她当然应该感恩我们。”双头怪物的下巴高高地抬起，目光中除了嫌恶就是高傲，仿佛这些他们本应该做的事情竟然是一种施舍。 “她，哼，她简直大错特错！我辛辛苦苦给她养大，她天天在我家白吃白喝，现在就是让她请个假帮忙照顾一下弟弟还不情不愿。自私！没良心的白眼狼！” 大概是有系统控制，这次双头怪物的辱骂听上去词语竟然文明了一些。 秦元福都忍不住替它鼓掌。 第108章 花园小区(17) 双头怪物发完言，轮到秦元福回答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有没有错，而是抬起手轻轻遮住半张脸，说：“虽然我小时候只能住在阳台，每天从五点半开始干活干到十二点，寒冬腊月穿单衣，吃不上热饭，差一点上不了学，还总是动辄被打骂，但是毕竟爸妈给了我生命啊。” “我怎么能为了遵守法律法规不让亲爱的爸爸妈妈被治安处罚导致丢掉工作而放弃上学留在家里照顾弟弟呢？” 双头怪物：“……” 她说的好像没错，但是感觉又不太对。 双头怪物的脑袋显然有些不太够用。 双方此时已经作答完毕，眼前的系统血字再次消融，变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圆圈。 秦元福并不太担心，这个梦境副本是由张盼创造的，作为梦境创始人，也是这段经历的亲身体验者，她绝对不想看见父母一方胜利，因此，只要自己的回答坚守本心，不被父母pua，那么她的答案一定可以得到创造者张盼的认可。 “红蓝双方均已作答完毕，现经过评定，红方行为违背基础规则，第二局蓝方胜利。” 与此同时，姜攸宁感觉到背上压力一轻，原本有些模糊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清明，这时她收到一条单独的系统提示音，“女儿已获得规则书写权x2，检测到蓝方共有两名参与者，请npc姜攸宁使用第一条规则书写权。” 两条规则书写权竟然是一人一条吗？要是只有一条是随机选一个队友来写吗？ 姜攸宁还没看清眼前出现的那支浮空的小钢笔图标，就见眼前一花，等她再一回神，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小杂物间，再次变回小小的鹦鹉。 她点击眼前的小钢笔图标，下面弹出一个对话框，点击可以输入新的规则，并且提示她，这条输入的规则是可以在下一轮意识对抗棋局中使用的，也就是双方都必须遵守这一条规则。 再加上最开始进入棋局时，姜攸宁看到的第六条规则“棋局规则可攻击对方精神，也可维护自身意识”。 这条规则最好是用来限制父母出棋的。 姜攸宁思考一会儿，在棋局上输入文字——父母应当以身作则。 以身作则，你要我五点半起床干活，你就应该五点半起床干活；你要我请假在家照顾弟弟，你就应该辞职在家照顾儿子。 这条规则应该可以限制一些父母的pua。 看着规则书写成功的提醒，姜攸宁伸出脑袋朝客厅的方向看去，也不知道秦元福那边写的什么规则。 另一边的秦元福还没来得及使用规则书写权，她刚回到女儿的身体里，就承受了父母的一记重压，她毫无准备之下，闷哼一声，险些没站稳。 “叫你请教照顾一下弟弟，你就推三阻四，没用的东西！”妈妈抱着胳膊面色难看，似乎对于意识对抗棋局的失败很是不满。 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女儿怎么一下子学会反抗自己了？果然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去上什么学，一个学上的她这些小心思越来越多了！ 不、当初就不应该生下她，还不如早早地把她摔死省心！ 妈妈面目狰狞地咒骂着面前的张盼娣，完全忘记了那也是她生下来的孩子，在她心里，只有弟弟才最重要，女儿不过是一个干活的人，一个家里的透明人，一个不被放在心上的人。 秦元福压根无心关注妈妈的神情变化，她的眼前再度出现熟悉的选择题。 面临这样的难题，你应该选择谁来帮助自己： a.妈妈；b.爸爸；c.学校老师；d.实兴集团张总；e.邻居。 请玩家在一分钟内做出选择。（不可选择选项外的人物） 选择正确则剧情推进，选择错误则扣除30%生命值，并回溯时光，重新开始。 友情提示：生命值低于10%，梦境副本自动失败。 倒计时：59 秦元福：…… 这五个选项她一个都挑不出来，爸爸妈妈首先排除，他们两个都想让自己请假在家，怎么可能会帮自己呢？学校老师只在剧情文字中出现过一次，而实兴集团张总和邻居，这两个人根本就没在剧情中出现过，连文字信息都没有。 这五个人，根本哪一个都帮不上忙吧？！ 这到底是谁出的题？！ 秦元福脑子简直快要烧了，整个副本能帮她这个忙的只有当初的周姐和王姐，可是这里并没有这个选择。并且题目还规定了不能选择这五个人物以外的人—— 她该怎么选？ 如果一定要在这五个人中选，那看上最正常的应该是学校老师，毕竟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不去上学，学校是有义务和社区工作人员一起进行思想教育的，但她毕竟没有在剧情中接触到学校老师，万一这个老师不靠谱呢？ 同一时间，姜攸宁的眼前再度出现了熟悉的系统提示文字—— 玩家已激活第三次关键节点选择，npc可查看以下人物的性格特点，请从中选择出你认为正确的答案： a.妈妈；b.爸爸；c.学校老师；d.实兴集团张总；e.邻居。 npc选择的人物将投放至玩家脑海中供给参考，玩家选择正确则剧情推进，npc任务进度+1；玩家选择错误则扣除30%生命值，并回溯时光，重新开始。 友情提示：玩家生命值低于10%，梦境副本自动失败。 这五个人是怎么能放在同一道题目里的？姜攸宁拧着眉怎么也想不通，秦元福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题目才能让答案里同时出现这几个人？ 她按照系统提示，按顺序点击以上五个人物，分别查看他们的性格特点。 a.妈妈：一个典型的封建女人，重男轻女，以夫为天。 b.爸爸：一个典型的封建大男人，爱面子，喜欢被人吹捧。 c.学校老师：一个普通的教育者，愿意尽一份力帮助学生，但也只限于此。 d.实兴集团张总：一个上市集团的领导，笑面虎，两面派，笑里藏刀。 e.邻居：一个喜欢看热闹的八卦精，经常对其他人家里的事情说三道四。 同时，姜攸宁终于看到了秦元福那边的题目：面临这样的难题，你应该选择谁来帮助自己？ 什么样的难题？姜攸宁回想起刚刚听到的对话，又联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看来这对父母是想要女儿请假不去上学照顾弟弟。 这五个人谁才能对女儿现在的处境产生帮助呢？ 学校老师大概是常规选项，但人物性格上也说明了，他虽然愿意尽一份力帮助，但只仅限于此，也就是愿意帮忙，但不保证能不能成功。按照爸爸妈妈的性格，未必会听这个老师的话。 姜攸宁感觉选老师的成功性不大。 至于实兴集团张总，目前只知道妈妈在实兴集团工作，但是妈妈孕后期已经辞职了，再者妈妈的职位只是一个保洁，张总作为领导层会关心一个保洁吗？这个可能性也不高。 剩下的邻居，一个爱听八卦爱说三道四的人，大概只会把这件事情到处乱说，看着就不像是能帮忙的。 那就只剩下爸爸妈妈了。 姜攸宁琢磨了一会儿，反倒觉得选择爸爸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首先，妈妈的性格上已经标注出来了，她以夫为天，也就是绝对听从爸爸的话，只要爸爸愿意出面阻止，那么这件事就绝对不会成功。 其次，爸爸的性格中有一个很有用——爱面子。之前也有过这方面的苗头，在女儿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爸爸专门和女儿说了话，说的就是他同事的孩子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爸爸希望女儿也能拿第一名并不是想要女儿多学些知识，只是单纯为了在同事面前不丢面子而已。 倒是可以用这个做文章。 姜攸宁思索一番，还是决定选择b选项“爸爸”，随后她选择提交，静静等待着秦元福那边的选择。 秦元福正在纠结的时候，脑子里又是灵光一闪，不知道为什么浮现了“爸爸”这个人。 选择爸爸吗？她皱起眉，爸爸刚刚不是也说了要女儿请假在家照顾弟弟，让妈妈出去外面上班赚钱的事情吗？选爸爸会有帮助？ 爸爸这个人物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能帮助女儿继续上学？ 秦元福绞尽脑汁想着这段副本剧情中爸爸的出现的场景，整个副本中爸爸的话屈指可数，唯一的那几句…… 她脑海中一道灵感闪过，她想到第一次关键节点选择的时候发生的对话，那个时候爸爸提到过他同事的孩子经常考第一名，所以他觉得女儿只考了第九名很丢人，让他在同事面前丢了面子…… 丢了面子？！ 没错！ 如果考不到第一名都会让爸爸觉得丢人的话，那为了一点钱就不让孩子上学，岂不是更让爸爸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 秦元福眼前一亮，如果成功说服了爸爸，按照妈妈的性格，她肯定不会反驳爸爸的决定，那这次危机就解决了啊！ 第109章 花园小区(18) 秦元福下定决心，果断选择了b选项“爸爸”。 面前血字一闪，变成另外一段话。 “请玩家秦元福在一分钟内说服‘爸爸’，完成任务。” 倒计时：59 眼前悬着一个巨大的倒计时，看着数字不断下跳，秦元福再次一个滑跪跪在地上，抱住爸爸的大腿声泪俱下涕泗横流。 “爸爸！女儿也想为家里贡献一份力量，可是我怕爸爸您的一番好心被人误解啊！” “您本来是为了家里好，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外人不理解您的苦心，只会说您太狠心了，连孩子都不愿意送出去上学！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多抹黑爸爸您的形象啊！” 一番话说得是真情实感泪如雨下，秦元福都忍不住给自己的演技点一个赞。 爸爸想要一巴掌推开秦元福的手突然顿住，他的面色发黑，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们家邻居就是一个长舌妇，每天最爱到处说别人的八卦。他们两家离得这么近，难免会被瞧见，要是让邻居知道自己不让孩子去上学，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闲话来…… 要是传到公司去，那他在同事面前的形象不就全毁了吗？！ 爸爸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秦元福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偷偷抬起眼皮往上看，看到爸爸沉重的脸色后，她意识到自己选对了。 “行了，哭哭啼啼的什么样子，搞得像我们怎么你了一样，还不滚去收拾东西！”爸爸烦躁地一把推开还抱着自己大腿嗷嗷哭的秦元福，然后随口对身边的妈妈说，“学继续让她上，你自己随便找个工作，想办法照顾儿子。” 说完，他一跺脚离开客厅，重新回到主卧。 只留下终于松了口气的秦元福和满脸惊愕的妈妈。 秦元福看看气氛不对，转身从客厅溜走了，眼前依旧是熟悉的一行血字—— 玩家“秦元福”做出正确选择，剧情成功推进。 玩家“秦元福”以完美的演技骗过npc达到自己的目的，没有激怒npc，获得称号“金牌影帝”。 “金牌影帝”：特殊称号，佩戴后精神力提高10%，可与其他称号叠加使用。（梦境副本禁止使用。） 玩家“秦元福”的选择获得梦境副本创造者“张盼”的赞赏与认同，“张盼”好感度提升10%，当前好感度为40%。 第三次关键节点选择成功，扮演角色“女儿”主体意识激活20%，附加属性提升，演技+10，变通+10，反抗意识+20。 当前角色主体意识40%，请玩家继续努力。 血字消融，这一次秦元福能更加清晰地感知到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的存在，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等到主体意识达到100%的时候，“张盼”是不是就会真的醒来？ 按照这个提升速度，该不会还有三次选择才能把副本剧情走完吧？ 秦元福抓了把头发，她在这个梦境副本里已经待了太久了，如果不是有“时间之轮”可以跳过那些无关剧情，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在张盼的身体里待到逐渐遗忘自己是谁。 她回到杂物间，一进门就和小鸟对上了眼，一人一鸟面面相觑。 小鸟：…… 秦元福：？ 小鸟：？ 秦元福：！ 她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忘记了什么事情。 我那个规则书写权还没有用呢！ 但不管她怎么呼唤系统，或者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翻翻找找，也依旧找不到那个小钢笔的标识。 秦元福：……天塌了。 她就做了个选择题的功夫，她的奖励就被系统吞了？没天理啊！ 秦元福下定决心，一定要投诉这个粗制滥造的垃圾游戏！ 当天晚上，秦元福躺在自己那张狭小的木板床上准备休息，刚一闭眼，便感觉一阵熟悉的昏沉感扑面而来，就和上个副本中进入梦境时一模一样。 等等、我现在不就是在女儿的梦境中吗？为什么还能再次入梦？ 梦中梦？这什么盗梦空间（不是）。 没等秦元福多吐槽两句，再次睁开眼，她整个人以灵魂的形态漂浮在空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竟然不再是女儿的形象，而是变回自己本身的模样。 再一扭头，身边同样出现了一道隐藏在白雾中看不清身形和面容的人影。 那人影也下意识地扭头，在和秦元福视线相撞的那一瞬，人影猛的朝后跳了一步。 秦元福低头看看自己除了比较透明以外都很正常的打扮，再看看对面那个一团白雾连高矮胖瘦都看不清的人影。 秦元福无语，到底谁看上去比较可怕？ 脚下的白雾逐渐散开，变成了熟悉的场景——秦元福在这里呆了至少半年，这里的每个边角她全都擦过一遍，简直闭着眼都能走一圈。 这里是“家”，“女儿”的“家”，或者说花园小区b栋504。 秦元福看见客厅里突然出现一个瘦小怯懦的小女孩，她紧紧攥着拳头冲上前拥抱着那道不算高大却异常令人安心的身影，眼神里闪过微弱的光芒，驱散面上的麻木死寂。 独自站在客厅中央弯着腰陪笑的女人在送走那道身影后，转过身冷眼看着面前瘦小的女孩。 画面一转，客厅里出现一男一女两道人影，他们的对面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三人的五官都被模糊看不清，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演着无声的默剧。 小女孩似乎在冲着面前的大人辩驳着什么，动作看上去有些激动，而那一男一女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样用力地扬起手朝着小孩打了下去—— “不——”秦元福意识到了她看到的是什么，她朝前奔去想要阻拦，那一巴掌却穿过了她的身体打在了小女孩的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这个寂静的空间。 秦元福愕然回头，摔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捂着脸，模糊的脸上依旧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嘴角的血红和眼底的恨意。 场景再度变化，小女孩似乎长大了一些，身形看上去仍然消瘦。 还是在熟悉的客厅，还是熟悉的人物，只是这次那道女性身影怀中多了一个正在嚎哭的小孩。 女孩依旧和他们对峙着，激动之下冲出门外在楼道大吼大叫，秦元福看见门外围着同样看不清神情的重重人影，他们交头接耳，他们指指点点。 秦元福飘在空中，看见被围困其中的女孩心口仿佛被撕裂，露出千疮百孔脓疮腐烂的心。 那对男女重新把女孩拉入家中，大门重重关上，本该温馨的家却变成上着锁的冰冷铁笼。 门外围观的人群没有散去，他们越来越多，像是汹涌的潮水淹没这间名为“家”的囚笼。 秦元福回头，铁笼中女孩捂着早已烂掉的心，眼底仍旧闪动着璀璨的光芒。 那对男女化成粗大的铁链束缚住女孩的手脚和身躯，铁笼的缝隙阻挡不住流言蜚语的浪潮涌来。 身后锁链与黑暗相连，身边却有一双双温柔的手托举着她离开深渊，她伸出手，奋力地朝着前方微弱的光芒奔去。纵使身躯埋葬在黑暗中，灵魂也仍旧要拥抱属于她的光芒。 她的未来。 “盼盼……” 秦元福眼角落下一滴眼泪，听到身后传来一句低声呢喃，她下意识回头，只看见白雾之外露出的一只手，用力地朝前探去，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 白雾之中，一道淡淡的人影接住了倒下的那人，雾气温柔的拂过那人的眉眼，直到消失不见。 秦元福上前一步还想再看清楚一些，她突然有种预感，剥开那片白雾，她就能触及到游戏深处的一个秘密。 还没等她走上前，眼前的白雾聚拢，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形，看不清五官和身形。 只能看到那双充满恨意的熟悉的眼睛。 “玩家秦元福，你的选择让梦境创造者‘张盼’体验到了另外一条道路，或许不够强硬，却足够成功。人性本有弱点，利用人性之恶达成自己的目的，不够光明，却更加聪慧。” “梦境创造者‘张盼’决定消耗一条规则书写权给予玩家秦元福特殊道具。” 秦元福摊开手，掌心出现了一封信，信口被封好，信上收件人的名字却是一团模糊看不清楚。 拿到信的同时，秦元福收到了一条单独的系统通知。 “玩家‘秦元福’获得特殊道具‘张盼的信’，自动接取特殊任务‘心安’，任务要求，请将这封信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任务奖励，你可以询问‘张盼’任何一件事，她将解答你的疑惑。” 掌心的信自动被收入系统背包，等秦元福再次抬起头时，那道白雾化成的身影再次消失了，眼前的景象也重新变回了504的客厅。 “秦元福……我相信你……” 空灵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元福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从高空坠落。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心砰砰直跳，额角有冷汗滑落。 第110章 花园小区(19) 眼前还是熟悉的杂物间，黑漆漆的看不到光。秦元福从梦境中回过神，她喘了两口气，心中大约有了猜测。 刚刚看到的场景应该是张盼曾经经历过的，在这三个关键节点的选择上，张盼选择了强硬地和父母对抗，虽然获得了胜利，但在不断地冲突斗争中，她也遭受了父母的折磨和泄愤式的虐打。 特别是最后一副画面，女孩冲出家门的那个瞬间，秦元福终于明白选项中为什么会有邻居这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物。 原来在真正的故事中，张盼就是利用邻居，把这件事情彻底抬到台面上逼父母就范。她的选择固然成功了，但对着所有人剥开自己的内心，将最不堪最狼狈的自己展现出来，对女孩而言无疑也是一种伤害。 但对那时的她来说，这或许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她就像最后一副画面中的那样，被名为“家”的牢笼困锁，被“父母”化成的锁链牢牢捆住，承受着外界流言的浪潮，她用最决绝的方式追逐着她的光明。 秦元福突然不愿意再去深想这个副本背后的真相了，新手副本中秦襄死去，她的灵魂推动两个副本的产生。那在这个副本中呢？ 她想到最后那个画面，被父母束缚的身躯永远跌落进无止尽的深渊，拥抱光明的只有女孩消散的灵魂。 秦元福无声地叹了口气，张盼娣是一场悲剧，但在这个世间承受着同样黑暗的却不止张盼娣一个人，还有千千万万个的盼娣，仍旧在痛苦中挣扎。 世间万般皆苦，唯有心中光芒永远存在。 她掀开被子，看见枕头边还在呼呼大睡的小鸟，用力戳了戳它的小脑袋。 小鸟正睡得香甜一动不动。 “睡睡睡，就知道睡，没心没肺的……”秦元福小声嘟囔着，在小鸟身边趴下，闭上眼再次陷入沉睡。 时间拨回到秦元福刚进入梦境那会，姜攸宁出现在秦元福面前的时候，的确惊慌了一瞬，毕竟她还没做好掉马的准备。 好在游戏系统还算有点良心，知道给她披上一层白雾。 姜攸宁只是惊讶了一瞬就和秦元福一样被眼前画面的变化吸引住了心神，她看着画面中的人物无声怒吼，看着那个女孩拼尽全力挣脱家的束缚，挣脱扭曲的枷锁，眼中不自觉地流出热泪。 她摸了把脸，看着手上的泪水，一时间有些恍惚，没想到自己还怪感性的嘞。 直到最后一副画面的出现，在女孩周围，她看见了熟悉的面容，有同样带着明媚笑容的少女，有目光温柔却坚定的女人，还有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姜攸宁捂住胸口，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那道桎梏。 女孩的灵魂挣脱被束缚的身躯紧紧拥抱着那抹光芒的同时，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泪水模糊了视线，只留下那抹灵魂消融在光芒中看向自己的最后一眼。 脑海中的白雾忽的散去了，无数道声音无数个画面碎片同时在姜攸宁的脑海中炸出，她强忍着脑中的剧痛，用力地朝眼前女孩逐渐消散的灵魂伸出手。 “盼盼……” 她呼唤着，身体却被白雾逐渐吞噬，眼前的光芒再度被掩盖，熟悉的昏睡感扑面而来，姜攸宁不甘地闭上眼，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指甲划破肌肤，血珠从指尖滚落。 一道人影出现在姜攸宁的身后，温柔地接住了她倒下的身躯，白雾如同双手拂过她的眉眼，抚平她紧锁的眉心。 “还不是时候……”那道身影静静地搂住姜攸宁，空灵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责怪，“你不该把她带进来。” 另一道身影从白雾中走出，伸出手轻轻拂过姜攸宁的脸颊。 “我只是……很想她了……”浅浅的呢喃传来，带着深深的眷念。 “真高兴还能再见到你……” “你会找到我的……我们会再次见面……哪怕那时会是……” “最后一面。” 白雾如同温柔的大手托举着姜攸宁的灵魂重新回到副本中，重新回到小鹦鹉的身体里。 鹦鹉眼睛周围的羽毛被洇湿，紧闭的眼角有一闪而过的水珠。 第二天一人一鸟睁开眼的时候，眼里都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出现。 秦元福在烦恼这个特殊任务该怎么做，“请将这封信送到它该去的地方”，什么叫作“该去的地方”？送给收件人吗？可是信上面的收件人是一团模糊的乱码，她根本看不出来。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了。 就这个道具还消耗了她一条规则书写权，她真的，突然觉得好亏。 姜攸宁则是在疑惑为什么一觉睡醒眼睛涨涨的，脑袋也晕晕的，她狐疑地看向正盯着自己手掌发呆的秦元福，该不会是她晚上做梦揍了自己一顿吧？ 姜攸宁伸出翅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秦元福实在想不出这个任务该怎么做，干脆先抛到一边，还是先把这个副本过完才是正理。 她刚点开“时间之轮”准备使用，就看见眼前的画面突然扭曲变形。秦元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捞起自己的队友鹦鹉警惕地看向空中扭曲的位置，该不会要出来一个大boss吧？ 秦元福捏了捏空无一物的手掌心，开始思考如果待会真的要打起来把鹦鹉丢出去抓花boss眼睛然后自己跑路成功的概率有多大。（姜攸宁：阿嚏！） 好在没有出现秦元福猜测的这种情况，半空中扭曲的空间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出现一块类似电视屏幕的方块，屏幕中出现杂物间内刚刚起床的“女儿”。 秦元福下意识扭头到处找监控摄像头。 画面中的“女儿”开始行动起来，做饭、洗碗、收拾房间、上学、放学、做饭、洗衣服、收拾浴室，她的时间被无止尽的家务占据，但在某个空隙，她仍然会借着月光、借着路灯，贪婪地汲取着书籍上的知识。 眼前的画面一幕幕飞速划过，阳台外的树叶由绿变黄，再到重新发出新芽，树干的年轮一圈一圈增长，画面中“女儿”的身形也一寸寸拔高，尽管身形依旧消瘦，但裹在皮肉之下的脊骨却如同一根从石缝里钻出的孤竹一样挺立着，不向风雨屈服。 这段以录像形式被跳过的经历实在乏善可陈，总不过是重复的打骂重复的家务，哪怕只是简单体验过半年这样生活的秦元福，在看到画面中近乎一模一样的剧情时都能轻而易举说出那些足够恶毒难听的词汇。更何况是从小听到大的“女儿”呢。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泥潭中挣扎，她的眼中却仍然有一道没有熄灭的光。 秦元福突然想起梦中那个瞬间，自己在“女儿”眼中看到的浓重的恨意，她曾经那样决绝，说实话，秦元福的确有那么一个瞬间担心她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幸好，她没有，那些恨意似乎消失在了眼中，或许是在光芒之下消弭了，又或者是她终于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的恨意。 秦元福无从得知。 眼前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夏日，阳台外有蝉鸣、烈日。 屏幕消失，扭曲的漩涡包裹住这个被定格的小小的杂物间，等秦元福再一睁眼，自己又被刷新到了家门口，手里拎着明显重了很多的书包。 她看着电视反光的屏幕里突然变高的身体时，还有些不太适应。活动了一会儿手脚才习惯了这具新的身体，她拎着书包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那张木板搭成的桌子上堆积着如山一样的试卷，秦元福走过去简单翻看了一下，大多都是中考模拟卷，再一看书包里的资料，也都是和中考复习有关的教辅试卷。看来这次时间线推到了中考前夕。 床上被子突然拱了拱，秦元福一扭头，和从被子钻出来的熟悉的小鸟对上了眼。 鹦鹉能活这么久吗？秦元福嘀咕着，她进入梦境时“女儿”才六岁，到现在参加中考，怎么样也要十五岁了，将近十年，这只宠物鹦鹉竟然还在。 她隐约猜得出来这个鹦鹉的芯子大概不是真鹦鹉，至少不会真的是“女儿”养的宠物鹦鹉。但在这个梦境当中，所有出现的角色都应该是“女儿”记忆中存在过的人物，毕竟是她记忆的重现。 曾经“女儿”真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养了十年的宠物鹦鹉吗？ 秦元福其实一直都搞不懂这个鹦鹉角色存在的意义，梦境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意义的角色，所有的角色都有自己的使命，那鹦鹉代表着什么呢？为什么单独把鹦鹉分给自己做队友？ 总不可能真的是“张盼”创造梦境的时间看到窗边飞过一只鹦鹉于是顺手捏了个角色进去吧。 这太荒谬了。 秦元福摇摇头，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按照正常的剧情，她现在应该要去做饭，然后等到五点半妈妈下班到家……等等，不对，之前的家务安排表是根据爸爸妈妈工作的时间制定的，但妈妈之前辞职了，工作不一样，时间表或许也发生了改变。 第111章 花园小区(20) 秦元福开始满房间找规则纸，如果规则要发生变化，那一定会提醒玩家，否则在玩家失去异能和道具的情况下，违背规则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她决定先去找一圈，如果没有找到，那大概率就是时间表没有发生变化，她就继续按照原来的时间。 秦元福从房间探出头看了眼客厅的钟表，在心中暗暗盘算剩下的时间，手里也没停着，在不算杂乱的桌子上快速翻找着。 桌上只有写的密密麻麻的试卷和满满当当的教辅资料，其中不乏几套售价昂贵的复习资料。秦元福在看到单独被放在桌面一角的这堆资料时，心中难免生出一些疑惑。 这套资料算是很出名的复习资料，知识点整合很详细，真题整理的也很到位，她自己中考和高考前都买过这套资料回来做，的确很有用。但这套资料售价一向很贵，按照“女儿”的情况，她怎么买得起这样昂贵的资料呢？ 不是她心思恶毒，实在是以这个家里父母的恶劣性质来说，秦元福觉得如果不是练习册算在学杂费里，这对父母大概率连练习册也不想给“女儿”买。 她翻开这套资料，书扉页上有一团熟悉的马赛克，大概是名字吧。为什么把名字打上马赛克？“女儿”的名字不是“张盼娣”吗？ 秦元福随手翻了几页，资料上写着满满当当的笔记，但大多数都看不清，在她眼里还是一团马赛克。她翻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刚准备合上，却发现在两本资料中间似乎夹着几张纸。 难道是规则？ 秦元福一喜，伸手拿开上面的资料，取出那张夹在中间保存完好的纸。 她小心打开，白纸上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盼盼，你好。 我整理了一些中考的复习资料，担心被你爸妈丢掉，所以放在去a栋的小路上了，你抽空去取一下。 盼盼，我希望你可以坚持继续读书学习，不管生活有多艰苦，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困境。世界很大，未来一定是光明灿烂的，离开这里，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山川大海，去看更加广阔繁华的天地。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去xx小区找香香，她会帮你联系我，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力帮助你的。 盼盼，加油，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落款：阿宁 秦元福看完这封信，视线再次落到那叠资料上，难怪看不到名字，原来根本不是“女儿”的资料，是这个“阿宁”的吗？ “阿宁”是谁？在之前的剧情中没有出现过这个人啊？ 秦元福一头雾水，又把这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信上提到了“a栋”、“xx小区”还有“香香”，这三个自己在之前剧情中从来没接触到的地方和人物。 “a栋”，她猜测大概是花园小区的另外一栋楼房，毕竟这里是b栋。 “xx小区”，她除了知道这是个小区外一无所知，小区名字被模糊了，她对着书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一圈也看不清小区名字，只能暂时放弃。 “香香”，除了知道是个人名以外同样一无所知，不，甚至有可能还不是人名，毕竟信里也没有具体提到。 这封信除了这些模棱两可的信息外，什么也没有，好像就是副本做出来的一个彩蛋一样。 秦元福嘟囔了一句，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信息呢，藏的这么好。 她刚准备收起来，就见手上站了个刚收起翅膀的小鸟，此刻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眼神里竟然透露着一些不解和疑惑。 甚至，如果秦元福没看错的话，那双圆溜溜的小黑眼睛里居然还有一些可怜。 秦元福：…… 姜攸宁的确这样看着她。 她和秦元福一起看完漩涡里的大电影后被刷新在新时间里，她就看着秦元福在桌子上一通乱找，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一堆书里抽出一张纸打开——她还以为找到了什么重要信息，激动地飞过去伸脑袋一看，一张普普通通的草稿纸，做数学题留下来的那种。 姜攸宁看看草稿纸又看看皱着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试图把草稿纸看出一朵花来的秦元福，有些沉默了。 这孩子不会是在副本里待傻了吧？ 秦元福看看她，挥挥手把小鸟赶走：“忙着呢。” 说完，又开始满地方找规则纸条。 好消息，秦元福又从书桌草稿本上翻出一张纸条；坏消息，那张纸条也不是规则纸条，而是一张简易日历，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两个日期，并标注“中考”，并且日历上已经用笔花掉了这个日期之前的绝大部分日期，只剩下最后一天。 秦元福捏着纸条震惊，明天就是中考的日子。她被投放在这个时间，该不会这次考试要她去考吧？！ 她初中毕业这么久，那些知识点都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怎么考？！也没人说在怪谈游戏里还要考试啊？！ 秦元福凌乱了一会后，又把书桌简单收拾一下，这才离开杂物间。既然找不到规则纸条，那就只能先按照之前的规则来了。 直到她走出杂物间，她才意识到这个家有点太过于寂静了。和往常那种安静截然不同，是一种毫无生机的死寂。秦元福放轻脚步，仔细观察着家里的情况。 客厅、餐桌和往常一样的布置，墙面上钟表的指针也依旧正常走着，主卧和次卧的门紧紧关着，一切都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整个空间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秦元福看着墙面上正常走动的钟表意识到了不对，进入副本第二天她就发现了副本的时间流速会发生变动，只有父母在家的时候，时间才是正常的，只要父母离开家，时间就会加速。可现在…… 家里安安静静，除了她自己特意放轻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声音。秦元福看看时间，还不到晚上五点半。 她往厨房走了两步，看着窗外还很明亮的天色，心中冒出一个疑惑，中考前一天，难道这里的学生不需要上课吗？是放假吗？ 她还没走到厨房，眼前突然弹出一个巨大的弹窗——“距离最后节点选择还有12小时，发布最终任务，请玩家注意” 紧接着弹窗上文字一变，闪出一行新的白字。 “阶段任务一，请玩家秦元福在一个小时内，找到开启阶段任务二的关键道具。” “任务提示，信。” 眼前弹窗没有消失，而是缩小后始终停留在秦元福视线的左上角，并且旁边还有两个倒计时提示，一个是最终节点选择开启的12小时倒计时，一个是阶段任务一的1小时倒计时。 秦元福紧急打转往回走，比起研究家里发生了什么变化，她觉得更重要的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任务。 系统说最终节点选择还有12小时，那就是明天上午五点左右，刚刚的日历已经表明，明天是中考的日子。很容易联想到，中考就是这个最终节点选择。 而阶段任务一的提示是“信”。 目前为止，她只找到了一封信，或许和这封信有关。 秦元福重新回到杂物间，在那叠资料里翻出刚刚的那封信，但系统没有发出任务完成的提示，看来这封信并不是她要找的道具。 但是总不会无缘无故折腾出一封没有用的信，这封信或许不是道具，但一定和道具有关。 从这封信上可以看出，这个叫阿宁的人在学习上给了“女儿”很多帮助，而爸爸妈妈一直是不愿意让“女儿”读书上学的，供她上小学初中也只是因为义务教育，受法律保护。 因此中考，按照爸爸妈妈的性子大概率也不会在乎，最好的态度是漠视，无所谓她考不考，但更有可能的态度是阻止。 从之前梦里的剧情可以看到，自从“女儿”读书之后，她逐渐意识到父母的做法是错误的，她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就越来越不会被父母扭曲的心理影响。而这在父母看来，无异于是在挑战父母的权威，而这种叛逆完全是读书带来的，因此父母很有可能为了更好地掌控“女儿”，阻止她继续读书。 而这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拦“女儿”参加中考。 所以这个阶段任务一，是“女儿”为了考试去寻求这个“阿宁”的帮助吗？ 秦元福这样猜测着，但总觉得不对，在她所知道的剧情中，“女儿”一直是个很倔强很固执的孩子，遇到问题比起求助外人，她更偏向于自己解决。 就好像剧情中那次因为是否请假和父母发生的冲突，她可以有更稳妥的解决办法，比如找机会求助社区工作人员，但她宁愿自己和父母硬扛。 那在这件事情上，她会选择写信给“阿宁”寻求帮助吗？ 秦元福开始产生怀疑。 她一边翻找着杂物间的东西，一边思索着。杂物间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因为“女儿”本身并没有很多的个人物品，父母不会给她添置。最多的也就是从小到大的课本和练习册，这些占据了杂物间一大半的空间。 书本堆放的很整齐，秦元福翻找起来也很容易。可等她找完了所有东西，也依旧没有找到那封信。 第112章 花园小区(21) “难道在外面？不可能啊，女儿怎么会把自己的信放在外面呢？整个家里只有这个地方她才会觉得安全吧？”秦元福有些纳闷，女儿的东西没道理会在杂物间以外的地方出现。 但是整个房间她又全部找了一遍，除了那封信，并没有找到其他的和信有关的东西，白纸倒是找到了几张。 正当她绞尽脑汁在想还有哪里没有找到的时候，旁边的小鸟跳上桌子，嘴里叼着一只笔。 “笔？” 秦元福喃喃自语，她感觉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姜攸宁看着她这副样子，又往前跳了跳，把笔丢在她的面前，张开嘴嘎嘎乱叫：“写信！写信！” 最终节点选择和中考有关，对应在“女儿”身上大概率就是父母又想阻止“女儿”参加中考，以此彻底杜绝她去读高中的念头。那“女儿”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成功参加中考。任务提示又是“信”，当然是需要解决问题的那个人才会写信给别人，不管是求助也好，讨论也好。 既然找不到现成的“信”，也有可能是这封信根本就还没写出来。那别忘了，在这个时间线里，秦元福就是“女儿”。 姜攸宁的话嗖的一下打开了秦元福的思路，她也想到了这一点，既然没有写好的“信”，那很有可能是这封“信”需要扮演“女儿”的自己去写。 可是写什么呢？ 秦元福捏着笔，看着桌上的白纸陷入沉思。 首先写给谁？她找到的所有线索中只有一个和“信”有关。 “阿宁”。 当秦元福脑中出现这个人名时，手中的笔竟然带着自己的手开始移动起来，在白纸上写下——阿宁姐姐，你好。 秦元福：！！！ 她捏着笔的手猛然一用力，虽然闹鬼，但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完成这个任务的方法。 收信人确定之后，接下来就是写信的目的，日历显示明天是中考，那这封信应该和这个信息有关。 那对于明天的中考，“女儿”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呢？她本人对于中考应该是向往的，因为只有通过中考，她才能考上心仪的高中，才有了继续读书的机会。但在面临父母明显的阻止时，“女儿”除了激动，应该也会感到一些焦虑。 手中的笔继续自己移动起来，白纸上再次出现一行笔迹—— “明天就是中考了，我很激动，也很焦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的出门参加考试。” 秦元福心中大喜，看来她猜测的方向没有错，接下来继续按照这个流程往下走。 “女儿”担心的是能不能顺利出门参加考试，针对这样的问题，“女儿”写这封信给“阿宁”是为了求助吗？希望“阿宁”明天可以帮她成功出门？ 她静静等了片刻，手中的笔没有动静，这个猜测是错误的。 秦元福在心里打上一个大叉。 既然写信不是为了求助，难道只是为了倾诉自己的情绪吗？不、不对，明天就是中考，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她不可能只是为了写封信诉苦。 秦元福将视线放到白纸上的第二句话，“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的出门参加考试”。父母的阻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女儿”还能说出这样一句话，也就意味着，她对于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已经有了办法。 “女儿”有办法在父母的阻止下逃出“家”，去参加考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才会写下这样一句话。 那接下来的内容会是和她想出来的办法有关吗？ 秦元福捏着沉默下来静止不动的笔思考，桌面上堆放着大量的学习资料，但是并不杂乱，收拾的很整齐。书包里也只有练习册和作业本，她看着四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中考…… 耳边突然响起小鸟的声音。 “准考证！文具！准考证！文具！”小鸟扇动着翅膀在书桌上盘旋着，黑漆漆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秦元福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第二天就是中考了，为什么整个屋子里都没有“女儿”的准考证和文具呢？ 没有准考证无法进入考场参加考试，这是常识，也就意味着父母也会知道。难道他们已经把“女儿”的准考证丢掉了？ 应该不是，如果准考证遗失，“女儿”不可能还这么淡定，说不定她已经把准考证藏在其他地方，可能是放在学校，也可以交给老师或者其他同学保管，以免带回家被父母损毁，影响第二天的考试。 手里的笔再次轻微晃动，笔尖擦过纸面留下簌簌的声音，一道文字清晰地出现在纸面上。 “昨晚我和香香去a栋碰面了，我们在一个考点，我把我的准考证和文具都交给她了，她会在考点门口等我。” 又是“香香”。 秦元福看着这个人名，回忆起之前那封信上的内容，心中将“香香”、“阿宁”和“女儿”三个人连成一条线，“香香”和“阿宁”认识，而“香香”又和“女儿”同个年级，“阿宁”帮助过“女儿”，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比较亲密，而且明显“阿宁”的年纪要比“女儿”和“香香”大上不少。 虽然不知道这对副本通关有什么用，但秦元福仍旧特意关注了这一点。 秦元福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眼前的倒计时只剩下了半个小时，他晃了晃脑袋，思绪重新回到这封信上来。既然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写这封信不是为了求助，那就只是为了倾诉自己的情感。 从已知的零碎剧情片段中可以看出“女儿”是一个很偏执的人，能让她放下防备倾诉自己的情感，或许这个“阿宁”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阿宁”的存在，给予了“女儿”安全感。 秦元福这样想着，随着心中念头的浮现，手中的笔也继续开始颤动起来，她看着纸面上的信件内容，心中突然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冒出来。 这封信、好像只是在从“女儿”的角度，去剖析“阿宁”这个人物。 “阿宁”对“女儿”来说很重要，她们长期以来用信件沟通，或许自己手中这份信就是要交给“阿宁”。 阿宁姐姐，你好。 明天就是中考了，我很激动，也很焦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的出门参加考试。昨晚我和香香去a栋碰面了，我们在一个考点，我把我的准考证和文具都交给她了，她会在考点门口等我。 我知道现在给你写这封信，你不一定能及时地回复我，但是没关系，阿宁姐姐，每次给你写信，我都很高兴，想到你一直陪着我、支持我，我就有无穷无尽的勇气。 阿宁姐姐，明天我一定会准时去参加中考的，我要像你一样做一只展翅高飞的鹰！ 落款：张盼 随着最后的落款完成，秦元福听见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阶段任务一已完成，获得阶段任务二关键道具，最终节点选择倒计时减少五个小时，阶段任务二已开启。” “请npc姜攸宁成功将关键道具送到任务地点，时限5分钟。” 系统提示音单独在姜攸宁的耳边响起，她瞪圆了双眼，一个飞扑冲下去叼起桌面上的信件。 5分钟？！ 刚刚还一个小时呢！ 秦元福只听到了一个“阶段任务二已开启”，然后就是干巴巴的“时限5分钟”，她也瞪圆了双眼。 不是，这任务怎么做都没说怎么就时限5分钟了？！ 紧接着秦元福就看见小鸟队友冲下来一把叼起自己桌面上的信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试探着问：“阶段任务二……是你在做？” 姜攸宁沉重地点点头。 “送信！送信！”姜攸宁松开嘴，信件又重新落回桌面，她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任务内容。 秦元福看看信又看看鸟，当机立断：“送去a栋！” 第一封信中提到“阿宁”把资料放去a栋，这封信中又说“女儿”和“香香”是在a栋碰面，看来a栋就是这三人之间的秘密联络基地了。 虽然秦元福进入副本后就在这个家里，根本没出去过半天，也不知道a栋在哪，但是小鸟曾经飞出去探查小区情况很多次，相信它应该知道。 果不其然，当秦元福话音落地，小鸟一个俯冲再次叼起信件就要飞出去。 在姜攸宁即将飞出杂物间的门时，她看见门外的黑暗中闪动着鲜红的头顶信息——妈妈。 她紧急打了个转，落在杂物间的门板上。 她的扮演规则第一项，“不可以被爸爸妈妈看到，因为爸爸妈妈讨厌宠物”。 后面的秦元福虽然不知道小鸟为什么停下，但从小鸟的动作中，她看出门外似乎有人在。 这种时候，能出现在门外的，还能让小鸟紧急打转停下来的，只有爸爸妈妈。 刚刚整个阶段任务一期间都没有出现的爸爸妈妈，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秦元福皱起眉，当务之急是赶紧绕过爸爸妈妈把小鸟送去了。 阶段任务二只有5分钟，刚刚已经浪费了一分钟了。 第113章 花园小区(22) 姜攸宁看着视线中的倒计时心里越来越着急，但妈妈就挡在门外，她自己肯定没办法偷溜出去，现在只能依靠秦元福扮演的“女儿”，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反应过来。 她正这么想着，一低头，就看见秦元福走上前，借着打开门的动作，轻轻拉开了自己的衣兜。 姜攸宁微微扇动翅膀，悄无声息地从门后飞下来，带着信一起钻进了秦元福的衣兜里。 隔着衣兜，她感觉到秦元福的手搭在自己身上。 “妈妈，我去收一下阳台的衣服。”秦元福拉开门，镇定地对着黑暗中的妈妈说。 “阳台的衣服你下午没收吗？”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沉沉的。 姜攸宁躲在衣兜里看不到她们的表情，只能从声音判断当前的情况。 “有几件衣服下午还没干，就没收，我现在去看看。”秦元福说着，身体摆动起来，应该是上前了一步。 姜攸宁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既担心妈妈会拦住秦元福，又担心倒计时结束任务会失败。 好在家里的这些事情都是秦元福扮演的女儿负责的，因此妈妈并没有关注阳台上的实际情况。听她这样说，妈妈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让开了一条路。 秦元福快步朝阳台的方向走去。 姜攸宁感受着周身的晃动，她能清晰听到在秦元福的脚步声后，还跟着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有些沉重，大约是妈妈的。 阳台很近，秦元福很快停下了脚步，紧接着衣兜被扯动，布料摩擦时发出簌簌的声音。 “这件好像干了。”秦元福自言自语，从一边拿过撑衣杆，取下挂在阳台上的衣服。 她来的时候没有开灯，只有阳台外一点点昏暗的路灯，借着这抹暗色，秦元福在取下衣服的瞬间，用衣架上的衣物遮挡住半边身子，伸手往兜里一掏，顺着没被封窗的阳台飞快往外一丢—— 幸好阳台没封窗。 等妈妈的脚步声停在阳台门前打开灯时，秦元福手里正拎着一件衣服。 与此同时，姜攸宁被丢下阳台的瞬间感受到高空坠落时耳边的呼啸声，因为害怕被妈妈看到什么苗头，她硬是顶着小心脏的扑通扑通，往下坠了一层楼才抖开翅膀拍打着在夜色中飞舞。 a栋，还好她之前去过。 眼前的倒计时还剩下两分半，姜攸宁把翅膀拍打得噗噗直响，浑身的羽毛被呼啸而过的风吹的往一个方向跑。夜色中，树林后的a栋被笼罩在淡淡的月光下。 只是a栋这么大，这封信应该往哪放呢？ 姜攸宁顺利穿过树林，盘旋在半空中看着熟悉的花园小区a栋，说实话和副本外她的宿舍外观没什么区别，破败不堪。外墙墙皮脱落，门框歪歪扭扭的，外窗的玻璃也留下了几个碎口，整栋楼都被厚厚的灰尘遮盖着。 灰尘？ 姜攸宁若有所思，她略微降落高度，副本不太可能无缘无故的让玩家送信，特别是在中考这样特殊的时间点之前。既然“女儿”会在这种时候选择送信，只能证明她和收信人之间经常会有书信往来。那作为收信地点的a栋的某个地方，因为长期有人出入，比起其他房间，一定会少很多灰尘。 并且为了方便行动，她们不会选择在高楼层，一层可能性最大。姜攸宁思及此，收拢翅膀从一楼敞开的大门里飞了进去。 这个a栋和姜攸宁的宿舍a栋没什么区别，一楼同样也只有值班室一个屋子，大大减轻了姜攸宁的搜寻难度。 因为大门敞着，一楼的空气还算流通，一进来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整个大厅十分空荡，地面上仍然有一层不算厚的灰尘，因此上面的脚印看起来就格外显眼。 姜攸宁顺着脚印飞过去，正好是一楼唯一的那间屋子，房门是紧紧锁上的，但是墙上的那扇窗户是半开的。整个a栋都是黑漆漆的，因为废弃了，外面连仅存的路灯都是损坏的，只有无法从窗户照进来的淡淡月光。 玻璃窗半开着，值班室内一片漆黑，姜攸宁停在半空，顺着窗口往里看，看的久了，竟然能隐约看出一丝丝轮廓。 这比一片漆黑更吓人。 好在比黑漆漆的窗户更胜一筹的是眼前快要结束的倒计时，姜攸宁叼着信封从窗口里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番。值班室的门锁着她们进不去，这个窗口就是唯一的通道，但是大小也不够钻进去——当然也没有必要钻进去。 既然如此，那想要放信还不被一眼看见，就只能从窗户里伸进去，放到左右两边的桌子上。 姜攸宁扮演的这只鹦鹉小小一只，巴掌大，人家一只胳膊就能伸到的地方，她还得蹦跶半天。因此她干脆从窗户里钻了进去，迈着小碎步一边扑腾翅膀一边往左右两边试探。 倒计时在她蹦到其中一个地方时停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系统提示音。 “阶段任务二已完成，最终节点选择倒计时减少五个小时，阶段任务三即将开启。” 又减少五个小时？！ 距离最终节点选择原本就只有十二小时，阶段任务一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完成后减少五个小时倒计时，这次又减少了五个小时，这么算下来距离最终节点选择只剩了一个小时。 姜攸宁扭头一看，从a栋敞开的大门往外看去，天边已经隐隐有亮光出现，是天亮的征兆。 她拍打着翅膀从a栋飞走，按照原路重新回到家中。 站在阳台外的树杈上往里看，阳台和客厅安安静静的，没有多余的头顶出现。姜攸宁松了口气，缓缓从阳台往下落，扑棱着翅膀呲溜一下飞向杂物间，从秦元福留下的门缝里钻了进去。 一进门，她就和满脸迷茫和郁闷的秦元福对上了眼。 自从刚刚完成阶段任务二的系统提示音告知阶段任务三即将开始后，系统又熄火了，只有仅剩一个小时的倒计时缓缓移动着。 姜攸宁从门缝深处脑袋去看，客厅墙上的钟表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多。 一个小时之后就是五点左右，姜攸宁最开始推断最终节点选择应该是中考，但按照这个时间，倒计时结束后距离中考还有三个多小时。 系统提示也神神秘秘的，最终节点选择到底是什么？阶段任务三又是什么？ 一人一鸟只能蹲在杂物间里大眼瞪小眼。 直到倒计时归零，一人一鸟眼前才浮现熟悉的血字，同时还伴随着系统提示音。 “今天中考，请玩家秦元福选择是否继续扮演‘女儿’。” 啊？这什么选择？ 姜攸宁站在秦元福的肩膀上看着眼前的这行血字，满眼透着费解两个字，她一扭头，秦元福同样顶着一张迷茫又难以理解的脸拧着眉看着半空中的血字。 副本没结束，角色应该还是要扮演吧。姜攸宁看看自己还塞在这个小小的鹦鹉身体里，戳戳秦元福的脸。 她扭过头，和姜攸宁的眼神对视，心中领悟到了什么。 “在梦境副本没结束前，我仍然会扮演‘女儿’，直到‘女儿’从梦境醒来。”秦元福如此回答。 系统并没有对她的回答做出评价，空中的血字再次消融组合成新的问题—— “今天中考，请玩家秦元福选择‘女儿’是否会参加中考。” 与此同时，二人的耳边同时响起巨大的警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系统声音。 “提醒！提醒！该问题关系梦境副本最后进程，请玩家慎重回答！！！” 这还是她们头一次从平淡无奇的系统音里听到感叹号的存在感，甚至让秦元福刚刚张开的口都忍不住闭了回去。 “女儿”肯定是会参加中考的，毋庸置疑，这个问题简直就是送分题，但被系统这么一强调，秦元福有些不自信起来。 她脑海中疯狂回顾整个副本的零碎信息，种种迹象指向的仍然都是“参加中考”这个选择。“女儿”不会放弃读书，因为这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最好的出路。 秦元福深吸一口气，仍然坚定了她最开始的回答：“是！”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眼前的血字扭曲变形，组合成一个巨大的感叹号，同时耳边传来刺耳的系统提示音—— “玩家秦元福已做出最后节点选择，阶段任务三已开启！” “你扮演的角色‘女儿’在父母的阻止下仍然一意孤行选择参加中考，你的选择彻底激怒你的父母，即将开启逃杀模式——” “第一目标！请在父母的追杀下成功逃离‘家’！” “逃杀模式启动倒计时——” “10！” “9！” … 秦元福听着耳边轰炸一般的提示音，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血色感叹号已经变成了不断跳动的数字，伴随着耳边的提示音一齐变动。 她一把抓住肩膀上的小鸟塞进兜里，拔腿就往外跑，趁着逃杀模式还在开启倒计时，拉住杂物间的把手就要窜出去。 但门板像是被焊死一样，任凭秦元福怎么用力也拉不开。 直到眼前的倒计时归零—— 杂物间的房门被猛然拉开，门外是两双猩红的眼。 第114章 花园小区(23) “不听话的孩子，就该被撕碎。”妈妈庞大的身躯挡在门框前，猩红的双眼中充斥着暴虐和嗜血的光芒，她贪婪地看向杂物间里瘦小的“女儿”，缓缓伸出的双手上，指甲缝里夹杂着一丝血肉。 “！！”秦元福猛然一低头，躲开妈妈伸出的双手，一个躬身从妈妈腋下钻过。 还好“女儿”瘦小，要是和爸爸妈妈一个体型，今天开门就得被堵死在杂物间门口。 阶段任务三开启后，爸爸妈妈像是被解除什么封印一样，爸爸敏捷的和他庞大的身形截然不同。 秦元福刚从妈妈的腋下钻过，还没来得及多跑一步，眼前嗖的一下出现一堵墙一样庞大的肉山，再次堵住了秦元福前行的路。 “你想往哪里跑？”妈妈阴森森的声音像是紧紧贴着耳边响起的一样，激得秦元福寒毛直竖。 “听话的小孩才有资格活下来。” 脑后一阵冷风袭来，秦元福下意识弯腰低头，眼角余光看到妈妈手指上冒着寒光的锐利指甲，空中一缕被割断的发丝缓缓飘落。 这一爪子要是打实了，不得给自己脑袋削掉一半？！ 秦元福急得一脑门子汗。 在逃杀模式下，爸爸妈妈可以随意用怪谈的能力攻击自己，可是自己仍然扮演着“女儿”，没有恢复属于玩家的异能，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除了逃以外，别无他法。 秦元福干脆利落地躬身弯腰，就地一个打滚，凭借瘦小的身子，擦着桌边，从爸爸的腿和桌子的缝隙里挤了出去。 走哪里？大门？ 秦元福一眼看到了玄关处紧闭的大门，三步做两步冲上前一把拧开家门—— 门外围着层层叠叠面容扭曲的人，眼睛和爸爸妈妈一样泛着猩红的光，裂开到脸颊的嘴大大的咧着，长长的舌头从嘴巴里垂下，湿哒哒的涎水顺着舌尖一滴一滴往下落。 “嘭——”下一秒秦元福二话没说一把把大门重新甩上。 屋里两个，屋外二十个，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就这耽误的几秒钟功夫，爸爸妈妈已经从身后赶了上来，两具庞大的身躯像是山一样死死地挡住了玄关狭窄的入口。 秦元福被彻底困在玄关和房门中间，她的手死死地捏着大门把手。 门外是一群异形一样的怪物，就等着她开门出去。但不开门，爸爸妈妈步步紧逼，她也无路可走。 秦元福又急出一脑门子汗。 她感觉到衣兜突然动了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绿光嗖的一下从身边窜了出去，从爸爸妈妈脑袋中间极限飞过—— “来打我撒！”嘲讽一样的话用属于鹦鹉特有的声线说出，显得格外欠扁。 姜攸宁拍着翅膀谨慎地飞到距离天花板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和底下的爸爸妈妈保持距离，嘴里不断说着嘲讽的词。 “嘿！孙砸！” “来打你爷爷我啊！” 一边说，一边扑腾着翅膀上下飞动。 原本堵在玄关处的爸爸妈妈在鹦鹉窜出来的一瞬间，视线就随之而去了，眼中猩红更甚，额头上凸出的青筋鼓鼓直跳。 “家里……为什么会有鹦鹉？！”妈妈猩红的双眼血丝迸现，胀大一倍的眼珠甚至快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她的手指捏的咔咔直响，头上仿佛有熊熊烈火燃烧。 “家里！怎么可能有宠物？！”妈妈尖利的叫声几乎要穿破鼓膜，眼角有血色涌出，脸上裂开到斑驳的纹路混杂着血丝，皮肤鼓鼓囊囊，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姜攸宁飞在半空将妈妈的变化尽收于眼底，她不禁咂舌。她的扮演规则上说爸爸妈妈讨厌宠物，没想到竟然讨厌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也好，趁现在爸爸妈妈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走，秦元福也能趁机脱身了。 姜攸宁拍打着翅膀又往上飞了飞，虽然嘴里还时不时冒出一句嘲讽的话但整个鸟还是十分从心地紧紧贴着天花板，生怕飞低了一点就会被妈妈一把抓住捏死。 “死胖子！你打我撒！”姜攸宁顺脚站在客厅天花板的吊灯上，探出头继续嘲讽。 妈妈早已经失去理智，大睁着凸出的双眼被姜攸宁引到了客厅，爸爸虽然没有那么激动，还保有几丝理智，但也忍不住红着眼向客厅的方向迈了几步。 姜攸宁看见原本被堵在门后的秦元福飞快瞟了自己一眼，然后趁这个时间悄悄地抬起脚，贴着墙壁快速且悄无声息地偷偷溜走。 姜攸宁松了口气，甚至能从秦元福投过来的眼神中看出几个大字——“谢了姐妹”！ 大门外有一群不知名怪物，走正门肯定是行不通的，现在唯一还能走的地方只有…… 姜攸宁和秦元福同时将目光放在了客厅旁的阳台上。 秦元福在保持安静的前提下加快脚步挪向阳台，轻轻拉过阳台玻璃门，只留出一道小小的缝隙。 姜攸宁飞在半空也将秦元福的动作收于眼底，她一下子就领悟到了秦元福的意思。 于是再次甩下一句嘲讽的话后，姜攸宁飞速扑腾着翅膀嗖的一下朝着阳台玻璃门飞去，在快接近阳台玻璃门的缝隙时，她迅速收拢翅膀，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自从姜攸宁出现后，视线全程都在姜攸宁身上的爸爸妈妈随之扭头，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已经被他们堵死在玄关处的“女儿”已经窜到了阳台上。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妈妈嘶吼着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阳台上的女儿，沉重的脚步声随之响起，在阳台上的秦元福都感受到了脚下的震动，仿佛连地板都要震塌。 她把玻璃门锁上，又把阳台上的杂物架推到门后挡住，随后才将目光放在了阳台的半边围栏上。 家里的阳台没有封窗，阳台旁边外墙凹下的区域安装着空调外机。这里有五楼，借着空调外机和阳台之间交错的路径，爬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元福看着玻璃门被撞出裂纹，一咬牙，攀上阳台侧面围栏，手掌按在水泥面上，腿一抬一迈，脚尖只能踩在阳台外围不足五厘米的狭窄外凸的平台上，手指紧紧抠着瓷砖边缘，她试探着伸出脚去够阳台侧边不远处的空调外机。 脚底悬空的感觉并不好受，耳边除了风声还能清晰听见阳台玻璃裂开的咔嚓声和杂物间被推动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嘎吱声。秦元福的心脏砰砰直跳，浑身的重量都压在抠紧阳台围栏瓷砖的双手上。 原本就瘦弱的“女儿”，纤细的胳膊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她吊在空中背对着空调外机，伸出去的脚无措地在半空中试探，找不到落脚点。 “往左，再往左。”姜攸宁飞在秦元福头顶，看着她抿紧发白的嘴唇和憋红的脸，一边拍打着翅膀一边在她耳边指挥。 吊在空中头脑发昏的秦元福听见这道声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她跟着小鸟的指挥，泛白的指尖紧紧抠着瓷砖，努力往左移动着身体。 “往下踩！” 姜攸宁看到秦元福的脚已经移到了空调外机的正上方，她大声呼唤着。 往下踩？ 秦元福试探着把脚尖往下点，脚底却仍然接触不到实地，她有些犹豫。 “嘭——” 阳台上的玻璃门终于抵挡不住，彻底碎裂开，用来堵门的杂物架也被狠狠推倒在地。吊在阳台外的秦元福都能感受到阳台传来的震动，她心中更加焦急。 “原来你在这。”突然，妈妈那张可怖胀大的脸出现在阳台围栏上，脸上带着诡异神秘的笑容，她伸出锋利尖锐的指甲，一根一根划过秦元福泛白的指尖。 最后手指一扬，指甲在空中泛出金属般的光泽，一点寒光以弧线狠狠地落在阳台之上—— “踩下去！！！” 锋利的指甲像是切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插进了水泥砌成的围栏上。 秦元福重重地落在空调外机上，听着脚下有些生锈的金属支架发出牙酸的嘎吱声，心里后怕不已。 要是她再松手慢一点，那几根指甲就会斩断她的指骨，她就算不从高空掉落，也会因为手指剧痛无法移动而被困在空中，如同瓮中之鳖。 秦元福抬头看了眼阳台上面容扭曲的妈妈，她手里紧紧捏住的阳台围栏上出现裂纹，水泥砖迸碎开，一个小小的碎渣掉落在秦元福的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蹲在空调外机上，低头看着四楼的阳台。 她运气不错，四楼的阳台外装了防盗窗，很轻松就能伸脚够到焊接上的不锈钢网格。 秦元福转过身，手指死死握住满是锈迹的空调外机支架，伸出脚踩在不锈钢防盗窗上，攀着一层层窗格落在阳台最底端。 随后她按照同样的办法，在鹦鹉的指引下成功挪到四楼的空调外机上。 随后三楼、二楼、一楼…… 随着楼层越来越低，脚下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五点多钟刚刚升起的太阳光辉温柔，金灿灿的阳光打在秦元福的脸颊上，那双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期盼。 “第一目标已完成！” “第二目标！请在副本所有成员的追杀下，成功逃离花园小区b栋！” 第1章 招聘 “各单位抓紧落实手上工作任务，预计下午6点开会梳理这周已完成和未完成工作，谢谢配合！@所有人?” 微信群连弹三条@所有人的信息，姜攸宁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又是老板来事了。她慢吞吞地点开群聊消息，扫了一眼后姜攸宁一怒之下—— 怒了一下。 “收到。”工作不易，牛马叹气。 点开手机银行查看余额，此时一个小女孩轻轻地碎了。 晚上十点，她挥挥手和同事告别，拖着疲惫的身体坐上地铁回到城中村的公寓楼。 嗯，周五加班开会的打工人怨气比鬼重。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什么时候能赐我一份稳定双休包吃包住五险一金齐全的神仙工作，就是让我月入一万八我也愿意啊！”姜攸宁单手掏钥匙开门，一边飞速敲字发布微博动态。 大拇指按下发布键，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新消息—— “高薪诚聘公墓看门员，做五休二，入职即交五险一金，医保一档，公积金最高档24%，月薪1w8，包吃住，豪华公寓式单人间，家电齐全，拎包入住，上下班配有班车接送。详情请咨询林先生，联系方式:1xxxxxxxxxx” 姜攸宁冷漠无情地叉掉弹窗，该死的大数据，骗人也不真实一点。她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社畜打工人了，这种虚假信息已经骗不到她了——来自一位毕业当月就兴冲冲跑去应聘公墓职员结果被告知该职位属于事业编制暂时不对外招聘的曾经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的肺腑之言。 姜攸宁弯腰换好拖鞋，拎着刚打包回来的宵夜走进狭小的出租屋，手指飞速滑动着屏幕寻找合适的下饭剧，此时屏幕一闪，一个未知来电弹了出来，她一时没来得及收手，大拇指按在了接听按钮上。 “尊敬的姜女士您好，我司已收到您投递的简历，觉得您非常适合我司岗位，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前来面试呢？” 手机扩音器里传出有些失真的沙哑音频，还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有些刺耳。 姜攸宁狐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未知号码、未知归属地，她想了想自己手机上的十七个招聘软件，清了清嗓子开口：“请问一下贵公司的名字是？” “怪谈游戏公司。” “啪！”姜攸宁果断挂断电话，备注拉黑举报一气呵成，她就知道是电信诈骗！ 真该死啊，连一个月薪三千的柔弱小女孩都不肯放过。 唾弃完诈骗电话，姜攸宁弯腰正准备开吃，脑子里叮叮一声，手机屏幕上再次弹出一个硕大的窗口—— “尊敬的姜攸宁女士，恭喜您成功入职怪谈游戏公司，请于明日上午九点前乘坐班车前往公司总部办理入职手续。” “落款：人事部经理徐雅玲。” 她火冒三丈，这还有完没完了？就抓着一只羊使劲薅是吧！姜攸宁刚准备动动正义的手指进行举报，眼前一花，再一睁眼，面前是一栋精装修独栋公寓楼。 姜攸宁:……？ 她低头看了眼紧紧握住的手机，上面的弹窗变成了另一段新的文字。 “尊敬的姜攸宁女士，您分配的宿舍为荔江新区花园a栋305号房间，请及时前往管理员处办理入住手续。” 姜攸宁抬头看看面前的公寓小楼，硕大的门牌上挂着荔江新区花园a栋几个大字，她又低头看了看传单，沉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头上打的tag应该是现代\/穿越\/游戏\/恐怖。 身后空无一人，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笔直的公路朝着灯光照不穿的黑暗深处蔓延而去，偶尔还有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凉风拂过，姜攸宁露在外面的脚指头忍不住抠了抠。 对于一个社畜来说，比加班更苦的事情只有好不容易下班却还要被迫营业。 姜攸宁捏紧了拳头，这家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公司到底谁要入职啊！她要睡觉！要休息！要假期！ 她愤怒地转身，无产阶级的工人战士是不会屈服于万恶的资本主义的！ 街道旁的路灯开始闪烁，每一次变暗后都会有一盏灯不再亮起，慢慢逼近的黑暗涌动着，展露出狰狞的爪牙。 “吱呀。”身后公寓楼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她僵硬着半转身，随着身后路灯一盏盏的熄灭，不远处亮堂的大厅似乎成了黑暗中的唯一一处光亮。 姜攸宁屈辱地妥协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公寓楼门口贴着一张a4纸打印的通知。 “近期荔江新区有可疑外来人员出入，请各位住户注意周边陌生人员，如有异常请及时向保安队反馈。保安队联系方式：1xxxxxxxxxx” 公寓楼一楼只有一间房，挂着值班室的牌子，牌子下贴了一张纸，姜攸宁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 荔江新区花园a栋入住须知: 1.本栋公寓楼仅作为员工宿舍使用，不对外出租，请凭员工证或入职通知单入住。 2.所有住户入住前需在管理员处登记相关信息并获取对应房卡（包含临时入住者），如因未登记信息而导致意外，公寓楼概不负责。 3.每张房卡仅可供一人使用，请不要借给其他人，如因出借他人而导致意外，公寓楼概不负责。 4.请保管好自己的房卡，如意外遗失，请第一时间前往管理员处登记补办（补办卡需额外支付50通币。） 5.公寓楼房租水电全免，如收到催缴房租水电物业费等信息，请及时告知管理员，会有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处理。 6.公寓楼不配备清洁工，请自行保持宿舍干净整洁。 7.公寓楼不安排宿管巡楼，管理员工作时间为6：30-22:30，22:30过后请不必理会任何巡查要求。 8.公寓楼有且只有一位管理员，请熟记她的外貌及声音。 9.宿舍内设施损坏请前往管理员处登记报修单，维修部门人手紧张，公寓楼只在每周六统一安排上门维修，其余时间不会有维修人员登门，请牢记。 10.宿舍内是每位员工的私人空间，公寓楼将绝对保证员工的隐私安全。 “我靠，规则怪谈？”姜攸宁瞪大了眼睛，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脑海里不断闪现着扭曲的怪谈字样。这好像，真带着恐怖tag。 她当机立断掏出手机咔嚓一下将入住须知拍好保存。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先拍了再说。 前面四条还算正常，五六七八条就有点意思了……结合刚刚公寓楼大门口的通知来看，是在说公寓楼内有可能会出现非住户，如果有自称宿管、清洁工、物业或者非周六的维修人员上门，可能是危险人员？ 姜攸宁摸摸下巴，又仔细看了看第十条，“宿舍内是每位员工的私人空间，公寓楼将绝对保证员工的隐私安全。” 也就是说……宿舍内是绝对安全的。 姜攸宁又重新看了一遍须知，前面四条强调登记信息和房卡的使用，看来只要不让人进入自己的宿舍，那么宿舍就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还好还好，有个落脚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么接下来要找的管理员……从这个须知来看，应该大概也许……算个好人吧？ “喂！你办不办理入住了？不办理我就下班了啊，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玻璃窗被一把推开，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大姨敷着面膜，还烫着颇为时髦的卷发，手指烦躁地敲着桌台，骂骂咧咧地催促。 姜攸宁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直愣愣地看过去，一哽，现在鬼怪都这么时髦了吗？烫头还贴面膜？ “就是说你啊？愣着干嘛？”大姨半个身子都快伸出来了，眼珠子瞪得溜圆，卷曲的短发有种快要炸起的趋势。 姜攸宁默默地走了过去，把还亮着屏幕的手机递过去。 大姨看着她一声不吭地走过来，狐疑地接过她的手机，低头看看通知又抬头看看她，纳闷，“这也没说是个哑巴啊……” 哑巴？姜攸宁动了动耳朵，刚准备解释，就见大姨早就转过身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着字，边敲边骂骂咧咧，“最近这么不景气吗？招人都开始招哑巴了？算了算了，看你也不容易，记得跟你们主管说申请残疾人补贴，每个月多发两千呢。” 她默默闭上嘴，把还没说出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区区哑巴，为了这两千补贴她也得干了！ “这是你的房卡，电梯上去三楼右手边，305号房。”大姨拉开抽屉翻找出一张崭新的房卡递了过去，又催促了两句，“很晚了，上去收拾一下赶紧睡觉，明天早上八点半有班车接你们去公司。” 姜攸宁瞳孔地震，差点没忍住开口了，她左右看了看，一把抓过笔在窗口上的便利贴上疯狂输出—— “明天不是周六吗？！” “明天要去办入职手续啊，你这入职单上不是写的很清楚吗？早上九点到公司办理入职手续。”大姨扫了两眼，然后跟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把姜攸宁往外赶。 “赶紧走赶紧走，我要下班了！”说着，狠狠把玻璃窗一拉，彻底隔绝了两人。 姜攸宁：……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她的心声，身后的公寓楼大门轰地一下，合上了。 姜攸宁：糟了，又进了家黑心公司。 她站在公寓楼一楼大厅，颇有种苍凉之感。 电梯面板停留在12楼，姜攸宁站在电梯口和楼梯间正中间左右犹豫，根据她多年博览群书的经验来看，在恐怖片里，电梯是百分百撞鬼的地方。 她的视线又平移到另一边的楼梯间，但是从恐怖片定律来说，楼梯间也安全不到哪里，鬼打墙高发地段。 姜攸宁沉思良久，按下了电梯上行的按钮。 如果一定要撞鬼的话，那为什么不选择更轻松一点的方式呢？ 电梯面板上的数字有节奏地一路下跳，最后停留在了一楼，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 姜攸宁走了进去，按下三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 叮咚—— 面板上显示出数字三，电梯停稳后打开门，外面是很正常的公寓楼走廊，顶灯明亮，墙壁白净，走廊干净整洁，这样看来，至少和她预期中的恐怖公寓楼截然不同。 305号房。 姜攸宁将房卡贴在感应锁上，滴滴两声，她按下把手，门开了。 第2章 公司 大概三十多平的地方，一室一厅，独立厨卫，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如果放在姜攸宁上班的那个地段，这种精装修公寓房月租得在3k往上了。 有种捡了个大便宜的感觉。 姜攸宁随手关上门，看着整洁干净又明亮的房间，没想到人生的转折点转在了穿越上。她颇为满意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个公寓深得朕心呐。 顺手一拉开衣柜，不出意外里面空空荡荡的，她又摸了摸身上，只有一个除了电什么都没有的手机，和买宵夜时从粉店老板桌上顺回来的四张卫生纸。姜攸宁穿越的猝不及防，甚至还踩着9.9包邮的廉价拖鞋。 不敢想象明天穿着拖鞋去面试的场景。 很好，没有哪个穿越人士像我一样窘迫了。 姜攸宁一把关上衣柜门，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很安静平整，也没有恐怖片里必备的嘎吱声。 客厅的小茶几上还放着拎了一路都没来得及吃的宵夜，姜攸宁快速嗦完粉，恋恋不舍地掏出一张卫生纸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随后郑重地把仅剩的三张卫生纸放好，如果明天找不到办法解决生活用品问题的话，这三张纸可能就是她身为现代人仅存的脸面了。 “如果能回去，我一定要给粉店老板送张锦旗，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厕纸之神。” 没有换洗衣服也没有洗漱用品，好歹还有热水，姜攸宁只能随意冲洗了一下，幸好现在是三月份，天气不算太热，没怎么流汗，一天不换衣服也勉强可以接受。 姜攸宁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她重新穿好衣服，倒头躺在床上，用外套随意地搭在身上当做被子—— 好在还有个床垫，不至于睡硬床板。 疲惫感席卷而来，姜攸宁来不及再思考些什么，眼皮不由自主地闭合上了。 某处地方，空间被分割成无数个屏幕，每个分屏里似乎都记录着不同的人，左上角是一个剩余49小时的倒计时。 “准备好了吗？”另一头有人走了过来，浑身包裹在厚厚的黑色斗篷中，只露出尖尖的下巴，苍白消瘦。 “副本测试完毕，已经最大限额的选取了玩家，倒计时结束会统一拉入游戏。” “计划即将开始，这是唯一的机会。”黑斗篷抬头看着屏幕，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世界仍旧一片祥和，他的眼底透出浓浓的眷念，这样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美好景象。 黑斗篷退后两步，房间内大大小小的电子屏连接着同一个仪器，透明玻璃罐里漂浮着一块不规则的暗红色肉块，似乎还在缓缓跳动着。 早上八点，闹钟准时响起。 姜攸宁蹬着腿伸了个懒腰，闭着眼按掉闹钟，翻身，还能再睡十分钟。 八点二十九分，多睡了两个十分钟的姜攸宁双手拢着头发，嘴里咬着发圈，踩着拖鞋一路疾跑出现在公寓楼门口，刚好遇到班车在公寓楼门口停下。 很好ヾ(?w?*)ノ没迟到！踩点星人的又一大胜利！* 班车停稳，前门自动打开，里面除了一个戴墨镜的年轻司机以外没有其他人了。 “周六入职，你还是头一个，我都多少年没加过班了。”司机单手撑着方向盘，扭头冲姜攸宁比了个大拇指。 要不是人设是哑巴，她高低得和人理论两句——谁叫你们周五大半夜的让人穿越，难道我想加班吗？ “坐稳咯。”司机推了推墨镜，一脚油门踩到底。 姜攸宁这才看清楚公寓楼远处原来都笼罩在一层白雾中，能见度只有不足五米。班车在白雾中行驶，窗户上留下了许多莫名的水渍。 “小姑娘，看你头一次来提醒你一下，少盯着窗外看。”司机瞥了眼后视镜，吹了声口哨，嬉皮笑脸地说，“谁知道白雾里有什么东西。” 大约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姜攸宁脑袋边上的窗户被人从外面猛的一拍，巨大的拍击声吓得她立马窜了起来，警觉地盯着刚刚的位置。 窗外仍然是一片白雾，只有玻璃窗外面留下的那个手印证明刚刚不是她的错觉。 姜攸宁瞳孔地震。 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姜攸宁第二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大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四周的白雾逐渐消散，一栋写字楼出现在视线中，楼顶顶着一个很大的，正在发着五颜六色的光的led灯牌——怪谈游戏公司。 姜攸宁：一种很有自己审美的公司。 “到了，下去吧。”司机又吹了个口哨，打开车门，“下午六点，迟到了就得自己想办法回去咯。” 姜攸宁前脚刚下车，后脚呼的一下，班车像一阵风一样刮过，继续驶向浓厚的白雾中。 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性站在公司大门口，似乎是在等姜攸宁。 姜攸宁看着面前模样精致的都市丽人，又看看自己脚下唯一一双拖鞋，尴尬地脚趾抓地。 真该死啊，我干嘛换鞋换那么快。 “你好，姜小姐，欢迎您加入我们，我是人事部徐雅玲。” 姜攸宁十分尽职的扮演着哑巴的角色，她诚恳地看着徐雅玲，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挥了挥手。 徐雅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继续挂上职业微笑，微微侧身：“请姜小姐跟我来，先去办理一下入职手续。” 大厅里很安静，前台是一个在打电话的精致美女，在二人走过的时候对着人事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人事部办公室在二楼，电梯最近在维修，不介意走楼梯上去吧？”徐雅玲微笑着询问姜攸宁。 她看了眼一旁的四部电梯，没有挂上维修中的标牌，也没有断电停修，甚至还有两部正在运行，一部上行，一部下行。 姜攸宁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好的，请和我来。”徐雅玲满意地收回目光。 大约是休息日的原因，公司里没什么人，二楼行政部门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人还敲打着键盘。 “姜小姐，麻烦填一下这个表。”徐雅玲从一旁抽出一张表格递过去，姜攸宁粗略地扫了一眼，和她之前入职时要填写的表格差不多。 到目前为止，一切似乎还很正常，如果不是一直处于无信号状态的手机，姜攸宁甚至会产生她还在现实世界的错觉。 “姜小姐看一下合同，如果没问题的话签字按个手印就好了。”徐雅玲收回已经填好的入职表，又重新递过来一式两份的劳动合同。 姜攸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合同这种东西还是要认真看的，更何况这里还是怪谈世界。 她认认真真看着每一项条款，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a4纸都快被她瞪出一个洞来，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和她之前入职签的合同没什么两样。 红色印泥安安静静地放在桌面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姜攸宁逐渐开始感受到面前人事经理无法忽略的目光，刺得她浑身难受。 “姜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大约是看她迟迟不肯签字，徐雅玲主动出声询问，声音听上去有些生硬嘶哑，脸上如出一辙的职业微笑也开始变得阴冷。 姜攸宁咽了口口水，急忙摇头，拿起桌上的圆珠笔在乙方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那就好，我还以为姜小姐是有什么顾虑才不肯签字呢。”徐雅玲的笑容变大了一些，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姜攸宁。 她脑海里警铃大作，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行为让人事经理不满了，如果不能把这个举动合理化，恐怕迎接姜攸宁的就是一波开门杀了。 姜攸宁开始飞速转动脑筋。 她一把扯过一张纸，在上面快速写起字来，然后忐忑不安地举起来给徐雅玲看。 “我因为不能说话，第一次工作的时候在其他公司被歧视，入职时在合同上给我挖了大坑，赔了好大一笔钱，所以现在看合同比较谨慎，不好意思耽误了您的时间，麻烦您了。” 她的话似乎是打消了经理的一部分疑心，徐雅玲转了转眼珠子，一直上扬的嘴角慢慢恢复正常，依旧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可以理解呢，那既然姜小姐没什么问题，就尽快签完合同吧，还要带你去部门认认路，交代一下工作。” 在人事经理的死亡注视下姜攸宁翻开印泥盖，拇指按下印泥，如鲜血般殷红的印泥印在拇指上，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在合同签名处按下指印。 头顶灯光突然开始闪烁，原本整洁的合同页边缘飞速老旧泛黄，黑色字体也变得有些模糊晕染。 “恭喜玩家姜攸宁成功激活大型隐藏副本‘怪谈游戏公司’，请努力存活下去，并收集信息，找到‘怪谈游戏’的秘密。” “姜小姐，欢迎您加入我们。” 人事经理的声音尖锐刺耳，还隐隐带着一丝诡异笑意。 姜攸宁的裤兜里的手机传来一连串震动，她根本来不及去掏手机，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住了。 原本干净明亮的大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墙壁开始发黑，返潮后留下的水印和微微鼓起的墙皮，头顶的灯光昏暗还时不时闪烁一下，一副线路老旧失灵的模样。 在灯光的一次次闪烁下，办公室里的人影开始变得拥挤，嘈杂却又听不清的谈话声回荡在耳边，最重要的是，面前得体大方优雅美丽的人事经理—— 脖颈呈90°扭曲折断，脑袋随意地耷拉在肩膀上，只剩下眼白的眼珠大幅度鼓起，摇摇欲坠快要掉出眼眶，四肢掰成不合常理的角度，手臂僵硬地垂下，脖子上的丝巾看上去被血浸透了很久，呈现出红褐色，四肢关节处的白色衬衫也被血染成了褐色，苍白的脸色竟然成了她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和我来，我带你去你的部门。对了，这是你的工牌，记得带好，有些同事很反感外面的人来打探消息。”徐雅玲苍白扭曲的手指递给姜攸宁一张带着血渍的工牌，系带已经被血浸染的快要辨不出原本的颜色来，工牌上贴着黑白照片，里面姜攸宁的脸看上去有些诡异的陌生。 姜攸宁僵硬地站起身，腮帮子被咬的生疼，嘴里甚至有了隐隐约约的铁锈味，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机械式地跟在行政身后挪动脚步。 太刺激了，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 姜攸宁虽然有想到这个公司肯定不正常，但是真没想到这个不正常会来的这么突然。 第3章 入职 “您的嘴里似乎有血腥味，是被吓到了吗？”人事经理的脑袋一百八十度地转过来，直勾勾地看着身后的姜攸宁的反应，眼神里有一丝兴奋和狂热，似乎有些期待姜攸宁的回答。 姜攸宁咽了咽口水，掏出手机备忘录，敲字—— “最近有点上火，口腔溃疡，牙龈出血。” “这边春秋时节都有些干燥，小姜记得要多喝些水，公司好像有多余的加湿器，等我找到给你一个用用。”徐雅玲满意地转回脑袋。 姜攸宁察觉到了人事经理对自己称呼的转变，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自己脑子转的够快，看来是忽悠过去了一次。 这个哑巴的人设真不错，如果真要她出声回答，估计声音直接抖出颤音，根本骗不过去。 徐雅玲带着她乘坐电梯上行，完全忘记了十分钟前曾经说过的电梯维修的话，姜攸宁也假装不知道，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垂手当鹌鹑。 电梯在五楼停下。 “到了，这是你的工位，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会，你们部门的主管待会忙完就会过来和你讲一下工作。” 徐雅玲把她带到一个空工位上后，就转身离开了。 姜攸宁在进门时随意扫了一眼整个部门，人，哦不，鬼不少，大概有个三四十个，奇形怪状的满办公室游荡，大办公室内大部分工位都摆满了私“人”物品，为数不多的空位零零散散地分布在鬼同事的中间，唯有自己的工位在靠近茶水间的角落里，隔着一整个办公室正对着主管办公室的大门，和前面同事的工位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左边是落地窗，后面是一堵墙，右边还有一棵已经枯萎的大盆栽，堪称完美的摸鱼工位。 如果忽略掉满部门死状凄惨的同事的话。 姜攸宁很满意地坐下来，面前的磨砂挡板遮住了其余的同事，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隔绝外界的小空间。 她终于松了口气，习惯性地摸出手机—— 手机上多出了一个没见过的软件。 “怪谈游戏” 点进去是一个类似手机游戏的界面，有三处分栏，分别是“个人信息”“交流中心”“游戏界面”，三个界面上都有红色小点冒出来。姜攸宁先点了点个人中心，页面重新跳转，最上面是她的证件照，和工牌上的照片一模一样，然后是一连串信息资料，和网络游戏中的角色框没什么两样。 姓名：姜攸宁 身份：怪谈游戏公司员工 身份属性： 1.中立（你是中立npc，在不出现反常行为前，不会有npc主动攻击你。） 2.同事的怜悯（一个可怜的小哑巴，你的同事对你产生了一些怜悯，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他们不介意多给你一点帮助，怪谈游戏公司全体员工好感度提升3%。） 3.新手保护期（未激活）：请在签订入职合同2小时内绑定激活，激活后系统将开启为期72小时的免费解答时间，并附赠48小时新手保护（将于第一个副本开启时自动激活）。 4.怪谈游戏预备npc：请在副本中扮演好你的角色，并完成相关任务，完成后将会发放薪酬礼包。（通过新手副本后将转为正式npc，将获得npc福利大礼包1份、npc专属buff1份、激活npc好感系统、开启npc信息收录系统。） 装备道具：破旧的工牌（证明你身份的道具，请妥善保管。）、崭新的工服（公司专属工服，代表着公司的精神与文化，穿上它将正式融入公司中，怪谈游戏公司全体员工好感度增加2%。） 紧接着下方的版面是系统通知，几乎占据了整个手机页面的二分之一。 系统通知：恭喜玩家“姜攸宁”成功入职怪谈游戏公司，身份即将转化。 系统通知：身份转化完毕。 系统通知：恭喜员工“姜攸宁”激活怪谈游戏公司专属企业微信，获得道具“崭新的工服”“破旧的工牌”。 系统通知：恭喜员工“姜攸宁”获得buff“同事的怜悯”，怪谈游戏公司全体员工好感度提升3%，目前好感度为3%。 系统通知：恭喜员工“姜攸宁”成功激活npc好感系统。 手机再次震动，最下方系统通知那一栏刷新出了一条新消息。 系统通知：请员工“姜攸宁”点击此处激活新手保护期。 新手保护，听上去就是一个好东西，姜攸宁手指轻轻按下屏幕—— 耳边突然出现一连串叮叮叮的声音，惊得她连忙直起身子四处张望着，周围的同事仍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似乎并没有听见刚刚的声音。 只有我能听见吗？ 姜攸宁重新缩回去，摸了摸下巴。 【员工“姜攸宁”你好，我是你的新手保护期专属解疑系统，在72小时内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问题，我会竭尽全力地解答你的疑惑。】 【询问时请在心中默念你想要问的问题。】 耳边响起机械的电子音，而同事们依旧毫无察觉，看来这个系统只有自己才能听到了。 姜攸宁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新手保护期系统友情提示，哑巴是个不错的人设，你获得了同事的一些怜悯，但他们厌恶欺骗，请在你的同事面前维持好这一人设，否则你将承担同事的愤怒。】 姜攸宁：“……”果然鬼同事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她灵机一动，在心中默念：那我怎么辨认我的同事呢？ 【新手礼包中含有npc身份辨认系统，使用后将会自动提示你身边的同事位置。】 新手礼包？还有这种好东西？ 姜攸宁这才又低头去看手机屏幕，系统通知下方是工具栏，目前亮起来的有“好感系统”“随身空间”“系统商城”。 她点进去随身空间，屏幕上弹出一个包包样式的页面，里面有五栏包包，每一栏包包里有36个格子，目前只有第一栏包包激活了，剩下的四栏都被一条粗大的锁链围绕起来。 包包里只有两个东西，手指移上去可以查看物品信息，第一个是“崭新的工服”，第二个发着金光的就是“新手大礼包”。 “新手大礼包”员工版：怪谈游戏公司赠送给新同事的入职礼包，除必定获得的“npc辨认系统”外，还可随机获取1个商城物品。 【员工版？难道还有玩家版吗？】 【每位进入的玩家将会获得‘新手大礼包’玩家版。玩家版新手礼包中不含必得的npc辨认系统，调整为随机抽取一项特殊能力，随机获取1个商城物品不变。】 【？我怎么没有特殊能力？搞不公平待遇？】 【经检测，你的身份是中立npc，正常情况下不需要和玩家或boss产生冲突，特殊能力并不是必备项。商城内开放特殊能力抽取途径，5w通币一次，如有需要，可自行选择。】 姜攸宁：“……”有种亏了5万的感觉。 姜攸宁痛心疾首地点开系统商城，里面分为几个不同的板块，“日用物品”“交通出行”“饮食外卖”“特殊能力”“游戏道具”“盲盒礼包”。 她一项一项的点进去看，“日用物品”里都是一些平常会用到的生活物资，卫生纸、洗漱用品、毛巾、床上四件套、棉絮等等，姜攸宁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在这里买点东西放在公寓里。 “交通出行”里是一些交通工具，常见的有小轿车、越野车、跑车、货拉拉、面包车……不常见的有游艇、快艇、游轮、货轮、潜艇、直升飞机、战斗机…… 没在里面找到火箭和宇宙飞船，游戏已经是很尊重现实了。 “饮食外卖”里就是餐饮这一块的东西，除了生鲜蔬菜、碗筷杯子以外，还有一项外卖服务，送货上门。 截止到这里，商城里卖的东西还算是正常的，之后的板块售卖的东西就开始千奇百怪起来了。 “特殊能力”板块只有两个选项，抽取和回收，抽取一次5w，回收一次1w。 “盲盒礼包”里也比较简单，只有三个选项，分别是“888普通盲盒”“8888惊喜盲盒”“豪华盲盒”。 “游戏道具”里的东西就五花八门了，正常一点的有夜视镜、望远镜、指南针；科学一点的有火箭筒、狙击枪、八倍镜；网游风的有特殊武器、附魔、特殊装备；灵异的有什么黄符、桃木剑、八卦镜、黑狗血、牛眼泪；甚至还有仙侠风的辟谷丸…… 好一个群英荟萃！ 姜攸宁叹为观止。 她在里面翻出了自己新手礼包里自带的“npc辨认系统”，显示售价10w通币。 姜攸宁：赚到了＼＼\\\\?( ''w'' )? \/\/／／ 【友情提示，商城售卖的‘npc辨认系统’是完整版本，无需升级，购买即用，礼包赠送的是初始版本，需要员工自行升级。】 姜攸宁：不是吧，这么抠门？ 她关上商城，重新点开包包，点击新手礼包使用。 系统通知：恭喜员工“姜攸宁”获得“npc辨认系统”、平安符x1。 平安符：永久道具，大幅度提升灵异精神抗力，大幅度削弱灵异精神污染，可抵御三次灵体攻击。 道具出现在背包里，姜攸宁点击平安符。 是否使用道具“平安符”？ 是。 手机页面中平安符的图标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工位桌面上出现了一个绣着仙鹤云纹的小香包。 姜攸宁拿起香包的一瞬间，一早上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大脑突然变得清明，感觉眼前似乎有一层薄雾被撕开了，身上也变得轻快了不少。 看来这就是平安符的效果了，姜攸宁郑重地将香包揣进贴身的衣兜里，打算今天下班回家后就把它缝在内衣上，谨防丢失。 第4章 前夕 佩戴好平安符后，包包里还剩下一个道具没有使用，“崭新的工服”。 姜攸宁点击使用，工位上出现了一套工服，白衬衫配黑色半裙，甚至还贴心的配了一双半高跟皮鞋。 很好，脚上的9.9拖鞋可以体面退场了。 她抱着衣服，猫着腰鬼鬼祟祟地钻进了茶水间，里面有一个堆放杂物的小隔间。 姜攸宁本来打算去卫生间换衣服的，但是她刚来公司，根本不知道卫生间在哪，而且卫生间通常是闹鬼高发地。再加上人事经理走前说过，主管忙完就会来找她，姜攸宁担心她离开太久，如果恰好主管来了看见她不在工位上，会大发雷霆。 ……如果是现实世界她还有狡辩的机会，就怕这个怪谈世界里直接给她来一波开门杀，一步快进到结局，game over。 综合考虑了一下，姜攸宁侧身躲进了小隔间，毕竟这里离工位近，到时候也来得及狡辩……啊不，解释。隔间没有窗户，门一关上就显得格外漆黑，角落里堆放了几把卫生工具，小的连转身都困难，她刚进去一秒钟就有些后悔了。 但事已至此，姜攸宁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飞速更换起工服来——甚至没敢把门关死，稍稍留了一小条缝隙。 要不是穿戴工服会提高同事的好感度，她也不会冒险躲到这个闹鬼公司的狭小黑暗又阴森的隔间来，主打的是加上这2%，全部同事的好感就有5%了，万一有用呢。 “叮叮，前方5m茶水间有同事进入。” 有一道和新手保护期系统不太一样的机械音响起，这是她刚刚到手使用的“npc辨认系统”。 姜攸宁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同事已离开，周围5m内无其余同事。” 于是姜攸宁继续猫着腰抱着换下来的衣服，鬼鬼祟祟地摸回工位。 不知道是不是好感度提升带来的转变，姜攸宁突然感觉同事们的表情似乎温和了一些。 系统通知：员工“姜攸宁”已使用道具“崭新的工服”，怪谈游戏公司全体员工好感度增加2%，目前好感度为5%。 大办公室里全部都是同事，系统的提示音叮叮当当的，吵得姜攸宁眼前发花，连忙掏出手机设置静音模式。 世界终于安静了。 “你就是新来的员工？” 姜攸宁刚放下手机一抬头，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中年男人，嗯，勉强可以算成人吧。他看了看姜攸宁身上的工服和工牌，满意地点点头，把手里的一叠资料放过去。 “我是你们的主管，我姓杨。最近公司正在研发新游戏，下周需要外派员工采集一些信息，部门安排你过去，这是一些相关的资料，你这两天看一下。待会我安排班车送你回公寓，你好好休息两天，周日晚上会有班车接你去工作地点。” 姜攸宁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资料。 “好好干，小姜。”杨主管缺了半边手掌的右手拍了拍姜攸宁的肩膀，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应该是刚搬来公寓吧，你走之前去后勤那边领一张员工卡，可以买一些生活用品，挂的公司的账。” 姜攸宁眼睛放光，连连鞠了好几个躬，要不是人设是哑巴，她高低得狠狠拍领导两个马屁。 目送着杨主管离开，姜攸宁抱着一叠资料重新坐在工位上，最顶上的一份文件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怪谈游戏公司员工守则” 1.你是怪谈游戏公司的一员，请时刻以公司的立场为主。 2.公司分为行政部、人事部、客服部、研发部、后勤部五个部门，行政部及人事部位于公司二楼，客服部位于公司三、四楼，研发部位于公司五、六楼，后勤部位于公司一楼，包含后方仓库。请牢记自己的部门所在位置，非必要情况请勿随意进入其他部门办公场所。 3.本公司没有负一层地下停车场，请时刻牢记。 4.公司员工统一安排住在荔江新区花园a栋，没有第二栋员工公寓，请悉知。 5.上班时间为9：00-17：30，请不要迟到早退；午餐时间为11:30-12:30，请按时进入餐厅用餐，请牢记公司只提供午餐；午休时间为12:30-14:00，请在工位上认真午休，不得随意离开工位。 6.公司有且仅有一辆班车接送，下班停靠时间为17：30-18：00，请在规定时间内乘坐班车。 7.上班时间请不要离开工位超过15分钟。 8.公司不安排加班，请在规定时间内离开公司。 9.公司有且仅有一处员工食堂，位于一楼右侧。 10.本公司团结友爱，和谐互助。 团结友爱，和谐互助…… 姜攸宁很难评价，但还是选择把守则放好，决定抽空回去熟读并背诵。 她上半身伏在桌面上翻看着资料，不算太宽敞的桌面在抬手间总会不小心碰倒些东西，姜攸宁只好边看资料边伸出手摸索着扶起撞倒的东西。 直到她在已经干枯的盆栽底摸到了一张便签。 “前任员工的提示” 1.领导的命令不可以拒绝，同事的要求可以委婉拒绝，但请一定要有合适的理由。 2.本公司团结友爱，和谐互助，不要对你的同事产生任何歧视心理！切记！！！ 四个硕大的感叹号配上快要把便签纸戳出个洞的力道，不难看出这条消息的重要性。 姜攸宁收好纸条，摸摸下巴，看来工位上可以随机刷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要不…… 她兴致勃勃地一撅屁股，准备弯腰搜寻工位。 门口传来一阵截然不同的喧哗声。 她从桌板下探出头来。 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不同颜色工服的男性，从其余同事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这个部门的员工。 员工守则第2条，非必要情况请勿随意进入其他部门办公场所。 姜攸宁竖起耳朵伸长脖子打算看热闹。 门口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办公室杨主管的注意。 办公室门开了，原本就不太明亮的灯光开始闪烁，一大片浓重如墨的阴影从门缝中溢出来，逐渐向门口蔓延，丝丝黑雾不断从杨主管脸上的孔洞中冒出，从逐渐下降的气温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门口的男员工伸出手，似乎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正在蔓延的阴影一顿，开始飞速回缩，灯光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姜攸宁：……怪谈世界也讲贿赂？未免太与时俱进了一些吧。 隔得有些远，她看不清那个男员工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检测到宿主意愿，已为你开启道具属性检测。】 耳边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姜攸宁一愣，眼前出现了一个对话框样的东西，就和网游中的属性框差不多。 “低级记忆碎片”：破损的记忆碎片，可以从中提取出一部分回忆，可上交至怪谈游戏公司研发部换取对应通币。 记忆碎片，提取回忆？研发部，新游戏研发…… 姜攸宁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乘坐被迫加班的班车回到公寓楼时刚好快到中午十一点，姜攸宁被司机赶下车后定住了。 大门歪斜，玻璃窗上布满了污渍，门口小道杂草丛生，许久没有修剪过的花草树木肆意生长，遮住了阳光，投下诡异狰狞的影子。明明是正午时分，公寓楼范围内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阳光的温暖。 早上还干净整洁精装修的独栋公寓，现在就变成了破败老旧还带着一些阴森的老式公寓，看上去很像那种发生过八百起凶杀案的地方。 实不相瞒，如果昨天晚上来的时候面前的公寓长这个样，她就算是死在外面，和鬼怪肩并肩也绝对不会进去的。 她有点不敢想象自己的房间变成了什么样子，有些痛苦，绑定员工卡在商城购买日用品和食物可以挂公司账的快乐都没有了。 姜攸宁沉重地抬起脚。 穿过公寓门，一楼大厅仍然明亮整洁，装修风格和外围截然相反。 姜攸宁：…… 她后退两步出门，门外破败阴森，门内干净整洁。 人生就是起起落落。 上楼刷卡回房关门一气呵成，生怕迟一秒眼前的公寓就和外围的装修同步了。 姜攸宁一脸痛心地打开手机，开始愉快购物。 【对了，购买的物资会怎么给到我？快递上门吗？】 【日用物品及饮食外卖板块购买的物品有两种获取方式，分别为存入背包或快递上门。背包有空余格子的情况下可以选择购买至背包中再取出，如背包格子不足，则自动选择快递上门服务。其余板块购买的物品只可存入背包，如背包空间不足，则无法购买。”系统耐心地解答。】 怪谈世界里的快递上门似乎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姜攸宁第一时间pass掉这个选择，看来以后囤积日用品和食物前要注意背包的位置了。 员工卡绑定公司账户，不显示余额，选择使用员工卡消费时除了日用品和饮食外卖板块外，其余的板块呈灰色状态，无法点击。 姜攸宁购买了一些日常的物资，顺便还囤了一些速食品，毕竟她自己的账户余额只有很可怜的10通币，什么也买不起。 【就给我这点钱，我很难生存下去啊！】 【已查询到你的身份为员工，新员工入职绑定员工卡，在通过新手副本转正前可任意在商城内购买必需品物资，完全可以保证员工的日常生活。通过新手副本转为正式npc后，每通过一次副本可获得对应的薪酬礼包，可保证员工的日常生活。】 【综上所述，系统判定无需给员工提供相应启动资金。】 姜攸宁：…… ok，她说不过，她闭嘴总行了吧。 桌上摆着的资料中，最顶上一张被风微微吹起。 外派勘测信息点：容江市思明公墓园 临时身份：公墓看门员 任务： 1.请尽可能多的收集公墓园内的合适信息。 2.请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第5章 玩家 周日晚上十二点，当时钟指针跳到12的那一刻，仪器运行启动成功。 一片漆黑的空间内原地凭空出现了无数道人影，每个人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黑雾，不仅看不清五官模样高矮胖瘦，甚至连男女都无法分辨。 沈嵘站在人群边缘，环顾周围漆黑一片的空间，抬头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一片黑影，微微皱起眉。他刚忙完公司的事情回到房间，才坐到沙发上，只是一个晃神就来到了这里，看样子眼前这些黑影应该和他都有着一样的经历。 四周传来窃窃的议论声，当沈嵘半闭着眼仔细去听时，却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就好像开启了防窃听模式一样。 他看见有的黑影疯狂挥舞着胳膊，不断朝周围的黑影靠近，似乎在尝试和其他人影交流，但不管那人怎么动，都只是在原地踏步一样。 沈嵘也尝试着朝前方的人影迈出一步，一脚落下，距离丝毫没有拉近。 看来这里不允许他们之间交流。沈嵘得出结论后停止试探的动作，默默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步发生。 正在此时，四周毫无边界的黑暗陡然一变，脚下出现了熟悉的城市，沈嵘低头，倒塌的北河市地标建筑吸引了他的目光。 被称为“北河永不熄灭的明珠”从高空坠下碎裂无光，狰狞的黑影从阴暗角落蔓延，追逐着眼前的猎物。人群慌乱逃避，尖叫哭嚎掺杂着刺耳嘶哑的笑声，隐藏在城市光鲜亮丽外表下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淹没整座城市。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亲友熟悉的身影，狼狈不堪，命悬一线。 苍白扭曲的鬼影可以在任意角落出现，墙面上溅落一遍又一遍干涸的血渍，绝望与哀鸣充斥着每一座城市。 无穷无尽的鬼怪，堆积如山的尸体，与日俱增的怨念，化作最绝望深渊中的无尽黑暗朝人群涌来。在日复一日的逃亡中，有人选择背叛同化，刺向同伴的刀刃彻底吞噬世界仅存的光明。 世界变成一座笼罩在永恒黑暗中的牢笼。 太阳不会升起，意味着永夜降临，无边黑暗。 “欢迎各位天选者被选中参与怪谈游戏，未来世界怪谈降临，人类位于生死存亡之际，请各位天选者认真搜集信息通关游戏，找到阻止怪谈降临的唯一办法。” “任务时限三个月，在游戏中死亡则现实世界同样死亡，规定时限内如未完成任务，视为任务失败，即刻抹杀。” 画幕消失，重新回归黑暗，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空间内。 “未来世界怪谈降临，找到阻止怪谈降临的唯一办法。”沈嵘默念着电子音给出的信息，心神一动，难道刚刚看到的画面是发生在未来的真实景象？ “游戏分为单人副本及多人副本，多人副本由系统随机抽取天选者组队，不同线路副本同时开启，未在规定时间内通关副本视为失败，抹杀天选者身份。游戏启动资金为50w通币，已激活商城板块及交流板块。游戏计时开始，倒计时三个月。” 硕大的日期表出现在空间中，随即眼前画面再次一闪，沈嵘出现在了一处繁华的街道。 十字路口车水马龙，不远处是一座大型酒店，哪怕是夜晚，也仍旧有不少行人匆匆而过，酒店门口的led显示屏上显示时间为晚上12：30分。 “恭喜天选者沈嵘激活地图‘容江市’，获得‘容江市’地图1份，新手指引任务已发布，副本类型为单人副本。” 冰冷的电子音在沈嵘耳边响起，他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出现一条置顶的待办信息提醒。 “周一下午两点，去思明公墓祭拜妈妈。” 沈嵘关上待办信息，手机时间显示现在是周一凌晨0:30分。 “你好，开一间单人房。”沈嵘从口袋里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身份证放在前台。 “好的，单人房一晚188通币，请问您是现金还是扫码支付呢？”前台的服务人员头也不抬的接过身份证，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 “扫码。”沈嵘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机，手机里多出了一个血色外框的支付软件，他点进去，支付余额显示为50万通币。 “好的，这边为您开好房间了，809号房，请您拿好房卡，前面左转进入电梯。温馨提示，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请您在今天中午12点前来前台办理退房手续，超过12点酒店默认您要续住，这边会直接给您扣费。祝您入住愉快！”前台微笑着抬起头将身份证和房卡一齐递给沈嵘。 电梯内部光洁如新，四面特制的墙打磨的可以清晰照映出人影，猩红的地毯踩上去有着异样的柔软与弹性，沈嵘顿了顿，迈步走了进去。电梯平稳地运行着，一路上没有遇见其他住客，随着“叮”的一声，电子屏上显示抵达八楼。 按着房门上的房号成功找到809号房间，沈嵘刷卡进入后，直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入住指南。 瑞华酒店入住指南 尊敬的住客： 您好！ 瑞华酒店是容江市知名星级酒店，酒店内部设施齐全，服务人员素质优良，为了给每一位住客带来如家般的入住体验，请您在入住前仔细阅读此份指南，便于您在酒店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1.酒店内部设施齐全，套间内含有吹风机、淋浴间、洗烘一体机、空调及电视等家用电器，除总统套房内，其余套间不配有浴缸，如果您在房间内发现有浴缸，请及时拨通前台电话，服务人员将免费为您更换房间。 2.为保证每位住客的入住安全，酒店内部设有楼层巡逻安全员。为了保证您的隐私安全，安全员不会主动要求进入您的房间检查。 3.为了保证每位住客有充足的睡眠时间，23:00-6:00区间内请不要在房间内发出高分贝声响。 4.酒店客房服务的工作时间为上午9:00-11:00，下午3:00-5:00，如果您有需要，请提前将房间门口按钮调整为黄色模式，客房服务会在工作时间内为您打扫，请确保这个时间段内您不在房间。 5.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请您根据前台服务人员的要求办理退房或续住手续。 沈嵘简单浏览完入住指南，看上去似乎和普通的酒店没区别，但第一条关于浴缸的信息就注定了这个地方也属于怪谈游戏。他简单检查了一下房间内部设施，特别关注了浴室部分，一切正常后才坐在沙发上重新拿出手机，滑动屏幕，找到多出来的怪谈游戏软件。 主线任务：容江市 任务时限：三个月 任务指引：无 任务目标：拯救容江市 “容江市？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沈嵘皱眉，有些疑惑。 容江市并不是什么大城市，不管是经济发展还是教育医疗都不太出彩，甚至这个地方在本省的知名度都不算高，更别提其他地方的人，他们绝大多数都很少听过容江市的名字。 如果不是因为小时候母亲曾经带他来这里几次，沈嵘恐怕也不会知道这座城市。 “容江市并不出名，游戏选择这个城市作为背景必然有他的原因。刚刚的电子音提到未来世界怪谈降临，也许怪谈是从容江市爆发，也有可能怪谈降临的重要线索隐藏在了容江市。” 不管是哪种可能，容江市这个地方一定发生了一些值得细品的事件。 再结合沈嵘手机上多出来的备忘录待办事项，想来这个新手单人副本就是思明公墓园。 公墓园……沈嵘按了按眉心，脑海里飞速闪过一系列关于公墓的灵异事件，总感觉这个地方的难度和新手副本不匹配。 沈嵘拿起手机查询有关思明公墓的信息，但令人惊讶的是，网络上居然查不到任何有关思明公墓闹鬼的消息，只有一些x度x科上的基础信息。 “容江市思明公墓园是容江市第一座也是规模最为庞大的公墓园，于容江市成立同年建立，曾进行数次大规模扩建，最终占地面积约三百亩。随着火葬制度的强制普及，近九成的容江市民选择在思明公墓园购买墓地。” 沈嵘点开游戏软件，系统提供了大金额的初始资金意味着除了生活必需支出外，游戏内部还会提供购买应对副本的特殊物品的途径，他点击商场，对着里面五花八门的板块开始采购物资。 副本内部接近三百亩的占地面积必然会增加探索难度，极有可能出现迷失方向的情况，因此需要准备类似指南针的辨别方向的道具；针对怪谈、灵异、闹鬼事件，方便易携耐用的照明道具也是必需品；为避免特殊情况，还需要准备一定量的水和食物，以方便携带的压缩食品为最佳。 沈嵘从游戏背包里取出玩家大礼包里赠送的黑色双肩包，粗略估计了一下容量后先取出大概够用三天的水和物资放进双肩包，其余的仍旧存放在游戏背包内。五瓶瓶装水和十袋压缩饼干塞进双肩包后剩余的空间就不多了，沈嵘只能在游戏背包里挑挑拣拣选了一些基础生存道具放进双肩包。 他看着内部所剩无几的几丝空地，隔空比划了一下，发现确实塞不进游戏背包内的其他道具后，果断点击背包内的随机商场物品抽取。 平光眼镜：一副平光镜片做成的眼镜，不能提高视力，使用后可大幅提高精神力。 第6章 思明公墓(1) day0 周日晚九点三十，在一路颠簸中姜攸宁成功抵达了城郊思明公墓园。 容江市这两年基础设施做的还算不错，哪怕是在城郊，道路两侧也安装了路灯。路修的也算宽阔，就是不如城区平坦，一路坐车过来，多少有些颠的姜攸宁屁股痛。 思明公墓是容江市唯一一所公墓园，市政府多次拨款维护扩建，因此环境干净整洁，虽然因为特殊原因看上去有些阴森，但比起花园a栋老旧残破的外观来说，那可好太多了。 班车把姜攸宁送到后一踩油门重新驶进了一片黑暗中，在有些昏暗的路灯下，姜攸宁紧了紧背上的背包，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 她手里攥着公司发给她的外派单，上面写着前往思明公墓值班室入住，另外还贴心的附了一张思明公墓的平面地图。在地图上显示，值班室就在公墓大门左侧，姜攸宁一抬头就能看见，是一个大约十多平方的小屋子，从窗户看进去，里面没有人影，却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灯，在寂静黑暗的墓园里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孤舟。 这个点公墓里冷冷清清的空无一人，姜攸宁放轻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墓园里显得尤为清晰，隔着大门朝内看去，能看到墓园里连绵不绝像小山一样的墓碑，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一层阴森冰冷的光。 明明容江市的三月份并不算冷，她却无端感受到了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寒，浑身汗毛竖起。 在迈进大门的一瞬间，姜攸宁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电子音。 “恭喜预备npc‘姜攸宁’成功激活新手副本‘思明公墓’地图，npc任务已公布，请尽快查询。副本将于周一0：00分正式开启，npc‘姜攸宁’在副本开启后将正式履行npc职责。” 走进大门，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发清晰了，姜攸宁不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奔向唯一亮着灯的值班室，她颤抖着手掏出值班室钥匙，哆哆嗦嗦地对了好几次才成功对上孔，锁孔被扭动的咔哒声在这样的环境中似乎被放得更大了，惊得姜攸宁心跳都漏了一拍。 门开了。 姜攸宁两步作一步冲进来，直到暖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才驱散了周身笼罩的阴冷。她靠着门板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这才有精神探索一下她接下来这段时间要住的值班室。 值班室内的布置很简洁，一套老式办公桌椅，一张单人床，一个铁皮柜子，还有一个不知道用来装什么的有些锈迹的铁皮小缸和头顶吊着的一个老旧昏黄摇摇欲坠的老式灯泡。很典型的老旧破闹鬼值班室模板。 一想到要在这种环境里上班，同事和客户还不知道是人是鬼，她默默为自己掬了一把伤心泪。 值班室的单人床上有一套半新不旧的铺盖，但在这种环境下，还不知道它的主人是死是活，是人是鬼，姜攸宁犹豫再三还是把旧铺盖叠好拿塑料袋套上，找了个角落先放着，从空间里掏出崭新的床上四件套换好。 姜攸宁像个小蚂蚁一样从空间里勤勤恳恳地掏东西出来，从毛巾牙刷洗脸盆，到锅碗调料电磁炉，甚至连空气炸锅和小冰箱都有，把原本空间就不富裕的值班室堆得满满当当。 主打一个可以闹鬼，但不能亏待自己。 姜攸宁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缓神，一抬头，办公桌正对着玻璃窗，玻璃窗外面的小路就是通往墓园的路，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拉上窗帘。 眼不见为净。 办公桌面上一本杂志旧刊下压着一张纸，姜攸宁随手拿起来—— 公墓看门员工作守则 1.你是公墓看门员，请牢记你的身份，不要做与身份无关的事情。 2.你的看门员值班室是绝对安全的，请不要随意离开。 3.你的工作时间为8:30-23:30，请在规定时间内打开或关闭墓园大门。 4.每天23:30是公墓闭园时间，请确保此时已经没有人在公墓中。 5.每天闭门前请巡视一遍墓园，这是你的工作。 6.墓园的卫生由专门的清洁工负责，请不要随意打扫墓园。 7.清洁工每天打扫卫生的时间为0:00-1:30，请确保此时你已经关闭墓园大门，并将侧门钥匙悬挂在侧门外。 8.墓园有专业的销售服务人员，如果有人向你询问墓地购买的流程，请不要回答他的问题，并及时告知销售人员。 9.容江市公墓对全体市民开放，请礼貌对待每位市民。 姜攸宁又看了两遍这份守则，在心里默默把守则背下来。截止到现在，这是她拿到的第三份守则了，不难看出，当处在不同的地点和身份下，需要遵守的规则也有所不同。 姜攸宁叠好守则收起来，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干脆从背包里掏出来这之前杨主管递给她的一堆资料。 外派勘测信息点：容江市思明公墓园 临时身份：公墓看门员 任务： 1.请尽可能多的收集公墓园内的合适信息。 2.请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看门员工作守则第一条，请不要做和看门员工作无关的事情。 第二条，请不要随意离开你的值班室。 姜攸宁将两份纸条放在桌面上，皱着眉头仔细端详，很明显，看门员的工作中肯定不会有收集信息这一项，而且要在公墓园内收集信息，也不能一直待在值班室里。 那么要完成公司的任务，姜攸宁就势必会违反工作守则；如果单纯只遵守工作守则，老实地呆在值班室里当看门员，回到公司她肯定难逃一死。 头好痛，要长脑子了。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点，姜攸宁脱掉外衣躺在床上休息，准备享受这最后一个小时的安稳时光。 副本在周一0：00分开启，开启后姜攸宁就需要扮演看门员npc，并且还要在保证不违背看门员工作守则的情况下，努力完成怪谈游戏公司发布的信息收集任务。 姜攸宁：……任重而道远啊。 她又双叒叕从包包里掏出那张工作守则，仔细琢磨，发现了目前对她来说最严峻的一个问题——每天23：30要关闭大门，并把钥匙挂在侧门上，还要在关闭大门前还要巡视一遍墓园，确保墓园内没有其他人。 姜攸宁：…… 根据公司给她的资料，思明公墓占地面积约三百亩，就算去掉一些用来安放假山装饰的面积，剩下来的地方要巡视一遍，可能要预留35-40分钟的时间出来。 再说回公墓这种地方，大晚上的在一堆墓碑中间走来走去，她不撞鬼天理不容。况且作为一个新上任不到两个小时，还没有老员工手把手带的弱小无助新同事，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她根本不认识路，对这座公墓唯一的印象是公司给的可怜巴巴的一张平面地图和一份平平无奇言简意赅的外派信息单。如果不小心迷路了怎么办？她想墓园里应该是不会有友好的小伙伴们把一个迷路的可怜打工仔带出来。 姜攸宁看看手机，还是决定先点进去游戏界面看看，万一里面刷新出来了新的信息呢。 新手副本：容江市思明公墓园 背景简介：思明公墓园是容江市第一座也是规模最为庞大的公墓园，于容江市成立同年建立，曾进行数次大规模修建，最终占地面积约三百亩。公墓面对全体市民开放，随着火葬的强制普及，近九成容江市民选择在思明公墓园购买墓地。 npc任务： 1.请认真扮演您的角色，保证不被其他同事发现异常。 2.请在合适的时机向玩家透露线索，并帮助玩家顺利通关。 3.请完成系统随机下发的隐藏任务。 4.请存活至副本通关。 已获得线索：无 姜攸宁总结了一下她目前接到的需要在新手副本中完成的任务： 1.收集信息，并且隐藏好自己怪谈游戏公司员工的身份。 2.扮演看门员角色，不要让墓园“同事”发现自己的身份。 3.向玩家透露线索，帮助玩家通关。 4.完成隐藏任务。 目前为止她已知晓的三重身份分别是：玩家、怪谈游戏公司员工以及公墓看门员。 进入游戏后，明面上她的身份转化为员工，但不可否认的是本质上她还是玩家，所以在怪谈游戏公司中，她需要隐藏自己玩家的身份，扮演好员工角色。 而在思明公墓副本中，她又获得了新的身份，看门员，她同样也需要隐藏员工的身份。但这个隐藏的对象针对的是谁呢？ 除了已经被任务点出来的公墓“同事”外，这个副本还多了另一方阵营——玩家。 姜攸宁默默思索自己是不是也要对玩家隐藏自己玩家和员工的两重身份？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耳边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新手保护期系统友情提示，本次副本开启时间为0：00，开启后将正式按照游戏规则运转，请npc‘姜攸宁’确保自己已遵守看门员守则。】 嘎？ 姜攸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是0：00分开启，那今天应该轮不到自己做巡视和关大门的活吧。 她想不通，但系统不会无缘无故点出这一条来，秉持着宁愿做多也不要做少的原则，她又掏出那份守则细细研究——重点放在0：00这个时间点上。 只有一条——“清洁工每天打扫卫生的时间为0:00-1:30，请确保此时你已经关闭墓园大门，并将侧门钥匙悬挂在侧门外。” 姜攸宁：…… 她明白了，今天游戏还没开始，所以23：30需要关闭的大门不需要她来关，但0：00分清洁工打扫墓园时才会检查到的侧门钥匙卡在游戏开启的时间，是需要她自己来挂的。 都闹鬼了还玩文字游戏。 姜攸宁愤愤地捶打床板，要不是新手保护期的系统提示，她就要人生重启了。 第7章 思明公墓(2) day1 大门钥匙就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姜攸宁在值班室里翻箱倒柜找到的。 是一串很老旧的钥匙，上面大约有七八把，标签纸破损不堪，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样了。只有其中一把钥匙重新贴了一张崭新的标签纸，上面写着墓园大门。 姜攸宁拿起钥匙串，冰冷的钥匙圈贴在皮肤上，一股冷意直冒天灵盖。 她神使鬼差地拉开了玻璃窗的窗帘，透过玻璃窗可以隐约看见墓园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23：30了。 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想的却是在没有npc干活的时候，游戏是会自动刷新模型的吗？ 翻出公司给她的墓园地图，侧门就在值班室的左手边，好消息是很近，几步路的距离，她冲出去挂钥匙再冲回来，大概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坏消息是很近，晚上清洁工来的时候，几乎是贴着值班室走进来的。 她不觉得一个正常人会选在半夜0：00进来公墓园打扫卫生。 姜攸宁攥紧了钥匙，拉开值班室大门。 眼前是一片浓雾似的黑暗，可见度非常低，只有值班室外那盏老式电灯照出来的一小部分地方能勉强看清楚，其他地方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外面的路灯很亮，姜攸宁在里面都能借着路灯的光，透过不高的栅栏清楚看见墓园外的一大片停车场，但诡异的是这些光似乎照不进墓园来。 她刚准备迈开脚出门，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提示音。 【新手保护期系统友情提示，人是趋光的生物。】 人是趋光的生物？ 姜攸宁看着墓园里浓墨似的黑暗，总觉得提示意有所指。 手机上显示时间已经快要到五十分了，她必须尽快把钥匙挂在侧门上。 不过万幸的是，因为侧门离值班室很近，所以刚好卡在了老式电灯能照到的范围边缘，勉强还能算作安全。 姜攸宁紧紧盯着侧门上挂钥匙的挂钩，在脑海中不断练习冲过去挂上冲回来的动作，她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手中的钥匙串。 一只脚踏出值班室，那种阴冷感再次席卷而来，明明没有风吹过，她却感觉后脖颈一阵阵冒出鸡皮疙瘩，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趴在她的背后吹气。 姜攸宁空着的另一只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疼痛让她收敛心神，一抬脚直接冲向侧门，那个挂钩就在侧门边上，一半在灯光下，一半在黑暗中。 胜利就在前方—— 姜攸宁伸手把钥匙圈挂到挂钩上的那一瞬间，不禁喜上眉头，忽略了拿着钥匙串的右手指尖淹没在了黑暗中。 她感觉到指尖似乎摸到了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冰冷黏腻的触感被一寸寸放大，汗毛直立。 我草（一种植物）！ 她差点尖叫出来，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直直地窜向四肢百骸，血管仿佛被冻住，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都停止了跳动，直到胸口传来一阵温热才让她解脱出来。姜攸宁飞速抽回手，屁滚尿流地回到了值班室。 直到值班室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那股阴寒和颤栗才逐渐消失。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抱歉，和副本具体内容相关的问题无法透露，副本开启后可自行探索。】 【我xxxxxx你xxxxxx这xxxxxx】 姜攸宁无声辱骂，刚刚那种处在生死存亡一线的感觉绝对不是错觉，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缝着礼包里开出来的平安符。她打开手机，果然头像下状态栏上平安符的可使用次数已经变成了2。刚刚如果不是平安符发挥了作用，这个副本还没开始，自己就要和世界说晚安了。 姜攸宁躺下的时候还有些沧桑，这还只是在电灯的范围边缘不小心碰到了一点黑暗，甚至只有那么一丝丝的时间，一秒钟都不到，就立刻被不知名东西给盯上了。她根本无法想象，夜晚巡查的时候走在黑暗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要举报，这个副本难度太大，对新手根本不友好。】 【举报驳回，系统判定无误，新手副本难度系数低，且隐藏大量线索。】 呵呵。 她翻了个身，把被子又裹严实了一点，被厚厚的棉被包裹着让人很有安全感。 【新手保护期系统友情提示，人是趋光的生物。】 耳边再次响起提示音，系统重复着刚刚的提示语。 趋光？姜攸宁想起自己两次从黑暗中回到灯光下后，浑身的疲惫和隐隐约约的阴冷感都消散一空，难道灯光是人的安全区？ 所以，只要呆在灯光下就是安全的？福尔摩斯·姜开始推测。 但是墓园内没有路灯，夜晚巡逻的时候必定会接触到黑暗，这是无解的问题，除非看门员这个身份有特殊之处，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debuff下完成巡逻任务。 【恭喜npc姜攸宁解锁人物身份隐藏特性，副本开放后解锁npc副本限定道具。】 【副本限定道具？】 【副本限定道具，仅可在指定副本使用，副本结束后将失效回收，该道具与当前副本npc身份符合，有特殊效果。】 果然，看门员这个身份带着特殊道具，想来应该是解决巡逻问题的道具。姜攸宁嘀咕了两句，这应该是npc福利。 姜攸宁又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没到0：00，她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今晚折腾了大半天，身体和心灵都十分疲倦。但这是第一个副本，她打算熬到开启的时间看看副本开启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她拼命睁开双眼，整个人困得要命，只好和系统聊天消散困意。 【新手保护期是一到零点就自动激活吗？】 【新手保护效果将于副本开启时自动激活。】 【玩家什么时候会进入副本？是副本一开启就被传送到大门口来吗？】 【抱歉，您的权限无法查询玩家进度。】 【呵呵】 姜攸宁翻了个身，顺便翻了个白眼送给一问三不知的系统。 她半闭着眼，刚准备伸出手摸手机再看一眼时间，突然间身子一僵。 “新手副本‘思明公墓’已正式开启，请npc姜攸宁遵守守则，完成npc任务，副本通关将获得奖励，失败将被抹杀人类身份。” 同一时间，墓园侧门的钥匙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明明关着门，那道声音却好像是在姜攸宁耳边响起的一样。 吱呀——门开了。 沉重的脚步声忽然停顿了几秒钟，姜攸宁的呼吸也紧跟着一停，脚步声随后又再次响起，拖沓着朝墓园深处去了。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压抑不住的困意席卷而来，在入睡前的最后一刻，姜攸宁忽然意识到，刚刚脚步声停顿的地方似乎就在值班室门口。 周一早上八点，闹钟准时响起。 姜攸宁拉开窗帘的时候，外面阳光正好，昨晚看上去阴森恐怖的墓园，在阳光的照耀下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她推开值班室的门，侧门的挂钩上大门钥匙正安安静静地垂着。姜攸宁拿起钥匙，绕过值班室，在规定时间内打开了墓园大门。 她重新回到值班室坐下，掏出一个笔记本打算把已经知道的一些信息记录下来。 1.白天的墓园勉强算作正常，晚上危险系数翻倍，不能接触黑暗。 2.每晚关门前需要巡视墓园，墓园内部没有路灯。（注：npc限定道具有可能解决巡视问题。） 3.钥匙串上除大门钥匙外还有其他地方的钥匙，已知大门已锁，清洁工从侧门出入，但打扫卫生仍然需要用到钥匙，可得墓园内有其他地方需要每晚打扫卫生，且有锁。（可能大概也许需要找机会搜查一下。） 姜攸宁长吁一口气，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每晚巡视的问题。 值班室一共那么点大，那么副本刷新道具的地方只有在—— 她一把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果不其然，昨天找到钥匙串的地方多出来一个老式手电筒和一张员工证。 有点生锈的铁皮外壳，拿起来沉甸甸的，她按动开关，灯泡闪了闪，光线看上去有些昏黄。 老式手电筒：看门员专用，不知道经过多少任看门员的手，但依旧可以正常使用。 员工证：看门员员工证，一个普通的身份证明。 不出意外的话，佩戴上这个员工证可以避免来自同事的危险，而手电筒则是在巡视时避免黑暗生物的侵袭。 虽然只有两样，但聊胜于无，姜攸宁心满意足地把道具揣了起来。 桌上的电子表跳转到8：30，到了正式工作的时间，姜攸宁正襟危坐，拉开玻璃窗，看着空无一人的墓园大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半个钟过去了，依旧空无一人，只有早晨不算太炽烈的阳光洒在铁制大门上，反射出一道金色的光。姜攸宁撑着脑袋默默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怪谈版企业微信，点击研发部工作群，敲字。 姜攸宁：报告杨主管，已正式开始看门员工作，保证完成公司任务！[努力][努力][玫瑰][玫瑰] 杨强业：[棒][棒][棒] 表完忠心之后姜攸宁百无聊赖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心中有两个小人在不断地拉扯。 勤劳小人叉着腰指点江山：就算现在还没有遇到事情，你能保证以后吗！我们要未雨绸缪，不能坐以待毙，我建议现在就抽空出去做任务！ 懒惰小人撑着脑袋趴在一边打了个哈欠：这才刚来，什么都没有摸清楚，贸贸然出去万一惹出什么事来怎么办？不如先在这里静观其变养精蓄锐。 姜攸宁的心被拉扯的直突突，根深蒂固的摸鱼思想逐渐压过突如其来的勤奋念头，大拇指慢慢挪到了小说软件上——（勤劳小人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你糊涂啊！） “隐藏任务已发布，请npc姜攸宁认真完成任务——请在玩家进入副本前探查公墓各区域情况，如玩家进入副本后探查进度未到90%，任务失败，副本表现分扣除50分。” 姜攸宁：…… 大拇指一顿，工作来的如此突然，让她一点摸鱼的余地都没有，内心的勤劳小人直接翻身农奴把歌唱，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上勾拳接左旋腿，送懒惰小人安详离去。 【那么玩家什么时候进入副本？】 姜攸宁默默询问系统，掏出地图打算规划一下自己的行程。 【抱歉，您的权限不足，无法查询玩家进程。】 姜攸宁：…… 你别太离谱。 第8章 思明公墓(3) day1 被迫工作的姜攸宁整理好脖子上的工牌，屁股往后一挪，从椅子上施施然站起身，趴在玻璃窗上左看右看，确定暂时没有来客，揣好手机打算趁这个时间点离开值班室开始探索任务。 她拉开值班室的大门，前脚刚抬起来，就见眼前一花，值班室门口莫名多出来了一个阴沉着脸的工作人员。姜攸宁揉了揉眼睛，如果她没出现幻觉的话，那个人头上似乎顶着一行黄色的字——“墓园监察者”。 黄名npc？ 姜攸宁嘀咕着抬头朝上看，想看看自己头顶是不是也和他一样顶着一行字。 监察者站在离值班室大门不远的台阶下，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攸宁，眼神阴沉。 姜攸宁虽然不确定监察者出现的原因，但看着它的名字，又想到自己刚刚的打算，试探性地把一只脚迈出去，果然不出她所料，耳边猛地响起来系统的刺耳提示音，随之而来的是监察者头顶的黄名迅速变红。 【警报，npc“姜攸宁”违反工作守则，监察者将于五秒后对违规npc进行惩戒。】 【倒计时5……4……】 她一个激灵，连忙把脚收了回来，耳边的提示音戛然而止，监察者头顶的名字也肉眼可见地变回了黄色。 危机暂时解除，她短暂地松了口气，悻悻地重新关上门，眼睛瞟到昨晚被她随手放在衣柜旁的那个不知名生锈小铁缸，膀胱一紧，她好像知道这个是用来装什么的了。 看来工作期间，看门员不能随意离开值班室，否则就会被判定为违反工作守则，一旦被判定为违规，就要面临监察者的惩戒。 最显着的特点就是监察者头顶名字的颜色变化，正常情况下它是黄名npc，姜攸宁猜测这种情况下的监察者不会主动攻击其他npc。而当有npc出现违规行为，监察者就会迅速转变为红名，按照网游常理推测，红名情况下，它可以被攻击以及攻击他人。 姜攸宁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记录下这一发现，咬着笔头仔细琢磨这件事，监察者的设置基本上堵死了偷偷溜出工位这条路，监察者变红名后，姜攸宁绝对不可能扛住它三招（其中两招得靠着平安符扛下），但系统不会发布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定有办法可以绕过监察者的判定离开。 她坚信，不可能有打工人抵得过摸鱼的魅力，社畜的直觉告诉她，上任看门员绝对留下了钻漏洞的好办法。 打工人helps打工人。 于是姜攸宁开始在小小的值班室里翻箱倒柜，最后在铁皮柜子的最下面翻出了一个颇为压手的铁盒，盒子里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移开铁盒，下面压着一个破旧的还盖着公章的立牌，立牌上还贴着张有些泛黄褪色的便签纸。 “赠下任看门员： 未来的同事你好，相信你也和曾经的我一样面临着如何解决在上班时间离开值班室摸鱼的问题，我想我留下的这个立牌应该可以帮到你。但请牢记，立牌一天最多使用三次，每次不得超过20分钟，超时后将无法蒙蔽监察者，请在规定时间内重新回到值班室。 当你决定离开这个岗位时，请把立牌放回原位，希望它还能够帮助你以后的同事。” 下面是另一行不同的笔迹。 “另： 立牌只能在白天使用！当你离开看门员岗位时，请确保已经将立牌放在柜子的最下层，用盒子遮盖住它。切记，请不要在夜晚将立牌摆出，夜班保安会摧毁它！” 姜攸宁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果然，全世界的无产阶级打工人都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上午十点，姜攸宁郑重地将破旧的立牌摆在办公桌上，再次打开值班室的大门时，原本堵着门的监察者也消失了。她关上值班室的大门，打开手机计时器，设置15分钟后提醒。 白天的公墓园没有一丝异常，虽然安静，但和正常世界没什么差别。这让姜攸宁的探索行动轻松了不少。 公墓的地图她研究了好几天，地图上除了值班室和墓地以外，还标注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位置。她打算这次先去最近的仓库。 思明公墓的分布格局很简单，进入大门左侧就是看门员值班室，右侧一个小亭子应该是保安室，比较小，里面只有一个桌子一个椅子。再往里走，是一个小广场，广场四周种植了一些绿化植物，再后面就是墓地的位置，在一座矮山上，山脚处是香烛燃烧房，听说是根据市里的政策，从三年前就要求只能在这里定点焚烧纸钱。广场往左走是食堂，包括洗浴室和厕所也在这边，距离值班室不远；广场往右边去是一栋小办公楼，大概三四层高，地图上只标注了办公楼，并没有说里面有什么，她猜应该有重要的信息。 姜攸宁这次的探查选择了看上去稍微安全一点的食堂方向，根据她多年来博览群书顺便打游戏的经验来看，只要不主动送人头，第一天百分之九十是安全的。 食堂这个点没人在，门是半开的，里面只有零星几张铁皮桌子，姜攸宁早上是靠面包解决的，没来食堂，她有些好奇，凑过去看了两眼。 仓库在食堂后面，门被锁上了，姜攸宁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掏出兜里的钥匙串，开始一把一把试起来。 直到她试完了所有钥匙也没能打开食堂门。 姜攸宁：...... 她掏出小本，记笔记，仓库大门钥匙不在值班室。 “你在仓库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一个中年大妈从侧面绕过来，拖着一个拖车，上面放了几筐子菜，她狐疑地看向姜攸宁。 姜攸宁大惊，一扭头，她看见那个大妈头顶上有绿色的名字晃来晃去——食堂管理员。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头顶有名字的npc，还是绿名。根据网游经验，绿名npc属于友方，不能攻击玩家也不会被玩家攻击，甚至还会给玩家提供一些帮助。 “你是新来的看门员？你来这里干嘛？”食堂管理员看见了姜攸宁胸前的工作牌，态度缓和了一些。 她猛猛点头，掏出手机开始打字——是的是的，我刚刚过来这边。 “你……不能讲话？”食堂管理员迟疑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 姜攸宁继续猛猛点头，管理员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些同情。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平时挺少有同事往仓库来。”管理员把拖车靠墙放好，随口一问。 管理员是姜攸宁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绿名npc，看上去也比较好说话，想到思明公墓位置偏僻，自己又是第一次来，于是灵机一动，立马打字——我过来的比较急，有一些生活用品没准备好，也不知道附近哪里可以买，想来找同事问问。 “哦哦这样啊，咱们这儿比较特殊，地儿也偏，平时同事缺点啥都是来仓库领的，咱们仓库每个月有固定的老板送货来。你看看你缺啥，我给你开仓库找找，要是有你就直接拿了用，写个条交到那边办公楼四楼的办公室里就行了。”管理员恍然大悟，很热心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仓库的大门，宛如神助。 姜攸宁：计划通。 甚至还有了进办公楼的理由。姜攸宁不得不赞叹，自己真是一个小天才。 仓库看上去没什么异样，里面的架子上堆着满满当当的纸箱，上面贴着不同的标签，有日用品、食物、粮油等等。 姜攸宁跟在管理员身后，刚一迈进仓库大门，耳边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已到达物资点‘仓库’，目前副本探索进度20％。” 这就有探索进度了？姜攸宁还以为要进去翻个底朝天才算是探索完成。不过系统刚刚提到物资点，看来这里是给玩家提供补给的地方，大概率没有隐藏什么通关线索。 见状姜攸宁便没打算在这里多浪费时间，毕竟立牌的生效期有限，她低头看了眼手机，计时器还剩下七八分钟，既然这里的探索任务已经完成，还是把时间留给其他地方好。 于是她假装寻找了一番，从仓库角落里翻出两个老式手电筒诚恳地看向管理员。 管理员一愣：“你拿这俩干啥啊，这都是之前淘汰的老家伙了，你要是缺手电筒大姐帮你找俩新的用呗。这都多少年的东西了，都不知道能不能使。” 姜攸宁也跟着一愣，她纯粹是一低头刚好瞟见了，看着这个手电筒和她刷出来的道具长得差不多就拿了，万一有用呢。 看管理员扭头就要帮自己找别的手电筒，姜攸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来打字——我在值班室里看到的手电筒和这俩挺像的，我想着值班室那个要是坏了我还可以拆拆这俩的零件修一下呢。 管理员表情有些奇怪，一拍手：“嗨呀，这都多少年了园长还没把那个破手电筒换掉啊。你要是想要就拿着吧，这都不用写条子，你要不翻出来我都忘了还有这东西在。” “不过我也不确定这俩能不能用，你顺便把这个也拿上吧。”管理员从一边的箱子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手电筒塞给姜攸宁。 于是姜攸宁揣着三个手电筒重新回到了值班室，顺便还从管理员那里搞到了食堂午餐和晚餐开饭的时间点，虽然不一定吃里面的东西，但可以利用吃饭的时间点观察一下她的同事们。 更重要的是，她旁敲侧击问出来早中晚三餐的用餐时间内可以正常离开工作地点而不会被监察者判定违规。 姜攸宁收好宝贝立牌，打算待会趁午餐时间再去探索一下其他地点。 她把手上的四个手电筒一溜地摆在桌上仔细端详，管理员送的那个崭新的手电筒她没怎么注意看，关注点主要在从仓库里捡回来的两个老式手电筒上。从外观上来说，和看门员配的那个没什么两样，至于内在嘛…… 姜攸宁灵机一动，把手电筒拿起来颠了两下，使用背包存物功能，看着背包界面多出来的手电筒图标，她嘿嘿一笑，点击查看物品信息—— 老式手电筒：一款市面上不再售卖的手电筒，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公墓里。使用时增加5%怨灵抗性。（仅在思明公墓副本内有效） 从简介上来看这是个好东西啊，姜攸宁不得不感慨自己的慧眼识珠。 可惜的是看门员配备的手电筒作为特殊道具没办法收进背包里，姜攸宁也没办法查看它的属性。 【不能收进背包的物品就没办法查看属性吗？上次在公司你不是还给我开了那个可以远程查看物品信息的功能吗？】 【未获得物品信息查询功能前，此项为付费功能，90通币一次，自动扣除，目前检测到您余额不足，因此无法开启此项功能。】 姜攸宁：你小子，我说我怎么开局就十块钱原来是你偷偷扣我钱。 桌上还剩个新的手电筒，空落落的摆在那，怪可怜的，姜攸宁想了想把它也顺手收进了包包，再顺手一看物品信息。 新款手电筒：一款刚采购回来的新款手电筒，正试图挤掉老式手电筒成功上岸。使用时增加3%怨灵抗性。（仅在思明公墓副本内有效） 姜攸宁：……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考编。 第9章 思明公墓(4) day1 新款手电筒虽然不如老式手电筒的属性好，但也可以凑合着用用。 今日收获，道具x3，任务进度+20%。 姜攸宁坐在值班室里写着仓库物资申请单，瞟了眼桌上的钟表，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隐藏任务。 【任务没有完成会怎么样？】 【任务未完成，副本结算时会扣除相应表现分。】 【表现分是什么东西？被扣掉会有什么后果吗？】 【npc副本薪资是根据副本表现分进行结算，初始表现分为100分，结算时表现分为100，则获得基础薪资；表现分在100-120区间，则额外增加20%薪资，上限为100%；若结算时表现分低于100分则扣除40%薪资；表现分低于60分，则扣除所有薪资。若连续三次表现分低于60分，则抹杀人类身份。】 听到前面时姜攸宁还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这口气松到一半很快又提了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抹杀人类身份”这句话了。 【抹杀人类身份是什么意思？】 【抹杀人类身份即为现实世界躯体死亡，永久留在怪谈游戏中，无法返回现实世界。】 她倒吸一口凉气，一拍桌子，上班的事情怎么能偷懒呢！真是没有一点打工人的素养，区区探查任务，我现在就去。 姜攸宁三下五除二填写好了申请单，微信上给管理员发了消息。 在管理员的帮助下，姜攸宁凭借着上交物资申领单这件合情合理的正事成功绕过了监察者的判定，再次离开值班室。 监察者威名在外，在前往办公楼的路上，姜攸宁连一个在外摸鱼的同事都没有遇到。她不禁感慨，还好狗资本家活在现实社会。 办公楼很普通，看样子大概建了有几年了，外围的墙皮有些翘边鼓包，现在正是上班时间，玻璃大门没锁。 姜攸宁推开玻璃门时有些紧张，她暗暗给自己打气，没逝的，墓园有监察者npc在，正常情况下不会有同事敢在外面闲逛。 鞋底踩在瓷砖地面上，难以避免地发出清脆的咔哒声，空荡荡的办公楼里似乎只有这一种声音在回荡。 姜攸宁注意到大门正对面的墙面上挂了一个办公室分布的牌子，她凑近细看，有一个地方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楼，入殓室。 入殓师她知道，很多家属会请入殓师给死者整理容貌，好让他们走前更体面一些。但是让姜攸宁有些想不通的是，入殓室为什么会在公墓园呢？一般来说不应该在火葬场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公墓园是在火葬场的下一站吧，人从火葬场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装在骨灰盒里了…… 感觉这个地方看上去就是会有线索的样子。 姜攸宁悄悄在心里给这个地方记了一笔。 她接着继续往其他楼层看，她要去的园长办公室在四楼，四楼只有正副园长的办公室和一个会客厅。 紧接着三楼，除了一些看上去似乎无关紧要的文员办公室外，还有监控室和档案室，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地方肯定有线索。 二楼只标注了一个房间，骨灰盒暂放处。公墓的产权只有三十年，到期如果没有续费，那么工作人员会把墓地里的骨灰盒拿出来，再次售卖这块墓地。至于这些被取出来的骨灰盒大概都会放在这里。 姜攸宁打了个寒颤，有亿点不是很想过去，感觉这里会闹鬼。 但是从可能性上来说，在一个怪谈游戏里，越是恐怖的点，越是会隐藏着线索。说不定这个地方的线索比前面几个地方的都要多。 姜攸宁深吸一口气，还是把这个地方算进了自己的探查范围。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问题是，她应该从一层开始每个地方探查上去，最后再去园长办公室交申请单，还是应该交完申请单后再一个一个楼层探查下去呢。 她摸了摸下巴，又捏了把兜里揣着的申请单。 今天是周一，工作日，她一个看门员贸贸然出现在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难免会引起怀疑……还是应该有个理由才好。 作为一个刚入职一天的新人，来交申请单找不到地方，也是很正常的吧。 姜攸宁选择性无视了墙上的公告牌，电子竞技不需要视力，怪谈游戏也一样。 入殓室在一楼大厅右侧过道里的最后一间，亚克力门牌被擦拭的很干净，看来是有人认真打扫过的,姜攸宁蹲下用手擦了擦门口的地砖，手上没有厚重的灰尘，至少最近一段时间有人出入过这间屋子。入殓室大门紧闭着，姜攸宁先是礼貌性地敲了敲门，门内没有反应，她又耐心地等了大约一分钟后，试探性地把门把手向下一按——毫无意外，门是锁死的。 她又掏了掏口袋，兜里还揣着那一大串钥匙。姜攸宁之前试过仓库的门锁，打不开，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打开……她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后鬼鬼祟祟地从衣兜里掏出钥匙，一把一把开始试着锁。 “咔哒。”试到第三把的时候，入殓室的门开了。 姜攸宁大喜，随手掏出一张裁好的便签纸贴在钥匙上做好标记，一闪身麻溜地溜进了入殓室。 “已到达线索点‘入殓室’，‘入殓室’探索进度为0%，线索点探索进度达到80%后将获得相应副本探索进度。” 果然是个线索点！ 姜攸宁嘴角刚扬上去，就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屋内的气温低了不少，窗帘是紧紧拉上的，明明是白天，却能把室外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硬是一道光都没透出来。 她本能地想去开屋内的灯，手指都摸到了电灯开关，但又硬生生停下了。窗帘虽然很遮光，从窗外应该看不到室内是否开了灯，但门缝就不一定了。如果现在开灯，以室内的黑暗程度来看，非常容易被抓个正着。 姜攸宁思考了一会，决定从背包里掏出刚拿到手的手电筒。 随着手电筒被打开，一档的光并不是很明亮，只能勉强看清内部陈设，姜攸宁借着光大概扫了一眼室内的布局。一进门是一个简单的办公室，办公桌椅、书柜、小沙发、茶几、折叠凳等等，甚至还有饮水机和折叠床，和正常的办公室没什么两样，办公桌右边的墙上又开了一扇门，里面应该还有一个房间。 姜攸宁蹑手蹑脚地朝办公桌走过去，桌面上摆着一台电脑和几叠整理好的资料，她悄摸儿地找到主机按开，显示屏亮起来，在等待电脑开机的过程中，随手翻了一下桌面上的资料。 都是一些没什么用的客户信息，只记录了一些亲属的殓容要求，比如什么化的自然些、看上去要安详平和、要画一个遮瑕修容高光都有的全妆…… 姜攸宁越翻越离谱，抬眼扫了一下，那台电脑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太大了，到现在还没转出来，她就安心地开始翻起手中的资料（八卦）。 什么要伪素颜妆、要清纯校花妆、要吃小孩唇色……更离谱的还有指定要什么色号的粉底腮红和口红，就连眉形都有要求。 姜攸宁啧啧称奇，看来这年头入殓师也不好干啊。 她合上资料，扭头一看，这破电脑居然还没转出来。时间有限，不能总是在这里耽误，她还有好几个地方没探索完呢。 打定主意，姜攸宁又搜索了一遍办公桌，桌面上没什么用得上的资料，抽屉倒是有两个，可惜都上锁了，她对了对钥匙和锁孔，试都不用试，大小都对不上，干脆放弃了。 办公桌侧面靠墙就是书柜，也可以说是资料柜，里面堆的满满当当的都是文件夹，姜攸宁伸手去开柜门，拉了两下，又是熟悉地咔咔声——很好，又是锁着的。 她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自己的探索到底有什么意义，愤怒转身离去后耳边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恭喜npc姜攸宁成功找到线索刷新点1‘入殓室资料柜’，‘入殓室’探索进度增加30%，目前进度为30%。” 姜攸宁：…… 她刚迈出去的脚打了个转又迈了回来，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资料柜。系统的提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个柜子里应该有关于入殓室的部分资料，但是为什么自己打不开呢？ 又尝试着拉了一把，确实打不开，姜攸宁弯下腰开始试图找出些破绽来——破绽没找到，惊吓点倒是找到了。 这个资料柜门上根本就没有锁！！！ 想不出来，干脆问问万能的新手保护系统吧！ 【我明明找到了正确的信息点，为什么我打不开呢？】 【信息点的开放是需要一定条件的，或许您尚未满足该条件，因此无法收集信息。】 【那这个条件是什么？】 【很抱歉，关于副本进程的具体内容无法透露，请您自行寻找。】 姜攸宁：我********你******* 问了等于没问，说了又像没说。 算了，早该知道它的鬼样了。姜攸宁转身离开，反正进度点拿到了，至于别的东西，以后再说。 外面的办公室基本上探索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剩下那个小房间了。 姜攸宁站在门前再次掏出自己的钥匙串，上下对比后挑出和入殓室钥匙邻近的那把插进去，一扭，房门开了。 一进门，一股浓厚的香烛味道迎面而来，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淡淡的不知名刺鼻味道，这个小隔间的温度更低了，姜攸宁在两面冲击下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顺手紧了紧外套。 她这下可没敢关门，接着手电筒的光上下左右扫了一遍，这个小隔间没有窗户，看样子似乎是工作间，里面摆着三张铺着白床单的床，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工具箱，旁边的玻璃柜子里是一叠没开封的一次性医用手套和工作服。 房间内收拾的很干净，床上也没有躺过的痕迹，但姜攸宁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两条腿直抖。她决定速战速决，冲过去把所有地方全部摸一边，反正也不一定能打开信息点。 “恭喜npc姜攸宁成功找到线索刷新点3‘入殓室工作台’，‘入殓室’探索进度增加30%，目前进度为60%。” 嗯？没了？姜攸宁摸完一圈才发现居然只响了一声系统提示音，而且进度才60%，难道有漏掉的地方。她扭头回去又重新摸了一圈，还是没有新增的系统提示音。 入殓室工作台是刷新点3……那刷新点2呢？ 姜攸宁摸摸下巴，如果不在工作间，那就是在外面的办公室？ 她又掉头出去开始地毯式搜索。 终于在摸到饮水机旁边一个小矮柜时触发了系统提示音。 “恭喜npc姜攸宁成功找到线索刷新点2‘入殓室信息登记柜’，‘入殓室’探索进度增加20%，目前进度为80%。” “恭喜npc姜攸宁完成入殓室探索，副本探索进度增加20%，目前副本探索进度为40%。” “入殓室隐藏任务开启，请npc姜攸宁在任意夜晚12点后带领玩家到达入殓室，解锁入殓室信息，获得入殓室20%探索点。” 第10章 思明公墓(5) day1 姜攸宁离开入殓室前往二楼时心里还在琢磨这个隐藏任务，她的身份是npc，按照游戏套路，npc的存在是为玩家服务的，所以她一个人到达信息点的时候才无法查看，只有带领玩家过来才可以借玩家的身份查看信息。 大概这也是系统给她发布探查任务的原因，毕竟作为npc，她需要提前知道部分信息。姜攸宁想着又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钥匙，这串可以打开信息点的钥匙串，应该就是专属于npc的道具了，方便后期带玩家收集信息。 她游戏玩的不少，但以npc视角帮助玩家通关还是头一遭。 到达二楼时姜攸宁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想起刚刚去仓库时管理员讲的食堂用餐时间，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二楼只有一扇门，依旧被锁着，姜攸宁轻车熟路地掏出钥匙来开锁，厚重的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姜攸宁打开手电筒试探性地朝里面晃了晃，房间里是一排一排的铁架子，每层上都整整齐齐地摆着骨灰盒，地面很干净，看起来也像是不久前才打扫过的一样。 姜攸宁走了进去，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却发现耳边没有响起熟悉的提示音。 不对啊，之前不都是一进门就响了吗？姜攸宁嘀咕着又退了出去重新进来，在门口晃了四五遍还是没有听见系统提示音。 姜攸宁：……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失算了，这里居然不是信息点，看起来这个副本应该和这些无人认领的骨灰无关。 她关上门，继续往三楼走，三楼重点探索的地方是监控室和档案室。不出意外的话，她手里的钥匙应该也可以打开这里的门。 监控室在走廊最里面那间，档案室就在监控室对门，都挂着亚克力门牌，倒是方便姜攸宁找地方。只不过走廊两侧都是办公室，按道理来说这里应该会有办公人员在，她要过去最里面的监控室，万一惊动了里面的人…… 姜攸宁思考再三，选择暂时离开。 食堂中午用餐的时间是十二点到一点，因为公墓园位置比较偏僻，再加上地方特殊，外卖外送服务很不方便，墓园的员工大多都会选择在食堂用餐。 十二点零五分，陆陆续续有员工从不同的方向朝食堂走过来，姜攸宁站在不远处扫了一眼，肉眼可见的墓园员工大概可以分为两大部分，从办公楼方向过来的员工大多比较年轻，打扮上也更时尚一些，而从墓园区来的员工年纪上要大很多，大部分看上去都是四十多岁左右的样子，穿着打扮也更朴实一些。 直接看完全看不出来这些员工同事有什么奇怪之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员工只有在特定时间段才会发生异变，要么就是这个副本和员工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八成转折点就是在晚上；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这个副本百分百是要和墓园里的东西打交道。 姜攸宁打了个哆嗦，等员工都离开的差不多了，才绕过人群再次前往办公楼。这个时间点员工应该都在食堂用餐，刚好可以趁机探查一下监控室和档案室。 三楼的走廊依然很安静，办公室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但楼道口的茶水间门口留下了半个还没干的水渍脚印，看来当时这层楼确实是有人办公的，还好没有贸然行动。 她打算先去监控室。到现在为止，姜攸宁完全是被任务推动着走的，她除了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外，这个副本的其他情况她一无所知，别说副本boss了，她连这个副本是要干嘛都不清楚。明明找到了刷新信息的地方，居然还不能提前看，她觉得这个npc当的未免也太憋屈了。 既然这样，她干脆速战速决，反正自己也看不了关键信息，在屋子里翻一圈凑够探索进度就出来。 十分钟后，姜攸宁在叮叮当当的系统提示音中趁着员工还没回来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办公楼。 回到值班室，她才又把手机翻出来，仔细看着上面的系统提示。 “恭喜npc姜攸宁完成监控室探索，副本探索进度增加20%，目前副本探索进度为60%。” “监控室隐藏任务开启，请npc姜攸宁在任意夜晚12点后带领玩家到达监控室，查看监控，找到副本关键信息。” “恭喜npc姜攸宁完成档案室探索，副本探索进度增加20%，目前副本探索进度为80%。” “档案室隐藏任务开启，请npc姜攸宁在任意夜晚12点后带领玩家到达档案室，解锁档案室关键信息点，完成副本最终通关。” 她上下滑动着手机屏幕，在笔记本上唰唰记录下关键提示：“监控室——副本关键信息”“档案室——完成副本最终通关”，这两个隐藏任务的任务目标很耐人深思。 当时入殓室的隐藏任务目标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姜攸宁手指上滑，目光停留在一行信息上：“获得入殓室20%探索点”。入殓室的探索进度达到80%后系统提示已经获得了属于入殓室的副本探索进度，剩下来的20%探索点被分进了隐藏任务，根据监控室和档案室的隐藏任务目标来看，入殓室的探索进度达到100%后应该会额外给出一部分线索。 姜攸宁在笔记本上做好记录，现在她的副本探索进度达到80%，分别是物资点“仓库”、信息点“入殓室”“档案室”“监控室”，各占20%探索进度，不出意外的话，墓园内还剩下一个信息点。 她打开地图，将已经探查过的办公楼和食堂方向打了个叉，剩下来的区域就只有墓园区了。 “叩叩叩。”值班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姜攸宁随手将笔记本收回包包里，拿起手机过去开门，门口站着上午刚认识的仓库管理员。 管理员手里拎着两个不锈钢饭盒，看到姜攸宁后笑着把其中一个递了过去：“小姜啊，这两天倒不怎么忙，你接手工作也别太着急，饭还是要吃的。” 姜攸宁连忙接过饭盒，沉甸甸的，看来打了不少饭菜，她抬起手伸出拇指，弯了两下，比划着蹩脚的手语，有些心虚地向管理员表示感谢。 “嗨，这有啥的，反正也就是顺手的事，你赶紧吃吧，我这还要去给老徐送饭呢。”管理员晃了晃手里的另一个饭盒。 ——老徐？他是在哪里工作呀？很忙吗？姜攸宁敏锐地竖起耳朵，一手把饭盒放在地上，一手掏出手机迅速打字递给管理员看。 “他在墓园那边上班，忙也不是很忙，主要是前几天下了雨，他那个登记的小册子沾了点水，有的字晕花了，这几天忙着重新誊一份，老是忘记吃饭。”管理员随口解释了几句，随后冲姜攸宁摆了摆手就打算走。 墓园工作？剩下那个信息点也在墓园，看来晚上可以想个办法接过这个送饭的活，借机去里面转一圈。 “哎！刘姨！您能不能帮我开一下仓库，我这打印机又没墨了，办公室里的墨盒也用完了，园长着急要资料，得赶紧打印送过去。”一位白领模样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跑过来拦住了管理员，跑得她直喘气。 管理员愣了一会点点头，刚走了没两步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饭盒。 还没来得及进屋的姜攸宁大喜，这不是现成的机会吗！她飞快地上前两步接过管理员手里的饭盒，都顾不上去拎自己的饭盒。 ——刘姨，您先去忙，我去帮您送！ “哎呀你看这——哎！辛苦你了啊小姜！老徐就在山脚下香烛燃烧房旁边的小办公室里，你一过去拐弯第一间就是。”管理员显然对于麻烦姜攸宁跑腿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但迫于无奈，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麻烦不麻烦，刘姨赶紧去忙吧！ 姜攸宁乖巧地目送着管理员离开，一转身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计划通！ 通往墓园的路上显得更为安静，路边的花草被修剪的很平整，路上除了偶尔飘下来的落叶外没有什么垃圾，看来有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 墓地在矮山上，香烛燃烧房在山脚下，还没靠近都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香烛味道，不算刺鼻，不过在这里待久了，整个人都会被这股味道腌入味吧。 姜攸宁走过去，拐过弯第一间屋子的门是半开的，她抬起手轻轻敲了两下。 “进。”声音听起来不算苍老，大概也是四十多岁中年男子的样子。 推开门，屋内的装设很简单，水泥地面没铺瓷砖，墙面刮了一层腻子，刷了白漆，一张单人床、一个铁制衣柜、一张木书桌和一个塑料凳子，就是这间屋子仅有的大件家具了。姜攸宁进门的时候，中年男人还趴在书桌上头也不抬地干着自己的活。 “饭放那就行了。”男人随口一说，手里的笔也没停过。 姜攸宁慢吞吞地拎着饭盒放到桌上，趁机瞥了两眼他手里的册子，是一叠表格，表头上是日期、姓名、香烛、纸钱、签收人，等等，签收人是什么？ 大概是半天没听见动静，男人难得的放下笔，好奇地抬起头：“你今天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你是？” 男人和姜攸宁对上了眼，合上手里的登记册，狐疑地看过去。 姜攸宁乖巧地再次递上自己的手机——徐叔您好，我是新来的看门员，刘姨刚有点急事要处理，我来帮她给您送饭。 徐叔还想说点什么，正好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管理员打来的电话。 接完电话后徐叔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他从桌子空里又拖出一把塑料椅递过去：“小姜是吧，快坐下歇一会。” 第11章 思明公墓(6) day1 “今天辛苦你跑一趟了。”徐叔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大概是从管理员那里知道了姜攸宁不能说话的事情，在他心里，姜攸宁现在的形象变成了十分热心肠的可怜人。 姜攸宁实在有些心虚。 ——徐叔，您赶紧吃饭吧，有什么事忙完再处理也来得及！ 姜攸宁赶紧把饭盒往徐叔那边推了推，又热心地替他收拾起来桌子，借着这个机会又瞟了眼登记册，一共有两本，一本新的，一本旧的，那本老旧一点的册子上有部分已经干涸的水渍，字迹也有些晕染。 “恭喜npc姜攸宁获得香烛燃烧房关键信息，香烛燃烧房探索进度增加100%，请npc姜攸宁尽快抵达香烛燃烧房。”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让她眉头一跳，竟然还有没抵达信息点就已经获取完整探索进度的操作，看来这本册子上有重要信息。 姜攸宁面不改色地把两本册子收拾好放在桌面上，又转头装作不经意地打听——徐叔，你手上的事情还多吗？我这刚接手，值班室里也没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事没事，就剩下两三天的信息了，今天就能誊完。”徐叔摆了摆手，“你在值班室也走不开，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这个册子不能随意带出去。姜攸宁捕捉到徐叔话语中的信息，默默记了下来。 ——那我就先回去了，徐叔您慢慢吃。 姜攸宁和徐叔打过招呼后推开门离开了小屋，转身朝另一边走去，小屋的旁边就是香烛燃烧房，大概是三四间屋子打通的大小，水泥隔断出几个小隔间，里面是一些香烛灰，地方很大但也很简单，没什么多余的柜子和装饰，一眼就能望到头。 “恭喜npc姜攸宁完成香烛燃烧房探索，副本探索进度增加20%，目前副本探索进度为100%。” “恭喜npc姜攸宁完成隐藏任务——在玩家抵达副本前完成副本区域探索，探索进度为100%，任务评定为‘完美’！副本表现分增加30，副本结束后进行结算。” 姜攸宁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虽然还是不知道玩家什么时候进入副本，但好歹命是暂时保住了。 回到值班室后姜攸宁匆匆吃完了管理员送来的饭菜，卡着午餐时间在水池边洗完碗后又重新坐在了桌子前开始梳理手上为数不多的资料。 进入副本前她获得的来自怪谈游戏公司的资料有“墓园地图”以及“勘探任务”，她作为怪谈游戏公司外派的员工，来思明公墓是为了研发新游戏而搜集信息。姜攸宁在“研发游戏”上画了个圈，已知公司叫“怪谈游戏公司”，可得所研发的新游戏也是属于怪谈类的，那么她需要探查的信息不出意外应该是发生在思明公墓的怪谈事件。 进入副本后她获得了看门员守则，这份守则类似于她看过的规则怪谈，目前她已经尝试过了守则上的一部分内容，最值得关注的就是会变成红名的监察者npc，他会抹杀违背工作守则的所有员工。 目前她发现了一些用于躲避监察者的方法，立牌没有使用前提，但是时间短次数少，不支持长时间的探索；交工作文件是合理合规的离开岗位需求，也没有固定时长，适合长时间离岗探索，但触发困难。 姜攸宁在躲避监察者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这是她探察任务里最大的难题。 白天的公墓园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那关键点应该就是在夜晚了。 她在“夜晚”上画了一个着重号，昨晚抵达思明公墓后她就发现晚上的思明公墓会发生一些变化，光线的照明度和穿透性都降低，夜晚的能见度也大幅度降低了，并且在黑暗中有未知的东西存在，触碰到黑暗就会受到攻击，但不确定是必定还是可能。而她在五个信息点里一共接到了三个隐藏任务，其共同点都是“任意夜晚12点后带领玩家进入”，由此可以确认，这个副本的关键剧情推进应该发生在夜晚，特别是十二点之后。 再结合五个信息点的位置，“仓库”“入殓室”“档案室”“监控室”“香烛燃烧房”，“入殓室”是给亡者殓容的地方，“档案室”记录了所有购买墓地的相关信息，不难看出这两个地方的信息所指向的应该是死者；而“监控室”和“香烛燃烧房”对应指向的是生者，特别是“香烛燃烧房”这个地方，一般来说燃烧香烛是为了祭奠亡者，祭奠的原因大概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怀念，二是赎罪。 这两个原因可就天差地别了。 至于“仓库”，姜攸宁一开始觉得这个地方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但转头一想，物资点，什么情况下会在副本里专门设置一个物资点？只有在物资匮乏的时候物资点才有作用。 已知玩家打本前一定会买好所有能用得上的道具和物资，可得副本开启后一定会出现大量消耗物资的情况，并且玩家的准备大概率是不充分的，也没办法自己补充物资，所以副本才会专门设置一个物资点给玩家提供补给。 且看门员守则上说要保证墓园在关门前没有其他市民在内，不难猜出白天或者某个时间段内是可以正常出入墓园的。只要能够离开副本，那就有机会补充物资，所以，副本开启后也许会出现无法离开地图的情况，并且会大量消耗玩家的储备物资。再结合她在仓库内找到的几个手电筒道具都带有增加怨灵抗性这个属性，系统不会设置一些没用的道具，这就说明玩家在副本内需要补充怨灵抗性的道具。 一个怪谈副本，什么情况下会大量消耗玩家的储备物资，而且还需要补充怨灵抗性的道具？ 答案只有一个——夜晚的思明公墓不能正常出入，而且百分百会闹鬼。 姜攸宁撑着下巴沉思，怎么突然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呢？她现在身无分文，绑定的员工卡只能购买生活用品，商城的那些道具根本没办法买，姜攸宁现在手上除了四个手电筒外，就只剩下大礼包抽出来的平安符。 【我申诉，npc没有初始资金，没办法购买副本所需的道具，这对npc的生命安全没有保障。】 【驳回申诉，经检测，您的身份为中立npc，在没有出现反常行为前，不会有npc主动攻击您。】 姜攸宁：…… 你不觉得这样再让我完成隐藏任务很那个吗？ 桌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叮铃铃的铃声吓了姜攸宁一跳，这年头还有人用座机吗？她犹豫着伸长脖子去看显示屏上的电话号码，默默拿起听筒。 “喂？您好，请问是思明公墓园的工作人员吗？”话筒对面的男声听起来很年轻，语气沉稳。 “……” “我预约了下午两点来思明公墓祭奠亲人，请问可以按时过来吗？” “……” 姜攸宁僵硬地拿着听筒，该怎么样告诉对面自己是个“哑巴”呢？ 她又看了一眼座机显示屏上的来电号码，灵机一动飞速掏出手机打开ai朗读，单手疯狂输入。 “您好，欢迎致电思明公墓园，我是值班室人员，思明公墓对全体市民开放，公墓营业时间为8:30-23:30。”机械的电子女音一板一眼地朗读着文字。 “……”这下换成对面沉默了。 “好的，那我下午两点准时到达。”男声顿了顿，又道。 “好的，思明公墓全体人员欢迎您的到来。” 电话挂断，姜攸宁拿着手机和听筒若有所思，预约？什么时候来公墓扫墓还需要预约了？ 下午一点五十，停车场外出现一辆计程车，从里面下来了一个男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窄，挺拔俊朗，眉眼冷峻，打量公墓情况的样子很有大哥风范，就是背上的黑色双肩包和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有些破坏形象。 姜攸宁透过值班室的玻璃正大光明地打量着门口的那人，一眨眼，感觉他的头顶冒出了一道熟悉的蓝色字样——玩家。 嚯！姜攸宁瞬间坐直了身体，终于迎来了通关本次副本的关键人物！ 沈嵘早就注意到了不远处那道目光，迈开腿朝大门旁的值班室走过去，玻璃窗是半开的，他和里面的姜攸宁打了个照面。 “你好，请问你是值班室人员吗？”沈嵘透过窗口扫了一眼值班室，里面的摆放看上去像是小姑娘住的地方，看来这里的值班人员八成就是眼前的这位女生了。 姜攸宁点点头，拿起座机调出通话记录，最近一条刚好就是他中午打过来的那通电话。 “你……”沈嵘打量了一番姜攸宁，有个念头在脑海里冒了出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姜攸宁默默掏出手机，点开ai朗读器，输入：“是的，因为身体原因我无法说话。” 熟悉的电子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来。 “抱歉。”沈嵘向她表示歉意，随后询问道，“方便进去祭拜吗？” 祭拜？祭拜什么？她想起上午电话中提到的预约，难道系统单独给了玩家其他信息？姜攸宁立马竖起小耳朵，她点点头，指了指打开的大门。 “多谢。”沈嵘点头示意，拎着手里的塑料袋转身离开。 他迈进思明公墓大门的瞬间，耳边响起一道系统提示音：“新手副本‘思明公墓’已开启，副本任务已下发，请玩家在规定时间内探索公墓，并击败副本boss。” 第12章 思明公墓(7) day1 沈嵘注意到耳边的提示音，脚步一顿，果然，手机上那条备忘录指向的就是新手副本。如果说待办信息是为了指出副本所在地，那为什么会选择下午两点呢？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他想起上午的那通电话，服务人员明确的告诉他墓园的开放时间是8:30-23:30，显然待办信息中的下午两点和墓园开放时间无关。沈嵘猜测，如果他上午九点抵达思明公墓，应该也能成功触发新手副本。 他心中带着疑惑，看了眼手表，距离下午两点只有不到五分钟时间了，沈嵘决定先按照备忘录上的时间地点去祭拜妈妈，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公墓园的指路牌做的不错，哪怕沈嵘是头一次来，也很快就找到了方向。他快速扫过指路牌，目光在办公楼一栏停留了两秒，心里有了打算。 姜攸宁从值班室探出头来目送着沈嵘离开，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难道玩家拿到的信息真的比她多吗？为什么一进来就目的这么明确的往前走，她还以为玩家会先在墓园里到处闲逛找线索。她刚抬起脚走了两步，想到那个可怕的监察者，又犹豫着退了回来。 算了，玩家才刚进来副本，就算系统偏心多给了一些线索，现在估计也跟她似的满脑子问号，还是暂时不要浪费一天三次的摸鱼机会了。放长线，钓大鱼，等养肥了再出手偷听消息也不迟。姜攸宁这样安慰自己。 她一屁股重新坐在椅子上，一个哈欠还没来得及打完，就听见墓园外面又传来一前一后两道刹车声，姜攸宁没忍住再次伸出脑袋往外看，原本空旷的停车场多了两辆出租车，并排停下。 奇了怪了，上午一个人都没有，怎么下午开始组队扫墓了。她看了眼手机日历，确定今天的黄历上没有写宜扫墓。 “哎这位乘客！你钱没给呢！” 稍微靠后的那辆出租车刚在停车场停下，后门被唰的一下拉开，窜出来一位拎着大黑袋子的少年，他闷着头就往墓园冲，对于外界的事情毫不在意。 出租车司机紧跟着下了车，上前两步似乎要追上他。 那少年随意在裤兜里摸了两把，甩出一大叠钞票朝司机身上一扔，声音闷闷地：“给你，不用找了。” “这人真没素质，”司机看着被扔过来的一叠钞票，总觉得有些晦气，“真是的，早知道不拉他了。” 姜攸宁在值班室内看了全过程，在少年回身丢钞票的瞬间，她看见了那人充满血丝的双眼和颤抖的手，神色有些恐慌，似乎在害怕什么。 她没在那人头上看见蓝色的玩家字样，也没看见类似管理员的绿色id，但她觉得这人怪异的举动和墓园的怪谈有关系。看着他冲进墓园，姜攸宁想要跟上去的心再次蠢蠢欲动，双手已经没忍住去掏摸鱼立牌了。 立牌刚一摆好，姜攸宁立马冲出值班室打算追上那人的脚步，脚还没迈出去就听见停车场两位出租车司机交谈的声音。 “哎哥们，你拉的这人不会这里有点问题吧，你小心他在墓园里出了啥事，说不准还得牵连上你。”前一辆出租车司机拉开车门走出去看热闹，顺便递了瓶矿泉水过去。 “这不能吧……”出租车司机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一点，但转头想想那人的行为举止，还真像有什么精神疾病的人，他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你是在哪拉的他啊？怎么上车前不问问看，这小孩看着也就十四五岁，一个人跑来公墓园，你看他那双眼睛，怪吓人的。” “他上车前还挺正常的啊，本来说的是去丽海温泉山庄，结果半途改口说要先来一趟思明公墓，这谁能想到！真xx晦气！”出租车司机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 “丽海温泉山庄？”前一辆出租司机一愣，一拍大腿，“这么巧？我拉着这俩人就是从丽海温泉山庄来的，也是啥话也不说，到了地方钱一给就闷头下车了，我都不知道他俩啥时候走的。” 姜攸宁敏锐地竖起小耳朵，记住了这个反复出现的地名。 “他x的，真是晦气，算了算了，回去路上顺便去庙里拜拜去去霉运。” 两位司机随口聊完就晃着脑袋重新上了车，一前一后地驶离停车场。 姜攸宁蹲在值班室门口偷听完整个对话，她摸摸下巴，看了眼不多的时间，给仓库管理员发了一条信息，随后朝着那位少年离开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 还好墓园地方空旷，姜攸宁虽然慢了几步，但很快就锁定了那人的位置，那个位置是……香烛燃烧房。 姜攸宁看着少年手里拎着的大黑袋子，不禁联想到她之前的猜测，这人是来祭奠谁呢？ 她隔了一段距离躲在拐角遮挡视线的地方紧紧盯着少年的动作，只见他从黑袋子里掏出一大叠香烛纸钱，跪在蒲团上紧闭双眼，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颤抖着手往正在燃烧的火炉中不断丢着纸钱，一边丢一边砰砰砰地磕着头。 “他这是在祭拜谁？磕这么用力。”隔这么远姜攸宁都能感受到少年磕头的力度，额头幻痛。 她的目光挪到燃烧房旁边那间小屋子里，徐叔的登记册上应该会有记录，看来得抽空再去一趟才行。 姜攸宁看着少年颤抖的手，冒汗的额角，还有苍白的唇色，总觉得他不像是在单纯的祭拜某人，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害怕？难道是撞鬼了？所以才来烧点香烛纸钱？”姜攸宁逐渐开始发散思维，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鬼报复吗？ 还没等姜攸宁琢磨个名堂出来，就见少年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手里还拎着那个黑色袋子，他失魂落魄地朝着燃烧房外面走去，额头已经磕破了皮肉，有鲜血往外渗出。 姜攸宁这才注意到少年的怪异之处，他脸色毫无血色，眼底一大块青灰色，人也瘦的离谱，看上去十分憔悴，眼中也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充满了恐慌。 恐慌？ 她摸摸下巴继续鬼鬼祟祟地跟上他的脚步，完全没注意到另一边还有一个人神情莫名地看着自己。 沈嵘先少年一步到达这里，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填好登记表后将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在燃烧房内点好，他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注意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在分针跳到12点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看来下午两点是为了碰到这个npc。 沈嵘稍稍退后两步卡在了视线盲区，让出了位置给那位少年，一撇头敏锐地发现了躲在不远处偷看的看门员，眉心一跳，总感觉这个npc的表情举止未免太智能了一些。 少年接下来去了墓地，姜攸宁和沈嵘一前一后地跟着他，看着那人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块墓碑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还在念念叨叨着什么，姜攸宁没忍住朝前靠了靠，总算能隐约听见一些声音了。 “你大人有大量……指使我的……不是有意的……知道错了……放过我……已经够……求求你……再也不敢了……不想……” 少年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但能够猜出来他是在对着某人忏悔。 恐慌？忏悔？ 姜攸宁眼睛发光，不愧她冒着被抹杀的风险跟出来偷听，总算听到了一点关键信息，“放过我”“错了”这些话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变鬼报仇的狗血剧情，应该和他祭拜的那个墓碑有关。 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姜攸宁偷偷掏出手机，上方多了一条怪谈游戏app的弹窗信息，她点进去一看，系统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系统提示：玩家剧情解锁进度30%。 她眉头一挑，哦哟，就这么一小会就解锁了30%的剧情？看来刚刚来的这个还真是一个关键npc。 她喜滋滋地放好手机，刚准备继续盯梢，突然身体一僵，颤巍巍地再次激活屏幕，眼睛死死地盯着系统提示上的“玩家”。姜攸宁咽了咽口水，自从她入职怪谈游戏公司后，系统对她的称呼要么是“员工”，要么是“npc”，这个玩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大概也许应该指的不是自己…… 所以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姜攸宁忍住了想要转头查看的念头，不停地安慰自己，没逝的没逝的，她只是行为举止奇怪了一点，谁说npc不能有一些奇怪的设置，而且自己是中立npc，系统说了，在不出现反常行为的基础上，她是不会被攻击的—— 她突然想到看门员在这个时间段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墓园内部。 姜攸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僵着身体回到值班室的，她沉默着坐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手机软件，她觉得自己今天还是有点冲动了。 虽然收集信息很重要，但是她没有忘记外派信息单上的另一条任务：请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平心而论，很难说今天她的举动是否已经让玩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或者说，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如果身份对调，姜攸宁也一样会对对方产生怀疑。 这也算是给她提个醒，以后的任务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对，哪怕放弃搜集这个信息，也绝对不能在玩家面前露出马脚。 她长吁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继续对着大门口发呆，过了大概七八分钟，她看见墓园内走出了两个一身名牌但神情憔悴的陌生男女，看举止应该是一对夫妻。 姜攸宁没注意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进去墓园的，但想到刚刚偷听的司机谈话，她猜测这两人应该就是前一辆出租车搭载的乘客，从丽海温泉山庄过来的。 他们来墓园不是祭拜吗？姜攸宁满脑子疑惑，她是从墓园区下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碰到这两人，很显然他们没有去墓园区祭拜，来公墓园不去祭拜，难道来踏青？况且这两人一身名牌，看着就非富即贵，这种家庭为什么出行不配司机，而是选择乘坐出租车？ 怎么看怎么奇怪。姜攸宁目送着两人步行离开墓园范围，记录下丽海温泉山庄这个地方。 第13章 思明公墓(8) day1 沈嵘看着姜攸宁和那位少年一前一后离开墓园，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走到刚刚那人呆着的墓碑前，蹲下来查看墓碑信息。 墓主人叫秦襄，女，死亡时间是一个月前，年仅16岁，墓碑上贴着的黑白照片中的女孩笑容灿烂，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明媚与阳光。 墓碑前的石块上没有明显的灰尘，石板锃光发亮，碑前的贡品看上去也是才摆放不久的样子，看来这段时间没少有人过来祭拜。 沈嵘记下墓主人的名字信息，随后离开墓园区域，朝着刚刚看到的办公楼方向走去。 办公楼就在进门后的小广场右侧，墓园区有一条小道可以直接穿过去，拐过弯一栋四层小楼出现在前方。沈嵘刚打算走近一些，一眨眼的功夫面前出现了一位抱着一叠文件身穿职业套装的年轻女性。 女员工看到他们时还有些诧异，伸头四处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什么，犹豫再三问道：“你……是来公墓祭拜的吗？” 沈嵘虽然有些不理解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但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是的，我不是本地人，第一次来，有些认不清楚路。” 女员工恍然大悟，很热情地指了指他身后的另一条小道，“你们走反了，得绕回去，墓园在一座矮山上，你们一进门就能看见的。” “原来是这样，谢谢。”沈嵘装作一副了然的样子，很真挚地表达了感谢，随后目送着女员工从自己身边离去，走过拐角，消失在视线中。 又等了好一会，确定人已经走远后沈嵘才再次朝办公楼方向迈出一步。 “请问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熟悉的声音再次从面前响起，沈嵘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看着刚刚那个明明在自己眼前离开的女员工重新出现在办公楼前，同样的职业套装，同样的文件，只是脸色看上去苍白了不少。 “这里是工作区域，非员工不可以随意进入，请回吧。”女员工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动作僵硬了不少，她紧紧盯着面前的那人，声音听上去也很阴沉。 “好的，我这就离开。”沈嵘说着一边后退离开，一边仔细观察着女员工的脸色，直到走过拐角，视线被墙面阻隔。 他安静地呆在原地，略微等待一会后才再次绕出拐角，意料之中，那个女员工再次消失在了办公楼前。 这两次的变化让他有了一些猜想，沈嵘再次迈步走向办公楼。 滴答。 滴答滴答。 第三次试图靠近办公楼，滴答声贴着耳边响起，原本应该出现在办公楼前的女员工这次没有出现，空气中却带着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沈嵘试探着朝前走了一步，眼前猛然一黑，黑暗中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张惨白干瘪的脸出现在眼前，腐烂的血肉噗嗤噗嗤地往下掉，露出大片白骨，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看着他，垂下来的头发湿漉漉的，黏在他的脸颊一侧。 “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刺耳沙哑的声音像是卡带的磁带盘一样，随着她开口的动作，尸体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明显。 沈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退后两步，凭借记忆在黑暗中顺着小道快步离开。 直到再次走过拐角，一切才重新恢复正常，沈嵘偏头看了一眼，拐角后的办公楼仍然静静地伫立着，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嵘摸了摸侧脸，脸上还残留着黏腻的触感。 “看来办公楼去不了了。” 沈嵘边走边思考着，女员工说过这里是工作区域，非工作人员不得随意入内，玩家走正常途径是没办法进去的。 回到墓园门口的小广场，左侧是洗浴室和仓库，沈嵘再次尝试进去探索，意料之中，又被仓库管理员拦住了。 “看来白天非工作人员的市民只能正常出入墓地区域。”沈嵘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手机搜索刚刚看到的那个名字，秦襄。 奇怪的是不管沈嵘怎么尝试，就算更换其他浏览器，搜索页面也只会显示404，搜索无果他只得打消了这个想法。 看样子副本设定只能在墓园内获取相关信息。 办公楼和员工生活区域没办法正常进入，市民能够出入的地方只有墓园区以及山脚下的香烛燃烧房。沈嵘想起他在祭拜前填写的登记册，又想到秦襄碑前崭新的祭拜痕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看了眼时间，距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既然白天不能正常进入，也许可以尝试一下在夜晚探索。 白天的公墓园还算正常，但沈嵘没有忘记这是一个怪谈游戏。或许是新手副本的原因，给玩家白天的时间作为缓冲阶段，夜晚的思明公墓应该才是这个副本真正的样子，副本信息大概也只能在那个时候探索出来。 他想起之前门口的值班员强调过墓园的营业时间，墓园23点30分闭园，也许可以卡在这个时间点离开。23:30，还没有到午夜零点，如果操作得当，想来应该会少一些危险。 沈嵘思索完，拎起双肩包打算趁天色还早去额外准备一些其他的物资。 下午三点三十，墓园内所有市民全部离开，思明公墓内再次恢复往日的宁静，姜攸宁填写好从管理员那里借来的特殊情况记录表，做好下午那位举止奇怪的少年的跟踪记录，以便于逃过下午监察者的注视。 借着去园长办公室交记录表的机会，姜攸宁再次离开值班室前往办公楼。下午那对夫妻的行踪让她很是在意，墓园一共就这么几块地方，排除掉他们两个无聊打车来公墓园上厕所或者踏青的微弱可能，如果他们没去墓园区，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去了办公楼。 一般人不会随意出入公墓园这种地方，除非祭奠亲人，而姜攸宁并没有在墓园区见到这对夫妻，那么有一种可能性很大，他们的亲人还没有来得及下葬。 她想起了一个地方，入殓室。 办公楼一如既往地安静，姜攸宁在走进大厅后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入殓室方向，大门仍旧紧闭着，门缝里却透出几丝光亮。 果然有人在。 印证了姜攸宁的猜测，她反而提起心来了，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敲门，毕竟在这个怪谈游戏世界里面，除了玩家和她自己，其余的大概都不是正常人。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呸呸呸，才不会白给！姜攸宁！拿出你单枪匹马勇闯龙门客栈扯头发的勇气出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现在不努力，副本结算的时候交不出勘探报告也是死。 姜攸宁捏紧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现在虽然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她清楚的知道这都是假象，她还记得昨晚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如果她不能在白天找到足够多的线索，那么夜晚的探索一定会更加危险和艰难；如果她在副本过程中浑水摸鱼，那么回到公司等待她的会是更悲惨的结局。 她虽然爱摸鱼，但也不是什么鱼都摸，好歹打了这么多年的工，看人眼色行事还是练的炉火纯青。 “砰砰砰——”姜攸宁走到入殓室门口，轻轻敲响大门。 “吱呀——”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戴着口罩的女性，她冷冷地看着姜攸宁。 “有什么事吗？”女人的视线很快便从姜攸宁的脸上移到了她胸前的工作证上，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但还是紧紧挡着姜攸宁的视线。 见状姜攸宁也不好直接朝内偷看，生怕更加引起面前女人的反感，她晃了晃手脚，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随后装模作样地瞎比划了几个现编的手语，见女人皱起眉头，然后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从兜里掏出手机飞速打好字递过去。 ——你好，我是新来的看门员。下午的时候我看见有两波客人进来墓园，其中一位情绪不是很好，我就跟了上去，结果在墓园转了一圈没看见另一波客人去了哪里，我担心他们在墓园里出什么事。刚好我来这里交记录单，看到你这里房间灯亮着，就想来问问你下午有没有见过那波客人，是一对夫妻，看上去有点憔悴，穿着打扮挺富贵的。 随后她又把自己填写好的那张记录单掏出来递给女人自证清白，虽然有些牵强，但细细掰扯起来，作为看门员，她关注一下来墓园祭拜的市民安全情况，也不是说不过去。 女人接过记录单看了两眼，随后重新把手机和单据一起还给姜攸宁，不好说信了几分，但是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身体也放松下来。 “你说的是郑先生夫妇吧，他们两个下午来我这里看了看郑小少爷的殓容情况，说是找大师算过了，赶着时间下葬，所以专门过来一趟。”女人简单解释了两句，眉眼间的冷淡褪去不少，反而多了一些忧愁。 姜攸宁看见对方态度转变，立马蹬鼻子上脸，手指啪啪啪地按着打字键——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女人按了按太阳穴，眼底的青黑十分突兀：“为难？倒也算不上，这半个多月事情太多，我的助手最近这几天加班加点的帮忙干活，我看他实在累的够呛，给他放了两天假。本来想着就一个人了，我慢慢干也行，谁知道郑先生突然要求这么急，而且郑小少爷的尸体又不容易下手……” 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大的有些出头，入殓室的事情太多意味着这半个月以来非正常的死亡人数较多，或者说人数不多，但工作量较大，也就是尸体毁坏程度比较大。再加上最后一句，郑小少爷的尸体不容易下手？或许正好印证了刚刚的猜测——尸体毁坏程度较大，入殓比较困难。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姜攸宁再次把手机递了过去，表情真挚地看向女人，一副乐于助人的活雷锋模样。 女人扑哧一下乐了，揉了揉脑袋，说：“谢谢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随意动手是对亡者的不敬。” 也许是姜攸宁垂头丧气的表情太过生动和可怜，女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好的，那我不打扰你的工作了，拜拜。 姜攸宁对着女人挥了挥手，看着她重新关上门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她拿在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了一下，姜攸宁抬眼一看，刚刚和女人交谈期间安静如鸡的怪谈游戏软件像是察觉到了四周安全，久违地弹出一个弹窗。 系统提示：入殓师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50%，关键信息点npc好感度达到80%将额外解锁隐藏道具“入殓师工作手册”。 第14章 思明公墓(9) day1 姜攸宁没有想到入殓师居然会有一条单独的好感度信息，而且好感度提升甚至还会掉落隐藏道具，就是不知道这个好感是只有她能刷还是玩家也可以刷。这种关键任务道具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稳妥，毕竟她有一项任务是在关键时候向玩家传递信息，帮助玩家通关副本，但玩家却没有向npc透露信息的理由。她可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勘探报告要交给公司。 这样想着，姜攸宁一边慢悠悠地爬楼，一边在心里默默询问新手保护系统。 【npc好感玩家可以刷吗？】 【好感度系统面向玩家开放，但提升难度较大。同单位员工有一定的初始好感度，后期提升较为简单。】 明白了，自己和墓园员工npc是同事，所以她刷入殓师的好感会更加简单，如果换成玩家，反倒不容易完成这个任务。 姜攸宁想起入殓师态度的细微转变正是在看见自己的工作证之后，按系统的说法，大概是看见工作证，确定了自己的员工身份之后，她对自己有了初始好感，所以才会和颜悦色地回答自己的问题；如果没有这个初始好感，只怕一开始就会吃一个闭门羹，更别提顺着话继续刷好感了。 关于好感度的提升，姜攸宁回顾一遍两人的对话后有了一个猜测，也许自己在对话过程中表露出来的对岗位的认真负责以及对同事的关心帮助都是入殓师对自己的好感提升的原因。假设这就是额外增加的30%好感度，那么同事之间的初始好感度应该就是20%。 换句话说，目前为止姜攸宁和思明公墓里的所有npc都至少有20%的初始好感度。 入殓师的好感度提升会掉落隐藏道具，会不会其他npc的好感度提升也会带来一些便利之处？比如更容易获得游戏道具以及更容易得到npc的帮助？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仓库管理员，虽然系统没有单独给一条好感度信息提示，但通过管理员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好感也不算太低，所以自己在获取仓库道具时才不用多费口舌，管理员还主动告诉自己提交申请单的方法。 甚至后期管理员还帮助自己向监察者申请离开岗位上交资料或者观察异常游客的情况。可以说，如果没有管理员的帮助，在这个副本中她要么就是在搜集信息中一命呜呼，要么就是苟在值班室一问三不知。 而管理员的好感度提升是因为在她没空的时候帮她给其他同事送餐，所以说帮助同事解决一些困难可以提升同事的好感度？ 不对不对，顺序反了。姜攸宁晃晃脑袋，她帮助管理员送餐是在领取物资之后，那前期管理员的态度是因为什么发生变化？ 她努力回忆上午发生的事情，自己来到仓库，试过钥匙发现打不开，管理员刚好过来送东西，询问我的身份，然后听到，不对，看到自己打的字之后……等等，她好像似乎大概也许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同情和怜悯也会提升npc的好感吗？】 【会的，宿主在怪谈游戏公司就获得了特殊buff“同事的怜悯”，全体员工好感度提升3%。】 哈哈，真是的，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姜攸宁神情有些尴尬，毕竟她不是真的哑巴，靠这种行为获得他人的好感，真是让人有些抬不起头。 四楼一如既往的空空荡荡，那个只在同事嘴里出现过的园长今天也不在办公室里，姜攸宁熟门熟路地把记录单放到桌面上，随便扫了一眼桌上的摆设，身体却突然一僵。 她上午放过来的那张申请单安静地放在桌面上，落款处却多了一个鲜红的印章。 姜攸宁无端地觉得后背一凉，也不敢再多打量四周的环境，放好文件后匆匆离开园长办公室。 直到走出办公楼，她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园长只是表面上不在办公室，或者说只是她看见园长不在办公室，实际上……姜攸宁打了个寒颤，晃晃脑袋不再细想。 另一边在公墓门口，沈嵘拎着一大袋从墓园外香烛店买来的纸钱慢慢悠悠地走回公墓园停车场，他原本打算去市中心采购一些物资，但在经历了拦不到出租车和滴滴无人接单后，某位从小到大出行都有司机接送的大少爷终于反应过来，公墓园这种地方的特殊性——不仅偏远，还出行困难。 沈嵘对着x德地图上两位数的路线距离沉思片刻后，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线上购买。 高额的跑腿小费让不少对公墓有抵触情绪的外卖员选择富贵险中求，蜿蜒的山路上黄蓝两色的小电动交相辉映。 外卖小哥从小电瓶上扛下一大包东西递给正在对照清单签收物品的沈嵘，他看了眼这人脚下大包叠小包的东西，还是没忍住问：“哥们，你们这干嘛呢？买这多户外用品？” “野营。”沈嵘低头勾画清单，随口敷衍他一句。 他瞪大了双眼看向金光闪闪的公墓大门，震惊：“在公墓野营？！” 沈嵘听着外卖小哥高到要破音的嗓门，担心他待会一个激动报警说有人偷盗公墓，胡诌了一个理由，随手一指不远处的山头，说：“在那边山头野营。” 外卖员这才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又问：“那干嘛定位定在这里？” “那备注从左数第二座山头？”沈嵘检查完这一包东西的数量，见这小哥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催促，“赶紧回去吧，没事少往公墓跑，不怕撞鬼？” 小哥：“……”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大喇喇站在公墓门口签收外卖的某人。 送走了最后一波外卖员后，天色已经有些昏黄了，停车场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沈嵘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拿出刚买的比系统赠送的双肩包大两个号的背包，挑挑拣拣地往里面塞物资。 等姜攸宁端着洗脸盆从洗浴室慢慢悠悠地晃荡回来，随手拉了拉值班室外面的老式电灯的灯绳，抬眼一看门口还站着那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他不会不打算回去了吧？”姜攸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直接开始琢磨今晚直接带玩家完成信息点任务的可能性。 还是过了今晚再说吧，今晚她还要去巡查墓园，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过关，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反正今晚玩家查不到信息，明晚还会来的，不急于一时。 再说她还没有想好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把信息透露给玩家，千万不能冲动，今天下午已经让玩家对自己产生了一点怀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苟住。 姜攸宁收回目光，拉开值班室的木门走了进去。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借着停车场的灯光沈嵘最后清点了一遍自己的物资，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站起身朝墓园看去，墓园内部似乎比外面更加昏暗，只有值班室外已经亮起来的老式电灯驱散了一部分黑暗。 沈嵘回头看看远处的天色，虽然昏黄，却不至于到了看不清的地步，他心下了然，果然夜晚的墓园才是它真实的模样。 沈嵘拎起准备好的背包走进墓园大门，目标明确的走向最近的值班室，抬起手敲了敲值班室的门。 正在翻看资料的姜攸宁突然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抬头一看大门外停车场上已经没有玩家的身影，心下了然，玩家大概今晚真的准备留在公墓园内。 她匆匆收好桌面上的东西，把散落的文件堆放起来。 姜攸宁拉开门，从门缝里探出半张脸，好奇又不失警惕地看向门外的沈嵘。 “不好意思，我刚刚手臂划伤了，没带包扎的东西，请问能借值班室的地方用一下吗？”沈嵘诚恳地看着姜攸宁，右手微微抬起捂住左小臂。 姜攸宁沉默，我是哑巴又不是瞎子，停车场的灯柱子下面还放着两大包你刚买的药品。 她紧紧盯着沈嵘，用目光谴责他欺骗npc的行为。 她灵机一动，玩家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为什么不直接顺着话应下来呢？既方便后面的行动，又刷了一波玩家的好感。 姜攸宁想到这，顿了顿慢吞吞地拉开值班室的大门。 “多谢。”沈嵘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侧过身从姜攸宁身边走进值班室。值班室的摆放和他在外面看到的差不多，沈嵘背对着姜攸宁，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墓园其他地方的npc会阻止玩家进入，他原本以为值班室也是一样的，没想到居然可以进来。 沈嵘接着转身的动作快速扫了一眼姜攸宁，自己刚刚找的借口满是漏洞，可她不仅没有阻止，反而从善如流地放自己进来，又想起下午这个npc奇怪的举止，他心底隐隐约约冒出了一丝怀疑。 姜攸宁还不知道自己就坡下驴的行为又被送上了可疑人员榜单，她正慢吞吞地坐在床上偷偷打量着屋内的沈嵘，对于他手上拎着的背包很是好奇。 真的很想知道玩家准备了什么物资，一趟趟的外卖往这里送，也许他的清单对于自己后期准备物资会有帮助。 “谢谢你的帮助。”沈嵘扫视过一圈值班室，目光短暂地在值班室的办公桌上停留了几秒钟，他垂下眼眸，一些想法在心中不断盘旋。 沈嵘随手从书桌上抽了两张纸，借着这个动作再次低头扫过桌上杂乱的纸张，在看清纸上的文字后，转头礼貌地向姜攸宁道谢。 姜攸宁神情复杂地看着沈嵘夹着两张纸巾潇洒地转身离开，你是不是忘记了刚刚找的什么借口进来的，都不屑于装样子了吗！ 姜攸宁感觉自己作为npc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走出值班室，沈嵘明显感觉周身的气温降了不少，天边只剩下最后的一道霞光，公墓大门安安静静地敞开着，停车场的路灯似乎穿不过墓园围墙，墓园内外有着一层明显的分割线。沈嵘加快了脚步，走到大门口时却突然停住了。 沈嵘的双手贴在虚空中，就像面前有一块看不见的玻璃板一样，他反复尝试了几次都无法穿过这层无形的屏障，换个地方也是一样的结果。沈嵘皱起眉，这件事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下午沈嵘离开过公墓园，那时候没有这层无形的阻拦，他抬头看了看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抹淡淡的日光，心中有了猜测，也许是时间不同。 夜晚不能离开公墓园的范围，这打乱了他先前的计划，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能度过夜晚的安全点。 这个答案简直是显而易见，呼之欲出。 沈嵘再次抬腿朝值班室走去。 值班室内目睹了沈嵘全部经历的姜攸宁也再次迎来了不速之客。 “你好，请问能在值班室暂住一晚吗？”沈嵘表情真挚又诚恳地看着姜攸宁。 姜攸宁默默看着他也不说话。 沈嵘看向自己的眼神，在室外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真挚。 这不再是暂时进来这么简单的事情，让玩家留宿姜攸宁需要承担风险，尽管她个人很想让玩家留下来，方便完成任务，但是… 姜攸宁板着脸举起手机，滚动屏上循环播放着：“墓园23:30分闭园，请各位市民及时离开墓园。” “我想考察一下你们这里晚上的安保情况，毕竟今天一整天保安室都没有人，值班室里只有你一个小姑娘，作为客户，我很担心这个公墓园的安保。”沈嵘摊手，指了指外面敞开的大门，以及到现在仍然是一片漆黑的保安室。 姜攸宁：…… 虽然知道你这是找的借口，但你这个借口未免也太假了一点！谁会来公墓园里偷东西！就算是盗墓贼也没有盗公墓的说法！ 难道会有人翻墙进来偷吃贡品还是偷拿香烛，或者是趁夜把墓碑下面的骨灰盒刨出来换成自己的？ 姜攸宁想要趁着借口就坡下驴的心僵住了，这里理由实在是… 也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生动了，以至于还没来得及打字沈嵘就看懂了姜攸宁的意思。 “你们公墓的工作人员不是应该礼貌对待每一位市民吗？满足市民的合理需求，解决市民的疑问，应该也是一个合格的工作人员应该做到的吧？”沈嵘笑眯眯地开口，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说出如惊雷一般的话。 姜攸宁：！！他怎么知道我的守则内容！｜д?′)!! 第15章 思明公墓(10) day1 沈嵘的这番话让值班室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姜攸宁记得很清楚，这正好就是她的工作守则中的一条规则，难道是沈嵘刚刚去桌上抽纸时看见的？姜攸宁一时也不敢确定自己当时藏好了守则没有，但按照他的说法，如果姜攸宁坚持要让沈嵘离开，也许会违背工作守则。 而违背工作守则就会被监察者抹杀。 姜攸宁摸了摸下巴，这不是送上门来的理由吗？ 市民要考察墓园安保情况，要求我这个工作人员让他留宿，一心遵守工作守则的我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让他进来了。 姜攸宁侧身默默侧身，她只是一个认真干活的打工人，她是被威胁的，如果领导不满意，就拿沈嵘出去顶枪口号了。 公墓看门员工作守则第九条，“容江市公墓对全体市民开放，请礼貌对待每位市民。” 既然要求礼貌对待，那么适当满足市民的需求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二五仔姜攸宁心安理得地看着沈嵘走进值班室。 原本就不大的值班室突然多了一个男人后显得更加拥挤了，姜攸宁默默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木板床上，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她一错不错地盯着沈嵘拎着包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十分自然地翻看着包里的装备，就好像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他的办公室一样。 现在的玩家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姜攸宁忍不住腹诽。 入夜之后温度下降的很快，姜攸宁上前两步关上了值班室的窗户，因为还没有到下班时间，所以她并没有拉上窗帘，停车场外空空荡荡的，只有穿不过公墓园的路灯仍旧在亮着。 有其他人在，姜攸宁也不好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整理目前的线索，只能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继续打量着还在清点东西的沈嵘。 沈嵘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的时候手里正好拿着一把工兵铲。 姜攸宁：…… 她收回目光，视若无睹地转身上床，躲在被子里开始搜索偷盗公墓该怎么判。 晚上七点多，天已经彻底黑了，原本就冷清的墓园现在更加寂静，远远看去漆黑一片，只有几缕惨白的月光轻轻撒下。 “你好，请问这边的厕所和洗漱室在哪里？方便带我去一下吗？”沈嵘低沉的声音从被子外面传来。 姜攸宁愣了一下，抬手把被子扯下探出头来，和沈嵘正好对上了眼。 看来玩家也不是坐以待毙的笨蛋，应该是打算出去找点线索了。说实话对于墓园的夜间场景，姜攸宁只有昨晚的匆匆一眼，虽然体验感不太好，但是想到一个怪谈游戏副本，后期肯定逃不开夜间模式，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带玩家出去溜一圈，自己熟悉一下地图，而且还有个伴。 还是那句话，既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又刷了玩家的好感，何乐而不为呢？不过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她也不好擅自脱岗吧… 沈嵘：“这个应该也算是合理的需求吧，你们公墓园晚上没有路灯，这么黑，迷路了怎么办？这不是你们工作人员的份内职责吗？” 姜攸宁简直要给他竖一个大拇指！好！太棒了哥！我愿称你为npc最佳摸鱼拍档，这么好的理由不是说来就来了吗。 姜攸宁心里笑开了花但表面上还得装作一副被迫营业的样子，垮着一张脸在办公桌前慢吞吞地收拾着随身物品。她趁着收拾的动作飞速扫了眼自己的游戏背包，里面能用的道具只有今天从仓库拿来的三把手电筒，npc做到她这个份上，真是太丢人了。等安全通过这个副本，拿到薪酬后，她一定要多买一点副本道具存着，安心。 她磨磨蹭蹭地收拾，就差把不愿意出门五个大字挂在脸上，沈嵘目光游移，假装没看见面前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怨气的女生。 姜攸宁：简直要给自己颁发一个奥斯卡影帝奖！直接把被迫加班的打工人完美的表现了出来。 这下应该会降低一些玩家对自己的怀疑吧。 姜攸宁走到门口准备开门，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手，动作一顿，差点忘记了还有个监察者npc正监视着自己。 虽然自己设想的很好，但是目前还不清楚到底能不能骗过监察者。 姜攸宁幽幽地看了沈嵘一眼。 立牌的便签纸上专门强调了不要在夜晚使用摸鱼立牌，夜班保安会摧毁立牌，虽然窗户对面的保安室仍然紧闭着门空无一人，但怪谈世界的npc不能按照常理来看，万一设定就是晚上一摆出立牌就会直接刷新出夜班保安npc呢。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使用为好，立牌的用处很大，至少现在不能在自己手里损坏。 姜攸宁思索一番，今早她遇到监察者时是开门之后，而只要她不迈出这扇门，是不会激活监察者的，或许她可能尝试着把门打开一下，如果看到门口出现监察者就证明这个计划不行，她再义正言辞地拒绝玩家就行了。 就说是工作人员不让她离岗，把矛盾转移给玩家和监察者。 姜攸宁：这简直是完美的计划。 “啪嗒。”也许是姜攸宁僵住太久，沈嵘从后面伸手替她拧开了门把手。 不是？哥？你这也没按计划来啊？姜攸宁瞪大了双眼，大脑飞速运转，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门口的台阶。 姜攸宁关上门，再打开，没人。 伸出脚跨过门槛，还是没人。 走出值班室大门，仍然没有监察者的身影。 姜攸宁内心狂喜，计划通！ 她就知道只要是游戏就能卡bug！ 姜攸宁出发前摸了摸衣服，内衬里有一小块鼓鼓的东西，是她抽空缝进去的平安符道具，也是她在副本当中的保命符。 啪嗒。 老式手电筒的开关打开，不算明亮的灯光照着前方的路，姜攸宁无声地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摆正了胸前的工作证，鼓足勇气迈出脚步，离开值班室。 昨晚那种黏腻冰冷的触感似乎还在指尖留存，面对未知的黑暗，姜攸宁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站在她身后的沈嵘并没有错过这个动作，迅速扫视了一遍四周的环境，但墓园内不同寻常的黑暗让他无法看到更远的事物，未知更能给人带来不安。 姜攸宁背对着他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似乎是在表示夜晚太冷了。 经过多次的反思，她目前十分坚定自己的认知，她的任务就是在护好马甲的基础上帮助玩家通关副本。 沈嵘没再继续问下去，默默地跟在姜攸宁身后，揣在衣服口袋里的右手掌心紧紧握着一柄短匕。 不知道是不是看门员身份生效的原因，这次出门，姜攸宁很明显地感觉到没有昨晚那样阴冷刺骨了，甚至隐隐有种身上笼罩着一层光芒的错觉，她手中的手电筒照着前方的道路，回过头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沈嵘。 沈嵘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很快转过头去询问：“有什么事吗？” 姜攸宁不知道该怎么提醒沈嵘黑暗里有未知生物的存在，只好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 ——最近晚上电路检修，你不熟悉路况，记得跟紧我。 “好的，多谢提醒。”沈嵘假装不知道公墓园内根本没有装路灯这件事情，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姜攸宁脑袋里想着自己背包里的三个手电筒，在给和不给之间反复横跳。 算了，先看看吧。有的时候太过殷勤也会引起怀疑，就现在这样刚刚好。 磨磨蹭蹭了半天，姜攸宁总算迈出了走向厕所的第一步。 停车场的灯光穿不透这里的黑暗，手电筒昏黄的灯光打在水泥路上，也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块地方。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墓园里响起，姜攸宁发觉自己的手掌心已经变得湿漉漉的。 白日里不算太长的道路晚上却显得格外漫长，路旁是在惨白的月光下张牙舞爪的树影，耳边是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 姜攸宁没忍住拿起手电筒晃了晃，远处渐渐露出了熟悉的房子轮廓。 厕所和洗浴室都在仓库的方向，沈嵘快速扫过四周，脑海里逐渐形成一幅详细的地图，看来夜晚的公墓园基本的建筑和地形没有发生变化，这是一个好消息。 ——这里是仓库，外来人员不能随意进入，厕所和洗漱室就在仓库拐角之后的位置。 姜攸宁指了指仓库旁边的一个小巷子，巷口挂着一个厕所的标识。 两人快要接近仓库时，变故突生。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路中央，正好挡住了两人前行的路径。管理员穿着过分破旧的工作服，袖口处滴滴答答的有不明液体滑下，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姜攸宁身后的沈嵘。 “仓库……仓库区域……禁止外来……外来人员进入。”管理员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年久失修的磁带一样充满滋滋的杂音，十分刺耳，她抬起僵硬的腿朝沈嵘的方向走了一步。 和白天截然不同的仓库管理员让姜攸宁的心跳快了一拍，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和怪谈游戏公司那位人事姐姐相比，管理员的形象显然要温和许多。 ——他不去仓库，只是想上个厕所。 姜攸宁连忙解释，指指仓库旁边的小巷子。 管理员的脚步顿住了，目光缓缓从沈嵘挪到姜攸宁身上，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和责备。 “墓园……不允许……外人留宿，小姜……要尽快……送他离开。”大约是姜攸宁的话起了作用，或者说白天她怒刷管理员的好感在夜晚同样管用，原本堵着路的管理员做出让步，稍稍退后半步，站在仓库门口，还不忘提醒姜攸宁两句。 姜攸宁神情复杂：她倒是想送，问题是系统任务需要玩家存在。 沈嵘目光幽幽：他倒是想走，问题是你们也不让人离开公墓园。 “小姜……工作时间……不要……离开……值班室太久……”大约是好感度的原因，管理员好心地又提醒了几句。 ——他不认路，我只是送他来厕所一趟，很快就回去了。 姜攸宁顺着管理员的话往下接，见管理员僵硬地点了点头，她背着手冲沈嵘摆了摆，示意他赶紧去厕所。 “多谢。”沈嵘打开自己的手电筒，顺着标识走进那条小巷。 待沈嵘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后，空旷的道路上只剩下姜攸宁和管理员两个员工沉默地站着，姜攸宁做好心理准备，鼓起勇气状似平静的和管理员搭起话来。 ——刘姨，您刚刚说咱们这不让外来人员留宿是吗？ 管理员点点头，姜攸宁故作为难地挠了挠头，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哎，刚刚我就劝这位市民离开，但他非说什么要考察一下咱们墓园晚上的安保情况，非得留下来，我怎么劝都不听。 ——您知道的，咱们这工作人员又得礼貌对待市民，哎，刘姨，您说该怎么办啊？ 姜攸宁眼巴巴地看着管理员那张死灰色的脸，心跳忍不住加快了，期待这番话能让她洗脱和玩家同流合污的罪名。 管理员呆滞了片刻，似乎也被姜攸宁所说的情况震惊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才试探着开口，卡顿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填……填写申请单……上交给园长……放到园长办公室……” 获得意外之喜的姜攸宁挑了挑眉，这下连带玩家去一趟办公楼踩点的借口都有了，看来今天还真不是白来一趟。 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姜攸宁被这声音一惊，本能地探头朝洗漱室方向看去，两栋建筑都笼罩在黑暗中，毫无光亮，她记得下午过去的时候，那里还是可以正常亮灯的。 也许夜晚降临之后的思明公墓每个地方都发生了变化。 姜攸宁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的站在仓库门口，虽然她有那么一些好奇，但显然这种时候小命更重要，她愿意在精神上支持沈嵘，行动上还是不必了吧。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炸响。 “隐藏任务已发布，请npc姜攸宁最大程度上保护玩家安全度过副本。任务成功副本结算奖励额外翻倍。” “系统友情提示，员工身份会帮助你避免墓园内正常范围的危险，适当给予玩家帮助会得到他们的善意回报。” 第16章 思明公墓(11) 正常范围内的危险可以避免？这个提醒出现在这个时间段仿佛就是为了怂恿姜攸宁去完成任务。 而后半段的提示更有意思了，适当的帮助玩家会得到他们善意的回报？ 联系上下文来看，这个隐藏任务的意思是玩家现在遇到了一些危险，但这个危险是姜攸宁的员工身份可以避免的，如果她去救，就相当于卖了玩家一个人情，后面会回报她？ 回报暂且指望不上，主要是那个结算奖励额外翻倍让姜攸宁有些动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系统任务都告诉她这里没有多大的危险，要不就…试一下？ 自从那一声闷响之后，巷子里重新回归死寂，两栋建筑都格外寂静，毫无光亮传出。姜攸宁站在门口举着手电筒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从何处入手。作为一个“哑巴”，她也不能开口询问，更何况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认为沈嵘能抽出身回答自己。 厕所离巷口拐角更近，如果沈嵘要去探查这两个地方，她猜测沈嵘会先选择去厕所。 姜攸宁脸色沉重地抬起脚走进厕所，她从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进男厕所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墓园内的公共厕所不算很大，男厕和女厕的格局布置大致一样，都只有两个坑位，蹲坑对面就是一个洗手池，墙上挂着一面镜子。厕所里透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地面上湿漉漉的，好像刚刚拖过地一样。 厕所没开灯，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地面，只能隐约透过手电筒的光看见瓷砖上残留的水渍，姜攸宁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头顶的灯泡闪了闪，却没有亮起来。 灯坏了？ 姜攸宁又尝试了几次，灯泡最后闪烁一次后彻底罢工，不论怎么按开关都亮不起来。 她只好放弃，打着手电筒朝厕所里走去，两个隔间的门都关着，看不清门锁上的颜色，墙上高高的小窗里透出一抹凄白的月光，照在水池墙上的镜子上，折射出异样的光芒。 “吱呀。”姜攸宁推开第一个隔间的门，里面空空荡荡的，十分干净。她往旁边又挪了几步，伸手去推第二个隔间的门。 “吱呀——”门被抢先一步从内部打开。 姜攸宁举着手电筒和隔间内的同事面面相觑。 在手电筒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同事青白的脸变得更难看了，他一手提着裤腰，一手保持着拉门的动作，只有眼白的双眼透出疑惑、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下半身，又抬头看了眼面前同样保持着推门姿势僵硬站在门口的姜攸宁，似乎在确认二者不是同一个性别。 “这是……男厕所吧？”同事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走错地方。 姜攸宁默默地让开路，收回手掏出手机飞速打字解释——这是男厕所。我是来找人的，刚刚有个客人说要上厕所，现在还没回来。 同事看看手机，又看看姜攸宁，再看看手机，迟疑着抬起胳膊拍拍姜攸宁的肩膀：“真是太辛苦你了。” 姜攸宁僵着身子，余光瞥着肩膀上的手臂，挽起的衣袖下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皮肉外翻，腐烂的黑红色血肉包裹着森森白骨，滴答，有什么不知名的液体滴落下来。 ——不辛苦，不辛苦，为市民服务，这是我的职责。 同事换上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又郑重地拍拍姜攸宁的肩，姜攸宁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疯狂尖叫，你到底在懂什么！ “我在厕所蹲了好一会，是有人进来了一会，不过又走了，就在你来之前几分钟。”同事扭了扭脖子，只听见嘎嘣一声，脑袋软趴趴地从脖子上垂了下来，贴在肩膀上，他收回手尝试着抬起脑袋重新装回去，脑袋左右180度咯嘣转了几圈，尝试无果后干脆一撒手，直接歪着脑袋和姜攸宁讲话。 姜攸宁：…… ——谢谢谢谢，那我先去其他地方找了。 她摆摆手，退后两步，小跑着从男厕所溜走。 同事站在厕所隔间门口歪着脑袋看向姜攸宁离开的背影，感慨，刘姐说的没错，咱们这个新同事真是热心肠啊。 热心肠的小姜同志从男厕所溜走后找了个拐角藏住，偷偷擦了把额角的冷汗，天知道在看见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她连墓志铭都想好了，公墓、厕所、夜晚、坏掉的灯，还有一个头铁非要进去探查的主角，恐怖片buff直接拉满。 她摸了摸胸前的工作证，紧咬着的牙终于松开，所以这就是系统提示中的员工的身份可以帮助她避免墓园内正常范围的危险？看来这个中立npc的buff好处很大，墓园内的所有员工都不会对她下手，更别提她还有个同事之间的20%好感度。 好吧，今天就少骂两句这个游戏吧。 姜攸宁长吁一口气，抖抖身子鼓起勇气继续朝洗漱室走去，同事说确实有人来，但很快就离开了，她就在路口等，那个时候并没有其他“人”过来，看来沈嵘应该是探查完了厕所去了洗漱室。 这里的洗漱室同样比较小，并没有分男女，一共只有三个小隔间，隔间外面是几个带锁的衣物柜和一条长椅，衣柜对面的墙上钉着一面梳妆镜。姜攸宁下午和管理员一起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管理员也只说晚上的电压不稳，很有可能缺少热水，因此叫她尽量白天去洗漱。 洗漱室外的大门半掩着，姜攸宁竖起耳朵在门口听了一会，连一丝水声都没有听见，她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她在厕所耽误了几分钟就来晚了？沈嵘已经不幸…… 姜攸宁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任务栏，隐藏任务还没有显示失败，看来玩家还活着。 姜攸宁轻轻推开大门，走进一片漆黑的洗漱室，借着洗漱室窗外的月光，她注意到三个隔间的帘子都是紧紧拉上的。 我走的时候有把门帘都拉紧了吗？姜攸宁皱着眉，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举起手电筒想再看清一些，但当昏暗的灯光照在洗漱室时，隔间的门帘竟然变成了半开着。 姜攸宁诧异之中再次试探着移开手电筒，在黑暗中隔间的门帘仍然紧闭着，底部似乎有未知的液体渗出，门帘湿哒哒的黏在一起。而当她用手电筒照过去时，门帘又诡异地恢复成了半开的模样，瓷砖干干净净的，一丝水渍都没有。她伸手敲了敲大门，只有清脆的敲门声回荡在洗漱室里，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姜攸宁也不敢往前走，手电筒的光柱直直地照着隔间，另一只手在墙面上摸索着寻找电灯开关。 “啪嗒。”她按下电灯开关，万幸的是洗漱室的灯泡并没有坏，头顶的灯泡闪烁了两下后亮起，在灯亮起来的瞬间，洗漱室里传来哗哗哗的流水声。 “咳咳……”第二个隔间的门帘被猛的拉开，沈嵘有些狼狈的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有水珠往下滴，白色衬衫大半部分都被水打湿了，紧紧黏在肌肤上。 姜攸宁的手还放在电灯开关上，眼睛瞪得溜圆，看上去呆呆傻傻的。沈嵘撩了一把头发，朝她轻轻点头。 ——你洗澡不脱衣服的吗？ 姜攸宁看着他被打湿的衣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没忍住。 沈嵘笑了笑，“刚刚来的时候半天打不开灯，想着待会再来洗漱的，谁想到淋浴喷头突然坏了，关不上，弄得我一身水。” “小姜同志，你们这里服务设施不是很完善啊。” 姜攸宁：…… 她没接话，只是注意到沈嵘拎着的包似乎变鼓了很多。 ——最近电路检修，电压不稳。现在灯好了，你还要继续洗澡吗？ “不用了，先回去吧。”沈嵘拒绝了，单手拎着背包跟在姜攸宁身后。 姜攸宁朝他那里瞟了好几眼，看来玩家在洗漱室里找到了一些线索。她有点心痒痒，为什么她去洗漱室就什么东西都找不到呢？ 回去的路上倒是一帆风顺，只是姜攸宁总觉得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从风中传来。 等进了值班室，她才发现，那股血腥味不是从风中传来的，而是从沈嵘身上散发出的。 ——你的胳膊…… 沈嵘的左手小臂处有一道大约四五厘米长的伤口，被水冲洗的有些泛白，正在往外渗血，甚至染红了微微卷起的袖口。 “刚刚在洗漱室太黑了，没注意，被东西刮伤了。”沈嵘轻飘飘地一句话带过，在脚边的大塑料袋里翻找出一卷纱布和酒精棉，面不改色地处理伤口。 姜攸宁当然不会信他的话，在刚刚黑暗的洗漱室里绝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既然沈嵘不愿意说，那她也当作不知道好了。 见沈嵘翻出了一套崭新的衣物，姜攸宁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掏出手机开始偷偷翻阅软件信息。 怪谈游戏软件里没有刷新出新的消息，怪谈版企微里倒是冒出了很多红点点，不过大部分都是收到收到收到的回复，姜攸宁匆匆看完复制一个收到后重新揣好手机。 ——哦对了，我刚刚问了一下同事，你要留宿的话，需要填一下申请单，然后交到园长办公室。 姜攸宁在抽屉里找出她上午填单剩下的申请单递给沈嵘，沈嵘一手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一手接过申请单大致扫了一眼。 “好的，园长办公室在哪里？” ——那边办公楼四楼。 沈嵘挑了挑眉，那个下午他尝试了三次都没进去还差点被贴脸杀的办公楼？他捏着这张轻飘飘的申请单，不知道有了这个东西能不能成功进去。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沈嵘收好申请单，从桌上拿了支笔开始填写。 “填好之后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我还要在这里值班，不好离开太久，等晚上我巡逻的时候一起过去吧。 姜攸宁一本正经地说着，反正规则上说的是在23：30前清园，而她巡逻的时间在这之前，只要在这之前把申请单给过去，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沈嵘点点头，大概是从洗漱室里获得了一些信息，他也并不着急再次出门探查信息。 狭小的值班室里两个人各占一方，姜攸宁半躺在木板床上打开备忘录整理今天的信息，沈嵘则坐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时间很快跳到晚上十点四十分，姜攸宁定好的闹钟叮叮叮地响起来，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迅速穿好外套戴好工作牌，拿起手电筒，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因为第一次巡逻，姜攸宁决定多预留一些时间，五十分钟，怎么着也应该够了。 “你要去巡逻了吗？”沈嵘紧跟着站起来，拿起桌上早已经填好的申请单。 姜攸宁故作高深地点点头，想起任务栏上还未显示完成的隐藏任务，还是借着翻抽屉的动作，从仓库里取出一把老式手电筒递给沈嵘。 ——用这个吧，我看你的手电筒好像落在洗漱室了。 沈嵘有些诧异，看了姜攸宁好几眼，还是笑着接过了手电筒，“谢谢。” 时间临近十一点，墓园内的黑暗浓重的近乎有实体一般，一踏出值班室就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前方的几米距离，再远的地方全部深陷在了黑暗中。沈嵘偏头朝停车场看去，原本隔着大门还能看见外面的场景，现在也近乎消失了，只有几个遥远又若隐若现的光团。 姜攸宁规划的巡逻路线是从仓库开始，沿路经过香烛燃烧房、墓地，最后再从办公楼绕回墓园正门。 一路上还算安稳，风平浪静，直到抵达办公楼，门口再次出现了那个诡异的白领职员。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沈嵘的鼻尖再次触碰到混合着黏腻血渍的冰冷肌肤，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办公场所……禁止……外来人员出……入……违犯者……”白领尖锐兴奋的声音一顿，余光看见沈嵘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熟悉的表格纸。 白领的脑袋半垂着，染着鲜血的指尖轻轻捏着申请表的边缘，她怨毒的目光在触及到表格后瞳孔一缩，满不情愿地后退两步，消失在了门口。 “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熟悉的机械女音从不远处响起，沈嵘回过神来朝前方看去，原本在自己身前的姜攸宁已经走到了办公楼前，手机里正横屏滚动着字幕。 难道她没有看见刚刚那一幕吗？ “没事。”沈嵘压下心头的疑惑，快步上前，手里的申请表边缘还染着血渍，似乎在提醒他这并不是幻觉。 第17章 思明公墓(12) day1 晚上来到办公楼的感觉和白天截然不同，白天时最多只是寂静，夜晚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阴冷。 姜攸宁路过大厅拐角时故意顿了顿脚步，转头看向紧闭着房门却隐隐能看见亮光透出的入殓室，一直紧紧观察着她的沈嵘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同样也注意到了那间亮着灯的屋子。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刚在外面看到整栋办公楼都是黑漆漆的，并没有哪一扇窗户亮着灯。 “你们这里的文员这么晚还没下班吗？”沈嵘自然地开口问道。 “文员办公室不在这一楼，这是入殓室，最近事情有点多，入殓师还得加班加点的工作。”姜攸宁也故作随意地回答他，余光瞥了眼沈嵘，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后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沈嵘往楼梯间走。 楼梯间的告示牌显然足够显眼，沈嵘路过时抬头扫过一眼，很快记住了每个楼层的房间信息。 二楼是安置骨灰盒的地方，铁质大门紧紧锁着，门缝里似乎总有隐隐约约的白雾朝外冒，经过铁门时，白雾扫过脚踝，是刺骨的阴冷。三楼是文员办公室，这个时间点办公人员已经全部下班了，办公室的大门紧锁，狭长的走廊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墙上是安全通道牌散发着幽幽绿光。 四楼更是从早到晚的死寂，鞋跟踩在瓷砖上的哒哒声在空荡的楼层回响，姜攸宁礼貌性地敲了敲园长办公室的大门，等待十秒钟后伸手推开，里面还是空无一人。 姜攸宁朝沈嵘伸出手，接过他填好的申请单走到办公桌前，果不其然，她下午交上来的记录表上又盖上了一个鲜红的印章，除此之外还留下一行字迹。 “已知晓，如有必要，请继续关注。” 面对这位神秘的园长，姜攸宁只能狠狠压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好像从来不在墓园内出现，又好像无所不在，明明从来没有看见园长的身影，但每一份文件却都能及时批复。这个工作效率总是让她觉得园长就坐在桌子后面静静地盯着自己。 姜攸宁匆匆放好申请单，临走前余光扫到表格内容，申请人那行写着一道龙飞凤舞的行书——沈嵘。 交完申请单后二人沉默着离开办公楼，这个过程实在是过分平静，除了刚开始进来时碰到的那个白领职员，竟然再无其他诡异鬼怪的出现，这让沈嵘觉得有些不解。 新手副本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啪嗒啪嗒啪嗒——”空荡的墓园里回荡着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晚上十一点半，姜攸宁准时锁上墓园大门，明明只隔着一道铁门，她却看不清停车场外的场景。 大门钥匙被重新悬挂在侧门的挂钩上，姜攸宁合上值班室的门，阻隔了屋外越来越低的温度。 一进屋她就看见沈嵘站在玻璃窗前盯着屋外，姜攸宁有些好奇地凑过去，正对着值班室的那间保安室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灯。 而此时时钟恰好正在23：30。 姜攸宁的工作手册上标注着看门员的工作时间是早8：30到晚23：30，今天白天一整天保安室都没有开过门，再加上摸鱼立牌上便签纸的内容，她猜想公墓应该只有夜班保安，他工作时间大概正好和看门员相反，从晚23：30到早8：30。 姜攸宁看看仍然盯着对面保安室沉思的沈嵘，摸了摸下巴，揣起手机缩回了被窝，借着被子的阻隔，在手机备忘录里做起总结。 今天晚上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姜攸宁的计划，特别是在沈嵘到来后，她一连触犯了好几条守则，但是都没有出现监察者npc，这让她有些奇怪，如果不是上午她确实有过违背工作守则差点被监察者抹杀的经历，她甚至都要怀疑这个守则内容是来蒙她的了。 【规则怪谈中规则不是不能违背的吗？】 【已为您查询副本从属，经鉴定本次新手副本不属于规则类怪谈。】 姜攸宁：…… 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吐槽，系统的电子音再次从耳边响起。 【副本人物守则归属规则类，友情提示，规则有优先级。】 优先级？ 姜攸宁仔细琢磨着系统的提示，系统给的提示从来不是无的放矢，这句话一定有什么作用。 她快速滑动相册，翻出之前拍下来留存的看门员守则，今晚她虽然违背了守则中的1、2、4条，但这几条都是在必须遵守第九条守则的基础上“不得已”违背的。 如果按照系统的说法，那么看门员守则中优先级最高的一条准则就是：“容江市公墓对全体市民开放，请礼貌对待每位市民。” 这样可以推测得出，当规则出现矛盾时，优先遵守最高规则不会受到惩罚。 姜攸宁理顺了思绪长吁一口气，系统给出的这个提示用处很大，至少她往后拿到其他工作守则时不至于毫无头绪，如果率先判断出优先级最高的准则，那么对于她接下来的行动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看来这个新手提醒是这样用的。 看着自己游戏界面里所剩不多的免费解答时间，姜攸宁恍然大悟，她一直拿这个免费解答当作业帮用，遇到弄不懂的问题就搜一搜。但实际上它应该是百度百科，能够让玩家最快速度的获得关于怪谈游戏的相关信息。 还好她醒悟的够早，剩下的时间足够她打探消息了。 姜攸宁一边在备忘录里删删改改，冥思苦想需要系统解答的问题，一边对于之前的提示语耿耿于怀。 【免费解答时间，难道还有付费的吗？】 【完成新手副本后，商城开放购买永久伴生系统，伴生系统融合怪谈游戏页面、系统免费解答等多项功能，为怪谈游戏必备良品之一。】 【那么它的价格是？】 【npc折扣价18w8。】 【晚安】 姜攸宁放下手机，心如止水。 ——值班室比较小，只有一张多余的折叠椅，你将就着用一下吧。 姜攸宁露出脑袋，看着趴在桌上休息的沈嵘，终于良心发现，慷慨地从床底掏出之前准备的一张以防不时之需的折叠椅。 “谢谢，这个足够了。”沈嵘礼貌地道谢，接过折叠椅打开，摆在值班室内仅剩的空地上。 姜攸宁爬起来拉动灯绳，值班室内的灯泡熄灭，只有外面檐角下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座机铃声突兀地在值班室内响起，惊醒了刚进入梦乡的姜攸宁，她一个打挺坐起来，迷瞪着眼盯着黑暗中的办公桌。 “啪嗒。”已经起身的沈嵘重新拉开了灯。 平时稍显昏暗的灯光现在却显得格外刺眼，姜攸宁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认命地拿起座机听筒。 “你好，我想购买一块墓地，你给我介绍一下墓地的购买流程吧。”电话那头的男声听起来十分平静，平静的过了头反而显得有些阴森。 瞌睡虫瞬间不翼而飞，姜攸宁瞪圆了双眼，脑海里警铃大作，举着听筒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来了来了，她就说副本给出的守则信息肯定会用得上，看门员工作守则第八条，墓园有专业的销售服务人员，如果有人向你询问墓地购买的流程，请不要回答他的问题，并及告知销售人员。 不回答问题倒是好说，可是销售人员是谁呢？ 至少在今天之内姜攸宁还没有接触到销售人员，她只能沉默地看着听筒。 “喂？人呢？”随着长久的沉默，电话那头的男声听起来越发烦躁，声音逐渐变得高昂暴躁起来。 暴怒的男声透过听筒传了出来，沈嵘疑惑地看过去，他知道姜攸宁不能说话，但是她会用ai语音来接听电话，只是为什么不回答这通电话呢？是因为对面询问的问题她不知道？或者说她不能回答？ 他想起刚刚隐约听到的问题——墓地销售流程。 墓地销售？好熟悉的词语，似乎在哪里看到过。沈嵘皱着眉思考。 “这就是你们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吗？！我要投诉你们！”对面的男声彻底撕破脸皮，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姜攸宁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警报，npc“姜攸宁”违反工作守则，监察者将于一分钟后对违规npc进行惩戒。】 【倒计时60…59…58……】 草。 这也行？！ 姜攸宁听着脑海里的死亡倒计时瞳孔地震，来不及吐槽，她强行镇定下来掏出手机迅速翻找着怪谈微信联系人，可惜里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管理员微信。 管理员也许有可能知道销售员是谁，但脑海里的倒计时只剩下了四十多秒，她不敢赌现在问还能不能在倒计时结束前等到回复。 怎么办？ 她的目光在室内飞速扫过，最后直直地看向沈嵘，她记得沈嵘今早打电话时说过是预约来祭拜亲人，他购买过墓地，所以一定会有销售员的联系方式。 姜攸宁从桌面上随手抓过一支笔在白纸上写下销售员电话五个字，还没等她拿起纸递给沈嵘，面前就多了一部手机，屏幕上恰好是一个联系人信息——思明公墓销售处。 她的脑子还下意识地在思考沈嵘为什么会先一步领悟到自己的需要，所幸手指比脑子更快，直接按下通话键。 【9…8…7…6…】 脑海里的倒计时快要结束，隔着门板姜攸宁都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阴冷和危险。 “嘟……嘟……您好，这里是思明公墓销售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在倒计时即将结束的前一秒，销售员宛如天籁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响起，透过扩音器传到话筒对面。 话筒对面男人的脾气瞬间被安抚下去，重新换成那副平静如死水的嗓音：“我想购买一块墓地，请你给我介绍一下流程吧，顺便墓园目前剩下的墓地有哪些？” “好的，请您稍等，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 两头的电话同时被挂断，阴冷感随之退去，门板后的监察者大约也再次消失了。 姜攸宁满脸复杂地放下听筒，又将手机重新还给沈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太大意了，明明昨晚就看到了这个守则，可是她今天居然完全没想起来要提前找到销售员的联系方式，她都已经猜到自己会接到咨询电话，可是却没能做到提前避免这个失误。 如果今晚不是有沈嵘在，如果沈嵘反应再慢一点，她可能真的要玩完，面对同事她也许还有转圜的机会，但是违背守则就只有面临监察者抹杀这一个结局。 姜攸宁捏了捏拳头，她不能永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在这个怪谈游戏里，她和玩家、npc都不是同一个立场，只有自己才最可靠。 ——谢谢你。 姜攸宁朝沈嵘道谢，不管怎么说，今晚如果不是沈嵘，她难逃一死。 沈嵘摇摇头，没有接受她的道谢：“你也帮过我，算是我还你的人情。” 他说的很含糊，但姜攸宁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在说今晚洗漱室发生的事情。姜攸宁想解释些什么，但打字的手指最终还是停住了，解释什么呢？解释自己其实只是为了完成隐藏任务活下去才会去找他？ 不可能的，这些话她永远不可能说出来。 她只能默默地重新关上灯，翻身上床，这个人情她一定会找机会还上的。 在一片沉默中时间很快跳到0:00分，侧门再次准时响起哗啦啦的钥匙声，沉重的脚步和车轮滚动的摩擦声凭空出现，这次依旧在值班室门口停顿了几秒钟。 如果说昨天清洁工在值班室门口停顿是因为察觉到里面换了新的看门员，那这次的停顿是因为察觉到里面多了一个陌生人吗？ 姜攸宁扭头去看沈嵘，却发现本来应该躺在折叠椅上休息的沈嵘出现在了玻璃窗前，正眉头紧锁地盯着窗外。 他在看什么？ 这时姜攸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也朝窗外看去，原本一片漆黑的墓园外凭空多了一大团光亮，她一惊，昨晚可没有这一出。姜攸宁意识到这是推进了新的剧情，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窜了下来，和沈嵘一起透过玻璃窗往远处看，她能清晰地看见停车场外一团团光点汇聚成一条绵延不绝的光路正缓慢向墓园大门移动。 第18章 思明公墓(13) day2 那是什么？ 姜攸宁满脸诧异，身体再次向玻璃窗贴近，想再看清楚一点。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乐声，随着光路的不断靠近，声音越发清晰，光团的真面貌也展现在二人眼前—— 是一个送葬队伍。 白色孝服，手提灯笼，满天飞舞的纸钱和偌大的奠字花圈，一路吹吹打打的丧乐队伍，给这片穿不透的黑暗夜色增添了些许异样的诡异。 “送葬队伍……”沈嵘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这是很传统的送葬队伍样式，在火葬强制推行之后就逐渐简化消失了，有些农村或许还能看到，但在城市当中确实十分罕见。 送葬队伍原本抬举棺材的位置变成了一个中年女人怀抱骨灰盒，在女人的前方是一位举着黑白遗照的中年男人。 怎么会由女性来抱骨灰盒呢？姜攸宁有些疑惑，她小时候有段时间生活在农村，对于这些送葬仪式有一些了解，女性通常不会被安排抬棺材这类事情，就算是死者的妻子或者亲女儿，也不可能这样安排。甚至在传统的送葬队伍中，女婿都能走在棺材前方，而女儿只能走在后方。 推行火葬后棺材逐渐被骨灰盒所取代，但就算这样也很少由女性角色承担抱骨灰盒的任务。 随着队伍的靠近，黑白照片逐渐显露在二人眼中，姜攸宁眯着眼看着照片上青涩稚嫩的脸，恍然大悟。 原来是死者的母亲。 队伍在公墓大门处停下了，现在已经过了公墓园的开放时间，墓园大门早已经被姜攸宁锁上了，在外面无法打开。 抱着遗照的中年男人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姜攸宁以为他会来敲值班室的窗户，却没想到他朝另一边一拐，敲响了对面保安室的窗。 也对，值班室的灯光早就被关上了，在这样浓重的黑暗中，来人根本看不清窗户里面有什么，而对面的保安室却亮着光，二者对比，自然会去敲夜班保安的门。 仗着黑暗的遮蔽，姜攸宁大大方方地顺着中年男人的动作朝保安室看去，她入职到现在还没有和夜班保安打过交道，对于摸鱼立牌便签纸上强调过会摧毁立牌的夜班保安她十分好奇，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 保安室的窗户很快被从里面拉开了，不知道中年男人和夜班保安说了什么，只看见男人的头一点一点的，手抬起又放下，似乎递过去了什么东西，随后玻璃窗被关上，保安室的门打开了。 在保安室灯光的照射下，她终于看清了夜班保安的模样。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性，大约有一米九，高大健壮，单薄的保安制服根本束缚不住鼓起的肌肉，腰间挂着的电击棒上似乎有一层褐色污垢。 姜攸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总觉得对方一拳能打死三个自己。 她的衣袖被人拽了拽，姜攸宁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沈嵘，只见沈嵘侧过身，身躯隐藏在窗户边的黑暗中，抬起手指了指窗外。 窗外有什么？ 姜攸宁顺着沈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举着手电筒的夜班保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朝着值班室走了过来，现在距离侧边窗户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难怪沈嵘要躲起来。 姜攸宁手忙脚乱地弓着身从窗户边挪到床上，连被拉开一条缝偷看的窗帘都不敢拉上，生怕这点动静被走过来的保安发现了，虽然外面很黑，手电筒的光也不一定能照到值班室，但万一呢，还是小心为上。 沈嵘用来休息的折叠椅就放在值班室的大门后面，一开门就能看见，他没有回到折叠椅上躺下，而是继续轻轻挪动位置，躲在了衣柜后面的视线死角。 过了几秒钟，值班室的门被敲响了。 姜攸宁随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把眼睛揉的红红的，装出一副刚被吵醒的样子，稍稍等待了四五秒后才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门后面果不其然站着夜班保安。 “你好，打扰了，”夜班保安很有礼貌地打招呼，随后解释自己的来由，“外面是公墓园的客户郑先生，他想来公墓园安葬他儿子的骨灰盒。” ——不能明天吗？公墓园的开放时间已经过去了，按照规定，现在不能留访客在墓园内。 听着姜攸宁手机上传来的ai语音，夜班保安竟然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似乎并不意外她的举动。 他解释道：“郑先生已经和园长打过招呼了，这是园长批复的申请表。” 说着，保安递过来一张表格，半个小时前姜攸宁才交过一模一样的一张申请表到园长办公室去，她看着落款处熟悉的红色公章点点头，将表格重新还给夜班保安。 ——我知道了，可是清洁工刚刚把大门钥匙带走了。 她指了指侧门处空空荡荡的挂钩，有些无能为力。 公墓园的大门钥匙只有那一把，现在被带走了，她就是想开门也没有办法。 不过保安似乎已经考虑到了这个情况，他爽朗一笑，指了指值班室旁的侧门：“我和郑先生说过这个问题了，现在去找清洁工也来不及，不知道他在哪里打扫，未免耽误郑先生算好的下葬时间，他愿意从侧门进入。” 要不是保安提醒姜攸宁还真的没想起来还有侧门这回事，主要是白天都是从正门出入，侧门只有清洁工走了几次，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感。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攸宁只能点头同意，不过侧门的钥匙她从来没见过，她的那把钥匙串上也没有多余的钥匙。 姜攸宁和保安强调了这件事情，保安却不是很在意，他得到姜攸宁的同意后直接走到侧门位置，轻轻一拉，门就开了。 姜攸宁：…… 她瞳孔地震，所以说这个侧门根本就没有锁？！那她每天锁大门的意义是什么？！难怪清洁工要从侧门出入，感情这个门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摆设？？？ 大概是她的震惊太过于明显，夜班保安回过头好心地解释了两句：“这个侧门是专门留给清洁工进出的地方，除了他，其他人在外面根本找不到这个门，所以也没有什么锁上的必要。” 好吧，这样看上去稍微合理了一些，但姜攸宁还是有些不理解，既然这个门根本就没有锁，那夜班保安来询问她的意见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出去。 听到她的问题，保安有些惊异地看着她，看得姜攸宁后背毛毛的。 ——怎么了？这个问题不可以问吗？ 保安挠挠头：“也不是不可以问，就是挺好奇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事？ 姜攸宁隐隐有种感觉，保安口中的这件事十分重要。 “你是看门员，没有得到你的同意，其他人打不开公墓的门。”保安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止是大门。” 所以说，尽管侧门没有上锁，但是如果她不同意，夜班保安也没办法打开侧门。 姜攸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送着夜班保安离开，她没有直接关上值班室的门，而是半开着，站在门口看着保安带着送葬队伍从侧门进入。 甚至还专门留出地方给躲在室内的沈嵘一起看。 等到送葬队伍离开，她才重新关上门回到室内。 沈嵘这时也已经从视线盲区走了出来，二人站在室内为数不多的空地上面面相觑，对于刚刚过来的送葬队伍都有着深深的好奇。 在游戏当中，新剧情就意味着新的线索。 沈嵘率先一步打破宁静：“小姜同志，你们公墓园不是23:30分闭园吗？怎么闭园后还可以让访客进来，你们的安保是不是不太到位啊？” 姜攸宁没说话，只是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都厚着脸皮留在公墓园里过夜了，怎么还敢抓着别人进入公墓园的事情找说法呢。 沈嵘忽视姜攸宁的目光，继续说道：“这群人打扮的神神秘秘的，不会是要在墓园搞什么奇怪的仪式吧，我觉得我们得去看看，万一他们不小心弄坏了我母亲的墓碑怎么办。” 姜攸宁：…… 虽然燕国地图很短，虽然这个借口很假，但姜攸宁还是硬着头皮同意了——没办法，谁叫她自己也想去看看情况，只好借沈嵘这个虎皮扯大旗了。 二人迅速穿戴好衣物，拿好手电筒，正大光明（偷偷摸摸）地朝着墓园区走去。 丧葬队伍提着的灯笼似乎有特殊的效果，居然能够穿透墓园这层诡异的黑暗，隔着半个墓园两人都能看见半山腰上蜿蜒盘旋的光路。 姜攸宁看看自己手里的看门员专用手电筒，它的光也只能照亮眼前这小小的一块地方，再远一些光芒就如同被吞噬了一样，泥牛入海。 她有些眼馋对方手里的灯笼，就冲着这个穿透性，她都觉得这玩意肯定好用，反正比手上这个老式手电筒效果好。 光路停在了山腰处的位置不再移动，恰好堵住了走上去的大路，所幸姜攸宁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一旁还有一条小路，虽然难走一些，但好在够安全，不会被这群人给发现。 于是领着沈嵘顺着小路绕到了丧葬队伍的上方，二人躲在树丛后面，隔着树杈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队伍的一举一动。 夜班保安就停在大路路口，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拎着原本挂在腰间的电击棒，在路口走来走去，似乎在巡视。姜攸宁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还好她没有从大路往上走，不然被夜班保安逮住就完犊子了。 送葬队伍分成了两半，中间空出来的地方留给了抱着骨灰盒的女人和举着遗照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死者的父母，这对中年夫妻小心翼翼地将骨灰盒放入墓碑下，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供奉品摆在碑前，一旁的丧乐队伍依旧吹吹打打，有身着白色孝服的人抓起纸钱朝空中撒去。 随后中年夫妇起身离开，队伍中间一位道士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拿着法器站在碑前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口中的念词脚下也动了起来，看样子应该是在做超度的法事。 二人蹲着看了一会，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从夫妇二人的举动也能看出痛失爱子的悲切，似乎这就是一个正常的送葬队伍，只是特地选在了午夜的时间段。 姜攸宁想起夜班保安刚刚说的话，他称呼来人为郑先生，这个名字她在入殓师的口中听到过，入殓师说郑先生夫妇昨天下午来墓园正是为了催促她要尽快修补好郑小少爷的尸体。 她有些诧异，刚刚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细细一想，按照这个说法，昨天下午她在值班室看到的那对夫妻就是眼前的这两人，大概是夜色太浓，光线又暗，她并没有认出来。 看来郑先生夫妇催促入殓师就是为了今晚午夜能将郑小少爷下葬，只是为什么要选这个时间呢？ 一般人下葬都会请人先看黄道吉日，传统的下葬应在日落前完成，灵柩与太阳一同沉落，通常要求中午前完成所有程序，就算现在推行火葬，也没有晚上下葬的说法，这样的行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簌簌簌——”耳边传来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声响，原本明亮的月光变得有些昏暗，她抬起头一看，厚厚的乌云逐渐将月亮遮住，原本就浓重的夜色显得愈加黑暗。 随着下方仪式的不断推进，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响，月光也越发昏暗，直到那道士彻底停下脚步，最后一句念词唱完，头顶的月亮被云层完全遮住，眼前只剩下手电筒昏暗的灯光。 风声骤停。 糟糕。 姜攸宁脑海中警铃大作，顾不得再去观察下方的情况，连连后退几步去抓沈嵘的胳膊，想要带着他先回到值班室去，可手上的动作却落了空，她一惊，手电筒朝四周晃了过去，空无一人，只有令人压抑的黑暗。 这下真完蛋了。 就算她神经再粗，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也够让她胆战心惊的了，姜攸宁四处找了找，确实看不见沈嵘的人影，她很清楚地记得刚刚沈嵘就是蹲在自己身边，在道士做法事的时候两个人还小声交流了几句，怎么会突然不见呢？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姜攸宁咬着牙使劲回想，墓园的夜晚很安静，沈嵘就在她身边，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是在风声骤停的那一瞬，四周变得一片寂静。 第19章 思明公墓(14) day2 当云层彻底遮住月亮时，沈嵘先一步察觉到了四周骤然变化的环境，他站起身，原本蹲在自己身边的姜攸宁不见了踪影，这时他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手电筒朝下方扫去，墓碑前的送葬队伍也同时诡异的消失了。 墓园陷入更加深沉的黑暗，只有手中的电筒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沈嵘摸了摸背后，还好出门时带上了背包，怕的就是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中了。 沈嵘再次转动手中的手电筒朝四周照去，虽然景色看上去和来时没有什么不同，但从姜攸宁的消失开始，他确定自己现在并不在刚刚所在的地方了。 或许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看来和刚刚那个送葬队伍脱不了干系，他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变故发生时正好道士做完了法事，云雾笼罩月光，四周陷入昏暗，而自己也莫名其妙来到了另一个空间。这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加之怪谈游戏这个名头，他猜测，应该是鬼魂作乱，而恰巧同时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一个——郑小少爷。 恐怕那对中年夫妇挑选这个时间下葬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并且自己的出现完全是意外，中年夫妇没有算计自己的理由，那么自己应该是倒霉，离太近受到了影响。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空间的影响范围应该不会太大，或许可以尝试着朝外走。沈嵘从背包里翻出提前准备好的怪谈游戏商城出品的指南道具，又想起那个特殊的npc，决定朝值班室的方向试试看。 另一边的姜攸宁在慌乱过后也镇定了下来，月亮被遮住，墓园内只剩下下方送葬队伍手中灯笼的亮光，那群人还没有离开，她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半蹲着身子慢慢地往树丛方向挪动两步。 姜攸宁站在树丛的阴影处还在思考沈嵘的突然消失，他是在法事做完，风声骤停月光遮蔽的那一刹那消失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呢？况且手机上的隐藏任务还没有失败，意味着沈嵘现在还活着，只是自己暂时看不见他了。 姜攸宁曾经看过的怪谈类小说中就经常有提到过什么二层空间之类的设定，而进入二层空间通常会有一个契机，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和那个道士做的法事有关。 法事是为郑小少爷做的，那有没有可能，这个道士是想唤醒郑小少爷的鬼魂呢？而郑小少爷的鬼魂也的确被成功唤醒了？鬼怪的力量爆发，所以同一时刻沈嵘才受到影响被拉入了另一个空间。 她开始大胆猜测，毕竟郑先生夫妇专门挑了午夜这个时间段来安葬，又恰好在这个时候天生异象，在自己身边的沈嵘也同时消失不见，一桩桩一件件都证明这个事情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但是为什么和沈嵘站在一起的自己却没有被拉入二层空间呢？ 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差很远，不可能运气就这么好，郑小少爷的能力波及范围刚好卡在沈嵘和自己中间，那么她和沈嵘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 姜攸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处没有摘掉的工作证。 他们都不是本土npc，都是被系统拉入怪谈游戏的玩家，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是公墓园员工，而沈嵘是访客。她猜测，郑小少爷的鬼魂并不能对公墓园员工动手。 再往大一点猜，也许整个公墓园所有的鬼怪都无法伤害员工。姜攸宁不得不又想起昨晚自己悬挂钥匙的经历，和今天的自己比起来只差了一个证明身份的看门员工作证。 姜攸宁看看手机上的隐藏任务，又看看胸前的工作牌，咬咬牙，摘掉了工作证。 霎时间，四周笼上了一层阴冷的水雾。 姜攸宁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举起手电筒朝下方扫过，果然，墓碑处已经没有了那个送葬队伍的踪迹，只有地面上散落着几张纸钱。 身上原本隐隐笼罩着的那层微弱的光芒似乎也随着工牌的摘掉而消失了，站在黑暗中，那种阴冷黏腻的感觉再度顺着脊梁骨蔓延而来，还好她还有看门员专用的手电筒，握着电筒的那只手上传来的温暖驱散了周身的冷寂。 姜攸宁打了个哆嗦，连忙又掏出一个手电筒打开，两道光芒打在地上，总算有了些安全感。 夜晚的能见度很低，姜攸宁只能凭着手电筒照出的一点微弱的光摸索着向前方走去，一支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另一支手电筒则照着前方。 电筒在黑夜中晃过，两侧的矮小灌木丛投下狰狞的阴影，随着电筒光的晃动，眼前似乎有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影出现。 姜攸宁又将电筒移了回去，小路拐角处的灌木丛后露出一对苍白的脚踝，骨架纤细，应该是女性，皮肤上有几道骇人的青紫色勒痕，再往上看却被拐角处高大的树木遮住了。 这是小道连接大路唯一的路口，想要不经过这里离开，只能折返回去，顺着灌木丛爬到下一层的墓碑处。 虽然山势不陡，但在墓碑上下两层中间的位置种了很多灌木丛，爬下去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比较危险。 但再怎么危险也比直面鬼怪要安全多了。 姜攸宁的手电筒扫过拐角处的灌木丛，看着那处的脚踝并没有离开的征兆，便尝试着向后退了几步，长吁一口气，转身准备折返回去。 还没等她这口气松完，抬起的脚顿在半空，姜攸宁看着刚刚站着的树丛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低垂着头的人影。 人影身形瘦削，看着约摸十五六岁，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身上穿着布满血渍和污痕的校服，脚下站立的地方有一块较深的阴影，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有垂下的短发无风自动。 姜攸宁再将手电筒转回去，前方的拐角藏着一双看不见主人的脚踝，后面的树影下站着满身血渍的鬼影，这回是真的进退两难了。 极限二选一。 姜攸宁站在原地思考，她甚至在考虑站在原地不动活下去的概率有多少。 很显然是……零。 随着电筒的前后移动，每次电筒光照到身后的鬼影，它都在缓慢移动。最开始的几次，姜攸宁并没有发现鬼影在向前移动，直到在她第七次将电筒转到后方时，她注意到了鬼影校服上被血渍遮挡一大半的校徽。 ……江……中……？ 姜攸宁眯着眼尝试看清校徽上的字样，心中还在为了自己找到新线索而沾沾自喜。 还是隔得太远了，要是能再近一点就能看清了。她有些遗憾地转身过去。 等等，再近一点？ 第一次看见鬼影时，她根本看不清校服上有什么，而现在她却能隐约看到校徽上的字样。 姜攸宁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瞬间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个鬼影在朝着自己的方向移动。 心中有了猜测后，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姜攸宁甚至不敢再转头去验证自己的猜想，趁鬼影还未接近，她撒开脚丫子就朝前跑去。 和步步紧逼的鬼影比起来，那双一动不动的脚踝显得温柔可亲多了。 姜攸宁提心吊胆地朝小路拐角跑去，手电筒的光随着跑步的动作上下晃动，她紧紧盯着拐角处的那双苍白脚踝。 脚踝的主人仍然站在树丛后一动不动，任凭来人不断接近，姜攸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憋着一口气直接跑过拐角，冲向墓园区的大路。 她往下又跑了几步才堪堪收住脚步，下意识地转身朝回看，在电筒的照射下，小路的拐角后空无一人，只有低矮的灌木丛和高大的树木在微弱光芒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 不见了？ 姜攸宁抬起手中的电筒，又上下扫了几遍，确认拐角后真的没有任何痕迹，她压抑住想掉头回去仔细查看的冲动，趁身后的鬼影还未跟上来，三步做两步地朝墓园区外走去。 而在她走后，拐角的路口出现一道苍白的鬼影，沾满血渍的校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黏腻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低垂的头歪斜着耷拉在肩膀上，被风吹开的碎发下是一双充斥着怨恨的眼。 一瞬间，墓园区内阴风四起，树叶簌簌地摇晃，墓碑前的长明灯烛芯闪动。 “扑哧——”灯芯熄灭，碑上倒映出缓缓站起的鬼影。 姜攸宁追上沈嵘的时候，他离走出墓园区还剩最后两层墓碑。 “小姜同志？”沈嵘有些吃惊，他拿着手电筒朝姜攸宁的方向上下扫动，似乎没想明白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姜攸宁根本来不及多解释两句，抽空指指身后步步紧逼的苍白鬼影，伸手拉住沈嵘就朝下闷头跑。 沈嵘只来得及匆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路边有一道身影凝视着自己，隔着这样深沉的黑暗都能察觉到那双眼中浓郁的怨恨。 “你怎么招惹了人家？”沈嵘大步朝前走去，反手握住姜攸宁的手腕，变成拉着她朝外走。 什么叫我招惹了人家？！姜攸宁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狠狠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要不是为了你，她才不会摘掉工作牌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 说到工作牌，姜攸宁伸进裤兜摸了摸被自己顺手揣进兜里的工作证，如果她现在带上工作证，会不会从这个空间里脱离出去呢？ 她有些跃跃欲试蠢蠢欲动，但想到身后紧跟着的鬼影瞬间打消了念头，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就算自己真的能脱离出去，也不能带着沈嵘一起走，那不也是白干吗？看来还得想别的办法离开。 哎，难啊。 姜攸宁叹了口气，抽空扭头快速朝身后瞟了一眼，身后的水泥路面上空无一物，只有路两边的灌木丛依旧肆意舒展着自己的枝丫。 等等，那个鬼呢？ 她背上窜起一股凉气，未知的恐惧弥漫在心头，鬼影的突然消失让她陷入了更深的恐慌。 姜攸宁才不会有鬼影已经离开那种天真的想法，头顶的云层还未散去，月光依旧被紧紧遮住，他们还没有离开这个空间，那个鬼影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两顿大餐离开。 她刚想拉住沈嵘告诉他这件事，脚下一歪，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狠狠地朝另一边推过去，姜攸宁下意识地扑腾了两下手臂，随后就重重地摔在了灌木丛里，硬挺的树枝从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划过，刺痛感随之传来。 “哧——”耳边传来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浓重的血腥味从风中飘散而来。 她诧异地抬头去看，原先自己所站的位置上立着那道熟悉的鬼影，脏污的校服外衣上多了几块新鲜的血渍，指尖有粘稠的液体滴下，人影的脚下是如墨的阴影，像是活物一般缓缓扭曲蠕动着。 鬼影歪斜着头，脖颈像被折断一样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姜攸宁，眼神中带着狂热，撕裂半个脸颊的口中发出像是被热水烫过喉咙一样嘶哑的嗓音。 “真可惜呀……只差一点了……” 鬼影扯动着撕裂的脸颊，露出扭曲的笑容，带着对猎物志在必得的深意。 沈嵘背对着姜攸宁挡在她和鬼影之间，左小臂僵硬地垂下，白色衬衫上染着一道蜿蜒的血迹，不断有鲜血滴落，原本背在背上的背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落在地上，右手多了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 姜攸宁这才意识到刚刚是沈嵘推开自己，用手臂挡下了鬼影的攻击。 “只敢对女性下手，未免也太丢脸了一些吧，还是说刚刚苏醒，只有对弱小者下手的能力？”沈嵘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从衣兜里掏出一副平光眼镜戴上，“你说是吧，郑小少爷？” 弱小的姜攸宁：…… 不知道沈嵘的哪句话戳中了郑小少爷的脆弱的自尊心，他总算将目光从姜攸宁身上挪开，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沈嵘。 鬼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再一眨眼便出现在沈嵘面前，十指如刃，直冲着沈嵘的心口而去。 “！小……” 姜攸宁张了张口，一道惊呼差一点便从嘴里冒了出来，还好在千钧一发之刻她终于想起自己哑巴的人设，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第20章 思明公墓(15) day2 姜攸宁并没有看清沈嵘的动作，只是见他微微偏头，随意地向后移开一步，便轻松地躲开了鬼影的这次袭击，随后鬼影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样，身躯诡异地停顿在空中，虽然只有短短一两秒的时间，但足够沈嵘将匕首刺进鬼影胸口。 胸口被利刃刺穿的痛苦唤醒了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郑小少爷面容扭曲地无声嘶吼，脚下不断蠕动的阴影如潮水一般朝外扩散，那双充满怨毒的眼里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死……都该死……” 叮当—— 匕首掉落在地，鬼影的身躯化作一缕黑雾融入在夜色中，如同一条毒蛇在角落蓄势待发。 沈嵘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夹在手指间，目光一凝，手腕轻甩，手中的黄符如利箭一样直直地朝着角落处的阴影射去。 黄符无火自燃，明黄色的火焰在半空中燃烧，被烧灼的那片阴影不得不重新化作鬼影出现，郑小少爷死盯着沈嵘的目光更加怨毒，身上校服的衣角也多了几处烧焦后留下的痕迹。 不愧是最便宜的驱鬼符，看来并没有真正伤到鬼怪。沈嵘暗自摇头，这张驱鬼符还不如他刚刚刺下去的匕首带来的伤害大，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下次还是买高级一点的道具比较稳妥。 趁着鬼影现在被沈嵘吸引住了仇恨，姜攸宁默默地朝远处缩了缩身子，满眼羡慕地看向沈嵘，真好啊，他手上拿的是商城出售的道具，还有刚刚鬼影莫名的停顿应该就是玩家礼包抽取的异能造成的。 不愧是带有初始资金和异能的玩家，出手就是大方，不像她，抠抠搜搜的，除了一个平安符外就是带不出副本的手电筒道具，遇到这种不讲道理上来就是干的红名怪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没错，在沈嵘点出鬼影的身份后，姜攸宁才看见鬼影头上灰色的问号变成了一行红色的字体——郑晓扬（初级鬼影）。 说真的，姜攸宁头一次觉得这个辅助插件太过鸡肋了，副本中的不明npc居然要知晓身份后才能显示出阵营来，否则就是一行灰色问号。要是她一开始就看见鬼影头上的红名npc，根本就不用犹豫，她就会立马撒丫子跑路，怎么可能还站在原地傻傻地等它逼近。 如果系统有服务热线的话，她一定会狠狠地投诉这个半成品游戏。 空地上二人的打斗逐渐陷入白热化，尽管沈嵘可以提前避开鬼影的一部分攻击，但仍旧有少数攻击落在他身上，并且姜攸宁注意到每次沈嵘成功刺伤鬼影后，它脚下那片奇怪的阴影就会朝上蔓延，而阴影爬过的地方，伤势总会瞬间复原。相当于两个人pk，有一方却偷偷带了奶妈，这对于沈嵘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姜攸宁担忧地看向沈嵘，沈嵘出事，鬼影的目标会转移到自己身上，就算自己戴上工作证脱离这层空间，但隐藏任务的失败依旧会抹杀自己的人类身份，相当于在人类社会中死亡。可以说，在隐藏任务推动下，她和沈嵘共享一条命。 得先想个办法遏制住这个阴影。姜攸宁能看出来鬼影并不是沈嵘的对手，唯一棘手的就是那片会疗伤的阴影。 阴影？ 姜攸宁目光移到手里紧握着的手电筒，刚刚她为了避免发出光亮被鬼影注意到，一直将电筒用衣服包裹住，她缓缓地将手电筒从衣服里掏出来对准前方的鬼影。 一道微弱的光芒从路边射出，在光芒照到的地方，有一小片阴影瞬间消散。 沈嵘察觉到了这微弱的变化，他迅速扫过灌木丛中鬼鬼祟祟蹲着的姜攸宁，二人对视一眼，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 姜攸宁重新收回电筒，再次将电筒微弱的光藏在怀中，而沈嵘则在打斗中自然而然的将鬼影朝路边带去，直到让鬼影彻底站在电筒的照射范围之内。 也许是刚刚苏醒，鬼影的脑子并不是很灵光，沈嵘趁其还未发现不对劲再次一刀刺进它的心脏位置，同时姜攸宁也抓住时机飞速抬起手电筒，光柱瞬间照在鬼影脚下的阴影处。正蠕动着顺着鬼影双腿向上攀爬的阴影在电筒光中消散一空，只留下一缕黑雾散开。 鬼影低垂下头，顺着光柱的方向朝姜攸宁看去，眼底是怨毒愤怒与扭曲而疯狂的杀意。 姜攸宁打了个哆嗦。 它眼神中的怨毒太过浓重，怨气像是有实体一样狠狠刺穿了姜攸宁的灵魂，她忍不住开始思考起自己到底有没有刨过他家祖坟。 沈嵘将手中的匕首刺的更深了。 心脏处传来的剧烈刺痛让鬼影露出狰狞扭曲的嘴脸，它想撕碎眼前这两个人，凶狠的眼神紧紧盯着二人，却在扫过姜攸宁时瞳孔一缩，迅速收回了目光。 沈嵘注意到鬼影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姜攸宁身后的灌木丛中多出了一双苍白的、带有青紫色勒痕的纤细的脚踝。 另一个……女鬼？沈嵘猜测着灌木丛后那位的身份，一个没注意鬼影再次化作黑雾散开。 沈嵘目光一凝，再次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只是这次却迟迟没有甩出去。 夜色如墨，四周寂静到听不见一丝虫鸣。 沈嵘脸色古怪地收回动作，他动用精神力搜索了周围十米的范围，除了自己和姜攸宁外空无一物，而那个鬼影则了无踪迹。 “……跑了？”沈嵘皱着眉，鬼影离开的太过果断，他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今晚他已经彻底得罪了郑小少爷，又没能趁他刚刚苏醒力量薄弱的时候一举消杀，等它不断吸收能量后恐怕会卷土重来。 如果不能在明天白天之内解决掉这个副本，被这么一个小心眼的鬼影盯上，只怕这副本以后的晚上不好过了。 不过谁也没想到原本还一副不死不休的鬼影居然会跑的这么干脆利落，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 沈嵘一顿，鬼影的异常是从看见灌木丛后面那双脚踝后开始的，那双脚踝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会让郑小少爷的鬼影畏惧到不假思索直接掉头就走。 偏向女性的纤细脚踝……目前为止出现的重点人物当中只有一个符合条件，难道会是那块墓碑的主人吗？可是为什么郑小少爷也会畏惧她呢？ 沈嵘思索着，看来很有必要去查一下墓碑主人秦襄和郑小少爷之间的关系了。 姜攸宁看着沈嵘在走向自己的途中一顿，随后皱起眉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这可把她吓得够呛，左看右看，生怕从灌木丛中又窜出个什么鬼影来。 “小姜同志，你在看什么？”沈嵘回过神刚想把姜攸宁从地上拉起来，就见她满脸警惕地四处张望，没忍住出声问她。 姜攸宁被他问住了，张了张口又闭上，摸摸索索地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张望着一边点开熟悉的ai语音，满脸紧张地敲字：“你刚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周围还有什么东西吗？” 沈嵘：…… 二人沉默着并肩走出墓园区，离开山脚后原本笼罩着月亮的云层猛然散开，清辉的月光再次洒下，如同为世间万物披上一层神秘的银纱。 姜攸宁重新佩戴好自己的员工证，感受着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温暖，驱散了萦绕在她身边的阴冷气息。 她在回值班室的路上总是忍不住偷看沈嵘，她实在有些，不，是非常好奇，自己没有员工证庇护的时候会被墓园中的黑暗生物袭击，而作为外来者的沈嵘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丝毫没有被侵袭的迹象。 难道黑暗生物也会看人下菜碟？看到自己没钱没能力所以下手忒狠？ 偏偏这个问题她又没办法问出口，只能抓心挠肺地暗自着急，走两步就偷瞟一眼身边的沈嵘，试图从他身上找到特殊的地方。 被看了一路的沈嵘终于在回到值班室后开口了：“小姜同志，你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可以直接说出来。” 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看似隐秘的举动实则已经被人看穿的姜攸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小姜同志，你有问题就直接说吧，我会尽力回答你的。”沈嵘其实也有些好奇姜攸宁为什么出去一圈后突然对自己产生了这么大的兴趣。 姜攸宁忍痛拒绝了沈嵘的提议，虽然她对沈嵘不受黑暗生物侵袭这件事很感兴趣，但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楚的，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个，就是死死地护好自己的马甲。 她坚定地摇头，表情坚毅的好像是要入党一样，生怕沈嵘再次追问，直接啪啪两下甩掉鞋子，被子一掀，闷头钻进了被窝里。 沈嵘：他就说这个npc未免太智能了一些。 剩下的几个小时一切安稳，风平浪静。 姜攸宁一觉睡到闹钟响起，迷迷糊糊地按掉手机闹铃，她翻了个身再次把头埋进枕头里，果然晚上不能熬夜出去遛弯，晚上熬夜一时爽，白天上班火葬场。 姜攸宁慢吞吞地卡着点打开墓园大门，值班室对面的保安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被锁上，夜班保安也准时消失不见。 “小姜同志，昨天麻烦你了。”沈嵘收拾好背包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来到门口和姜攸宁打了声招呼。 ——不麻烦不麻烦，为市民服务嘛。 姜攸宁迅速换上社畜必备假笑，带着完美的笑容目送着沈嵘离开。 等到值班室内再次恢复宁静，姜攸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小笔记本开始整理昨晚的事件。 首先，昨晚沈嵘帮她印证了一个猜测，夜晚的公墓园不允许随意进出，会有一个无形的屏障阻隔，类似于游戏空气墙一样的存在，而且在白天墓园重新开启大门后会消失。 其次，她也获得了一些关于游戏规则的信息，所有人物的守则都属于规则类，而规则是必须要遵守的，一旦违背就会受到抹杀惩罚，这是一条铁律。但多条规则之间存在优先级，当两条规则出现矛盾时需要优先遵守优先级更高的规则，这样不会被判定为违规操作。 然后就是收获了手上道具的特殊功能，比如员工证，佩戴时不会遭受园内鬼怪的袭击；看门员手电筒，光芒带有一定的驱除鬼怪力量的能力，目前她只发现了可以用在影类鬼怪身上，不确定对其他鬼怪使用还能不能有同样的效果。 除了以上的收获以外，最重要的是副本剧情推进到新的部分了。 显而易见，郑小少爷是副本当中一个重要npc，否则也不会那么多死人中唯独只有他苏醒了过来，而且怨气极重。如果按照网上的说法，化成鬼怪时的样子就是他们死前的模样，那么郑小少爷的死状看来极其凄惨。 校服上布满污渍和血迹就不必说了，单说折断的脖颈，撕裂了大半个脸颊的嘴角，骨骼扭曲的手掌，还有从飘起的校服下摆露出的满是缝合线的身躯，就足够让人震惊了。 郑小少爷死时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残忍地杀害一个孩子？ 姜攸宁不得而知。 再然后就是和郑小少爷的鬼影同时出现的那双纤细的脚踝，第一次出现在拐角处，第二次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灌木丛，听沈嵘说，郑小少爷的鬼影是在看见那双脚踝后才选择逃走的。 不管郑小少爷生前遭遇了什么，但他在这个副本中百分百是个小boss（毕竟游戏都给出了红名提醒），并且他对自己的恶意极深。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让郑小少爷如此畏惧的脚踝的主人，会和自己站在同一阵营吗？ 姜攸宁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那双纤细的脚踝。 如果不是看见那双突然出现的脚踝，她不会有想要折返回去的念头，也就不会发现自己身后悄然出现的郑小少爷的鬼影，而自己在逃跑经过拐角时，那双脚踝的主人也没有出现阻拦。 它的两次出现不仅没有恶意，反而还变相的帮助了自己。 那双脚踝上深深的青紫色勒痕则让姜攸宁更为注意，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留下这样深的勒痕？ 第21章 思明公墓(16) day2 看她的伤痕应该是死前遭受过暴力行为，才会在脚踝留下这么深的一道勒痕，也许自己可以试着在入殓师那里找到一些关于这方面的记录。 姜攸宁收好记录本，心中想着今天抽空去一趟入殓室和入殓师拉拉关系，她记得好感度任务给的隐藏道具是“入殓师工作手册”，说不定这个道具上会有一些线索。 一整个上午墓园都没有再来访客，姜攸宁闲得直打哈欠。 时间很快跳到中午十二点，墓园里各处地方陆陆续续有员工三五结伴朝食堂走来。坐了一个上午的姜攸宁也打算趁这个机会出去遛个弯，万一遇到入殓师还能刷个面熟。 姜攸宁刚站起身，就见墓园大门外传来一阵引擎轰鸣声，她好奇地伸出脑袋透过玻璃窗去看，就见停车场上多了一辆奔驰而来的黑色轿车，扬起一阵阵灰尘。穷狗姜攸宁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车是什么牌子的。 轿车停稳后，车后座很快下来了一对中年夫妇，两人面色憔悴，眼底有浓重的青黑色，并肩匆匆向墓园内走去。 这对中年夫妇虽然穿着随意，不是什么大牌，但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表、项链等小配饰却都价值不菲。看来也是一对有钱人。 姜攸宁直接跟了上去，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两人步履匆匆，目标十分明确，直直地就朝着墓园区走去，径直来到了一处墓碑前。 她跟在后面也大吃了一惊，这个墓碑……不就是昨天下午那个少年来祭拜的墓碑吗？ 当时她浑浑噩噩的，离开的比较早，后面也没能抽出时间过来看看墓主人的介绍，没想到今天再次有人来祭拜墓主人。 姜攸宁继续躲在上次躲着的角落，略微靠近了一些，竖起耳朵偷听那对夫妇的说话声。 “你还不肯收手吗！你已经害死了他们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的儿子？！他明明已经向你认错道歉了。”女人站在墓碑前声色俱厉，指着墓碑高声指责。 随后态度又软了下来，女人抽泣着：“小秦，明瑞他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他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是那群人逼他的啊，求求你了，你就看在同学的份上放过他吧。阿姨一定会替你请最有名的大师来做法事超度，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你就放过明瑞吧……他还是个孩子啊……他真的知道错了……他真的……”女人语无伦次地重复说着同样的话，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而男人则站在妻子身后，拍拍妻子的肩，继而沉声道：“小秦同学，你做事也不要太绝了，大家都退让一步不好吗？你放过明瑞，我们替你收拾身后事。你还有家人，你总要考虑考虑你的家人吧，他们还活着不是吗？” 墓碑依旧冷冰冰的立着，四周一片宁静，就连风声也没有。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女人手忙脚乱地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刘医生，是明瑞他……” “什……好好好，我和他爸马上过去，您一定一定要救活他！” “我知道我知道……求您了……好好好，我们马上到马上到！” 电话挂断，女人拽住身后男人的手就要走，临走前又凶狠地瞪了眼墓碑，疾言厉色地说：“秦襄！如果你真的不肯收手一定要害死我的儿子，我也一定不会让你的家人好过！” 说罢，夫妇二人又匆匆离开了墓园区。 等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下山的道路上，姜攸宁才一脸震惊地从树丛里钻了出来，我嘞个老天奶啊，她刚刚到底听到了什么？ 威胁？他们在威胁一个鬼？！ 还有那句熟悉的“他已经知道错了”“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是故意的”，太经典了，熊孩子犯错后家长的标准话术三连击，姜攸宁虽然不清楚这之间具体的事情，但从刚刚女人的话中倒能听出一点端倪出来。 只怕女人的儿子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人，一定不会是女人口中那么无辜的样子。 姜攸宁接着走到墓碑前蹲下来，碑上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孩一脸青春洋溢的笑容。 秦襄，生于xxxx年xx月xx日，卒于20x2年3月13日，享年十六岁。 十六岁……姜攸宁擦了擦碑上女孩的照片，明明还这么年轻，她的父母该有多么痛心啊。 姜攸宁站起身走到墓碑后，碑后面刻着一句话： “我的女儿： 愿你来生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多简单的心愿，却是父母最殷切的期盼。 姜攸宁沉默着离开，往下经过郑小少爷下葬的地方，她停住脚步，脚下一歪，朝郑晓扬的墓碑走去。 墓碑是新建的，上面还没有什么灰尘，墓碑下摆着几份贡品，昨晚做法事留下的纸钱已经被清洁工清扫干净了。 郑晓扬，生于xxxx年xx月xx日，卒于20x2年4月7日，享年十六岁。 4月9日，秦襄的死亡时间是同年3月13日，姜攸宁掏出手机，今天是4月12号。 郑晓扬是在秦襄死后一个月内死亡的，姜攸宁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昨天下午郑先生夫妇二人和那个被叫做明瑞的少年前后脚来到思明公墓，当天晚上郑小少爷下葬，第二天明瑞的父母就找过来，听他们的意思，明瑞应该也命不久矣了。并且郑晓扬和明瑞年纪相符，刚刚女人又说秦襄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了…… 难道郑小少爷的死也和秦襄有关？ 或者说，秦襄的死和郑小少爷、明瑞这两人有关？ 她想起昨天下午两位出租车司机的谈话，掏出手机开始搜索“丽海温泉山庄”这个地方。搜索引擎很快跳出了一系列信息，姜攸宁点击最上方的那条简介进去。 “丽海温泉山庄位于容江市南郊，占地面积约平方米，总建筑面积达到平方米，是容江市最大的温泉浴场，由容江市知名企业家联手打造，集温泉泡汤、休闲娱乐为一体。” 姜攸宁手指下翻，目光停留在丽海温泉山庄的投资人合照上，五位企业家站在温泉山庄的大门处，手持剪刀剪下红绸，应该是剪彩仪式上的照片。 她的注意力在其中两名投资人的脸上，这两位她不久前才刚刚见过，一位是昨晚来到墓园的郑先生，一位是刚刚离开墓园的中年男人。 姜攸宁顺着照片下的人员备注数过去，中年男人对应的名字是孙安福，也是容江市知名企业家。 看来郑晓扬和孙明瑞不仅是同学那么简单，他们的父亲还是商业合作伙伴。姜攸宁也记下了另外的三名企业家，刘总、赵总、吴总。 看样子这五名老总的年纪差不多，大胆一点推测，说不定这三个老总的孩子和郑晓扬、孙明瑞同样也是同学，可惜的是在搜索引擎上查不出老总孩子的信息。 姜攸宁兴致缺缺地放好手机，离开了墓园区，在准备离开矮山时，她余光扫到山脚下的香烛燃烧房，眼珠一转，自然而然地转去了老徐的办公室。 “砰砰——”姜攸宁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进。” 老徐依旧坐在办公桌前头也不抬地誊抄着登记本信息，桌子上摆着一个熟悉的保温饭桶。 ——徐叔，您还在忙呢？ 姜攸宁走进去，状似无意地轻轻提了提饭盒，颇为压手，看来管理员应该才拿来不久，徐叔还没来得及用餐。 听到熟悉的电子音，老徐很快抬起头来，冲姜攸宁笑了笑：“小姜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您吃饭没，要是没吃，我好去给您打饭过来。不过看样子刘姨已经送来了。 姜攸宁指了指桌上的饭盒，腼腆的一笑。 “难为你还惦记着我，你吃了没？来，坐坐坐。”老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看姜攸宁站在桌子前，急忙起身从旁边拿了个塑料凳子摆好。 ——徐叔您还不吃饭呀？事情还很多吗？ 老徐摆摆手，拿起新旧两本登记册给她看：“不多了不多了，就差一点就抄完了，我想着抄完之后再吃。” ——既然不多了那就更不用着急了，徐叔，您还是先按时吃饭吧，剩下的这点我来帮你抄好了，我抄的快，一会就写完了，也不耽误事。 姜攸宁表情真挚地看向老徐，怕他不同意，直接接过老徐手上的登记册，拿起笔趴在桌上就开始誊抄起来。 “这这这……”老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姜攸宁认真的模样心下一阵感动，没想到这位新同事这么热心肠。 见实在阻止不了姜攸宁，再加上看到她确实誊抄的速度快，老徐没办法了，只好站起身把椅子让给姜攸宁：“小姜你坐这里来写，坐这里，这里写着舒服一点。” 姜攸宁一边誊抄，一边偷偷抬头瞟了眼老徐，老徐害怕饭菜的汤汁溅到登记册上把好不容易快誊好的新册子再搞脏，端着饭盒去了另一边的矮桌上吃，正好背对着姜攸宁。 这下简直是太方便姜攸宁偷看信息了。 她边写着边看着最近的登记信息，最近一条就是昨天下午孙明瑞留下的信息，字迹潦草，但可以看出最后一行的签收人写的是秦襄，他果然是来祭拜秦襄的。 姜攸宁再往上看去，她注意到这一个月内有很多条登记信息的签收人都填的是秦襄。 4月11日，孙明瑞，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9日，孙明瑞，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8日，郑晓扬，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8日，孙明瑞，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7日，郑晓扬、孙明瑞，香烛40支，纸钱3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6日，郑晓扬，香烛3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1日，郑晓扬、孙明瑞，香烛50支，纸钱500份，签收人秦襄。 4月1日，吴昶，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3月31日，吴昶、孙明瑞，香烛50支，纸钱600份，签收人秦襄。 3月26日，吴昶、郑晓扬、孙明瑞，香烛80支，纸钱1000份，签收人秦襄。 3月25日，赵知恩，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3月24日，赵知恩，香烛20支，纸钱200份，签收人秦襄。 3月20日，刘想、赵知恩、吴昶、郑晓扬、孙明瑞，香烛100支，纸钱1000份，签收人秦襄。 3月20日，xx，香烛7支，纸钱49份，签收人秦襄。 3月14日，xx，香烛7支，纸钱49份，签收人秦襄。 密密麻麻的信息看的姜攸宁眼花缭乱，她没空仔细看，也不敢拍照，只能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记录本，将时间和祭拜人的名字记了下来。 吃过午饭，员工们再次陆陆续续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姜攸宁也重新回到了值班室，这个时候她才有功夫拿出记录本开始分析。 秦襄死亡时间是3月13日，第二天下葬，3月20日就是老一辈常说的头七夜。她对于最开始的两条祭拜记录十分疑惑，那个“xx”，是因为记录册上这个人的名字是一团模糊，只能看出这个人只在秦襄死亡第二天和头七那天前来祭拜过。 姜攸宁看不出其他信息，只好放弃，注意力移到后面那密密麻麻的祭拜信息上，很显然前来祭拜的人都是重复出现的，她重新拿出一张纸写下祭拜人的名字，一共有五个人，刘想、赵知恩、吴昶、郑晓扬、孙明瑞，恰好对应上了丽海温泉山庄剪彩仪式上五个企业家的姓氏。 很难不让人去猜测这五个人是不是就是五位企业家的孩子。 还有这个祭拜日期也很有意思，如果把祭拜信息划分成几个板块，会发现在某个人单独来祭拜秦襄之后，下一条的祭拜信息一定是第二天或当天，并且从这里开始先前单独来祭拜的那个人不再出现在祭拜人当中了。 第22章 思明公墓(17) day2 以3月25日为例，赵知恩单独来祭拜秦襄，下一条3月26日的祭拜信息中来访人就只剩下了吴昶、郑晓扬、孙明瑞。同理，4月1日吴昶单独祭拜，当天郑晓扬和孙明瑞再次前来，而吴昶则从后面的祭拜信息当中消失了。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就是3月20日头七夜，当天五人来祭拜之后，刘想就从名单中消失了，而紧接着两天都是赵知恩单独祭拜，26号赵知恩消失。 姜攸宁大胆猜测，名单上名字的消失，意味着这个人死亡，所以剩下的人才会惊慌失措，再次集体来祭拜秦襄。如果按照这种猜测，她拿出纸和笔开始整理几人的死亡顺序—— 3月20日，刘想死亡。 3月25日，赵知恩死亡。 4月1日，吴昶死亡。 4月9日，郑晓扬死亡。 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么头七回魂夜秦襄第一个杀的就是刘想，随后间隔五天杀了赵知恩，五天后又杀了吴昶，又过八天杀了郑晓扬，而现在4月13日，从孙父孙母的反应来看，孙明瑞恐怕已经危在旦夕，可距离郑晓扬死亡才经过了四天。 她杀人难道是没有规律的吗？ 姜攸宁不得而知。死亡时间是她猜测的，具体的情况还是要去确认一下。 她想起办公楼的档案室，这应该就是系统设置的能够查询到这几人信息的地点了，但她并不能提前看到档案信息，必须得在规定时间段带上玩家去信息点才能触发，这无疑增加了她的工作难度。 不去档案室能不能行呢？姜攸宁已经收集到了郑晓扬的确切死亡时间，或许可以凭借墓碑上的生卒年月来确认信息。 不，不对，她想到矮山上密密麻麻的墓碑，头皮发麻，要这样一个一个查过去的话，她就是累死在墓园区也不一定能及时找到，看来还是得去办公楼的档案室里面找墓碑信息。 果然游戏不会有给她卡bug的机会，npc就是npc，还是得服务玩家。 等今晚吧，今晚就带沈嵘去办公楼，昨晚上遇到郑小少爷鬼影的经历让姜攸宁有些后怕。现在已经有鬼影苏醒了，那另外几个死亡的人会不会也苏醒呢？ 这个副本还是尽快结束吧，这才第二天，再拖下去越来越危险了。 姜攸宁打定主意，今晚不管怎么样都要在午夜十二点后带沈嵘去办公楼完成三个隐藏任务，收集副本信息，最好今晚就通关副本，不要再给那些鬼怪增强力量的机会了。 下午墓园没有再来其他访客，而一直到橘红色的晚霞布满天空，沈嵘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进入墓园的道路上。姜攸宁伸长脖子使劲朝外看，心中打着鼓，不会今晚沈嵘不打算来公墓里了吧，那她的任务怎么办？ 她一边看着天色变化，一边看着桌上滴滴走动的钟表，焦急地朝外张望，姜攸宁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个望夫石一样。 “快点来吧，快点回来吧。”姜攸宁在心里不停念叨着。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祈祷，终于赶在最后一抹霞光被黑暗吞噬之前，道路尽头出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沈嵘背着他的双肩包，挽起衣袖，从山下步行走来，额角有几滴汗水滑下。 姜攸宁简直感动的快要落泪了，她的任务，终于满足完成的前提条件了。 这次她几乎是眼巴巴地等着沈嵘走进值班室来，就差铺个红地毯亲自迎接沈嵘大驾光临。 沈嵘看着小姜同志的表情有些一头雾水，但劳累了一天的他也没精力多询问两句，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小憩。 他今天一天实际上并没有实际性的收获什么信息，上午沈嵘离开时是打算回去市区收集一些信息的，由于昨天下午他体验过根本打不到车的经历，所以他选择先顺着大路往外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顺风车带自己回去。 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明明周围时不时的有出租车经过，但都对他视若无睹，手机上的打车软件也一直显示正在寻找车辆中。而沈嵘在步行离开公墓园一定范围后，走入了一片白雾之中，他敢保证昨天中午打车过来思明公墓时并没有遇到这片白雾。 在白雾之中沈嵘无法辨别方向，手中的指南针道具时灵时不灵，不管他怎么往前走，四周都是一成不变的白雾。向左向右都是一样的遭遇，唯一能走出白雾的路就是掉头回去，并且奇怪的是，不管他在白雾中走了多久，只要转身往回走，只需要一分钟就能离开白雾，而离开白雾后，他一定会再次回到思明公墓的山脚下，就好像专门留给自己返回副本的快速通道一样。 沈嵘今天试了很多方向，都是一样的结果，甚至在多次进入白雾后，他的精神力感知到雾气深处有不知名的生物缓慢移动，在朝着自己而来。看来副本开启后就不允许玩家离开这个副本的范围了。 走了一整天的沈嵘赶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回到了公墓园，通过昨天的经历，他发现了白天的公墓园基本上没有什么线索，大部分的信息都隐藏在夜晚。 他的这点猜测倒也没错，只是刚好错过了一段小小的隐藏剧情。 “小姜同志，你还有申请单吗？我想再多观察几天。”沈嵘休息几分钟后向姜攸宁问道。 姜攸宁等的就是这句话，压下心中的激动，故作不满地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有多余的申请单了。 “是吗？”沈嵘说道，“那也没事，昨天的申请单上我填了两个晚上。” 姜攸宁：？ 沈嵘这句话直接打乱了姜攸宁接下来的思路，什么？那她做的这些准备不都是白用功了吗？亏她还酝酿了半天的戏份，直接白干！ 真鸡贼啊！ 姜攸宁还在痛心疾首，沈嵘环视一周，发现办公桌的抽屉没有完全关上，露出一条缝来，里面放着一叠白纸。 他伸出手去拉抽屉，姜攸宁瞬间回过神来，慢了一步但还是按照剧本装出了一副惊慌的模样，扑过去拦住沈嵘的动作。 原本她就准备慢一步，这次是真的慢了好几步。沈嵘抢先拉开抽屉，并且在一叠白纸中成功找到被姜攸宁藏在中间的申请单。 “小姜同志，不是没有了吗？”沈嵘看看申请单，又看看姜攸宁。 姜攸宁这次是真的cpu烧了。先是剧本思路被打乱，还没等她随机应变想出新的剧情接话，又发现沈嵘居然绕了回去，继续按照自己设想的剧本发展，她糊里糊涂的，思考了好一会才勉强跟上节奏，给出提前准备好的理由：夹在白纸里，我不知道。 见状沈嵘没再咄咄逼人，转身把申请表放在桌上迅速填写起表格来，在申请时间那一栏还专门多申请了几天，如果能在今晚解决副本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以防万一，还是多填几天，免得后面真没申请单了。 好一个跌宕起伏的剧情。 不管过程怎么样，反正计划成功了。 今晚的计划是带玩家探查所有信息点，搜集信息，完成隐藏任务。 五个信息点，除去仓库外还剩香烛燃烧房、监控室、档案室和入殓室，其中后面三个都在办公楼，正好沈嵘之前的申请单填了两个晚上，今晚他仍然不算需要被清出去的访客，那么可以假装忘记交申请单，然后等十二点后再带沈嵘前往办公楼交单，顺便探查其余三个信息点。 至于剩下的香烛燃烧房，老徐的好感度应该不算低，而且这里没要求抵达时间，待会她就可以找个理由带上玩家过去，然后把老徐引出去，沈嵘这么鸡贼的人，肯定能把握机会偷溜进去看登记册。 简直完美的计划。 姜攸宁不得不为自己点一个赞。 提到这个好感度，姜攸宁就更来火了，她明明在怪谈游戏公司时就已经激活了npc好感度系统，正常来说她不应该可以查看接触过的npc好感度信息吗？ 可是姜攸宁翻遍了整个游戏app也没找到一个能显示好感度信息的版面，她怀疑游戏根本就没做这个板块！ 那她激活这个系统有什么用？除了偶尔在耳边诈尸的系统提示音外，自己根本无法得知刷了多少好感度，两眼一抹黑，还是只能靠自己估摸着猜。 最可恨的是当自己去质问系统的时候，系统居然告诉她，这个好感度显示是随身系统的功能，需要花钱购买？！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为了赚她的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怪谈游戏世界到底有没有消协，她要去举报这个系统，无良商家的无良产品，建议查收。 晚上八点左右，姜攸宁关掉和仓库管理员的微信聊天页面，站起身。沈嵘抬头看过去，见她要离开值班室，出声问：“小姜同志，你们工作期间不是不能随意离开值班室的吗？” 姜攸宁义正言辞地回答他：“同事有点事情要我去帮个忙。” “去哪里？我一个人留在值班室不好吧。”沈嵘也紧跟着站起身，一副要跟着去的样子。 姜攸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皱起眉思考再三后“勉强”点头应下了。 二人先去了一趟仓库，管理员看着跟在姜攸宁身后的沈嵘再次缓缓开口提醒：“小姜……墓园尽量……不要留……留人……” 姜攸宁表情真挚地点点头，接着从管理员的手中接过一个塑料袋。 随后姜攸宁带着沈嵘走小路朝香烛燃烧房的方向走去，沈嵘没来过这条小路，原本还不知道这是去哪，直到小路尽头那座熟悉的屋子出现在视线中，他不禁挑了挑眉。 是巧合吗？ 沈嵘一直想查看燃烧房的登记册，只是没找到机会，白天这里的管理员把登记册看得很严，他没找到机会，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合时宜。 简直就像是为他的需求量身定做的一样。 燃烧房旁边休息间的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一丝亮光，姜攸宁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吱呀——”门被从里面打开，身后屋内的电灯光打在老徐身后，僵硬苍白的脸上明暗不定。 “小—姜—同—志—你—怎—么—来—了？”老徐僵硬地牵动嘴角，露出有些吓人的笑容，他说话语速很慢，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好像嗓子里堵了什么东西一样。 看着老徐没什么改变的态度，姜攸宁总算松了口气，果然没猜错，老徐对自己的好感度也不算低，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了。 她抬起手中拎着的塑料袋，另一只手点击早就准备好的ai语音：“徐叔，我刚刚从刘姨那重新拿了个保温杯，今天中午过来的时候看到您原来的杯子都不保温了，晚上还比较凉，用新杯子也能多喝点热水，舒服一些。我还带了些之前买的茶叶，顺便带过来给您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老徐的脸上笑容更深了，他松开拉着门的手，朝后退了两步，让出路来。 姜攸宁朝内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冲沈嵘招招手，示意他也跟上。 “小—姜—同—志—他—是？”老徐在看到后面跟进来的沈嵘后，脸色一变，瞳孔中的血色更深了，脚下的阴影逐渐朝沈嵘蔓延。 “他给园长写了申请单，这两天晚上留在值班室考察一下墓园的安保情况。我想着要出来一趟，留他一个人也不安全，就顺便带上了，我送完东西就带他走，徐叔，不会影响你的吧？”姜攸宁连忙打出新的一行字来播放，随后还忐忑不安地抬头朝老徐看去。 听完姜攸宁的解释后，老徐稍稍收敛了一些，重新带上笑容，伸出缺了三根手指的手拉住姜攸宁的胳膊，让她在凳子上坐下休息。 “没—事—晚—上—路—也—不—好—走—你—在—这—里—休—息—会—再—回—去—”老徐说着，接过姜攸宁手中的塑料袋打开，拿出里面崭新的保温杯和一盒茶叶，缓缓挪动脚步，走向墙边的饮水机。 沈嵘沉默着从门口挪开，目光锁定在办公桌上的登记册，再一抬头，恰好老徐背对着自己在泡茶，而姜攸宁坐下的位置正好可以挡住自己的动作。 真的是巧合吗？ 沈嵘在翻看登记册前，深深地看了姜攸宁一眼。 第23章 思明公墓(18) day2 姜攸宁不知道身后的沈嵘有没有反应过来去翻看登记册，她背对着办公桌，注意力全部在面前的老徐身上。 老徐穿着有些破旧开线的深色工作服，衣角和袖口处有几块洗不干净的污渍，走起路来左右两边显得有些不协调，右腿的裤筒有些空荡，裤脚下露出半截木头来。 姜攸宁注意到这个副本里所有的npc死状都比较凄惨，骨头折断、伤痕累累、缺胳膊少腿等等应有尽有，也不知道他们死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夜晚的老徐动作比白天更加缓慢，刚好方便沈嵘偷看登记册信息。老徐一手端着老旧褪色的搪瓷缸，一手拿着新保温杯，里面装着刚刚泡好的茶，慢吞吞地从饮水机旁转回来。 看着老徐转身，姜攸宁瞬间提起心来，担忧沈嵘有没有及时合上登记册，直到身边多出一道影子，她才松了口气，站起身上前两步接过老徐手中的杯子。 “尝—尝—”老徐把新保温杯递给姜攸宁，自己则是端着旧搪瓷缸浅浅嘬了一口。 姜攸宁拧开盖子，小口品尝，茶香四溢，顿时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耳边响起叮叮两声。 是系统的提示音，但她这时没办法掏出手机查看，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好奇，冲老徐比了个大拇指。 ——好喝！徐叔泡茶的手艺真好！ 老徐笑容更大了，笑呵呵的把新保温杯再次往姜攸宁怀里推了推，示意她拿走。 ——这不行，我是来给叔送新杯子的，怎么能拿走呢？ 姜攸宁连忙拒绝，想把保温杯还给老徐，老徐冲她摆了摆手，开口说：“晚—上—凉—你—带—着—喝—暖—暖—身—子—” 姜攸宁还想推辞，听到老徐的话后突然一愣，刚刚她喝下那口茶的时候确实感觉身上一暖，是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暖意，原本因为离开值班室而产生的一丝隐隐的阴冷感，也在那口茶中消散了。 难道这杯茶有什么特殊效果？ 姜攸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保温杯，杯子里清澈的茶汤中上下浮动着几片碧绿的茶叶，可这盒茶叶是她在商城生活板块里随手买的，茶叶并没有什么特殊效果，那导致茶叶出现特殊效果的应该就是老徐了。 既然如此，姜攸宁就不再推辞了，郑重地端起满满一杯茶水的保温杯捧在怀里，和老徐告别后带着沈嵘再次离开香烛燃烧房。 回到值班室后，她借着去衣柜里翻找衣服的动作急忙掏出手机，怪谈游戏app上果然跳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系统提示：恭喜npc“姜攸宁”获得特殊道具“老徐的茶”。 特殊道具？ 姜攸宁扭头去看被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保温杯，她点击系统提示中的“老徐的茶”，屏幕上弹出一条物品介绍。 老徐的茶：老徐从小爱好喝茶泡茶，经过不断的练习，他能够泡出温度、味道最佳的茶汤，当老徐变成鬼怪后，他的泡茶技艺更上一层楼。老徐只会送茶汤给自己的朋友，品尝茶汤将随机获得十分钟增益buff。（获取途径：老徐好感达到60%将赠送一杯茶汤，好感达到80%老徐将会精心为你调配一杯送给挚友的茶汤。） 果然！ 姜攸宁浏览完物品信息后心中大喜，迅速点击自己头像下的buff栏，平安符buff后面多出了一个限时buff。 老徐的暖身茶：夜晚的公墓园十分阴冷，老徐调配出的暖身茶可以让你更好的度过夜晚。怨灵抗性+30%，限时2分58秒。 怨灵抗性+30%？！姜攸宁被这个天大的馅饼砸的晕晕乎乎，要知道她从仓库里拿来的手电筒道具最多的也才增加5%的怨灵抗性，没想到老徐的一口茶就能给她增加30%，虽然只有十分钟，但那是一口的十分钟啊！老徐可是给了自己满满一大杯茶汤。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姜攸宁关上衣柜门，走到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保温杯再次喝了一小口，然后拿出手机观察自己的增益buff。 头像下“老徐的茶”的buff刷新了，倒计时再次变成了10分钟。 姜攸宁狂喜，内心多出一个小人疯狂旋转跳跃尖叫。一小口！一小口就可以有30%的怨灵抗性，时间虽然不能累积，但buff是可以刷新的，简直是一大利器。 没想到自己随手带上的茶叶竟然误打误撞激活了老徐的特殊效果，如果自己没买茶没带上茶叶，恐怕到副本结束都不一定能获得“老徐的茶”这个道具。 姜攸宁狂喜之后想起物品信息中另外提到的好感度80%后赠送的茶汤，她更好奇了，60%好感送出的一杯茶汤都能提供这么高的增益，那这杯系统强调的“精心调配的送给挚友的茶汤”，效果只会更好。 决定了，支线任务再多一条，怒刷老徐的好感度！ 这可是一个穷鬼npc为数不多的辅助道具，穷到这个份上，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姜攸宁内心激动了好久才平复心情，怀着敬意郑重地将保温杯重新盖好，这不是一杯简单的茶汤，这可是30%的增益道具！要留在关键时候喝。 沈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起头来，看着姜攸宁从进屋后就压抑不住的激动模样，又看了看被她视若珍宝的保温杯，捧着脸摇摇头，这个npc的可疑之处多到他都不想去计算了，反正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和自己为敌的意思，那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这样想着，沈嵘再次低下头，在白纸上唰唰唰写下登记册上的时间信息。 22:05分，姜攸宁无聊地看了眼桌面上的时钟，距离夜间巡逻还有半个多小时，她盯着另一边不断写着记录的沈嵘发呆。 沈嵘已经写了整整两个小时的信息了，从八点多回到值班室开始奋笔疾书，一直到现在，中间只停下来喝了两口水，姜攸宁不得不佩服他的工作劲头，不像自己，活人微死。 姜攸宁又换了个姿势趴在桌面上，看着窗外，眼前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她定睛一看，是打开的玻璃窗上出现了一个光点。 光点？哪里来的光？ 墓园晚上除了建筑内部，室外根本没有任何照明设施，除非有人打着手电筒。 姜攸宁唰的站起身，随着光点的缓缓接近，一道人影逐渐出现在了值班室的灯光下。 入殓师？！她怎么会这个时候出来？ 入殓师路过值班室时也注意到了窗户后的姜攸宁，她停下脚步，朝姜攸宁微微一笑：“在值班呢？” ——是啊，你这么晚了要出去哪里？ 姜攸宁也和她寒暄起来。 “刚刚接到电话，来活了，尸体损坏挺严重的，我得过去看看情况。”入殓师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这么辛苦啊，大晚上的还得去加班干活，就不能等明天吗？ “没办法，谁叫人家有钱有权呢？”入殓师无奈，打工人哪有选择的余地。 ——啊？这么强势？谁啊？ 姜攸宁扯七扯八地总算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表面上故作不在乎，实则竖起耳朵仔细听。 “就前两天经常来墓园的孙家小少爷，没撑住，刚走了。”入殓师也没多想，随口一说，“哎，这事总算到头了，我得赶紧过去了，迟了，孙先生他们那边不好说。” 说完，入殓师冲姜攸宁摆摆手，打着手电筒步履匆匆地走入面前的黑暗当中。 孙明瑞今晚死了？ 姜攸宁低头去看手机上的时间，4月13日，刚好是秦襄死后的一个月，难道还是巧合吗？ 入殓师刚刚口中的那句话也让姜攸宁很在意，她说“这事总算到头了”，意思是随着孙明瑞的死亡，这场历时一个月的复仇终于完成。 只不过……姜攸宁抬头看向墓园矮山的方向，思明公墓是容江市唯一一所公墓园，绝大部分的市民都会选择在这里购买墓地。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确认秦襄、郑晓扬两人安葬在思明公墓，而孙明瑞今晚死亡，入殓师被叫走，很大概率孙明瑞也会被安葬在这里。按照这样的推测，假设其他三位死者同样也在思明公墓，按照游戏的尿性，这五个鬼影绝对会复苏，就像郑小少爷一样。 把受害者和加害者放在同一个墓园，这场复仇行为真的结束了吗？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矮山上，郑晓扬的碑前簌的燃起一簇惨绿色的火焰，地面蠕动的阴影包裹着一具被缝合过的身躯，眼中满是猩红，头颅紧紧盯着空中的那轮明月。云层翻涌，月华黯淡，矮山上一道道鬼影缓缓弓着腰站起来。 墓园区陷入更加深沉的黑暗中。 22:40分，例行巡逻。 姜攸宁戴好工作证和手电筒，临走前还不忘捧起保温杯，她看看跟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沈嵘，想起昨晚他从鬼影手中救下自己的那一幕，善心大发，倒出一小杯茶汤递给沈嵘。 ——晚上天冷，喝口茶暖暖身子。 沈嵘看着眼前那只够一口的茶汤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礼貌地表示谢意，随后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瞬间一股暖意从四肢百骸中传出，淡淡的茶香在口腔中弥漫，他感觉头脑一阵清明。 沈嵘愕然地看着手里已经喝完的茶汤，拿出手机，buff栏多了一个新的增益。 老徐的清神茶：夜晚的公墓园让人颇为压抑，老徐调配出的清神茶可以让你保持更加清明的头脑。精神力+30%，恢复速度+10%，限时9分37秒。 限时增益？可以提高精神力，还可以提高精神力恢复速度？ 沈嵘从礼包中抽取的异能就是精神系，目前才解锁到一级，只有100点精神力上限，一阶异能自带两个技能，一个是“精神探测”，可以感知到周围10米一切事物，开启后每分钟消耗1点精神力；一个是“精神控制”，可以控制敌方目标的行动，最多操控3秒，每控制一个目标一秒行动，消耗10点精神力。 另外还有一个高阶技能“真实之眼”，是他在盲盒中抽到的，不过目前只激活了两个被动效果，一个是“破妄”，可以看破目标伪装；一个是“显现”，能看清敌人对自己的攻击路线。“真实之眼”开启后每分钟消耗5点精神力。 他目前的技能更加偏向于辅助，实用性都很强，但问题是太消耗精神力了，一阶异能每分钟只能恢复1点精神力，并且进战后不能恢复。如果精神力透支，不仅无法使用技能，而且属性也会大幅度降低，包括但不仅限于攻击、速度、防御。 这个限时buff一下子就增加自己30%的精神力，现在沈嵘的上限达到了130点，更别说提升的10%恢复速度，比他手上准备的恢复药水效果更好。 这下换成沈嵘目光炽烈地盯着姜攸宁手中的保温杯了。 姜攸宁：警觉！ 姜攸宁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保温杯，这人怎么比自己还不沉着，不就是增强30%的怨灵抗性吗？怎么还一脸想冲上来强抢的表情呢？ 沈嵘有些遗憾，他很清楚保温杯里的茶汤怎么来的，buff名称也提示他了，茶叶不重要，重要的是泡茶的人，看来只有npc老徐泡出来的茶汤才有增益效果。只不过老徐对自己有很强的敌意，之前如果不是有姜攸宁带着自己过去，别说茶汤了，只怕人还没进门就被打了出去。 看来他是无缘拿到这个茶汤道具了，可惜。 “走吧，小姜同志，再不走的话，待会来不及巡逻了。”沈嵘先姜攸宁一步推开值班室的门，率先走出去，他要趁着buff时间还在，尽快探查一遍墓园，最好能够趁这个机会排除掉一部分的危险。 姜攸宁一头雾水地看着沈嵘的背影，连忙小跑两步跟上，真奇怪，这人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直到耳边传来新手系统的解答声音。 【新手系统答疑时间即将结束，友情赠送提示，“老徐的茶”作为特殊道具，会提供品茶者目前最需要的增益，不同的人饮用会获得不同的效果哦。】 第24章 思明公墓(19) day2 这么bug？ 姜攸宁低头看着怀里的保温杯，眼中黑漆漆的保温杯外套似乎散发出了金闪闪的光芒。 不知道茶汤给沈嵘的增益buff是什么，大概率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怨灵抗性+30%，姜攸宁有些好奇。 今晚的墓园还是很安静，姜攸宁巡逻经过矮山上的墓园区时还专门放慢脚步仔细观察了一番，昨晚是在这里第一次出现红名怪，按照游戏惯性，墓园区应该会被设定成红名怪的刷新点，危险系数极高。但姜攸宁此行并没有什么收获，整座矮山都静悄悄的，没有奇怪的鬼影出现。 这样的安静反而让姜攸宁有些不适应，巡逻结束她回到值班室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同样的，沈嵘也感觉十分奇怪，昨晚他的行为已经激怒了郑小少爷，他死后化作厉鬼，性格只会更加偏执易怒，这从鬼影怨毒的目光中可见一斑。奇怪的是今晚鬼影却并没有出现，墓园区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如果鬼影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攻击沈嵘反倒不担心，一个只会用蛮力的鬼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产生了思想，学会思考。 值班室内一片寂静，墓园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紧紧锁上的铁门将思明公墓彻底与外界阻隔，像是黑暗中的一处孤岛。 午夜0点，钥匙声准时响起。 姜攸宁还没有和这个清洁工打过照面，二者唯一的交集就是清洁工每晚从侧门进入后，都会在值班室门口停顿几秒，今天也不例外。 等车轮声走远后，姜攸宁又坐了五六分钟才站起身来，慢吞吞地拿过桌面上沈嵘写好的申请单，说：“刚刚巡逻的时候忘记带上这个了，现在去办公楼交一下吧，申请单要提前交才行。” 对于姜攸宁的举动，沈嵘有些意外，这个npc从来不会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举动，她大可以等到明天再带自己去交申请单，却偏偏挑在这个时间要带自己过去。沈嵘想起晚上去香烛燃烧房的经历，她说去送保温杯，不仅带回来了有增益buff的道具，还创造机会让自己看到了登记册信息，难道这次过去办公楼也是为了告知自己副本线索吗？ “好的。”沈嵘没多说什么，收敛心神，随手拎起自己的背包，跟在姜攸宁身后离开值班室。 姜攸宁还是带上了那个保温杯，办公楼的三个信息点她也只去过一次，里面的npc除了入殓师对自己的好感度误打误撞提升到了50%以外，其余的npc恐怕只有20%的初始好感，以防万一，还是带上茶汤更加保险。 茶汤的增益buff是限时的，没办法提前喝下，只能带过去在需要的时候找机会饮用了。 在路过矮山时，姜攸宁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矮山上层层叠叠的墓碑在月光的照耀下覆着一层阴冷的光，高大的枝丫投下奇形怪状的树影，这份宁静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心躁，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烦闷。 山雨欲来风满楼。 姜攸宁收回目光，烦也没用，线索没有找全，副本的真面目也没有完全浮出水面，与其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如先做好能做的事，见招拆招。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办公楼前面的空地上，那个熟悉的白领感知到有外来人员接近后，面带笑容身影一闪，再次出现在玻璃门前。 “外来人员……禁……”白领的笑容一收，面无表情地看着跟在姜攸宁身后的那个男人，男人手里拿着一张熟悉的表格，表情看上去十分无辜。 怎么又是这人？！白领恨恨地目送着沈嵘大摇大摆地跟着姜攸宁进去，要不是有同事帮他，自己早就把这人吃掉了。该死的小白脸，就会哄骗妹妹！ 白领愤愤地拽了一把破烂的衣摆，她要去和领导申请，加强员工关怀力度，做好培训服务，坚决抵制玩家花言巧语依靠美色诱骗单纯无知npc以获取线索的行为！ 花言巧语依靠美色诱骗妹妹的小白脸沈嵘：？ 被诱骗的单纯无知npc姜攸宁：？ 沈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了一顶“花言巧语依靠美色诱骗妹妹”的大帽子，他被突然停在大厅中央不动的姜攸宁唬了一跳。 “小姜同志？”沈嵘轻轻推了推她。 姜攸宁幽幽地抬起头来，手机屏幕上的光自下而上地打在脸上，投出诡异的阴影。 ——我还有点事，要不你自己上去交一下申请单？ “有什么事这么着急？都走到这里了。”沈嵘没应下，而是顺着姜攸宁的话往下问。 姜攸宁指指大厅左边的入殓室，手里飞速地敲着字——同事外出加班去了，她要我帮她去入殓室里找一下资料。 “那我和你一起吧，两个人找的也快一点。”沈嵘说完，丝毫不见外地朝入殓室方向走去。 姜攸宁：…… 怎么说呢，虽然事情按照她的预想在发展，但是还是不得不感慨这人的脸皮真厚啊，怎么什么话都能这么自然的说出口。 她要是有沈嵘一半的功力，早就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 入殓师两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墓园还没有回来，她的助理这两天也在休假，现在入殓室内空无一人，正好是搜索信息点的好时候。 姜攸宁掏出入殓室的钥匙，拧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她伸出手在墙面上摸索了一番，按下电灯开关，灯泡闪烁了几下，没有亮起来。 姜攸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收回手，一本正经地向沈嵘解释——最近电…… “电路维修，灯坏了，我知道的。”沈嵘贴心地替她说完了理（借）由（口）。 姜攸宁绷着脸点点头，把手电筒的光开到最大档，屋内总算多了一丝光源。 “要找什么资料？放在哪里你知道吗？”沈嵘打着手电筒四处照了一圈，这里就是很平常的办公室，饮水机、办公桌椅、小沙发、资料柜，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唯一不太一样的就是室内的墙上另外开了一扇门。 ——她那边事情太多，没说很清楚，就是一本记录册，应该会放在资料柜里吧。 姜攸宁解释完指了指电脑桌侧面靠墙放着的资料柜，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你帮我找一下资料柜，我找找她的办公桌上有没有。 沈嵘点头应下，隔着资料柜的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满满当当的文件夹，柜门上没有锁孔，他轻轻一拉就打开了。 在一旁假装忙碌的翻找资料的姜攸宁用余光偷瞟着沈嵘的动作，看见他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资料柜，心中有个小人在愤怒咆哮—— 不公平！不公平！凭什么玩家真的可以这么简单的打开信息点！ 看着沈嵘认真翻找文件的样子，姜攸宁莫名有种被截胡的的错觉。 资料柜里的文件夹数量很多，好在上面都贴了年份的标签，沈嵘扫过密密麻麻的文件，径直去找今年3-4月的相关资料。墓碑上显示秦襄是今年3月离世，而现在是4月份，不出意外的话，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就是和这个副本相关的信息。 20x2年，沈嵘抽出这份文件夹打开，里面记录的是入殓室接待的“客户”信息。 3月13日，秦襄，殓容要求：尽快下葬，尽量恢复原貌。难度： 3月21日，刘想，殓容要求：尸体完整下葬。难度： 3月25日，赵知恩，殓容要求：尸体完整下葬。难度： 4月2日，吴昶，殓容要求：尸体完整下葬。难度： 4月10日，郑晓扬，殓容要求：尸体完整缝合。难度： 文件夹上的接待时间和沈嵘从香烛燃烧房登记册上推测出来的五人死亡时间很接近，看来他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除此项信息之外，就剩下资料上提到的殓容要求，沈嵘虽然没接触过这方面，但是入殓师入殓的基本的常识就是尽量保证尸体的完整，那为什么还要再单独强调一遍尸体完整下葬。 除非尸体损坏程度实在太大。 沈嵘合上文件夹，资料柜里能用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和副本没有关系，没有什么探查的必要。 他在准备把文件夹重新放回资料柜时停顿了一下，继而转身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姜攸宁：“你看一下，是这份资料吗？” 姜攸宁抬起头，接过这份心心念念的资料，刚一翻开，耳边就响起系统的电子提示音。 “npc姜攸宁成功带领玩家在规定时间段抵达入殓室，解锁线索刷新点1‘入殓室资料柜’。” 她快速翻看完资料后重新把文件夹还给沈嵘，然后摇摇头表明并不是这份文件。 “资料柜里只有这一份是最近的文件，如果不是的话，那你要找的资料应该不在这里。”沈嵘放好资料，关上玻璃门，向姜攸宁解释，“办公桌上有吗？” 姜攸宁点点头，指指办公桌面，然后耸耸肩，意思是这里也没有。 “那还能放在哪里？”沈嵘环顾一周，这间办公室里只有这两个地方摆放了文件，随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右侧墙上的小门上。 沈嵘走过去，问：“这里是什么房间？” ——工作间，也有可能在这里。 说着，姜攸宁跟过去，掏出工作间的钥匙打开门，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混合着香烛燃烧后的气味。 房间里依旧收拾的很干净，但姜攸宁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她刚想说些什么，一扭头，发现沈嵘的目光紧紧停留在面前的工作台上。 她伸出手在沈嵘眼前挥了挥，也没有丝毫反应，反而是耳边再次响起系统提示音。 “npc姜攸宁成功带领玩家在规定时间段抵达入殓室，解锁线索刷新点3‘入殓室工作台’。” 一分钟前沈嵘刚走进这个房间，目光就被隔间内的工作台吸引了，白床单上摆放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长发、瘦弱，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女性。 在看到那具尸体的一瞬间，真实之眼被动触发，“破妄”技能发动，眼前如同镜子一样碎裂开，重新露出真实的面貌，空空荡荡的屋子，只有姜攸宁一个人站在里面。 沈嵘没有过多思索，主动关闭真实之眼技能，只是一个眨眼间，那具尸体再次出现。他想要朝前走两步，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发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好停留在原地如同看电影一样看着眼前的幻境。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画面中多出了一个身着白色工作服的口罩女人，她的手里拿着工具箱。 清洗，擦拭，缝合，填充，女尸的真面貌在入殓师的手中逐渐显露出来，那张脸十分熟悉。 秦襄。沈嵘如此想道。 “太可惜了，明明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跳楼了呢？”入殓师收拾工具时感叹了一句。 画面随即一变，工作台上的秦襄变成了另外一具陌生的男尸，手脚折断，十指被砸成烂泥，下体也只剩下一滩烂掉的血肉。 随着眼前幻境画面的不断切换，工作台上的尸体也换了五具，除了第一个秦襄是女性外，其余的四具尸体都是男性。 第二具尸体头颅碎裂，凹陷下去，连五官都看不清楚，胳膊被扭曲成麻花样。 第三具眼眶被刺穿，脸上只剩下两处孔洞，脖颈处的麻绳勒进皮肉，口舌被烧焦。 第四具……尸体的那张脸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沈嵘脱口而出他的名字：郑晓扬，昨晚出现在墓园区的鬼影。 尸体的脖颈折断，身上遍布深可见骨的伤痕，嘴角被撕裂，几乎大半张脸都裂开了。 四具尸体都有一个共性，男性的下体全部都被重物砸成一滩烂肉。 幻境消失，眼前是姜攸宁放大的脸。 “小姜同志？”沈嵘一偏头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差点一拳打了过去，还好最后一刻理智回笼，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沈嵘看着身前一脸好奇盯着自己的姜攸宁，努力平复心情，毕竟是人家带着自己找到了这些线索，他好脾气地问道：“你看我干嘛？” 第25章 思明公墓(20) day2 ——你刚刚发什么呆？ 姜攸宁狐疑地看向沈嵘，他一进屋子就像个木头人一样愣住，紧接着自己就听到了系统提示音，让人来气的是，姜攸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硬是没发现沈嵘到底为什么愣住。 沈嵘避开姜攸宁的视线，岔开话题问：“这里有你需要的资料吗？” 姜攸宁：…… 姜攸宁的目光更加怀疑了，她现在十分确信这人刚刚看到了一些线索，在心里已经狠狠对系统拳打脚踢了一番，明明信息点是她带人去的，结果自己反倒看不了，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她憋着一肚子火，扭头朝外走—— 入殓室最后一个信息点的位置在饮水机旁边的小矮柜，姜攸宁目测了一下距离，灵光一闪，一个有用但缺德的主意浮上心头，她稍稍放慢了脚步等待沈嵘跟上来。 二人几乎是并肩而行，在即将接近小矮柜时，姜攸宁手一松，手电筒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光源消失，两人眼前都忽然一暗。姜攸宁抓住时机算好距离，脚下一歪，闷头朝沈嵘的方向扑过去。 二人离得太近，沈嵘没想到姜攸宁会突然“暗算”自己，等察觉不对时，自己已经被扑倒在地，两个人双双摔在地上。 沈嵘擦着小矮柜撞过去，腰身磕在柜子的边缘处，发出一声闷响。 原本就没有上锁的矮柜被这么一撞一碰，柜门嘭的一下被撞开，一叠资料散落出来。 ““npc姜攸宁成功带领玩家在规定时间段抵达入殓室，解锁线索刷新点3‘入殓室信息登记柜’。” “npc姜攸宁成功完成入殓室隐藏任务，入殓室探索进度增加20%，目前进度为100%。检测到入殓师好感度达到50%，开启自选奖励，奖励一‘可查看入殓室工作台信息’，奖励二‘增加入殓师30%好感度’。” 姜攸宁摔倒在沈嵘身上，刚撑着地面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完全起身，就被脑子里叮叮当当的系统提示音打乱了思绪，整个人僵在半空。 被撞倒摔在地面还磕到腰背的沈嵘在一片黑暗中没忍住痛得皱起脸，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发现身上还有个人半坐在自己的腰腹上发呆。 沈嵘幽幽地说：“小姜同志，可以体谅一下伤员吗？” 姜攸宁还在脑子里盘算着隐藏任务的自选奖励，猛然听到沈嵘的声音回过神来，眨眨眼，恍然大悟，自己刚刚扑过去摔在人家身上，好像还没爬起来。 手电筒被撞得咕噜噜地滚在一边，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姜攸宁有些心虚地飞快爬起来。 沈嵘扶着磕痛的腰站起来，捡起手电筒，看着地面上被自己撞开柜门导致散落一地的文件，最上面一份恰好写着“入殓室信息登记册”。 沈嵘弯腰，捡起这份文件翻开，熟练地找到3月13号到今天的记录。 3月13日，登记人xx，入殓者姓名秦襄。 又是这个“xx”，沈嵘抬手想要合上登记册。里面的信息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从姓氏上来看登记人大部分都是死者的父母，姓名完整，只有秦襄的登记人显示是一团模糊，之前香烛燃烧房的登记册上也是这样，两条不同于那五个人的登记信息中，祭拜人那栏都是模糊不清的字样，似乎是专门遮住不让玩家查看。 难道这个人的信息很重要吗？ 姜攸宁从一边探出头来，拦住了沈嵘的动作，故作惊讶地指着另外四条登记记录。 “小姜同志？”沈嵘偏头问道。 姜攸宁把手机掏出来，翻找了一下，从相册中找到一张截图递给沈嵘。 那是一张合照，在一个酒店的门口，五个人拿着剪刀满面笑容地朝手中的红绸剪下，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介绍着五个人的身份和名字。 沈嵘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又抬头去看手中登记册上的姓名，眉头一挑，这四个人的父亲原来都是相互认识的么？ 还有这个地方……丽海温泉山庄。 沈嵘记下这些信息然后把手机还给姜攸宁，二人整理好矮柜里的资料，先后离开了入殓室。 站在二楼的楼梯间内，沈嵘站定脚步扭头去看一旁的姜攸宁，突然开口：“小姜同志，这里有需要找的资料吗？” 二楼？姜攸宁伸出脑袋去看，二楼只有一间房，就是骨灰暂存处，她并没有在这里激活信息点。 姜攸宁下意识地摇摇头，摇到一半头突然僵住，沈嵘为什么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他察觉到什么了吗？ 事已至此，姜攸宁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这里是暂放骨灰的地方，平时没事没人会来这里。 “好。”沈嵘点头应下。 关于姜攸宁的这些特殊行为，沈嵘产生过一些怀疑，但他对于这个副本也没有多深的了解，只能暂且将她定为新手副本的游戏指引npc。 “接下来我们去哪呢？” 姜攸宁刚想回答他，就听见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 糟，没想到这么晚还有员工也会来办公楼里，这下被堵在楼道进退两难了。 脚步声从一楼传来，距离他们仅仅只有一层楼的距离，二楼只有一个骨灰存放处，不说开门需要花的时间，就说大门被推开发出的声音也一定会引起后面来人的注意。姜攸宁开始头脑风暴，思考着找个什么借口才能把来人糊弄过去。 沈嵘也听到了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他缓缓朝墙边贴近，后背紧紧贴在墙上，眼睛朝楼梯拐角看去。 拐角处出现一双黑色男士皮鞋，再往上看，是一位男性，挽起的衣袖下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外翻的皮肉带着腐烂后的黑红色，在楼道微弱的绿色安全通道的光芒下，他的脸色更加青白阴森。 姜攸宁飞速转动的脑筋在看到来人后一愣，没想到在这里还碰到了一个熟“人”。 那位同事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两人，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沈嵘身上，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外来人员进入办公楼，随后才移到了一边的姜攸宁身上，面容惊讶。 “小姜？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同事走了过去，很是熟稔地和姜攸宁打着招呼，目光不住地打量着她身边的沈嵘，“这人是谁？怎么会来办公楼里？” 姜攸宁干咳了两声，默默地把手机递了过去，还好她提前准备好了解释沈嵘身份的话。 同事看完后一脸了然，又伸出手拍拍姜攸宁的肩膀：“小姜真是工作辛苦了，这么晚了还得加班。刚好我要去办公室里拿点东西，你把申请单给我吧，我待会顺手交到园长那里就行了。” 同事的一番好心让姜攸宁有些进退维谷，这个申请单交过去，她就没有别的借口再带沈嵘来办公楼了，而三楼还有两个信息点没探索，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找到其他机会进入了。 但同事也是好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拒绝，就怕引起同事的注意。再者刚刚他说他要去一趟办公室，墓园的文员办公室都在三楼，就算她找到理由能光明正大地自己交申请单，也很难在同事的眼皮子底下偷溜进三楼的监控室和档案室内。 几番斟酌，姜攸宁还是忍痛将申请单交了出去，不仅如此，还得带上一副笑脸感谢同事的帮助。 “小事、小事，大家都是同事，相互帮助而已。”同事接过申请单，笑呵呵地经过二人身边，随即朝楼上走去。 姜攸宁只得带着沈嵘掉头往回走，今天的探查只能到此为止了。 这才是第二天，说不定后面还有其他的机会，不急于一时。 回去值班室的路上也是一路风平浪静，只有天边月亮的光芒隐隐有些黯淡下来。姜攸宁回头看了几次办公楼的方向，总觉得有件什么事情被她忘记了。 第二天一早，墓园大门还没来得及打开，门口就有几辆车在停车场等候，姜攸宁一边打开大门上的锁，一边上下打量着门口的车辆，看上去就不便宜，反正是她认不出来的牌子。 大门刚一打开，其中一辆车上走下来熟悉的同事——加了一整晚班的入殓师，口罩下的脸色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她走到姜攸宁身边有气无力地冲她点点头。 姜攸宁看着入殓师一脸被吸干精气的打工人模样，连忙伸出手扶住她。 随后车上又下来几人，其中有两人抬着一副担架从车后座走下，一行人看样子似乎是要往办公楼的入殓室去。 姜攸宁趁入殓师还没走，拽了一把她的袖子，偷偷地指了指那一行人，似乎是在问那些人是谁？ 入殓师想了想凑到姜攸宁耳边小声地说：“孙家的人，担架上的是孙小少爷。” 说完，她才急匆匆地跟上那行人的脚步。 抬着担架的两个人经过姜攸宁的身边时，恰好有一阵风将盖着尸体的白布吹起，露出里面那具面容惊恐、浑身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的少年尸体。 “系统提示，npc姜攸宁仍未选取入殓室隐藏任务自选奖励，请于三分钟内完成选择，超时将由系统随机发放奖励物品。” 等等等——什么奖励？！昨晚那个同事横插一脚，搅得姜攸宁思绪一片混乱，都差点忘记了还有隐藏任务这件事，要不是系统提醒，她就错过了这个自选奖励。 姜攸宁掏出手机，在app上翻找昨晚的系统提示，找到自选奖励的信息，一个是“查看入殓室工作台信息”，一个是“提升入殓师30%好感度”，入殓室工作台信息应该就是沈嵘昨晚进入隔间发呆时看到的线索，她确实挺好奇。但如果加上奖励二的30%好感度，入殓师的好感度就到了80%，可以获得特殊任务物品“入殓师工作手册”。 三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姜攸宁犹豫之中还是选择了奖励二“提升入殓师30%好感度”，她还是觉得好感度提升的帮助会更大一些，更别说这还是系统唯一提到的特殊任务物品。 系统提示：入殓师对npc姜攸宁的好感度+30%，目前好感度为80%。 系统提示：恭喜npc姜攸宁已达成npc人物入殓师的好感度成就，获得特殊任务道具“入殓师工作手册”。 两条系统信息弹出，随即右下角背包图标上弹出一个小小的书本图标，提示背包内已存入道具。 姜攸宁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值班室，沈嵘仍然坐在桌边写东西，并没有注意自己的动作，她重新转回去，背对着沈嵘点击背包内的“入殓师工作手册”道具，选择使用，随后手上一沉，一本小册子出现在她的手中。 刚一翻开，姜攸宁就有些后悔选择这个奖励了，工作手册上信息都被打上了马赛克，她不断地朝后面翻，越往后翻越心痛，手册都快见底了，文字信息还是一个没看见，这实在是有点太伤害一个柔弱打工人的心了。 好在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系统终于善心大发解除了马赛克。 3月13日，入殓者秦襄，基本检测信息：尸体大面积损坏。 3月21日，入殓者刘想，基本检测信息：双手双脚关节处断裂，双手手指损坏严重，男性器官损坏严重（无法修复）。（补充：家属要求安装假体保证尸体完整。） 3月25日，入殓者赵知恩，基本检测信息：头颅超过50%面积碎裂，面部损坏严重，手臂骨骼扭曲，男性器官损坏严重（无法修复）。（补充：家属要求安装假体保证尸体完整。） 4月2日，入殓者吴昶，基本检测信息：双眼眼球刺穿破损严重，舌部80%烧毁，脖颈皮肉撕裂，男性器官损坏严重（无法修复）。（补充：家属要求安装假体保证尸体完整。） 4月10日，入殓者郑晓扬，基本检测信息：脖颈骨骼折断，身体多处撕裂伤痕，脸颊撕裂，面容受损严重，男性器官损坏严重（无法修复）。（补充：家属要求安装假体保证尸体完整。） 第26章 思明公墓(21) day3 男性器官损坏严重？无法修复？安装假体？ 四具尸体都有共同的特点，尸体上男性器官被严重损坏，甚至损坏到入殓师无法修复，需要安装假体才能保证尸体的完整，看到手册中的文字，姜攸宁的脑海中不自主地联想到一些血肉模糊的限制级画面。 什么情况下才会让凶手特意去做这件事呢？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对这四个人的某些器官产生这么大的怨气，杀人前还要先废掉他们的男性器官。 一个猜测浮现在姜攸宁的脑海中。 她重新将入殓师工作手册存入系统背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姜攸宁感觉自己已经把这件事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大概就是一个俗套的恶鬼索命复仇的故事，可逐渐浮出水面的事情真相却偏偏像一块大石头死死地压在自己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回到值班室，沈嵘刚好合上了笔记本，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谁也没有提及刚刚担架上的那个人。 白天一整天墓园内都有人进进出出的，低着头步履匆匆，似乎都是同一批人，为首的就是昨天下午来过墓园的孙父孙母。随着孙明瑞的尸体抬进墓园，孙母就一直没有出来，反而是红着眼的孙父时不时的跟着不同的人在墓园内走动，他的脸色看上去比昨天更憔悴一些，可神情却显得有些异样的亢奋。 而在孙父带来的这些人当中，有几个看上去格外眼熟，他们好像和孙父请来帮忙的人不一样，不仅不需要做什么事，反而还由孙父陪着四处走动。从几人的谈话动作中来看，孙父似乎极为看重这些人，屡屡数次伏低做小，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大老总的气势。 姜攸宁还在感慨为人父母的难处，直到看见孙父陪着的那行人中为首的那位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铃铛，黄铜色的铃铛造型古朴，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皱着眉更加贴近了玻璃窗，眯着眼紧紧盯着不远处正朝着墓园区矮山走去的一行人，为首那位拿着铃铛时不时轻轻摇晃几下，嘴唇蠕动，似乎在念些什么。 姜攸宁整个身子都快要探出窗外了，她异常的举动终于引起了沈嵘的注意，沈嵘走上前顺着姜攸宁的目光朝那群人看去，恰好也看见了拿着黄铜铃铛的那人。 “那个人好像是前天晚上的那个道士？”沈嵘看着那人熟悉的动作和身形，脑海中缓缓浮出一道身影。 姜攸宁猛然抬头，眼前人的身影逐渐和回忆中身着黄色衣袍的道士重叠。 那晚道士的法事让二人印象极为深刻，正是这场法事直接唤醒了郑晓扬的鬼影，让两个人陷入第二层空间，差一点就被带走。如今再次看到这个道士，还正好又是在孙明瑞死后，黄铜铃铛的晃动让他们忍不住回想起那晚的遭遇。 这个道士不会是想故技重施，再次唤醒孙明瑞的鬼影吧。 两人面面相觑，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从照片上来看，孙父和郑父应该是相互认识的，说不定这个道士就是郑父介绍给孙父的，为的应该就是唤醒死者鬼魂，让孙明瑞能够以鬼怪的形式复生。 这种明明知道对方要干坏事却没办法阻止的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姜攸宁默默避开沈嵘的视线，这个真没法帮，大家都是市民是墓园客人，她必须一视同仁。 沈嵘倒也没真想为难她，毕竟姜攸宁已经在能力范围内给自己提供了很多帮助，他看到的那条工作守则内容只怕是这些npc必须遵守的规则，一旦违背，也许会面临被抹杀消除的惩罚。 面对这样一个中立善良阵营有时还颇为人性化的npc，沈嵘也不想简单的把她当作一组数据。 值班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但两个人都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夜色降临，和前天晚上近乎一模一样的送葬队伍提着灯笼顺着蜿蜒的山路走来，丧乐凄厉，纸钱纷纷，白丧服、纸灯笼，昏暗火光下孙父手中捧着的黑白遗照面容阴森，送葬队伍踏着一地的纸钱，在悲凉的唢呐声中朝矮山缓缓走去。 队伍中间身着黄袍的道士手中黄铜铃铛轻响，沙哑的嗓音唱着不知名的唱词，小调混着铜铃声，配着丧乐却异常诡异的和谐。 目送着送葬队伍离去的背影，沈嵘默默收拾好了自己的背包，今晚是最后一位死者下葬，副本也许也到了关键之处。 在他进入副本时系统给他的提示音，“请玩家在规定时间内探索公墓，并击败副本boss”，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规定时间的信息，时间是多久？什么时候才算结束？这些沈嵘都不得而知。 而至于副本boss，这两天沈嵘也没有在副本里见过，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boss尚未出现，也许和孙明瑞还未死亡有很大的联系，但今天孙明瑞已下葬，到此刻，五位死者都已经聚集在思明公墓。 “小姜同志，我出去一趟。”沈嵘拎着背包决定离开值班室，这次他没有再要求姜攸宁陪同，经过前天晚上一事，他终于确认姜攸宁只不过是一个有些智能的类似副本指引的npc，和墓园内其他同事截然不同，她在充满恶意的鬼影面前不堪一击。 就算带上她，也不过是来多送个人头，好歹相处了几天，沈嵘也没这么冷血到故意牵连一个无关紧要的npc进来冒险。 姜攸宁站了起来，关于副本推进的事情她猜的和沈嵘差不多，今晚的思明公墓注定不会平静，五位死者有极大概率会化作鬼影同时苏醒，自己那天面对一个鬼影都只能掉头跑路，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值班室，就是送人头。 虽然手机上保证玩家安全通过副本的隐藏任务她还没有完成，但在对通关副本毫无头绪的情况下，贸然离开守则上强调过的绝对安全的值班室，对于一个战五渣来说，无异于送死。不仅帮不到沈嵘，甚至只会给他的行动带来影响。 那天沈嵘虽然救过她一次，但倘若在面临生死危机的关头，姜攸宁不敢把存活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在没有掌握到通关副本的关键信息前，她没有足够的自信保证沈嵘一定会再次出手救她。 姜攸宁点点头，没有选择跟上沈嵘，而是在他出门前递过去一个200ml的小塑料水瓶，里面是清澈的茶汤。 “谢谢。”沈嵘有些意外地接过水瓶妥善地放置在背包里，这瓶水应该就是昨晚的那份特殊道具“老徐的茶”，没想到姜攸宁会送给他一份。 有这个特殊buff，很大程度上可以提高自己持久战的能力，减少了在战斗中陷入精神力透支状态的几率。 沈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黑暗当中，墓园值班室内姜攸宁透过紧紧闭上的玻璃窗观察着远处的矮山。 道士嘴里的神秘唱词，手中铜铃声戛然而止，霎时间风声骤起，云雾翻涌，月光黯淡，墓园更深处的黑暗宛如有生命一般朝外扩张，将四周都吞噬进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之中。 “亡者苏醒，鬼影四起，在怨毒与仇恨下诞生的力量开始侵蚀整个公墓，新手副本‘思明公墓’进入最后阶段，当月亮第三次升起时，属于亡者的力量将会彻底失控，吞噬思明公墓的一切生物，副本失败。” 姜攸宁和沈嵘的耳边同时响起一道系统提示音。 最后阶段终于来了，果然五位死者全部死亡并成功下葬才会把剧情推到下一个阶段，看来那五个死者化成的鬼影就是这个副本的大boss了。 姜攸宁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有目标有对象，才总算是有了下手的方向，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副本里乱逛。 但系统提示音中的“当月亮第三次升起时”让姜攸宁很在意，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就是指从现在开始计时后的第三个夜晚，如果那个时候还不能通关副本，那么boss狂化，副本失败。 可是为什么系统不直接说第三天后呢？总不可能是为了搞文艺吧，姜攸宁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句话十分关键。 她暂时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出来，只好先把这个疑问放到一边，又想到提示音中的另一句话——“在怨毒与仇恨下诞生的力量开始侵蚀整个公墓”，鬼影的力量开始侵蚀整座公墓，那么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墓园内部的员工，而鬼影的力量充斥着怨毒与仇恨……姜攸宁猜测，受到鬼影力量侵蚀的墓园员工会逐渐失去理智，陷入混乱。 这样对于姜攸宁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先不说她也是墓园员工，会不会也受到这股力量的侵蚀，单说她这些天的探查活动大多都是在同事的帮助下顺利完成的，如果失去同事的帮助，姜攸宁在公墓园中几乎寸步难行。 看来还是要尽快完成副本才好，时间越往后，墓园员工受到的影响越大，姜攸宁的行动也就同样越受影响。 再说墓园里的仓库管理员刘姨、老徐、入殓师这些她所熟悉的员工实际上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在公墓里恪尽职守地完成自己的职责，热心助“人”，也会真心诚意地对待每个新同事，姜攸宁并不希望他们会因为这股力量而被迫陷入永远没有尽头的怨恨中去。 姜攸宁打定主意，掏出自己的记录本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制定计划，留给他们通关副本的时间是有限的，她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突然怔在原地。 桌面上时钟的指针不断地逆时针旋转，失去了计算时间的功能，姜攸宁不信邪地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意料之中，就连手机上的时间也变成了一堆乱码。 难怪、难怪系统提示音中不说第三天，而要说“当月亮第三次升起时”，原来在最后阶段开启时，时间就毫无价值了。 不知道沈嵘有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如果他还按照原本的计时方法去算，只怕要吃一个大亏。 另外一边，在听到系统提示音的那刻，沈嵘已经快要走到矮山脚下了，距离墓园区只剩下不到十米的路程，他听着耳边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果断停下脚步，找了一处勉强算作安全的地方站定，从衣兜里拿出手机。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乍然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堆乱码，他的手机同样失去了计算时间的功能，沈嵘抬头看了眼空中已经黯淡无光的月亮。 最后阶段，大概率副本的boss要出现了。 沈嵘重新按灭屏幕，在手电筒微弱的反光下，漆黑的手机屏幕里多出了一个带着笑容的头颅。 在看到头颅的那一瞬，沈嵘迅速朝前一滚，一道风从脸颊边擦过，他险而又险地躲开了这一道攻击。 沈嵘心中诧异，在听到系统提示音的那时，自己就已经开启了精神探测，为什么完全没有察觉鬼影的靠近？ 躲在他身后的鬼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熟悉的染血校服和撕裂了半张脸的嘴角，是熟“人”郑晓扬。 “好久不见。”郑晓扬的嘴角又朝上扬了几分，他紧紧盯着面前的沈嵘，声音嘶哑，带着捉弄猎物的玩味。 完全不一样了。 沈嵘只是和郑晓扬打了个照面，就迅速察觉到面前的鬼影和前天那晚截然不同，鬼影周身萦绕的怨毒和恨意更加深沉，相对应的力量也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大幅度增长。 郑晓扬难道就是副本的最终boss？ 不，不对，按照系统提示的说法，死者一共有五个，所对应的鬼影应该也有五个，既然要等到今天孙明瑞下葬后副本才推进到最后阶段，让所有鬼影完全苏醒，那副本的boss绝不可能是郑晓扬这么简单。 只是郑晓扬力量增长的实在是太恐怖了，完全是两个梯度，甚至自己的异能都探测不到他的存在，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能用精神控制住敌方的行动吗？ 沈嵘脑海中繁杂的思绪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鬼影的身形再次消失，下一道攻击眨眼间就出现在眼前。 第27章 思明公墓(22) 混乱时间 沈嵘暗道不好，他来不及避开，只能抬起手臂硬抗下这一击，皮肉被割破的剧痛刺激大脑皮层，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郑晓扬，发动技能。 只见他眼底一阵金光闪过，鬼影察觉到不妙，正欲再次抬手攻击，身躯却诡异地停在半空。 沈嵘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他消耗了近双倍的精神力发动控制技能，总算成功将鬼影控制三秒，同样也掏空了沈嵘的大半精神力。他头一次感受到精神力大幅度降低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头部剧痛无比，眼前犯晕，浑身疲乏，力量大幅度流失。 趁这个时间，沈嵘咬着牙从背包里取出出门前姜攸宁递给自己的塑料瓶拧开饮下小小的一口，眼前瞬间一片清明。 同一时间，鬼影摆脱控制，再一次被小小人类控制住身躯的耻辱感充斥着郑晓扬的脑海，他彻底失去理智，只想将面前这个屡次挑衅自己的蝼蚁狠狠撕碎。 “显现”技能发动，郑晓扬原本如残影一般的动作在沈嵘眼底被放慢了几十倍，他不仅可以轻而易举的避过攻击，甚至有功夫思考起这次突变。 这次喝下茶汤后的感受和昨晚又完全不同，浑身的疲软感一扫而空，他能够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史无前例的充沛，速度、反应、力量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这次茶汤给他带来的增益buff似乎发生了变化。 但更加适合现在的情况。 在茶汤的增益buff下，鬼影的攻击几乎落不到沈嵘身上，反而沈嵘的每一次攻击都恰好打在了鬼影的薄弱之处。 攻击屡屡落空无效让本就失去理智的郑晓扬更加暴怒，他无声地嘶吼，从黑暗中涌出的黑雾将他包裹住，雾气像是有生命一样缓缓蠕动着。 沈嵘能感觉到郑晓扬的力量再度提升，和最初的鬼影比起来，现在的力量不止提升了一倍。 如果再这样让郑晓扬的力量提升下去，等到茶汤buff结束，他必死无疑。 但郑晓扬的力量不可能没有上限，就算力量足够，他的身躯所能承受的力量也应该是有限的。 鬼影脚下的阴影在黑雾的包裹下迅速向上攀爬，覆盖上鬼影身上的伤痕，只是一个眨眼，伤势复原如初。 一向冷静自持的沈嵘都忍不住在内心唾骂，这也太bug了，自带疗伤技能的boss，怎么打？ 阴影……要是有光就好了。 沈嵘在攻击途中，抽空看了眼空中的月亮，月光已经无比黯淡，月亮的身影快要被漆黑的夜空吞噬。 姜攸宁手中的那个手电筒的效果和借给他用的这个完全不一样，沈嵘手中的电筒完全没有驱散阴影的能力。 这样下去不行，茶汤的buff是有限的，而沈嵘到现在还没搞明白郑晓扬的力量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也不知道这股力量提升的限度，再拖下去对自己只是百害而无一利。 郑晓扬已经彻底气红了眼，和自己不死不休，想让他自己停手几乎不可能，并且自己的控制技能最多也只有三秒，根本不够逃跑。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郑晓扬，可他脚下的那片阴影有着近乎无敌的恢复能力，而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够在阴影恢复伤势之前斩杀鬼影。 “死！” 郑晓扬暴怒之下力量第三次攀升，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他的攻击速度越来越快，哪怕有茶汤的增益buff，沈嵘的“显形”技能也极难准确的看清鬼影的攻击线路，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沈嵘避让的动作有些狼狈，可自己的攻击刚刚划破鬼影的身躯每每还没来得及造成大量伤害就被蠕动的阴影修复完全了。 还没等沈嵘想出应对的法子出来，就见眼前的鬼影神情越发癫狂，染血校服下一道道缝合线撕裂挣大，露出支离破碎的身躯，尸块缝合的伤口处黑红色的腐肉黏腻血腥，眼底的怨毒越发深重。 这是狂化了？沈嵘不解，自己已经快被鬼影逼到绝路了，也没刺激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狂化？ “我们都死了！我已经不会害怕你了！” 鬼影疯狂的嘶吼，不远处已经吞噬大半个矮山的黑雾随之如浪潮般涌动，他撕破伪装完整的外皮，露出鬼怪最本质的可怖死状，疯魔一般朝沈嵘扑去。 “哧——”皮肉被刺破，手指在黏腻的血肉中穿插，鲜血沿着手臂滴落在地。 一缕短发从半空缓缓飘落，鬼影的攻击擦着沈嵘的发梢而过，割断了脸颊旁的一簇黑发。 虽然不知道鬼影为什么转移了目标，但这和活着比起来都是小问题，沈嵘二话不说单手拎起包，头也不回地朝墓园区相反的方向快跑，直到拉开了一段距离才抽空朝回看了一眼。 癫狂无状的郑晓扬面前是一道瘦弱的身影，长发长裙，只露出一双苍白的、有着深深青紫色勒痕的纤细脚踝。 “npc隐藏任务已发布，黑夜降临，未知的诡异力量逐渐侵蚀着这座墓园，请npc姜攸宁尽力救助四散的墓园员工，并将其成功带回值班室，每救助一位未被完全侵蚀的墓园员工，己方阵营全属性提升5%。” “任务提示，好感度越高的同事越容易被你救助，人多力量大。” 正在整理信息的姜攸宁一愣，怎么又发布了一个隐藏任务？还是救助墓园员工？ 救助墓园同事这件事她不是没想过，毕竟之前也享受了不少同事带来的帮助，只是姜攸宁自己就是一个战五渣，这件事实在是有心无力。 她都开始怀疑系统是不是有读心功能了，上一次她刚想着不掺和沈嵘的事，就莫名其妙接到一个保护玩家安全通过副本的隐藏任务，这次也是一样，她还在犹豫，系统就直接发布了任务。 不过这次任务并没有失败惩罚，只有救助成功后的奖励，每救助一位未被完全侵蚀的墓园员工，己方阵营全属性提升5%。 全属性提升？这个效果有什么用？还有为什么奖励是己方阵营，而不是她自身，难道这个奖励是可以作用在多个目标身上的吗？ 姜攸宁的脑海中思绪纷纷，这时值班室的门被突然敲响了。 “小姜同志？”沈嵘的声音从值班室外传来，听起来有些沙哑虚弱。 沈嵘不是刚离开没多久吗？怎么会突然又回来了？ 在听到系统提示音之后，姜攸宁就把值班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她不敢贸然开门。 大概是值班室内一直没有声响，门外的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姜攸宁的犹豫，开口说：“老徐送你的茶很好喝，还有，把市民关在值班室外的这个对待方式，是不是不太礼貌？” 姜攸宁：…… 很好，不仅知道老徐的茶，还再次用守则来扎她的心，看来是本人没错了。 “吱呀。”姜攸宁将门打开一条缝隙，警惕地伸出头上下打量着沈嵘，在灯光的照射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上有着浓重的血腥味，发丝凌乱，看上去很有一些狼狈。 人是趋光的生物，这是副本开始前的那个晚上姜攸宁获得的第一句提示，在后面她也验证过了，在灯光下，那些黑暗生物或者鬼怪阴影是无法存活的。 值班室外的老式电灯在黑暗中散发出暖黄的灯光，沈嵘站在灯光下，没有一丝不适。 “你怎么了？”姜攸宁在沈嵘进门后重新把值班室的门关好上锁，拉过椅子让沈嵘坐下，他出去不到半小时就一脸虚弱地跑回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运气不好，一出门就遇到了鬼影？可是姜攸宁记得，前天晚上沈嵘对付那个鬼影时并不吃力，只是鬼影的恢复能力有些棘手罢了，怎么今晚会让他这样狼狈呢？ “小姜同志，咱们麻烦大了。” 沈嵘从包里拿出伤药和绷带，给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在听到姜攸宁的问话后，他揉了揉眉心，十分郑重地回答。 “果然是量变产生质变，道士这次的法事做完，那些鬼怪的力量大概是完全复苏了，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姜攸宁倒吸一口冷气，量变产生质变？ 所以五位死者全部下葬，数量达标，导致这五个鬼怪的力量会产生质的变化？ 能把沈嵘搞得这么狼狈，显然这个“质变”并不简单。 她突然想起刚刚系统发布的隐藏任务，怪不得救助员工的奖励会是己方阵营全属性提高5%，系统应该是把除boss以外的玩家和墓园npc都归为了同一方阵营，这个全属性提高5%大概率是专门给玩家的隐形福利。 最终阶段红名怪的力量产生质变，如果不适当的提升玩家的实力，只怕这个副本就没办法通关了。 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但姜攸宁想不通的是，明明是玩家需要打boss通关副本，为什么去拯救副本npc为玩家刷增益buff的是自己？ 这未免有些太压榨社畜了吧？ 姜攸宁的目光默默地挪到正在包扎伤口的沈嵘身上，既然人多力量大，你都要享受无痛可叠加的5%增益福利了，稍稍出点力打个工，不是什么难事吧？ 姜攸宁暂定的第一救助人是食堂管理员，其次是老徐和入殓师。 虽然完成隐藏任务后，入殓师的好感度提升到了80%，按照系统提示的说法，好感度越高的同事越容易被救助，但她通常呆在入殓室里，而入殓室在办公楼，办公楼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同事多，三楼办公室装着思明公墓近九成的员工。 尽管现在是夜晚，那些员工不一定会出现在办公楼，但假如姜攸宁就是运气差，刚好遇到热爱工作的同事们来自愿加班，又恰好遭受了未知力量的侵蚀导致理智丧失，那say byebye的不就成了自己吗？ 而仓库管理员和老徐就不一样了，他们通常自己独自值班，在那里遭遇其他同事的概率要小很多。而且虽然没有直接的好感度数值，但从平时的相处中，她猜测仓库管理员和自己的好感度应该不会比80%低太多，救助难度应该不会太大。 再加上鬼影是在矮山上的墓园区复苏的，那股侵蚀力量也是从矮山向外扩张，仓库方向更加靠近墓园大门，远离矮山，仓库管理员被侵蚀的概率是三位中最小的，也是救助难度最小的。 至于老徐，他的处境应该是最危险的。香烛燃烧房就在矮山山脚，如果侵蚀力量向外扩张，那么第一个受到影响的就是老徐。因此必须趁鬼影复苏的时间尚短，力量还未完全扩张的时候将老徐救出，否则越往后救助可能性越小。 而老徐可以制作特殊道具“老徐的茶”，茶汤带来的增益在这个新手副本里几乎是顶级辅助的存在，就算不为了同事情谊，只为获得道具增加通关副本的成功率，这个npc姜攸宁也是一定要救的。 通过之前特殊道具的获得，姜攸宁已经知道老徐的好感度达到了60%，不高不低，但他和管理员刘姨的关系比较好，如果自己成功救助了刘姨，那么救助老徐的几率会大上不少。 等他们两个成功救下，有老徐的茶汤道具在手，姜攸宁去办公楼救助入殓师的成功概率也能增加几分。 姜攸宁简单拟定好计划，带上刚刚包扎好伤口的现任伤员沈嵘离开值班室，前往仓库区。 思明公墓内夜色深沉，远远看去矮山处的黑暗比其他地方更加浓重，那里的黑暗更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样，缓慢地从墓碑处朝外扩张，距离最终阶段的开启还没过去多久，但那片黑暗现在已经快要笼罩三分之二的矮山了。 姜攸宁拉着沈嵘再次加快脚步，他们必须快一点去救助仓库管理员，然后再立刻前往香烛燃烧房将老徐带回值班室，按照黑暗的吞噬速度，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一旦矮山被完全侵蚀，下一步就是山脚处的香烛燃烧房。 第28章 思明公墓(23) 混乱时间 刚一踏入仓库区范围内，道路前方就出现了管理员的身影，姜攸宁刚想上前两步和管理员交流，脚才刚刚抬起来，胳膊就被一旁的沈嵘拉住了。 姜攸宁疑惑地转过头看向沈嵘，沈嵘没说话，只是朝矮山的方向努努嘴。 也对，现在特殊时期，虽然她猜测那片黑暗还没有扩散出来，目前的仓库区应该还是安全的，但也不能保证仓库管理员没有收到未知力量的侵蚀。 “小……姜？”管理员歪着头，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两人，对于姜攸宁欲行又止的举动似乎有些不解。 姜攸宁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系统发布任务时没有说明受到侵蚀后的npc具有怎样的特点，所以她根本无从判定墓园员工到底有没有受到污染。 怎么办？ 姜攸宁又看看不远处的管理员，她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万一这股力量的侵蚀并不会改变npc的外貌呢？ 她当时是依靠记忆和灯光的特性来判断沈嵘是否受到污染，可这个方法能否适用于npc还不得而知。 “刘姨，您今晚有去墓园区那边吗？”姜攸宁犹豫再三，鼓足勇气后开口问。 管理员依旧歪着头，虽然不是很明白姜攸宁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摇了摇头。 很好，没有接近污染源，至少减少了一大半被污染的可能性。姜攸宁再接再厉，将手中的看门员手电筒举起，上前两步把光柱对准面前的管理员。 突然亮起的光芒直直地打在自己身上，管理员的疑惑浓重的快要溢出来化成实质了，空洞的眼眶里就差冒出几个问号，要不是对姜攸宁的好感度够高，这种把驱散黑暗生物的灯光道具直接怼在鬼怪脸上的挑衅行为，无异于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在灯光的照射下，管理员身上除了不断往外冒的问号外，并没有发生其他的变化，这让姜攸宁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她记得之前这把手电筒能够驱杀鬼影身上的阴影生物，而矮山处的异常变化正是鬼影带来的，也许那股黑暗就是由成片的阴影构成。既然管理员在灯光下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或许可以证明她真的还没有被未知力量侵蚀。 “刘姨，您先跟我回值班室吧。”姜攸宁移开手电筒，再次播放ai音频，向管理员提出邀请。 毫无意外，管理员拒绝了这个请求，作为仓库管理员，她的职责就是看守仓库，非必要不得离开岗位。 这个选择姜攸宁倒是不意外，白天时候的管理员大部分时候都呆在自己的岗位上，很少离开，只有第一天来叫自己吃饭的时候才短暂离开了仓库，而夜晚她化作鬼怪后，作为管理员看守岗位的执念只会更深，更不会轻易离开。 “刘姨，你看矮山那边。”姜攸宁指指另一边的墓园区，往常思明公墓的夜晚极度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今晚也许是鬼影力量入侵的缘故，整座公墓笼上了一层灰暗的光芒，能见度有了一定的提升。因此也可以更清晰的看见矮山处翻涌滚动的大片黑雾状的未知生物，黑雾吞噬过的区域化作了浓重的阴影，哪怕在夜色中也能清楚感知到此处的异常。 “墓园区那边出事了，我们现在需要把散落在墓园各处的同事都聚集起来，否则这样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很容易被人一网打尽。”姜攸宁向管理员简单说出自己的计划，“值班室在规……” 姜攸宁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迅速闪到自己面前的管理员拦住了，管理员目光不善地看向一边的沈嵘。 她能感知到这个外来者和墓园本土npc的不同，他是人类，但并不是怪谈世界中的人类。作为本土怪谈npc，管理员对于这些莫名其妙降临自己世界的外来者有天然的抵触，虽然她自身是混乱中立阵营，对玩家没有过多的恶意，但也只仅限于不会随意出手攻击外来者，她并不信任这些人。 因此当姜攸宁要轻易说出自己的规则信息时，管理员第一个念头就是出手阻止。 “我……知道……了，走……吧。”管理员没有过多犹豫，在抬头看了眼远处矮山的惊变后，点点头决定跟随姜攸宁离开。 想到刚刚看到的惊变，管理员僵硬的五官也难免带上了一些担忧，她问：“我们……直接……回……值……值班室……还是……去……去看看……其他……地方？” “先去香烛燃烧房把徐叔叫出来。”姜攸宁拍案定论，“矮山上的阴影吞噬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趁它现在还没向外扩张，赶紧把徐叔带出来，否则一旦阴影完全把矮山吞噬，向外扩张的第一步就是山脚的香烛燃烧房。” 管理员点点头，紧紧跟在姜攸宁身后，和沈嵘并排行走，时不时还总会将目光分给沈嵘几分。 沈嵘激活异能后五感本就敏锐，再加上管理员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敌意，大喇喇地注视着自己，整个人头皮发麻，浑身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受。 而姜攸宁根本没发现身后一人一鬼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她正闷着头通过小道朝香烛燃烧房走去，心里在盘算在怎样才能最快说服老徐跟着自己前往值班室。 还没到香烛燃烧房，两人一鬼先遇到了另一个墓园同事，是一位年轻女性，穿着有些破损滚皱的衬衫西裤，短发，身材高挑，如果忽略掉她四肢关节处的扭曲和脖颈上哗哗往外冒血的巨大伤口，她看上去像是一个飒爽干练的职场女强人。 姜攸宁对这位同事没有很深的印象，或许没见过，又或许只是前两天在食堂匆匆瞥过一眼。 好在她身后还有仓库管理员，管理员在思明公墓工作有些年头了，再加上岗位的特殊性，几乎全部的墓园员工她都打过交道。 “小唐……”管理员从姜攸宁身后冒出头来，冲那位年轻女性打了个招呼。 被称作小唐的那位女性同事原本看到姜攸宁后还有些警惕，朝后退了两步，直到看见她身后的管理员时才总算放下心来。 “刘姨。”小唐熟稔地向管理员点点头，视线自然而然地挪到管理员身边的那个男人，她目光一凝，外来者？管理员为什么要和外来者一起行动？ “小唐……这是新……新来的……看门员……小姜……你……你们还……没……没见过。”管理员直接忽略了身边的沈嵘，上前一步拉住姜攸宁的手，把她介绍给对面的年轻女性。 小唐的目光下意识地又挪到姜攸宁的身上，在看见她胸口的工作牌后相信了管理员的话，她换上和善的笑容冲姜攸宁点点头。 姜攸宁见小唐确认了自己的员工身份，感受到她的一丝善意后才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机说出自己的邀请：“小唐姐，墓园区发生了异变，为了安全着想，我想邀请你去值班室。” 墓园区异变？小唐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果然发现了不远处矮山的变化，心中虽然已经相信了姜攸宁的话，也隐约知道看门员值班室的特殊性，但犹豫再三，还是坚决拒绝了这份邀请。 “谢谢你，我要先去一趟办公楼，如果有需要，我会前往值班室的。”小唐说完，又朝管理员点头示意后，侧身匆匆离开了小路，完全不给姜攸宁再次努力的机会。 姜攸宁有些挫败，转身看着小唐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她总算切身体会到了任务提示的那句话，“好感度越高的同事越容易被你救助”，管理员和自己好感度较高，所以轻易就接受了自己的邀请，而刚刚的小唐和自己才是头一次见面，应该只有20%的初始好感度，因此毫不迟疑地拒绝了自己。 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在思明公墓看门员这个岗位上一共才干了三天，见过的、说过话的同事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在这些同事当中，大部分只说过几句话，估计好感度最高也不会超过50%，可能就只在20%-30%区间。这无疑给她的救助任务增添了极大的难度。 系统怎么会发布这么傻吊的任务？就算是社牛，有看门员守则的制约也很难在三天内把大部分墓园同事的好感度刷到60%往上吧。好感度不够，那些员工根本就不会同意自己的邀请，等到他们被未知力量侵蚀后再想回头来值班室，也无济于事了啊。 系统的任务提示中不仅没有告诉她怎么样判定同事有没有被污染，甚至也没有告诉她已经被污染的同事怎样才能恢复原状。 她吐槽这个半成品游戏都吐槽累了，在游戏世界里打工就算了，为什么当个npc还要像猜领导心思一样猜任务信息啊！ 打工人到底还有没有人权了！ 姜攸宁狠狠地捏着拳头。 管理员突然走上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似的说：“别……别担心……他们只……只是……不熟悉……你……后面……我……我去……和他们……讲讲。” 姜攸宁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反手握住管理员的手臂，恍然大悟，对啊！对于这些墓园员工来说自己只是一个新来的、完全不熟悉的新同事，但管理员对他们足够熟悉，同样的话让管理员来说也许效果会更好一点。 按这样推测，当她救助的同事足够多的时候，一个同事哪怕只说一句话，数量上去了，说服其他同事的成功率也就自然而然的提高了。 这就是任务提示当中的“人多力量大”吗？ 姜攸宁有些懊恼，早知道刚刚就让管理员去说了，说不定就能把小唐成功拉过来。但事已至此，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不管怎么样，现在先去把老徐争取到自己这边来才是正理。 抄近路过去可以缩短路上的时间，很快香烛燃烧房就出现在了姜攸宁眼中，老徐的办公室里还是和昨晚一样的亮着灯，她心中一喜，刚想抬脚走过去，一左一右又被人拉住了胳膊。 姜攸宁：？ 沈嵘拉她胳膊她能理解，管理员拉她胳膊她也能理解，但是他们两位同时拉她胳膊就有些让人费解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们同时阻止自己前进。 姜攸宁别的优点没有，惜命和听劝是实打实的，她从善如流地收回脚，左右张望，终于在靠近老徐办公室的拐角处发现了半空中一道一闪而过的红色字样。 半空中漂浮的字体？姜攸宁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管理员和沈嵘的头顶，这个副本中只有玩家和npc的头顶信息才会以漂浮在半空的形式出现，难道那个拐角藏着一个npc？ 心中有了猜测，姜攸宁再死死看过去时，果然能隐约看见拐角后面有一道藏着的影子。 还是红名怪，姜攸宁上一个见到的红名怪还是郑晓扬的鬼影，按照网游模式，红名怪物会无条件攻击身边经过的一切生物，包括但不仅限于玩家、npc以及同样的红名怪。 她没进入这个怪谈游戏之前玩的那个网游就见过这样的情景，有的红名小怪不仅攻击路过的玩家，还会攻击游荡到它附近的黄名或绿名npc，简直就是见面就杀。 但是……姜攸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工作证，难道她的推测出现失误了？工作牌并不能保证她不会被黑暗生物和鬼影攻击？ 大约是察觉到了姜攸宁的疑惑，管理员面色凝重地挡住姜攸宁，缓缓说：“小姜……不要……过去……他……不是……外来怪谈……他……不受……工作牌的……影响。” “工作牌……不能……庇护你……” 庇护？影响？ 突然摄入大量信息让姜攸宁的大脑一时有些处理不来，工作牌具有庇护的功能，那么自己的猜测应该就没出问题，墓园员工的工作牌可以保证员工不受外来怪谈的攻击。这个外来怪谈应该包括黑暗中的未知生物和入侵的鬼影，那管理员说他不受工作牌的影响，也就是证明…… 这个红名怪是墓园内部员工！ 第29章 思明公墓(24) 混乱时间 如果真的是墓园员工，那他为什么从绿名npc变成了红名怪物？ 从沈嵘和管理员的举动来看，这个红名员工应该会对自己产生攻击行为，所以他们才会双双阻止自己过去。 难道这就是员工遭受侵蚀之后的变化吗？ 也许是发觉了他们迟迟没有上前，躲在拐角的红名怪终于露面了，姜攸宁也终于看清了它头顶鲜红的显示字样——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xx（侵蚀度90%） 系统善心大发的在头顶信息下面又加了一行小字提醒——几乎完全失去理智的墓园员工，陷入了彻底的癫狂，很可惜，你已经没办法拯救他了。 不仅名字信息变成了鲜红色，甚至连员工自身的名字都变成了模糊的一团，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自己都已经遗忘了自己是谁？ 遗忘是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死亡。 看着浑身笼罩着一层黑雾的前墓园员工，不知怎么回事，姜攸宁突然感觉心底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愤怒与悲伤。 对于矮山上的阴影，对于造成这场惊变的五位鬼影，姜攸宁头一次产生想撕碎他们的冲动。 沈嵘注意到身边姜攸宁突如其来的沉默，他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吃惊，姜攸宁的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她看着面前的红名npc，眼神里带着一闪而过的怜悯与痛心。 很不对劲，这不像是姜攸宁自己的反应。 沈嵘皱着眉，姜攸宁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为什么离得这么近他都没有察觉到？ 沈嵘再一次对自己的异能产生了怀疑，这个精神探测真的有用吗？ 他回想着自己背包里的道具，大部分都是攻击性的，这种情况下能用得上的道具几乎没有，大概只有老徐的茶汤道具可能会产生一些有用的效果。 姜攸宁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无边际的复杂思绪中去，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她一无所知，从心底蔓延出的陌生情绪极具感染力，简直快要彻底吞噬自己的理智。 这种被莫名情绪支配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想要挣扎，但挣扎的越厉害，意识陷入的越深。 直到脑海中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苦，才把她从那种意识被剥离的状态中撕扯回来。姜攸宁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刚的遭遇就像一个旱鸭子被突然拖入深海，那种悲伤痛苦与愤怒杂糅而成的复杂情绪汹涌而上，让她无法呼吸。 “你还好吧？”沈嵘手里拿着少了一半的茶汤，询问。 姜攸宁愣愣地转过去，眼神从沈嵘的脸上又移到他的手上，口腔里还有余留下的淡淡茶香，看来刚刚是沈嵘灌了一口茶汤进去才把自己从那种奇异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随后又掏出自己带着的保温杯，再次把沈嵘手中的那个塑料瓶装满，以表示自己的感谢。 见她看上去确实恢复了正常，沈嵘才收回目光，把注意力转移到拐角处的鬼怪上。 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发生异变的墓园员工，也许可以从中找到一些异变者的特性。 面前员工身上原有的伤痕往外冒着黑气，瞳孔也变得漆黑一片，脸上只剩下无止尽的癫狂与怨毒，再也从中看不到一丝的理智存在。 姜攸宁刚从复杂情感中抽出身来，还没多喘两口气，迎面就看见那个红名员工直冲着自己扑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完全忽略了周围的管理员和沈嵘。 姜攸宁大惊失色，怎么又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一个三好市民五好青年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要被这些鬼怪追杀？！ 看着红名员工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本能地朝后仰去，手掌下意识地摸着胸口处一直散发温热的平安符。 她真的要投诉！游戏是虚假宣传，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红名怪盯上了，系统不给点防身道具这让人怎么活下去！ 脑海中繁杂的思绪一闪而过，眼前却突然出现一片深蓝色，姜攸宁一愣，抬头，挡在自己面前的是管理员。 一时间，她的情绪有些复杂。 从一开始姜攸宁就明确自己和这些npc同事不一样，她的本质是被拉入游戏的玩家，是人类，在和他们相处的过程中也一直是把同事当作怪谈npc去看待。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受到同事的照顾和帮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同事难道真的只能是单纯和人类对立的怪谈npc吗？ 这样的想法在她的内心不断徘徊，她暗示过自己，只是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是同类所以才会帮助自己，她也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偿还这份恩情。 姜攸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无力的闭上嘴，她头一次这样气愤自己假装哑巴的谎言。 “小姜……别出来……你不……一……不一样……你……不要……不能……和它……对抗。”管理员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伴随着皮肉被刺破的闷响，如同一道惊雷砸在姜攸宁心上。 管理员知道自己和他们不同？难道墓园同事都知道自己的不同之处吗？ 纷杂的思绪再次涌上脑海，姜攸宁捂着头愣愣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管理员，她不理解，如果她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为什么还要站出来替她挡下危险呢？ 真的只是好感度提升带来的作用吗？ 她晃晃脑袋，把这些问题暂时从脑袋里甩出去，现在不是能够让她安心思考人生的时候。 管理员的举动不仅让姜攸宁一时失神，就连沈嵘也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原本已经拿出匕首准备动手，冷不丁被管理员拦在了前面，举着匕首的手僵在半空显得有些尴尬。 沈嵘默默放下了胳膊，从管理员和异变员工的对战来看，管理员的实力要更高一些，想想也说得过去，既然园长能安排她单独一个怪谈看守仓库这个重要的物资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能力。 只不过异变后的员工失去了理智，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打法，反倒有些让管理员束手束脚。 沈嵘衡量了一下自己和管理员的近身作战能力，还是没有贸然上前，而是选择在后方用精神控制技能给管理员创造攻击机会。在没有激活新的攻击技能之前，沈嵘异能的辅助性要远高于攻击性。 管理员发觉了异变员工时不时卡壳似的停顿，巧的是每次停顿都恰好在自己无法避开攻击或者找不到合适机会进攻的时候，这里除了自己以外一共就两个人，其中小姜同志柔弱不能自理，能造成这个变化的只有那个讨人厌的外来者了。 这让管理员本想祸水东引到沈嵘身上的念头落空了，她不是没有脑子的怪谈，也能察觉到对方的善意，只好憋着气闷头攻击着眼前的异变员工，似乎想把对沈嵘的偏见和不满全部宣泄在异变者身上。 在一人一鬼的携手攻击下，异变者很快宣告死亡，身躯无力的瘫倒，原本从伤口处往外冒的黑气也在宿主失去活力后重新化作一片阴影想要朝远方逃离。姜攸宁眼疾手快，迅速掏出看门员手电筒拧开，光亮及时打在阴影上，化作一缕黑烟彻底消散。 被保护了半天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姜同志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可喜可贺。 “没想到已经有员工异变了，看来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沈嵘抬了抬镜框，看着地面上开始迅速腐烂的尸体，说道。 姜攸宁赞同地点点头，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尸体上挪开，压下心中不断翻涌的复杂情绪，抬起脚刚想跨过去，却对着眼前亮着光的办公室突然顿住。 这个异变者就躲在老徐的办公室外面，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它能不能传播污染，再者刚刚他们在外面打斗的这么明显，办公室里的老徐居然没有出来查看，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刘姨……咱们不会来迟了呗？”姜攸宁拿出手机，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一旁的管理员。 管理员看看脚下的尸体，又看看毫无动静的办公室，僵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没说话，而是拉着姜攸宁朝面前的小屋走去。 “吱呀——”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这让姜攸宁心又凉了半截，门都没锁，那不是更方便异变者动手。 屋子里很安静，空气中漂浮着浅浅的茶香，老旧办公桌上趴着一个正在睡觉的中年男性，头顶顶着一行绿中带黄的字—— 侵蚀中止的墓园员工徐敬业（侵蚀度6%） 姜攸宁眨眨眼，老徐头顶的那行字似乎跳动一下，括号内的侵蚀度变成了5%。 姜攸宁瞳孔地震，难怪老徐头顶的信息显示的是侵蚀中止，他就这么趴着睡，居然侵蚀度还能自己下降？！ 她动了动鼻子，清晰地闻到了空气中那股茶香，再看向老徐，他的手边放着往外冒热气的搪瓷缸。 姜攸宁心中冒出一个猜测，老徐的侵蚀被中止，侵蚀度自动下降，难道会是他的茶汤带来的效果吗？ 管理员轻轻带上门，拉着姜攸宁在一边坐下，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呆呆地看着老徐。 姜攸宁见状以为管理员在担忧老徐的状况，连忙掏出手机飞快打字：“刘姨，您别担心，我看徐叔的状态不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管理员点点头，反过来拍拍姜攸宁的胳膊，安慰：“不……担心……老徐……的茶……很……很厉害。” 有被安慰到的姜攸宁：很好，果然只有自己才是一无所知的傻蛋。 姜攸宁飞快地瞟了旁边连椅子都没得坐的沈嵘一眼，心里突然冒出一阵诡异的平衡。 管理员说完，又看看姜攸宁，好像想到什么事情一样郑重地点点头：“待会……待会叫……老徐……送……送你点……茶。” 老徐头顶的侵蚀度掉的很快，姜攸宁闲着无聊数了一下，不到一分钟，大约三十多秒的时间就能掉1%，只用了不到三分钟时间，老徐头顶的信息再次跳动，恢复成了正常的绿名信息“香烛燃烧房管理者”。 与此同时，老徐也缓缓睁开了眼。 说服老徐并没有花太多时间，也许是好感度的作用，也许是管理员的帮助，又或许是老徐已经切身体会过了墓园的异变，他直接接受了姜攸宁的邀请，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一些随身物品后就跟着他们离开办公室，朝着墓园大门处的值班室走去。 远离矮山后姜攸宁没忍住再次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整个墓园区都被黑雾彻底笼罩住了，还有一部分黑雾正朝着矮山外蔓延。 这个蔓延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姜攸宁皱起眉感觉有些不对劲，按照黑雾在矮山上的扩散速度，根本用不了一个晚上就会彻底吞噬整座墓园，这不符合系统给出的任务时间范围。 如果系统的信息没错，那也许黑雾只是在矮山上扩散较快，离开矮山后速度会降下来。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黑雾是苏醒的五道鬼影带来的侵蚀力量，而墓园区恰好是这五道鬼影安葬的地方，相当于是他们的根据地，掌控起来应该也会容易很多。 而墓园区外的整座思明公墓还有大量的员工存在，以及那个只在同事嘴里出现过的园长，鬼影想要彻底吞噬一个怪谈场所，应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应该还有时间完成任务。 回到值班室，姜攸宁才彻底放松下来，她一屁股坐在床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一次外出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接收到了有太多信息，她还得花点时间整理，但目前为止最让她心惊的是监察者npc的离奇消失。 她不仅在工作期间离开了值班室，并且还带着管理员和老徐也离开了工作岗位，这是完全背离工作守则的行为，为什么监察者没有出现？ 监察者去了哪里？这份守则还有遵守的必要吗？如果守则失去作用，那么在守则上被定性为绝对安全的值班室还能保证其安全性吗？ 第30章 思明公墓(25) 混乱时间 姜攸宁没忍住掏出手机，这种情况下，系统总该给自己一点提醒吧。 她还没打开怪谈游戏app，察觉到四周安全的系统总算叮叮叮叮地冒出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弹窗出来，看得姜攸宁有些眼花缭乱。 她只好先翻到通知栏的最下面，一条一条的往上翻。 系统通知：新手副本“思明公墓”最终阶段已开启，副本遭受未知力量入侵，暂时解除npc守则限制。 系统通知：新手副本“思明公墓”最终阶段隐藏任务已发布，请npc姜攸宁尽力救助四散的墓园员工，并将其成功带回值班室，每救助一位未被完全侵蚀的墓园员工，己方阵营全属性提升5%。（好感度越高的同事越容易被你救助，人多力量大。） 系统通知：新手副本“思明公墓”最终阶段隐藏任务已开启，自动发布临时好感度头顶显示，请npc姜攸宁点击此处激活。 系统通知：npc姜攸宁已成功救助npc“仓库管理员”，救助进度+1，信赖度+15，当前信赖度20，己方阵营全属性提高5%，获得“仓库管理员”权限，可自由进入仓库。 系统通知：npc姜攸宁成功击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成功阻止污染进度，墓园污染度-1%，目前污染度为29%。 系统通知：npc姜攸宁已触发最终阶段隐藏任务2，击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侵蚀度90%及以上），阻止污染扩大，墓园污染度每降低1%，己方阵营全属性增加1%。 系统通知：npc姜攸宁已成功救助npc“香烛燃烧房管理员”，救助进度+1，信赖度+8，当前信赖度28，己方阵营全属性提高5%，获得“香烛燃烧房管理员”特殊道具“老徐的茶”。 系统通知：npc姜攸宁因成功救助“香烛燃烧房管理员”，老徐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为80%。当你向老徐提出茶汤请求时，他会为你专门调配一份送给挚友的茶汤（唯一道具，不可转赠、交易）。 姜攸宁看到第一条系统通知时就被吸引住了目光，系统显示“暂时解除npc守则限制”，再结合刚刚发生的事情，不难看出这个阶段的墓园npc可以无视守则内容在墓园内自由活动，并且不会受到监察者的惩罚。 从信息内容上看，只是暂时解除npc守则限制，并没有说守则失效，所以在这个阶段内姜攸宁不仅不需要遵守员工守则，还能继续享受到守则给予的工作福利——比如，绝对安全的值班室。 这算是给姜攸宁打了一剂定心针。 解除掉心头大患的姜攸宁粗略看完系统通知，点击信息激活临时好感度系统，只见眼前一闪，当她再次看向管理员和老徐时，就见他们头顶信息条下又多了一行粉色字样—— 仓库管理员——当前好感度85%（热心肠的管理员刘姨认为你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特殊同事，当你遭遇危险时，有50%几率会触发仓库管理员的救助。） 香烛燃烧房管理员——当前好感度80%（老徐认为你是他的知己，只要你有需要，他会慷慨地赠予你特殊道具“老徐的茶”。） 这个临时系统算是暂时解了姜攸宁的燃眉之急，这样她在之后的救助过程中时可以优先判断救谁更容易成功。 她先把救助管理员和老徐得到的奖励放到一边，目光移到了系统通知中又提到的几个新进度，一个是救助成功后提到的“信赖度”，姜攸宁猜测这个信赖度应该会增加自己救助好感度不高的员工的几率，救助员工会增加点数不同的信赖度，救助的员工越多，信赖度越高，以后的救助成功率就越高，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而信赖度增加的点数姜攸宁推测应该和当前员工的性格、工作特性有关，自己作为入职不久的新员工，很多人都不认识，所以初始信赖度只有5点。而刘姨作为仓库管理员，可以接触到墓园内部的绝大部分员工，大部分员工对管理员比较熟悉，因此她带来的信赖度有15点。至于老徐，他绝大部分时间一个人待在香烛燃烧房内，接触其他员工的时间不多，所以信赖度也只有可怜的8点。 除了信赖度以外，系统又发布了一个隐藏任务，击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阻止污染扩大，系统给出判定是只有员工侵蚀度达到90%这个标准才行，侵蚀度不到90%的员工应该都属于能够被救助的范围。 姜攸宁松了口气，刚刚在看到那个被侵蚀的墓园员工红名怪后的莫名情绪让她有些后怕，她从心底里不愿意击杀这些员工，好在游戏的衡量标准比较低，只要在90%以下就不需要击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姜攸宁又隐晦地看了眼被两个npc挤到角落里重新包扎伤口的沈嵘，从他刚刚出门的遭遇推测，最终阶段的副本boss数值应该高的比较离谱，难怪系统发布的两个隐藏任务的奖励都是提高全属性。 值班室比较小，在管理员和老徐的警惕的眼神下，沈嵘只能被迫待在墙角，他趁这个机会挽起衣袖想重新换个药，揭开纱布后却发现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沈嵘皱起眉，这个愈合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 他抬起胳膊左右晃了晃，并未察觉到什么不适，只好带着疑惑重新上好药，拿出手机查看游戏信息。 一路上他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但碍于周围有其他人在不方便，沈嵘一直没能抽出功夫来看，刚好现在他一个人被挤在角落，周围的两个npc也懒得搭理自己，总算有功夫抽空拿出手机了。 一打开app，沈嵘率先注意到自己的头像栏下面多了一个没见过的buff，他点上去一看，buff名称非常简单粗暴，直接就是“全属性+11%”，看来胳膊上的伤口突然快速愈合应该就是buff带来的效果了。 但这个buff是怎样获得的，沈嵘却是一头雾水，他记得很清楚，在自己独自前往墓园区的途中查看手机信息时，自己还没有这一个增益buff，那就只能是在刚刚和姜攸宁外出的途中获得的这个增益。 他低头翻看下方的通知栏，上面弹出了几条系统提示，每条都提到了全属性提高的信息，两条是“npc姜攸宁成功救助墓园员工，全属性+5%”，一条是“npc仓库管理员成功击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全属性+1%”。沈嵘一愣，怎么npc完成的救助和击败，他作为玩家也能获得奖励？ 是bug吗？还是说系统把他们归属到了同一阵营，所以奖励共享？ 沈嵘神情复杂地收起手机，他只有这三条提示信息，并没有接到系统发布的任务，再加上副本npc对玩家天然的敌意，这个任务应该不是玩家自己能够完成的。 他的目光挪到斜对角的姜攸宁身上，最终阶段来临后墓园区的红名怪数值大幅度提升，光凭玩家的初始属性和一阶异能根本不可能击败，那么正确通关方式应该是先辅助npc完成救助或者击杀任务，获得足够的任务奖励，把全属性提高的buff尽量叠满后再去击败最终boss。 沈嵘再看向姜攸宁时，总觉得她头顶顶着一个代表任务的巨大黄色卷轴，这个新的系统提示很大程度上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姜攸宁这个看门员npc大概就是新手副本中的指引npc，包括但不仅限于引导玩家接触副本信息点、发布隐藏任务以及辅助玩家通关副本。 应该是新手福利，沈嵘心想。 “小姜同志，我们要不要趁现在还早，再去墓园其他地方找找，看能不能多找到几个员工，把他们集中在值班室，也免得落单再遇到危险。”沈嵘站起身，面色自然地在管理员和老徐双双的死亡凝视下走到姜攸宁面前，提出申请。 姜攸宁眼神一亮，她刚还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把沈嵘骗去一起救助同事，毕竟自己是个战五渣，如果不带个能打的队友，万一中途倒霉遇到侵蚀度到90%的红名员工，那可真是跑也跑不脱了。 姜攸宁原本是打算叫上仓库管理员一起的，毕竟她们之间的好感度比较高，管理员的战斗力也很客观，还有概率触发特殊机遇。但是她想了想，如果把老徐和沈嵘单独放在一间屋子里，按照npc员工对外来者的态度来看，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她可真没地方哭去了。 但假如把老徐和管理员同时带走，沈嵘单独在值班室里，如果运气差遇到个别员工经过值班室，以为沈嵘这个外来者是要做什么坏事，大打出手，更容易出现意外。 再者说，这个增益buff还不是为了辅助玩家通关副本，怎么能让他在值班室里歇着当少爷，自己在外面吭哧吭哧打工。 综上所述，姜攸宁直接拍案而起，决定带上沈嵘去墓园完成救助任务。 临出门前，姜攸宁又从老徐那里要了份普通的茶汤，虽然她很好奇好感度80%赠送的特殊道具“送给挚友的茶汤”的效果，但系统显示这是唯一道具，不能转赠和交易，那就不能像普通茶汤一样分一部分给沈嵘使用，但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提高沈嵘的战斗力才更有性价比。 这次出门，两人目标明确，直接前往办公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先去一楼入殓室把入殓师救助回来，然后再根据情况尝试前往其他区域。 现在摆在姜攸宁面前的只有一个问题，她从来没有在晚上进入过办公楼三层，按照常理，这个点办公室文员肯定已经下班离开了。但墓园内部没有员工宿舍楼，整个公墓又在郊区的山上，并且她也从来没见过员工离开墓园，所以有很大概率，员工下班后并不会离开工作地点。 那按照这样推论，墓园区90%的员工都会在办公楼三楼。员工聚集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不需要她一个一个的满墓园找，节约时间；坏处是只要有一个人被侵蚀了，那整个三层都被污染的概率非常大。只能说好坏参半。 在前往办公楼的路上，姜攸宁没忍住又转头看向矮山，果然，黑雾在离开矮山后扩散速度减缓了很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彻底吞噬香烛燃烧房。 看来副本还是有点人性的，没打算直接给她干废。 去往办公楼的路上过分安静了，一个npc也没有看到，虽然和之前的夜晚没什么两样，但今晚的安静总让姜攸宁心里直打鼓，心头笼上一层阴影。 四层的办公楼静静的矗立在黑暗中，外墙上的玻璃窗如同一只只眼睛在夜色中凝视着来人。 “等等。”在即将进入办公楼时，沈嵘一把拉住了姜攸宁。 姜攸宁歪着脑袋看向沈嵘，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拦住自己。 “办公楼不是外来人员不得入内吗？我能进去吗？”沈嵘想起前几次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领npc，之前他是靠着交申请单的理由才能成功进去，这次没有单据，不知道那个npc会不会再次拦住自己。 姜攸宁换了个方向歪着脑袋，从兜里拿出手机：“你之前不是进去过两次吗？” “那是因为有申请单，看门的员工才放我进去的。”沈嵘解释。 姜攸宁大惊：“看门的员工？办公楼什么时候有看门的员工了？” 她使劲回想前几次来办公楼的经历，十分确信自己根本没有见到过办公楼门前有什么看门的员工，但沈嵘的表情实在太过严肃，并不像是故意扯谎骗她。 再说，在这种事情上骗她有什么意义呢？ 沈嵘严肃地点点头：“每次我要进入办公楼的时候，走到台阶下不远处她就会出现，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她也许这次不会放我进去。” 姜攸宁虽然没见过这个同事，但听他这么说也收敛了神情，皱着眉使劲想着解决办法。 每次要进入办公楼的时候才会出现？ 姜攸宁若有所思。 姜攸宁默默转头看向沈嵘。 第31章 思明公墓(26) 混乱时间 姜攸宁指指面前的台阶，示意沈嵘朝前走两步。 沈嵘没有直接拒绝，沉吟片刻，问：“可是你看不见那个白领，我引她出来，下一步呢？” 这次换姜攸宁握拳沉吟，她试探着打字：你们之间沟通一下？ 沈嵘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姜攸宁尴尬的笑了笑，好像确实是个馊主意，墓园员工对于外来者玩家都很排斥，直接让沈嵘去和对方交流，只怕还没等沈嵘开口，那个员工就先下手为强了。 但是不进去也不行，员工都待在办公楼里，如果沈嵘进不去，那不还是她自己一个人承担风险，必须想个办法让他顺利进去。 姜攸宁的目光移到了手上的二号保温杯身上，她在第一次获得“老徐的茶”时，快要到结束时间的新手系统友情提示，“老徐的茶”作为特殊道具会提供品茶者目前最需要的增益，那她现在最需要的增益是—— 姜攸宁拧开保温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姜攸宁僵住，双眼紧闭，口腔瞬间弥漫着满满一大股辛辣刺痛还带着莫名腥气的味道，这口茶汤含在嘴里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只是一个眨眼间，姜攸宁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这算工伤吧？这一定算工伤！ 她含泪咽下了这口仿佛辣椒水混着折耳根和香菜汁的不明茶汤，只觉得眼眶止不住的发热。 沈嵘在姜攸宁眼含热泪饱含期盼的目光下只能朝前走了两步，果不其然，还没接近台阶，他就闻到了鼻尖传来的一股血腥味。 熟悉的白领，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开场白。 沈嵘下意识地朝后移了一小步，和近在咫尺的白领拉开距离。 “外……来人……”白领看到熟悉的人也下意识地低头，见沈嵘手中空空如也，才咧开嘴，带着诡异的笑容。 姜攸宁双眼包着满满的泪水，眼眶微红，握着保温杯的手微微颤抖，她走上前，一把握住了白领被腐烂血肉包裹的手腕，就连手上沾满黑红色的血渍也毫不在乎。 白领上扬的嘴角一僵，感受着手腕传来的属于活人的温度，她空洞的眼眶里莫名闪过一丝震惊。 姜攸宁口腔里满是那股让人窒息的味道，简直算得上生化武器的茶汤快要把整个人腌入味了，她泪眼朦胧地呜咽了两声，艰难地想起来自己哑巴的人设，抖着手掏出手机打字—— 墓园区那边出事了，我们要快点进去把其他员工带去值班室。 她递过来的手机上的字，白领没有怎么仔细看，反而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面前姜攸宁可怜巴巴的样子上，看着她明明害怕的手都在抖，眼里都是止不住的泪水，却还是坚持要去办公楼拯救其他同事的样子，白领那颗早已经稀碎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姜攸宁突然感觉到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很熟悉的震感，像是怪谈游戏app又发什么通知了，但碍于有其他npc在，只能悄悄震一下提醒自己。 她抽出空来擦了把脸，主要是被刺激流出的泪让眼前一片朦胧，就连白领头顶的信息都看不清了—— 办公楼白领（侵蚀度0） 当前好感度50%（常年独自守办公楼的白领杨小姐认为你是一个容易被诱骗的单纯无知却十分热心、一心为同事着想的小妹妹，当没有领导巡查的时候，她愿意为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居然有50%的好感度？这趟收获大了，看来救助这个白领很有希望啊。 姜攸宁美滋滋地又抹了把刚掉出来的眼泪，这位杨小姐真有眼光，我果然是一个容易被诱骗的单纯无知却十分热心、一心为同事着想的小妹妹…… 等等？ 什么叫“容易被诱骗”“单纯无知”？我什么时候贴着这种标签了？我怎么不知道？？？ 姜攸宁头顶冒出一连串的问号，可惜在场的除了她自己，无人在乎。 随着好感度的提升，白领的表情也略微放松下来一些，她看看姜攸宁又看看沈嵘，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外来者，但是这位小妹妹又实在太可怜了一些…… 白领纠结了一下，张开嘴，沙哑卡顿的声音传出：“我……陪你……你们……进去……” 没错，白领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单纯无知的小妹妹就不会再被这个可恶的外来者诱骗利用了。 在一旁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沈嵘接收到白领扫过来的一眼，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办公楼里黑漆漆的，显得更加空荡，一楼的入殓室亮着灯，看来入殓师应该还在里面。 姜攸宁率先走过去敲了敲门，门缝里透着光，屋子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她又敲了一遍门，见里面还是没有反应，这才从兜里拿出钥匙串，找到属于入殓室的钥匙，插入锁孔中。 咔哒。 锁开了。 一道充满血腥味的疾风直冲着姜攸宁面门过来，青白色的狰狞人脸从黑暗中飞扑而来，被剜去一只眼的眼眶中冒着浓浓的黑气。 姜攸宁下意识地后仰，没察觉胳膊被人狠狠一拽，身体失去重心朝右边摔去。 姜攸宁：又来？ 她在地上打了个滚立马爬起来，顾不上屁股摔麻的刺痛，二话不说飞速朝墙边挪过去，很自觉的给沈嵘留出战斗空间。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张合（侵蚀度88%） 快要完全失去理智的墓园员工，意识陷入了间断性的癫狂中，你可以尝试拯救他，也可以等待他彻底被侵蚀，将他消灭。 姜攸宁大惊失色，从入殓室里扑出来的npc，难道是入殓师被侵蚀了？ 姜攸宁紧急从头到脚审阅一遍，这个即将变成红名的npc是个男性，而入殓师是女性，目前还没有得到通知说侵蚀力量可以改变性别，这个npc就是入殓师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她总算放下心来，仔细去看头顶的显示。 这一口气松到一半又立马吸了回去。 88%的侵蚀度？这个数据实在是有些尴尬，可以救，但留给他们救治的时间不多，反而是等他到达90%的侵蚀度后直接消灭会更加简单容易。 救？还是杀？ 姜攸宁的目光在沈嵘和npc之间徘徊，头顶的侵蚀度信息只有她才能看得见，除了她之外，没人知道这个npc还有救下来的机会，只要她不阻止，用不了多久沈嵘就能杀了他，就连白领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他们都看得到npc的异变，为了避免带来更大的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 要杀吗？ 姜攸宁看着眼前几乎被沈嵘压着打的半红名npc，也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被侵蚀，他看上去力量并不算很强大。明明是在看着他，姜攸宁的眼前却总是闪过那个瘫倒在墓园黑暗中的尸体。 姜攸宁闭上眼，脑海中两种思绪在不断地拉扯，她唰的站起身，上前两步一把拽住沈嵘拿着匕首即将刺穿npc胸口的手。 沈嵘一愣，干脆收了匕首，手臂下压，将npc压制半跪在地。 “怎么了？”沈嵘问她，姜攸宁不是会无缘无故打断对方行动的性格，也许是有什么新发现。 姜攸宁把手中的保温杯递给沈嵘，神情认真地盯着他，比出一个口型：还能救。 地上被压倒的半红名npc头顶的侵蚀度已经跳到了89%，这是能救他的唯一机会了。 沈嵘只看了姜攸宁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接过她递来的保温杯拧开，捏住半跪在地上双眼泛红的npc下巴，把茶汤朝他嘴里灌。 他们携带的茶汤数量有限，沈嵘先只灌下去一口，然后拿起保温杯开始观察npc的变化。 姜攸宁也凑过来表情严肃地紧紧盯着npc——的上方空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头顶的侵蚀度信息，仍然高居89%没降。 也许是侵蚀度太高，这一口茶汤还没那么快见效，姜攸宁想了想用胳膊怼了怼沈嵘，示意他再灌一口进去。 白领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个人头挨着头围着被压倒在地上的npc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干什么，忍了忍没忍住，也凑上去伸个脑袋冒过两个人往下看。 第二口茶汤灌下去，头顶的侵蚀度信息闪了闪总算开始跳动，大发慈悲地变成了88%. 姜攸宁：热泪盈眶。 她松了口气，只要茶汤见效了就好，按照老徐的先例，应该后面会自动往下掉。 保险起见，姜攸宁还是又多观察了几分钟，差不多每分钟降低1%，虽然比老徐当初三十多秒掉1%要慢了很多，但至少侵蚀度确实是在缓缓降低，也算是变相验证了茶汤的效果。 “可以了？”沈嵘见姜攸宁准备站起来，猜想这个npc应该是已经在逐渐恢复了，但还是多问了一句。 姜攸宁点点头，茶汤起效，这个npc和老徐当初一样开始陷入昏迷，大概要等到侵蚀度完全降低就会清醒过来。 有点可惜，他的侵蚀度这么高，掉起来又比老徐当初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被侵蚀的墓园员工如果没有彻底清除掉侵蚀力量，系统不会判定已经救助成功，所以也不会发布奖励。 这只能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5%全属性提高。 “成功了吗？”沈嵘见npc陷入昏迷，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扛在肩上，问。 姜攸宁点点头又摇摇头，指指正在昏睡中的npc，又扒开自己的眼睛，摊了摊手。 沈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等他清醒过来才行是吗？” 姜攸宁疯狂点头。 “那我们要带着他一起行动？这不方便吧？”沈嵘颠了颠肩膀上的npc，虽然不是特别重，尚能负担，但他扛着这个npc就没办法战斗，如果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只怕没那么快反应。 姜攸宁握拳沉思。 目光缓缓移到身后看了半天热闹的白领杨小姐。 杨小姐：…… 在姜攸宁的眼泪和好感度50%的加成下，杨小姐终于松口接过npc，答应姜攸宁帮忙把他送去值班室交给管理员后再过来。 姜攸宁目送着杨小姐离开的背影，然后掏出手机，打开怪谈微信软件，点击联系人管理员，敲字——刘姨，我让办公楼的杨小姐带着另一个同事过去了，辛苦您帮忙把杨小姐留下来，办公楼这边估计应该出事了，她再回来也不安全。 对话窗口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管理员发过来一个ok的手势。 姜攸宁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计划通。 那个npc被送走后入殓室内又陷入了寂静中，房间里空无一人，完全没有入殓师的身影。 姜攸宁和沈嵘在入殓室内转了一圈，对视一眼，双双把目光移到了紧闭的工作间上。 门锁打开，手电筒的光照在漆黑的工作间内，光柱一闪而过，一旁靠墙的桌子上多出了一团黑影。 姜攸宁把电筒移回去，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头顶顶着一行半黄半绿的字——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张晓敏（侵蚀度19%） 才被侵蚀不久的墓园员工，仍保持着清醒的认知，请尽快救助他。 被侵蚀后的员工头顶信息都变成了统一的“被侵蚀的墓园员工”+名字，不再显示他们的职位，这对于姜攸宁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基本上不清楚同事的名字，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的岗位，最多知道一个姓。 比如这个张晓敏，姜攸宁完全没印象，只能从名字和身形中判断这人应该是一位女性。女性，在入殓室上锁的工作间内，有极大的概率就是入殓师本人。 姜攸宁拉着沈嵘走上前去，电筒的光照在桌上昏迷的npc脸上，熟悉的五官显露在二人面前，姜攸宁松了口气，果然是入殓师。 她原定计划就是来办公楼先救助入殓师，虽然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总体的方向没变，唯一的问题就是—— 姜攸宁拿着保温杯左右比划，面带为难，入殓师陷入昏迷，这要怎样给她灌茶汤？ 第32章 思明公墓(27) 混乱时间 关于昏迷中的人能不能自主吞咽有很多种说法，通常来说这种情节如果发生在言情小说里，大部分都是要通过人工喂药的—— 姜攸宁沉思，小说情节还是不要带入现实比较好。 见她还在犹豫，沈嵘伸手接过茶汤打算抬起入殓师的头直接往嘴里倒，被姜攸宁紧急制止。 茶汤总共就这么多点，要是入殓师没咽下去，漏出来，那岂不是浪费道具。 绝对不能容许这种浪费行为的产生！姜攸宁抢回茶汤，然后伸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态度十分坚决，她神情坚毅，紧紧盯着沈嵘，见沈嵘被拿走茶汤后先是低头沉思，然后在背包里掏掏掏，她不免有些好奇。 难道玩家还会随身带勺子？ 姜攸宁开始天马行空地猜测，然后就看见沈嵘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包装的巧克力出来，撕开包装袋，拿出巧克力掰成两半，还顺手递给自己了一块。 拿着半块巧克力的姜攸宁有些一言难尽，幽幽地抬头看向沈嵘，这才发现他把巧克力的包装袋撕开折了折，折成一个凹槽形状，然后抬头叼着半块巧克力冲自己手上的保温杯努努嘴。 姜攸宁：…… 这把输在身上没装巧克力上。 她一边嚼嚼嚼，一边看着沈嵘小心翼翼地顺着包装袋往里倒茶汤，随着茶汤缓缓滴落，入殓师头顶的侵蚀度也很快降低了，姜攸宁观察了一下，大约三十多秒掉一点，看来侵蚀度降低的速度真的和原有侵蚀度的多少有关。 见入殓师已经开始恢复，姜攸宁就想着和沈嵘商量一下要不趁入殓师还没醒，把工作间的门重新锁上，然后去三楼看看情况，她手机刚掏出来还没来得及打开备忘录打字，就看见顶上又跳出来一个弹窗，同时耳边也跟着响起系统提示音—— “黑夜散去，白昼到来，亲爱的npc姜攸宁，您还剩下两个夜晚。” 姜攸宁瞪大了双眼，顾不上别的，快走两步冲出工作间一把拉开窗帘，略显刺眼的阳光从窗外透出。 不对，这个时间肯定不对，系统提示她最终阶段开启时大概是晚上10点左右，4月份大约是早上六点左右天亮，中间隔了近八个小时，而他们昨晚的行动最多也只花了两三个小时，就算是再没时间观念的人，两三个小时和八个小时的差别也能明显感受出来。 是时间流速出了问题？这就是所有计时工具全部失效的原因？ 姜攸宁看着窗外的日光，一时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姜同志，入殓师醒了。”沈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攸宁扭头往回看，工作间的门口站着看上去脸色有些过于苍白的入殓师，她冲着自己笑了笑。 姜攸宁下意识地去看入殓师头顶的侵蚀度信息，却当场呆住，入殓师的头顶只有一行名字，原本在名字后面的侵蚀度信息完全消失了。 姜攸宁瞳孔地震！！ 她就知道突然转化成白天准没好事，白天的墓园员工大部分情况下是正常人的样子，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变成怪谈，而受到鬼怪力量侵蚀影响的是怪谈员工，所以游戏设定在白天看不到侵蚀度信息…… 那问题来了，看不到侵蚀度信息姜攸宁怎么判断这个员工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 按照刚刚入殓师的侵蚀度来看，就算一分钟掉两点，19%的侵蚀度也需要九分半的时间，除去她观察情况的一分钟，还剩八分半，而她从收到系统提示冲出去再到入殓师醒过来，中间最多也只有两三分钟时间，那么此时的入殓师应该还没有解除侵蚀状态—— “小姜，谢谢你了。”入殓师走过来，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感激的微笑，她的脑海有些混乱，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具体事情，但隐约能想起来是姜攸宁救了自己。 入殓师的状态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 姜攸宁的心里逐渐冒出来一个不好的猜想——该不会被侵蚀的员工白天也会恢复正常吧。 不好的消息简直一个接一个砸过来，先是夜晚时间流速似乎出现了问题，再是白天的墓园员工无法分辨是否受到侵蚀，她现在都不敢想白天的茶汤还会有降侵蚀度的作用吗？ 哈哈，感觉不会有了，毕竟白天都没有侵蚀这个现象存在了。 姜攸宁一走出房间门就迅速垮下脸，她刚刚劝说入殓师前往值班室待着，明明好感度已经有80%，再加上还有28点信赖度，可是入殓师犹豫了好一会说要先看看今天的工作再说，更别提三楼那些好感度几乎只有保底20%的其他员工了，能劝动的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 白天不仅看不见侵蚀度信息，就连救助难度也提高了，完全是增加工作难度，姜攸宁头一次觉得变成白天也不是什么好事。 “上去看看吗？”沈嵘上前两步，和姜攸宁并排。 姜攸宁沉重地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先去三楼看看情况，就算真的没办法在白天完成任务，去踩个点，看看路线找找感觉也行。 三楼左右两边都有办公室，三间大办公室有两间在左边，一间在右边，右边楼道口第一间是茶水间，第二间才是办公室，监控室和档案室是对门，都在走廊最里面。办公室的电脑桌是按照2x4的格局摆的，八张桌子拼在一起，放在室内的中间，办公桌椅后面各留了一条过道，每个办公室里差不多都有七八个员工，堆了很多放文件夹和杂物的柜子，还有一些纸箱，室内空间不是特别宽裕。 姜攸宁蹲在茶水间里透过门缝看着对门的办公室，整个三层差不多就有二十多个员工，在这种人员密度下，要么大家都没有被侵蚀，要么大家都被侵蚀，介于刚刚一楼已经有两个被侵蚀的员工，她觉得这层楼都被侵蚀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整层楼大概就是你传我我传你，这种情况下，她要做好侵蚀度提升速度加快的准备。姜攸宁看了眼身边的沈嵘。 不能都指望他，主要是二十多个人假如都失去理智扑了上来，就算沈嵘是黄飞鸿再世也挨不住这么多红名npc暴揍，一个npc给一拳都能把他俩直接送走。 直接莽显然是不行的。姜攸宁摸着下巴沉思，这时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了。 同事顶着两个熬夜加班后的大黑眼圈，捧着茶杯走进来，打到一半的哈欠在看到蹲在柜台前的姜攸宁后硬是憋了回去，准备打水的手顿在半空。 打水？ 姜攸宁的目光顺着同事的茶杯移到一边的饮水机上，里面剩下大半桶水，旁边还放着几个空桶。 姜攸宁灵机一动：我有一个主意。 茶水间的门被人鬼鬼祟祟地关上，姜攸宁戳戳沈嵘的胳膊，让他赶紧把茶水间饮水机上的水桶卸下来，自己拧开保温杯的盖子等在一边。 “小姜同志，这真的管用吗？”沈嵘把水桶抱下来，放在地上，有些迟疑。 姜攸宁正忙着把杯子里的茶汤倒出来准备往水桶里兑，抽出空来冲他耸耸肩，没办法咯，死马当成活马医，这里这么多员工，他们两个人（实际战斗力一人）肯定打不过去的，只能寄希望于员工白天喝下茶汤本应该触发的降侵蚀度buff在夜晚会第一时间生效。 姜攸宁大概往里兑了一半的茶汤就没敢再往里加了，主要是怕水的颜色变化太大，被同事发现引起怀疑，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姜攸宁示意沈嵘重新把水桶放上饮水机，从茶水柜里拿出一个一次性水杯接了杯水，左右看看，又尝了一口，确定颜色和味道没有太大变化，这才心满意足地偷偷摸摸离开茶水间。 二人离开办公楼后决定先去矮山看看，目前已经得知转化为白天的时候员工无法显示侵蚀度信息并且被侵蚀的员工也会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他们准备去确认一下白天墓园的侵蚀力量是否也会停止。 远远看去矮山上的墓园区一片宁静，没有奇怪的现象出现，那层笼罩了整座矮山的黑雾似乎也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消失了，姜攸宁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总感觉不会那么简单。 随着二人靠近矮山，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小姜同志，你来看。”沈嵘蹲在灌木丛边上，冲姜攸宁招招手，神情严肃。 姜攸宁凑过去，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忧虑，果然，游戏不会真的给他们一个完全正常的白天作为缓冲期。 灌木丛最外圈的树叶一半是正常的翠绿色，而另一半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死气，她又朝前两步，抬头看向最近的一处墓碑，原本光洁照人的墓碑仿佛蒙上了一层纱，从亮面变成了磨砂哑光。 而这些发生变化的区域恰好就是昨晚被黑雾笼罩后的那些地区。 姜攸宁站起身，转变为白天后，墓园只是表面变成了正常的样子，实际上还是没有改变被侵蚀的局面。 “看来只能等到晚上了，”姜攸宁拿手机外放语音，“我们再往上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顺着台阶朝矮山顶部走去，边走边仔细观察着一路上的景象，越往上走墓碑、树木甚至于石头和水泥路面上的磨砂感越重，仿佛被彻底吸走了精气一样，死气沉沉。 一路顺着这种变化走上去，源头恰好来自于那五座墓碑，姜攸宁这才注意到，这五座墓碑恰好围成一圈，将秦襄的墓碑围困在中间。 姜攸宁顺着六座墓碑看了一圈，整个墓园只有秦襄的墓碑仍然保持着原状，但最下方已经隐隐蒙上了一层灰暗。 这种安排，看上去不像是意外，倒像是五位死者的家长特意安排的。姜攸宁突然想到那个替郑晓扬和孙明瑞做法事的道士，总感觉这件事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在矮山上转了一圈，确定整个墓园区除了秦襄的墓碑外，其他墓碑都被彻底侵蚀了，姜攸宁才顺着来时的路再次下山。 在路过先前观察过的那丛灌木丛时，姜攸宁鬼使神差地又朝那边看了一眼，当场愣在原地。 她脚下一拐，快步冲了过去，蹲下来拿起那枚叶片仔细观看，越看越心惊，刚刚那枚一半翠绿一半灰暗的奇异叶片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灰暗色，姜攸宁甚至害怕自己看错树叶，半蹲着找遍了身边这一圈的灌木丛，没有一片叶子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那片树叶的分界线过于显眼，姜攸宁不可能看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矮山上的灰暗死气正在缓慢地向外扩张。 这又是一道惊雷砸在头上，自从转化为白天之后，她就没收到一条好消息，而侵蚀力量在白天仍然能缓慢朝外扩张这个结论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墓园的异变在白天也能进行，那是不是代表着员工的异变也——”沈嵘蹲在姜攸宁身后也注意到了四周的变化，皱起眉。 姜攸宁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幽幽地看过去，和沈嵘对视一眼，满脸写着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不幸。 白天侵蚀力量仍然在对墓园和员工产生影响，而他们却没办法判断出哪些员工受到了侵蚀，这简直是一场完全一边倒的不公平对抗。 她头一次这么真切地期盼着黑夜的到来。 “要不先回一趟值班室看看情况？”沈嵘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已经少了一大半了，昨晚救助的两个npc都是小事，主要是因为给水桶兑了一半的茶水，刚好白天没有办法进行任务，不如趁这个机会补充一下道具。 顺便，沈嵘揉了揉肚子，他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饿的有些快了。 值班室里，已经被救助的管理员、老徐以及侵蚀度达到89%的倒霉npc张合都在，甚至连被姜攸宁坑过去送人的白领杨小姐都顶着一张怨妇脸哀怨地挤在狭小的值班室里。 第33章 思明公墓(28) 混乱时间 从玻璃窗外看见姜攸宁二人回来，管理员急忙打开值班室的门让两人进来，先是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姜攸宁，确认她安全无恙后才勉强给了沈嵘一个眼神。 嗯，没缺胳膊少腿，园长那里勉强说得过去。 “小姜你昨晚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管理员拉着姜攸宁坐在床边，挥挥手把老徐赶去泡茶，面带关心地问。 ——一切都好。姜攸宁虽然有些蔫蔫的，但还是乖巧地回答了管理员的问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动作一僵，大惊。 什么？管理员他们居然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入殓师醒来的时候明明一问三不知，甚至连自己怎么昏倒的都想不起来。难道是因为管理员等人已经被救助成功了吗？ 这算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已经被救助的同事不会离开值班室（就算被骗过来的也一样），并且不会遗忘昨晚的事情。 至少不会出现昨晚救回来，第二天忘记事情又跑出去，晚上又得往回救的傻x事件。如果真的是这样，姜攸宁一定会投诉这个半成品游戏的，她发誓。 二人在值班室内稍微歇息了一会，主要是补充了一下特殊道具，昨晚已经证实了老徐的茶确实对于降低侵蚀度有奇效，于是在管理员的资助下，姜攸宁又获得了一个崭新的保温杯。她将两个杯子灌的满满当当，郑重地收好，一份放在沈嵘背包里，一份姜攸宁自己拿着，以免出现意外。 她拿着保温杯过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沈嵘待在角落从背包里往外不停地掏食物，还都是巧克力、压缩饼干这些能迅速补充能量的食品，他的手边已经堆了几个食品包装袋了。 姜攸宁大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有点饿，但好像也没饿到这个地步。她看着沈嵘迅速地解决掉手里的食物，实在没忍住数了一下吃完的包装袋。 五块巧克力，三袋压缩饼干，哦对还有一瓶矿泉水。 姜攸宁沉思，男性的食量这么大的吗？就这一袋压缩饼干加上矿泉水都够她吃了，毕竟饼干泡水，吃下去在胃里就膨胀了。 她想了想，刚好现在有空，趁这个时间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也好，免得晚上出现什么变故来不及吃东西饿晕了怎么办。 但是，姜攸宁从桌子底下拖出自己准备的小零食，能吃点好的，就一定不要亏待自己的嘴。 压缩饼干这种东西姜攸宁其实也准备了一点，当时是想着怕突发情况，但现在看着窗外天色还亮着，她就从箱子里面翻出一桶泡面撕开，接上热水，找了几份过期的杂志压在上面。 在等待泡面泡开的时间里，姜攸宁双手合十，双眼紧闭，虔诚地祈祷白天快快过去，黑夜来，黑夜来，黑夜从四面八方来。 眼前突然一黑，她猛地睁开眼，值班室内一片漆黑，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啪嗒一下，随着灯绳被拉动的声音，室内终于有了亮光。 姜攸宁：……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当神算子的天赋呢？ 她痛心地看了眼还没泡好的泡面，忍痛割爱，随手从零食柜里掏了几个面包塞进外套兜里，拿起保温杯向几位同事告辞后，和沈嵘再次离开了值班室。 目的地还是办公楼，姜攸宁在路上随便啃了两个面包，临时找不到垃圾桶，文明守礼的小姜同志只好把包装袋随手塞进衣兜。 白领杨小姐已经被坑去了值班室，这次进入办公楼没有出现什么特殊情况。一楼的入殓室里的办公桌上趴着又陷入昏睡的入殓师，姜攸宁看了眼她头顶的侵蚀度，刚从10%跳到9%。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喝过茶汤的员工在白天不会降低侵蚀度，但原本只有10分钟限时的茶汤buff同样在白天停止倒计时，那么她的计划应该有一点实现的可能了。 ——我们等一下吧。 姜攸宁冲沈嵘招招手，把手机备忘录上打好的字给他看——先等入殓师醒过来，顺便让三楼茶汤发挥一下作用，里面兑了水，可能效果要稍微差一点。 沈嵘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笃定茶汤一定会有作用，但还是点头表示明白，找了个角落待着。 9%，大概只需要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可以掉下去，姜攸宁抽空掏出手机点开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复信息的企业微信，置顶的对话窗口冒出了两个红点，是杨主管三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杨主管：小姜，探勘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别忘记写任务报告。【呲牙】 杨主管：对了，公司下周二搞团建，地方已经定了，带薪团建三天，你要是周五能赶回来，就去找行政加上你的信息，研发部的同事都很期待你的加入。【玫瑰】【玫瑰】【玫瑰】 姜攸宁：收到【抱拳】感谢杨主管的提醒。【玫瑰】【微笑】 窗口显示对方未读，姜攸宁关掉对话窗口，想到要交上去的任务报告就头痛，最终阶段还剩两个晚上，如果这个阶段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对等的话，她周一进入副本，周三晚上开启最后阶段，倒计时三个夜晚，那么最后一晚就是周五晚上。 刚刚杨主管说下周二团建，周五前就要报上信息，可是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守则上写着不允许加班，17:30必须离开岗位去门口等待班车回宿舍，这就相当于她必须在今晚完成副本通关，否则绝对赶不上周五回去找行政上报自己的团建信息。 至于不参加这次团建……姜攸宁呵呵两下，她根本就没这个猜想，杨主管话都说那么明白了，“研发部的同事都很期待你的加入”，意思就是排除万难必须参加，否则可能会引起部门同事的不满。 就算是在正常世界，姜攸宁都没这么有胆子直接拒绝，更何况是在怪谈世界里，她只是个底层的卑微打工人而已，作为一个社畜，她能有什么话语权。 一把辛酸泪。 时间紧迫，她抬起头朝入殓师的方向看去，侵蚀度还剩最后的2%了，还差一分钟就可以完成入殓师的救助。 侵蚀度归零的瞬间，入殓师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头顶的信息也从被侵蚀的墓园员工重新变成了入殓师。 ——小张姐！ 姜攸宁在入殓师醒过来的第一秒就起身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入殓师毫无温度冰冷刺骨的手，真挚地看向她。 ——墓园出现异变了，现在办公楼不安全，小张姐你还是赶紧赶去值班室吧，管理员和老徐，还有白领杨小姐都在。 入殓师泛着白翳的双眼无神地看向姜攸宁，想了好一会才哑声问：“我的助理呢？” 助理？这次换姜攸宁愣住了，没见过这号人物啊。 难道是…… ——张合？ 姜攸宁试探性地在白纸上写下这个名字，没想到入殓师在看到这行字后瞬间激动起来，反过来紧紧抓住姜攸宁的手。 “对！就是他！他怎么样了？” ——他在值班室，杨小姐昨晚送他去的，只是应该还没有醒过来，你去值班室就能看见他了。 看到姜攸宁的解释后，入殓师似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了许多，她冲姜攸宁笑了笑：“好，我现在就过去。” 握在手心里手机的震动和耳边的系统提示音同时响起。 “恭喜npc姜攸宁达成入殓师好感度100%成就，奖励入殓师回忆碎片x1。” 入殓师回忆碎片？ 姜攸宁只觉得这个道具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但现在情况紧急，她没时间仔细回想，甚至连掏出手机看一眼游戏app都找不到机会，干脆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反正奖励放在背包里也不会丢，现在还是先完成这个副本任务为好。 入殓师离开后，姜攸宁和沈嵘二人先后走上楼梯，二楼和往常一样空无一人，他们也没多做停留，径直上了三楼，三楼可能被侵蚀的二十多名员工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在三楼楼道口两人停住了，身体贴着楼梯墙面，仔细听着三楼的动静，整层楼像是陷入了死寂一样，没有一点动静，姜攸宁摸了摸下巴，难道兑水的茶汤真的产生了效果，侵蚀度下降，上面的员工都陷入了昏迷？ 那这简直是一件大喜事，他们只需要走上去给那些员工再灌一口茶汤，就可以美滋滋地等着侵蚀度下降，再凭借着好感度和信赖度加成，把这群同事劝回去，岂不是兵不血刃地就完成了任务？ 但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兑过水的茶汤，不，是兑了茶汤的水，真的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吗？ 姜攸宁总有些不敢完全相信。 “我先去看看？”沈嵘在她身后，弯腰压低声音说。 沈嵘去探路？也行，毕竟他作为玩家，不仅有异能，身上也带了不少道具，就算遇到特殊情况，逃命应该也能做到，至少比自己逃跑的可能性要大。 姜攸宁点点头，目送着沈嵘缓慢挪动脚步朝里面走去。 沈嵘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姜攸宁立马又把耳朵贴在墙上听拐角后的动静，三楼地面铺了地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 姜攸宁正等着沈嵘探完路给她信息，刚想拿出手机来看看，突然想到他们两个好像没有加联系方式。她悻悻地又把手机揣好，看来只能用最原始的传信方式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阵窸窣的声音，姜攸宁立马来了精神，耳朵紧紧贴在墙面上试图多听到一些信息，等到第二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却觉得背后一阵发寒—— 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从拐角后传来的啊…… 姜攸宁下意识地转头，手电筒朝后面一扫，身后的楼梯拐角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满身血渍四肢扭曲的诡异人影，皮肉下露出的白骨被黑雾包裹着，头顶上一行鲜红的字刺进姜攸宁的眼中。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xxx（侵蚀度98%） 完全失去理智的墓园员工，陷入了彻底的癫狂，你已经成为了他的猎物。 姜攸宁僵硬地转回头，手电筒一关，一个连滚带爬跑进走廊，噔噔噔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 同一时刻，黑雾从三楼楼道口朝内蔓延，一部分顺着门缝钻进墓园员工聚集的三间大办公室，另一部分从门板上朝上爬，包裹住门把手—— “咔哒。” 姜攸宁心道不好，一把拉过身前不远处的沈嵘，赶在三间办公室的门被彻底打开前，随手推开身后茶水间的大门，闪身躲了进去。 在关上茶水间房门的前一刻，姜攸宁透过越来越小的门缝看见门外的黑暗中冒出层层叠叠的黄绿色交杂的头顶信息。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被侵蚀的墓园员工…… 密密麻麻。 门被从里面反锁上，姜攸宁还不放心地又和沈嵘两个人去拖了两个零食柜和桌子过来顶着门，避免被受到污染失去理智的同事撞开门。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沈嵘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姜攸宁抓着躲到了茶水间，仓促间只来得及看到一阵黑雾弥漫。 ——刚刚楼下有个彻底异变的员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阵黑雾应该就是他搞出来的。 姜攸宁想到刚刚的经历还一阵后怕，98%的侵蚀度，头顶的名字简直比当初第一次见到郑晓扬时还要鲜红，心里一阵发寒。 有这么一个高侵蚀度的员工在办公楼，只怕三楼员工的侵蚀度也低不到哪里去，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掺杂了大量水的茶汤还能起到降低侵蚀度的效果吗？ 姜攸宁瞥了眼她白天做过记号往里兑了茶汤的水桶，里面的水已经被喝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浅浅一层底，刚刚那一瞬间她看到密密麻麻的头顶信息，如果都被侵蚀到像一楼入殓师的小助理那样失去理智无差别动手，那他们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茶汤会起到一点作用了。 第34章 思明公墓(29) 混乱时间 “茶汤应该是有一点作用的。”沈嵘顺着姜攸宁的目光看过去，大约明白了她心中的担忧，“我刚刚上去的那么一小会，三间办公室里都很安静，大概是茶汤的效果，你的同事们都陷入了昏迷。只是茶汤毕竟兑了大量的水，效果不是很好，所以才更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而苏醒过来。”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更加严肃的问题是，茶汤的持续时间只有10分钟，虽然目前还不确定在怪谈npc身上会不会有同样的限时buff，但假如按照最糟糕的情况来推测，茶汤的效果时间过去了，侵蚀度不会再缓慢降低，他们又没有办法重新喂给这些员工茶汤。而且三楼目前还有一个可以操控黑雾的完全异变的员工，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等待他们的就是侵蚀度越来越高直到彻底失去理智的二十多名墓园员工。 这种情况下，被堵在茶水间里的他们就是瓮中捉鳖的那只鳖。 他们绝对不能被困在茶水间里太久，要想个办法出去才行。 但问题是门口还堵着二十多个受到污染的员工和一个彻底异变的红名怪，就算侥幸从他们手中逃脱出来，能去哪呢？ 爬楼梯下楼？怪谈npc都会闪现，他们根本跑不过。 和他们硬刚？谢邀，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四十八手。 姜攸宁抓了抓脑袋，没忍住又揉了揉鼻子，总觉得自从刚刚进到茶水间以后，鼻尖老是萦绕着一股很刺鼻的杀虫剂的味道，她正烦着呢，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她寒毛直竖。 不会，这里，也有，红名怪吧！！！ 沈嵘也注意到了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他反手拿出匕首，另一只手捏着手电筒，缓缓朝声音来源地方靠过去。 他们躲入茶水间时太匆忙，根本来不及查看里面是否安全。 声音是从茶水间内的一个吧台后传来的，木板恰好把视线完全挡住，沈嵘只能绕过去，半个身子消失在了姜攸宁眼中。 “小姜同志，”沈嵘的声音有些疑惑，“你来看一下。” 什么情况？姜攸宁虽然不清楚，但还是试着朝前靠了靠，在吧台边缘伸长脖子朝里看，地上坐着一个青白脸的西装男性，手臂上皮肉外翻，脑袋软趴趴地靠在椅子上，正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们，刚刚的声音应该是头砸下来不小心推动了墙边的椅子发出的。 姜攸宁面色复杂，这个同事……她曾经见过的。 第一次在男厕所，第二次在楼梯间，没想到还挺有缘分，在茶水间碰了第三次面。 她看向这位同事的头顶——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段望（侵蚀度23%） 才被侵蚀不久的墓园员工，仍保持着清醒的认知，请尽快救助他。 姜攸宁对着沈嵘摆摆手，朝他比了一个同事的口型，沈嵘了然，退后两步把战场让给姜攸宁，自己则是重新去守在茶水间门口，以防生变。 ——你还有意识吗？ 姜攸宁试探着递过去手机，还贴心的把备忘录上的字体调到了适合老年人的最大号。 段望想点头回答，发现脖子使不上劲才想起来自己断掉的脖颈又罢工了，于是举起手试图把脑袋重新装回去，360°尝试了几圈无果后，干脆捧着脑袋上下点了点。 姜攸宁：…… 这一幕画面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于有冲击力了一些。 姜攸宁艰难地把目光从段望的脖子上移开，又收回手机开始飞速打字——你怎么在这里？我这里有老徐的茶汤，对你有帮助，你现在可以喝东西吗？ 不知道是不是脖颈坏掉对段望的脑子也产生了一些影响，他呆呆地愣在原地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捧着脑袋上下点了点头。 ——你……不能说话了？ 姜攸宁记得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丧失语言能力，难道说侵蚀力量的污染还会影响说话？ 段望沉默了一会，才哑着嗓子开口：“怕被外面的同事发现。” 姜攸宁：哦哦没事，他们已经发现了。 姜攸宁见他状态还好，没有像入殓师那样陷入昏迷，因此直接从吧台的柜子里掏出一个一次性水杯，从保温杯里接了一小杯茶汤递过去。 “谢谢。”段望接过茶汤一饮而尽，因为他的侵蚀度不算高，所以喝下茶汤后肉眼可见侵蚀度朝下掉。 “小姜，你怎么会来这里？”段望似乎也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一扫原本萎靡不振的样子。 ——我看到墓园区那边发生了异变，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多救两个同事，值班室那边目前还是安全的，管理员和老徐，还有白领杨小姐、入殓师和她的助理，他们都在那边。 为了能顺利完成段望的救助任务，姜攸宁啪啪啪地打字，把值班室目前的人全部写上，试图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好啊。”段望满口答应，顿了顿又说，“那外面的……你准备怎么处理？” 姜攸宁沉吟，这确实是个好问题，她刚刚就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 段望紧接着又跟了一句：“我可以帮你们引开他们，待会你们找个角落躲着，我先出去，把他们带下楼，可能会有零星几个落单的，可能就需要你们自己处理了。” 姜攸宁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外面都是异变的员工，而且还有一个可以操控黑雾，你冲出去还没等走到值班室就又被污染了，绝对不行。 那不就白救了。姜攸宁还剩下半句话没打出来。 “那怎么办？”段望反问她。 姜攸宁毫不犹豫地指指看着门的沈嵘——让他去，他不会受到污染，而且还有一战之力，我们三个当中他最合适了。 “数量这么多，你的那个朋友应该扛不住的。”段望被她这套卖队友的操作惊得脖颈一支棱，连带着软趴趴垂着的脑袋都上下晃荡着。 姜攸宁否认三连，什么朋友？不是朋友，我们不熟。 这只能算是纯粹的临时任务队友。 ——所以这群异变的员工到底是凭借什么来确认目标的？ 姜攸宁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她一直挺好奇，是像正常员工那样靠视力，还是像丧尸那样靠听觉或者嗅觉，这个问题一直没人回答过她，不过看段望竟然能在那么多被侵蚀的员工的手底下待在茶水间藏这么久，也许应该了解一二。 “应该是靠气息。”段望果然不负众望，“天刚黑的时候我和另一个同事在走廊，他突然异变，我猝不及防被打了一巴掌，等我把同事揍倒之后听见其他办公室有动静，来不及下楼只好就近躲进茶水间里。刚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一大股杀虫剂的味道，我记得白天有同事在里面发现了一只蟑螂，拿着杀虫剂喷了大半瓶。” “然后到现在一直没有员工走进茶水间来，我猜测他们应该是很能够闻到或者感受到员工的气息，杀虫剂的刺鼻味道遮盖了我的气息，所以他们才没有闯进茶水间来。” 这个猜测有一定道理，这些被侵蚀的员工本能地会靠近其他员工想要传播污染，所以想引走外面的这些员工也很简单，只要他们在茶水间感受不到员工的气息，并且与此同时又在其他地方感受到其他员工的气息，在本能的驱使下，他们应该就会选择离开。 只要有一大部分异变的员工选择离开，那么他们就有脱身的机会。 姜攸宁飞速地在备忘录上打着字，把自己的猜想写给段望看。 “那怎么样才能实施计划？需要我做什么？”段望一针见血地提出问题，姜攸宁计划中的员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自己了。 姜攸宁的目光移到一旁开着小口的透气窗上。 “小姜同志，你们商量好了？”沈嵘站在门前，用身体顶着用来挡门的桌柜，接过姜攸宁递过来的手机备忘录。 备忘录上写着姜攸宁刚刚和段望商量好的计划，总的来说就是段望从茶水间的透气窗钻下去，从三楼跳到一楼后通过楼梯走到二楼附近，然后把堵在茶水间门口的异变员工引走一大部分，而他们就趁这个时间躲去监控室——插个题外话，姜攸宁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段望就是监控室的工作人员。 段望、断网，这名儿取得真好，真适合他的岗位。 至于躲去监控室，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一因为监控室还有一个信息点的隐藏任务未完成，从之前隐藏任务的提醒来看，监控室和档案室内的信息是通关副本的关键所在，或许会对目前的局面有所帮助；其二段望将异变员工朝楼下引，除非他们和段望一样能飞檐走壁顺着三楼的墙壁爬到一楼，否则暂时是没有办法能够离开办公楼的，而茶水间的门已经被撞的产生了几道裂缝，并不再是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其三，姜攸宁作为看门员有监控室的钥匙，而之前晚上从夜班保安的嘴里她得知，作为看门员，墓园内的门没有得到她的认可，其他怪谈npc不能随意闯入。 茶水间没有这项功能，她猜测是因为她没有茶水间的钥匙，而这一点也得到了段望这个老员工的肯定。因此，只要她把段望手里监控室的钥匙也拿过来，那么当她躲进监控室后，至少短时间内异变的员工不可能闯入监控室。 甚至还有意外之喜，段望表示监控室对面的档案室的管理人员上个星期开始就请了假，这段时间档案室的钥匙一直由段望一起保管，并且监控室和档案室因为是最后的两间屋子，中间实际上只隔了一道墙。由于墓园最开始建立的时候，档案信息并不算多，所以监控室和档案室是由一个人管理的，为了方便管理，这堵墙上专门开了一扇小门。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计划，姜攸宁不仅可以完美达成自己原本的目的，甚至还可以顺手把档案室的隐藏任务一起完成了，简直是一箭双雕。 唯一就是…… 姜攸宁用真诚地目光看向沈嵘。 沈嵘：？ 姜攸宁指指备忘录最下面的一行字——为避免段望在吸引异变员工火力时腿脚不便没有及时跑路的情况发生，现需要申请相关道具。 沈嵘：…… 姜攸宁继续用真挚地目光看过去，为了加强说服力，还拖来了尚在调息中还没有完全恢复行动能力的段望。 一人一npc同时用真诚的目光看向沈嵘，仿佛嗷嗷待哺的雏鸟正期盼着母鸟的喂食。 被自己想法雷到的沈嵘抖了抖肩膀，默默移开视线，从背包里翻找出一张黄符——系统出品的初级传送符，使用后能够将自身传送至50m范围内的设定地点。 “要先找一个传送点把虚线下的子符贴上去，然后拿着母符，使用的时候撕碎就可以了，记住距离不要超过直线距离50米，子符撕掉后有效期只有15分钟，过时就失效了。” 这张初级传送符售价5800通币，是沈嵘购买的所有道具中最贵的一份，他也只买了一张用来备用，本来还以为这个副本用不上了，没想到现在用是用上了，就是体验这个效果的不是自己，反而是副本的npc。 沈嵘总觉得这个走向有些奇怪。 姜攸宁双手捧着郑重地接过传送符，她之前浏览商城的时候看见过这个符，售价忒贵，要是按照人民币来算，比她一个月工资还多。 这都不是她这个余额只有10通币的人能够奢望的道具。 又是羡慕玩家的一天。 段望头顶的侵蚀度只差最后3%了，姜攸宁把初级传送符郑重其事地递过去，再次叮嘱段望在收到自己的消息后就及时撕碎传送符离开，然后第一时间赶去值班室，最后在段望头顶的侵蚀度掉到0%后，还专门倒了一杯茶汤送给他，希望这个特殊道具能够给他最需要的buff增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段望揣好传送符，先打开手机上姜攸宁的微信窗口，确保自己能够在第一时间接收到她的消息，然后冲二人点点头，浑身的骨头开始嘎吱嘎吱的扭曲，顺着窄小的透气窗口钻出去，身影消失在夜色当中。 第35章 思明公墓(30) 混乱时间 姜攸宁由衷地祝愿段望一路顺风。 她重新关上透气窗，沈嵘此时还在茶水间的门口顶门，想到门外密密麻麻的异变员工姜攸宁就一阵头皮发麻，他们的计划虽然可以保证成功逃脱，但是外面那些异变的员工该怎么样救呢？这一层楼差不多有二十多个员工，几乎墓园内的所有没被救助的员工都在这里了，从任务完成的角度来看，放弃这些员工会导致奖励变少，对最终打boss会有一定的影响；从npc立场和个人情感来看，姜攸宁觉得他们除了怪谈npc这个身份外，其他都和普通的同事没有什么区别，她并不想轻易就说放弃。 毕竟段望刚刚还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虽然他没有说，但是姜攸宁能感觉的出来，段望是希望能够救下这些同事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茶汤，虽然有道具，但是给员工使用才是最大的问题，之前他们尝试的一直都是等彻底压制住异变同事后再喂食茶汤，但外面员工的数量，就凭他们两个人是没办法做到的。 而其他的npc同事又有被再次污染的可能，姜攸宁不愿意让他们出面直接接触异变员工。 茶汤是喝下去身体吸收之后才产生效果，姜攸宁的目光移到了柜台上的一甁不知道哪个员工留下了的补水喷雾上，如果喷雾也能补水的话—— 姜攸宁：我有一个主意。 姜攸宁兜里鼓鼓囊囊的再次回到茶水间的门口帮忙一起顶门，此时用来顶门的柜子已经被撞得朝外挪了几厘米，紧闭的房门也被外力破坏出几条缝隙，透过缝隙，姜攸宁能看见黑暗中密密麻麻的头顶信息，看来外面的员工还没有放弃。 不知道段望走到哪里了。 沈嵘顶着矮柜不让门被撞开，手臂已经开始微微发抖，额角有青筋暴起，姜攸宁咬着牙同样死死顶着门，两人仿佛隔着门板在和异变的同事角力。 “叮叮。”姜攸宁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她大喜，和沈嵘对视一眼后慢慢松开一只手拿出手机解锁，果然弹出来段望的一条新消息。 监控室管理段望：我已经安置好子符，正在赶来的路上。 过了没一会，又收到一条新消息。 监控室管理段望：我已抵达办公楼，正在上楼，注意移开挡门的矮柜，确保能找到机会顺利逃脱。 姜攸宁收好手机，向沈嵘点点头，二人缓缓松开推着矮柜的手，挡门力量的突然消失，外面异变的员工猛然撞在门板上，惊得姜攸宁朝后缩了缩头。 这样看来，外面的员工大概还没有离开，这个时候还不能完全放开对门板的管控，否则外面异变的员工一旦冲破房门，二人存活的几率几乎为零。 于是两人分工，沈嵘继续顶着门，而姜攸宁则是缓慢地把矮柜朝外面搬，至少保证到时候能留出走一个人的空隙。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沈嵘贴在门板上听见声音逐渐朝楼道口那个方向远去，他朝姜攸宁点点头，微微松开手，果然门后撞门的力量减少了很多，应该是段望成功吸引了一部分员工离开。 这时被撞开的缝隙里悄悄钻出来一阵黑雾，姜攸宁眼疾手快地拧开看门员手电筒，光束打在黑雾上无声的消散了。 ——那个彻底异变的员工在外面没走。 姜攸宁看着黑雾在光柱下消失，想到待会出门就会撞上这一层楼的小boss她就十分痛苦，但转念一想，小boss在他们这边，那段望那里就会安全很多，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那么坏了。 在姜攸宁胡思乱想的时候，手里多出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本能地握了一下，好像是个木制品，姜攸宁把手电筒的光挪过去，才看见手里握着的是一柄桃木短剑。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嵘，这种东西一看就是商城出品的道具，应该是沈嵘刚刚塞给她的。 “待会出去，我会先应对彻底异变的那个员工，尽量帮你拦住其他的员工，如果实在有拦不住的朝你冲过去，你就用这个桃木剑刺他们。”沈嵘低声解释。 姜攸宁郑重其事地握住桃木剑，这可是她目前身上唯一一个攻击性道具，好歹面对异变员工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了。 ——随便刺？ 姜攸宁又多问了一句。 沈嵘答：“随便刺。” 姜攸宁比了个ok的手势，不挑地方就好，那么大的员工，她就是乱挥也能刺中，希望这个商城出品的道具能够稍微给点力吧。 她看了看剑身，桃木驱邪，又看了看另一个衣兜里的茶汤，茶汤降低侵蚀度。 姜攸宁：我又有一个主意。 紧急拉住就要拉开门的沈嵘，拉过沈嵘握着匕首的胳膊，来不及多解释什么，在沈嵘诧异的目光下掏出她那瓶只剩一半的茶汤，把匕首往保温杯里一塞，晃荡瓶身，争取让每寸刀刃都沾上茶汤。 沈嵘看着她的动作，又看到她手中那柄桃木短剑上也带着一层水雾，心下了然，不由得赞叹这个npc脑子转的真快。 “吱呀——”门被拉开一条小缝，姜攸宁的手电筒透过缝隙往外照出一处亮光，果不其然，又是一阵黑雾消失在电筒光下。 沈嵘率先从门缝里钻出去，迎面撞上了目光赤红守在门口的红名员工，姜攸宁稍后一些出去，黑暗里鲜红如血的名字信息格外刺眼—— 怨气缠身的黑暗生物 毫无理智的怪物，唯一的认知就是杀死所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生物。 原来员工侵蚀度达到100%后就彻底失去了墓园员工的身份，被判定为黑暗生物，那这样的话，她工牌的特殊效果还能够产生吗？ 姜攸宁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来不及去验证，门外除了被沈嵘拦下的红名怪之外，还有四五个侵蚀度在50%-60%左右的员工，他们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理智，和段望不一样，已经没办法正常交流了。 这群异变的员工看见从门缝里钻出来的姜攸宁，就像是狗看见了肉骨头一样，一个个眼冒绿光的朝姜攸宁冲过来，她二话没说连滚带爬朝走廊尽头的监控室奔去。 短短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姜攸宁好像跑出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胸腔快速震动，四肢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力，就连五感都变得敏锐起来—— 她察觉到脑后逐渐接近的风声，弓腰低头，利刃一般的风从她头顶擦过，削断了她为数不多的一撮头发。 熬夜加班到秃头的社畜小姜还来不及震怒，身后已经有异变员工跟了上来，她只好回身握住桃木短剑抬起胳膊往下一抡，剑身毫无阻碍的刺进员工的肩膀，锋利的好像不是木制品一样。 浸过茶汤的桃木短剑刺破皮肉，有几滴茶汤顺着伤口被血肉吸收，加上桃木原本的辟邪功能，近在咫尺的员工身体僵在半空，似乎短暂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一击得手的姜攸宁甚至来不及在心里赞叹自己几句，看到后面逐渐接近的黑影，立马掉头继续朝监控室跑，她要是当年体测能这么拼命，也不至于被体育老师留下来补测三遍名声响誉全校。 “嗖嗖嗖——”三道破空声传来，随即是利刃刺入皮肉的熟悉声音，身后追逐着姜攸宁的异变员工脚步一顿，压抑的嘶吼声在走廊回荡。 被追逐的姜攸宁压力一轻，她顾不上回头看，监控室就在眼前，但门是锁上的，还需要至少五秒钟的时间来开门。 姜攸宁手心里都是汗，半侧着身一边把紧紧捏着的钥匙插进锁孔，另一只手死死握住桃木剑，眼睛余光盯着走廊上朝着自己奔跑而来的异变员工，手电筒因为没手拿，刚刚就已经被自己塞进了裤兜，在黑暗中她只能看到四道黄中带红的头顶信息在半空中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的晃着，似乎速度慢了许多。 “咔哒——”锁开了，姜攸宁闪身进去，手掌在门板上狠狠拍了两下，巨大的声响在走廊上回荡，这是她和沈嵘约定好的信号，告诉他门已经打开了。 员工狰狞的脸从门缝中试图伸进来，姜攸宁毫不犹豫地举起桃木短剑一把划破员工的脸，另一只手死死的把持住门板，不让这些异变员工夺门而入。 姜攸宁涨红着脸，握着门把手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泛白，黑暗中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代表着沈嵘的蓝色玩家信息在朝自己靠近，紧跟着的是一道红名，随后她清楚地看见楼道口的位置冒出层层叠叠的头顶信息。 那些被段望引开的员工回来了。 姜攸宁咬紧牙关，走廊太黑，那些员工一齐出现，密密麻麻的头顶信息让她无从辨认出沈嵘的蓝色信息。 握着桃木短剑的手僵在半空，她还没来得及刺下去，面前员工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就在黑暗中倒了下去，随即在眼前冒出来的是半空中蓝色头顶信息。 姜攸宁松了口气，侧身让出一条门缝，手中的桃木短剑被她暂时扔在地上，反手从鼓鼓囊囊的衣兜里掏出一甁喷雾，对准从地上爬起来朝自己嘶吼的异变员工一阵猛喷。 水雾在狭窄的走廊里弥漫，从楼道口密密麻麻挤过来的员工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上一层水雾，最前面张着大嘴嘶吼的员工甚至吞进去了一部分。 门缝消失的最后一瞬，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飞过，姜攸宁看见黑暗中最刺眼的那道红色信息迅速黯淡下去，眼前的头顶信息像是网络不佳一样接二连三地闪动。 紧接着门被彻底关上。 姜攸宁在心底默念，她不同意任何人进这间屋子。 “啪嗒。”监控室的灯被姜攸宁打开，身边的沈嵘靠着墙喘气，手臂在微微发抖，衣服上沾染了很多血迹，看上去似乎状况不太好。 姜攸宁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偏过头去看沈嵘的脸色，他面色苍白，嘴唇惨白毫无血色，额角甚至有几滴汗落下。 ——你怎么样？ 姜攸宁取下背上沈嵘的背包，当时为了方便行动，在出茶水间前，沈嵘把自己的背包交给了姜攸宁。她从背包里找到沈嵘之前准备的医疗用品，想要先给他包扎伤口。 沈嵘拦住了她的动作，嘴唇颤抖，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吃的……”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沈嵘的话，虽然有些不是很理解，但还是从背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递过去。 沈嵘三下五除二地吃掉巧克力，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但还是继续示意姜攸宁翻找食物。 八块巧克力，五袋压缩饼干，这是姜攸宁从沈嵘包里翻出的最后存货。 她甚至还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小袋早餐面包和几个包装袋，大部分的食物在路上就被姜攸宁自己吃掉了。 姜攸宁把所有食物推到沈嵘面前，先替他撕开了几块巧克力递过去，这个热量高，能快速补充体力。 又是五块巧克力下肚，沈嵘的脸色总算稍微恢复了一点，他朝姜攸宁低声道谢，随后自己拆开一块压缩饼干开始快速食用。 姜攸宁摸了摸下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沈嵘当时是和自己差不多时间在值班室里吃的东西，当时她就注意到沈嵘吃了很多，就算大量的体力活会加速消耗人的体力，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又饿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还鼓着，不怎么饿。 沈嵘吃掉两包压缩饼干，从衣兜里掏出几个熟悉的包装袋，然后把剩下的食物塞进去。 姜攸宁看着他拿出来的巧克力和压缩饼干的包装袋瞳孔地震，这是什么时候吃的，当时在值班室沈嵘吃掉的垃圾是丢在了垃圾桶里啊。 沈嵘简单收拾了一下垃圾，看着姜攸宁满脸震惊的样子，稍微解释了两句：“从混乱时间开始，我就很容易产生饥饿感，如果不尽快补充食物，体力会下降。” “好像时间往后推移的越久，就越容易感到饥饿。” 第36章 思明公墓(31) 混乱时间 那些包装袋里的食物是沈嵘在茶水间守门时消耗的，本想着提前做一些准备，以免打斗中体力消耗加剧导致饥饿，但没想到事实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自己之前准备的干粮只剩下了这一点，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沈嵘感觉到自己刚刚吃进去的东西正在飞速消化，也许过不了多久那种饥饿和浑身无力的感觉又会再度袭来。 “先去看看监控室吧。” 在段望离开之前，姜攸宁就让他帮忙标注好了墓园区、香烛燃烧房这些重要地方的电脑序号，现在只需要照着序号去找就行。 她掏出手机，准备翻出备忘录，就看见段望五分钟前发来的两条新消息，那个时候刚好情况危急，姜攸宁无暇顾及其他，连手机什么时候震动了两下都不清楚。 是一段语音，姜攸宁点了转文字。 监控室管理段望：小姜，我这边扛不住了，要被他们追上了，你们成功进去监控室没？ 监控室管理段望：小姜，我得先撤了，我感觉又要被污染了。 难怪她还没有给段望发已经安全进入监控室的消息，那些被引走的员工就再次返回了，好在有惊无险，也算是成功逃脱。 她先回复段望。 看门员姜攸宁：我们已经进去了，没什么大事，多谢你了【微笑】【玫瑰】 段望回复的很快。 监控室管理段望：没事就好，我已经到了值班室，刘姨还有徐叔、张姐他们都让我问问你怎么样了。 看门员姜攸宁：帮我转告刘姨，我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看门员姜攸宁：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让徐叔给你再泡点茶喝一下，不要强撑。 监控室管理段望：好的，刘姨已经给我茶了。 监控室管理段望：我感觉好多了，大家都很好，你继续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姜攸宁回复段望一个玫瑰表情后关上聊天页面，打开备忘录，里面写着05号屏幕对应香烛燃烧房，06-18是墓园区的不同层的监控。 当时她一进入监控室就触发了隐藏任务和信息点进度，并没有提示是哪台电脑里的信息，她决定先从05号看起。 电脑监控显示屏幕一直是激活状态的，姜攸宁找到05号，招招手示意沈嵘一起过来。 姜攸宁之前读书的时候因为东西丢了找学校查过监控，所以对于查看监控记录还算是比较熟悉，她很快找到了回放，锁定时间在3月20日，也就是秦襄的头七，五人头一次进入墓园祭拜。 因为没有具体时间，姜攸宁只好从开头按倍速播放，播放到中午11点左右时监控画面变成了雪花状，就像是信号不好一样，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再次恢复正常。 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就是那五人来祭拜的时候吧，姜攸宁在心里嘟囔了两句，监控画面继续往后放，等时间来到下午2:30分时，画面里出现了五位穿着校服吊儿郎当的少年。 姜攸宁立马按下暂停，关闭倍速，画面中五位少年嘻嘻哈哈地走到香烛燃烧房的登记室外，勾肩搭背，手里拎着的香烛纸钱被他们当作是玩具一样甩来甩去，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从画面上来看，猜都能猜出他们一定在拿这件事说笑。 手里的纸钱连捆绑的棉线都没解开就被随意扔进燃烧的火堆里，他们甚至你推我推地玩起了投篮的游戏，站在画好的线外面，拿起纸钱往里投，脸上带着刺眼的笑容。 就连姜攸宁都忍不住憋着一股子气，毫无愧疚就算了，面对死者竟然还毫无敬畏心，他们不出事简直天理难容。 烧完纸钱，几人随手把香烛往里一插，点都没有点燃，就继续追逐打闹着离开了镜头范围。 3月24日，这是登记册上第二次祭拜的时间，姜攸宁如法炮制找到他们来祭拜的时间段，这次来的只有赵知恩一人，他拎着塑料袋，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怒。 姜攸宁都觉得有些好笑，他凭什么愤怒，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赵知恩仍然是随意把纸钱往里一抛，嘴上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姜攸宁不会唇语，但从表情上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3月25日，第二天，赵知恩再次来祭拜，只隔了一天他的精神却变得格外恍惚，脸上只剩下了惶恐不安，这一次他终于跪倒在了蒲团上，只是大概没有几分诚心。 3月26日，赵知恩不再来了，剩下的三人沉默着拎着香烛纸钱，磕头、烧香、烧钱。 4月1日…… 4月6日…… …… 后面的监控视频姜攸宁一个个看完，对于这些人后面的转变她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们根本不是因为愧疚、因为知错而来祭拜，只是因为遭受到生命的威胁，他们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npc姜攸宁成功完成监控室隐藏任务，请在半小时内抵达档案室，找到死者秦襄的档案记录。” 截然不同的系统提示音打了姜攸宁一个措手不及，好在她已经提前从段望口中得知了监控室内就有一扇小门可以直接通往档案室，大大节约了她跑图的时间。 ——去档案室？ 姜攸宁关掉回放，转身问自己身后的沈嵘，沈嵘正拿着一块巧克力在吃，看样子，似乎状态还是不太好。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顶着不知道什么负面buff的玩家，沈嵘的食物储备有限，他们必须在沈嵘体力尚充沛的情况下探查完这两个地方离开，否则一旦沈嵘体力大量流失，战斗力减弱，门外那二十多个正在异变的员工就够他们两个吃一壶了。 说到这个，姜攸宁想起那个红名怪的突然死亡，她没忍住打出一行字递给沈嵘——刚刚那个彻底异变的员工是你杀死的吗？ 沈嵘吃完最后一口巧克力，点头：“灭杀符，我只有两张，留着他只会继续加深外面其他员工的污染，必须解决。” 灭杀符，这个姜攸宁在系统商城里也见过，很贵，效果是直接灭杀40%以下血量的鬼怪，无视防御，怪不得沈嵘没有一开始就掏出来用。想来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紧急，沈嵘应该宁愿自己磨死红名怪，也不会舍得掏出来用，毕竟是消耗品，用一张少一张。 段望临走前告诉姜攸宁小门的位置并且把小门钥匙一起交给她了，小门很显眼，走过拐角就能看见，是一个比较有年代感的红木门。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书卷堆积的特有味道，姜攸宁在墙面上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列列摆放整齐的大书柜。虽然现在已经推行了电子文档，但是有部分单位还是习惯整理纸质文件，看来思明公墓也是这样。 任务要求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到秦襄的档案记录，如果是电子文档那查阅起来就比较方便，可惜这里是纸质文件，只能老老实实找过去了。 一般的文件要么按照年月日来整理，要么按照首字母来整理，像公墓园这种地方应该会选择按年月日的顺序来放。姜攸宁走到最近的柜子前，抽出一份文件夹，书脊上写着20x9年，她一愣，掏出手机，日历上显示今年是20x2年…… 游戏副本里所有年份的第三位数字都被模糊了，以这份文件为例，她无法准确判断出它到底是19还是29，以此类推至少有九种排列，而今年的年份x2同理，它可能是12、22、32…… 不对，姜攸宁晃晃脑袋，她被带进思维误区了，她不需要判断出具体年份，既然所有年份的第三位数字都被模糊了，她只需要去找年份显示末尾两个数字是x2的文件记录就好，其他的和任务没有任何关系。 姜攸宁把文件夹放回原位，走到前一个书柜，抽出一本文件夹一看，这次变成了20x1年。 姜攸宁：…… 好好好，原来坑在这里，书柜没有按照年份先后顺序编排，x9前面要么是x8，要么是x0，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变成x1。 时间紧迫，没有多余时间让她过多吐槽游戏坑人的设定，她和沈嵘分头去找今年的文件柜，至少只需要看x2年3月份的记录就好。姜攸宁刚刚看了一下书柜里面的摆放顺序，游戏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连月份都打乱顺序。 她在档案室的书柜里不停穿梭，重复着抽出文件夹，查阅年份，放回去，去另外一个书柜的动作，其中也发现了一两个x2的年份，很可惜都不是今年的记录。 她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思明公墓的历史有多么悠久，没想到系统给的背景里简单的一句“于容江市成立同年建立”，最后在档案室成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块大石头。 姜攸宁再次机械地放回一份文件夹，等她出去了，一定要写个申请条向园长申请按照年份顺序重新编排档案室的书柜。 她抬起脚迈向下一个书柜，熟练地抽出文件夹，打开，嗯？x2年？ 姜攸宁来了兴趣，从左往右开始数，找到对应着三月份的第三列，抽出文件夹，翻开，熟练地翻找到3月份的入殓记录，先扫一眼目录上有没有3月14号，很好，这一个有。 姜攸宁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手上的这份文件就是他们要找的死者秦襄的档案记录。 3月14日，死者秦襄，年龄16，死因…… 姜攸宁捏紧拳头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终于找到了，她急忙敲了敲书柜，闷重的敲打声在档案室内回响，过了没一会，沈嵘从书柜后找了过来。 “你找到了？”沈嵘看向她手里拿着的文件夹，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真厉害。” 姜攸宁谦虚地摆摆手，运气好、运气好。 档案上记录秦襄的死因是从高处坠落，全身骨骼碎裂，多处重要器官破损，救治无效死亡，经调查应该是跳楼自杀。 后面还附着一份入殓师记录，这份档案上的记录比入殓师工作手册上的要更加详细一些。 经尸体修复后，有如下发现：死者身体极度消瘦、头部部分头皮撕裂、脖颈及手腕脚腕处有青紫色勒痕、身体多处留有青紫色类似重物击打后的痕迹、下体大面积撕裂。 疑似死前曾遭受严重暴力性行为。 “npc姜攸宁成功完成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档案室并成功找到死者秦襄的档案记录，触发副本最终隐藏任务‘正义’。” 系统只留下了这一个没头没脑的提示音，连任务具体信息都没有，只有一个名称。 “正义”？这个任务名字让姜攸宁有些摸不着头脑，系统是指秦襄报复五位施暴者的行为吗？ 她扭头看向沈嵘，却发现沈嵘的目光看向了书柜后面。 姜攸宁顺着沈嵘的目光看过去，书柜后突然多出来一个白色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发梢有些枯黄，因为太瘦导致眼眶凹陷，露出的手腕可以清晰看见骨头的形状，苍白的肌肤上是大片大片刺眼的青紫色。 面容熟悉，姜攸宁曾经见过她笑容飞扬的模样。 同样都是鬼怪，姜攸宁看到突然出现的秦襄心里却没有一点害怕，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她的遭遇所以能够理解她，也可能是因为秦襄曾经在黑暗中救过她两次。 姜攸宁张了张口，突然又想起来自己是个哑巴，刚要掏出手机，耳边再次诈尸一样响起系统迟来的提示音。 “npc姜攸宁已触发副本最终隐藏任务‘正义’。” 姜攸宁一头雾水，是啊，我知道我触发了，然后呢？ “……请问是否接取任务？” ？！什么！居然还可以自己选择是否接取？！ 被游戏各种强制性任务压榨的卑微打工人小姜看着秦襄简直要流下感动的泪水，这么好的女生，都变成鬼了还会为他人着想，为什么要遇到那群牲口？ “接受！”姜攸宁在心底坚定地接下任务，这是她整个副本以来唯一一个自己选取的任务，也是她发誓一定会完成的任务。 秦襄静静地看了他们一眼，一转身，再次消失在他们眼前。 第37章 思明公墓(32) 混乱时间 姜攸宁接下任务之后，本以为系统会提示她要怎样完成任务，没想到秦襄一个转身再次消失了，而系统也跟着陷入了装死的境地。 姜攸宁：？？？ 毫无头绪，她只能暂时把这个隐藏任务放到一边，也许后面会再蹦出一些系统提示出来。 到现在为止，所有信息点的线索她已经都查看过了，也大概猜出了这个故事的真相，秦襄遭受了五位同学的暴力虐待，无法承受后跳楼自杀，死后这些施暴者毫无悔改之心，去祭拜秦襄也只是当作一个乐子，随后化作鬼怪的秦襄开始陆续报复这五人，在生命遭受巨大威胁之下施暴者才开始痛哭求饶。 而让人觉得更无力的是这五人的父辈不仅相互认识，包庇自己的儿子，试图用秦襄家里人的安全来威胁秦襄，还在儿子死后找道士做法，让五位施暴者重新化作黑暗生物归来，引起思明公墓的异变。 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这样的父母，难怪养出的儿子也是无能又令人作呕的废物。 姜攸宁把手中的文件夹重新放回去，试图平复自己心底的怒意，深呼吸几口后无果，转身戳了戳沈嵘的胳膊。 ——你那还有没有什么我能用的道具？借我用一下？我拿徐叔的茶跟你换。 沈嵘吞下最后一块巧克力，没有多问，从背包里找出两张黄符，然后又摘掉自己手上的袖箭一起递过去：“噬心符，使用后能让目标感受到万虫噬心之痛，并且产生毒性持续伤害，一张持续5分钟。你没受过训练，为保安全，接下来面对最终阶段的怪物，桃木短剑最好不要用了，这个袖箭一共有十发，瞄准后按下手腕上的按钮就能发射，有效射程是10米，带有穿透性和毒性伤害。” 姜攸宁爽快地收下沈嵘递过来的道具，这些东西只要有通币都是在商城里可以买得到的，虽然这些道具在商城里售价很贵，但她提出交易的茶汤是副本特殊道具，正常来说玩家是没有途径拿到的，因为老徐对外来者玩家自带敌意。 再者“老徐的茶”是能随机提供当前玩家最需要的增益buff，在副本里连侵蚀度都可以降低，如果按照她玩的网游物品品阶设定，“老徐的茶”可以算得上是橙色品质的特殊道具了。更何况这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有价之物换无价之宝，姜攸宁还觉得沈嵘赚大发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姜攸宁决定到时候只给沈嵘一小瓶茶汤。 姜攸宁把袖箭带好后又准备把噬心符放进衣兜里，手伸进去一摸，摸到一个圆柱形金属质感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她灌了茶汤的喷雾剂。 摇晃两下，瓶子里几乎都空了，刚刚进门前她一阵猛喷，大概手下没个度，把茶汤全部喷出去了。 姜攸宁掏出自己的那小半瓶被她当作附魔泡过武器的茶汤，干脆全部灌了进去，晃了晃只装了一半，她想起沈嵘那边还装了一保温杯的茶汤，为了防止不时之需。 ——你的茶汤还有吗？ 她戳戳沈嵘的胳膊。 沈嵘点头，从背包里拿出那瓶几乎没有用过的备用茶汤递过去，顺便又撕开一袋压缩饼干。 姜攸宁接过茶汤，看着这一路沈嵘都没停过嘴，不仅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毕竟他是战力代表），更担心他的食物储备。 ——你还有东西吃吗？ 姜攸宁又掏了掏兜，很遗憾，她仅剩的早餐面包刚刚在监控室就已经贡献出来了，现在兜比脸干净。 “还有一袋压缩饼干，应该够从办公楼出去了。”沈嵘想了想，“只要不要再出现一个彻底异变的员工，击杀那种比较消耗体力。” 听着他的话，姜攸宁加快了灌茶汤的动作，他们要赶紧离开了，办公楼里基本上没有补充食物的地方，至少要趁沈嵘还能打的时候离开，不然还没等遇到大boss，姜攸宁手上这点道具就花光了。 值班室里她还准备了一些速食食品，不知道够不够沈嵘吃，看他的消耗量，就连压缩饼干这么顶饱的东西都撑不了多久，姜攸宁觉得自己那些饼干面包泡面应该也不顶用。 这难道是最终阶段黑夜的特殊debuff吗？这么消耗下去，有几个玩家能通关啊？就算再能囤积粮食的，也不可能搬一大箱子压缩饼干来刷副本啊。只要行动就在飞速消耗体力，补充体力只能通过进食，难道系统是想要玩家饿死在副本里吗？ …… 不对，系统发布的探索任务一共有五处，其中香烛燃烧房、入殓室、监控室和档案室四处是信息点，还有一处仓库——物资点！ 她就说好像忘记了什么，当时她就猜测过系统给出一个物资点，一定是因为后期玩家有需要大量补充物资的地方，她当时还在想会是什么情况，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 玩家在最终阶段饥饿速度变快，饥饿状态体力消耗加倍，只能通过吃东西来缓解饥饿，补充体力，所以才设定了一个物资点。 只是——人的胃口是有限的，就算仓库食物充足，足够沈嵘吃饱，但饥饿速度加快这个debuff还是存在。按照沈嵘的说法，击杀属性比较高的红名怪会更加消耗体力，那要是推boss，体力只会比击杀刚刚的红名怪消耗的更厉害，难道玩家要边打边吃吗？ 总不能是回合制的比赛，打到一半饿了，比赛暂停，先吃个饭？ 这也太离谱了。 姜攸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副本的脑回路太奇怪了，她一个正常人没办法猜到，只能先从这里脱身，然后去仓库看看，至少先保证沈嵘不要饿死在半路上。 好歹他刚刚也算是救过自己几次。 姜攸宁拿着灌好茶汤的喷雾，走到档案室的大门，先是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门外的动静，见外面一片死寂，想了想，她轻轻拉开房门。 大部分的员工还是堵在监控室的门口，刚好背对着档案室这边，只是状态看上去有些奇怪，似乎是一个叠一个站着趴在前一个同事的背上，好像是在睡觉一样。姜攸宁先去看他们的头顶，惊讶的发现原本50%-60%的侵蚀度现在已经降到了50%以下，虽然速度慢了一点，但胜在在掉啊！ 特别是监控室门口最近的那个员工，姜攸宁记得很清楚，在她喷喷雾的时候他刚好张着个大嘴在嘶吼，结果喷雾全喷嘴里去了，他的侵蚀度是掉的最快的，现在已经快要掉到40%以下了。 她看看手里的喷雾，没想到真的有用，虽然还是口服的效果会更好一点，但是这里的员工实在是数量太多了，一个个喂根本来不及，而且侵蚀度太高，现在虽然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但是万一去掰嘴的时候他们醒了怎么办？ 姜攸宁轻手轻脚地先合上门，悄悄把自己的计划打在备忘录上给沈嵘看——员工都堵在监控室的门口，我们从档案室出去，刚好还有一条缝可以走，小心一点不要碰到他们，走出去之后我用喷雾再喷一下他们，加快侵蚀度的降低，然后咱俩再从楼道口跑走。 沈嵘点头，压低声音补充：“你先去楼道口，我去喷喷雾，你跑的比我慢。” 姜攸宁：……彳亍，等我这个副本结束我就去健身房锻炼。 门被再次拉开一条缝，好在思明公墓翻修的次数挺多，这扇门还比较新，慢慢拉开的时候门轴不会出现吱呀吱呀的响声，走廊上铺了地毯，稍微放轻脚步就能做到悄无声息。 沈嵘先侧身出去查看情况，确定那些员工都陷入昏迷之后才招手让姜攸宁出来，姜攸宁小心翼翼地钻出来，反手带上门，几乎是侧身擦着最后排员工的后背过去的，短短几步路走的她提心吊胆。 好在是安全无忧的离开了员工堵门的区域，姜攸宁把手中的喷雾递给沈嵘，自己则是蹑手蹑脚像个贼一样走到楼道口，上下望了望，她都快要被楼下突然出现的npc吓得ptsd了。 沈嵘站在员工不远处，回头看看姜攸宁已经到了楼道口，他拿起喷雾抬高手，从上而下对准眼前的员工一阵猛喷，争取每个员工雨露均沾，都能被茶汤喷到。 水雾喷出的声音和落在身上的细微动静惊动了异变员工群，员工推推搡搡，沈嵘趁这个时间扭头跑向楼道口，而楼道口的姜攸宁在看见沈嵘转身抬脚的那一瞬就已经飞速朝下窜了，沈嵘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快窜到二楼去了。 身后再次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似乎两次的茶汤水雾产生奇怪的效果，身后追逐的员工显得有些笨重，速度也不如之前快了，这是一件大好事。 二人冲出办公楼，无心再回头看身后的场景，一前一后径直冲向值班室。 漆黑的墓园内只有值班室仍然亮着一盏灯，暖黄色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温馨。 历经各种逃命事件的姜攸宁看着那个熟悉的小屋简直快要落下泪来，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啪——”门被狠狠推开，屋内正在唠家常的几位怪谈npc都惊了起来，特别是管理员刘姨，她明明记得自己把门锁上了啊。 好在他们很快看清了来人，姜攸宁作为值班室目前的主人，能无视门锁直接进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沈嵘落后一步跟了进来。 “小姜，你们怎么样？”管理员拉着姜攸宁在床上坐下，看着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又踢了脚老徐，让他快点去泡一杯茶。 姜攸宁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没什么大碍，就是觉得怎么进了屋之后显得更闷了，她喘了两口气稍微喘匀了气息，抬头一看，好么，难怪闷呢。 小小的值班室里挤了管理员、老徐、白领杨小姐、入殓师、助理、监控室段望和夜班保安七个npc，更别提还有刚刚进门的自己和沈嵘两个人，相当于这间屋子里挤下了九个成年人。 特别是夜班保安，又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一个人顶两个人，不闷才怪。 姜攸宁刚准备掏出手机说两句，手一顿，等一下，夜班保安？ 姜攸宁震惊，夜班保安？！她没有救过夜班保安吧？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是姜攸宁的表情实在是太生动了，管理员很快反应过来，解释：“小杨是前不久才来的，他姐姐把他劝过来的。” 姐姐？小杨？ 姜攸宁的目光移到了一边仍然顶着一张怨妇脸看着自己的白领杨小姐。 “他姐姐就是杨小姐，你叫我把她留下来的。”管理员的下一句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杨小姐可真是个好“人”啊，不仅任劳任怨地帮忙把助理抬了过来，被连蒙带骗进了值班室也只是用怨妇脸盯着自己没有冲上来动手，而且还把自己的弟弟也劝过来刷kpi，简直是人间好同事！ 姜攸宁冲上去一把抓住了杨小姐的手，热泪盈眶。 姐，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杨小姐幽幽地开口：“我本来以为你单纯无知，没想到你心眼也不少——” 姜攸宁提了口气，紧张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这样也好，我就不用担心你会被人三言两语就骗走了。”杨小姐说着，目光瞥向被挤在门口的沈嵘，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姜攸宁：哈哈，这个。 她实在有些尴尬，顺着杨小姐的目光看过去，在看见沈嵘后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立马从桌空里拖出自己的零食柜子打开，翻出一堆吃的塞给沈嵘。 随后她转身走到管理员身边，把手机递了过去——刘姨，仓库里吃的还多吗？这位沈……先生的状态有些不好。 管理员看了眼沈嵘，了然：“是混乱时间带来的负面影响，你去仓库最后一个柜子上面拿东西给他吃就好一点了，那个顶饱。” 只是顶饱？姜攸宁泄了气，她还以为管理员这里有解决办法呢。 管理员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这个负面影响没办法解决的，除非你们解除混乱时间，时间恢复正常后，他的状态也会恢复正常。” 第38章 思明公墓(33) 混乱时间 混乱时间是副本boss带来的影响，意思就是在通关副本之前，沈嵘的负面状态都没办法解除，只能寄希望于管理员口中说的那个顶饱的食物真的足够顶饱。 至少不要打到一半肚子饿了。 姜攸宁真诚祈愿。 稍作休息后姜攸宁决定离开值班室前往仓库，除了一个需要等待副本结束才能完成的玩家任务以及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正义”任务，现在副本自带的隐藏任务已经全部解决，副本真相他们也了然于胸，现在就等办公楼那群异变员工侵蚀度完全降低之后叠上奖励buff，就可以目送玩家前去推boss了。 在这之前首先要解决饥饿debuff的问题，目标地点就是仓库。 这一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的员工，姜攸宁猜测部分员工被自己救在值班室内，还有绝大部分的员工还堵在办公楼三层演沙丁鱼罐头，墓园内部显得格外空荡。 远处的黑雾已经向外扩张了十几米的距离，目前已经彻底吞噬香烛燃烧房，正朝着前方的小广场翻涌而来。 仓库的钥匙管理员已经交给了姜攸宁，她打开门锁，拉开电灯，按照管理员指出的路线走到仓库最后的架子前，抬脚从最顶上一层拿下一个铁皮罐子。 按照管理员的说法，这个应该就是比较顶饱能够暂时解决沈嵘身上debuff问题的食物了，顶饱的食物在副本里作用真的很大，虽然这个副本她还没有出现物资匮乏的局面，但不能保证以后的副本也不会出现，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挺想带一部分回去——姜攸宁怀揣着美好的期盼抬头看向罐子。 铁皮罐子上印着几个熟悉的大字。 姜攸宁笑脸一收，狐疑地看着手中印着“x方黑芝麻糊”的罐子，难道是我摸错了？ 她又伸出手在最上层架子上摸下来一甁罐子，还是“x方黑芝麻糊”。 姜攸宁看着手里的两罐芝麻糊心情有些复杂，她小时候吃过这玩意，当时都宣传这个能生发，没想到到了副本还能再见到，居然多了一个顶饱的属性。 她转身塞给沈嵘一罐，另一罐她借着放回去的动作实际上收进了系统背包，管理员应该不会骗自己，这个芝麻糊在副本里说不定真的带有特殊效果，不管了，先拿再说，就算没有，当个零食吃也行。 沈嵘掂了掂手里的罐子，打开塑料盖，里面不是那种一袋一袋的小包装，而是像奶粉一样需要用勺子挖的满满一罐粉末。 刚刚在值班室他听到管理员的话，大概猜出这个芝麻糊的作用，只是正常来说黑芝麻糊是需要靠热水冲泡搅匀食用的，但是在副本中应该没有这种条件。 沈嵘舀了一勺粉末直接倒进嘴里，勉强咽下后然后拧开一甁矿泉水往里灌，让口腔里残存的粉末顺水咽下去。 黑芝麻糊的效果生效很快，才咽下去不久，沈嵘就能感受到胃里传来的饱腹感，这是他吃压缩饼干和巧克力都无法带来的。 他冲姜攸宁点点头，随后把盖子盖好，将铁罐放进了背包里。 姜攸宁了然，看来不用冲泡，直接空口吃也会有效果，那这样也不算太鸡肋，毕竟在副本东奔西走的环境中哪里有闲工夫掏出热水冲一碗黑芝麻糊来喝。 铁罐挺大的，刚刚看沈嵘也只舀了一小勺就立竿见影，这么一大罐芝麻糊绝对够度过这个副本了。 姜攸宁带着沈嵘离开，重新锁好仓库的门。 在决定接下来去哪里时，姜攸宁陷入沉思，按照剧情推进，现在就是要玩家去推boss了，但是截止到现在他们只成功救助了7位员工，击杀了两位侵蚀度90%以上的红名，按照系统给的奖励，目前他们的增益应该是37%，这个数据看上去不是很保险。 而现在大部分的员工都在三层办公楼，在茶汤喷雾的影响下侵蚀度正在缓慢下降，但是没办法加速，那些员工挤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容易遭到群殴。如果能够顺利救助这二十多个员工，一人5%，那他们的奖励叠加就会超过100%，但是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人身上，毕竟他们的侵蚀度掉的实在有些慢。 反正现在不能直接去推boss，不如趁这个时间快速转一遍公墓园，如果能额外找到个别落单的员工，只要侵蚀度不是太高，沈嵘打完直接灌他茶汤然后塞回值班室，能叠一层奖励是一层。等到墓园全部转完之后再去一趟办公楼，如果三楼员工侵蚀度掉完了那可喜可贺，把他们送回值班室就ok了，如果还没有……那只能再掏出喷雾给他们狠狠加码了。 姜攸宁打定主意，和沈嵘沟通之后，决定还是按照巡逻路线去走，只是尽量避开已经被侵蚀的区域，彻底被黑雾笼罩的地方就算还有员工，那侵蚀度也居高不下，大概率是救助不了的。 墓园的夜晚很黑，但是不影响，沈嵘的那副眼镜似乎能够提高一些能见度，他能够发现附近的npc；而姜攸宁就更不影响了，她虽然看不见黑暗中的人影，也没有特别敏锐的感知，但是她能看见头顶信息啊！黑黑的夜空里突然多出一条绿色、或者黄中带绿、又或者黄中带红的一道加粗宋体字，显眼到除了瞎子都能看见。 某种意义上来说，姜攸宁的这个看似没用又非常有用的功能特定情况下比起沈嵘的精神探测来说更好使，毕竟那些信息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在姜攸宁的眼里通通可以算成——来抓我呀~ 就这样一路巡查过去，姜攸宁指哪沈嵘打哪，二人再次回到值班室门口的时候连扛带拖的又带回来四个幸运小伙伴。 而跟着他们前后脚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是一位曾经打过照面的熟悉同事——小唐。姜攸宁见状来不及和管理员多寒暄几句，她看了眼手机，拉起沈嵘匆匆朝办公楼跑去。 之前他们曾经见过一面，小唐在前往办公楼前曾经说过如果有需要会来值班室。而且姜攸宁记得很清楚，小唐就是那个张着大嘴结果被喷了一口茶汤的幸运npc，所以她的侵蚀度是掉的最快的。 如果小唐已经恢复正常，侵蚀度掉成0%能够自主走到值班室来，那么办公楼里其他的员工应该侵蚀度也降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步，至少不会见人就打，如果运气好还会像段望那样恢复理智，可以正常交谈。 但是这部分员工并不知道值班室是安全点，所以他们就算清醒过来，也只会继续待在办公楼。而系统的判定非常傻屌，只有把同事成功送到值班室并且侵蚀度为0%才算救助成功，两个条件必须全部满足，任意满足其一都不可以。 她现在必须抓紧时间赶去办公楼，说服这些员工前往值班室，二十多个5%的全属性增益一旦到手，沈嵘就可以去墓园区推boss完成最终通关。 而她！也可以赶在这个黑夜完成副本！明天周五来得及赶回怪谈游戏公司找行政报上团建信息！ 好起来了！ 姜攸宁再一次迫切地希望能够提升自己跑步的速度，眼前的夜晚虽然是漆黑的，但是混乱时间下白天黑夜的转换丝毫没有规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一切时间，赶在白天降临之前完成副本通关。 她飞快地爬上三楼，连停下来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好在这一趟路上并没有什么突发情况，拐角后二十多个员工也都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浑身无力地坐在地面上，头顶上的侵蚀度基本上都掉到了10%以下，有个别几个甚至已经在5%以下了，姜攸宁简直泪流满面。 她使唤沈嵘去茶水间拿一些纸杯来，把茶汤一npc分了一小口，看着他们一口闷下去，口服的茶汤见效更快，侵蚀度最低的两三个npc竟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把这群人送回值班室，姜攸宁看看他们的状态，心中默默盘算着回到值班室需要花费的时间，再和头顶侵蚀度下降的速度进行对比，至少可以保证带这群人抵达值班室时头顶的侵蚀度一定会降到0%。 ——我们现在直接走，这三个恢复过来的员工可以帮忙带至少六个异变恢复最慢、手脚无力的员工，剩下的这些大多数自己能勉强走路，我们两个再带一部分。 沈嵘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和你们一起走到墓园区附近，你带着他们回去值班室，我直接去墓园区。” 姜攸宁一愣，也行，免得他在值班室和墓园区再来回多跑一趟浪费时间，从墓园区到值班室花不了多少时间，这个时候大部分员工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实在不行还能让先恢复的员工去值班室叫管理员他们来帮忙，七个同事呢，一个npc扛一个也能把这群员工送回去。 大概真的是好起来了，接下来的道路一帆风顺，在墓园区和沈嵘分别后，和姜攸宁的猜测一样，大部分的员工都不需要搀扶，可以自主走路。但为了赶时间，姜攸宁还是先请了一位先恢复好的员工前往值班室叫几个同事来帮忙。 手机在裤兜里不断地震动，姜攸宁根本来不及抽出时间去看，值班室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管理员已经帮忙把木板床这些占地方的东西都暂时扛了出去空出位置来，都根本挤不下三十多个npc。 能塞几个是几个吧，剩下实在塞不下的，姜攸宁把门打开，拿了床铺盖铺在地上让他们坐在台阶上，反正整个思明公墓除了墓园区外，其他地方的npc能救的都在这里了，实在救不了的也被沈嵘击杀了，就算在室外，应该也没有太多的危险。 她站在门口稍微数了数人头，值班室里挤了大概将近二十多个npc，姜攸宁松了口气，至少现在奖励buff应该叠加到了100%，至于还能叠多少就要看游戏的良心了。 姜攸宁和管理员一起安置好这些员工后，她看看不远处黑雾弥漫的墓园区，心中有一个念头一直在不停地翻滚。 她想去，就算不能亲手杀了这些施暴者，她也至少要狠狠砍上几刀。 手腕上带着从沈嵘那里交换来的袖箭，兜里揣着同样的噬心符，姜攸宁摸了摸这些道具，下定决心，猛地站起身向管理员辞行。 “刘姨，我要去一趟墓园区，这是咱们墓园的事情，不能完全交给一个外来者。”冰冷的电子音在众多npc耳边中回响。 管理员没有说话，而是定定地看着她，随后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你……说的……对，但这也是……整个墓园所有员工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兜里的手机又开始发疯一样的震动，姜攸宁还没来得及在心里骂两句，就看见眼前同事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头顶信息同时开始闪动。 好感度提升至100%，仓库管理员终于认可你是一个合格的同事，她将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支持你。 好感度提升至100%，香烛燃烧房管理者终于认可你是一个合格的同事，她将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支持你。 好感度提升至100%，白领杨小姐终于认可你是一个合格的同事，她将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支持你。 …… 手机的震动终于停下，耳边传来系统提示音的一阵炸响。 “恭喜npc姜攸宁攻略思明公墓全体员工，你的付出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们被你的真挚与诚恳打动，至此你终于被园长批准转正，成为思明公墓正式看门员，获得永久唯一道具，“看门员工作牌”，使用道具将会短暂获得思明公墓全体同事的帮助。” “恭喜npc姜攸宁获得特殊buff“思明公墓园长的认可”，在需要的时候，你可以提出请求，让他为你写一份你需要的工作情况证明。” 第39章 思明公墓(34) 混乱时间 墓园区内一片黑雾，站在沈嵘面前的是老熟人郑晓扬，他似乎不再屑于伪装，露出鬼怪的真实面貌，在黑夜中肆无忌惮地释放恶意。 “啊……你居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像个小老鼠一样躲在外面，直到这座公墓彻底被侵蚀，然后再被我一点、一点的杀死。”郑晓扬的目光里一如既往的带着浓浓的怨毒和仇恨。 沈嵘懒得跟他废话，黄符一甩，随着破空声符咒无火自燃，在全属性提高100%以上的增益下，低级攻击符咒也发挥出了更高的力量。 郑晓扬狂妄自大，空手去捏燃烧的符咒，却无端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无法抑制的烧灼感。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再次被更加汹涌的愤怒裹挟，身后墓园的黑雾再次翻滚，被他不断吸收着，沈嵘刚想打断施法，就见黑雾突然僵在半空。 “让我继续吸收！”郑晓扬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一样嘶吼，红着眼看向黑雾中的矮山。 黑雾中传来阵阵私语，随即那些被郑晓扬吸引过去的黑雾重新回到矮山上。 沈嵘将注意力移到矮山的黑雾之中，刚刚的那阵低语声让他很在意，是另外四位施暴者要出现了吗？ 果不其然，黑雾散去，四道狰狞的鬼影悄然静立在山脚下，沈嵘暗道一声可惜，他原本想着逐个击破，以他目前的属性，单独击败某一个鬼影应该不成问题，谁曾想随着玩家全属性的提高，boss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竟然也选择集体露面。 五位施暴者都被黑雾包裹着，漆黑的夜色中鬼影森森，局势似乎又转变了。 沈嵘避让的动作有些狼狈，五道鬼影从不同刁钻的角度袭击，几乎封死了他躲藏的路线，虽然有“显形”技能在，但也难免挂了彩。 不能继续拖下去，他是人类，不是怪谈，时间久了体力会大量流失，要趁早找到一处突破口。 沈嵘粗略地扫过五道鬼影，将目光锁定在孙明瑞身上，他是最后一位死者，也是死亡时间最短的施暴者，数值各方面都不如其他四位高。想定，他握着手里的匕首，避开其他四道鬼影，靠近孙明瑞身边，抬手硬扛下鬼影的这一击，趁其攻击发出还未收回时，一刀刺入胸口，尖锐的匕首在胸膛处一转，血肉被利刃搅碎，几块碎肉从伤口掉落在地面上。 他反手一压，刀刃顺着伤口朝下割开，划破腹腔，露出黑红色腐烂的内脏，左手夹着一张黄符面不改色地直接塞进鬼影体内的烂肉中，随即拔出匕首，一个侧滚远离孙明瑞。 “嘭——”就在沈嵘从地上翻身而起的一个瞬间，身后传来一阵爆炸的闷响，孙明瑞失去行动力前的最后一秒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被炸开的身体，空洞的胸前，四散的碎肉，还有空中以完美的抛物线垂下的血滴。 “嘭。”孙明瑞带着震惊与诧异倒在地面。 孙明瑞的意外丧命让其他四道鬼影怒火中烧，密集的攻击毫不手软地朝沈嵘砸下，沈嵘兜里还剩一张灭杀符，他把视线移到了郑晓扬身上。 如果按照网游的设定，在全属性100%以上的增幅下沈嵘的每一道攻击都能带走boss大量血条，带有持续性伤害的伤口也不再能够轻易被阴影治愈——这还是沈嵘从姜攸宁身上学到的，带有额外附魔武器造成的伤口会带来更高的伤害。郑晓扬原本就和他缠斗过，带着伤，又因为其他四道鬼影的现身阻拦，没办法再吸收更多的黑雾增长自己的力量。 沈嵘又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几轮攻击下来，郑晓扬的状态明显下降，另外三道鬼影似乎也意识到了沈嵘的打算，身上黑雾涌动，似乎想要分一部分黑雾给郑晓扬，保证他不会被消杀。 见状沈嵘明白不能再等下去了，抬手一挥，仅剩的那张灭杀符冲着郑晓扬飞了过去，现在只能赌，赌郑晓扬血量在40%以下，能一波带走。 灭杀符没有爆炸符那样恐怖的声势，只是在一瞬间，郑晓扬的表情僵在脸上，周身的黑雾像是失去主人一样四散而去。 接连杀死两道鬼影，沈嵘的体力也开始飞速下降，熟悉的饥饿感隐隐传来，他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肚子，得找个机会补充体力，沈嵘心想。 好在他已经提前分出一个小包装的黑芝麻糊放在衣兜里，只要找个空隙往嘴里倒就行。 不过鬼影应该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扭曲的指骨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飞来，沈嵘刚想躲开，却突然发现不管往哪边躲，指骨都会追随着他而来，居然自带锁定目标的属性。 沈嵘放弃躲开的打算，抬起匕首横挡在胸前。 “铛——”指骨在半空被突然拦截，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手紧紧捏住了他，白骨不堪重压化作一缕粉末飘散。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挑衅指骨的所有者，那道鬼影嘶哑的裹挟着浓重的黑雾袭来。 沈嵘百忙之中抽空看了鬼影一眼，脸上带着过分震惊的表情。 身后的黑雾被暴力撕开，露出夜色里低垂的人影，沈嵘看见“人群”中冒出一个熟悉的脑袋，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姜攸宁最终说服……不，她都没有怎么开口劝说，值班室内被救助回来的同事都自愿站出来同行，按照管理员的说法，这是拯救墓园行动。 “那群外来的鬼影不老实，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给我们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这是我们自己的单位，当然要自己来救。”管理员不知道被打通了什么关窍，雄赳赳气昂昂地点兵去了。 这也就出现了现在的一幕，管理员没有带所有员工都来，大多带的是力量比较强的一方，比如刚刚直接空手拦截攻击的夜班保安。 局势再次逆转，原本仗着人多对沈嵘猛打还被打死了两个队友的鬼影，现在变成被众多的墓园员工追着殴打，鬼影想故技重施借黑雾的力量侵蚀，却没想到那些员工也学聪明了，每个npc都随身带着一小瓶茶汤，看到不对就拧开喝一口，气的鬼影直跳脚。 完全猜中鬼影攻击手段的姜攸宁：给自己比个大拇指。 姜攸宁混在员工群中，身边跟着管理员，她也举着袖箭藏在夜班保安身后对准三道鬼影放冷箭，要不是实战能力实在是弱，管理员又不许她上去冒险，姜攸宁真的很想用手中的桃木短剑狠狠剜下他们的皮肉来。 本来应该艰难刷boss的沈嵘呆呆的站在一边，只能看着眼前npc大战boss的画面，三个鬼影，连墓园员工都分不够，更别提自己了。 鬼影很快败下阵来，身躯无力地瘫倒在地，姜攸宁一喜，嘴角都还没来得及扬起来，就看见五具尸体被不断蠕动的阴影裹挟起来，像是玩橡皮泥一样，被揉捏在了一起。 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那团烂泥巴一样蠕动的不明物体不断吸收着身后的黑雾，变得壮大，逐渐变出人的形状——不，那并不算个人形。 下半身是巨大黏腻的烂泥，上半身像是蜘蛛一样的怪物，背后是张牙舞爪的八只手，身前还有两只，腰部、背部、肩部……身躯上布满五张神情不同但饱含怨毒和杀意的狰狞脸皮，而本来的头部位置却变成了恶鬼像，头顶尖角，五官扭曲。 “滋滋滋……滋滋……”姜攸宁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电流声，她还没反应过来，随后紧跟着一段系统提示音。 “已修复最终阶段bug，新增判定，最终阶段boss战斗，墓园npc不得插手。” 姜攸宁：你别太离谱。 游戏在修复有利于玩家的bug的速度上向来是最快的，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所有的墓园npc都被一层白雾从矮山上隔开，巨大的烂泥巴恶鬼面前只留下了有些渺小的沈嵘，姜攸宁眼疾手快，在白雾彻底合上前，抬起手按下袖箭发射机关，袖箭穿透一张黄符嗖的刺入恶鬼腰腹部的一张人脸，恰到好处。 白雾彻底遮蔽视线，墓园员工站在矮山外面面相觑。 “好吧好吧，接下来只能交给那个外来者了。”姜攸宁举着手机大声播放ai语音，拉着管理员在山脚处找了个花坛坐下来。 其他员工也只好陆陆续续地坐了下来，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 在昏黄的手电筒光的照耀下，眼前这些同事死状各有千秋但相同的可怖，宛如恶鬼聚集一般，身为其中唯一一个人类，姜攸宁却感觉不到任何恐惧，她就像是真正的同事一样融入在其中。 “小姜，这件事结束后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管理员问了一句。 姜攸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管理员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点点头，她毕竟挂的职位是怪谈游戏公司的研发部员工，来思明公墓做看门员只是她接的一个外派勘测任务。 原来只是一个外派勘测任务啊……姜攸宁有些怅然，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明天也许就要离开，她还真有些舍不得思明公墓的员工。 “哎，也是，你是接的一个兼职，一般也就干个四五天就走了。”夜班保安似乎见怪不怪了，毕竟保安室就在值班室对面。 白领杨小姐插了句嘴：“园长不是让小姜转正了吗？” 其他员工都换上一副期盼的表情看向姜攸宁，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 还是管理员站出来为她解围：“好了好了，小姜也难做，大家不要为难她了。既然园长让你转正了，这个看门员的位置我们会替你留下来的，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 众员工再次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新的话题，姜攸宁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有插话，那个问题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些员工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不同吗？不，他们太清楚了，人类和怪谈怎么会分不清楚呢，但是他们仍然愿意包容自己，保护自己，相信自己，这样的信任就算在人类社会中也十分可贵。 怪谈npc真的只是一组数据吗？他们的世界真的只有无止尽的怨毒与杀戮吗？ 姜攸宁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扭头看过去，是管理员熟悉的僵硬微笑。 “别担心，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隔在员工和矮山中间的白雾终于散开了，姜攸宁先一步站起身，身后白领杨小姐也把手中仅剩的烂牌往地上一扔，紧跟着站起来。 白雾后原本的一大滩的烂泥巴恶鬼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五道熟悉的鬼影，他们跪倒在地上，仍然保持着死前的凄惨模样，脸上的怨毒消失不见，换上的是满脸的惊慌失措。 沈嵘站在他们身前，身上布满血渍与伤痕，握着匕首的胳膊微微颤抖，是脱力的前兆。 姜攸宁刚想继续往前一步凑近围观，却没想到径直撞上了一道空气墙。 “最终阶段战斗未结束，墓园npc不得靠近、干涉战斗进程。”冰冷的电子音在耳边适时地响起。 姜攸宁：草。 她只好趴在空气墙上面，使劲竖起耳朵偷听，这明显boss就打完了，看这五道鬼影的样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应该是通过副本后的过场动画吧。 “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就是一时糊涂……”为首的鬼影一脸痛哭流涕地哀求沈嵘。 “我们已经死过一次，再死就是彻底魂飞魄散，你放过我们吧，我发誓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真的、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就是犯了一点小错误，大家都是男的，你肯定能理解我们的吧，就原谅我们这一次、以后、以后肯定老老实实做……做鬼！” 不同的求饶声交错着响起，听得姜攸宁一阵火大，要不是有这个该死的空气墙，她一定会冲上去揪住这些人的头发狠狠往地上撞。 满嘴放屁，这叫一点小错误？！暴力、性侵、逼人去死这叫小错误？！ 姜攸宁火冒三丈，这些人求饶的嘴脸一贯这样丑恶，就像他们当初发现秦襄死后化作厉鬼真的能杀死他们时一样，他们从来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为了活着跪地求饶，当初如此，现在也是这样！ 第40章 思明公墓(完) 混乱时间 姜攸宁恶狠狠地看着过剧情的沈嵘，你要是敢原谅，剧情过完，这道空气墙消失我就让你彻底脱离游戏。 鬼影对面的沈嵘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滴，看着眼前磕头求饶痛哭流涕的鬼影，心中无悲无喜，恰好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突然弹出了一个游戏窗口。 最终阶段剧情选择 恭喜玩家“沈嵘”成功通关boss，接下来请您根据副本中的信息做出选择。 a.原谅他们。b.杀死他们。 沈嵘顿了顿，缓缓开口：“作为旁观者，从理智上来说，我认为没有人能代替受害者做出任何选择。” “我选择，”沈嵘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让受害者亲自报仇。” 秦襄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一旁，长发长裙，目光死死地盯着五道鬼影，她身上的伤痕撕裂开，鲜血从身体内涌出化作最锋利的刀刃收割施暴者的头颅，正如她之前所做的一样。 “恭喜玩家沈嵘成功做出选择，完成副本隐藏任务‘正义’。当世人无法为我伸张正义时，我就是自己的正义。” “恭喜玩家沈嵘成功通关新手副本‘思明公墓’，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在系统背包内查询。” 沈嵘站在原地听着耳边的系统提示音，之前在档案室他接到隐藏任务“正义”时，就有一条选择，让他在合适的时机召唤秦襄帮忙，当时他就有这个猜测，好在他没有猜错。 “啪嗒。” 在咒骂声中鬼影彻底消失，云层散去，霎时间天光乍破，霞光万丈。 秦襄最后转头看了沈嵘和空气墙后的姜攸宁一眼，在阳光下，她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消散在空中。 沈嵘捡起地上掉落的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丽海温泉山庄三日贵宾体验卡”。 “恭喜玩家沈嵘获得支线1任务道具，请于三日后抵达丽海温泉山庄，开启新的旅程。” “新手副本‘思明公墓’即将关闭，玩家沈嵘将于三十秒后传送离开。” “30” “29” … 姜攸宁看完剧情动画，耳边就是一声接一声的系统提示音，她正专心听着，就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 “小姜同志。” 姜攸宁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迎接她的是一个被扔过来的塑料袋，她下意识地接住，面前不远处沈嵘冲她挥了挥手。 “小姜同志，多谢你了，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沈嵘的身影在天边耀眼的日光下消失，只有尾音还在空荡的墓园区回荡。 思明公墓门口，一辆从远方奔驰而来的出租车停下，就像是四天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门口站满了来送她的员工。 姜攸宁冲身后的员工们用力摆手，背上的背包装得鼓鼓囊囊，里面都是临走前同事塞过来的道具。 “小姜，一路顺风。” “以后多来公墓玩啊——” “别忘了常跟我们联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小姜——拜拜——以后一定要多长点心眼，别被人骗了——” 出租车顺着山路开走，姜攸宁趴在玻璃窗上仍然对着身后的员工拼命招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才有些怅然的转过身。 熟悉的班车司机的声音这时也跟着响起：“没想到你还挺适合这工作，头一次见这么几天的勘探任务就能跟原员工处的这么好的。” 姜攸宁无声的叹了口气。 司机继续说道：“你是想先回去公司报到，还是先回宿舍楼休息一下？” 姜攸宁竖起耳朵，播放ai语音：“今天不是周五吗？可以不去公司？” 司机的声音更加疑惑：“你不知道吗？研发部员工在出完外派任务后可以休息一天，不需要申请。你这个时间多好，周五连着周六周日能休息三天，还能多回家一天呢。” 说着，司机的声音停顿一下，接着了然的表示：“哦也对，你还没经过入职培训，难怪不知道呢，你要是不信就问问你们主管呗。” 姜攸宁瞪大眼睛，连忙掏出手机给杨主管发企业微信消息，这个时候恰好在上班时间，杨主管回复的很快。 杨主管：是啊，小姜你完成外派任务了？只花了四天【棒】 杨主管：你头一次接外派任务，今天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下周一上班的时候把工作报告交给我就行。【微笑】【玫瑰】 杨主管：对了，今天下午下班前记得给行政发你的团建信息。【微笑】【玫瑰】 姜攸宁没想到这个游戏公司居然福利还挺好，要知道她之前那个公司，上班不给卡点，加班不给调休，下班必开会，每个月还有大小周，最重要的是加班要申请加班费，申请还不一定能通过，简直是当代周扒皮。 班车很快开到了花园小区，在墓园里干了四天，姜攸宁看着a栋的破破烂烂的外观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按电梯上楼刷卡，熟悉的小屋让姜攸宁瞬间放下心神，把沉甸甸的背包往沙发上一丢，整个人也跟着瘫在沙发上。 果然还是咸鱼最爽了。 她扭头看着一旁鼓鼓囊囊的背包，凑过去拉开拉链，一个个的取出里面的道具，两大桶“老徐的茶”、一桶管理员送的黑芝麻糊、一套入殓师送的刀具、一把夜班保安送的电棍…… 哦对，还有一个沈嵘丢过来的塑料袋。 姜攸宁翻出来打开，里面装着几张黄符和一柄匕首，看上去和沈嵘用的那把很像。 这些应该都是商城的道具，姜攸宁喜滋滋地收起来，又白嫖到了一笔。 她把这些道具都放在背包里收好，她总算不再是只有副本赠送的可怜巴巴两个道具的卑微打工人了，在怪谈游戏里面，强力道具就是她挺直的腰杆。 看来这一趟也是小有收获的嘛。 姜攸宁打开手机，准备看看自己这个副本的薪资是多少。 系统通知的第一条就是收入入账。 系统通知：玩家姜攸宁已获取新手副本薪资结算，详情点击此处查看， 薪资结算 初始工资：2000（日薪500，共工作4天） 绩效加成：1800（副本表现分180，额外增加80%薪资） 工资总额：3800 额外任务奖励：3800（副本奖励结算翻倍） 实发工资：7600 姜攸宁瞪大眼睛，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四天、工作四天就有7600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立马点开游戏商城，看了眼售卖道具的价格，嗯，很好，心态平和了。 没事要这么想，从沈嵘那里薅了一笔道具，四舍五入她又赚了大几万嘞。 打工人嘛，心态要好。 就在这时，企业微信再次弹出来一条信息。 杨主管：小姜，周一公司安排你参加入职培训，培训证明我已经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周一你打卡后就去行政部报到。【玫瑰】 姜攸宁：好的【抱拳】感谢杨主管的提醒【玫瑰】【玫瑰】 杨主管：【玫瑰】 杨主管：对了，公司周末休息的时间你可以回家一趟看看，毕竟平时工作日也没空回去【呲牙】 姜攸宁：好的【ok】多谢杨主管【玫瑰】 杨主管：【玫瑰】 回家？姜攸宁放回手机，她回哪个家？她不是被拉到这个游戏里来了吗？难道游戏背景还给她设定了一个老家？ 她一头雾水，直到手机上弹出一个弹窗。 系统提示：员工姜攸宁已成功转正，享受怪谈游戏公司正式员工待遇，每周末（周六、周日）可选择回归现实世界。 姜攸宁：！！！ 第41章 思明公墓工作报告 思明公墓外派信息勘探工作报告 报告人：姜攸宁 入职以来，本人在公司领导和上级主管的大力关怀和正确指导下，围绕着本职岗位工作职责，立足岗位，兢兢业业，踏实工作，较好的完成了本次外派勘探工作，现将个人工作情况具体汇报如下： 外派时间：20x2年4月11日—20x2年4月14日 外派地点：思明公墓 外派岗位：看门员 外派行程： 4月10日晚从花园小区a栋出发，乘坐班车前往容江市郊区思明公墓。 4月11日上午探索思明公墓，下午跟踪调查特殊人员郑先生夫妇及孙明瑞，晚上调查思明公墓夜间第一次异变。 4月12日上午整理已收集信息，下午跟踪调查特殊人员孙先生夫妇，以及调查思明公墓工作人员所持特殊信息，晚上探查思明公墓夜间各地区变化。 4月13日白天跟踪调查特殊人员孙先生夫妇及无名道士，夜晚出现思明公墓大范围异变。 4月13日晚—4月14日晚，思明公墓陷入混乱时间，调查思明公墓异变真相。 4月15日早乘坐班车回到花园小区。 外派情况： 一、思明公墓事件分析 （一）事件参与人员： 1、受害者：秦襄，16岁，高中生，遭受五位同学长期暴力性行为，不堪受辱跳楼自杀，死后化为厉鬼报复五位施暴者。 死状：因高空坠落导致全身骨骼碎裂，多处重要器官破损，身体多处留有勒痕、重物击打等痕迹，下体大面积撕裂。 2、施暴者：刘想、赵知恩、吴昶、郑晓扬、孙明瑞，16岁，高中生，五位同学联合对秦襄施展暴力性行为，后被其报复杀死，死后在其父母及无名道士帮助下化作厉鬼，试图侵蚀思明公墓，引起公墓混乱。 死状：刘想（双手双脚关节处断裂，双手手指损坏严重，男性器官损坏严重） 赵知恩（头颅超过50%面积碎裂，面部损坏严重，手臂骨骼扭曲，男性器官损坏严重） 吴昶（双眼眼球刺穿破损严重，舌部80%烧毁，脖颈皮肉撕裂，男性器官损坏严重） 郑晓扬（脖颈骨骼折断，身体多处撕裂伤痕，脸颊撕裂，面容受损严重，男性器官损坏严重） 孙明瑞（尸体异常干瘦，身体大面积严重烫伤，男性器官损坏严重） （二）事件经过 起因：五位施暴者因不明原因对受害者实施长久暴力性行为，受害者不堪忍受跳楼自杀，死后接连报复施暴者。 经过：施暴者死后其父母联合无名道士重新唤醒施暴者鬼影，五道鬼影控制黑雾自矮山起吞噬思明公墓，并且侵蚀墓园员工使其异化失去理智沦为黑暗生物。 结果：在墓园员工、本人及热心市民的联手帮助下制服五道鬼影，帮助受害者实施正义，彻底消灭鬼影，结束混乱时间。 二、思明公墓事件可借鉴设定 特殊员工 根据本次外派地点特殊事件经过分析，我认为研发部可在游戏中增加特殊员工设定，例如游戏战斗中加入特殊员工作为编外辅助。 理由：以思明公墓为例，公墓内部工作人员作为其本土员工，对工作地点有极高的热情和自护本能，面临外敌入侵，工作人员会自发对抗。如游戏内加此设定，自由度、探索度与可玩性更高，npc也更人性化。 三、思明公墓事件总结与反思 在公司及领导的大力关怀和帮助下，我成功完成了本次外派信息勘探任务，为公司研发部带来了新的素材与可利用信息，没有辜负上级主管和公司领导对我的信任。 同时我也通过此次外派任务认识到了我工作中的一些不足： 1.对已有信息的分析不够到位、对突发事件的应急处理不够及时。 2.身体素质不达标，部分关键战斗信息不能准确体验并收集。 四、以后工作计划 1.发扬吃苦耐劳精神，用心适应各种外派环境，磨炼自身意志，增强才干。 2.进一步学习公司研发部其他同事的优秀经验，尽可能多参与外派工作，锻炼自我的能力。 3.空余时间多加强自身锻炼，并不断丰富知识储备，进一步加强自我工作能力。 4.更主动的去和领导交流，在领导的支持与指导下，不断提升自我，超越自我，最终达到更好完成工作的目的，为公司贡献力量！ 第42章 现实(1) 姜攸宁一眨眼从原本宽敞的公寓小套间回到自己狭窄的出租屋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就相当于你认为自己入职了一个黑心公司，结果他转头告诉你亲亲我们交六险一金年底还有13薪一样。 姜攸宁捏着手机，按亮屏幕，消失了一个星期的信号终于再次出现在手机上方，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终于能说话了！真爽！！！” 姜攸宁简直要仰天大笑以示喜悦之情。 不怎么隔音的墙那头传来邻居不耐烦地敲墙声：“发什么疯！大周末的让不让人休息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姜攸宁唯唯诺诺点头哈腰。 “滋啦——”打开的汽水瓶口冒出白雾，姜攸宁翘着腿坐在小小的懒人沙发上，整个人瘫软下来，掏出手机正准备惬意地刷会短视频，享受限时的现实世界两日游生活。 一解锁手机，失踪一个星期的微信页面噔噔噔噔地弹出无数个窗口和语音通话，姜攸宁一口汽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被碳酸饮料呛得狠狠咳嗽两口，她预感不妙的抖着手点开微信页面—— 置顶第一条，来自无领导内部小群的99+信息。 置顶第二条，来自摸鱼搭子的亲切问候。 置顶第三条，来自老板的死亡会话。 以及密密麻麻的“您已被移出群聊”。 姜攸宁：…… 预感成真了。 她哆哆嗦嗦地点开老板的微信窗口，最近一条消息就是死亡微笑暴击。 是喜欢下班开会的傻屌领导一枚呀~：【微笑】无故旷工，公司辞退你了。 晴天霹雳！ 姜攸宁一个弹跳起身，飞速翻找聊天记录，老板的连环call是从这周一开始，平均半小时一个电话，从问候到疑问到质问再到暴怒，惹火一个老板只需要短短三天时间。 在老板连环call的同时，之前公司的摸鱼搭子也纷纷在小群或者小窗送上真挚的问候—— 77：哇靠姜老师你这么猛？居然直接硬刚你姐？ 77：她开会发了好大一通火。 77：应激了，听到你的名字就火冒三丈。【狗头】 77：不是吧姜老师，你不是真失踪了吧？？？ 77：【惊恐.jpg】 77：【棒】姜老师不愧是你，我辈楷模！ 姜攸宁痛苦面具，摸鱼搭子在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正在思明公墓里勤勤恳恳当谍中谍中谍，装着哑巴和怪谈同事哥俩好，完全不知道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77从怀疑她失踪到疯狂给她打call。 但她也不敢问。 这个怪谈游戏到底趁她不备做了什么！！！ 一睁眼天都塌了。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姜攸宁看着两天前老板发的辞退信息，腿一软，整个人面朝下栽在床上装死尸。 这下好了，不仅要去怪谈游戏里卖命，现实世界还丢了饭碗，彻底失业。 她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要这么对待一个柔弱的打工人！ 姜攸宁无声地把头埋在床铺里挺尸，手里的捏着的手机还恰到好处不知死活地给她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房东（每月15号收缴房租水电）：小妹，这是这个月的房租哈。【呲牙】【图片】 姜攸宁：…… 死了，尸体凉凉的。 姜攸宁花了半个小时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翻了个身，打开手机银行查看自己的存款，在一线城市工作了四五年，大头全砸在房租和吃喝上了，存款没攒下多少，算上辞退结算的这个月工资，也就勉勉强强十万出头。 她又翻了个身，抓了抓头发，现在自己被拉到这个怪谈游戏里，虽然还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有彻底回归正常生活的一天，但至少现在每周有两天时间可以选择要不要回归现实世界。 一直待在怪谈游戏世界里肯定不行，就算周末她可以待在一个勉强算是安全区的公寓楼宿舍里，但周围的邻居全都是公司同事，而她给自己立的哑巴人设，在游戏公司同事面前不能露馅。 这就意味着姜攸宁哪怕在假期都不能讲话，毕竟谁也不知道墙够不够隔音，或者说怪谈同事的听力会不会受到墙壁的限制。 之前不知道能选择回归现实社会她还能忍受，现在知道了她必不可能还选择一直待在怪谈游戏里装哑巴。 毕竟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长久不和同类交流，就算是动物也会抑郁的。 姜攸宁坚定了自己要每周末回归现实社会放松的选择，那这样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既然要每周末回归现实社会，那她势必要有一个安全的姑且能算作封闭空间的落脚点，例如她租的这间出租屋，不然一个大活人在街上一下子凭空消失，一下子又凭空出现，按照现在网络的发达程度，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国家逮捕切片研究了。 继续用这间屋子也不是不行……姜攸宁烦躁地翻了个身，在窄窄的单人床上想要翻身还得先挪个屁股。这间出租屋小且窄，而且一个月的房租需要2250，这里的物价又高，就算一个月只回来八天，一日三餐光吃喝怎么样也得花个几百块。 她现在每周工作日都得去怪谈游戏世界里面打工，那正常的工作肯定是找不到的，相当于没有收入来源。而自己的存款有限，最重要的还是不知道这个怪谈游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如果按照最坏的结果来推测，怪谈游戏不会结束，那她的这点存款绝对不够在这座城市生活太久。 当初姜攸宁选择留在这座城市是因为工作，虽然大学四年加工作四年，看似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但大城市节奏太快，她好像一直都是被生活裹挟着匆匆前行，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一眼身边的风景，因此其实她对这座城市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 而现在她工作都丢了，还留在这里意义不大，高昂的房租、飞涨的物价和即将只降不涨的存款，想想都够让姜攸宁头大了。 那还能去哪呢？ 姜攸宁茫然地平躺在床上，她从大学就在这里，到现在也有八年时间了，突然提到要离开这座城市，她有些迷茫。 手机这时恰到好处的弹出几条小x书的推荐信息，姜攸宁点进去，满屏的“离职后，我终于做出了选择，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离开工作，去看一眼祖国的大好河山”“gap一年，这些地方一定要去看看”。 姜攸宁啧了一声，上滑刷走，旅行，她虽然也很想去，但自己现在的这种情况，还是找一个安稳的落脚点最重要。 不得不说大数据的监听系统真挺神的，下一条姜攸宁就刷到了“我终于下定决心辞职，离开这座繁华的都市，回到平凡的老家小城”。 回老家？ 姜攸宁一个支棱坐起来，这个选择似乎也不错？ 她使劲回想，终于在脑海最深处找到了零星关于老家的记忆，她记得，那好像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内陆城市，生活节奏很慢，工资似乎不太高，但好在物价也不算高。 她似乎有点印象，在老家好像有个房子，她四年前搬来这个出租屋时，钥匙就放在…… “难道是太久没回去了？”姜攸宁嘀咕了两句，从床上蹦下来撅着屁股在狭窄的出租屋里翻找老家房子的钥匙，那把钥匙她应该很久没拿出来过了，脑子里只有模模糊糊的记忆，只记得应该是一把小小的老式黄铜钥匙。 姜攸宁翻了大半个屋子，终于在衣柜最下面的杂物收纳盒里找到了这把钥匙，有些生锈的钥匙串上挂着两把钥匙，一把大一点，应该是外面老式防盗门的钥匙，另一把小一点的才是大门钥匙。 大门钥匙上还用透明胶缠了一圈，里面包裹着一张写着门牌号的白纸，402号。 看到这把钥匙，姜攸宁脑海中尘封的记忆才开始慢慢苏醒，随着记忆中老房子那扇门的色彩逐渐清晰，老家城市也开始变得生动起来。 “我的老家是在——” “容江市。” “小妹，你真要退房啊？是咋了嘛？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讲嘛，都在这租了四年了，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房东阿姨来收房的时候拉着姜攸宁的手满脸不舍得，嘴里连声的叹气，止不住地劝说。 能遇到像姜攸宁这样爱干净，老实不惹事，每个月还按时交房租水电从来不拖欠的长租租客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房东越想越不舍得，甚至都大方地开口提出每个月减一百五十的房租。 “真不是房租的事，王阿姨，主要是我这工作没了，我就想着回老家算了。”姜攸宁也有些为难，要是早知道提出退租就能有减房租的好事，她早就提出口了，一个月就算只少一百五十，一年下来也是一千八嘞，都快抵她一个月的房租了。 不行，越想越心痛。 “哎呀工作嘛还不简单，我女儿的公司就缺人，文员嘛，能不能干？我推荐你进去，双休、五险一金，一个月少是少了点嘛，也有个八九千嘞，主要是轻松。”房东立马接口，说着就要掏出手机给女儿打电话。 多少？ 八九千？ 双休还五险一金？ 在破烂公司上班大小周五险没有一金到手工资只有六千左右的社畜姜攸宁握着房东阿姨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含着热泪，这种好事、这种大饼为什么不早一点砸在我头上？ 她颤抖着嗓音忍痛说： “阿姨，真不是钱的事——” 坐在回老家的动车上，姜攸宁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临走前房东阿姨那番话真的快要、不，是已经动摇军心了，她一个社畜，除了轻松上班工资到位福利待遇正常以外还有什么愿望，还能有什么愿望。 可惜满腔的热血都被手机上灰色的怪谈游戏app一盆凉水泼灭了。 哈哈，再好的工作和她这个在游戏里为了生存卖命的社畜有什么关系。 姜攸宁把自己腿上的背包又往上抱了抱，搂在怀里，车窗外的景色在向后飞驰，驰行的列车正朝着她记忆中陌生又熟悉的老家奔去。 容江市，如果放在一个星期以前，姜攸宁还不会有什么印象，最多对着脑海中模糊的记忆片段，打开x德地图搜索一下回家的路线。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提到容江市，姜攸宁头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思明公墓”，她在候车厅等车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在容江市地图上搜索“思明公墓”，让她脊背一凉的是，容江市不仅真的有这座公墓园，甚至连介绍都毫无差别。 思明公墓园，容江市第一座也是规模最为庞大的公墓园，于容江市成立同年建立，曾进行数次大规模修建，最终占地面积约三百亩。公墓面对全体市民开放，随着火葬的强制普及，近九成容江市民选择在思明公墓园购买墓地。 姜攸宁看着x度x科上的介绍陷入沉思，说句实话，在没想到老家这回事之前，她对于容江市这个地方真的没有一点印象，她甚至以为这就是游戏虚构出的一个城市。可当这座城市、甚至这座城市的某些建筑在现实世界同样出现后，比起彻底虚拟的怪谈游戏，更让她心惊胆战。 为什么怪谈游戏会选择这座城市？为什么独独将副本放在这一个在现实世界同样也存在的城市里，是无意为之？亦或是这个故事，并不止发生在游戏副本中？ 姜攸宁想起秦襄的经历，忍不住紧了紧抱着背包的胳膊。 谜团不仅仅只有这一个。 她真的只是运气差被选到这个游戏里的吗？为什么她之前对容江市毫无印象，却在提到老家后如大梦初醒一样记忆缓缓复苏？ 就算她打工多年饱受生活的摧残折磨，但人生前十八年一直生活的地方总不可能遗忘的过于彻底，甚至到了需要看到小x书推送的消息才能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老家的地步。 难道自己的身上也藏着秘密？ 两个世界容江市地图的前后出现以及自己记忆中突然出现的老家印象，都让姜攸宁坚定了要回去容江市的念头。 第43章 现实(2) 姜攸宁循着脑海中逐渐浮出的记忆打车来到钥匙对应的那套老房子的地方，她抬头看着面前的老式小区，里面来来往往有不少人，大多都是中年人，少有年轻人住在这里。 “哟，这是谁呀……专门挡着人晒太阳呢？”门口闭着眼正晒着太阳的老奶奶察觉到半晌没有光照下来，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她慢悠悠地从胸口拿起老花镜戴上，眯着眼朝姜攸宁的方向看过去。 老奶奶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到底见过姜攸宁没有，咂了咂舌：“姑娘，你找谁啊？” “呃，我……回家。”姜攸宁有些局促，她对于眼前这个家实在没什么很深刻的印象，更别提这些邻居了，被老奶奶一问，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回家？”老奶奶狐疑地坐直了身体，颤巍巍地站起来又给姜攸宁从头到脚一阵打量，看得姜攸宁浑身不得劲。 她刚想找个借口溜走，但转念一想，这种老式小区，邻居都是十分熟稔的，特别是像这种年纪大的奶奶辈的人，平时没事就爱在楼下晒晒太阳遛遛弯聊聊天，说不定她们对自己会有些印象。 想到此处，姜攸宁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让老奶奶打量，嘴里还解释：“我在外地上班呢，好多年没回来了，对这儿也不太熟。” “哦……”老奶奶慢吞吞地点点头，又问了一句，“姑娘，我看你有点儿眼熟呢，你是不是住四楼的那家？” “对、对！我就是住四楼的，奶奶，您记性不错呀。”姜攸宁大喜，她原本都没太指望这位看上去得有七八十岁的老奶奶能想起来什么，没想到还真给她来了个意外之喜。 老奶奶又慢悠悠地躺了回去，皱巴巴的脸上透着些笑意：“老了……还是不行了，我就记着你好像是住在四楼的……别的、也想不起来什么了。” 姜攸宁也不急于一时，和老奶奶又唠了两句家常后，她背着背包顺着楼道走上四楼。 这栋居民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没有配备电梯，只能走楼梯上楼。墙面是很有年代感的灰墙，上面贴着一些开锁的小广告，楼梯间的墙面上还有一些小孩子留下来的涂鸦，扶手有些生锈，楼梯也没有铺地砖，楼道里堆着一些纸箱子杂物。 姜攸宁避开这些杂物朝四楼爬上去，好在老式居民楼的楼层普遍不高，没有电梯也不怎么影响出行。 一层楼四户人家，一号和四号对门，二号三号并排，姜攸宁爬到四楼正对的就是402，铁皮门牌有些生锈，歪歪扭扭的钉在墙上，防盗门上贴着一张老旧褪色的福字，两边的对联和顶上的横批已经脱落了半个角，随着楼梯间窗户外刮来的风飘动着。和其他三户人家对比，402的门前显得格外冷清，没有多余的杂物箱子，只有一张积压着厚厚灰尘的方形地毯，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姜攸宁走过去，手里紧紧捏着旧钥匙串，她抬头看着不锈钢的防盗门，记忆中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明亮，她记得每逢学校月假，自己背着书包从楼梯间风一样的跑上来，一手拎着香喷喷的炸鸡架，一手捏着刚从冰柜里取出来还冒着凉气的汽水，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串随着飞奔动作在楼道里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好多年没回来了啊……”姜攸宁叹了口气，手心里都攥出汗来，钥匙沾了汗水变得滑溜溜的，她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太久没有使用，锁孔也有些生锈了，稍微花了点力气才把锁拧开。 打开门，长久不曾住过人的屋子透着死气，灰尘扑面而来。桌椅沙发在内的大部分家具上都盖了一层白布用来挡灰，窗户紧闭着，窗帘也拉上了，哪怕是白天也显得有些昏暗。姜攸宁踩在铺着厚厚一层灰尘的地砖上，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正正好的日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暖黄的阳光洒在屋内，如同记忆当中一样，带来了丝丝暖意。 每每等她放假到家，日头开始偏西，下午的阳光从玻璃窗里撒下来，不如正午的大，却不太晒，照在沙发上晒得暖暖的，恰好还能赶在阳光的尾巴继续晒衣服、被子。阳台上挂满了晾晒的衣物，墙角立着洗好的拖把，偶尔还会有晒在簸箕里的干菜架在椅子上，或者是竹竿上垂下来的腊味。 记忆中的家似乎没有这么冷清。 姜攸宁来不及多感叹两句，就被屋子里乱飞的灰尘呛住了，她挥挥手，又急忙去拉窗户，噔噔噔地在屋子里乱窜，把所有门窗都打开通风透气。 “得，收拾呗。”姜攸宁抓了把头发，顺着记忆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龙头噗噗了两声，没有水冒出来。她一把拍在脑门上，这么多年没回来，停水停电也正常，于是连忙掏出手机准备交水电费。 趁水还没来，姜攸宁掀开屋子家具上的挡灰布，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又翻出一个鸡毛掸子掸灰，好在当时走的时候没偷懒，屋子打扫的还算干净，这么多年没回来，除了灰比较多，也没什么其他的垃圾，收拾起来还算省心。 姜攸宁热火朝天地收拾了两三个小时才勉强结束，至少屋里能住人了，她闲下来看了眼手机，已经六点多了，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的时间，楼道里开始传来连续不断的脚步声、说话声和物品碰撞的声音。 她看了眼正敞着的大门，当时为了方便通风没有关，现在邻居都陆陆续续下了班，人来人往的，她在思考要不要趁四楼的邻居还没回来，先把门关上。 在大城市生活就这点不好，生活节奏快，大家忙着工作上班挣钱，哪怕在一栋楼住了四五年，见面也不会打个招呼，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姜攸宁在那里待久了，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样和邻里相处。 不关吧，姜攸宁怕自己应付不来邻居的问话，她在大城市习惯了和人保持足够的社交距离，猛地一下面对过于热情的老家邻居，她浑身别扭。 关上吧，总觉得有些掩耳盗铃，她是正儿八经回家过日子的，做事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贼。 姜攸宁琢磨了一会儿，还是不打算关，她都搬回来了，总是要适应老家的社交模式，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更何况她现在脑子里关于老家的记忆还是模糊的，有个大概，却想不起来更细致的事情，她也想从邻居嘴里打听点自己之前的事情出来。 楼下那位老奶奶给了姜攸宁很大的信心，就连七八十岁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都能想起点什么来，她就不信和自己同一层楼的邻居会没有印象。 姜攸宁打定主意，不仅没关上门，甚至还专门拎着拖把走到大门口正对着的地方开始拖地，为的就是邻居回来能一眼瞧见她。 果不其然，等到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响起的就是一阵惊呼。 “哎哟，这、这家人回来了？” 姜攸宁在心里暗喜，面上还是装作被声音惊到了的模样直起腰转过身去，恰好和门前一位中年阿姨对上了眼。 那阿姨烫着时髦的卷发，一手挎着包，一手拎着装满菜的塑料袋，正站在自己门口好奇地往里张望。 “哎、哎，你是——是——”中年阿姨瞧见了姜攸宁，嚯呀一声面带诧异，她哎哎了半天，才试探着问，“——是小姜吧？” “对，我是小姜，许阿姨，您还记着我呢？”姜攸宁眼眉间带着喜色，这阿姨看着面熟，她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好多画面，就像是游戏里触发了关键人物一样，嗖嗖嗖地冒出好多信息。 这是住在403，也就是她家隔壁的许阿姨，在附近的制衣厂干了很多年，几年前就升职成了主管，家里有一个女儿，比自己小一些，按年纪算应该差不多在读大学。 “竟然真的是你啊，你这是搬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是暂住还是就在这儿不走了？”许阿姨看着很是热情，把手上的菜往门口的鞋柜顶上随手一放，站在大门口和姜攸宁攀谈起来。 “是啊，我下午才回来的，应该暂时不走了，就在家住着。”姜攸宁也把拖把往墙角一靠，走到门口去。 “回来也好、回来也好，省的人惦记，在大城市上班很辛苦吧？”许阿姨连连点头，说着话又从袋子里翻出几个水灵灵的大苹果塞进姜攸宁手里，“你家里收拾好了没？要不要我过来帮忙？家里还没准备好东西吧？今晚就来许阿姨家吃啊，今儿个刚买了排骨，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糖醋排骨了吗？我记着你一个人能啃一整盘。” 许阿姨的热情让姜攸宁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她一手抓着一个大苹果连忙摆手，嘴里话都有点结巴：“阿姨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不用帮忙不用帮忙，吃的我也点好了，一会儿就送到了。改天、改天一定去阿姨家蹭饭。” 许阿姨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念叨着：“你看你，这么多年没回来还生分起来了，小时候可比现在大方多了，喊了就来，坐下就吃。那外卖得少吃，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哪有咱们这家常饭健康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爱吃这个外卖，我家那个也是……” 许阿姨念念叨叨的，一通叮嘱后还是拎着菜转身进了自家的门，姜攸宁目送着热情的许阿姨离开，吐了口气，一把关上大门。 太热情了，让人招架不住啊。 屋子里开着灯，里头除了一些大件家具外很少有旁的东西，显得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姜攸宁今天为了方便赶路，也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贵重物品，其余的零碎东西都通通打包寄了快递。甚至为了能在周日晚上回去游戏前收拾好东西，姜攸宁斥巨资寄了x丰加急，痛失几百块大洋。 她看了眼物流信息，东西应该明天下午能送到，今天就只能在这个屋子里凑合着过一晚了。 屋子不算大，两房一厅，一间主卧一间次卧，姜攸宁吃饱喝足洗漱完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下意识地拧开了次卧的大门，她僵在了原地。 不对，如果这间房子是她自己的，那么她应该会习惯性地去睡主卧，正常人都不会放着主卧不睡偏要去睡次卧。可是从卫生间出来的这条路太熟悉了，熟悉到姜攸宁的身体比脑子转的更快，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站在次卧门口打开了门。 只有一个可能，房子不是她的，至少不是她买的，那么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就可以说通了，房主人住在主卧，自己则住在次卧。 仔细想想也是，自己在外面打工四年才攒了十万出头，七八年前的她怎么可能会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呢？年纪小和父母住在一起也正常。 可是——姜攸宁胡乱擦了把头发，推开次卧的门，眉心直突突。 她是孤儿，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怎么可能会有父母亲人呢？ 姜攸宁严肃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个空白的本子，自从她回到现实想起老家这回事开始，她就发现脑海里记忆变得十分混乱，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理清思绪。 首先，她是孤儿，这个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姜攸宁记忆里非常清楚，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关于孤儿院的印象非常清晰和深刻，不可能作假。 其次，她没有被人收养过，这也没有任何问题。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大多都会选择男孩，像她们这样的女孩，除非某些方面特别出色，否则很少有夫妻领养。姜攸宁记得她曾经看到过很多小伙伴被领养走，而她一直是被挑剩下的那个，并且她所在的孤儿院在她十六岁那年因为资金周转不过来倒闭了，在倒闭之前，她的记忆里除了学校就是孤儿院。 孤儿院倒闭？ 姜攸宁写字的手突然顿住，孤儿院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倒闭的，那个时候她应该还在读高二，高中的学校是每月一次假，她有关这个家的记忆里，自己的年纪应该也在十六岁左右。 所以是在孤儿院倒闭后自己被人收养了？她住在收养人的家里？ 姜攸宁越发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她看着眼前的笔记，将孤儿院圈了起来，比起去思明公墓确认，她觉得更要紧的也许是去一趟孤儿院，找到曾经的院长或许可以得到一些解释。 第44章 现实(3) 侧卧和主卧差不多大小，靠窗摆着一张很大的书桌，书桌上有一对胖乎乎的娃娃摆件，书桌侧面是一个巨大的书柜，里面满满当当摆着各种各样的书，屋子里面是一张双人床，上面铺着姜攸宁从出租屋带回来的床单。 夜深了，姜攸宁抖了抖下午晒了小半天的被子，拖鞋一甩，整个人滋溜一下钻进被窝去，薄薄的棉絮被晒得暖洋洋软蓬蓬的，躺在里面舒服的骨头都要软了。 她啪嗒一下关掉灯，手机放在床头充电，这个季节温度正正好，不热不冷，搭着薄被刚好。 没过一会儿，屋内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书桌上姜攸宁随手搁着的笔记本摊开在写着字的那一页，路边的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留下细细的一道光，恰好打在书页上，黑色的笔迹在夜色下逐渐褪色变淡，直到和白纸融为一体。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日，不需要定闹钟，也不必提心吊胆，姜攸宁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定定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屋子过了半晌才想起来她昨天回了老家，昨晚睡在老家的屋子里。 姜攸宁艰难地从舒适的被窝里钻出来，伸手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现在是九点半，不算太晚，但对于周末来说又太早了一些。 她哀嚎一声嘭地又倒回床上，裹着被子在床上一通乱滚，连着做了好些心理准备才垮着脸换好衣服。 “今天要去哪来着？” 姜攸宁拧开水龙头接了把水泼在脸上，顺手抽过毛巾使劲揉了把脸，睡得晕乎乎的脑子这才清醒过来。 “对，要去思明公墓看一眼。”姜攸宁简单梳洗完，随手收起书桌上摊开的空白本子塞进背包里，手机上显示物流还在路上，想想上午去一趟思明公墓应该来得及。 她锁好门，背着包噔噔噔地顺着楼梯往下跑，软件上打好的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今天是周末，楼底下晒太阳遛弯的大爷大妈们看起来更多了，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看见从楼梯间往外飞奔的姜攸宁时都没忍住多问了两句，姜攸宁急着赶车，只好抬高了些声音解释。 “对对、我是四楼的，是、是，昨天刚回来。好、好、好，下次一定和您讲讲。” 姜攸宁大跨步地从大爷大妈的包围圈中冲出来，左右环视一圈，看见门口打着双闪的车，对了眼车牌号，一个闪身拉开车门坐好绑安全带报手机尾号一气呵成。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朝后退去，姜攸宁总算有功夫打开手机，x博给她推送了几条热搜，大多都是些明星塌房的花边新闻，什么隐婚生子出轨离婚……看来看去都是这些，她随手翻了一下就关掉了。 反正她不追星，塌房也塌不到她头上。 点开朋友圈，弹出的第一条就是大学同学的哀嚎，看样子刚刚被爆塌房的那个明星就是她追了八年的“老公”。 “从2037年到2045年，这么多年的真情实感就当我喂了狗！男人不自爱，等于烂白菜！！！” 姜攸宁看着她的朋友圈嘿嘿两下，刚打算回复一句，打字的手突然顿住，又滑了回去。 2045年，20x5年，20x2年…… 游戏中的年份几乎都把第三位数字糊住了，但是从最后一位数字可以看出，如果按照她的推测，游戏里秦襄的经历在现实生活中也同样存在，那么最早也应该是三年前发生的事情。 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做成游戏还要把他们这些普通人拉进去呢？ 从容江市和思明公墓出现的那个瞬间，就注定了这个怪谈游戏的目的绝对不止是想要看他们在游戏里生死一线，如果只是为了把人类当作乐子玩，世界上多的是恐怖故事，那么多可以选择的素材，它为什么偏偏选了真实存在的事情？ 怪谈游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它想通过这个游戏告诉我们什么？ 姜攸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关上手机，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总感觉她一个可怜的打工人要承担起什么奇怪的重任了。 “小妹，到了哈，记得带上随身物品。”车停在思明公墓门口的停车场上，司机打开车门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结束行程。 姜攸宁拉开门下了车，看着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公墓大门一时间有些晃神，居然、真的、一模一样。 她捏着手机往前走了两步，下意识地朝着看门员值班室的方向走过去，玻璃窗是半开的，屋子里摆着一个老式铁皮柜子，一张单人床，还有个老式的吊灯，老旧的办公桌前坐着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正捧着手机津津有味地刷视频，劲爆的配乐顺着窗户传出来。 姜攸宁脚下跟踩了云一样晃悠悠的，墓园区的矮山、通往仓库的小道，还有远远看去藏在树林后面的四层小楼。 草，太熟悉了，熟悉到姜攸宁闭着眼都能走完整个园区。 她晃晃悠悠地走到矮山上，熟门熟路地找到游戏中秦襄墓碑的所在地，那里也同样立着一块碑，她心中仿佛跟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秦襄，生于2026年9月19日，卒于2042年3月13日，享年十六岁。 看到秦襄墓碑的那一瞬间，姜攸宁的肩膀往下沉了沉，现在不仅是容江市和思明公墓对应出现了，甚至连故事主人公也出现在现实中。 不，或者说，她本来就存在于现实。 姜攸宁对着墓碑拜了拜，转身去找游戏中另外五个施暴者的墓碑，她还没走到地方，但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直觉，这五个人也许、还活着。 果然，游戏中立着五位施暴者墓碑的地方，在现实中却是空空荡荡的，没人立碑，就证明这个墓碑还没有葬人。 受害者躺在冰冷的骨灰盒里，施暴者却在现实中逍遥法外，这就是游戏中副本结局的含义吗？给秦襄一个手刃凶手报仇雪恨的机会？ 姜攸宁想起自己在副本最后关头莫名其妙接到又莫名其妙完成的任务。 “正义”——当世人无法为我伸张正义时，我就是自己的正义。 她离开思明公墓时心里堵得慌，游戏里的秦襄报仇了，可那只是游戏，真正的秦襄呢？她是否也经历了那样惨痛的折磨？又是否能有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游戏想要告诉她什么？她的心中有一些猜测，却不敢肯定。 姜攸宁目前只经历了一个新手副本，按照游戏的惯例，后面大概率还会有好几个副本等着她，或许只有经历了更多的副本，收集到更多信息，游戏的目的才会真正的显露出来。 她还记得进入游戏的第二天签订入职合同时在耳边炸响的提示音——“请努力存活下去，并收集信息，找到‘怪谈游戏’的秘密。” 在离开的路上，姜攸宁又在手机上搜索了丽海温泉山庄的信息，这个地方在新手副本的很多信息中都有出现。按照新手期系统提示的说法，新手副本难度较低，并且藏有大量的线索，这个线索或许不是单纯指通关副本的线索。如果只是指思明公墓这个副本的线索，那没必要单独提出来，直接归为难度较低即可，既然系统提示单独提出来了，就证明这个地方远不止只在“思明公墓”副本中出现。 按照她打游戏副本的经验来看，如果一个副本紧连着另外的一个副本，那么在通关前后一定会给出一些有关下个副本的线索，或许是传送点、或许是npc的提示话语。 在沈嵘通关副本的时候，姜攸宁隔着空气墙看见他在地上捡了个东西，远远看去像是一张卡片，她推测也许就是开启下一个副本的道具。可惜副本结束后玩家被传送离开的速度太快，姜攸宁根本来不及过去打探一下消息，但整个副本下来，除了“思明公墓”以外，唯一提及的地方就是“丽海温泉山庄”，她猜这里就是下一个副本。 游戏里的温泉山庄如果被定为副本，那么里面的服务人员和客人大概率都会变成怪谈，虽然在新手副本中姜攸宁和同事处的关系不错，但那毕竟是新手副本，是系统认定的难度低，她也不能保证下一个副本还会这么顺风顺水。 但现实生活就不一样了，好歹都是活人，总比在一群怪谈中间探索要来的稳妥。 所以姜攸宁决定趁现在再去一趟丽海温泉山庄，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万一真被她猜中了，温泉山庄就是下一个副本，那她在游戏里岂不是更多了一份把握。 好在容江市不算大，思明公墓和丽海温泉山庄也都在郊区的同一个方向，不算太远，姜攸宁下车的时候差不多正好是中午一点左右，温泉山庄的人不算多。 门口的摆设也很熟悉，她在游戏里搜索的时候看见过，按照思明公墓的先例来看，游戏和现实应该是一比一还原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面带微笑的服务员很快注意到姜攸宁，踩着高跟鞋就迎了上来，礼貌地问。 姜攸宁干咳了两下，假装严肃地说：“你们这里是预约制吗？如果临时来订能不能订到呢？” “山庄内客流量比较大，如果临时订的话不能保证会有余票，这边建议还是提前订票会更方便一些。”服务员依旧面带微笑，看来这里员工培训的挺到位。 “方便带我四处看一下吗？我们老板来容江市谈生意，听说你们这里不错，就想把地点订在这里。”姜攸宁朝四处看了两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在怪谈游戏里待了几天，现在说谎话都面不改色心不跳。 “稍等，我请示一下主管。”服务员微微一笑，让姜攸宁在大厅沙发坐下休息后，先是端了杯茶水上来，随后才朝后退了两步，看样子是去联系上级去了。 姜攸宁趁这个机会快速打量一遍大厅，进了门正对的就是前台，大门右手边是她现在坐着的休息处，左手边是用木制屏风遮挡的通道，后面应该是通往温泉区或者住宿区。整个山庄的风格偏中式，大多都用的木制品，看上去古色古香，是个出片的地方。 服务员很快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些歉意：“很抱歉，因为最近山庄内客人比较多，为免冲撞客人，暂时不方便带您四处转一下。不过这里官网上有咱们山庄的视频介绍，您可以看一下山庄内部的项目和风景。” 没能达成目标的姜攸宁有些失望，但脸上也装作一副理解的样子，拿着服务员递来的宣传单离开了。 时间有限，她搬家回来就耽误了一天，去思明公墓又耽误了半天，今晚还要再次进入游戏，最后这半天，就算她想订房也来不及探查了。 温泉山庄这种营业场所不比自己家，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很容易引起山庄工作人员的注意，不安全。 姜攸宁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赶巧她的快递也送到了，x丰小哥正在楼下搬货。 签收完几个大箱子，姜攸宁挽起衣袖又开始吭哧吭哧的收拾东西，先把早上出门前晒在阳台的衣服被子收进来，又重新把塞在箱子里的衣服晾出来透透风，一些琐碎的生活用品和小玩意儿被她随便找了个地方放着。 一通忙活下来又到了晚上，今晚还是靠外卖解决的。 晚上八点，姜攸宁检查好家里的门窗和电器，确认都关好后，打开怪谈游戏app，页面最上面就是一个显眼的进入游戏，她抬手按下。 再一抬头，周边的环境就变成了她的公寓小套间，手里还捏着她从现实带过来的丽海温泉山庄的宣传单，只不过在进入游戏后，宣传单的边缘有些变色，金银色的祥云纹染上锈红，黑色的行书字上滴下几滴血色，背景的山庄全景图笼罩在一层黑雾之间。 丽海温泉山庄，是您休闲娱乐、商业会谈、公司团建的绝佳选择。 第45章 丽海温泉山庄(1) 早上八点五十，打卡上班，姜攸宁一屁股坐在工位上，一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工作报告，一边看着办公桌上摆着的入职培训单。 入职培训、入职培训，她这都干了一次外派出差的活了，现在才给培训是不是晚了点？ 姜攸宁在心里嘀咕着，整了整手上的文件，用订书机订好后小跑着送去杨主管的办公室，这个点杨主管刚到工位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办公。 “小姜，送工作报告来了？”杨主管缺了一半的手掌正捧着热腾腾的茶杯，听见敲门声抬头看了一眼。 姜攸宁连忙点头，伸手把文件递了过去。工作报告周末的时候她就写好了，本想着直接发电子版过去，但想起员工守则中的一条“公司不安排加班”，网上加班也是加班，为免触发守则，她干脆就按杨主管说的做，下周一上班的时候再带过去。 “行，你放这儿吧，桌上的培训证明看到了没？你现在就拿着证明去二楼行政部找何欢主管，她负责员工培训。”杨主管抿了口茶，五官被热气笼罩看不清楚。 关上办公室的门，姜攸宁又继续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把随身物品收拾了一下塞进工作服的衣兜里——她的工服是西装裙，本来没有兜的，但姜攸宁在进入第一个副本前拿着员工卡大扫荡的时候眼都不眨地买了一堆万一能用得上的家具，包括缝纫机，她干脆给自己的裙子缝了两个大兜，方便。 塞好东西，姜攸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培训证明，离开研发部的大办公室，乘坐电梯下行，去二楼的行政部。 行政部和人事部在同一层，行政部在电梯右边，人事部在左边，她入职的时候来过人事部办公室，对于二楼的路也勉强算是熟悉。 行政部也是一个大办公室，里面用玻璃半墙隔成几个小工位，现在正好是上班时间，工位基本上都坐满了。 姜攸宁还记得员工守则上说“非必要情况请勿随意进入其他部门办公场所”，她把手里的培训证明掉了个面，让封面上的四个大字正对着外面，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每个工位上面都摆着名牌，姜攸宁进门的时候飞速扫了一眼，大办公室的几个小工位名牌上面都不是杨主管提到的何欢主管的名字。 主管？姜攸宁琢磨着，眼神朝大落地窗旁边的那栋玻璃墙隔着的小单间看过去，果然，那是主管办公室，玻璃门上挂着的名牌上正写着何欢两个大字，职位行政主管。 姜攸宁小心翼翼地避开大办公室里正在认真办公的行政部同事，举着培训证明踩着小碎步朝主管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大概是看见了她手上的培训证明，一路上其他同事最多也只抬头瞟了她一眼，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砰砰砰。”姜攸宁轻轻敲了敲玻璃门。 “进来。”一道冰冷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姜攸宁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办公桌上摆着的名牌，上面写着何欢，桌面上堆着满满的文件，文件后面是一个短发女性，衬衫加西装裤，看上去就是一副干练的模样，如果忽略她从胸口到腹部的贯穿伤的话。 何欢似乎正在忙着什么工作，手指不断敲击着键盘，听见开门声也只是抬起头飞快瞟了一眼姜攸宁后又继续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来了。 “研发部新入职的员工，姜攸宁，是吗？”何欢一边皱着眉工作，一边对着姜攸宁问话。 姜攸宁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何欢忙着工作，半天没听见动静很是不满地停下动作抬起头看过去，刚和姜攸宁对上眼，就见她又开始拼命点头。 何欢默然，单手继续打字，另一只手翻开桌面上的文件夹飞速扫了一眼，了然：“做入职培训的？我知道了，你在一边先坐一会，等我忙完这些。” 姜攸宁扫视一眼屋子，顺着何欢指的方向找了个小沙发拘谨地坐下去，就听见整个屋都是何欢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看样子还挺忙的，姜攸宁偷偷摸摸瞥了两眼，暗暗咂舌，一大早就这么多事情，不愧是行政部。 键盘声很快停下来，随后何欢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来：“原本安排你入职培训的是徐雅玲，但是她这两天有事请假了，暂时由我先接手。”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语气有些烦躁：“你也知道，这周要安排公司团建，我这里事情也很多，刚刚山庄那边又发消息说今晚有个活动想邀请我们提前过去参加，我还得过去那边一趟。” 山庄？姜攸宁立马竖起耳朵，她现在一听到山庄就想到丽海温泉山庄，难道这次的副本不是过去当兼职？而是去参加团建？ 她带着一肚子疑问，也只能静静地等何欢继续往下讲。 “你既然都能顺利完成外派任务，想想大部分的培训内容你应该也清楚，但是该做的工作哪怕走个过场也得做——”何欢拉长了声音，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和我一起去一趟山庄，刚好我要忙团建的安排，顺便在那里给你培训了。” 姜攸宁眨眨眼。 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还有些晕乎乎的，何欢坐在她旁边，手里拎着一个大包。 “去丽海温泉山庄。” 丽海温泉山庄？！姜攸宁一下子支棱起来，真的给她猜中了？公司团建的地点就是这一次的副本？ 出租车驶离游戏公司后很快开进了白雾之中，介于之前的经历，姜攸宁没敢盯着窗外看，同事在身边又不敢拿出手机打开怪谈游戏app，只好一本正经地坐着，看着手里的培训证明出神。 公司团建地点就选在丽海温泉山庄，如果按照她的推测，这次的副本也是这里，那对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情。 新手副本里她的任务是帮助玩家通关，那么很大概率这次任务也是帮助玩家通关。 思明公墓里她是兼职的看门员，一个人待在大门口值班室，没有其他同事在周围，只要找好借口，行动也算是便利。这次变成了公司团建，既然是团建，肯定逃不开和同事集体行动，集体行动那么多只眼睛盯着自己，想不动声色地开后门，难度系数简直飙升。 一瞬间心思流转，姜攸宁暗暗叹了口气。 在白雾中行驶速度似乎更快一些，没过一会儿出租车就停了下来，姜攸宁扭头看向车窗外，白雾已经散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型的中式建筑群，顺着山势而建，青砖红瓦，飞檐翘角，烫金牌匾上书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丽海温泉山庄。 姜攸宁跟在何欢身后走进山庄大门，刚一迈进门槛，耳边适时地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npc‘姜攸宁’成功进入支线1‘丽海温泉山庄’地图，副本已正式开启，npc任务已公布，请尽快查询。” 姜攸宁面不改色地听完系统提示，也不知道是为自己猜中副本开心，还是为自己即将在公司同事的目光下艰难完成npc任务而担心。 游戏里的温泉山庄格局和现实中的也没什么差别，至少姜攸宁进入过的大厅一模一样，正对着大门的就是前台，这个时候正排着几个人在办理入住手续。 她趁这个机会打量了一下办理入住手续的客人，男女参半，看模样应该都是一男一女结伴而来，其中有两个人引起了她的关注。 背影看不出年纪，只能看到女生身材高挑，绑着高马尾，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服，她身边是一位同样穿着运动服的男性，两个人背后都背着包，正排在队伍最后面。 外貌并不引人注意，姜攸宁会关注到他们是因为头顶上两个明晃晃的蓝色玩家字样，在一堆黄名npc中格外显眼。她环顾一圈，整个大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头顶显示是玩家，但她不能肯定这个副本是双人副本。 和思明公墓不一样，姜攸宁是在思明公墓副本开启前就进入了，她是亲眼看着玩家抵达并进入副本的。但这次她进入丽海温泉山庄时，系统提示她副本已经开启了，而且从这两人中也可以看出来，玩家是先她一步进入副本的，不排除有更快进入副本的玩家已经办理完手续探索山庄的可能性。 姜攸宁默默思考着，这个副本难度肯定比思明公墓高，至少人数增加了，少说也得是个双人副本。 何欢没等服务人员带路，径直朝前台走过去，姜攸宁跟在她身后，刚准备老老实实排在两个玩家身后，就见何欢直接绕过队伍，从兜里拿出一张卡片放在前台。 姜攸宁默默挪开脚步，跟在何欢身后。 柜台后给上一对怪谈npc办理完手续的工作人员刚打算接过下一对、也就是两个玩家的证件办理入住手续，那双占据了二分之一张脸的大眼睛看见何欢在柜台上摆出的黑金卡片后，伸出去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脚步一转，身子一歪，五官一扭，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欢迎您入住丽海温泉山庄，请您稍等，我现在就为您办理入住手续。” 那一头刚排到就被抛下的两位玩家面面相觑，其中那位女生压低声音，只是略带不满地指着柜台上的温馨提醒问工作人员：“不是说要排队才能办理入住手续吗？他们插队了为什么也可以办？” 姜攸宁趁这个时候扭头看过去，立牌上写着很简单的一句话：办理入住手续请按顺序排队，插队者不予办理。 前台工作人员面带歉意地朝何欢笑了笑，扭过头面对两位玩家时又换上了一副不耐烦和嘲弄的表情，他翻着白眼，敲敲立牌：“看清楚，那可是尊贵的svip客人，能和你们一样吗？” 姜攸宁伸长脖子也跟着往那边看，提示语最上面的确有一行不是很清楚的小字：亲爱的vip客人，您好！ 姜攸宁：…… 她飞快瞟了眼隔壁的两个玩家，果不其然，此时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却又偏偏不能生气，看着很是心酸。 “你的房卡，拿好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古色古香的卡片，姜攸宁顺着卡片抬头，才发现何欢已经收好了黑金卡片，而刚刚一脸谄媚笑容为他们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此时也再次回到了队伍后面，拉着张大脸，眼珠子翻的都快看不见眼球了。 看来尊贵的svip客人确实不一样，办理手续都快了很多。 姜攸宁默默收好房卡塞进衣兜里，临走前还又瞟了那两位玩家一眼，好在他们虽然面色不虞，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另一位服务人员正站在不远处，等何欢走过去，立马微笑着弯腰伸手，为他们带路。 姜攸宁总算看到了屏风后面的通道长什么样子，古风连廊的模样，一面靠墙，另一面对着一处景观院子，里面有假山有流水有小亭，甚至还有几位仕女打扮的怪谈坐在亭中弹琴奏乐。 走过连廊，穿过拱门，后面就是酒店区，也是古建筑的外形，周围栽种着很多不知名的花草树木，色彩艳丽，看上去很是夺目。 丽海温泉山庄的住宿区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不是高层的酒店格局，而是像古言小说里那样分成不同的小院落，用竹林小径隔开。 “小姜，你先去自己房间收拾一下东西，十五分钟之后来我的房间，我们抽空搞一下培训。”何欢在进入自己房间前扭头叮嘱姜攸宁。 姜攸宁点头应下，看着何欢关上房门，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房卡的门号——回香苑08号。 刷卡进房，单人间，雕花木床、竹制灯笼，屋子里也都是仿古的装饰，窗户朝外打开，正对着一处假山景观，汩汩流水顺着山石落在池中，溅起的水花滴在粉色睡莲花瓣上，山、水、花、叶，颇有一番味道。 姜攸宁把手里空空荡荡的背包放在床上，她是突然被何欢领走说要去团建地点培训的，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好在她在系统背包里存了几件备用的，刚好趁现在屋子里没别人，把衣服拿了出来。 第46章 丽海温泉山庄(2) 没什么东西所以收拾起来也快，姜攸宁随便整理了一下，看看时间，离何欢规定的培训时间还早着呢，她干脆坐在床上点开怪谈游戏app，查看新副本信息。 支线1：丽海温泉山庄 背景简介：丽海温泉山庄位于容江市南郊，占地面积约平方米，总建筑面积达到平方米，是容江市最大的温泉浴场，由容江市知名企业家联手打造，集温泉泡汤、休闲娱乐为一体。 npc任务： 1.请认真扮演您的角色，保证不被其他同事发现异常。 2.请在合适的时机帮助玩家顺利通关。 3.请完成系统随机下发的隐藏任务。 4.请存活至副本通关。 npc任务和上个副本没什么区别，就是不知道玩家那边的通关任务是什么，难道还是和上个副本那样推boss？ 该不会是打那五个人的爹吧？ 姜攸宁神色复杂。 她抽空再检查了一遍背包里从上个副本搜刮来的道具，想了想取出一部分方便携带的塞进衣兜里，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拿起手机和房卡出门前往何欢的房间。 何欢住在03号房，也是一个单人间，整个回香苑的单人间并不多，想来她们两个人是占了提前出来的便宜，刚刚好一人住了一间。对于这个便宜，姜攸宁还是占的十分满意的，毕竟她是个二五仔，独自一个人居住总比和同事一起住要松快一些，做什么事情也没那么碍手碍脚。 进了门，姜攸宁才知道何欢为什么要让她十五分钟之后才来了，万万没想到何欢已经趁这点功夫洗漱一番换了身休闲的衣服。 姜攸宁扼腕，早知道她也去换了！ 何欢看了眼还老老实实穿着工服的姜攸宁，面上一瞬间闪过多种神情，她冲姜攸宁招了招手：“过来坐吧，没必要这么拘谨，都出来外面玩了，放轻松一下。” 姜攸宁走了过去，在何欢对面坐下，一低头就注意到小茶几上摆着的几张培训文件。 “你自己拿着看看吧，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何欢把文件塞进姜攸宁手里，自己则是拿出手机又开始飞速按动屏幕。 “刚刚在路上你们杨主管已经把工作报告看过了，和我说你干的还算不错，不仅收集到了相关的素材，而且还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这很好，研发部的员工就是要有这种精神。我看你们主管对你挺赞赏的，工作做的也不错，这个培训实际上就是走个过场，别太担心。” 何欢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反正员工培训一直是人事部做的，我一个行政部的搞不清楚，也正常。” 姜攸宁：…… 好好好，原来推卸责任浑水摸鱼在游戏公司里也是常态。 “叮咚。” 门铃响了，姜攸宁看了眼正在工作的何欢，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门口是一名服务员打扮的怪谈，也许是为了贴合山庄的装修风格，这里的工作人员都穿着中式服装。 服务员手里拿着两张a4大小的烫金书页，对门后的姜攸宁谄媚地笑着：“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我是回香苑的服务人员，这是山庄为贵公司团建安排的活动行程，都是精心挑选的好评最高的几个项目。” 姜攸宁做不了主，回头去看何欢，何欢也正好收了手机，冲她点点头。姜攸宁这才打开门，往后退了两步，让出路来。 服务员很是贴心地跟在姜攸宁身后进门，一到桌前就将手中的烫金书页递了过去，姜攸宁也跟着拿到了一份。 尊贵的svip客人： 您好！ 丽海温泉山庄是容江市内最大的温泉浴场，设施完善，服务贴心，是众多市民居家旅行、休闲娱乐、商业会谈、公司团建的最佳选择。 为了给您带来最贴心、最舒适的游玩体验，以下是山庄全体工作人员为您精心挑选的行程项目： （一）假面晚会 时间：周一晚上 地点：水云殿 活动安排： 第一环节“假面识人”（全体客人参加），参与者需统一更换游戏方提供的服装，并在众多参与者中找到自己的同伴。 第二环节“破冰游戏”（成功通过环节一的客人），参与者需要根据主持人的要求完成游戏内容。 （二）观光采摘 时间：周二上午 地点：归云谷（柠檬采摘园） 活动安排： 参与者可在入口处领取采摘工具，根据路牌指引前往采摘地点，途中可以欣赏归云谷的奇幻风光。 抵达采摘地点后，参与者可自行进入园区采摘，所得果实可选择直接带走，或在归云谷出口处制成美味的食物或者果汁带走。 （三）民俗文化表演 时间：周二下午 地点：和风院 活动安排： 环节一，观看“民俗杂技表演”及“民俗戏曲表演”。 环节二，在手工艺人的带领下亲自体验陶艺、书画等传统民俗文化。 （四）温泉泡汤 时间：周二晚上 地点：露华池 活动安排： 可任意选择体验山庄内部不同的温泉汤池，也可以选择按摩师为您按摩解乏。 （五）寺庙祈福 时间：周三上午 地点：麟閖寺 活动安排： 拜佛祈福，求签算卦。 以上活动安排，您可以选择所心仪的项目参与，山庄全体工作人员将竭诚为您服务！ “恭喜npc‘姜攸宁’获得丽海温泉山庄通关线索（svip客人限定版）。” 耳边突然响起的系统音让姜攸宁对这份活动行程单多了几分重视，丽海温泉山庄副本的通关线索和活动行程单有关？还是svip客人限定版？ 她想起在前台办理入住时的那个小插曲，立牌上写着的提示语和前台工作人员所说的话，无一不在表达玩家应该属于vip客人一类。 玩家手里也会有这样一份活动行程？和自己手上的这份有什么区别呢？ 姜攸宁放下书页，掏出手机开始打字，熟悉的ai电子语音再次出现。 “这份行程单是专门给我们准备的，还是和山庄里的其他客人用一样的行程单？” 服务员额角冒出一滴冷汗，脸上却仍然带着完美的微笑：“这几个项目是山庄精心挑选的项目套餐，也是大部分客人都体验过的、好评度最高的套餐，贵公司是最尊贵的svip客人，山庄当然要用一流的项目和一流的服务来招待各位。” “那就是说和其他客人用的同一份活动行程，这怎么能体现出尊贵的svip客人的专属待遇？”姜攸宁抓住服务员的话不放。 服务员没忍住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45°上扬的嘴角有些僵硬：“虽然活动行程是同一份，但山庄一定会为贵公司提供最贴心、最舒适的服务，为您避免行程体验过程中的所有风险，让贵公司的团建玩的舒心、玩的放心。” 姜攸宁心中了然，果然这些活动项目都有一定的危险，看来这次副本的通关关键就在这些项目当中。 姜攸宁飞快瞥了一眼还在研究手上活动行程安排的何欢，见她没打算插嘴，便继续壮起胆子狐假虎威地吩咐：“你去拿一份普通客人的活动行程给我看看。” 服务员又擦了擦汗：“咱们山庄没有普通客人，只要订了票都是vip客人。” 姜攸宁：…… 烂大街的vip客人和普通客人有什么区别？ 另外的服务人员很快就将姜攸宁需要的活动单拿了一份过来，姜攸宁接过来粗略一看，和自己手上的那份在行程上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更加简洁，只有一个活动名称和时间地点，并没有后面详细的活动安排。 在一切用词遣句上也有些细微的差别，例如开头的称呼是“亲爱的vip客人”，而且关于活动行程安排，vip客人的那份是“请您务必按照以下流程体验各项活动”，而svip客人的则是“以上活动安排，您可以选择所心仪的项目参与”。 “可以选择”和“务必体验”这两个词就截然不同，再者刚刚服务员口中提到一句“为svip客人避免行程体验过程中的所有风险”，想想看就知道这种待遇身为vip客人的玩家肯定没有。 尊贵的svip客人姜攸宁莫名多了一些优越感。 “恭喜npc‘姜攸宁’获得丽海温泉山庄通关线索（vip客人专享版）。” “恭喜npc‘姜攸宁’获得玩家通关线索，公布玩家通关要求：请在三天内体验所有项目，并在周三中午十二点前成功退房离开温泉山庄。” 哦豁！姜攸宁心中大喜，这可是意外之喜啊，她原本还在猜测玩家的通关要求，没想到系统这次这么大方的就给了出来。 她又举起两份活动行程单开始研究，两相对比之下，姜攸宁又发现了一处差异。 “这份vip客人的活动行程上有木偶戏表演和杂技体验，怎么我们的这份上面只有民俗杂技表演和民俗戏曲表演？”姜攸宁故意皱起眉，把两份书页往桌上重重一放。 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位服务员都同时擦了把额角的汗，前一位服务员连忙开口解释：“木偶戏表演和杂技体验是民俗文化表演的夜场节目，因为夜场人手不足，安全方面不能保证，所以没有安排在svip客人的行程单上。” 夜场？ 经历过思明公墓夜晚异变的姜攸宁现在听到晚上两个字就一个激灵，夜场肯定没什么好事，专门把这两个项目安排在夜场，肯定也有大问题。 虽然自己作为svip客人不需要体验这个项目，但是她要帮助玩家通关…… “但是我对木偶戏蛮感兴趣的，真的不能参加吗？”姜攸宁假装为难地问。 “您是尊贵的svip客人，山庄全体工作人员都会竭力满足您的需求，如果您想参加，我可以向山庄那边申请工作人员陪同参观。”服务员脸上再次扬起教科书般的微笑，像是背书一样抑扬顿挫地念出前面半句话的内容。 姜攸宁心中闪过一丝狐疑，怎么一提到svip客人，服务员就一定要竭力表现自己的诚心，就好像刻意要求过一样。 “项目安排的还可以，我在网上也搜过了，这确实是丽海温泉山庄的招牌项目，好评度基本上都在95%以上。”何欢总算放下了书页，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挺满意的，“小姜是新入职的员工，也没提前了解过，产生了一点小误会，你们不要介意。” “团建就是为了玩的开心，只要项目好玩，多一点其他人参加也没什么，人多更热闹。”何欢笑着解释了两句。 一旁的两位服务员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贵公司能够满意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认可。” “餐食那边你们怎么安排的？”何欢又问。 服务员连忙递上另外一份书页，这次确实只有一份，姜攸宁只能眼巴巴地伸长脖子偷看。 “今天中午给您和姜女士安排的是惠芳阁二楼的双人套餐，晚上因为贵公司员工会全部抵达山庄，因此安排在惠芳阁一楼的自助餐厅。周二早上是山庄统一的早餐配送，会有服务员送到各个房间去；中午安排贵公司在归云谷进行野餐，食材这边您定好后会由山庄安排人手统一送过去；周二晚上在露华池体验温泉小食，准备可自选的单人套餐。周三上午和中午都安排在麟閖寺，体验特色素斋。” 看见姜攸宁伸长脖子的动作，服务员很有眼力见地开口向何欢介绍餐食安排。 何欢点点头，看上去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她收好书页，朝两位服务人员说：“你们安排的很好，我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野餐的食材清单你们待会发一份给我，我挑选好之后再转告你们。” “好的，祝您本次团建旅程玩得愉快。” 服务员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姜攸宁和何欢两人，不，是一人一怪谈，何欢看了眼姜攸宁，脸上的笑容很是满意。 “小姜，你今天做的不错。” 姜攸宁：？ “虽然团建玩的开心最重要，但是我们公司在温泉山庄是持有股份的，偶尔敲打一下这些工作人员也并无不可。” 第47章 丽海温泉山庄(3) 歪打正着的姜攸宁被何欢两句话夸得晕晕乎乎的，捧着一叠培训文件就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甩甩脑袋，坐在桌子前开始仔细整理今天收获的信息，这次的副本和思明公墓有很大差别，首先一点就是她比玩家慢一步进入副本，截止目前为止她只看见了两个玩家，就暂定这是一个双人副本。 其次，姜攸宁仔细对过这次和上次的npc任务，找出了一个细微的差异，上个副本她的任务中有一项“找到合适的机会向玩家透露线索”，但在这一次的副本中删去了这个任务。 删去就证明这次的副本不需要玩家探索副本故事。 并且，思明公墓副本中她作为游戏公司外派过去的员工，本身就肩负着一份探索墓园信息的任务，两相对照不难看出思明公墓副本类型更偏向于探索，需要找到墓园异变的真相才能够彻底通关。 而这次的副本直接把通关线索和要求摆了出来，不需要玩家去找线索，游戏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按照这个活动流程就能通关，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坑肯定全挖在活动里了。 对比两份流程单，姜攸宁把目光重点放在了夜场活动中的“木偶戏表演”和“杂技体验”，这两个节目甚至都没有被放在svip客人的项目单上，也就意味着工作人员也无法彻底避免这两个项目中的风险，这无疑是所有活动体验中最危险的一项。 但很可惜，玩家应该不清楚这一点。 玩家作为普通的vip客人，所获得的任务流程单上只有简单的时间地点信息，就连活动具体内容都没有。并且从刚刚前台发生的小插曲可以看出工作人员对于普通vip客人的态度并不算很好，因此以玩家开局的身份来看，他们并不能像自己一样从工作人员口中获取到相关的线索。 这对玩家来说是不利的，山庄向他们掩盖了很多信息，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姜攸宁的重要性了。 尊贵的svip客人姜攸宁清了清嗓子，结合目前她正在经历的这个副本和已经经历过的前一个副本，她发现她在每个副本中的角色都很引人深思。 思明公墓副本，玩家很难获得墓园员工的信任，获取内部的一些线索，姜攸宁就作为看门员出现在副本中，在npc和玩家中间倒了一手，方便玩家通关；这次的丽海温泉山庄副本，玩家作为vip客人获得的信息有限，相对应的姜攸宁就跟着公司团建成为了尊贵的svip客人，稍稍一套话，就套出了一大堆玩家无法获得的信息。 姜攸宁摸摸下巴，怎么感觉自己跟个工具人一样？ 到目前为止，姜攸宁接触到的所有蓝名都是玩家，根据她为数不多的游戏经验来看，蓝名代表着队友，也就是说，几乎所有被拉入游戏的人类都是作为玩家出现的，那为什么她自己成了npc？ 这个点很关键，首先游戏为什么要单独把一个玩家插进怪谈npc的队伍中当二五仔，这个姜攸宁大概猜的出来，很多事情玩家的身份无法做到，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玩家通关。 当然，换个思维方式，姜攸宁自己本身也是玩家，只是披了一层npc的外皮，实际上她是从另一个层面帮助自己的阵营获得胜利。 那么话又说回去了，为什么这个二五仔会是自己？ 如果游戏挑选了很多玩家作为npc打入敌军内部，那姜攸宁没话讲，她就是点背，但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是玩家，只有她被插进了npc阵营，那这个选择就很耐人寻味了。 姜攸宁有种预感，自己脑海中被模糊的关于老家的记忆就和这个npc身份有关，而且是很大的关系。 这个问题被姜攸宁暂且搁置在一边，关于老家的记忆她现在只能趁周末两天时间慢慢从邻居口中打探。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还不到十一点，行程上的第一项活动定在晚上七点半，中间的几个小时大概是游戏留给玩家探查副本情况的时间，同样姜攸宁也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来探查副本，刚好还可以趁机观察一下这两个玩家。 姜攸宁打定主意，目光从被她冷落在一边的培训文件上再次划过去，毅然决然地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装，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输入消息，发送。 姜攸宁：何欢姐，我看完培训文件了，打算趁这个时间去看一下咱们团建安排的几个地点，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趁早叫山庄工作人员这边调整。 何欢：【棒】那就辛苦小姜了！【玫瑰】 姜攸宁雄赳赳气昂昂地刷卡开门，揣好象征她尊贵的svip身份的门卡，顺着小路离开回香苑。 丽海温泉山庄的每个路口都设立有路牌，方便客人出行，并且姜攸宁从现实中拿回来的那张传单上也有简易地图，按照先例，游戏内部的地形和现实中的地形是保持一致的，但为了保险起见，姜攸宁还是拦住了一个服务人员，让她重新拿了一份新的山庄地图过来。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这是您要的最新、最完整的山庄地形图，请您收下。”服务员依旧带着熟悉的标准微笑，手中捧着一张饱和度过高的宣传单页。 姜攸宁接过，挥了挥手，待服务员彻底离开后，她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现实中带来的那份地图仔细对比，松了口气，这个副本的地图和现实生活也没有差异。 从酒店区出来，最近的一处是温泉区，也就是露华池。 作为丽海温泉山庄的招牌，露华池内部有大大小小几十个汤池，其中有十多处是露天汤池，另外的则是室内汤池。室内汤池的外部建筑也都是仿古建筑，以竹、木建筑为主，在汤池水雾的蒸腾下，更显古色古香之意。 虽然活动行程上安排的泡汤时间是晚上，但是这个点也有部分客人已经在享受温泉了。 姜攸宁一走进露华池，带着熟悉微笑的服务员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谄媚又不失恭敬地弯腰对姜攸宁说：“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正在东张西望打量露华池内部情况的姜攸宁被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她摆摆手，意思是暂时不需要。 “好的，客人如果有需要，只需要叫一声服务员，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服务员在退走前微笑着说。 姜攸宁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双叒叕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ai语音：“我是哑巴，没办法说话，没有其他的方式找到你们吗？” 服务员只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将手伸进自己的胸口搅了搅，从里面掏出一个血糊糊的金色铃铛。 姜攸宁：……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一团还带着零星血肉碎末的东西，她实在有些难以下手。 “客人请收好铃铛，不管您在露华池内有任何问题或需求，只需要摇动这个铃铛，我就会出现为您服务。”服务员双手捧着铃铛递到姜攸宁面前，完全忽视了自己胸口被掏出来的血渍呼啦的大洞。 姜攸宁嗖的一下抓过铃铛，召唤符？这么好用的道具，谁还在乎外观什么样了。 兜里的手机适时地震动了一下。 她面不改色地目送服务员离开，等到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用没有沾到血渍的那只手掏出手机，果不其然，游戏app上又弹出了一个新的弹窗消息。 系统提示：npc姜攸宁获得副本限时道具“露华铃铛”。（“露华铃铛”，从露华池领班心脏处长出的特殊铃铛，当铃铛摇响时，露华池领班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面前。注：仅限svip客人使用。） 姜攸宁扫过信息，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字上，仅限svip客人使用，这个很好理解，从进入副本开始她就认识到了山庄内部对两种客人截然不同的对待方式。但如果结合上一句来看，似乎又带着一些别的意味在。 当铃铛摇响时，露华池领班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面前。 系统提示说的是他会第一时间出现，却不是说他会第一时间帮助。 那如果摇响铃铛的是普通客人…… 姜攸宁看着手上这个铃铛，总觉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借刀杀人”。 副本限时道具无法被收进背包，姜攸宁只好把这个血糊糊的铃铛揣进兜里，好在铃铛小，兜够大，倒是不怎么占地方，就是这衣服不一定洗的干净了。她也试过用纸巾把铃铛擦干净再塞进去，但大概是铃铛的来源特殊，这层血肉碎末仿佛像是长在铃铛上的一样，无法擦拭。 穿过拱门绕过假山，出现一个岔路口，路牌显示一条通往露天汤池，一条通往室内汤池，姜攸宁犹豫了一会先去了露天汤池。 露天汤池数量少，而且处在室外，比起室内需要绕来绕去的房间，更便于直观探查一些。 话说回来，姜攸宁抬头看了眼天色，自从她进入丽海温泉山庄以后，天一直都是灰蒙蒙的样子，云层遮住了太阳，不像思明公墓那样有明亮的日光。 这种天气，应该不会有多少人会选择露天汤池吧？ 姜攸宁嘀咕了两句，天色灰暗，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一般人看到这种天气都会选择在室内泡汤。 但等她走到小路尽头时见到的景象还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露天汤池呈阶梯状，一层一层向下，每层温泉池旁边的台阶上都树着一块写有温度的牌子，自上而下，温度越来越低，最后一层的大池子泉水呈碧蓝色，已经变成了冷水池。几乎每一个池子里都飘着几个人头，偶尔还有几根胳膊、腿从水底往上浮，大片大片的黑发纠缠在一起，覆盖了大半个水池。 姜攸宁站在石阶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又失算了，她吐了口气。这里毕竟不是现实，怪谈游戏的副本，里面除了自己和玩家以外都是怪谈，她作为一个正常人，猜不到怪谈的脑回路才是正常的。 “喂，你堵在这里干嘛？你不泡就让开啊！” 身后传来一声雄厚的嗓音，姜攸宁本能地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白花花的肉，和浓密的毛发，她下意识地朝后仰，视线随着头部向上移，一个巨大的、狰狞的勉强算是个人型的不知名怪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人身猪头，圆溜溜的黑色眼珠冒着血色，嘴唇两侧的獠牙上还带着一丝血肉。 猪首怪的视线紧紧停留在姜攸宁的身上，姜攸宁被它看得一哆嗦，刚要抬脚让开，却被猪首怪抢先一步。 凶恶的猪脸上拼命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嘴唇裂开，露出黄黑色的利牙，牙缝里塞着一丝不明血肉。 “嘿嘿……您请、您先请，是我老猪太占地方了，这就挪开、挪开。”猪首怪说完，居然还真的深吸一口气，挺胸收腹，试图避开姜攸宁，从小小的门缝里挪过去。 姜攸宁默默让开路。 猪首怪一个闪身，以一种和它巨大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嗖的离开，随便找了个池子咚的一下砸了进去，溅起一大滩水花。 “嘿！你个猪头！下水能不能慢一点，有鬼赶你啊！”同一个池子里随着水花一同被炸出来的人皮影没忍住破口大骂。 “你懂个屁！门口有svip在，你懂吗？！svip！！”猪首怪试图压低声音，但粗犷的嗓门还是顺着风传了过来。 其实没打算偷听的姜攸宁：…… “？”人皮影在空中似乎僵了一下，瞬间缩成一团朝着猪首怪砸了下去。 “svip？你确定？不是都很多年没来这里了吗？怎么突然来了啊！山庄没人通知啊！” “你一个vip他们这群势利眼会通知你才怪，他们巴不得让我们当出头鸟……” “你小点声！”人皮影又跳起来砸了猪首怪一下。 池子里两个怪谈的声音越来越小，姜攸宁竖着耳朵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她摸了摸自己衣兜里的房卡，没想到svip客人的身份比她想象中的还有用，只不过，怪谈客人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呢？ 第48章 丽海温泉山庄(4) 总不能是透视眼吧？姜攸宁又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虽然没揣什么东西，但是总感觉不放心啊。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刚刚猪首怪砸进去的那个水池，它和人皮影两个怪谈正缩在角落，只露出半个头来，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别的怪谈客人不清楚，但是这个嘛…… “咚。”一块石头砸进水里，刚刚好砸在两个怪谈的中间。 “谁！胆大包天！竟然敢砸你猪——”猪首怪脾气火爆，石头刚一砸下来，立马唰的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朝着石头砸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怒睁的小眼睛正好和蹲在岸边的姜攸宁对上了眼。 猪首怪如同被扎爆的气球一样滋的一下泄了气，嘿嘿两声谄媚地笑了笑：“姑奶奶您这是——” 姜攸宁板起脸，冲猪首怪招了招手，猪首怪见状，立马抓过正想趁机跑路的人皮影夹在胳肢窝下面，挥着胳膊从水底下蹭过去。 人皮影挣扎了一下，奈何身“单”力薄，撼不动猪首怪粗壮的胳膊，干脆头一歪，装成一张纸皮随水波漂荡。 等猪首怪朝前走了几步，稍稍接近了岸边但又保持着一定安全距离，姜攸宁又比划了一个停的手势。 她在兜里掏了掏，掏出手机，另一只手则揣在兜里紧紧握住露华铃铛，一旦情况不对，她就立刻摇响铃铛。 “你怎么看出来我是svip客人的？”姜攸宁点击ai语音播放。 猪首怪一愣，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起来，似乎拿不准姜攸宁这句问话的意思。 被它夹在胳肢窝底下装死的人皮影悄悄抬起脑袋偷瞟了一眼姜攸宁的眼色，见整个露华池只有她一个svip客人，脑子里灵光一闪，立马伸手拧了把猪首怪水下的皮肉。 “嗷——”猪首怪一个激灵差点蹦起来。 “蠢猪蠢猪，你没见她单独出来的吗？说不定就是公司那边派来搞什么突击检查的，说实话啊！”人皮影恨铁不成钢地晃动着轻飘飘的双脚。 “哦→哦↗哦↘↗”猪首怪恍然大悟。 把两怪谈自以为很隐蔽的小动作看完的姜攸宁：…… 她假装耳聋眼瞎。 “嘿嘿，姑奶奶，山庄给所有svip客人都配备了专门的房卡，持有房卡的svip客人胸口会发光。”猪首怪说着，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姜攸宁的左胸口。 姜攸宁顺着它的视线低头，胸口除了运动服的图标外什么也没有。 她抬头，又眯着眼盯着猪首怪。 猪首怪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底下的手也没忍住狠狠揪了把人皮影。 这次轮到人皮影嗷的一声嚎了出来，偏偏它被猪首怪夹在胳肢窝下面，半个脑袋在水里漂着，一张口咕噜咕噜先喝了半肚子水。 “噗——噗噗——”人皮影的肚子恰好被猪首怪的胳膊勒着，刚喝下去的水被猪首怪紧张地一挤，又噗呲噗呲地喷了出来。 感觉看了一场小品的姜攸宁拼命压着嘴角，艰难地保持横眉立目的模样，这么好笑，早知道留到春晚看了（不是）。 “你个蠢猪！蠢猪！”人皮影梗着脖子抬起头，两条胳膊两条腿在水里啪啪啪地拍打，跟玩水似的，它哇呀呀地无能狂怒了半天，猪首怪浑然不觉。 “快说啊快说啊，她怎么盯着我不放了。”猪首怪显然印证了那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人皮影又艰难地抬起头，看看姜攸宁冒着金光的胸口，又看看她怀怒未发的脸，脑瓜子一转：“这是山庄工作人员背着姑奶奶的公司干的，只有咱们这些老客和他们工作人员看得到。” 不管了，先甩锅再说。 姜攸宁了然，又抓住人皮影口中的老客，再次输入新的问题：“老客？你们怎么看是不是老客的？” 这个问题就连猪首怪这个简单的头脑都能回答，它想也不想地直接开口：“在温泉山庄存活三天的都是老客，会有专门的房卡。” 说着，它还讨好似的把手伸出来，从自己的肚子里掏出一张血糊糊的小卡片递过去。 和露华铃铛差不多的取出方式，不一样的是房卡取出来后上面的血渍很快被卡面吸收了，看上去光洁如新。 姜攸宁没接，隔着一段距离仔细看了看，这张房卡和她手上的那张有所不同，房间号不是烫金字样，而是锈红色的字。 “你们见面都拿房卡打招呼？”姜攸宁继续追问。 “嘿，这怎么能够，房卡是多重要的东西啊，咋能随便拿出来看，这要不是姑奶奶您要看，老猪我才不会掏出来，丢了可得花大——价钱补。”猪首怪见姜攸宁不再细看自己的卡，连忙又小心翼翼地塞进肚子里。 “这山庄除了姑奶奶您这样尊贵的svip客人以外，剩下的都是普通vip客人，进门就是三天游玩套餐，三天后还能跑能跳的，都是老客，不能的那就——嘿嘿。”猪首怪猥琐地搓了搓手，又说，“新客人都一个样，您就看哪个头顶上冒白光的，哪个就是新客。” “新客的房卡是白色的字。”人皮影特会看眼色，偷瞟了两眼，立马跟在猪首怪后面补充一句。 姜攸宁暗暗记下这些消息，又问：“房卡丢了会怎么样？” 猪首怪听见这话伸直了脑袋四处望望，压低声音说：“房卡丢了——那就不是山庄的客人，山庄只接待vip客人，其他的，会被保安直接丢出去。” 说到保安，猪首怪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保安？姜攸宁看它这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心中也提起了几分警惕，这个npc能让其他怪谈客人都这么害怕，看来是个硬茬子。 “svip客人没了房卡也一样会被保安丢出去？”姜攸宁又问，她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猪首怪一愣，脱口而出：“保安不想干了？” 姜攸宁满脑子问号。 “姑奶奶您公司老总最护犊子了，保安要是敢给svip客人丢出去，都等不到第二天就得被开除。”猪首怪说着还打了个寒颤，似乎很害怕它口中的公司老总。 姜攸宁眼睛一眯，她问的是svip客人，猪首怪回答的却是公司员工，难不成丽海温泉山庄的svip客人只有怪谈游戏公司？ “那其他的svip客人呢？” 猪首怪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姑奶奶……您是不是太久没来山庄了，自从山庄五个老总没了之后，山庄的持股人就只剩下了您所在的公司啊，当然、只有您这些是svip客人了。” 五个老总？没了？姜攸宁猛地想到了思明公墓副本中查到的那张合照，五个老总就是那五个施暴者的父亲，在这个副本中，人已经没了？？？ “那五个没了多久了？” 这个问题似乎给猪首怪问住了，它茫然地望了望四周，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智囊人皮影：“没了多久啊？” 人皮影也紧跟着一懵，嘶了一声：“感觉好像挺久了吧……山庄都很久没有svip客人来了啊，之前来的最多的就是五个老总那边的，然后他们没了一段时间之后，公司那边才来人说是收购股份……然后……” 猪首怪和人皮影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个怪谈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茫然。 不对！不对！思明公墓副本死的是五个施暴者，施暴者死亡副本就结束把玩家传送走，自己也离开了，这个时候那五个老总应该都还活着。而她离开上个副本到现在才过了三天多一点时间，就算她离开之后五个老总立马就死了，也不可能是人皮影口中的没了好久了。 姜攸宁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上年份那一栏的显示变成了四团模糊扭曲的马赛克，这个副本的时间线是错乱的！ 姜攸宁大惊，这个副本的时间绝对不是顺着她离开思明公墓的时间往下走的。如果人皮影说的没问题，那么丽海温泉山庄副本的时间大概是在思明公墓副本结束很久之后，起码久到怪谈客人都想不起来具体的时间了。 为什么游戏要把这个副本放在思明公墓副本之后？难道说两个副本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姜攸宁脑海里又堆满了纷杂的思绪，她看向猪首怪和人皮影的目光有些复杂，这两个怪谈看着吓人，但如果不是它们，姜攸宁没办法这么快获得副本的部分信息，总的来说，还是得感谢它们俩。 “你们两个答得不错，多谢了。”姜攸宁是个懂礼貌的五好青年，虽然对面是怪谈，但是也要保持良好的素养。 “哎呦、哎呦，可不敢可不敢，能帮到姑奶奶是老猪的荣幸，谈不上谢、谈不上！”猪首怪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姑奶奶您还有什么想问的？我们都是热心市民！您随便问！有问必答！” 姜攸宁心中转了一遍，确定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问猪首怪后，终于站了起来。 见她转身欲走，猪首怪和人皮影双双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这svip客人真难搞啊……还好他们不常来，要是经常来，指不定得吓死几个倒霉蛋。 倒霉蛋一号猪首怪和倒霉蛋二号人皮影对视一眼。 “对了，留个联系方式吧，有问题我再来问你们两个‘热心市民’。”姜攸宁笑眯眯地放完语音，举起的手机上放着硕大的微信好友二维码。 猪首怪：…… 人皮影：…… 姜攸宁离开水池后，还能听见两个怪谈在池子里打架，水花滋滋滋地飞溅。 “都怪你！说什么热心市民！你去当你的热心市民吧！” “你躲在我后面你还说我！你刚刚怎么不站出来反驳！” “你惹的事你自己解决！” …… 姜攸宁假装没听到。 露天汤池处有数十个水池，大大小小的都有，姜攸宁顺着台阶继续往下看，自从从猪首怪那里得到了关于vip客人和svip客人的消息之后，她探索起来总算有更多的安全感，更何况兜里还有一个召唤铃铛，她更放心了。 池子里的怪谈客人各种各样的都有，汤池之间也是各式各样，最大的区别就是颜色，有血红色、乳白色、姜黄色、墨蓝色、铁锈绿……甚至还有灰黑色，看上去五颜六色的像美术生的色卡一样。 大部分的池子里都有怪谈客人在泡汤池，姜攸宁逛了一圈，目光锁定在唯一空着的一处浓绿色的汤池上。 其他所有的汤池或多或少都会有怪谈客人在里面泡，唯独只有这个汤池空空如也，而周围的几个汤池都挤满了怪谈客人。 姜攸宁走过去，围着这个汤池打转，为什么它们宁愿挤在周围的几个汤池里也不肯到这个汤池来泡汤呢？这个汤池有什么不一样？ 她仔细地绕着四周使劲看，就差把周围的草皮都翻了出来，终于在角落的一块石头下面翻出来一个小小的、破旧的、快要褪色的木牌——“人类客人专用汤池”。 姜攸宁：…… 她如法炮制，又去其他几个汤池周围翻，果不其然，每个汤池的角落处最不显眼的地方都塞着一小个木牌，上面都写着“怪谈客人专用汤池”。 扼腕，这游戏真贼啊！ 她站起来，自上而下扫过所有的露天汤池，十多个池子，只有这一个是人类专用，其余的都是给怪谈使用的，而游戏偏偏又把木牌藏的这么隐蔽。 如果人类不小心进了怪谈客人泡汤的池子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活动行程上有温泉泡汤的安排，姜攸宁很快想到这个问题。 这次是因为她先注意到了怪谈客人把这个池子空了出来，才去仔细观察翻找，如果晚上的时候怪谈客人都离开此处，所有池子空空荡荡，服务员又逼迫玩家尽快选择一个池子进入…… 太贼了。 姜攸宁想了想把她翻出来的牌子摆在一个稍微显眼一点的地方，真诚地祈祷两个玩家不要在酒店坐以待毙，能趁白天这个时间四处打探情况，最好能注意池子边的木牌。 她不敢放的太显眼，就怕被汤池这边的服务员看见了又给塞回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49章 丽海温泉山庄(5) 露天汤池看过一圈后，姜攸宁原路返回，回到岔路口进了另外一条路，是室内汤池。 一进门就是一个工作柜台，里面坐着一位仕女打扮的服务员，在看见来人后，服务员立马带上了标准的45°露八颗牙齿的微笑。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欢迎您来到春华馆，请问您想体验什么类型的汤池呢？”服务员站起身，恭敬地弯腰递给姜攸宁一张镂空卡牌。 “有介绍吗？”姜攸宁拿过卡牌，目光扫过柜台上摆着的一叠单页，她伸手拿了一张。 “春华馆内有花草池、牛奶浴、药汤浴、硫磺浴等重众多汤池种类，单页上有具体介绍，您可以看看。” 姜攸宁粗略过了一遍手上的汤池介绍，视线停留在最下方的一串数字上：招牌万花满春汤池，单人通币一次\/2小时。 姜攸宁：…… 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这是付费汤池？”姜攸宁又看了一眼，单页上每个汤池下都标了价格，最便宜的也要通币一次。 服务员微笑着回答：“是的，春华馆内项目不含在温泉山庄出售的通票中，需要额外付费，露华池另一边的露天汤池是套餐内的免费体验项目。” 姜攸宁被一连串的数字看得头晕眼花，她咂咂舌，又问：“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春华馆是付费项目，因此会根据每位客人的不同需求安排最适合他们的汤池，保证让客人物超所值。”服务员说着，从柜台下面抽出一张a4纸递了过去，“您是尊贵的svip客人，温泉山庄内部所有项目都对您免费开放，如果您难以抉择，不如填一下这个表格，我们会帮助您选择最合适的汤池。” 她接过表格，目光迅速被上面的第一个问题吸引住了，“请问您是？1.人类；2.怪谈”，姜攸宁恍然大悟，难怪服务员会说根据客人的需求安排汤池，看来如果选择在春华馆体验泡汤，只要出得起钱，就不会面临选错汤池这个问题。 也算是给玩家留的一条捷径，就是这个捷径……有点太费钱了。 姜攸宁又想继续打探一下消息，手机却突然连续震动了好几下，她正开着ai语音的页面，低头一看，上面弹出微信新消息的弹窗。 何欢：小姜，你那边怎么样了？ 何欢：现在快饭点了，你先回来吃饭吧，下午再说，不急。 何欢：我在惠芳阁二楼等你，你不认识路的话就随便叫个服务员带你来。 姜攸宁看了眼时间，确实已经过了十一点，她朝服务员比划了一下，当着服务员的面把汤池产品单页和个人需求表格一起折起来塞进兜里，服务员也只是微笑着看着她，还贴心地问她一张够不够？需不需要多拿几张？ 实在是……太热情了。 惠芳阁在酒店区的另一边，也就是和露华池两个方向，姜攸宁抖开地图，仔细对照了路牌，确定自己的位置后，迈开腿朝惠芳阁的方向去。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姜攸宁迎面和一个人撞上了，她捂着被磕了个正着的脑袋龇牙咧嘴，就听见身前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女声。 “你没事吧？太不好意思了，我不是故意的，你需不需要擦一下药？”女生似乎因为自己撞到人的举动十分不好意思。 姜攸宁捂着脑袋摇了摇头，抬起头，面前正对着另一个也捂着额头的女生，扎着高马尾，刘海有些凌乱，看上去像是刚刚奔跑过一样。 两人对上了眼，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诧异。 女生的头顶一道蓝色的字样混着淡淡的白光异常显眼。 那个女生，也就是秦元福，在见到姜攸宁的那瞬间，上午排队时的记忆飞速回笼，她脑袋一空，脑海中迅速闪过四个大字“吾命休矣”！ 秦元福今天上午才见过姜攸宁，她记得很清楚，前台工作人员称呼这个女性npc为尊贵的svip客人，并且服务人员极尽谄媚，和面对自己时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判若两人。她猜测，这个女npc应该是副本中的特殊npc，以山庄服务人员对她们的态度来看，只要尊贵的svip客人开口，服务人员一定会手起刀落面不改色地一刀送她登出游戏。 秦元福面上不显，内心已经开始疯狂尖叫，她刚从露天汤池那边疯狂的猪首怪谈和人皮影子手下艰难逃脱，为什么又遇到了更不好惹的npc！甚至她还给人脑门撞了个正着！ 吾！命！休！矣！ 姜攸宁没想到会在路上和玩家碰个正着，这一下猝不及防，给她也整懵了。 从秦元福的眼神中，姜攸宁明白了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svip的身份，她的脑筋也开始飞速运转，思考想个什么法子才能不惹人注意还能恰到好处地…… 姜攸宁的思绪被后面突如其来的腥气打断了。 “哈哈哈，哪里来的小崽子还敢在你猪爷爷面前拿大！”猪首怪庞大的身躯紧跟在粗犷的嗓门后面出现。 秦元福身子一僵，完了，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功夫，被后面的怪谈追了上来，这下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了。来不及多思考，她手腕一转，掌心出现了一柄小小的长弓，稍稍后退两步，视线迅速扫过身前的姜攸宁和身后即将赶来的猪首怪谈。 姜攸宁是svip客人，山庄的工作人员对svip客人的态度十分恭敬，贸然出手就怕引起山庄工作人员的围攻；猪首怪谈和人皮影子和自己一样应该也是普通vip客人，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好对付，但应该不会引起工作人员的注意。 秦元福打定主意，决定从猪首怪那边下手。 猪首怪的后方飘着一张薄可透光但五官清晰的人皮影，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一壮一瘦，两个怪谈狞笑着从小路上闪过，一道利刃冲着前方破空而来。 “刚好给你猪爷爷尝尝鲜——” 秦元福拉弓瞄准射箭，箭矢嗖的对准利刃射出，箭头锋锐，击碎破空而来的攻击。 箭刃碰撞炸出的白光散开，充满着贪念与暴欲的猪脸刚好和抬起头的姜攸宁对上了眼。 猪首怪紧急刹车。 秦元福的下一箭正对准了猪首怪的脸，还没来得及再次拉弓射箭，就见那怪谈脸色陡然一变，当场换作一副谄媚的笑容。 “嘿嘿……姑奶奶，您还在这呢？”猪首怪在心底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叫你贪！叫你往外追！这下好了！又碰上这个祖宗了！ 姜攸宁眉头一挑，这不是现成的、送上门来的借口吗？ “你们有意见？”姜攸宁拍拍衣服上的灰，一边捏着手机飞速打字，按下语音键，一边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挡在了秦元福和猪首怪中间，刚刚秦元福的那一箭让她大开眼界，准头够、力道足，一箭击碎怪谈的攻击，果然玩家没一个简单的。 “不敢、不敢、这不是看着中午了吗？这个、咱也是担心姑奶奶没吃饭饿着……你说是吧。”猪首怪圆溜溜的小眼珠子一转，总算灵光一闪编了个好借口，还顺便用胳膊肘怼了怼不知道什么时候头一歪脚一蹬假装死皮趴在自己背上的人皮影。 人皮影硬是没吭声，闭着眼充耳不闻。 “我正要去吃饭，走吧，刚好你不是熟客吗？带我去一趟惠芳阁。”姜攸宁说着往前了两步，又瞥了眼猪首怪。 “得嘞！姑奶奶您可瞧好了！整个山庄我老猪最熟了！保准给您快快地带到地方！”猪首怪带路还不忘自夸两句。 姜攸宁像是忘记了身后还有个人一样，催促着猪首怪朝前走，一人两怪谈迅速消失在小路拐角后。 秦元福的箭虽然厉害，但看她被猪首怪追着到处跑的狼狈样子，应该是个脆皮远程，近身估计挨不住猪首怪两拳。单打独斗，如果她被猪首怪近身，那铁定没有好下场，更别提猪首怪身后还跟着一个神出鬼没的人皮影，真打起来，秦元福不一定是这两个怪谈的对手。 姜攸宁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两个怪谈引走，好歹保住玩家一条命，这可是她见到的第二个玩家，国宝嘞。 等他们三个npc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许久，秦元福才面色怪异地放下长弓，刚刚猪首怪的瞬间变脸给她看得一愣，没想到山庄里的普通客人对待svip客人也是一副讨好谄媚的样子，还好自己刚刚没有想过对svip客人动手。 她再次收回长弓，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在聊天框内噼里啪啦的打字：svip客人在山庄内地位特殊，vip怪谈客人也不敢冒犯，以后探索时千万注意避开svip客人！！！ 猪首怪确实很熟悉丽海温泉山庄的路，它带着姜攸宁左拐右拐，一下子就绕到了惠芳阁门前，比走大路来要快了许多。 “姑奶奶，惠芳阁到了。”猪首怪搓搓手，飞快瞟了一眼姜攸宁，然后又收回目光，过了会又瞟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殷切期盼快要化作了实体。 姜攸宁大发慈悲地摆摆手，示意猪首怪可以离开了。 “祝姑奶奶用餐愉快！一路顺风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猪首怪前言不搭后语地乱拍着马屁，一溜烟地带着还在装死的人皮影从姜攸宁面前溜走了。 一进惠芳阁，依旧是两个面带微笑的服务员迎了上来：“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何小姐已经在楼上01包间等您了，请您往这边来。” 服务员略略提前姜攸宁两步，弯腰伸手，带领姜攸宁朝一侧的楼梯走去。 二楼都是包间，01号房间就在楼梯口左拐第一间，门口同样站着一个一模一样打扮的服务员等候。 推开门，何欢已经坐在桌前翻看着菜单。 “回来了？刚刚服务员过来说，安排好的菜单上有一道菜的食材在运输过程中临时出了点意外，被堵在路上了，问我们想换成哪道菜，你也来看看？”何欢冲姜攸宁招招手。 桌面上摆着一份烫金菜单，姜攸宁伸手拿起来，上面写着一些看上去很正常的菜名，和现实中普通私房菜馆里的那些没什么区别。 姜攸宁一扫而过，然后把菜单递了回去，真挚地看向何欢：“何欢姐，还是您选吧，您的品位一看就比我靠谱。” 何欢倒也不推辞，摇了摇桌上的铃铛，门外很快有服务员走了进来。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姜攸宁还有些提心吊胆，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在游戏内吃过饭菜，上一个副本她基本上都是吃的自己带的速食，中间在公寓楼宿舍的时候也是如此，主要是之前小说看得多，她实在担心端上来的菜会是什么不明肉类。 包间里上菜的速度很快，四菜一汤两道甜品，服务员悄无声息地端上来，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菜品色香味俱全，两荤两素，素材鲜嫩青翠，仿佛刚刚摘下来一样，荤菜色亮汁浓，让人口舌生津。 姜攸宁举着筷子，毫不犹豫地只朝着素菜下手，别问，问就是这种情况下吃素比吃荤的安全性要高一倍。 “小姜，怎么不吃肉？”何欢见状看了她一眼。 姜攸宁义正词严：“最近上火了，医生说要忌口。” 何欢有些可惜：“早点说我就换个清淡的荤菜了，他们这里的菜做的挺好吃的。” 姜攸宁也跟着点点头，见何欢不再继续追问，她松了口气，总算糊弄了过去。 姜攸宁和何欢今天头一遭见面，再加上姜攸宁又是个“哑巴”，两个人都没什么话可说，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 刚一出包间的门，就看见从楼梯上又走上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保养的不错，至少没有啤酒肚，胸口处拳头大小的空洞证明了他的身份。 又是一位怪谈客人。 姜攸宁跟在何欢身后，只是简单扫了一眼，这个副本比起思明公墓来说，难度飙升的最大一点在于怪谈npc的数量倍增。 第50章 丽海温泉山庄(6) “张总，您也来山庄放松啊？” 何欢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还带着些笑意。 姜攸宁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刚刚还站在身前的何欢笑着向前迎了两步。 姜攸宁：？ 她不明就里，也试探性地跟上去了一小步。 “何主管？你们这是……”中年怪谈扭过头，脸上也迅速带上了笑容，“来团建的？” “是啊，您最近怎么样？”何欢看上去和这位怪谈客人很是熟悉。 稍稍寒暄一番后，中年怪谈由另外的服务员领去了包间，姜攸宁扭头偷看了一眼，进的是02号房间。 “何欢姐，刚刚那位是？”姜攸宁见那位客人进门后，才调小了手机音量，小声播放语音询问何欢。 “那是实兴集团的张总，是咱们公司的合作伙伴，你刚来，再加上又是研发部的，稍微了解一下就行，正常情况下你和他们打不着交道。”何欢稍微解释了两句，继续带着姜攸宁往下走。 在回去的路上，何欢又随口询问了两句姜攸宁刚刚的观察情况，姜攸宁立刻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便签本。 她就知道所有的领导都喜欢搞突击检查这一套。 “不错、不错，小姜做的很好嘛，我就说像你这么优秀的新员工根本没必要搞什么入职培训。”何欢看完便签本上的信息，十分满意，甚至还忍不住问姜攸宁有没有跳槽去行政部的想法。 优秀员工小姜实在是受宠若惊。 趁何欢心情好，姜攸宁状似不经意地说：“何欢姐，我刚刚在路上遇到两个vip客人，他们说山庄员工在房卡上做了点小动作，客人和员工能够直接看出咱们的身份。” “他们也是想省点事，省的一些普通客人冲撞了公司员工，山庄那边还得善后。”何欢不甚在意，温泉山庄这边做的这个事情，公司也算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不会影响他们的体验。 “但是这样咱们就没办法考察山庄的真实情况了。”姜攸宁一副为公司着想的忠心模样，按手机键盘打字的手都快飞出残影了，“咱们公司不是山庄最大的持股人吗？我们也有义务帮助公司考察旗下分店的情况。” 听完她的话，何欢放下手中的便签本，扭头看向姜攸宁，眼神里是十足的欣赏和认可。 “很好，小姜，咱们公司员工就是要有这种精神！”何欣看着姜攸宁的目光更加热忱了。 掌心的手机也恰到好处的震动了一下，很有眼力见的没在屏幕上出现弹窗。 姜攸宁趁热打铁，提出自己的想法：“何欢姐，你能不能给我搞一张普通的vip卡？” 何欢眉头一挑：“你是想……” 姜攸宁捏着一张新鲜出炉的vip客人卡美滋滋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打开手机，先是习惯性地查看系统通知，最新一条是何欢的好感度信息，上涨了5%，目前好感度为10%（另外5%好感度来源，同事的怜悯3%加上工服2%）。虽然好感在涨，但是和思明公墓同事的好感度上涨速度比起来慢了很多。 姜攸宁刚入职的时候还没有察觉，直到她进入第一个副本，作为兼职看门员，同事都有20%的初始好感度，但是在怪谈游戏公司里，她签订完入职合同都只有来自穿戴工服的2%好感度，初始好感直接除以十。 她不禁感慨，不愧是隐藏副本啊，就连好感度提升都比其他副本慢。 姜攸宁点击自己的头像框，下面多了一个新的增益buff，这是她在完成新手副本后的通关礼包中开出来的npc专属buff。 伪装：每个副本可随机生成一个伪装形象，每场副本共有三次伪装机会，无时长限制，可自由开启。（注意：伪装期间，由特定身份带来的好感度增益将无法生效。） 她刚开出来这个buff的时候就起了伪装成玩家探听玩家阵营信息的念头，现在有了vip客人卡，姜攸宁完全可以在这个副本实现她的计划了。 姜攸宁搓搓手，点击伪装buff，手机页面上很快弹出来一个超大对话框。 请选择种类—— 第一个问题就给姜攸宁问住了，她滑动一下可选择选项，从人到动物再到怪谈，居然都可以选择。 姜攸宁嚯地一下捧起手机站起来，激动地原地转圈圈。她本来以为这个伪装buff只能伪装成其他人，没想到连物种都能改变，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她平复一下心情，还是根据计划选择人类，紧接着很快跳出新的选择题出来。 请选择性别——女。 请选择年龄段——25-30岁。 正在自动生成伪装形象中…… 屏幕中间跳出一个巨大的旋转的圈圈。 叮！伪装形象生成完毕！ 弹窗自动关闭，界面中央出现一个微微晃动的礼盒，姜攸宁伸手点击。 礼盒砰的一下炸开，露出一张缓慢转动的虚拟人物卡片。 点开卡片，上面出现一张普通的女性脸庞，看上去像是那种丢进人堆里转头就找不出来的大众脸。再往下滑，是几行简单的身体数据信息，163cm，55kg，很贴合这张脸的特点，平平无奇。 姜攸宁很满意，就是要这种不显眼的，才不容易被发现。 手机界面再次恢复正常，只有头像下的伪装buff多了一层光圈，“伪装（人类女性），可点击使用”。 她心满意足地揣好了手机。 刚刚从何欢那里得到消息，怪谈游戏公司的其他员工会在五点半下班后统一乘坐班车前往温泉山庄，根据她今天上午过来花费的时间来推测，大概不到下午六点大部队就会抵达。为了保险起见，姜攸宁打开了很久没用上的npc辨别系统，并将提示范围改成了50m，只要50m之内出现怪谈游戏公司员工，系统将会发出叮的提示音。 接下来，她要趁大部队没来的这段时间，把其他几个地方转一圈，如果中途能够遇到玩家，她也可以找个机会换上伪装buff偷听一下消息。 温泉泡汤的露华池上午已经去过了，剩下的其他活动地点分别是今晚假面晚会的水云殿，明天上午观光采摘的归云谷，下午民俗文化表演的和风院以及周三上午祈福拜佛的麟閖寺。 归云谷在温泉山庄的最外侧，真的是一处山谷，同时也是几个地点中最偏远的地方，来回路上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性价比不高。姜攸宁先把这个地点排除在外。 其次麟閖寺，和归云谷差不多的距离，只不过一个在山腰一个在山谷，同样也被姜攸宁排除。 那么就只剩下和风院和水云殿。 从地图上来看，二者距离她所在的回香苑都不远，但是假面晚会在今晚举行。 姜攸宁决定先去水云殿探一探。 如果把整个温泉山庄看作一个圆，大门在最下方，进门之后左边就是酒店区和温泉区，酒店区又分为住宿区和餐厅，也就是惠芳阁。温泉区，或者说露华池，在酒店区的后方，同样分为两部分，露天汤池和春华馆。 和风院在大门右边，和酒店区隔着大门相对，归云谷和麟閖寺在和风院的右后方，占地面积很大。 水云殿则是位于大门的正前方。 姜攸宁靠着地图和路牌来到水云殿门口，大概是为了晚上的假面晚会做准备，水云殿门口拉上了一条黄色的隔离线，里面有很多山庄员工在来来回回的搬东西。 隔离线外面竖了一个立牌—— 各位亲爱的客人： 您好！ 周一晚的假面晚会将于水云殿举行，为给大家带来更好的游玩体验，殿内暂时封闭进行改造，给大家造成的不便请见谅！ 改造？ 姜攸宁太阳穴一阵突突，一般这种情况下会用装扮、装饰一类的词语吧，为什么这里会用改造？ 难道里面有什么大动静？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个假面晚会而已，不至于开头上来第一个节目就准备干掉玩家吧。 姜攸宁环顾四周，终于在一旁抓到了一个正躲在角落偷懒打哈欠的山庄员工。 “你好。”熟悉的电子音突然响起，惊得员工正打到一半的哈欠被吓了回去，原本被缝合上去的脑袋也一梗，从缝合处软趴趴地往左一歪。 “谁？谁没事干——”员工怒气冲冲地一跃而起，两只手抬起脑袋固定住，四处张望。 视线和姜攸宁对上了。 熟悉的脸、更加熟悉的胸口金光…… 员工勃然大怒的表情僵在脸上，情绪一收，随之绽开一个极尽谄媚和讨好的笑容：“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虽然看了很多次，但还是对他们飞速变脸感到不太习惯的姜攸宁移开目光，再次点击手机上的ai朗读功能。 “水云殿的改造要到什么时候结束？” “大概会在七点的时候解除隔离，迎接客人入场。”这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这位怪谈员工很快回答道。 “我现在想进去看看可以吗？”姜攸宁接着问。 这个问题让员工顿时卡在了原地，原则上来说，改造期间拉了隔离线是不能让客人进入的，但是svip客人就是山庄的最高原则…… 员工眼珠子一动，嘴角上扬。 我有一个主意。 水云殿门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前一后地从角落的隔离线溜了进去，其中一位穿着显然不太合身的员工工服。 门口守门的员工巡视的视线扫过角落那两道身影时迅速挪开目光，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临时套了件工作服就溜进来的姜攸宁看着前面带路的员工，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她套了件工作服假装员工进来这件事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房卡还揣在她兜里呢，按照猪首怪的说法，她现在胸口还冒着svip客人专属的金光，头上仿佛顶一行大字——没错，我就是混进来偷看的！ 她一眼扫过水云殿内的员工，每个员工刚要和她对上眼，就立马扭开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这边。 就连门口看门的员工也开始半眯着眼假装休息，坚决把看不见姜攸宁的举动贯彻到底。 算了，不管过程怎么样，反正目的达到了。 姜攸宁把目光挪到水云殿内正在安装的设施上，殿内绝大部分负责施工的员工都在大殿的最右边，一扇巨大的屏风挡住了后面的施工现场，只能通过声音和屏风后面不断搬着东西进进出出的员工判断出里面应该是一项大工程。 她溜了过去，在屏风后面伸出脑袋偷看，其实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正大光明的偷看。里面已经安装好的设施都被罩上了一层黑布，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形状，而正在施工的是一个大池子，几乎有整个大殿三分之二那么长，上面架了一些道具，就像是…… 某种奖品是大冰箱的闯关比赛赛道一样。 大学四年体测从不及格、毕业坐了四年办公室一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走去厕所带薪拉屎的小姜同志：…… 姜攸宁擦了把汗，再一次庆幸自己是尊贵的svip客人，她可以选择不参加这项活动。 至于玩家…… 她只能真诚地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曾经看过节目一怒之下为了获得大冰箱而发愤图强过。 一个假面晚会怎么还考起体育来了？ 姜攸宁开始怀疑自己看过的小说，一般晚会不都是吃吃喝喝聊聊天，最多再一起跳跳舞，怎么到她这里变成了男生女生向前冲的怪谈游戏赛场…… 她看着那个巨大的池子，心中不好的预感更深了，这游戏绝对不会那么好心的在道具下面给他们准备保证安全的水或者海绵球。 趁那群员工对着她装聋作哑，姜攸宁飞速窜过去朝池子里看了一眼，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不是，哥？你在里面放尖刺和铁板是打算玩家掉下去之后直接串成铁板烧烤吗？ 第一项活动就这么刺激，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留？ 玩家，危。 第51章 丽海温泉山庄(7) 姜攸宁离开水云殿后还有些沧桑，她想过这次副本给玩家的坑就藏在这三天的活动里，但没想过一上来就整这么大。 放在svip客人行程单上的假面晚会都这么危险，姜攸宁都不敢想被删掉的夜场民俗活动的两项体验的难度到底有多高。 感觉这下是真的要为玩家祈祷了。 祈祷他们不是像自己这样四体不勤的废材社畜。 姜攸宁再次翻开地图，打算前往和风院，和风院就在水云殿的右边，不算太远，姜攸宁顺着石板路朝前方走去。 “你就这么被追出来了？什么信息都没找到？” 拐角后隐隐约约传来一道有些高昂的男声，姜攸宁耳朵一竖，八卦雷达顿时响起，这个语气……这个内容……是玩家无疑了。 姜攸宁鬼鬼祟祟地弯着腰，借着四周观赏花丛的遮挡，顺着声音的来源钻到一处隐秘的角落，透过层层叠叠的灌木杈子看过去，树后面站着两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刚刚说话的那个男性玩家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视，被树丛阻隔看不清表情，但能够从他不断比划的动作中看出指点江山的气质。 “哎，算了，毕竟你是个女生，要是我的话，就不会这么狼狈了。”男性玩家再次开口，整个人自信心快要膨胀炸了。 他对面的女性玩家扎着高马尾，手里还拿着一柄长弓，背对着姜攸宁，看不见脸。 熟悉的打扮和长弓武器，姜攸宁很快认出来了那位女性的身份，就是在露华池内遇到的那个被猪首怪追着的玩家，那另一个指点江山的男性玩家大概率就是她这个副本的队友了。 “嗯嗯嗯对对对。”秦元福敷衍着点点头。 那位男性玩家似乎不太满足秦元福的反应，又开口说：“白瞎了你这么好的武器了，要是我的话，都不等那个怪谈靠过来，一箭就能射杀它。” 顿了顿，男性玩家又补充了一句：“果然这种游戏就不适合你们女生，你们女的哪玩得懂这个啊，还是得咱们男人来。” 硬了，拳头硬了。 姜攸宁捏紧了拳头，掏出手机用摄像头透过缝隙对准男性玩家的脸，拍照留存，不适合女生玩是吧，还是得男人来是吧，你最好不要在这局游戏里被怪谈追的哭爹喊娘。 姜攸宁虽然看不见男性玩家对面秦元福的脸色，但敏锐地发觉她垂在身侧的手也默默捏紧了手中的长弓。 总感觉马上这支箭就要出现在某人的脸上了。 很没有眼力见的男玩家又动了动手臂，嘴巴似乎要张开说些什么。 秦元福立马抢先一步开口：“咱们还是继续分头收集信息吧，毕竟我‘不适合’玩这种游戏，要是‘拖累’您就不好了！” 说完，秦元福一个转身立马就走，生怕被那个男玩家给粘上了。 姜攸宁也跟着往旁边挪了挪，整个人恨不得钻进花丛里，秦元福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带着一连串屏蔽词。 “什么傻x，要不是今晚假面晚会需要同伴，早一箭射穿你这个装粪的大脑了。”秦元福啐了一口，捏着长弓的手都快暴起青筋。 “等今晚过去的，再敢逼逼叨叨，我让你看看我这十多年的射箭是不是白练的。” 秦元福的身影逐渐远去，姜攸宁又蹲在原地等了一会，透过缝隙看见那位男玩家从另一边的小路离开，见没再有人来，她才拍拍屁股从花丛里钻出来。 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唉声叹气，这届玩家的质量看起来有点堪忧啊。 那个男玩家典型的自信心过剩，自大且目中无人，这种人很可能在收集信息或者游戏过程中突发恶疾，开始指点江山，由于过分自满大意导致出现问题。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男性玩家的异能是什么，实不实用，但从性格上来说，靠他通关游戏应该是靠不住的。 还好这个副本是双人本，姜攸宁还能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玩家身上，她的隐藏任务中并没有说要帮助所有玩家通关副本，只有一个玩家通关，怎么不算通关呢？ 听完墙角的姜攸宁继续顺着石板路朝原目的地走去。 和风院的门也是关上的，和水云殿不同的是，没有拉隔离线，而是上了门闩。 院门外的灰墙上贴着一张醒目的白纸，姜攸宁一眼就看见了，上前两步凑过去看。 和风院民俗表演游客守则 1.和风院开放时间为14:00-次日2:00，非开放时间游客不得入内。 2.为了保证民俗表演的正常举行，观看表演时请您尽量保持安静。 3.民俗表演者工作不易，当其表演结束时请您为他们送上赞扬的掌声。 4.每日节目清单有固定规划，表演者不接受临时更换节目或增添节目的请求。 5.民俗表演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为保证民俗表演者有充沛的精力应对下一场节目，请您坚定地拒绝表演者的加场要求。 6.和风院内的工作人员将会为您提供饮茶、点心服务，秉持着勤俭节约的原则，请您食用完桌面上的茶食，如果您不需要这项服务，请明确的表示拒绝。 7.和风院全体工作人员将竭诚为您服务，请您尊重并配合他们的工作，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请您注意沟通的措辞。 8.为满足游客的需求，和风院内新增设夜场，开放时间为22:00-次日2:00，请您按时进入并遵守夜场游客守则。 截止目前为止，这是这个副本出现的第一份守则，乍一眼看上去和正常的游客守则没什么区别，但部分守则内容引起了姜攸宁的注意。 守则6，工作人员会为游客提供茶食，如果桌面上有就要吃完，如果不需要服务，就要明确的拒绝工作人员。特意点出来的茶食，不正常的概率会更大一些，能不吃就最好不要吃。守则中没有说工作人员会在什么时候提供茶水点心，那么在表演期间也有可能会提供，但守则2上说，观看表演时要尽量保持安静。 “尽量”的标准是什么？“明确拒绝”的标准又是什么？ 同样提到拒绝的守则5，“请您坚定地拒绝表演者的加场要求”。 守则7又提到“请尊重并配合工作人员的工作”“请注意沟通的措辞”，表演者，也属于工作人员的范畴。也就是说，在民俗表演观看的期间，可能会出现既要“明确的拒绝”“坚定的拒绝”，又要“委婉的措辞”，不能有不尊重或者不配合工作的情况。 姜攸宁拍下守则内容，一边默记一边思考，从这份民俗表演游客守则可以看出，日场的民俗表演出现的矛盾点大多是在语言沟通方面，玩家需要在不违背守则的情况下通过语言的艺术化解难题。 这对于社畜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花式捧场拍马屁的本事还是有水平的。 但就是吧……姜攸宁摸摸下巴，她是个“哑巴”，怎么感觉这个守则有点针对她。 手往下移，摸了摸衣兜，兜里揣着svip客人卡，心里又多了些底，没事，反正倒霉的不是她。 日场的难度应该不大，但玩家需要打卡完成的行程活动是在夜场，守则8中也单独提出来的“夜场游客守则”。 既然有夜场，那对应的应该也有“日场游客守则”才对。 姜攸宁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个守则，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疑问。 眼前的这份守则会是“日场游客守则”吗？ 和风院的门闩着，周围的围墙很高，再加上两边拐角处还有正在工作的摄像头，姜攸宁打消了想翻进去的念头，她刚移开脚步，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迈出去的脚又重新挪了回来。 守则中写和风院的开放时间是下午14:00到次日2:00，她打开手机一看，现在是14:30。 路口榕树底下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些糖画工具，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一身朴素的灰色短打，肩上还扛着一个草把子，上面插满了裹着晶莹糖浆的红彤彤的糖葫芦串。 “嘭——” 一声巨响惊得老者瞌睡虫四散而逃，抓着胡须的手一哆嗦，一把拽歪了粘上去的假胡子。 “谁！” 老者瞪着眼四处张望，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到桌前人影的胸口上，竖起的眉毛胡子缓缓往下耷拉，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来人正是姜攸宁，和风院明明在开放时间却闩着门，门口又没有看守的员工，她转了半天，总算在路口这里找到一个壮丁。 “和风院现在为什么不开门？”姜攸宁一边放着语音，一边切换到手机屏幕，指着上面巨大的时间，把手机伸到老者的鼻子下面。 老者的目光移到递过来的手机上，屏幕越来越近，眼珠子也越来越靠拢，手机上的字开始变成两个、三个、四个…… 他晃了晃脑袋，稍稍往后仰了仰头，视线终于成功聚焦，锁定在屏幕上硕大的14:35分上。 “对啊，现在不是两点半吗？为什么没开门？”被姜攸宁一问，老者也犯了糊涂，他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影。 姜攸宁和他面面相觑。 “我，要，投，诉。”姜攸宁义正辞严地举起手机，播放录音。 老者一个激灵，歪了的假胡子彻底被他拽掉了，他哗得站起身，整个身子朝桌子外伸去，怀里抱着的草把子也直晃晃地捅到姜攸宁面前。 “等等等——”老者此时的脑子飞速旋转，svip客人投诉、山庄受理、领导问责、层层下压—— 被辞退！！！ 打工鬼的雷达迅速滴滴滴地响起来，老者一把抓出两个糖葫芦往姜攸宁手里一塞，嘴里还念叨着：“别急别急啊姑娘，等等我看一下、看一下。” 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两根被塞过来糖葫芦，姜攸宁本想推回去，但掌心的手机恰到好处的震动了一下，熟悉的震感和熟悉的时间，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揣了回去，捏紧了另一个手里的糖葫芦。 她有八成把握这是副本的特殊道具。 姜攸宁“勉为其难”地暂时松了口。 见状老者迅速从桌子下掏出一柄小刀，姜攸宁一口气还没松完马上又提了起来，蹭蹭蹭地向后倒退五步，离桌子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 等等，难道剥削的太过头了？这群打工鬼要奋起反抗，推翻等级制度大山？ 姜攸宁一颗心瞬间七上八下起来，屏气凝神，一边紧紧盯着老者，一边用余光规划逃跑路线。 却见老者下一步将小刀插进了自己的腹部，刀柄下压，瞬间多出了一条巨大的裂口。 姜攸宁：？ 腹部的裂口内部透出一些青黄色，并没有血液渗出，这种情况姜攸宁还是头一次遇到，她不由得将目光放在老者腹部的伤口上。自从进入怪谈游戏以来，她遇到的怪谈的本体奇形怪状，什么样子都有，但共同点是致命的伤口处都会有血液或者腐肉，大多数看上去都是血渍呼啦的，很有视觉上的冲击力。 但眼前这位显然很不一样。 老者似乎注意到了姜攸宁的目光，匆匆抬头看了一眼后又继续自己的动作。 他将小刀拔出来，刀刃依旧是光洁如初，同样没有沾染上一丝血渍，反而是刀口处有几点不知名的碎末。老者伸出手，将腹部的裂口撕开，一只手直接伸进去，在腹部掏了掏，掏出一本有些褪色的日历。 随着裂口被撕开，姜攸宁也终于看清了老者腹部伤口的真面目，没有血液渗出是因为他的腹部没有血肉和脏器，而是填充着大量的稻草，就连取出的那本日历上也挂着几根断开的稻草。 姜攸宁脑海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了，她之前一直猜测怪谈游戏中除自己以外的所有npc都是人惨死后变成的鬼，但是这个副本中的npc似乎推翻了她的猜测，先是猪首怪、人皮影，再又是身体里全是稻草的老者，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变成的鬼啊…… 第52章 丽海温泉山庄(8) “尊贵的svip客人？客人？” 老者连连的呼唤声打断了姜攸宁的思路，她醒过神来暂时放下这个问题，抬头看向老者。 老者原本脸上因为她的问题产生的疑惑和慌乱都消失了，他举起手中的日历，指着上面的红色圈圈解释：“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明日才是活动行程上开放和风院活动的日期，所以今天没有开放是正常的呢。” “你们只做这一次的活动？”姜攸宁慢慢地皱起眉头，随着她的手指上下翻动，手机中的电子音也同时响了起来，“今天入住的这一批客人是按照这个活动行程来的没错，那前面入住的客人呢？明天入住的客人呢？你们只在本次活动行程的规定时间段内开放场景，难道你们山庄不服务其他日程的客人吗？” 老者先是一愣，随后脑海里的警报瞬间滋儿哇滋儿哇地响了起来，最高等级风险提醒！ 现存svip客人=怪谈游戏公司=山庄最大持股人 svip客人提出山庄工作质疑=怪谈游戏公司提出山庄工作质疑=山庄最大持股人对山庄工作不满意= 被辞退！！！ 老者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 姜攸宁抿着嘴思考了片刻，最终松了口，手上又敲出一行字：“算了，我去找山庄负责人问问情况。” 为难这些员工也没用，大家都是打工人，还不是领导怎么说就怎么做。 老者因为她说“算了”而放下去的心在听到后半截的内容时又提了起来，找山庄负责人？负责人要是知道这个问题和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儿关系，难保不会把气撒在自己头上…… 脑海中旋转出现无数个字样，仔细一看，每个字都是“被辞退”。 “放心，我不会说的。”姜攸宁又补充了一句，“大家都是打工的，上头的命令，你也没办法，我知道。” ？ ！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姜攸宁离开和风院范围时怀里还抱着一个缩小版的草把子，上面插满了红彤彤的糖葫芦串，而身后两眼含泪的老者怀中的大草把子上已经秃了一半还要多了。 姜攸宁前脚刚离开，后脚另一边路口的拐角后就探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头。 秦元福原本也是想去和风院提前踩踩点，谁知道一到地方发现门关着，只有墙上贴着的一张游客守则。她拍下守则后绕着围墙转了半天，在一处拐角后面听见了两道谈话声，其中一道还是熟悉的电子音。 她瞬间就想起在露华池遇到的那个svip客人，那个客人似乎不能讲话，交谈的时候都是用手机上的ai语音。 难道那个客人也在这里？ 秦元福心中蠢蠢欲动，越来越靠近拐角，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偷听，偶尔还露出一只眼睛偷看。大概是不远处的两个怪谈npc谈话太过于认真，都没有朝她这个方向看过去。 于是她就这样偷听完了全程内容。 等姜攸宁离开，秦元福才试探性地伸出脑袋来，刚刚那个svip客人问的问题很奇怪，“难道你们山庄不服务其他日程的客人吗”和“我去找山庄负责人问问情况”，这些似乎不像是客人的语气，更像是上面的领导对下面员工的问责。 而且对面那个年老的怪谈员工的反应也很让人在意，在听见svip客人提到投诉以及询问山庄负责人时，他看上去显然十分慌乱，是因为投诉？客人投诉员工，山庄会问责他们？或者是因为svip客人投诉？ 秦元福看着姜攸宁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榕树下的那个老者也再次坐在椅子上，抱着怀中那秃了一半的草把子打瞌睡，她想起老者硬塞给svip客人的半垛糖葫芦，犹豫再三，走了出去。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的糖葫芦怎么卖？” 老者刚刚眯上的眼缓缓睁开，看着眼前年轻的人类，缓缓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不要钱、不要钱，只要你和我这老头玩两把游戏就送你了。” 姜攸宁走出一段距离后停住脚步，掉了个头又小步快跑着原路返回，在接近拐角位置时放慢脚步，躲在拐角嗖得伸出头飞快瞟了一眼又嗖得收回了头。 果然，榕树下的桌子前站着今天遇见的那个女性玩家。 刚刚老者突然掏出小刀的时候，姜攸宁用余光四处打量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远处的拐角半空处一道蓝色的字样一会儿冒出来一会儿收回去，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注意。 这不，她前脚刚走，后脚玩家就冒了出来，看样子似乎是在和这个怪谈员工玩游戏？ 为什么玩游戏？玩家总不会无缘无故和一个怪谈玩游戏，谁知道游戏失败会有什么后果，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玩这个游戏能拿到她想要的报酬。 姜攸宁迅速回想自己刚刚和老者的对话，除了和风院的开放时间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信息透露出来，但是开放时间刚刚在对话中已经给出了答案，玩家没必要因为这个再去玩游戏。 难道说是为了…… 姜攸宁的目光往下挪，停在自己夹在胳肢窝下面的小草把子，草把子上插满了红彤彤还裹着晶莹糖浆的糖葫芦。 她捏着手机，怪谈游戏app上的刷出的最新一条系统通知。 恭喜npc“姜攸宁”获得特殊道具“稻草人的糖葫芦”。 稻草人的糖葫芦：稻草人是丽海温泉山庄外聘的特殊手艺员工，特长是做出香喷喷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小孩子很爱吃。 姜攸宁翻来覆去看了五遍，终于认清了这个现实，这个糖葫芦，它确实是个特殊道具，但系统只显示两个特点——“香喷喷酸甜可口”“小孩子很爱吃”。 没有特殊效果、没有特殊增益，和思明公墓副本中“老徐的茶”截然不同！ 如果玩家真的是因为她揣着的一垛子糖葫芦而选择去和怪谈玩游戏的话……姜攸宁只能祈祷她爱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了。 姜攸宁又蹲着看了一会，直到老者从自己的草把子上取下一根圆溜溜红彤彤的糖葫芦递给玩家，而玩家也喜笑颜开地接过来，甚至同一时刻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解锁—— 她悄悄收回脑袋溜走了。 跑快点，待会要被逮住虚假宣传了。 一直悄咪咪用余光有一搭没一搭偷瞟着拐角的老者在看见那个圆溜溜的脑袋彻底消失后总算松了口气。 哼哼，还好他机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差点就被svip客人抓到引导其他游客玩不公平游戏的小尾巴了。 老者有些可惜地看了眼面前举着糖葫芦离开的秦元福，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不被辞退，少这一个人类，以后、还多的是呢。 山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姜攸宁并没有，因此她只能回头去找何欢，她负责这次团建活动，应该和山庄负责人有过对接。 巧的是何欢这个时候刚好在回香苑的待客厅和山庄负责人面谈团建细节，收到姜攸宁的消息后直接让她现在回来，当面谈。 “何主管，那就按照这个方案走？我现在就安排下去。”山庄负责人是一位中年男性，地中海，啤酒肚，很标准的中层领导模样。 “不急，孙经理先坐一会。”何欢笑盈盈地伸手拦了一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负责人的脑门瞬间哗哗哗地滑下了一连串的汗水，他从衣兜里抽出手帕擦了擦汗，故作镇定地问：“何主管还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的一个同事刚刚去山庄转了一圈，有点小事情想和孙经理聊聊。”何欢随口解释。 孙经理擦汗的手一僵，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公司自从收购之前五位股东的所有股份之后就从来没有来过温泉山庄，每次送上去的季报和年报也都是平平无奇的已阅。他虽然只是一个经理，但在山庄没有老总管理的情况下，下面的员工早已经把他捧成山庄真正的老板了。 最开始他还有所收敛，兢兢业业地工作，但时间久了，发现公司是真的不插手山庄的管理，难免就有了歪心思…… 谁知道会临时收到公司的团建通知，还刚刚好选在温泉山庄，孙经理看到消息的那瞬间几乎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脑子里转出无数个念头，最终化成两个字“求稳”。 求稳，对，一定要求稳。如果被公司背后的老总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那他不仅会丢了工作，甚至这条小命能不能留住还难说。 因此他紧赶慢赶总算能赶在公司周二团建之前遮掩好，但偏偏行政主管临时起意周一来一次调查。孙经理又着急忙慌地吩咐下去以改造的名义遮掩一下尾巴，虽然他自认为思考的万无一失，但时间这么仓促，他又难免怀疑起会不会有一些地方没做好…… 而刚刚何欢的一句话无疑是给他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漫长的时间仿佛就像是行刑前的等待，孙经理手中的帕子完全被汗水浸湿，他坐立难安，时不时看看紧闭的门有没有被推开的迹象，时不时又看看对面老神在在的何欢，那八个大字不断在他的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出现。 “砰砰砰。” “请进。”何欢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好。 “咔哒。” 门被拧开的声音重重敲在孙经理的心上，彻底打碎了他原本就破旧不堪的心防。 “何主管！我坦白！我确实在山庄的报告上做了手脚！”孙经理抢在姜攸宁开口前闭着眼一鼓作气地喊出声。 何欢好整以暇地坐好，脸上带着意味深长地笑容：“哦？” 莫名其妙又被请出去的姜攸宁：？ 她收到何欢的消息后就急匆匆地赶来回香苑，刚一进门，连句话都没说出来，就看见山庄负责人满头大汗抢在自己面前坦白，脸上还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 姜攸宁一头雾水地坐在门外的亭子里，目光还止不住地往待客厅瞟。 这玩的是哪一出啊？她不过就是想问问这个和风院只在特定时间开放的事情，怎么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这一场谈话一直谈了一个小时，姜攸宁从坐着变成躺着变成趴着又变成站着，随身带的便签本上记着的线索信息已经翻看的滚瓜烂熟，桌上的茶水点心换了三趟，就连厕所，她都去了两次，待客厅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出来的是孙经理，他依旧满头大汗，在路过小亭时，敬佩又畏惧的目光看向姜攸宁。 姜攸宁：？ “姜小姐，何主管让你进去。”孙经理临走前还给姜攸宁带了句话。 满脑子问号的姜攸宁走进待客厅，何欢此时正在整理桌面上的文件。 “何主管，刚刚这是？”姜攸宁迟疑地站在一旁，目光无意间扫过桌上的文件，似乎是温泉山庄的营收报告。 “坐，小姜，你可是帮了公司一个大忙。”何欢暂时将文件收拢到一边，拉着姜攸宁在一旁坐下，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姜攸宁：？ 她的头上就差凝聚出一个巨大的问号来了。 “财务前段时间和公司反馈说温泉山庄的营收不对，公司高层就把这个任务分到了行政部头上，所以我才组织了这次团建，想来探探底。”何欢简单向姜攸宁解释了两句，又说，“孙经理这个人在温泉山庄经营多年，我们公司虽然是山庄名义上的最大股东，但山庄这么多年都是他在打理，从上到下把控的很严，尾巴藏的非常好。我正头痛呢，没想到你这手配合的好，给孙经理吓得自爆了。” 姜攸宁：？？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等，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变成商战了？这不是个怪谈游戏吗？我不是来通关副本的吗？ 何欢又狠狠夸了姜攸宁几句，越看她越满意，想找杨主管谈话把她挖到行政部来的心越发蠢蠢欲动了，她意犹未尽，随口问：“对了，你还没说你想问孙经理什么事呢？” 第53章 丽海温泉山庄(9) 姜攸宁：“他只在这一批客人参加的时间段开活动场景，难道是不做其他客人的生意了吗？” 电子音一板一眼地放着，姜攸宁头却越来越低，最后还没忍住飞快抬头瞟了何欢一眼。 何欢一愣，哈哈大笑：“歪打正着、歪打正着，好啊好啊，小姜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掌心的手机再次恰到好处的震动了一下。 姜攸宁再次晕晕乎乎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掏出自己的手机。 系统通知：行政主管何欢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15%。 虽然涨得不多，但好在还有收获。 至于兜里的那张还没用上的vip客人卡，姜攸宁想了想给它塞进系统背包里，现在活动还没有正式开始，玩家在整个山庄里到处乱跑，行踪不定，而且一个副本只有三次伪装机会，她不打算现在浪费一次，不如等到活动开始后，玩家的行程固定下来，也方便她行动。 况且马上公司的大部队就要来了，这个点，还是好好准备一下比较好。 下午六点二十，姜攸宁收到了何欢的消息，通知她去门口迎接。 六点二十五，姜攸宁准时到达山庄大门。 六点半，门口陆续停下三四辆大巴车。 前两辆下来的同事姜攸宁一个也不认识，好在何欢及时赶到，有她和其他服务人员迎接，姜攸宁只需要在一旁当个假笑摆件。 第三辆总算下来了熟“人”，头一个下来的就是杨主管，紧跟着下车的同事也多多少少有些眼熟，看来这辆上面坐的就是研发部的成员了。 “小姜，你培训的怎么样了？”杨主管一下子就看见了在门口等着的姜攸宁，刚好走上去打了声招呼，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姜攸宁连连点头，刚准备掏出手机打字回复杨主管，就见他一伸手拦住了自己的动作，姜攸宁还有些疑惑，随即就听见杨主管紧跟了一句。 “小姜啊，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咱们研发部是很有前途的，像你这么优秀的员工，假以时日，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一个小组长，升职加薪指日可待啊！我可是很相信你的能力的！”杨主管说完，还郑重其事地拍拍她的肩膀。 被拍的肩膀猛然向下一沉的姜攸宁先是一愣，随后见面前的杨主管眼神不住地往旁边的何欢身上瞟，她恍然大悟，看来是何欢向杨主管提出了要把自己调去行政部的事情，杨主管坐不住了，来给自己画大饼了。 是是是，您说的对。 姜攸宁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垂着手假装听话。 杨主管满意地点点头，刚走出两步，想了想又不放心，转头回来又在姜攸宁耳边小声补充了一句：“你这才转正，不好提加薪的事，等过段时间，再出一次外派任务，我就向领导申请给你加薪水。” 加薪？！ 姜攸宁的耳朵蹭的一下竖了起来。 “还有啊……咱们研发部外派可是有很多外快赚的……” 姜攸宁点头点头，确实，还能多挣一份工资。 “……像那些记忆碎片啊，都能在研发部这里兑换通币，要是没有外派任务，那可就很难拿到这些东西。” 姜攸宁没想到杨主管讲的是这件事。 记忆碎片？这个东西似乎有些耳熟。 她在脑海里翻了半天，总算从角落里翻出一段记忆——她好像在思明公墓副本时拿到了一块入殓师的记忆碎片，是入殓师好感度满额的奖励。 这个也能换钱？ 零碎的记忆逐渐被唤醒，姜攸宁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物品的场景，她刚入职，系统短暂的开启物品介绍，花了她100全部家当中的90通币。 那个时候，其他部门的员工好像确实是拿着低级记忆碎片前往研发部交给杨主管，她当时还以为那是贿赂呢，没想到是这样的用处。 记忆碎片的功能好像是……提取记忆。 研发部、新游戏、记忆碎片、提取记忆…… 当时那个大胆的猜测再次从她的心头蹦了出来，难道说从怪谈npc手中获得的记忆碎片可以提取所有者的记忆，然后怪谈游戏公司是凭借这个记忆来研发游戏？ 那她所进入的这个怪谈游戏世界，和怪谈游戏公司是否有关联？是否也是这个公司所研发的游戏呢？ “小姜，走了。”有同事捅了捅她的腰子。 姜攸宁回过神来，门口的班车已经开走了，其他同事也全都进了山庄，门口只剩下自己和其他两个同事。 “小姜，你刚在山庄逛了没？我看着还挺不错的诶，之前从来没来过这里。”一位矮个子女同事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忍不住又用胳膊肘捅了捅姜攸宁。 “逛了一下，确实挺不错的，你们之前都是去哪里团建的啊？”姜攸宁飞速按着键盘，状似无意地打听起消息来。 这位矮个子女同事叫莫玲玲，她的工位就在姜攸宁前面，隔着一个窄窄的过道，是个话多且自来熟的同事。姜攸宁总共待在公司的时间加起来没有一天，居然都莫名其妙地成为她的聊天搭子。 “大部分都是在容江市区内啦，大老板说怕临时有事来不及赶回来处理，所以都不怎么出去市外，像丽海温泉山庄这种在郊区的，这也是头一次嘞。”莫玲玲先是唉声叹气，随后又眉飞色舞起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她胸口插着的那把匕首太过显眼，某个瞬间姜攸宁真的会把她错认成人类。 “诶对了小姜，你提前来的，房间选了吗？里面怎么样？大不大？是几人间？咱们要不要一起住？”莫玲玲很快又转移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 姜攸宁只好紧急删掉之前打好的字，又重新在手机上飞快打出回答：“咱们公司都住在回香苑，那里挺大的，有好多房间，一层小楼就有七八个房间，院子里得有两三栋，里面有双人间也有三人间、四人间。” “我已经选好了房间，是单人间，没办法和你一起住啦。” 莫玲玲瞬间泄了气一样，还没过多久又飞速跳了起来：“坏了！双人间有限！我得快点去选房间，要是到最后没得选和死对头住一起就完蛋啦！” “小姜拜拜！我先走一步啦！” 姜攸宁捏着手机目送着莫玲玲的背影消失，屏幕上还停留着一行没打完的安慰的话——没事，咱们晚上可以一起去…… 她默默按下删除键，怎么说呢，和话多的同事一起，好处是能探听到很多消息，坏处是她一个哑巴，打字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莫玲玲话题转换的速度。 等姜攸宁慢悠悠地晃回回香苑时，所有的员工都已经选好了自己的房间，走廊里原本大敞的房间门现在都已经紧紧闭上了。 兜里的手机连着震动了两下，她掏出手机，企业微信的公司大群里弹出何欢发的两条新消息。 何欢：各位同事下午好，目前房间已经全部入住，今晚的晚餐将于七点准时在惠芳阁一楼自助餐厅开餐，请各位同事注意开餐时间，为免影响今晚的活动行程安排，请不要迟到。 何欢：今晚活动安排：晚上七点四十五在水云殿准备进场，八点假面晚会准时开始。 何欢：【图片】【图片】 姜攸宁点开图片，前一张是svip客人的行程活动单，后一张是假面晚会的具体活动安排。 她一下支棱起来，三步做两步地窜回自己房间，关门上锁，点开图片放大，开始仔细查看。 假面晚会活动流程 时间：周一晚20:00 地点：水云殿 人员：全体客人 活动具体流程： （一）环节一：假面识人 活动任务：找到你的同伴。 活动规则： 1.参与者需在特定位置统一更换游戏方提供的服装，并在左胸口处佩戴游戏方提供的号码牌； 2.每位参与者只能提问三位客人，每位客人只能提出一个问题，提问机会用完后请在大厅中央舞台上写出你认为的同伴序号； 3.每位参与者只能被三位客人提问，三次满额后将无法回答其他问题，并且每位参与者有一次说谎的机会。 活动奖励：成功的客人将会进入下一环节。 （二）环节二：破冰游戏 参与者：成功通过环节一的客人。 活动任务：根据主持人的要求完成游戏内容。 活动规则： 1.当大屏幕上出现你的名字时请立刻前往舞台中央抽取问题，并在一分钟内大声说出答案； 2.回答问题时不能撒谎； 3.如果在场超过60%的人不满意你的答案，将会临时抽取惩罚活动；如果在场超过60%的人满意你的答案，你可以随机抽取一位客人进行惩罚活动； 活动奖励： 1.全程未被抽中的幸运客人将获得价值通币的招牌万花满春汤池2小时体验卡； 2.游戏结束时仍存活的客人将获得山庄提供的大礼包一份。 姜攸宁的目光锁定在惩罚活动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大厅屏风后的怪谈游戏版男生女生向前冲赛场…… 这个破冰游戏感觉破的不止是冰啊。 她保存好图片，刚准备退出界面，就看见何欢又发了一条新消息。 何欢：我问过负责人那边了，因为咱们参加的人太多，其他客人都是两个两个结伴来的，环节一对咱们来说有点不方便。山庄那边说环节一我们可以不用参与，到时候不想参加的可以去领一个特殊的号牌，想参加的也可以领序号牌进去玩玩，失败了也没关系。 下面紧跟着立马弹出来莫玲玲的一条消息。 莫玲玲：何欢姐！我们能不能去给其他客人捣乱啊？【坏笑】 何欢：【呲牙】可以，但领了序号牌就要按照规则进行游戏。 莫玲玲没再在群里发新的消息，反而是给姜攸宁发了一条私聊。 莫玲玲：小姜，咱们要不要一起去捣乱啊，我、你，还有花花。【玫瑰】 姜攸宁：但是要按照规则来哦，只有三次回答问题的机会，而且只有一次能撒谎，感觉也没办法捣很多乱吧。【凋谢】 莫玲玲：没事啊【呲牙】能捣一点是一点，不然光在那里站着也很无聊嘛。 莫玲玲：去嘛去嘛。【可怜】 姜攸宁：好【呲牙】 姜攸宁关掉手机，第一个游戏看起来没有第二个游戏危险，但难度也不低，虽然还不知道其他参与的客人有多少，但是怪谈游戏公司来参加团建的人数她大概知道，一辆班车可以坐25个人，一共来了四辆大巴，如果全部坐满就有100人，但最少也应该有85人左右，否则没有必要单独再安排一辆大巴。 那么光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就有85-100人，就算只有一半的人和莫玲玲一样有兴趣进场捣乱，那也有将近40人。一个人只能提问三个客人，每个客人只有三次回答机会，而且还可以撒一次谎。 按照这个规则进行游戏，想要在这么多客人参与的情况下，找到自己的同伴，要么就是特别熟悉，要么就是运气特好。 姜攸宁先把第一个可能性排除，从她今天几次遇到玩家的情况来看，这两个玩家应该相互不认识，并且看上去相处的也不是很融洽。 至于运气嘛，这个实在是太玄乎了，拿不准、拿不准。 手机又弹出来一条消息，是何欢在提醒大家记得准时去餐厅，现在的时间是18:50分。 姜攸宁灵光一闪。 翻找怪谈版微信的对话列表，戳了戳新朋友。 姜攸宁：【呲牙】热心市民，你们平时都是去哪里用餐的啊？ 另一边的名字迅速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弹出了回复。 猪猪：大部分时间都在惠芳阁的自助餐厅，二楼的点餐太贵了，偶尔才去一趟。 姜攸宁：噢，山庄有其他用餐的地方吗？ 猪猪：没有。 猪猪：平时餐点开放的餐厅只有惠芳阁，有的时候其他场景会管饭，但没有参加场景活动的时候都只能去惠芳阁吃饭。 姜攸宁：大部分客人都会去自助餐厅？ 猪猪：是啊，自助餐厅是包在门票里的，不用额外花钱。 姜攸宁：【ok】 第54章 丽海温泉山庄(10) **53.丽海温泉山庄（10）** 自助餐厅不愧是大部分客人都会选择的用餐地点，刚到七点开餐的时间，姜攸宁就看见远远地一大堆人头。 “哇小姜！好多客人！快走快走，再迟一点就赶不上好菜了！”莫玲玲拉起姜攸宁的手往餐厅飞奔，也不知道她小小的身躯怎么会有大大的能量。 姜攸宁一边避让着客人，一边飞快地扫过人群，好在她能看见npc和玩家的头顶显示，在一大堆黄名、绿名中间，两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蓝色实在是太显眼了。 姜攸宁伸长了脑袋往那边看，果不其然，正是她上午遇到的那两位玩家，除此之外，整个餐厅再也没有其他顶着蓝名的玩家了。 如果自己看到的头顶显示没有问题，那么这个副本应该就是双人本，只有眼前这两位玩家。 姜攸宁突然刹车，拽住莫玲玲的手。 莫玲玲：？ “怎么啦小姜？你想先打这边的菜吗？但是我想先去占座位耶！”莫玲玲扭过头问。 姜攸宁连连摆手，随后皱起脸捂着肚子，原地跺了跺脚。 莫玲玲恍然大悟：“你闹肚子啦？” 姜攸宁拼命点头，拧着眉满脸难受。 “那我先去占位，你待会到那边去找我！”莫玲玲松开手，指了指另一边靠窗的位置。 姜攸宁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微微弯腰，捂着肚子小跑着朝厕所的方向过去。 运气不错，这个点厕所刚好没什么人，姜攸宁随便找了个隔间进去，然后掏出手机点击头像上的伪装buff。 “伪装已生效，再次点击可取消伪装。” 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姜攸宁点开手机自拍，屏幕上是一张陌生的脸。 她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扒拉了一下刘海，挡住了大半个眼睛。顺便又低头看了看，伪装buff很贴心地连衣服也一起换了。 推门离开厕所前，她还专门调大了手机上同事的提醒音量，霎时间满脑子叮叮咚咚的提示音炸开，炸得姜攸宁晕晕乎乎的，连忙把范围暂时调整到了20m，脑海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确认周围20m内没有同事后，姜攸宁顶着一张新出炉的脸大摇大摆地走出厕所，直奔自助餐厅而去。 抵达餐厅后，姜攸宁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两个显眼的蓝色头顶，离门口不算远，在一处拐角旁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玩家的周围也很少有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在。 姜攸宁避开其他客人，绕到玩家不远处，在一片嘈杂声中隐隐听到熟悉的男声。 “……都说你……怎么……不行……还是……我……等……”声调忽高忽低，听不太清楚。 但能从男玩家对面女玩家的反应看出，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话。 姜攸宁在拐角后眯着眼比划一下距离，紧了紧口罩，低下头，匆匆小跑过去。 秦元福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捏着筷子狠狠戳进一块肉里，两根筷子朝外一张，滋啦一下，盘子里的肉被分成了两块。她低着头借着吃东西的动作翻了个白眼，上下牙泄愤似的撕咬着嘴里的肉块。 这男的从进副本到现在没有一刻不在鼓吹自己，要不是假面晚会限定了要同伴一起参加，而这个副本偏偏又是个双人本，她早就把这人甩了自己单干了。 “能遇到我做你的队友，你就是走大运了，你就等着这次副本我带飞你。”林宇，也就是那个男玩家撩了把头发，故作姿态地打了个响指。 秦元福闭上了眼，痛苦面具。 林宇还想说些什么，肩膀就遭到大力撞击，毫无防备，整个人朝后仰退几步。 “你没事吧？”秦元福亲眼目睹队友被撞出去的这一幕，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扶他。 “谁？！”林宇好不容易站稳，本能地扭头朝来人的方向看过去。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面前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性，戴着口罩，看不见脸，声音闷闷的。 “没事没事。”秦元福见队友脸色不好，抢在林宇开口前说话，想迅速解决这件事。 林宇被她抢了话头，很有些不满。 “你别忘了这是双人本，除了咱们，都是怪谈！”秦元福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提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要不是怕他出事影响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她才懒得管这人。 林宇一僵，悻悻地收回手，但大约觉得在队友面前丢了脸，还是梗着脖子给自己找补：“走路不长眼睛。” 那女子耳朵噌的一下竖起来，立马抓住林宇的话头抬高声音训斥：“我已经道过歉了啊！再说你站在这里挡着路，难道就没有问题吗？我还没怪你挡了我的路呢！”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周围其他游客的注意，秦元福见状立马一个闪身挡在女子和林宇中间，安抚。 “是、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别生气，出来玩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嘛，今天餐厅的菜还挺不错的，你也去尝尝吧。” 被女子的话怼了的林宇还想说些什么挽回脸面，秦元福这次彻底不留情面，再让这个傻屌讲一句话，她都怕他们活不到今晚第一个活动开始，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通关新手副本的，只能说游戏还是对玩家太宽容了。 她一边笑着送女子离开，一边狠狠踩住林宇的脚，用力研磨。 女子路过林宇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声音不大不小：“死装男。” 秦元福：太贴切了。 要不是时间场合不对，她真的很想给这位npc点一个赞。 女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众多npc客人当中，秦元福也大发慈悲地移开了脚，同样狠狠翻了个白眼。 “大哥，麻烦你下次看看场合吧，周围这么多都是怪谈npc，你找事也挑挑时间啊？” 女子离开拐角后一路小跑着前往厕所，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客人在后，随便找了个隔间进去。 一阵冲水声响起，再一开门，姜攸宁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用完餐后，客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惠芳阁，一部分去了酒店区，另外一部分则慢慢悠悠地晃去水云殿。 姜攸宁被莫玲玲拉着手，出了惠芳阁的大门就一路朝着水云殿而去。 现在才晚上七点半左右，距离八点假面晚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水云殿外的隔离线已经收掉了，大门正敞着，里面灯火通明，门口站着四五个服务人员。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请问您是否想要参加本次晚会的第一环节呢？”服务人员在看到两个金闪闪的svip客人接近后，立马笑着迎接上去，手中托着一个红木托盘。 “如果您想要参与的话，那请拿取右边银色的序号牌佩戴在左胸上，并且前往水云殿左侧殿更换服装；如果您不打算参与活动，请拿取左边金色号牌佩戴在左胸上，并且前往水云殿右侧殿暂时休息。” 莫玲玲率先伸手在托盘上拿下三个银色的号牌，转手塞了一个在姜攸宁手里。 “走吧小姜，咱们先去换衣服，花花刚刚回去房间拿东西了，她说在过来的路上了，到时候过来找咱们。” 说完，也不等姜攸宁反应，拉着她就兴冲冲地朝左侧殿走去。 姜攸宁捏着手里的银色号牌，连走带跑地跟在莫玲玲身后。 不远处的树林外冒出一个熟悉的人……不，猪头，姜攸宁一个紧急刹车，再次拽住了莫玲玲的手。 莫玲玲：？ “怎么啦小姜？”她扭头往回看。 姜攸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莫玲玲的胸口，松开手，开始掏出手机打字。 “山庄员工在我们的房卡上做了手脚……服务员和老客都可以看出我们svip客人的身份……不知道这次活动……会不会也能一眼就辨认出我们……” 莫玲玲伸着脑袋看着姜攸宁打字，边看边一句一句地念了出来。 “小姜，你怎么知道的啊？”莫玲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什么也没看出来。 姜攸宁把手机递过去给她：我找其他客人问出来的。 “好，那咱们再回去问一下服务员吧。”莫玲玲话音刚落，立马又兴冲冲地拉着姜攸宁的手往回走。 刚送走一批svip客人的服务人员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刚刚送走的那两位客人再次气势汹汹地走了回来，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请问是有什么疑问吗？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姜攸宁刚想打字回答，手就被莫玲玲拦住了，她主动把话揽了下来，问：“我们换装之后，其他客人会认出我们svip客人的身份吗？” 说着，莫玲玲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就是刚刚姜攸宁指向的位置，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 服务人员哈哈两下，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尊贵的svip客人，游戏方准备的服装伪装效果非常好，绝对不会透露您的身份，保证给您带来最佳的游戏体验。” “好，要是不行，我就投诉你们哈。”莫玲玲得到满意的答案后笑眯眯的留下一句话后拉着姜攸宁再次离开。 只留下头顶投诉这把利剑的服务人员呆呆地站在原地凌乱。 左侧殿里是很多排的小隔间，里面有客人的房间门牌会变成红色，绿色则是空闲状态。姜攸宁随便挑选了一个空隔间走了进去，里面就是一个狭窄的换衣间，墙角摆着一个小凳子，墙上的架子上叠放着一套鹅黄色的衣服，架子对面的墙上则是一面用帘子遮挡的穿衣镜。 姜攸宁取下衣服抖开，叮当一声，从衣服里掉下来一个东西。 她弯腰捡起来，是一块面具，戴上恰好可以盖住整张脸，只能露出一双眼睛。姜攸宁收好面具放在一边的凳子上，又去看游戏方提供的服装，是一件齐胸襦裙，她穿上后发现尺码刚刚好。 姜攸宁伸手拉开穿衣镜前的帘子，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感觉穿上这套衣服后，看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 姜攸宁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端详再三后，拿起凳子上的面具戴在脸上。 面具覆上脸的那一刻，姜攸宁发觉镜子里的自己变了一个模样。 原本的单马尾变成了元宝髻，还有一些精致的发钗装饰，姜攸宁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头顶，指尖接触到冰凉饰品的触感真实，不像是幻觉。 她又摘掉面具，镜中的自己再次变回原来的单马尾，黑发圈，伸手摸了摸，一切正常。 姜攸宁试探着再次戴上面具，镜中人也跟着变了一副模样。 她摸摸脸，感慨，不愧是怪谈世界，就是高科技啊。 姜攸宁收拾好东西后推门出去，反手关上门时听见手腕上传来叮咚的声音，她一愣，低头一看，腕上突然多了一根红绳，上面缀着一个小巧的钥匙。 姜攸宁捏着钥匙端详一二，又弯腰去看更衣室上的锁孔，根据她在思明公墓开锁的经验来看，这把钥匙就是配这个锁。 嘿，游戏还怪贴心的嘞。 锁好门，她把钥匙收进袖口，手机也顺便塞了进去，抬脚朝大门走去。路过一处更衣间时恰巧门开了，姜攸宁下意识地扭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位和自己打扮一模一样的女子，就连头上的发髻和饰品都如出一辙。 二者对视一眼，双双愣住片刻。 好家伙，怪不得叫假面晚会呢。 姜攸宁在心里嘀咕着走到门口，门外站着好几个同样打扮的女子，她抬起的脚一时顿在了半空。 这时，那群女子当中有一位试探性地说了句：“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身后有人接了一句，和前面那位女子的声音毫无差别。 姜攸宁飞快回头瞟了一眼，嗯，一模一样，认不出来，随后扭过头默默伸出两个手指，弯了两下。 那女子一下子跳了出来，一把搂住姜攸宁的胳膊：“小姜，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等了好几批人出来了。” 果然是莫玲玲。 第55章 丽海温泉山庄(11) 姜攸宁在进去之前以防万一和莫玲玲对了暗号，居然真的用上了。只不过姜攸宁没想到的是，这个面具居然还有改变声线的功能，看样子所有女性npc都共用同一个声线。 彻底把玩家卡bug的路堵死了。 时间已经接近八点，水云殿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客人，女性统一元宝髻加上鹅黄色襦裙，男性则是冠发着藏青色长衫，一眼看去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 “好多人啊小姜，待会你可别跟我走丢哇，不然真找不到了。”莫玲玲搂着她小声在耳边说。 姜攸宁点点头，感受到耳边传来的呼吸声，身子一僵，扭过头，对上戴着面具的莫玲玲。 莫玲玲身材比较小巧，比姜攸宁矮小半个头，但现在她扭过头去却恰好能够平视莫玲玲的眼神。 姜攸宁猛然扭过头，大殿里的那些人就连高矮胖瘦都一模一样，像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工艺品一样。 假面晚会啊…… “咚——咚——咚——” 沉闷的钟声回荡在大厅内，姜攸宁抬头看去，大厅最前方的铜钟正在微微晃动。 “各位亲爱的vip客人，欢迎来到丽海温泉山庄，为感谢大家的支持，也为了给大家带来独一无二的体验，山庄特地准备了本次假面晚会。” 木制舞台上一束灯光打下，正中央出现了一位红裙女子，看样子似乎是主持人。 “我是这次晚会的主持人，现在由我来为大家介绍今晚假面晚会的活动流程。” “晚会一共分为两个环节，接下来进行第一个环节——‘假面识人’。”主持人抬起左手一挥，身后的帷幕朝两边滑开，露出写满游戏规则的木板。 “活动规则如下：1.参与者需在特定位置统一更换游戏方提供的服装，并在左胸口处佩戴游戏方提供的号码牌；2.每位参与者只能提问三位客人，每位客人只能提出一个问题，提问机会用完后请在大厅中央舞台上写出你认为的同伴序号；3.每位参与者只能被三位客人提问，三次满额后将无法回答其他问题，并且每位参与者有一次说谎的机会。” “请在大厅内所有客人中找到你的同伴，成功的客人将会进入下一轮游戏。” 女子手腕翻转，舞台侧面的轻纱落下，露出一个巨大的沙漏。 细沙从沙漏上方缓缓滴下。 “那么，倒计时，开始。” 主持人话音落地，大厅内瞬间躁动起来，戴着面具的客人变换着脚步，人潮拥挤。 姜攸宁和莫玲玲待在大厅边缘靠近角落的地方，原本这里的客人不算多，但没想到游戏开始后会从四面八方涌来客人，姜攸宁只觉得被撞了一下胳膊，一个眨眼，身边的莫玲玲就失去了踪影。 她抬头去看，入目皆是一模一样的面具和身形，好在还有头顶的名字显示方便她辨认。姜攸宁原地转了一圈，在一堆黄名客人中间很快找到了绿名的莫玲玲，莫玲玲此时已经被挤出了几米之外。 整个会场里的绿名npc不多，看来公司有兴趣参加这个游戏的同事没有很多，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黄名npc的数量非常多，粗略地扫过去，大概得有接近三位数。 没有同事在身边，姜攸宁也算是松了口气，随着人群缓慢向头顶蓝名的玩家靠近，离她最近的是那位女玩家。 姜攸宁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透过面具仔细观察着那位女玩家的一举一动，她在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人，偶尔还扭头回去看看舞台上的沙漏。 沙漏看着很大，但流速并不慢，姜攸宁目测了一下上方的沙子，估计大约能坚持半个小时左右。 女玩家在人群中不断转着头四处张望，目光不断从一模一样的其他客人中间扫视过，只是匆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姜攸宁有些疑惑，从上个副本的情况来看，玩家应该是看不见头顶显示的，可是这位女玩家为什么觉得只凭一眼就能确定她要找的人呢？ 她疑惑地移开视线，打算去找另一个男玩家看看情况。 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人群窃窃低语，姜攸宁下意识地扭过头，在一堆一样身高的客人中间，窜出来一个格外突出的身影，不，是两个。 姜攸宁目光紧紧盯着其中一道身影，他似乎是站在什么东西上面，高举着胳膊，头上顶着显眼的蓝色字样，而他的身边同样也站着一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头顶确是淡淡的红色。 红名？ 姜攸宁心下一惊，红名怪会主动攻击身边的一切npc和玩家，怎么会在游戏放入红名？游戏方是想引起混乱吗？！ 她看着那道身影，头顶的字样在灯光中显得有些透明——镜鬼。 这里的骚动很快引起了舞台上主持人的注意，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幽幽地传来：“忘记告诉各位客人了，为了保证游戏的公平，防止有的客人做小动作，山庄在各位客人中间投放了一定数量的镜鬼。镜鬼会模仿它所看见的客人的动作，过于显眼突出的举动会引起镜鬼的注意，当它彻底被你吸引住时——” 主持人拉长了尾音，语调中带着轻快的笑意：“它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过各位客人请不要惊慌，投放的这一批镜鬼都是经过山庄培训的合格员工，正常的对话提问并不会引起镜鬼的注意，请大家放心，尽情的享受这个游戏吧！” 主持人的话说完，被镜鬼模仿的那个玩家身躯一僵，飞速弯腰低头下到地面，而他身侧的镜鬼几乎是同时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姜攸宁扭头去看女玩家那边，在男玩家这里发出骚动时她就从客人群中挤了过来，同时也恰好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女玩家顿在了原地。 姜攸宁恍然，看来男玩家突然的举动是他们商量好的暗号。玩家最开始虽然不知道规则，但从假面晚会这个名字上也能看出一些所以然，所以在晚会开始前，应该就已经制定了一些计划。 只是没想到游戏方会投放镜鬼这种东西，看样子那个镜鬼已经黏上男玩家了。 姜攸宁朝男玩家的方向靠了两步，发现男玩家周围一米的距离形成了一个空域，除了紧紧跟着他的镜鬼外，没有其他客人靠近。 那个镜鬼依旧模仿着男玩家的动作。 女玩家停在两道身影不远处，警惕地待在客人群中间，没有贸然上前。再三观察后，才缓缓移动脚步。 与此同时，厅内另外两个角落也同时窜出两道人影，和男玩家刚刚的举动一模一样。 女玩家的脚顿在半空，扭头去看另外两个方向的四道人影，又回头看向最开始的那两道人影，目光中流露出怀疑。 四个都是镜鬼。姜攸宁扫过后面出现的那四道人影，头顶都是一样的淡红色字样。这四道人影的出现彻底让玩家陷入了迷茫之中。 如果只是两道人影，那么另外的玩家可以凭借问问题判断出真正的队友，但现在又多出了四道人影，而每位参与者只有三次提问的机会，这个方法显然是行不通的。 男玩家看到另外五道和自己一样的人影也慌了神，想要逃开，却被那些镜鬼死死黏住。 姜攸宁站在两位玩家中间的人群里，将整个局面收于眼中，她注意到随着男玩家的动作越来越多，镜鬼头顶的字样越来越红，她不由得想起主持人刚刚说的话。 “……过于显眼突出的举动会引起镜鬼的注意，当它彻底被你吸引住时，它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应该不是惊喜，是惊吓吧。 姜攸宁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瞄准男玩家的方向，闷着头直直地撞过去。 “哎呦——”林宇完全没注意到从人群中直冲着自己撞过来的客人，他正被五个镜鬼搞得心烦意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撞到了地上，胳膊下意识地在半空中一挥，似乎打到了什么东西。 而镜鬼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遭，五个镜鬼都僵在了原地。 秦元福站在不远处一直紧紧盯着那处，也注意到了这一场变故，她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刚抬起的脚在看到另外五道身影后又顿在了原地。按照游戏规则，她只有三次提问机会，一个客人之内提问一次，她还不能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林宇。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感觉肩膀被人撞了一下，秦元福踉跄了一步，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女声。 “真晦气，怎么又撞到那个死装男。” 死装男？ 秦元福若有所思地看着匆匆离开的女子，从背影上可以看到她的发髻稍稍朝左边歪了一丝。 “咚——” “恭喜这两位客人成为本轮游戏第十五对成功通关的客人，请拿好对牌，可以前往大殿右侧稍作休息。” 主持人欢快的声音伴随着铜钟声一起响起。 姜攸宁站在另外一个角落，摸了摸已经自动回正的发髻，看着舞台上两位玩家被服务人员邀请着前往休息区，松了口气。 还好不太笨。 这一轮游戏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她看了眼沙漏，还剩下一半，虽然游戏方说过他们失败也不会有惩罚，但是来都来了—— “玲玲。” 姜攸宁窜到人群中央，准确地在一堆人当中拍了拍莫玲玲的肩膀。 头顶外挂真好用啊。 休息区内坐着三十来个客人，都摘掉了面具，两两结伴坐在椅子上休息，看样子都是一男一女的搭配。 姜攸宁和莫玲玲手挽着手从屏风后面拐进来时引起了休息区内所有客人的注意。 “他们怎么两个女的也能结伴？”最右边一位男性客人一拍桌子，粗声粗气地嚷嚷。 姜攸宁默默摘掉了自己的面具，随后又摘掉了莫玲玲的面具。 失去了面具的伪装效果，胸前属于svip客人的金光再度亮了起来。 姜攸宁看不见自己胸口的金光，但从那位男性客人骤变的脸色和突然放缓的动作可以猜出。 她找了个空地拉着莫玲玲坐了过去，刚好就在玩家不远处。 明明通过了游戏，但看上去两个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矛盾，一左一右地扭过头，谁也不看谁，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凝重。姜攸宁有些抓心挠肺地好奇，她才慢了几分钟的功夫，怎么就感觉错过了一场大戏。 “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男玩家一扭头，似乎火气没消，压低声音甩下一句狠话。 女玩家看也不看他一眼，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什么？什么什么？ 姜攸宁竖起了耳朵，可惜甩下这句狠话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一点动静。 她有些遗憾，瘫倒在沙发上等着下一轮游戏开始。 “咚——咚——咚——” 铜钟再次被敲响，主持人的声音也随之出现。 “时间到——” “感谢各位客人的积极参与，本轮游戏一共有21对客人完成，恭喜他们成功进入下一轮游戏。” “游戏失败的客人，很遗憾，你们没有机会进入下一轮游戏了，但是——” “丽海温泉山庄永远欢迎大家！” 主持人的话音落地，隔着屏风，大厅内部的光线瞬间暗下，无数道黑影缓缓从地面上钻出。 “请第一轮游戏的胜利者移步大厅~” 灯光再度亮起，主持人欢快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姜攸宁跟着其他客人一同走了出来，原本人满为患的大殿现在已经空空荡荡，只有舞台上巧笑嫣然的主持人。 “哇~看来这些客人对于游戏很有心得，希望你们的好运气可以延续到下一轮游戏中去~”主持人夸张地鼓着掌，清脆的掌声在空荡的大殿内响起，颇为讽刺。 “这么有趣的游戏，客人少了，就不好玩了，那么——”主持人数了数舞台下的人头，似乎有些为难，随后眉头一挑，打了个响指，“不如，再多邀请一些客人吧！” “接下来，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温泉山庄的svip客人登场！” 第56章 丽海温泉山庄(12) 帷幕拉开，熟悉的人影从舞台后走出来，勾肩搭背，叽叽喳喳，给沉寂的大殿带来了些许活力。 “走，小姜，咱们也过去。”莫玲玲拉着姜攸宁的胳膊，飞快朝着刚走下来的公司同事跑去。 待所有客人站定后，主持人才再度一抬手腕，背后的木板唰得四分五裂，随后顶替的是另一块刻着规则的木板。 “上一轮游戏考验了同伴之间的默契和运气，但是呢，我们希望大家可以在温泉山庄中认识更多的伙伴，拥有更多的朋友，那么接下来第二轮游戏是‘破冰游戏’。” “活动规则：1.当大屏幕上出现你的名字时请立刻前往舞台中央抽取问题，并在一分钟内大声说出答案；2.回答问题时不能撒谎；3.如果在场超过60%的人不满意你的答案，将会临时抽取惩罚活动；如果在场超过60%的人满意你的答案，你可以随机抽取一位客人进行惩罚活动。” “全程未被抽中的幸运客人将获得价值通币的招牌万花满春汤池2小时体验卡；游戏结束时仍存活的客人将获得山庄提供的超值大礼包一份。” “礼物丰厚，游戏失败也没有惩罚，大家快来试试吧！” 主持人微笑着张开双手，一束灯光打在她的身上。 姜攸宁：“……”没有惩罚才怪。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另一侧屏风后面，想到那个用来当作惩罚游戏的道具打了个寒颤。 所有人在大殿中央围成一个半圆坐下，主持人站在中央，背对着身后的舞台，舞台背后最后一层帷幕落下，露出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中央是一个随机点名器。 姜攸宁坐在侧边，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点名器心跳都漏了一拍。 当初她上大学的时候，课堂上老师就爱用这个随机点人回答问题；后来她参加工作了，老板年会上也爱用这个随机点人上去表演节目。问题是她从来运气都不好，每次抽签必有她，她都快抽出ptsd了。 没想到她穿越了都逃不开这个该死的随机点名器。 “再次重申一遍规则，当屏幕中央出现你的名字时，请立刻前往舞台中央抽取问题，并在一分钟内回答，不能撒谎。” 主持人说着侧过身，舞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抽签用的纸箱子。 “那么，第一轮抽取——开始！” 大屏幕上的名字开始飞速滚动，所有客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挪到了屏幕上。 “停！” 随着主持人喊停的声音，屏幕中央正在滚动的名字骤然一停，姜攸宁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一秒。 “第一轮的幸运客人是——哇哦，姜攸宁。” 姜攸宁：“……” 她就知道。 姜攸宁站在讲台上时手还有些发抖，她眼一闭心一横伸进抽签箱里一摸，里面是一堆绑好的纸条。 她摸出一张纸条，在打开的途中，眼神不受控制地朝着屏风后面看去，完了，不会第一个体验那些道具的是我吧？！ “尊贵的svip客人，您的问题是——请问您热爱您的工作和您的公司吗？”主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替她念出了纸条上的问题。 “请在一分钟内回答，不能撒谎哦。” 先不说问题如何，她总算明白了主持人口中反复强调的那句“不能说谎”的意思，站在舞台上要回答问题的那个瞬间，姜攸宁内心突然冒出一种隐隐的感觉，如果她开口，说出来的一定是真话——非常、非常、非常不热爱工作。 姜攸宁盯着手里的纸条，但是—— 她一拍桌子，一声巨响让所有客人的目光都挪到了她的身上。 姜攸宁坚定地、毫不犹豫的、果断的、点头。 但幸运的是，她是个哑巴，能正大光明的用动作表示逃避言语回答。 “那么这个答案，大家是否满意呢？”主持人转头看向下方的其他客人，“满意这个答案的客人请举手。” 唰唰唰，下方属于怪谈游戏公司的同事同时举起了手，其余反应快的客人也紧跟着举手，而个别尚未转过弯来的客人不出意外接受到了来自svip客人的注视。 “全部满意！让我们恭喜这位客人，接下来请您抽取一位‘幸运’客人进行本轮的惩罚活动吧。” 糟了，差点忘了还有这一遭。 刚准备走下台的姜攸宁又提起一口气，打量着台下的客人。首先，公司同事肯定不能选，这就排除掉了一大部分；其次，两个玩家最好也不要选，她还得帮助人家通关，不能折在第一天；那么就只剩下了…… 姜攸宁的目光在剩余的客人中间游荡，一时之间也做不出选择。主持人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纠结，主动凑上来贴心的说：“如果选不出来的话，我们可以提供随机点名服务哦~” 随机点名？ 姜攸宁拼命摇头，这可不行，万一抽到什么不该抽到的人—— 她伸手一指，选择了刚刚举手表态中最慢的那个客人。 “让我们恭喜京先生成为第一轮惩罚游戏的体验者！” 灯光恰到好处地打到倒霉蛋京先生头上，他站起身前往惩罚游戏区前幽怨地看了姜攸宁一眼。 姜攸宁在内心双手合十为他祈祷。 大殿里的灯光随着京先生的移动朝着最右侧的屏风打过去，这时有两个服务员匆匆上来一左一右地拉开合起来的屏风，露出后面的游戏设施。 只有一只脚那么宽的狭长独木桥、被熊熊烈火包裹着的铁圈、从高处垂下不断晃动的大摆锤、被左右两方不停旋转的转盘夹在中间的梅花桩…… 简直大开眼界。 “为免影响参与者的游戏体验，请大家不要靠近游戏设施，可以通过大屏幕观看哦。”主持人说着，身后屏幕的画面一变，从随机点名器变成了游戏设施的直播画面。透过大屏幕可以看见里面的游戏设施都是安装在一个巨大的池子里，池子下方铺着铁格栅，底下有火舌从格栅空隙中窜出。 掉下去就变成铁板烧烤了。 看得姜攸宁龇牙咧嘴，忍不住用余光瞟了眼不远处的两位玩家。 两脸惊恐。 “惩罚游戏是——沿着赛道走到终点，并至少获得一个赛道途中放置的奖励锦囊。”主持人打了个响指，大屏幕的右下角弹出一张锦囊的图片，“我们一共在赛道上放置了10个锦囊，请认真观察哦。” “请大家放心，惩罚游戏只是为了活跃气氛，就算途中失败也不会危及您的生命哦，只是很遗憾失败的客人只能退出游戏了。” 真的不会危及生命吗？ 姜攸宁又看了眼如同明炉烧烤一样的铁格栅。 那边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京先生很快就从起点出发了，出乎意料的是整条赛道在他脚下仿佛变成了慢速一样，轻而易举地拿到锦囊抵达终点。 “让我们恭喜京先生通过游戏！”主持人突然出现在终点，脸上带着夸张的笑意，“京先生要不要拆开锦囊看一下？里面是山庄赠送给游戏客人的小礼品。” 姜攸宁伸长了脖子去看，大屏幕上的镜头适时地切换到了京先生手中的锦囊，随着拆开锦囊的动作，一张卡片出现在镜头里—— “丽海温泉山庄归云谷缆车体验票”。 归云谷？那不是明天上午的体验场景吗？为什么会有缆车体验票？姜攸宁皱起眉头，脑海中突然出现由一道缆线连接的两座高耸山峰的画面。 该不会还有高空项目吧？ “哇，是缆车体验票！缆车项目是归云谷近期才开展的新项目，明天是头一次对外营业，京先生运气很好哦！”主持人恰到好处地惊呼，适时地解释了体验票的来由。 “那么请京先生归座，接下来就让我们抽取今天的第二位幸运客人吧！” 游戏一轮轮的进行下去，抽中的问题也稀奇古怪，每轮都会有一位客人参与惩罚游戏，而赛道上的锦囊也逐渐减少数量，锦囊里的礼品大多都是接下来的活动行程中的部分项目体验票，其中还有一位怪谈客人一次性拿了两个锦囊。 到现在已经是第九轮游戏了，赛道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锦囊。 按照每轮惩罚游戏必须获得至少一个锦囊这个规则，如果不补充锦囊的话，这应该是最后一轮游戏了。 姜攸宁扫过底下的客人，心中略微浮现一个疑问，每轮游戏只会有一个客人参与惩罚游戏，如果真的只有十轮游戏，就算每轮游戏回答的问题都达不到60%的满意度，那整场游戏被抽中的客人也只有20个。 而游戏给出的奖励有一项是“全程未被抽中的幸运客人将获得价值通币的招牌万花满春汤池2小时体验卡”，游戏方会发出几十份这样的大奖吗？ 姜攸宁觉得温泉山庄不可能到做慈善这个地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赛道上的锦囊被取完后，惩罚游戏的规则会变化。 “第九轮游戏的幸运客人是——” 主持人的声音拉回了姜攸宁的思路，她抬头看向面前的大屏幕，上面滚动的字样突然停下。 “秦元福。” 秦元福？是谁？ 姜攸宁茫然地扭过头去看周围的客人，直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 是那个女玩家。 秦元福心里简直有一万句我焯想讲。 她站在抽签箱面前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看完前面的八轮游戏，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游戏抽到什么问题根本就不重要，如果真的在乎答案，就不会设定一个60%满意才会达标的要求，这种东西实在是太主观了。 秦元福从抽签箱里拿出一张纸条打开，瞟了眼上面的问题，神情很复杂。 这是什么傻屌问题啊啊啊啊啊啊！ 见她拿着纸条愣在舞台上，主持人好心地在一旁提醒：“你只有一分钟的回答时间哦。” 秦元福深吸一口气，张口，不自觉地说出真话：“没有。” 主持人凑上来瞟了眼她手中纸条的问题。 “这位秦小姐抽中的问题是——你有没有杀过人？她的回答是没有。”主持人满脸遗憾，“这可真是一个无趣的回答，你们认为呢？” 毫无意外，台下举手表示认同的客人寥寥无几。 秦元福在主持人的引导下走向惩罚游戏区域时内心毫无波动，呵呵，从她看到问题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下面的结局了。 虽然在大屏幕上已经看过八次这个惩罚游戏了，但远远不如亲眼看到更有冲击力，秦元福还没来得及靠近起点，就感觉到源源不断扑面而来的热浪，似乎这片区域每一丝空气都被烧灼点燃。 秦元福的额间忍不住淌下几滴汗水。 “秦小姐十分幸运呢，赛道上还剩下唯一一个锦囊，顺利抵达终点并拿取锦囊即可通过惩罚游戏。”主持人出现在她的身边。 幸运吗？秦元福不得而知，她站在起点，低头看了眼钻过铁格栅冒出的火舌，持续不断的燃烧甚至已经烧红了池底的铁格栅。 她平复下心情，暗暗回想前八轮游戏看到的画面，整个赛道不算长，一共分为四个项目，第一关是走独木桥，独木桥的上方悬挂着六个大摆锤，参与者需要在躲避大摆锤的前提下走完独木桥。 平心而论，这一关是整个赛道中最简单的游戏。通过之前游戏的观察，秦元福注意到大摆锤的摆动是有规律的，她只需要站在大摆锤的范围外，等待摆锤荡到最高点时通过即可。摆锤摆到最高点再落下的时间大约有五秒，而摆锤的横截面只有成人的三步距离，五秒钟走过去绰绰有余。 这一关原本在独木桥上放置了三个锦囊，可惜都已经被前几轮的客人拿走了，那么这一关她不需要费心思考怎么样拿到锦囊，只需要沉下心来慢慢走，就可以通过游戏。 毕竟游戏方并没有规定通关时间。 第57章 丽海温泉山庄(13) “游戏开始！” 铜钟发出咚的一声，秦元福深吸一口气，伸直双臂保持平衡，小心翼翼地踩上面前狭长的独木桥，桥面只有成年人一只脚那么宽，双脚只能一前一后地放着。 她缓慢地移动脚步，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稳定身体，确保没有失去平衡后才挪动下一只脚。 秦元福花了好几分钟才挪到第一个大摆锤面前，凑近了看才发觉那个摆锤大的离谱，摆锤缓缓摆动时带起来的风吹动她的发梢，她在离摆锤还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仔细观察摆锤摆动的幅度。 观察了两个来回，在摆锤第三次摆到最高点时，秦元福才抬起脚踩在前方的独木桥上。 一步、两步、三步…… “走快点啊！慢慢悠悠的，要耽误多少时间啊！” 大殿内围观的客人忍不住高声催促，这样像蜗牛一样的挪动，一点看点都没有。 秦元福的大脑因为过分紧张而一片空白，完全忽略了大殿传来的动静，四周一切都变得格外寂静，只有身后摆锤摆动的风声在耳中不断放大。 ……最后一步。 秦元福踩在独木桥面的瞬间，摆锤从她身后荡下，带起的风吹起了她的发尾。 成功了！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尽管后面还有五个摆锤，但第一个摆锤的成功通过无疑增强了她的自信心。 身旁大殿中间的客人还在不断地发出催促、甚至辱骂的声音，秦元福忍了又忍，努力把这些声音赶出脑海，强制让自己静下心来保持移动的节奏。 不着急、不着急、他们赶着去投胎我还要保住我的小命、不要听、不要听、都是放屁…… 秦元福嘀嘀咕咕地小声念叨，沉下心按照自己的节奏迈出下一步。 “……”姜攸宁瞥了眼周围还在不断发出声音的客人，拽了拽莫玲玲的袖子。 “怎么啦小姜？”莫玲玲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凑过去小声地问。 姜攸宁指指身边那群客人，然后又指指自己的脑袋，双手按着太阳穴皱起眉小幅度的摇晃头。 莫玲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恍然大悟。 何欢就坐在她们不远处，余光瞥见了姜攸宁和莫玲玲的小动作，抢在杨主管开口前贴心地问：“小姜，怎么了？” 莫玲玲向来神经大条，直接开口：“他们吵得小姜脑袋疼。” “是吗？”何欢刚想招手叫主持人过来，就感觉到身边有道影子唰的冒出来笼罩住自己。 “主持人，不是说观看的客人不能打扰参与者的游戏吗？他们也太吵了吧，吵得人头疼。”杨主管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何欢：“……”死胖子，又抢先一步。 主持人早就注意到这边svip客人的动静，闻言连忙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各位客人，请在其他参与者游戏的时候保持安静哦。” 大殿内的声音消失，萦绕在秦元福心上的烦躁也跟着消散了，她静下心来按着自己的节奏成功走过第二个摆锤。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秦元福心里默默数着摆锤的数量，当通过最后一个摆锤，双脚踩在平整的地面上时，她简直要热泪盈眶。 终于通过了第一个项目！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在秦小姐细心、稳定的操作下，顺利通过了第一关，接下来的火圈环节秦小姐也会有同样的好运气吗？”主持人的掌声和解说声音从起点处传来，秦元福总感觉话语里带着一些嘲讽的意味。 算了，不重要，反正她没失败。 第二个项目是钻火圈，一共有七个火圈，秦元福站在火圈前面一眼就可以看出铁圈的大小高低不同，最大的火圈直径可以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并肩同行，最小的火圈则只能勉强让一个人弯腰通过。同样，火圈离地面的高度也有所不同，一部分火圈离地面较近，稍微一抬脚就能走过去，而另一部分则离地面较远，需要抬高腿跨过去或者跳过去。 这个项目难度在于七个火圈之间的距离太近，不仅容易灼烧受伤，而且火焰产生的烟雾和热量会影响呼吸系统，导致呼吸困难，甚至可能导致头晕、头痛、恶心和呕吐。这种情况下，人的思考和反应能力也会下降。 和独木桥不一样，火圈项目要尽快通过，滞留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受到高温和火焰影响做出错误的反应。所以要在开始项目之前观察好每个火圈的高度和大小，确定好钻过火圈的方式，然后一鼓作气冲过去。 秦元福在两个关卡中间落脚的横板上左右来回走动仔细观察，第一个火圈比较小，离地面较近，应该选择弯腰抬脚跨过去；第二个火圈离地面较高，圈窄而高，是个椭圆形，可以选择侧身高抬腿通过；第三个火圈…… 等等！ 秦元福的目光锁定在第五个火圈的上方，第五个火圈的直径最大，而在它的最高点悬挂着一个正在摇摆的锦囊。 秦元福：……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明明是最需要快速通过的地方，却偏偏挂上了要花时间拿取的同样重要的任务道具。 这是这条赛道仅剩的一个锦囊，而没有锦囊，就算抵达终点也算作游戏失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失败过的客人，秦元福拿不准失败的惩罚，所以只能尽力避免这种结局。 她确定好通过的方案，又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不断抬高腿原地尝试跳动和迈腿的幅度，做足了准备后才深吸一口气，抬起腿。 高温导致周围空气折射率发生变化，铁圈边缘透过火焰变得扭曲变形，离火焰越近，骤然升高的温度透过空气传到皮肤，剧烈的灼烧感刺激着神经末梢，秦元福甚至都能闻到头发被火烧的焦糊味。 这是第四个…… 秦元福的眼睛被烈火和烟雾熏得发红，生理性的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停下脚步，眼前最大的火圈上方垂下一个缓缓晃动的锦囊。 就是它了。 秦元福踮起脚伸手去拿，却发现手指离锦囊还差着一定的距离。 这样不行，或许跳起来可以拿到。 她目测了一下自己和锦囊的距离，双腿弯曲，微微蓄力朝上一蹦，手指抓到锦囊的瞬间，面前的火圈唰的冒出更加刺眼的火光，就像是突然从中火调成了大火。 “咳咳咳——”火焰燃烧造成的烟雾顺着鼻腔朝里钻，刺激得秦元福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咳嗽。 她一只手捏紧了锦囊，另一只手捂着嘴飞速跳过面前的火圈，距离这一关卡的终点，还剩两个火圈。 “看来秦小姐观察的非常仔细，并没有错过最后一个锦囊，成功抵达了第二关卡的终点，游戏进度已经过半，还剩下最后两个关卡，希望她能一直幸运下去。” 终于远离了近在咫尺的高温与火焰，秦元福甚至觉得从横板下面传来的火舌的温度都变得温和可亲了起来，她喘着气，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也观察着眼前的第三关。 第三关是梅花桩，并且是有着一左一右两个安装着横木的大转盘添乱的梅花桩。 池子里一共有十二个梅花桩，两个梅花桩中间的距离不算远，大概也就是成年人迈开一步的距离。如果只是跳过这个梅花桩，那并不难，难的地方在于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不断旋转的转盘。 转盘上安装着六个横木，而横木会从梅花桩上扫过，站在梅花桩上的人必须在横木转过来之前跳起来才能避免被击倒。从第三个梅花桩开始到第十个，都在横木扫荡的范围内，参与者不仅要躲避横木，同时也要在梅花桩上移动，才能抵达终点。 这个关卡应该是所有项目中难度系数最高的一个。 但秦元福却松了口气，横木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她很容易就能找到两边横木同时错开的安全落脚点。 她甚至都没有多加思索就迈开脚跳到了第一个梅花桩上。 “哎呀，没想到秦小姐这一个关卡居然如此果断，不知道是对自己非常有信心还是已经彻底放弃了呢？”主持人故作诧异地发出惊呼。 姜攸宁垂下的手也瞬间捏紧了裤缝，任谁都能看出这个关卡是所有项目中最难的一个，前八轮游戏中有不少怪谈客人差点在这里翻车，她也没想到前两个项目都非常谨慎的秦元福，在这个项目会一反常态…… 她是有十足的把握吗？ 瞬间所有客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梅花桩上的秦元福上，担忧、嘲讽、看戏……各式各样的情绪都没有影响到秦元福的发挥，出乎大家意料，她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跳过了十二个梅花桩，抵达终点。 原本会在每个关卡结束后送上看似解说实则嘲讽话语的主持人喉咙一哽，罕见地没有发出声音。 秦元福扭过头朝她一挑眉，眼中是熠熠生辉的光彩。 小样，姐跳梅花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成鬼了没有。 最后一个关卡是爬坡，参与者需要先将绳圈甩到坡顶的铁棍上，然后借着绳索爬上窄小湿滑的上坡。 这一关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第一要看准心，首先得将绳圈套在支点上，第二要看臂力，上坡湿滑并且陡峭，脚踩在坡面上几乎没有着力点，全身的重量都在手臂上。 这个项目对女性而言并不友好。 但—— 秦元福弯腰拿起一边的绳子，一手拽着绳尾，一手捏着绳圈，在半空中缓缓转了两圈蓄力后抬高手朝上一抛—— 绳圈正中红心，恰好套在坡顶的铁棍上。 她朝下略微用力一扯，绳圈缩紧，又往后退了两步，快跑蓄力，双手紧紧捏着手中的麻绳，脚下攀爬的同时，手上同时用力，还没等观看的客人反应过来，秦元福就顺着绳子爬上了坡顶。 姜攸宁愣住，秦元福后两个关卡行云流水的动作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样子，这个玩家以前练过啊…… 姜攸宁突然想起下午遇到秦元福时她握着的长弓，和她射出的极为惊人的那一箭。最开始她以为那把弓是玩家抽中的异能，但现在看似乎并不只是异能这么简单。 一个从来没接触过射箭的人，会轻而易举地射出那么精准的一箭吗？ 而刚刚的两个项目也侧面印证了姜攸宁的猜想，秦元福套圈精准，臂力惊人，还能从不断移动的横木中准确判断出落脚点，观察力、准心和力量都并不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 或许在进入游戏前，她就已经接触过弓箭。 姜攸宁沉思，怎么办，越看越觉得自己才是里面唯一的一个菜鸡。 难道说自己之所以会成为npc，完全是因为自己太菜了，成为玩家根本活不下去吗…… 突然遭受重击的姜攸宁再一次加深了要锻炼自己的决心。 “恭喜秦小姐成功通过游戏，让我们来看看秦小姐获得了什么奖励吧！”主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终点，伸出手从锦囊中取出秦元福的奖励卡片。 “秦小姐获得的奖励是——” “归云谷餐食券一份。” “哎呀，也是一份不错的奖励哦。”主持人捂着嘴呵呵的笑了。 秦元福：…… 这个餐食券，不要也罢！ 她气呼呼地揣好自己辛苦得来的奖品，头顶冒着热气，重新回到客人群中一屁股坐下。 姜攸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玩家那边的动静。 “没想到你居然都能顺利通过？看来那个惩罚游戏也不是很难嘛。”男玩家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过来，姜攸宁啧啧两声，看来当时受到重击的不仅是自己。 秦元福翻了个白眼，假面晚会中需要同伴的项目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行程看上去也没什么地方需要同伴，她都懒得再给这人好脸色。 死装男。 秦元福再一次觉得今晚撞到林宇的那个女性npc的形容真是太贴切了。 “截止到现在，赛道上的所有锦囊都已经被拿到，但是还有很多客人没有体验到咱们的游戏，那么接下来，规则更改。” 第58章 丽海温泉山庄(14) “参加惩罚游戏的参与者需要在沙漏结束之前抵达终点，未能按时抵达终点的参与者失败。”主持人打了个响指，惩罚游戏的起点处多了一个木制沙漏。 姜攸宁倒吸一口气，新的游戏规则几乎将整个游戏的难度提升了不止一倍，按照原本的规则，独木桥和梅花桩两个关卡，参与者可以放慢速度以求稳妥过关，而新的游戏规则增加了时间限制，有限制就会让人内心产生急躁的情绪，而急躁往往容易出现错误。 “下一位幸运客人是——林宇。” 林宇？ 姜攸宁扭过头，从人群中站起身的是一道同样熟悉的身影——那个男玩家。 两个玩家一前一后被抽中，还真巧。 那位叫林宇的男玩家黑着一张脸上台，伸手在抽签箱里磨蹭了半天，才精挑细选似的抽出一张纸条，摊开。 主持人紧跟着凑过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率先把问题念出口：“林先生抽中的问题是——你有没有哪一瞬非常想杀死一个人？他是谁？” 林宇瞬间炸毛，他瞪着眼高声问：“你这不是两个问题吗？！” 主持人摊手：“写在一张纸条上的就是一个问题咯。” 林宇：“……” “好啦，快点回答问题，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哦。” 林宇的目光扫过底下的人群，这是双人本，另一个玩家还坐在下面，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但他试着张口，却发现有一股力量让他无法说出谎言。 “还有三十秒。”主持人的声音仿佛就是地狱催魂的铃声，在耳边幽幽响起。 他的目光突然移到姜攸宁的身上，灵机一动，开始摇头。 主持人：“请客人回答问题哦，还有二十秒。” 林宇着急了，他伸手指着台下的姜攸宁：“她都可以点头摇头，为什么我不行？” 莫名被cue的姜攸宁：我？ 主持人幽幽地在林宇的耳边回答：“她是哑巴，你也是吗？” 林宇：“……” “还剩下十秒钟。” “九。” “八。” “七。” “有过！”林宇闭着眼咬紧牙齿，话语从牙缝里钻出，“是我的发小。” “哦？”主持人来了兴趣，继续追问，“因为什么呢？” 林宇不肯继续回答，答非所问：“我已经回答完了你的问题。” 主持人摊开手：“哎呀，但是你的这个答案不一定会让底下的客人满意哦。” 底下的怪谈客人们纷纷跟着起哄。 “但是——”主持人的话音一转，嗓音仿佛诱惑人犯罪的恶魔一样，“如果你愿意回答，说不定下面的客人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林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一侧的惩罚游戏，主持人的话在他的心里不断回响，保守秘密就意味着会遭受危险的惩罚游戏，但假如说出来…… 他心中的天平正在不断倾斜。 反正都进入这个怪谈游戏了……不是吗…… “我的发小从小就比我优秀……” 沙哑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哇，林先生的故事非常吸引人，让我们来看看他的满意度是——61%！哇哦，刚刚好，让我们把掌声送给他！”主持人伸出手轻轻鼓掌，清脆的掌声响起，平添了一丝讽刺的意味，“按照规则，那么接下来请林先生选取一位幸运客人来进行惩罚游戏吧。” 林宇抬起头，眼底不知何时起布满了血丝，他的目光在台下人群中扫过，先是停留在秦元福的身上，大约是想起了秦元福有通过惩罚游戏的经验，又或者是想起这个副本还剩下两天的行程活动，他的目光在秦元福身上长久地停留后，终于还是挪开了。 随后定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我选她。” 林宇的手指向人群中的某一处方向。 “你选择的幸运客人是——” “姜小姐？” 主持人带着疑惑的尾音落下，在场所有客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移到姜攸宁的身上。 姜攸宁：？这也有我事？ 她抬头刚好对上林宇的眼，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愤怒与恼恨。 他似乎把透露秘密的罪责怪到了自己身上。 果然是嫉妒又小心眼的男性啊…… 姜攸宁站起身，捏着手机，缓缓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作为svip客人，我想行使我的权利，我拒绝参与这一项活动。” 冰冷的电子音通过手机扩音器传出，尊贵的svip客人姜攸宁整了整自己的衣襟。 “当然没有问题！尊贵的svip客人，您有权利不参加山庄的任何一项活动！”主持人换上谄媚的笑容，偷偷松了口气，不参加游戏总比硬着头皮上去结果不小心摔下去出事安全多了。 “为了补偿您，请您一定要收下山庄准备的礼物。”主持人拍拍手，舞台幕布后面走出来一位端着托盘的服务员，托盘上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姜攸宁拿下礼盒的那个瞬间，抬起头挑衅似的看了林宇一眼。 秦元福将他们之间的交锋收入眼底，暗暗叹了口气，这个队友到底有没有一点眼力见啊，都和他讲过了这人是svip客人，享受山庄最高的服务，你还想拉她下水？ 秦元福默默挪开屁股，和林宇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把火可千万不要烧到我身上啊。 等姜攸宁坐下后，莫玲玲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凑上来小声的说：“没事小姜，待会等抽中我，我肯定选他去参加那个惩罚活动，给你报仇！” 姜攸宁内心的小人简直点碎了头，但想到接下来还有两天的行程，多一个玩家就多一分通关的希望，就算实在没用，到危急时刻还能拿他来挡枪嘛。 姜攸宁压下想要点头同意的心，故作大度地摇了摇头，用手机打字给莫玲玲看——算了，反正我也拿到补偿了，出来团建就是要快乐，不要为这种人影响心情。 “哎，好吧好吧，小姜你就是脾气太好啦！”莫玲玲歪着脑袋靠在姜攸宁的肩膀上。 掌心里的手机恰到好处地震动了一下。 借着衣袖的遮挡，姜攸宁飞快地按亮屏幕，扫了一眼最新的弹窗： 系统通知：莫玲玲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为8%。 游戏一轮轮进行下去，几乎所有客人都被抽中过一轮游戏，除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今晚的假面晚会即将落下帷幕，接下来我将会公布今晚全程未被抽中的幸运客人，并颁发价值通币的招牌万花满春汤池2小时体验卡！”主持人猛地一抬手，头顶的光束随着她的动作在客人群中四处晃悠。 “幸运客人就是——” “莫玲玲莫小姐！” “诶！”莫玲玲下意识地捏紧了姜攸宁的胳膊。 游戏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姜攸宁和莫玲玲告别后走进自己的屋子，关上门，从书桌上拿起活动行程单，明天的活动安排比较满，从上午到晚上都安排的满满当当，丝毫不给人喘息的空间。 今晚的活动总体来说并不麻烦，那个惩罚游戏虽然看上去十分惊险，但也不是必死的局。游戏不会给一条完全无法通关的支线。 姜攸宁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稍微洗漱之后瘫倒在了床上，打开手机，企微群聊里弹出何欢的新消息。 何欢：明早七点半自助餐厅开餐，八点准时在餐厅门口集合前往归云谷，请大家注意时间，不要迟到。@所有人 早上七点？姜攸宁定好闹钟，将手机放在枕边，头刚一沾到枕头，睡意就汹涌袭来。 “哇小姜，这个温泉山庄看起来好古风啊！感觉很出片呢！”舍友莫玲玲举着手机对准山庄大门一阵猛拍，边拍还边感慨早知道应该把买好的汉服裙子一起带来拍照了。 姜攸宁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打了个哈欠，一大早就赶过来办理入住手续，真不知道舍友怎么还这么有活力。 “走啦走啦，听说这里挺贵的，还好咱俩运气好，抽中了三天体验券，直接白嫖！白嫖就是赚到！”莫玲玲挽起姜攸宁的胳膊，拖着她蹦蹦跳跳地走进温泉山庄大门。 那倒也是，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好的运气过，在网上随手转发的抽奖活动居然中了特等奖，白嫖了这个这么贵的温泉山庄体验券。 前台处暂时没有多少人在排队，只有一对情侣正在办手续，莫玲玲连忙拉着姜攸宁快步走上前。稍微等了一小会，就轮到了他们。 “您好，请出示身份证和手机预定信息。”服务员头也不抬地敲打着电脑键盘，轻声细语地说。 “哦哦好的。”两人从兜里掏出已经准备好的身份证放在台面上，莫玲玲用胳膊肘戳戳姜攸宁，姜攸宁在手机上翻出兑奖页面递给前台。 “好的，请您……” 服务员刚抬起头准备伸手接过手机，脸色突然一变，点头哈腰地对着两人身后说：“小少爷好，是要办理入住吗？” 小少爷？ 姜攸宁没忍住扭头往回看，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五位看上去很是年轻的男生，大概也就是高中生的年龄，穿着名贵的衣服，正扬起下巴冲着前台点头。 “好的好的，这就给您办理。”前台收回准备拿取两人证件的手，随后谄媚地朝身后的男生笑着。 “不是，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姜攸宁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出声询问，“凭什么他们可以插队！” “不好意思，这几位是咱们山庄的svip客人，所以可以优先办理哈，请您稍等一会。”前台歉意地对两人笑了笑。 见前台态度还算不错，姜攸宁深呼吸几口气，忍了下来。 谁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抽奖抽中的体验券，说不定根本买不起山庄的门票，真是……” “穷鬼。” 五位男生从前台手中接过房卡，嬉笑着离去。 穷鬼？！ 好像有一柄无形的剑扎穿了心脏。 “哎你们！太没素——” 前台急忙出声安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边给您赠送一张温泉汤池的八折卡。” “现在的小孩真没素质，哼，听工作人员刚刚叫他们少爷，说不定就是这里哪个老总的儿子，哼，资本家！哼！”莫玲玲气鼓鼓地在前面走着，边走边忍不住吐槽。 姜攸宁捏着前台赠送的一张八折卡跟在后面，也随声附和：“是啊，太没素质了，真的是，我凭本事抽中的体验券，他有什么资格说？玩不起就不要搞这种活动啊！” “就是就是！” “就凭这种svip客人的素质，下次要我花钱来我都不来！” “就是就是！” 两人手挽着手绕过回廊抵达入住的房间。 房间在一处院落内，有假山流水和缀满花朵而垂下的枝丫，红瓦灰墙在花影中若隐若现。 “哇，咱们一定要在这里多拍一些照片，反正有免费的三天体验券。” 莫玲玲抬起头，又是没忍住哇的一声。 打开门，木几上摆着一张塑封白纸，上面写着体验活动行程单。 “我看看，今天的安排活动是什么……”莫玲玲兴致勃勃地坐在木榻上拿起行程单，“诶，今天白天没有活动安排诶。” “都说你来太早啦，今晚有，是假面晚会。”姜攸宁凑过去指着今晚的日程单。 “假面晚会？听起来还挺好玩的样子。”莫玲玲冲着姜攸宁笑嘻嘻地说着。 烛光闪烁，歌舞升平，夜里的温泉山庄更加有一种隐隐的奢靡之感，深沉的夜色里乐声、谈话声、酒杯碰撞的声音交错不绝…… “我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活动了诶！你呢，小姜？”莫玲玲拉着姜攸宁的手忍不住和她谈论起刚刚的假面晚会。 姜攸宁同样一脸兴奋地点点头，周围还有许多和他们一样的客人，笑谈着朝住宿的房间走去。 “哇，好累！”莫玲玲用毛巾包裹住湿漉漉的脑袋，看见柔软的床铺就浑身无力，闷头扑了上去，“刚刚没觉得，现在闲下来真的好累啊！” “我也是……好累……”姜攸宁放好用完的吹风机，又将擦头发的毛巾用衣架挂好，拉开阳台的门，准备挂出去。 夜色中的温泉山庄灯火通明，风中隐隐还有歌声传来。 “这么晚了，他们还有活动啊……”姜攸宁嘟囔了一句，将毛巾挂好，重新拉上阳台门的那个瞬间，似乎听见歌声中夹杂着低低的啜泣声。 第59章 丽海温泉山庄(15) 姜攸宁拉上阳台门的手一顿，竖起耳朵想要仔细听时，那道啜泣声又消失了，就好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哇哇哇，小姜你快把门关上哇，晚上一起风还怪冷的诶！”莫玲玲在床铺上滚来滚去，滋儿哇地乱叫。 “好。”姜攸宁压下心中的疑惑，重新将门关好。 也许是她听错了，说不定是远处传来的乐曲声。 姜攸宁晃晃脑袋，把这个疑惑抛到脑后，翻身躺在柔软的床上，困意汹涌袭来。 “小姜，我关灯啦！” 莫玲玲的声音显得忽远忽近，姜攸宁困得眼皮快要抬不起来，迷迷糊糊地随口应了两声。 啪嗒。 灯灭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半梦半醒间姜攸宁似乎又听见了那道低低的啜泣声，飘散在风中，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按亮了床边柜上的小夜灯。昏黄的灯光驱散了屋内的黑暗，姜攸宁掀开被子，摸索着找到床边的拖鞋穿好。 “唔……小姜？” 莫玲玲还带着睡意的声音从一旁的床铺上传来，随后是一阵窸窣的穿衣声。 “你怎么起来了？现在还没到早上吧？”莫玲玲揉了揉眼睛，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按亮屏幕，时间显示还不到十二点。 “吵到你了？”姜攸宁有些抱歉，摸了摸脑袋。 “也没有，我还没完全睡着呢，刚闭上眼没多久。”莫玲玲打了个哈欠，把屋子里的大灯打开。 姜攸宁一屁股坐在床上，满脸疑惑：“我刚睡着睡着，总感觉听到哪里有哭声，玲玲，你有听到吗？” “哭声？”莫玲玲的瞌睡一下子就惊醒了，一把拉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伸出一个脑袋警惕地朝四周张望，“哪里有哭声？” “就是……”姜攸宁刚想解释，又听见屋外隐隐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嘘，你听。” 莫玲玲和姜攸宁两个人一动不动，屋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衬得顺着门缝飘散而来的啜泣声更加清晰。 “我靠真的有哭声！”莫玲玲瞳孔地震，“不会是——” “闹鬼？！” “家暴？！”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落地，姜攸宁和莫玲玲两个人面面相觑。 “建国以后不准成精，不要说一些牛鬼蛇神的事情，我们要做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姜攸宁义正辞严地说。 莫玲玲立正坐好：“对！没错！”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莫玲玲又问，她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小跑着走过去拉开了阳台的门，啜泣声越发清晰。 姜攸宁理所当然地回答：“打电话问前台啊。” “嘟嘟嘟——”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固定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传来前台甜美温柔的声音。 “你好，我老是听见外面有人在哭，你们能不能来看一下啊？该不会是谁在房间家暴吧？”姜攸宁举着听筒说，“我和我朋友两个人都听见了。” 莫玲玲在一旁嗯嗯的点头。 “啊好的，请问一下您的房间号是？” “流云院16号。”姜攸宁翻出自己的房卡。 “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过来查看，请稍等。” 电话挂断，姜攸宁和莫玲玲两个人又相视一眼，双双扭头去看大敞着的阳台门。 “声音好像是从对面传来的。”莫玲玲靠在阳台的围栏上，竖着耳朵仔细听，啜泣声似乎就是从湖对面的小楼上传出的。 姜攸宁顺着莫玲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们所在的院子外面是一处景观湖，湖对面、或者说湖中央有一座两层小楼，雕梁画栋，檐下挂满了宫灯，月光照在琉璃瓦上反射出如梦似幻的光芒。 “是那座小楼吗？”姜攸宁问。 “我觉得应该是，湖对面就只有这一个屋子呀。”莫玲玲踮起脚探出半个身子认真聆听风里传来的隐约声音。 姜攸宁看得心惊胆战，连忙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砰砰砰——” 门被敲响了。 “您好，请问是姜女士和莫女士吗？”门外传来一道女声，“刚刚您向前台反映了问题，请问方便详细讲一下吗？” 姜攸宁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一位熟悉的女工作人员和两位保安打扮的男性。 “吱呀。”姜攸宁打开一条门缝，露出半个脸，“你好。” 工作人员进入屋内时脸上还带着一丝歉意：“非常抱歉给您的游玩带来了不好的体验，这是温泉汤池的免费体验券，请您收下。” “呃。”姜攸宁看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体验券，想收下的心蠢蠢欲动，“这不好吧。” “这是山庄的一份小小的歉礼，希望您可以收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攸宁果断接过体验券一把塞进兜里，不花钱的，不要白不要。 “我和朋友两个人刚刚又听了一下，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湖那边。”姜攸宁走到阳台门口，指向湖对面那座灯火通明的小楼。 “湖对面是吗？”工作人员跟在她的身后，顺着姜攸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当那栋小楼出现在视线中时，姜攸宁注意到工作人员身后有一名保安的脸色突然变了。 “好的，我们接下来会过去那边了解情况的，感谢您提出的问题。”工作人员礼貌地点头告辞，随后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对了，请问一下我们可以一起过去看看吗？这个哭声吵得我们也睡不着觉。”姜攸宁在工作人员离开之前又提出一个要求，“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妨碍你们工作的，就在外面站着看看。” 工作人员似乎没想到姜攸宁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稍微愣了几秒钟后再次换上微笑，点头：“当然可以。” “好的，那麻烦你们在外面等我们两分钟，我们换个衣服很快就来。”姜攸宁将工作人员送出房门后，关上门，抓起凳子上的衣服就开始往头上套。 莫玲玲完全没跟上姜攸宁的脑回路，被拉着迷迷瞪瞪的换着衣服，嘴里还不忘压低声音地询问：“怎么啦小姜？干嘛突然要跟过去看？” “刚刚那个保安看到小楼的时候脸色一变，我总觉得那个地方住的人说不定和山庄有牵连，太有可能相互包庇了，咱们跟过去看看。”姜攸宁穿好衣服，凑到莫玲玲耳边小声回答。 莫玲玲：“啊？”她一头雾水，总感觉这一趟温泉旅游要变成法制栏目了。 “正常情况下会一直有断断续续的哭声吗？肯定不会，说不定这个山庄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姜攸宁捏紧了拳头，“作为新时代五好青年，对于违法犯罪行为要坚决说不！” 她收拾好随身物品塞进衣兜里，拉起莫玲玲的手，一把拉开大门，门口只剩下了一个保安以及工作人员。 姜攸宁垂下眼睑，不在门口等候的那个保安恰好就是刚刚看到小楼大变脸色的人，所以说他现在是去了…… 通风报信？ 原本只是隐隐有所怀疑的姜攸宁更加坚定了内心的猜测，她突然松开了莫玲玲的手。 “玲玲，你感冒了就不要大晚上在外面跑了，我就出去一会，跟着服务员呢，不会出事的，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姜攸宁反手把莫玲玲往房间里推。 身体倍儿棒但莫名其妙被感冒的莫玲玲脑袋上冒出了一大堆问号。 “待会看我消息。”姜攸宁冲她晃了晃手机，借着关门的动作在她耳边小声的说。 房间门被关上，姜攸宁拍拍手，笑着冲工作人员说：“走吧！” 沿着湖岸朝对面的小楼走去，各式各样的烛灯混着天上的星子一同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分不清哪里是星星，哪里是灯火。 姜攸宁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朝小楼的方向走去，山庄内的绿化做的很不错，道路两侧都种植了装饰用的灌木丛，同时也因为树木太过高大，拐角处总是显得格外黑暗，头顶有一处监控也被茂密的树枝遮挡住了。 “诶，这栋小楼还挺好看的，如果想住这里，是不是要另外加钱哇？” 小楼的全貌逐渐显露在眼中，姜攸宁随意开口和工作人员对话。 “不同区域的房间价格确实会有所不同，如果客人您喜欢这间屋子的话，下一次来可以提前预定呢。”工作人员微笑着回答。 “噢，这样啊。”姜攸宁点点头。 离小楼越近，反而越听不见那道啜泣声，如果不是突然溜走的保安，姜攸宁可能真的会认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还没等他们接近小楼，刚刚那个消失的保安突然匆匆从前方快步走来。 “我刚刚进去看过了，没什么事，就是一群小年轻看恐怖片，给小姑娘吓到了，一直在哭。”保安的目光从工作人员身后的姜攸宁身上扫过，随后状似无意地一笑，“那小年轻也道歉了，真不好意思客人，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山庄为您准备的歉礼，请客人务必收下。” 保安再次递上来一张截然不同的金色卡片，姜攸宁不动声色地接过来一看，是温泉山庄的八折卡，不限次数。 “刚刚已经给过我们歉礼了呀，怎么又给一份？”姜攸宁说着，还从兜里掏出工作人员之前给的那张免费体验券。 保安笑着解释：“这么晚了还耽误客人您的休息，确实是山庄这边服务不周到，这也只是山庄的小小心意。” “哦，这样啊。”姜攸宁了然地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啦，辛苦你们大晚上还出勤哈！” “不辛苦不辛苦，分内之职。”保安说着，又补充道，“晚上路不好走，我带客人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你们还要巡逻，怪辛苦的，我让这位小姐姐送我回去就好了。”姜攸宁指了指一旁的工作人员。 “请慢走。”保安站在原地，目送着姜攸宁和服务员离去。 回去的路上起风了，姜攸宁紧了紧衣襟，把手伸进了衣兜里，凭着感觉解锁屏幕，解锁后的界面是她一开始出门前就调好的和莫玲玲的聊天界面。 过了一会，衣兜里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 “喂？”姜攸宁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接通，“玲玲怎么啦？啊啊啊？你怎么吐了？哦哦，我马上就回去！” “不好意思啊小姐姐，我朋友吐了，我先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啊！”姜攸宁挂断电话，转头对工作人员告辞后，小跑着冲过拐角。 等工作人员反应过来时，姜攸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工作人员原地徘徊了一下，随后离开此处。 又过了一会，一个脑袋从路边的绿化带里探出来，头上还顶着几片绿叶。 姜攸宁躲在监控死角下的灌木丛里鬼鬼祟祟地掏出手机，手指飞速地按动键盘，发送消息。 十多分钟后，小楼方向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随后是莫玲玲有些虚弱但十分尖锐的声音：“我朋友和你们出去一趟怎么人就不见了呢？！你们得帮我找啊！她就是去的这栋小楼！” 透过树枝的缝隙，姜攸宁看见莫玲玲跑向小楼，拉住守在门口的那个保安，面色紧张地到处比划，随后拉住保安的手急匆匆地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又等了一会，确定小楼门口没有其他保安出现后，姜攸宁弯着腰贴着灌木丛边的阴影，小心翼翼地朝着小楼靠近，手机界面停留在报警电话的一键拨号上。 出乎意料的是，小楼除了那个保安以外，竟然没人看管，姜攸宁轻轻拉开大门，侧身溜了进去。 里面灯火通明，但一楼空空荡荡，姜攸宁刚打算蹑手蹑脚地爬上二楼，突然听见楼上传来重物击打的声音，随后是一阵闷响。 “真是的，堵了嘴还有什么意思？就是要叫出来才好玩啊！哈哈哈！” 嚣张的男声紧接着从楼上传来。 “他x的，看这张脸，长得就是一副婊子样，就等着人来疼是吧！” 随后又是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姜攸宁只觉得一阵无名火窜上天灵盖，掏出手机给莫玲玲发完消息后，果断按下报警电话：“你好！我要报警！” 第60章 丽海温泉山庄(16) 姜攸宁顾不住再掩饰什么，噔噔噔地飞快跑上楼梯，顺着声音朝前方跑去。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嘭——”她一脚踹开门，举起手机。 “给我住手！” 没过几分钟，楼梯上传来呼啦啦一大堆吵吵嚷嚷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莫玲玲不断拔高声音，维持秩序的话语。 “对！没错！我的朋友就是听见了这里有哭声才来看的！” “是！那群工作人员就是包庇！” “我们绝对不姑息一切犯罪行为！” 门口一瞬间挤满了客人，屋内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固。 姜攸宁脱下外套遮挡住女孩的身体和容貌，感觉到怀中女孩突然瑟缩的身躯，连忙抱紧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你已经安全了。” “小姜？！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冲动啊！都报警了干嘛还冲上来！”莫玲玲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先是对着姜攸宁从头到脚一阵打量，随后没忍住抱怨道。 “嘿嘿，没忍住、没忍住……换你你也忍不了哇！”姜攸宁嘿嘿一笑。 她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怒吼：“各位！就是这群人渣！不仅违法乱纪！还想对我这个热心市民动手！” “你找死啊！”男生涨红了脸，双眼通红，一把抄起角落的铁棍挥舞着冲着姜攸宁而来。 “小心！”不知道人群是谁尖叫了一声，屋内瞬间陷入一片宁静。 她下意识地转身用身躯挡住怀中的女孩，莫玲玲冲过去想要一把拉开她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伸手捏住了男生挥舞而下的铁棍。 “呸！社会败类！”汉子轻而易举地拎起冲过来的男生，像拎小鸡崽儿似的把人拎开，嘴里忍不住啐了一口。 四周顿时哗然。 在喧哗的人声中似乎有警铃声响起，姜攸宁拍拍怀中女孩的背，低声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眼前的画面像是老旧的磁盘一样开始褪色，喧闹的人声也离她越来越远，直到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姜攸宁茫然地抬起头。 “谢谢……如果……那时候真的有你……就好了……” 声音宛如轻烟一样在风中消散，姜攸宁隐约间感觉被人轻轻搂抱住，随后意识开始昏沉，再次陷入沉睡中去。 “叮铃铃——” 手机闹铃在床边柜不停地震动，一只手从被窝里艰难地伸出来按掉闹铃，裹成一团的被子又蛄蛹了两下，裹成一个茧状。 过了一小会儿，门被大力敲响。 “砰砰砰——” “小姜？小姜？起床啦！” 莫玲玲捶门的手落空，门被拉开，露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到点了哦小姜，你还没起床啊！快快快，待会赶不上吃早饭了！”莫玲玲举起手机伸到姜攸宁眼皮底下，上面挂着个硕大的时间。 姜攸宁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生理性的眼泪，胡乱地点点头。 “记得哦！我先去餐厅了，待会给你拿点包子啥的！”莫玲玲临走前又抓住姜攸宁的胳膊使劲晃了晃，试图把她的瞌睡虫晃跑。 关上门，姜攸宁背靠在门板上情不自禁地又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感觉没睡醒的样子。 等姜攸宁醒完瞌睡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经到了上午集中的时间，她匆匆赶往门口，途中正好和两位玩家擦肩而过。 姜攸宁匆匆一眼，只看到其中那个男玩家的眉间有些淡淡的泛黑，眼中布满血丝，似乎有些没睡好的样子。 “还好我给你带了包子，不然你上午可要饿肚子啦！哼哼，还是我比较贴心。”莫玲玲塞给姜攸宁两个热乎乎的包子，脸上带着些许自得。 姜攸宁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微微一愣，她在外打工四年，鲜少有这样贴心的同事。姜攸宁的目光忍不住挪到莫玲玲胸口插着的那柄匕首，再次感慨如果不是这把凶器，她真的会把莫玲玲当作人类。 她双手合十，做感谢状。 “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晚？是昨晚睡太晚了？还是没休息好哇？”在等候摆渡车的途中，莫玲玲随口问道。 姜攸宁先是摇摇头，她昨晚到酒店就睡着了，连手机都没玩两分钟，最主要的是这破地方居然没有网？！她真的不能理解，都能用手机发微信消息了，居然不能上网。 至于没休息好…… 她摇头的动作一顿，总感觉晚上好像做了个什么梦，但醒过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二天醒来就忘记昨晚做的梦，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姜攸宁并没太在意。 “我刚刚听到何欢姐在和酒店负责人打电话，听说是因为有一辆摆渡车坏了，临时推去修车，所以会有其他客人安排过来。”另一位同事走过来用手臂怼了怼她们俩的腰子。 “啊？那会安排到哪辆车上啊？”莫玲玲翻出何欢早上在群里发的摆渡车人员安排表，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哪辆车有多余的空位。 “真不想和其他客人挤在一起。” “是啊是啊。” “和他们又没话讲，还影响我们聊天。” “哎，希望不是我们这一辆车。” 同事们的窃窃私语交杂着响起，姜攸宁不动声色地将这些景象收入眼底，其他客人？那些客人里还有两个玩家，就是不知道被安排来的人当中有没有他们。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不远处传来低低的谈话声和错乱的脚步声，姜攸宁扭头一看，小路上走来了一行客人，大约七八个，其中有几道身影格外眼熟。姜攸宁眯起了眼。 “临时出这种事，大家都不愿意被安排和其他客人一起坐，强制吗？有怨言就不好了吧。”何欢正在一边看着名单头痛。 这时胳膊突然被人戳了戳。 “谁？”何欢皱着眉，颇为烦躁的扭过头，恰好和身后人对上了眼，表情瞬间和缓下来，“小姜啊，有什么事吗？” “何欢姐，我可以过去和那些客人一起坐。”姜攸宁真挚地看向何欢。 系统提示：何欢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为13%。 和其他摆渡车上火热的气氛不同，最后一辆摆渡车上显然有些凝重。 不算太多的位置硬是分成了三个小团体——怪谈游戏公司员工、怪谈客人以及两位玩家。 每个团体之间都相互孤立，中间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 “小姜，你怎么要自己来这边坐啊？万一他们欺负你怎么办？”莫玲玲坐在姜攸宁的身边语重心长地说。 姜攸宁悻悻地笑了笑，莫玲玲跟来的这件事也勉强算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两天莫玲玲一直和自己形影不离。 她听着耳边莫玲玲的念叨，视线移到旁边其他的怪谈客人身上。 摆渡车最后排的椅子上挤着一大团肉，庞大的身躯挤占了四个联排座位，幸好和它同在最后一排的另一位客人身材瘦削，能坐下，还有所富裕。 最后排的客人一个紧紧吸着气，时不时还伸手擦擦额角的冷汗，一个紧紧贴在玻璃车窗上，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试图忽略前方投来的目光。 姜攸宁摸了摸鼻子，她本想伸出手和老熟“人”打个招呼，但奈何这两位客人死死控制住视线，坚决不往她这个方向瞥一眼。 真奇怪，他们不是老客吗？昨晚也没见他们两个出现，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猪首怪觉得自己这两天真的太倒霉了。 它辛辛苦苦争取来的机会，本想着趁这个时候去抓那两个人类，没想到刚一上车，比人类更先一步映入眼帘的是几抹熟悉的金光…… 这个摆渡车早不坏晚不坏，为什么偏偏等到他们要出行的时候坏？！ 阴谋，这就是山庄的阴谋！ 归云谷在温泉山庄最旁边，距离山庄其他区域比较远，因为接近山地，路面略有不平，摆渡车走在路上难免会有些颠簸。 姜攸宁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旁边是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的莫玲玲，她正拿着一串手链举起来给姜攸宁看。 “小姜你看，这串手链怎么样？好不好看？我们上次去团建的时候在小摊上买的，也不贵，我买了挺多，这个送你啦！”莫玲玲一只手捧着下巴，眼中飞速闪过一抹暗光，她甜甜地看着姜攸宁问，“小姜你喜欢吗？” 姜攸宁本不想收同事的礼物，但注意到莫玲玲眼中的变化，头一顿，从摇头改成了点头。 “你喜欢就好啦！”莫玲玲甜甜的一笑，伸出手想要把手链递给姜攸宁。 恰好这时摆渡车车轮压到了地面上的一处凸起，车身微微一震，莫玲玲胳膊一歪，手一松，手链从指尖脱落，在地面上轻弹两下，掉进旁边一排座位下面的空隙里。 姜攸宁刚想站起来去捡手链，就被莫玲玲拦住，她说：“我去吧，你在里面也不方便出来。” 说着，莫玲玲站起身，朝着刚刚手链滚落的那排座位走去。 姜攸宁瞬间提起了心。 无他，恰好手链掉落的那排座椅上坐的是秦元福与林宇两个玩家。 林宇坐在靠窗的位置，正闭着眼似乎在补觉，秦元福靠过道，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秦元福看了眼一上车就在闭目养神的队友，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林宇今天看上去状态很不好，可是他们昨天一直是一起行动的，就连山庄安排的房间都是双人间。她记得昨晚入睡之前林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还和自己相互阴阳怪气了几句，怎么一觉睡醒就像是精气被吸干了一样…… 难道是昨晚睡觉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元福摸了摸下巴，可是自己的床就在林宇隔壁，没道理他出了事，但自己一无所知吧。 她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从入睡到第二天醒来，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非要说……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昨晚做了个梦，但醒来却想不起来梦的内容。秦元福最开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这种情况实在是稀疏平常了，她平时做的十个梦里就有九个想不起来具体的情节。 但现在想起来，或许真的和这个梦有关？ 可为什么自己这个做梦的人没出事，反而是旁边的林宇出了事？ 难不成他也做了梦？在梦里被鬼追杀了？ 秦元福正剥（胡）丝（思）抽（乱）茧（想），突然眼前光线一暗，似乎是有一道阴影投在了自己身前。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和过来捡东西的莫玲玲打了个照面。 “你好，我可以捡一个东西吗？” 冰冷的嗓音传入耳中，面前的女性眼眶空洞，五官僵硬苍白，大片大片的鲜血从胸口的伤口处渗出，染红了胸口的衣物，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满溢而出的恶意。 “好、好的。”秦元福被这样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急忙从座位上站直了身体，侧身挪到过道，给莫玲玲让出位置。 “谢谢。”莫玲玲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以一种几乎要将腰部折断的诡异角度弯下腰，将头伸入座椅底部。 她要找的东西大概不在自己的座位底下，因为秦元福看见莫玲玲稍微上前了一步，头快要贴近林宇的小腿。 秦元福突然有些担心，她抬头瞟了眼林宇，他的脑袋歪靠在玻璃窗上，半垂着头，看样子还没有醒过来。 千万不要突然睁眼醒过来啊千万不要！ 秦元福双手合十开始祈祷，她真的很害怕林宇醒来控制不住自己又惹毛了这个看上去就不是人类的npc，摆渡车内空间狭窄，不适合她的攻击手段，很影响自己的发挥啊。 “找到了。”莫玲玲头顶贴着地面，脖颈180°转向，在座椅靠近车身墙壁的位置找到了那串掉落在地的手链，她伸出手去捡，胳膊撞到了林宇的小腿。 林宇自从今早起床后就一直觉得精神不济，等到上了车他决定闭眼小憩一会，养足精神面对接下来的活动。车辆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更加昏沉了，就这样闭着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耳边一直有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他没想细究，直到小腿被人狠狠一撞，他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第61章 丽海温泉山庄(17) 倒立的人头，不合常理扭曲的脖颈，僵硬苍白的五官，空洞的眼眶和充满恶意的眼神。 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林宇一腔怒火被冻在胸口，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跳起来蹦到座椅上方。 “我——” 秦元福紧急扑上去在骂句出口的前一刻成功捂住了林宇的嘴，制止了一场生死危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睡觉睡糊涂了。”秦元福笑着打了打哈哈，左手扣着林宇的后脑勺，右手使劲捂着他的嘴，手劲之大，愣是让林宇半天没挣脱开。 秦元福察觉到林宇的动作，又默默加大了力度，把他死死地箍在座椅上，笑话，她练了二十年的拉弓，也是你能肖想挣脱的？ “这样啊——”莫玲玲拖长了尾音，视线透过座椅与前排靠背间的空隙紧紧黏在林宇身上。 手指触碰到角落的手链时迅速收紧，将手链攥在掌心，莫玲玲站直了身体，缓缓将头扭正。 “谢谢。” 莫玲玲从秦元福身边擦过时，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直到贴过自己皮肤的冰冷的身躯离开，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秦元福在松开捂着林宇嘴的手之前，朝莫玲玲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 林宇原本混沌的大脑在这样的刺激下终于恢复了神智，他连忙点头，被禁锢的嘴才恢复了自由。 “小姜，我拿回来啦！” 熟悉的欢快的声音从背后的过道传来，两人不敢朝声音来源看过去，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随着声音，姜攸宁的眼前垂下一串亮闪闪的手链，她扭头一看，莫玲玲笑嘻嘻地拿着手链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 ——怎么样？ 姜攸宁把早就打好字的手机递了过去。 从莫玲玲说要去捡手链之后，姜攸宁就不停地朝那个方向去看，但她看到的只有莫玲玲礼貌地和两位玩家沟通，然后弯腰捡手链的画面。 “那个女孩还好，但那个男的好没礼貌，真讨厌这种人。”莫玲玲嘟囔了两句，歪着头靠在姜攸宁的肩上，“还要多久啊？什么时候才能到？” 又过了五六分钟，摆渡车终于停了下来。 “各位客人，归云谷已经到了，请客人带好随身物品依次从后门下车，不要推挤和打闹。”司机按下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打开车门，然后转头笑着对车上的人说。 “终于到了。”车上有客人小声嘀咕了两句。 姜攸宁的位置就在车门后面第一排，这是她精心挑选地适合迅速逃难的地方。车门刚一打开，因此她就拉起莫玲玲的胳膊准备下车。 隔着过道同一排的客人也打算起身出去，但余光瞟到隔壁的动作后，屁股抬到一半停在半空，随后缓缓落下，重新放在座椅上。 哎，早下晚下都是下，何必急于一时呢。 她们乘坐的这一辆车是最后出发的，因此下了车就看见停车场内已经停了不少同样的摆渡车。 怪谈游戏公司的其他员工已经在停车场通往归云谷的路口等着了。 停车场和归云谷大门以一条小道相连接，走过这条路，就是一棵弯曲的树干搭建而成的大门，枯藤缠绕其上，最顶上有丝丝缕缕的细枝垂下。 “欢迎各位客人来到归云谷！归云谷作为丽海温泉山庄的一处着名自然风光景点，以天然山水构成的迷宫闻名省内外，并且山庄数年前与容江市特殊植物培育机构达成合作，斥巨资打造容江市一流的柠檬种植园！” “今天各位客人的活动分为两个流程，第一环节，山水迷宫体验；第二环节，柠檬种植园自由采摘活动。预祝大家游玩快乐！” 充斥着热情与笑意的介绍声音如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在场的客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到门口枯木上突然掉下一个只有上半身的木偶娃娃，娃娃的嘴一开一合，声音从口中发出，它的手里还捏着一叠传单一样的东西，左右各一叠。 姜攸宁着实给吓了一跳，面前的木偶看上去实在是太过于逼真，在恐怖谷效应下，她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呦，这个出场方式还怪新颖的。”旁边一位同事啧啧称赞，随后上前一步从娃娃左手中拿出一张传单。 “是游览须知。” 游览须知？ 这话一出，试图让自己边缘化的两位玩家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林宇飞快侧身上前，模仿前一位客人的举动，从左手拿取传单。 姜攸宁慢了一步，她压住心中的不适，跟在林宇后面伸出手，手还没触碰到传单，就听见面前的娃娃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警报！警报！有客人违规拿取错误须知！警报！警报！” 木偶娃娃的眼中闪出血红色的光芒，五官仿佛被热火灼烧一般融化变形。 姜攸宁伸出去的手一顿，立马往回缩，但木偶的尖叫并没有停下。 在场所有客人的目光瞬间移到了同样拿着传单的林宇身上。 林宇低头，只见他手中的那张传单上写着“归云谷svip客人游览须知”。 他如同烫手一样迅速把那张传单塞回木偶娃娃手里，尖锐的叫声终于平息下来。 “请将传单摆放整齐。” “请将传单摆放整齐。” “请将传单摆放整齐。” 木偶被雕刻出来的空洞眼珠竟然在眼眶中挪动，死死地盯着林宇，嘴里不断地重复发出同样的声音。 林宇只觉得耳边不断地有嗡嗡嗡的声音在吵嚷，他不堪其扰，伸手把木偶娃娃左手最上方的传单铺平整。 木偶娃娃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宇刚想收回手，手腕处却传来一股被挤压的刺痛，他差点痛呼出声，一抬头，木偶冲着他露出诡异的微笑，从木偶背上伸出来的第三只手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请各位客人有秩序地领取游览须知。” “请各位客人有秩序地领取游览须知。” “请各位客人有秩序地领取游览须知。” 木偶终于松开林宇的手腕，第三只手飞快缩回娃娃的背部，它倒挂在大门上，微笑着将手中的两份传单递了过去。 姜攸宁抢在莫玲玲伸手拿传单之前抽出两张，顺手塞了一张在莫玲玲的怀里。 这种规则类的东西，她并不放心经过其他人或者怪谈的手。 归云谷（山水迷宫）svip客人游览须知 尊贵的svip客人： 您好！ 非常荣幸能够接待各位游览归云谷山水迷宫，为了给您带来最佳的游览体验，请您牢记以下游览须知： 1.归云谷山水迷宫严格遵守劳动法的要求，迷宫内没有雇佣童工，如果您看见有自称是山水迷宫员工的未满18周岁的儿童，请您不需要理会他\/她的一切要求。（如您无意间与其发生对话，请大声呵斥他\/她，如他\/她不肯离去，您可以采取一切手段驱赶，直到他\/她离开。） 2.归云谷山水迷宫内不会售卖水或餐食，如果您遇到迷宫内出现小卖店或小推车等售卖食物和水的地方，请您不要理会。（如果店主一定要求您在其中消费，您可以拨打店内告示上的投诉电话，如店主仍不肯让您离开，您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打砸店铺，直到店主为您打开店门。） 3.归云谷山水迷宫全体成员将竭诚为您服务，如果您在游览过程中向员工求助却得不到他\/她的帮助，请您迅速拨打归云谷服务中心电话，因为他\/她是对家派来扰乱山水迷宫正常营业的卧底。（如果您愿意帮助我们教训这些无耻之徒，负责人将会奉上大礼以示感激。） 4.归云谷山水迷宫风景迷人，但为了不影响您接下来的活动体验，请您在规定时间（9:50）前抵达迷宫出口。 5.归云谷山水迷宫有且只有一个出口，我们将会在出口处等候您的到来。 姜攸宁合上手中的游览须知，这份须知看着文字很多，但其实只有简单的五条内容，并且其中的三条都似乎指向了会在山水迷宫内遇到的危险情况，以及解决办法。 按照之前从山庄员工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可以得出，山庄给svip安排的活动几乎避免了一切风险，那么可以推测，玩家会遇到的困难应该就和她手上这份须知内容有关。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木偶娃娃右手上的那份游客须知，好想看看玩家的那份游客须知啊…… 猪首怪站在离客人群最远的角落，甚至比两个玩家站的还要远，它依旧努力缩小自己的身躯，试图找到一条地缝让自己能从人群中消失。 拿过来的游客须知猪首怪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确定和之前的没什么两样后就团吧团吧塞进了肚皮里，继续装鹌鹑。 猪首怪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戳了戳。 它不耐烦地一甩胳膊，转了个身背对着刚刚的方向。 这次是背上被戳了戳。 猪首怪抖了抖庞大的身躯，艰难地朝前挪了两步。 背后的手又跟了上来，继续戳戳猪首怪的背。 “你到底想干嘛？！想打架吗！”猪首怪火冒三丈，愤怒转身，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砸下去。 冒着火的愤怒的小眼睛和颇为无辜的一双眼睛对了上去。 猪首怪头顶的火唰的一下被浇灭了。 “嘿嘿……姑奶奶、您这是？”猪首怪僵硬地收回拳头，尴尬地挠了挠头，脸上迅速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姜攸宁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游览须知，又指了指猪首怪。 难得聪明一回的猪首怪恍然大悟：“姑奶奶您是想看我的游览须知？” 姜攸宁满意地点点头。 “好嘞！” 但是如果不掉链子的话实在对不住它头上硕大的猪首。 猪首怪摊开手，掌心里是正在淅淅沥沥往下滴着黏腻血滴的传单，皱巴巴的，已经被血液浸透。 姜攸宁沉默。 这张传单显然只是普通的纸，并不会像客人卡一样，自带清理血污的功能。她就算想忍着恶心拿过来，被血泡成这样，上面的字迹也全都模糊了，看不清楚。 “这个……” 姜攸宁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字播放ai语音：“你就不用自己看吗？” 猪首怪茫然：“啊？为什么要看？年年都是这个规则，闭着眼都能逛完。” 姜攸宁：“……” 猪首怪灵光一闪，反手把自己手上血糊糊的传单再次塞进肚子里，把手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大步朝前一迈，从一棵树后面抓出扁扁一张的人皮影。 “嘿嘿，姑奶奶，请看！”猪首怪把人皮影往咯吱窝里一夹，双手捧着从人皮影手中抢过来的游客须知递给姜攸宁。 姜攸宁：“……” 还挺上道。 要不怎么就喜欢来找它俩办事呢。 姜攸宁毫不见外地拿过游客须知转身离开。 不是不表示感谢，而是她的离开就是对猪首怪和人皮影最好的感谢。 姜攸宁还没有走远，就听见身后两个怪谈又开始你一拳我一脚的比划起来。 她低头，摊开手中的那份传单。 归云谷（山水迷宫）vip客人游览须知 亲爱的vip客人： 您好！ 欢迎各位参观归云谷山水迷宫，为了给您带来最佳的游览体验，请您牢记以下游览须知： 1.归云谷山水迷宫是大型自然风光景观区，为了保证其环境质量，请您将手中的垃圾丢到对应的垃圾桶中。 2.归云谷山水迷宫内设有多种服务中心，旨在为您提供最贴心的游览服务。 3.若您在游览过程中遇到突发的紧急情况，请您及时向山水迷宫工作人员寻求帮助，请牢记，工作人员只会身着白色服饰。 4.归云谷山水迷宫严格遵守劳动法的要求，请您务必礼貌对待每一位工作人员，不要用侮辱性的语言或暴力行为攻击工作人员。 5.归云谷山水迷宫内一切设施属于私有财产，如果您不幸损坏某件物品，请您按照要求及时赔偿。 6.归云谷面向所有山庄客人开放，不限游览时间，您可以在其中尽情地游玩。 7.为了便于您离开归云谷山水迷宫，我们在出口处悬挂有显眼的标识。 第62章 丽海温泉山庄(18) 姜攸宁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那份svip客人游览须知，和手中另外一份放在一起对比，找出了几个含糊其辞的点。 普通游览须知的这份游览须知的第二条“归云谷山水迷宫内设有多种服务中心，旨在为您提供最贴心的游览服务”，服务中心包括很多种，除了常规的休息站、咨询处以外，售卖土特产或者工艺品的店铺也能算作是服务游客的设施。这一条规则只是告诉客人可以去服务中心，却没有指出哪些店铺属于服务中心的范畴。 再加上第一条“归云谷山水迷宫是大型自然风光景观区，为了保证其环境质量，请您将手中的垃圾丢到对应的垃圾桶中”，正常的游览景点中绝大部分的垃圾都是食品残余，这两条规则放在一起，很容易将客人引入一个思维误区，那就是售卖食品的小商店也是山水迷宫内设立的服务中心。 而svip客人游览须知中与之对应的一条却是“归云谷山水迷宫内不会售卖水或餐食，如果您遇到迷宫内出现小卖店或小推车等售卖食物和水的地方，请您不要理会”。 这是第一个坑。 相同的还有很多，例如vip客人须知中第六条“归云谷面向所有山庄客人开放，不限游览时间，您可以在其中尽情地游玩”，对应的svip客人须知中的第四条“归云谷山水迷宫风景迷人，但为了不影响您接下来的活动体验，请您在规定时间（9:50）前抵达迷宫出口”。 在时限上也同样含糊其词。 山庄为了保证svip客人的安全，对游览须知做出了这些调整，那反向推断，就能得出惩罚条件。 例如，进入售卖食物的小商店并进行了消费、超出游览时间才抵达出口等等。 她合上两份须知，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两个副本中还没有出现错误规则或者矛盾的规则。玩家手上的这一份须知也没有错，只是模糊了一些关键的线索。 “走了小姜！” 莫玲玲在山水迷宫的入口处冲她不停地招着手。 姜攸宁揣好两份须知，此时已经有不少同事走进迷宫内，她快步上前站在门口朝内看，枯木做成的大门后并没有其他同事的身影。 她拉住了想要进去的莫玲玲。 “怎么啦？” 恰好此时有其他同事结伴准备前往大门处，姜攸宁便拉着她站在一边，目送着这几位同事走进山水迷宫。 前脚刚走进大门，后脚空气宛如流水一般荡出涟漪，同事的身影随着水波一同消失在眼前，只留下平静如初的迷宫大门。 而刚刚进去的同事同样也失去了踪影。 这…… 难道迷宫大门后的地方并不是在门口所见到的场景？ 这就难办了。姜攸宁不动声色地摸摸下巴，迷宫大门口像是带着传送阵一样，归云谷的占地面积又很大，她不能保证通过大门后能和玩家落在相同或者相近的地方，也就没办法保证能够把握玩家的动向，这不利于她完成任务。 但是停留在原地等玩家一同进入又显得过于刻意，先不说会不会引起玩家的注意，她的身边还有个莫玲玲，说不定会先一步引起莫玲玲的怀疑。 这个方法并不可取。 那能怎么办呢？ 姜攸宁的视线无意识地游移，直到挪到了另一个角落上两个体型悬殊的身影上。 踏进山水迷宫，眼前的景象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缓缓消散，出现在姜攸宁面前的是和门外截然不同的画面。 竹林、流水、小桥，如果忽略昏暗的天色，真是好一幅江南春景图。 刚刚进来之前天色有这么昏暗吗？ 姜攸宁抬起头透过茂密的竹林看向天空，天色阴沉，阴云密布，仿佛即将要落下倾盆大雨一样。她记得在进入山水迷宫之前，天色虽然灰暗，却没有聚集这样厚厚的云层。 难道山水迷宫里改变的不仅是环境，还有天气吗？ “哇小姜，我们的运气真不好，怎么一来就遇到快要下雨的天气！”莫玲玲捂着脸大呼小叫，“快快快，我们快点去找个地方避雨，看样子待会就要下大雨了。” 她拽住姜攸宁的胳膊，拉着她直冲冲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姜攸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胳膊先是一阵酥麻，随后就毫无知觉，被牵扯着跌跌撞撞地朝前方跑去。 等…… 她艰难地想伸出手拉住莫玲玲。 我其实……能自己跑的！ 明明莫玲玲也是第一次来到丽海温泉山庄，应该对山水迷宫一无所知才是，但不知道是不是身为怪谈npc的直觉，她竟然真的带着姜攸宁找到了一处可以避雨的竹屋。 竹屋四周有溪水环绕，屋前屋后都有一棵槐木，两棵槐树的树盖相互缠绕着生长，彻底将竹屋遮蔽，竹屋的檐下挂着两个竹制的风灯，房门虚掩着，风一吹便开了。 槐树，木中之鬼，属阴，常年吸取阴气而生。姜攸宁看过不少类似的民间故事或者小说情节，不管是屋前屋后栽种槐树，都容易招来不祥之物，更何况这间屋子……不仅前后都有，而且树盖相连缠绕，遮天蔽日，只怕就算是天气晴朗，竹屋内也难有阳光进入，更别提现在天色昏暗，大雨将至。 不过…… 姜攸宁隐晦地看了眼自己身边正在朝四周不停张望的莫玲玲，默然，她身边都跟着个怪谈同事了，再多遇见几个鬼，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吧。 此时一道电光闪过，劈亮了昏沉的天，紧接着天边雷声大作，仿佛就像在耳边炸开一样。 雨要来了。 “走吧。”莫玲玲拉着姜攸宁上前两步，推开竹屋虚掩的大门。 姜攸宁来不及阻拦，也没理由阻拦。一路走来，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高，头顶乌云密布，刚刚天边又有雷电闪过，无一不印证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她来不及去找下一个能避雨的屋子了，再说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这间竹屋虽然看上去有些阴森可怖，但确实是眼前唯一的避雨之所。 只能将就着用了。 姜攸宁提起心，抬脚迈进竹屋。 竹屋不算大，只有一间堂屋一间卧房。堂屋不算大，只摆了一张竹桌子和两把竹椅子，正对着大门的竹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堂屋的左侧是卧房，卧房比堂屋更加狭小，勉勉强强砌了一张不算大的炕床，床尾则是一个直通到房顶的大柜子，窗台上摆着一面小小的梳妆镜，正对着床铺。 炕床？姜攸宁推开卧房门的手一顿，整座屋子是用竹子制成的，很明显的南方风格，古时南方多睡床，而北方多砌炕，那为什么一间明显是南方风格的小屋子里会莫名其妙在卧房里搭一个格格不入的炕床呢？ 换成架子床、拔步床、罗汉床，哪怕只是放上一个简单的竹榻，都比砌一个炕床来的协调。 姜攸宁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想要砸碎这个炕床的心也越来越蠢蠢欲动。 “小姜，这里还有一扇门诶。” 莫玲玲的声音从堂屋传来，打断了姜攸宁的思路，她最后再深深地看了炕床一眼后，转身离开。 莫玲玲此时已经打开了堂屋后面的那扇门，门推开后直对着后院，后院是一口深井，井旁边还搭着两间小木棚，一间门口挂晒着腊肉，一间门口堆放着生锈的锄头、犁耙等农作工具，看样子应该是厨房和杂物房。 但奇怪的是，整间竹屋都没有上锁，但这两间小木棚的门上反而挂上了粗大的锁链，锁链上还锁着一把老式的大锁。 不锁大门、不锁房门，锁厨房和杂物房的门？防什么？防贼闯进厨房偷吃的？还是防贼钻进杂物房偷锄头？ 姜攸宁不理解，但知道反常就意味着有问题，说不定这两间不起眼的木棚里会藏着大线索。 她没有忘记，这个游览场景叫做“山水迷宫”，山水重不重要不清楚，但迷宫两个字一定重要，走出迷宫的线索或许就藏在每个场景当中。 姜攸宁抬头看了眼天色，趁还没有下雨，快步跑到院子里。院内没有倒地坪，仍然是原始的泥土地，鞋子踩在地上，沾染上了不少泥土。 来到院内的两间小木棚前面，她弯下腰一手拿起一条铁链上的大锁头晃了晃，两把锁的锁身上都没有其他的装饰，只有下方的一个锁孔。姜攸宁又试着扯了扯铁链，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很沉。 周围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利器，唯一勉强有刃的是靠在木棚墙上的那把锄头，可惜也已经生了锈，锄头钝得连锄地都费劲，更别提砸开有婴儿手腕那么粗的铁链了。 姜攸宁自己身上也没有能用得上的道具，上个副本沈嵘给她的匕首虽然锋利，但想要割断铁链也无疑是天方夜谭。 看来只能去找钥匙了……这种明明知道里面可能有线索，但一时间拿不到手的感觉真是让人抓心挠肺的。 姜攸宁临走前又不舍地看了眼两个木棚。 等等？ 木棚？ 姜攸宁脚下一转，又绕了回去，她摸着下巴打量着两扇单薄的木门，门上有着不少的黑色裂缝，木棚屋顶上铺着油布，木墙与地面相连接的地方布满了不少青苔，泥土地面踩上去有些湿润感，看上去像是常年有雨的样子，至少近期下了不少的雨。 她伸手推了推木板门，摸上去软软的，有些湿润冰凉，像是受潮之后的手感，木板受潮后质量下降，容易断裂。 姜攸宁的目光在受潮的木板门和粗大的铁链之间来回移动，既然解决不了锁，那就解决上锁的门。 眼前的木板门在姜攸宁的眼中几乎变成了一个等待挨揍的大沙包，她摩拳擦掌，观察着木板门上的裂缝，试图找到一个容易打破的合适的位置来。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莫玲玲歪着脑袋凑过去，贴在姜攸宁的耳边幽幽地问：“小姜，你要干嘛呀？” 姜攸宁心跳都被吓停了几拍。 她指指门，又指指锁，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做小人前进的模样，比了一个耸肩无奈的动作。 “你想进去？”莫玲玲看懂了她的手势。 姜攸宁冲她比了个大拇指，随后又伸出手在空中画了个大圆，在圆上画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然后又指了指木板门。 “你是说迷宫的线索可能会藏在门后面？”这次的手势有些高难度，莫玲玲皱着眉试探着问。 姜攸宁拼命点头，这都能看懂，莫玲玲简直是她的知己啊！天选搭子！ “没有钥匙哇。”莫玲玲扭头过去，也研究了一下这扇门，看着门上的铁链和锁头也是一阵犯难。 姜攸宁先是摇摇头，然后拉着莫玲玲的胳膊，让她的手贴近面前的木门，随后眼睛亮闪闪地看向莫玲玲。 莫玲玲不觉明厉。 莫玲玲若有所思。 莫玲玲恍然大悟。 “所以你是想砸门进去？！” 说到这个莫玲玲就来了兴趣，她兴致勃勃地挽起衣袖，也开始上下打量砸门的合适位置。 轰隆—— 天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雷声，仿佛像是就在耳边炸响的一样。莫玲玲是怪谈npc，受到的影响不算太大，只是原本苍白的脸色现在看上去更加惨白了，胸口的伤口开始莫名其妙地往外渗血。 姜攸宁只觉得这道雷声好像是砸在了她的心脏上，惊得她僵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等到好不容易回了神，一扭头，就看见莫玲玲胸口大片大片的血渍，仿佛衣襟上开出的一朵盛放的牡丹。 从入职怪谈公司和莫玲玲认识以来，姜攸宁从来没有见过她胸口的伤渗出这么多的血，就好像那柄匕首刚刚刺入她的胸口一样。 是刚刚的雷声吗？ 姜攸宁抬头看着天，恰好此时又是一道闪电闪过，刺眼的白色亮光仿佛将天都劈开了一样，白光打在她和莫玲玲的身上，在木棚的墙上投出一道影子。 雷电越来越频繁，云层更低更黑。 不能再犹豫了。 她咬牙，后退两步，助跑，侧身直直地朝着木板门撞去。 咔嚓—— 轰隆—— 哗—— 天好像被雷电划破了一个口子，这场雨就像是从口子里倒下的水，来的汹涌、来的突然。 第63章 丽海温泉山庄(19) 大雨几乎是擦着姜攸宁的身体落下的，好在赶上了，在大雨落下之前撞开了木板，进入了屋内。 脚下是碎裂的木板，从裂开的边缘处可以看到木板内部已经腐朽了，大约是因为常年下雨受潮。 木棚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透气窗，用报纸糊着，也透不出光，屋内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身后那扇破碎的门。 姜攸宁捂住口鼻，用手挥散屋内的灰尘，屋内充斥着腐烂的味道，借着门口的光，她先是把愣在门口的莫玲玲拉了进来，随后又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找到灯绳轻轻一拉。 屋内亮起昏黄的光。 这个木棚是厨房，狭窄的棚内砌了一个灶台，灶台旁边是一个大水缸，水缸上方是钉死的几排木板，上面堆了一些瓶瓶罐罐。对面则是一个大柜子，柜子旁边堆着一堆干柴，头顶的绳子上晾晒着一些干菜和腊肉。因为长期下雨受潮，又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腊肉已经发臭生蛆，还时不时有一些苍蝇绕着腊肉飞。 怪不得这么难闻，原来屋子里不仅是木头腐朽后的味道。 姜攸宁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口罩戴上，回头一看，莫玲玲还站在原地发呆。 外面大雨倾盆，就只是在外停留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莫玲玲的后背和胳膊被雨水打湿，发梢也湿漉漉的。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照得屋内亮如白昼，莫玲玲胸前的血渍越发鲜红了。 坏了，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姜攸宁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刚刚雷声大作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莫玲玲的不对劲，本以为进到屋内会好一些，没想到…… “玲玲？”姜攸宁一边掏出手机播放语音，一边伸手在莫玲玲的眼前挥了挥。 莫玲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视线却没有聚焦，好像愣愣地出神一样。 不行，她这个状态看着太让人担心了，怕她出什么事倒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担心莫玲玲会不会失去理智。 现在外面下着大雨，如果莫玲玲失去理智，那么倒霉的一定就是自己。 但要是趁现在动手……姜攸宁心中也有顾虑，莫玲玲是她的同事，和她无冤无仇，如果只是为了这一点猜测就动手，她过不去心里的坎。更何况大家都是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搞一次团建活动没了一个同事，想想就知道倒霉的还是自己。 姜攸宁可没有忘记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守则最后一条“本公司团结友爱，和谐互助”，无缘无故对自己的同事出手可算不上团结友爱，和谐互助。 尽管现在不在公司里，但公司的员工都在丽海温泉山庄，很难说需不需要遵守员工守则。 保险起见，还是先想想怎么样才能把莫玲玲叫醒吧。 姜攸宁趁此机会掏出手机，点击自己的游戏背包开始翻找道具。 这种情况，就到了它大放异彩的时候了！ 姜攸宁嘿嘿笑着，趁莫玲玲还毫无意识的时候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一个熟悉的保温杯。 拧开杯盖，从里面倒出一小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汤。 这是她离开思明公墓前老徐塞给自己的茶汤，除了她主动要的那份特殊道具以外，老徐还主动送了五瓶灌了满满一杯的普通茶汤。 这个道具当初在思明公墓最后阶段可是发挥了大作用，姜攸宁一直好好地收在系统背包里，一个会根据你当前状态给你一个最需要的增益buff的道具，是目前为止姜攸宁手里最强力的辅助道具。 她小心翼翼地捏开莫玲玲的嘴，抬起杯子把茶汤灌了进去。 希望这杯茶汤可以解决莫玲玲的问题。 莫玲玲只是发呆，但还有最基本的本能，茶汤一入口，她便下意识地进行了吞咽。见茶汤被她吞下，姜攸宁快速收好保温杯再次放进系统背包，心里七上八下地紧紧盯着莫玲玲的脸色。 在头顶昏黄的灯光下，莫玲玲胸前的血渍竟反常地向伤口内回缩，不过一小会的功夫，胸前的衣服干干净净，再也看不见刚刚那大片大片的血花。 这应该是好了吧…… 姜攸宁的心里直打鼓，又借着灯光仔细观察着莫玲玲的脸色，可惜灯光太昏暗，看不太清楚。 不过姜攸宁敏锐地注意到莫玲玲的眼睛轻轻眨动了一下。 她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小会儿，莫玲玲缓缓眨动眼睛，茫然地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张大脸，疑惑地问：“小姜？” 姜攸宁彻底放下心来，一口气一泄，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解决了内部忧患，姜攸宁总算有心思关注外部情况了。 她借着屋内的灯光和屋外时不时劈下的闪电打量着整间屋子，屋内很小，放了那些大家具后就没有留下多少空地，姜攸宁时而踮脚时而蹲下，就连灶台下塞柴火的火洞都被她用木棍扒拉的干干净净。 根据她玩了七季某个密室逃脱的游戏的经验来看，线索通常藏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多翻多看，绝对有所收获。 果不其然，姜攸宁在一堆灶灰当中翻出了一片被烧了一个角的白纸，她瞬间眉开眼笑，伸手拿起白纸。 “小姜，你是在找这种东西吗？”莫玲玲突然从背后探出头来，仔细端详着她手中的纸条。 姜攸宁点点头，把手上的纸条朝上面递了递，让莫玲玲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好嘞，那我也帮小姜找一下！”莫玲玲说罢，甚至都没等姜攸宁摊开纸条，就兴冲冲地转身离开了。 姜攸宁来不及说些什么，一扭头见她已经在满屋子乱翻，只好自己打开纸条，上面只用小楷写了一句话—— “雨落辰时响雷声?”。 哈？ 姜攸宁举起白纸又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一遍，整张纸上确实只有这一句话。 辰时，古时候十二时辰，辰时对应早上七点到九点。姜攸宁掏出手机，现在八点多不到九点，正好是辰时时间范围之内。 雨落？雷声？ 姜攸宁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门外，此时确实雷雨阵阵，难道这个纸条和这场雨有关系？ 总不能这个纸条就是为了告诉她，辰时会下起大雨，响起雷声？ 还是说辰时后雷声这场雨就会停下？ 她摸不着头脑，只能暂且把这张纸条塞进衣兜里，等找到其他线索再一起琢磨。 灶洞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姜攸宁又把这些灶灰和没烧完的干柴塞了回去，视线挪到了灶台旁边的大水缸上。 按照密室逃脱游戏的规律，这种水缸里面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有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拿掉水缸上的木盖，一股腐臭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哕。”姜攸宁没有心理准备，骤然被这股味道一熏，干呕起来。 “小姜，来看，这里也有东西。”莫玲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姜攸宁啪地一下把盖子重新盖了回去，一边干呕着一边扭头朝莫玲玲的方向走去。 不行，她得先缓缓，差点给早上早饭吐出来了。 “小姜，你看！”莫玲玲伸手抓住姜攸宁的手腕，把她拉了过来，兴致勃勃地抬手指着上方。 上面？ 姜攸宁顺着莫玲玲的胳膊朝上看去，她手指着头顶绳子上悬挂的一块灰黑色的腊肉，腊肉上还有白色的蛆虫拱来拱去。 “哕——” 鼻尖还隐隐萦绕着水缸打开后传来的腐臭味，一抬头又受到这样的视线冲击，姜攸宁没忍住再次干呕。 “呀！”莫玲玲手忙脚乱地拍拍姜攸宁的背，急忙拉着她到一旁坐下休息。 见姜攸宁实在难受，莫玲玲想要找些水来给她喝，压压惊。 莫玲玲环视四周，目光锁定在灶台边的大水缸上。 姜攸宁捂着嘴呕的眼泪汪汪，恍惚间看到莫玲玲朝着一个方向直直地走去。 不要啊！！！ 她绝望地伸出手，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玲玲伸手去揭开那个罪恶的木盖—— “哕——” 在满屋子的恶臭味中，姜攸宁头一次这么憎恨自己的哑巴人设。 莫玲玲乖巧地坐在姜攸宁面前，地上放着一张用塑料袋包裹的白纸，她低着头，时不时悄悄抬起头飞快瞟一眼面前脸色惨白的姜攸宁。 “对不起啊小姜。” 姜攸宁无力地摆摆手，看着莫玲玲从腊肉里取出来的塑料袋，伸出两根手指抖开上面包裹的塑料，取出里面的白纸。 纸上仍然只有一行用正楷写的小字。 “不见蚊虫唯闻声”。 姜攸宁从衣兜里掏出最开始翻出的那张纸条摆在一起，字迹一样，看样子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雨落辰时响雷声”理解成现在的经历倒也没有问题，那“不见蚊虫唯闻声”呢？ 姜攸宁抬头，苍蝇还在绕着那块腊肉飞，苍蝇，她们老家方言叫“饭蚊子”。 这样想，又好像不对，纸条上的字似乎和她们现在的场景没有关系。 想不通，可能是线索还不够多吧。 姜攸宁把两张纸条一起放进兜里，站起身，做足了心理准备后走向灶台边的水缸，手刚伸出去摸到木盖的把子，想了想又缩回来，从兜里掏出一张口罩再次戴好。 她屏气凝神，一只手缓缓伸过去摸木盖，另一只手捂在自己的口鼻上。 一揭盖，又是一大股腐烂味扑面而来。 姜攸宁在口罩内干呕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闻了三次，已经有些习惯了的原因，这一次她竟然觉得尚且可以忍受。 仔细看才发现水缸里还留着大半缸的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水有些泛黑，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她举起从一边搜刮来的火钳，伸进水缸里搅了搅。 姜攸宁捏着火钳的手觉得受到了一些阻力，似乎没有平时搅水那么轻松，她皱着眉，又眯着眼仔细往水缸里看，随着火钳搅动的动作，她好像看见水面上出现了丝丝缕缕的水纹。 水纹会是这样的吗？ 姜攸宁带着疑惑拎起火钳，抬起来的时候她觉得有些莫名的吃力，加大了力气把火钳拉离水面，钳身刚刚离开水面一些距离，连带着从水里带出了几缕黑色的东西。 “咚——” 重物砸入水中的声音。 “怎么了小姜？！” 离她只有两三步距离的莫玲玲听到声音，立马快步上前，伸头一看，水面上只剩下了小半有些褪色的红色塑料皮套。 “哗啦——” 莫玲玲伸出手一把抓住火钳把，抬手往外一拉，一个不明物体裹绕着火钳的钳身被一起拉出水缸，嘭地一声砸在地上。 “嗐，我以为是啥呢，原来是个人头。”莫玲玲松开手，不以为然地说。 被莫玲玲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后退一小步的姜攸宁刚准备上前仔细看看，听到莫玲玲的话，脚又顿在了半空。 原来…… 是个…… 人头…… 不愧是怪谈npc，看人头跟看石头一样普遍。 姜攸宁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做好了心理准备后才走上去。 在昏黄的灯光下，地面上就是一滩往外不断渗水的黑色不明球状物体，也不知道莫玲玲是从哪里这么快辨认出这是人头的。 水缸内臭味的来源似乎就是这个人头，被从水里拖出来后显得味道更重了。 姜攸宁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拿着从一边捡来的木棍扒拉开那团黏糊糊的黑色絮状物体，丝丝缕缕的，应该是人头的头发。看来不是水是黑色，而是头发漂浮在水面上，显得水成了黑色。刚刚她伸入火钳进去搅动的时候，钳身应该就是被头发缠住，搅起来才显得这么吃力。 头发扒开，就是一张因为常年泡水而显得格外浮肿的脸，苍白肿大，姜攸宁头一次直接的认识到了什么叫作巨人观。 她用木棍戳着翻动人头，转过正脸看见人头的眼睛微微闭着，嘴巴鼓起，好像塞了什么东西。 塞了东西？ 姜攸宁的目光忍不住挪到了一旁的莫玲玲身上。 “喏，就是这个。” 莫玲玲摊开的手掌上放了一个有些腐烂的菜帮子。 姜攸宁：“……” 她一言难尽地看向地上的人头，不是，怎么就饿成这样了呢？死了都不忘在嘴里含个白菜帮子？！ 第64章 丽海温泉山庄(20) 姜攸宁不懂，但姜攸宁大为震惊。 这是哪里的习俗吗？死前嘴里要含个白菜帮子？！ 姜攸宁脑袋上的问号快要化成实质了。 “诶小姜你看，人头的头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莫玲玲的声音紧跟着传来。 东西？什么东西？ 姜攸宁下意识地用木棍去拨人头的头发，灯光下，似乎有一丝光芒一闪而过。 “是个银坠子，好像是耳坠？”莫玲玲似乎闻不到人头散发的腐臭味，伸手从头发上取下那个缠绕在发间的银坠子。 “这是个女子？”姜攸宁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开始播放语音，面前的人头被泡的太过肿大，根本看不出性别。 “不像啊？看着像男的。”莫玲玲瞟了一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分出来的。 男的？ 姜攸宁看了眼莫玲玲手中的银坠子，看上去像是个女款的耳坠啊。 而且整个丽海温泉山庄都是仿古的，古代男性似乎不戴耳坠吧。 耳坠应该不是这个人头的。 她让莫玲玲收好这个耳坠，随后又在厨房内翻找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后，她决定离开。 外面的雨依然下的很大，雷声偶尔从天边炸响，姜攸宁如法炮制地撞开隔壁的木板门。 但可惜的是，这间屋内没有任何线索。 “回去吧。”姜攸宁抖了抖从杂物房里翻出来的两件蓑衣以及两顶草帽，一份给了莫玲玲，一份自己披上。 她放完语音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确保手机和找到的两张纸条都被蓑衣遮挡好了后，又检查了一遍莫玲玲的脸色，见她看上去还算正常，相视一眼，闷头穿过雨帘，朝不远处的竹屋跑去。 推开后门，一人一怪谈终于回到了这间竹屋内。 她抖了抖蓑衣和草帽上的水珠，把它放在竹椅上，如果这场雨继续下下去，那么也许她们离开的时候还会用上这些雨具。 “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莫玲玲抱怨了一句。 姜攸宁透过堂屋的窗朝外看去，心里总有一种预感，在她们离开这里之前，这场雨不会停了。 “我想去卧房看看，里面有个东西我很在意。”姜攸宁握着手机打下一行字，放给莫玲玲听。 “好，我和你一起去。”莫玲玲二话不说，把蓑衣和草帽像姜攸宁一样摆好后，拉着她的手上前推开了卧房的门。 “咦？这个床？” 一进门，莫玲玲一眼就被墙边的那张炕床吸引了目光。 “看着有点奇怪。” 姜攸宁拉着她走到炕床前，打出一行字递给莫玲玲：炕床一般在北方使用，这座竹屋的风格更像是南方，我觉得这里不对劲，玲玲，你能不能砸开这个炕床？ 她之前刚看到这个炕床，就起了想要砸开的念头，奈何她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整个竹屋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只好试着拜托莫玲玲了。 “可以啊！这还不简单！”莫玲玲挽起衣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莫玲玲看着眼前的炕床，甚至都没有蓄力，抬起手，一拳砸下。 哗啦一声，炕床轰然倒塌。 姜攸宁：“……” 怎么说呢？就还挺吓人的嘞。 她摸了摸胸口，莫玲玲看上去小小一只，平时又叽叽喳喳的很像正常人，没想到这么有力量，一拳下去估计能打死三个自己。 还好莫玲玲是她的同事，员工守则说同事之间要团结友爱，和谐互助。 姜攸宁再次深深地觉得这项员工守则实际上就是来救她的小命的。 随着炕床倒塌，又是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 姜攸宁吸了吸鼻子，胃里传来熟悉的翻涌感。 “哕！” 果然，炕床下面砌着一具已经腐烂多时的尸体。 这股味道和厨房水缸里的比起来更加刺鼻。 “诶？这里也有一个耳坠。”莫玲玲站在第一线传来消息。 什么？ 姜攸宁顾不上那股反胃恶心的感觉，捂着口鼻上前两步，凑到莫玲玲的身边。 “喏，你看。”莫玲玲弯腰扒开石块中那具尸体的头发，左耳上确实挂着一个银耳坠，和莫玲玲手中那枚在水缸人头上找到的坠子一模一样。 姜攸宁忍着恶心伸手翻过尸体的头，右边的耳垂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黑点一样的耳洞。 眼前的这具尸体比较完整，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女尸，从这对银耳坠不难看出，房间里的这具尸体和厨房水缸里的人头应该有关联。 就是不知道是一对小情侣用来定情的信物，还是痴汉偷拿意中人耳坠私藏了。 也不知道对于她走出迷宫有没有帮助。 姜攸宁刚想去搜一下这间屋子的其他地方，刚站直了身体，就看见女尸的手里似乎塞了个什么东西。 她伸手拨开女尸交错在小腹上的双手，掌心虚握着一个胭脂盒。 打开木盒一看，里面又是一张熟悉的白纸。 感觉都能猜到白纸里面的东西了。 姜攸宁打开，果然，里面还是一行小楷字样——“烛前迷恋错落订”。 到现在她已经搜刮到了三张纸条了，还是没想明白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她揉了揉太阳穴，好想观看广告查看答案啊。 “唉，情啊爱啊的，真是难说。”莫玲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感慨了一句，把她手中的另一枚耳坠重新戴在了女尸的耳垂上。 是啊，情啊爱啊的。 姜攸宁无奈地摇摇头。 等等？ 情？爱？ 房间里的女尸，厨房水缸里的男人头，一人一个的银耳坠，还有人头嘴里塞的菜帮子。 姜攸宁愣在原地，摊开手里的第三张白纸条，“烛前迷恋错落订”。 她恍然大悟，是元宵灯谜！ 怪不得这几张纸条上的字那么奇怪，原来是谜面。 “什么？什么？小姜，你发现了什么？”莫玲玲见姜攸宁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满脸兴奋地从兜里往外掏纸条，忍不住凑上去问。 ——人头嘴里含的菜帮子应该指的是元宵节的传统习俗“偷青”，正月十五当天，男子会去心爱女子家中的菜地里偷一把菜，家中长辈会用这把菜做饭给男子吃。 ——元宵节赏花灯猜灯谜，“烛前迷恋错落订”的谜底就是灯谜。 ——所以这些纸条上的都是灯谜谜面。 姜攸宁大学学的是文科，她印象非常深刻，有一年开学比较早，元宵节前就开学了，元宵当天她还有一堂课，当时课上所有学生都怨声载道的，那节课的老师就没有上正课，而是给她们讲了一些元宵节的习俗，其中就有“偷青”一项。 莫玲玲虽然还没听太明白，但还是为姜攸宁感到高兴。 “小姜你真厉害！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谜题解开，那剩下这两张纸条就好猜多了。 谜语有几种猜法，最常见的一种就是拆字。 “雨落辰时响雷声”，雨+辰就是震，恰好也对应了后面的雷声。 “不见蚊虫唯闻声”，就是没有虫，蚊-虫就是文。 震和文，意味着什么呢？ 恰好这时屋外又是一阵惊雷。 雷声，震？ 姜攸宁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话“震卦为雷”，她上学那会玩过一个游戏，里面角色离开新手村的时候就会有npc送一份角色的卦象，当时游戏的玩家会凭这个看角色红不红，所以姜攸宁印象比较深刻。 震卦为雷、震卦为雷，难道和八卦有关？ 姜攸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丽海温泉山庄是仿古制的，这个场景又叫作山水迷宫，八卦也确实可以对应东南西北及其他四个偏方向。 对应方向的通常用的是后天八卦，而后天八卦相传是周文王所作，周文王又恰好对应上了第二张纸的谜底“文”。 姜攸宁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好！现在的问题是，后天八卦震卦对应的方向是什么！ 她记得她玩游戏那会，出过一个副本，副本最后一个boss的内场就和八卦图有关，当时开荒为了过这个boss，x站上全部都是辨别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的教学视频。 后天八卦，“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1” 万物始于震，震在东方，为春季；巽为东南方，万物在巽则整齐，为春夏之交；离为南方，代表夏季，万物欣欣向荣；坤代表土，为西南方，万物得到大地的滋润；兑为秋季，万物在秋季已长成，收获在望，为西方；乾为西北方，纯阳卦居阴位，表明万物收获在阴阳搏斗之中，为秋冬之交；坎代表水，为北方，为流动，劳累之象，万物收割后需要收藏而劳，为冬季；艮代表东北方，万物收藏已毕，一年劳作到此完成，为冬春之交。 也就是说，后天八卦中，震卦位于东方。 那就是朝东方走？ 轰隆—— 屋外雷声大作，打乱了姜攸宁的思绪。她站起身，扭过头，莫玲玲的胸前又开始缓缓渗出血花。 也许是茶汤的时效过了。 莫玲玲的脸色苍白，行动也有些缓慢，好在神智还算清晰。 得快点离开才是。 姜攸宁拉着莫玲玲的手走出卧室，从椅子上取下蓑衣披好。 刚一推开门，又是一阵雷声炸响。 莫玲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更加苍白了。 姜攸宁没办法，伸手从衣兜里掏了掏，借着这个动作，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的饮料瓶，递给莫玲玲。 看着莫玲玲拧开瓶盖一口喝下，姜攸宁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她之前未雨绸缪，提前在空饮料瓶里装了一些茶汤，虽然从衣兜里掏出一甁水很扯，但总比掏出一个保温杯要好。 为什么自从进入这个场景，莫玲玲就一直受到雷声的影响？而且反应最明显的地方是她胸口上的伤。 自己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难道是因为她是怪谈？ 怪谈？ 姜攸宁脑海中灵光一闪，震卦为雷，它不仅代表自然界的雷声震动，还象征着天神的执法力量，能够击杀地上的妖孽与不仁不义的人。 莫玲玲是怪谈npc，也就是俗称的鬼，自然也算在妖孽的范畴内。 所以她才会一进入这个场景听到雷声就会受到影响，这里的雷，实际上不仅是自然界的雷声，而是后天八卦中的震卦。 等等。 姜攸宁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这座竹屋的雷声象征着震卦，震卦指东方。如果她的推测没错，那么包括竹屋在内的这片竹林才是在东方，而她们要离开这里，那么应该朝—— 两道披着蓑衣的身影穿行在大雨中，身影越来越模糊。 片刻后，竹林内雨过天晴，云层散去。 卧房内的女尸默默把砸塌的炕床盖了回去，摔在地上的人头睁开了眼，朝着水缸的方向一上一下地蹦过去，而院里那个被姜攸宁忽略了的深井下面传来咕噜咕噜的水声。 一个人头突然从井口冒了出来，它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把钥匙，手里握着一个大锤子，它看着已经放晴的天，突然觉得十分委屈。 它蹲在井里半天，其他员工都能出场，怎么偏偏就它出不了场？！ 它看向被撞碎的房门，更加难过了。 这个客人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为什么偏偏又是svip客人！还不受普通须知的束缚！ 否则就冲她毁坏公物，非得让她赔得裤衩子都没了！ 水鬼哼哼唧唧地又重新钻了回去，等待下一波客人抵达。 而被水鬼念叨着的姜攸宁连喷嚏都没有多打一个，她和莫玲玲朝着西方走了没有几分钟的功夫，就看见头顶连绵不断的大雨突然停了。 再一回头，竹林里的那座小屋早就看不见了踪影，而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条小河，河对岸有一座挂着便民超市牌匾的小木屋。 看来是走出去了。 姜攸宁松了口气。 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个迷宫就是靠后天八卦来辨认方向，知道这一点就好办了，接下来她只需要在每个场景中找出相对应的线索，大概率也是以字谜的形式出现，然后解开谜底，按照谜底的方位就能顺利走出迷宫。 不过，在这之前，她好像遇到了须知上特别提出来的情况。 姜攸宁看着河对岸的便民超市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第65章 丽海温泉山庄(21) “你好，亲爱的客人，请问你是要过河去对面吗？” 一道童稚声从面前响起。 姜攸宁四处张望无果后福至心灵地低头，果然面前站了个才到她腰的小男孩，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她眼睛一眯，哦？须知第一条提到的“童工”这么快就出现了？ “我是归云谷山水迷宫的员工，请问你需要过河去对面吗？”小男孩再次询问。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前两天河上的桥不小心坏了，现在还没修好，只能坐船过去。如果客人你需要过河的话，我可以帮你把船开过来。” 1.归云谷山水迷宫严格遵守劳动法的要求，迷宫内没有雇佣童工，如果您看见有自称是山水迷宫员工的未满18周岁的儿童，请您不需要理会他\/她的一切要求。 姜攸宁回想起须知上的内容，没搭理他，稍微巡视一圈河面后继续低头盯着小男孩。 小男孩见姜攸宁不仅没有反应，还这样看着自己，心里早就有一股火窜了起来。 该死的东西！待会等你上船了、上船…… 小男孩的脸色冒出古怪的微笑，他继续对姜攸宁说：“客人你是担心我会讹你吗？放心好了，我们员工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请客人相信我们。” 姜攸宁还是没搭话，换了个方向歪着脑袋看着小男孩，就连身后想要出声呵斥小男孩的莫玲玲都被她拉住了手。 她倒要看看这个小男孩藏了什么心思。 就算须知上没有单独提出这一条，姜攸宁也能发觉眼前这个小男孩的怪异之处。 男孩口口声声说他是归云谷的员工，却一开口就称呼自己为“亲爱的客人”，在谈话中言词也十分随意。光这一点姜攸宁就能看出他并不是这里的员工。 归云谷山水迷宫也属于丽海温泉山庄的范围，只要是山庄的员工都能看到她和莫玲玲胸前不一样的金光，并且在整个游览过程中，山庄员工对她们的称呼一向都是“尊贵的svip客人”。 “亲爱的客人”，这个词只会用在vip客人的身上。 放在往常，肯定不会出什么漏洞，但现在嘛…… 姜攸宁手握成拳放在唇上遮挡压不下的笑意，看来这个男孩并不知道这次的游览客人中多了svip客人，毕竟之前从猪首怪的嘴里她就问出了，这座山庄已经很久没有来过svip客人了。 姜攸宁还是没有搭话。 小男孩有些丧气，他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愤恨，这个女人真狡猾，她不和自己讲话，自己就没办法纠缠她，让她帮自己办事。 算了，这批客人很多，大不了换下一个。 姜攸宁察觉到小男孩似乎想要放弃，转身离开，摸摸下巴，看来须知上说的没错，只要不搭理“童工”，他就没办法缠着自己。 小男孩刚扭过头，视线从河对岸的便民商店扫过，随后脸一僵，不知看到了什么，原本扭过去的脑袋又转了回来。 继续硬着头皮往下说台词：“我送客人过河是身为员工的分内之事，并不需要客人支付我什么报酬。对面商店卖的玩偶我很喜欢，只是我需要在这里守着河，以免后来的客人没办法过去，请问你可以帮我带一个回来吗？我可以给你钱。” 好僵硬的台词。 姜攸宁察觉到了小男孩刚刚的变化，也跟着朝河对岸看去，商店的玻璃橱窗后似乎有一道人影徘徊。 看来小男孩和那个商店是一伙的，并且其中的主谋应该是商店老板。 小男孩送人过河只是为了逼人在商店消费。 刚刚自己没有和他对话，因此小男孩无法对自己下手，都想要放弃了，结果在不小心看了一眼便民商店后立马僵着脸改变了主意，宁愿硬着头皮讲完台词。 是橱窗后面的那个人影做了什么吗？ 姜攸宁再次抬头看过去，这次橱窗后那道人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外晃悠，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是他们？！ 姜攸宁瞪大了眼，本以为在这个迷宫里会很难遇到他们，没想到才刚刚走出一个场景，就又碰了面。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页面干干净净，没有新的消息，她准备的线人看来还没有自己撞见目标的速度快。 见门口两人左右晃着犹豫，姜攸宁没心情再和这个小男孩兜圈子了，商店里基本上都会有食物或者饮用水售卖，而他们的那份须知上根本就没有告诉他们不可以进入售卖这些东西的地方。 她掏出手机，飞快敲出一行字递到面前小男孩的眼前。 “商店里有食物和水售卖吗？如果有，现在带我过去。”小男孩看着手机屏上的字，一句一句地念出来，随后喜上眉梢。 哈？！这个女人终于上钩了！不仅上钩，还上了大钩！她居然要购买食物和水！ 小男孩越想越高兴，今天钓上一个这么大的鱼，老板应该会多给他一些报酬了！ “当然！对面的商店什么都有卖！”小男孩喜滋滋地，甚至都不在乎姜攸宁没有承诺帮他买玩偶这件小事了。 只要她在商店里消费，管她买什么，买了就行！ 这次还不用他给钱消费，老板给他的玩偶费用可以攒下了！ “客人请稍等，我这就去开船！”小男孩说着，一溜烟往后跑，似乎生怕姜攸宁改变主意。 姜攸宁也巴不得他跑快点，她已经确认了商店内有食物和水售卖，而门口这俩人的脚几乎都要踏进店门口了，她心里瞬间七上八下起来。 千万不要这么冲动！千万不要！ 姜攸宁闭上眼虔诚地祈祷。 “小姜，你干嘛要搭理他？须知上不是说了别和他发生对话吗？”莫玲玲凑上来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姜攸宁睁开眼，指了指河对面的便民商店。 “你想过河去那个商店？”莫玲玲更不理解了，“那里一看就是会卖食物和水的店子吧，须知上不是也说了不要去吗？” 姜攸宁当然不能说她是为了门口那两个人才要过去阻止，她眼珠子一转，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须知打开，指着第二条须知括号内的字给莫玲玲看。 “如果店主一定要求您在其中消费，您可以拨打店内告示上的投诉电话，如店主仍不肯让您离开，您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打砸店铺，直到店主为您打开店门。” 姜攸宁着重在“打砸”两个字上点了点，一脸严肃地看着莫玲玲。 ——在山水迷宫违法售卖食物和水，会严重影响山庄的声誉，也就是间接影响公司的声誉。我们要坚决抵制这种行为！ 莫玲玲恍然大悟，看向姜攸宁的眼神充满着热血和赞扬！ 被她不小心熄灭屏幕的手机又发出了无声的震动。 系统提示：莫玲玲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2%。 小男孩很快把船开来了，说是船都是抬举了，其实就是一个竹筏，也没多大，姜攸宁甚至都有点担心坐上去会不会翻船。 “客人！请上船！”小男孩撑着竹篙，隔着远远地喊她们。 姜攸宁走到岸边，刚准备抬脚上船，略微思考，脚又顿在了半空。上了船就没有后路了，她不知道水里有什么，并且她也不会游泳，如果小男孩想要报复自己，半途把自己颠到水里…… “客人？”小男孩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个女人格外的难搞，通常其他客人在离开第一个场景后都会饥渴难耐，都不需要他多劝两句，就主动要求过河去对岸的超市，偏偏她说什么都不上当。 好不容易等她松了口，小男孩是真的担心她会中途扭头就走，这样店主那边…… 小男孩忍不住扭头又看了眼河对岸的商店。 他焦急地劝说：“客人，怎么不上船了？” 姜攸宁慢吞吞地掏出手机打字放给他听：“上，但是你确定这个小竹筏不会翻吗？” “翻？怎么可能翻？我划了这么多年了只要我不想翻就从来没翻过！”小男孩好像被戳到什么痛处一样，立马跳起来矢口否认。 姜攸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只要你不想翻啊——” 小男孩打了个颤，紧跟着马上表忠心：“客人你放心好了，我们都是经过培训的员工，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没关系，只要你的领导不会介意你耽误时间就好。”姜攸宁早就察觉到了小男孩频频往商店看的视线，眼神中充斥着隐隐的害怕与担忧，大概是因为太久没带人过去，害怕商店老板发怒。 因此她慢悠悠地用手机播放着手机上的ai语音，老神在在地看向小男孩。 心里却暗暗着急，时不时用眼神余光瞟一眼商店门口，万幸两位熟人还在门口商量讨论，暂时还没进门。 这种时候，就算她再着急也不能表露出来，谁先表示着急谁就输了。 姜攸宁状似无意地在四周闲逛，似乎并不着急过河。 最终还是小男孩先败下阵了，他急急地高声喊道：“客人！我发誓绝对不会把竹筏撑翻，真的，你就上来吧！” “我要是撑翻了船就、就、任凭你处置！” “口说无凭。”一直沉默的莫玲玲突然张开口补充了一句，“除非你把你的心脏给我，等我们平安过了河，我再还给你。” 小男孩：“！！！” 他本想拒绝，但背上传来如芒在背的刺痛感，他意识到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商店老板已经对自己感到了不满。 想到商店老板的手段，小男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和老板的惩罚比起来，似乎掏出心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他一伸手，指尖直直地穿过胸口的血肉，狠狠朝外一拔，手中握着一个血淋淋的黑红色心脏。 姜攸宁欲接又止，从兜里啪的掏出自己早上吃完包子没来得及丢的塑料袋抖开，递到小男孩的面前。 小男孩：“……？” 姜攸宁：“……？” “防止沾染细菌，这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姜攸宁把小男孩的心脏塞进塑料袋的装好，随后掏出手机义正言辞地说。 小男孩：“……” 他忍了又忍，憋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上船吧客人。” 姜攸宁拉着莫玲玲的手上了竹筏。 其实这条河并不算很宽，只是水比较深，从上面看下去甚至一眼看不到水底，只能看见越往深去越黑的河水，随着竹篙的划动泛出一阵阵的涟漪。 四周很安静，小男孩也不再说话，整个河面上一时间只有水波流动的声音。 小男孩如约将姜攸宁平安送到了对面，姜攸宁按掉手机上的计时器，在没有动手脚的情况下，划竹筏抵达河对岸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客人，到了。”小男孩目送着姜攸宁和莫玲玲下船，待她们两只脚落到地面后，再也按捺不住情绪，急急忙忙开口讨要自己的心脏，“可以把心脏还给我了吗？” 虽然他早已经死了变成了怪谈，但失去心脏仍然会对他产生不小的影响，才掏出心脏不到两分钟，小男孩就觉得自己有些浑身乏力。 姜攸宁没打算扣下他的心脏，毕竟须知上只说可以驱赶他，让他离开，并没有说可以杀死他。 因此等他开口后，姜攸宁很爽快地把塑料袋递了过去，还顺手播放了早就打好的音频：“拿了心脏就赶紧走吧，别在这里逗留了。” 小男孩一把扯过自己的心脏，心中暗暗腹诽，还用得着你说？ 他前脚把心脏塞进胸膛，后脚抬起竹篙就是往后一撑，竹筏瞬间随水划走。 毫无留恋。 看着小男孩撑着竹筏头也不回的离开，姜攸宁无声地摇摇头，达到目的后连客人都不肯喊一声了，一点都没有社畜的基本素养，差评。 扭过头，商店门口已经没有了人影，只有门帘在微微晃动。 姜攸宁：糟。 刚刚那么久都等了，为什么不再多等一会！她就扭个头送人离开的功夫人就没了？ 另一边的便民商店内，秦元福和林宇两个人都是一脸后怕，相互对视一眼，还好他们跑得快，差点就和那个可怕的svip客人对上了！ 她都掏了山庄员工的心脏！ 第66章 丽海温泉山庄(22) “你好，欢迎光临便民商店，请问你们需要买些什么呢？”商店老板笑盈盈地站在柜台后看着店内的两人，柜台旁边摆着一个大冰柜，里面摆放着许多不同口味的饮料。 林宇舔了舔因为口干而有些起皮的嘴巴，自从他走出第一个场景，就觉得喉咙干的厉害，好像有一把火在烧一样。 骤然看到冰柜里满满当当的饮料，只觉得心中渴意更甚。 “客人是想买水吗？”商店老板见状，笑意更甚。 她走过去拉开冰柜大门，扑面而来的凉意扑灭了林宇因匆忙赶路而不断升腾的热气，他紧紧盯着冰柜里的饮料。 好想喝水…… 一样的思绪同时在两个玩家的脑海中升起。 秦元福晃了晃脑袋，使劲掐了把自己，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自己好像被某种情绪操控住了。 她咬了一口舌尖，剧烈的痛感让她暂时从干渴的状态脱离出来，她扭头看向身边的林宇，伸出两只手指在他的胳膊上狠狠一扭。 “我——”林宇霎时间痛得龇牙咧嘴，扭头怒气冲冲地看向秦元福。 “你——”林宇的话才出口，就被门口响起的电子铃声打断了。 “您好，欢迎光临——” 门帘被拉起，从门外透过来的光被遮挡住了。 “客人你好，欢迎光临便民商店！”商店老板的笑意越来越深，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新货，看来又能卖个好价钱了。 看来那些小鬼头还是有在好好工作的嘛。 商店老板如此想着，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决定暂时不去惩罚那些成天就知道偷奸耍滑的小毛孩了。 只要能给她搞到货，别的都不重要。 “客人看一下，有什么需要的吗？”商店老板手扶在柜台上，上下打量的目光带着隐晦的贪婪。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 真奇怪。 商店老板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但没太在意，她干了这么多年，奇奇怪怪的货也没少见，反正进了她的店就别想着完整离开。 “客人，你自己看一下哈，别看咱们这店小，但是东西都很全的！”店老板抛掉内心隐隐的疑惑，继续挂上笑容介绍着商店内的货物。 完全没注意到前面来的两个客人此时正小步挪到柜架后面，低声商议着事情。 “不是吧，她们居然跟过来了？”林宇压低声音，瞪大眼睛看着门口处两道熟悉的人影，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要不要走？”秦元福刚好趁这个机会提议。她实在是觉得这个商店看起来太奇怪了，当时要不是为了躲避后面的svip客人，她都不想进，现在进来，更觉得浑身不对劲。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买。”林宇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肚子也跟着小声地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们在进入山水迷宫前提前准备了一些食物和水，因为副本内玩家无法使用游戏背包，所以准备的不算太多，但至少也够一天食用了。 却没想到才刚进入第一个场景，这些食物和水就消耗一空，甚至腹中的饥饿和干渴都没有止住。 林宇又说：“我们才刚走了一个场景，连入口在哪都没看到，如果不在这里补充点食物和水，能扛得下去吗？” 秦元福沉默了，林宇担忧的事情她也知道，这样同样是她所担心的，只是心里那股从进入商店后就压抑不住的欲望让她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为什么偏偏在玩家离开第一个场景饥渴难耐的时候出现一个售卖食物的商店呢？怪谈游戏的副本真的会这么贴心吗？ “副本须知不是说了吗？‘归云谷山水迷宫内设有多种服务中心，旨在为您提供最贴心的游览服务’，有一个小商店也不是不行吧？”林宇知道秦元福的担心，但他不太在意，反而觉得是秦元福太过小题大做了。 秦元福却觉得林宇这个人太想当然了，须知上确实说了有服务中心，但它没说商店属不属于服务中心啊！到现在他们只遇到了这一个商店，连对比判断的机会都没有。 她曾经看过的那些怪谈类小说里，还会有错误规则的设定，谁说这里的须知就完全正确呢？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拿到的须知是正确的，那也不能保证这份须知有没有故意删去一部分重要信息，只给他们一些正确但是无关痛痒的信息。 在这样的怪谈游戏里，做任何选择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客人？你看需要些什么？”店老板介绍商品介绍的口干舌燥，但还是没有听见面前两个人的任何回话，她难免有些恼火，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 “不好意思，我能自己先看看吗？” 一道冰冷的电子音从手机中传出。 店老板一愣，用不加遮掩的轻佻目光上下打量着门口的女生，原来是个哑巴。 哑巴也好，也省了她到时候堵嘴的功夫。 “当然可以，你选好后拿到前面柜台付款就行了。”店老板说完，总算把目光从门口的这一行人身上移到了已经退到柜架后装作挑选物品的两人身后。 见他们老老实实地在挑选货物，店老板满意地点点头，扭着腰一顿一顿地重新回到了柜台后坐下，举起染着鲜红指甲的手，忍不住哼出小调。 正假装在货架上挑挑拣拣的秦元福和林宇两人眼前一黑，一道身影挡住了光。 他们忍住了抬头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朝旁边挪了几小步。 紧接着又是一道熟悉的电子音响起：“都是一起来的游客，干嘛这么生疏，一起吗？” 秦元福、林宇：“？！” 大可不必！ 原本还在因为要不要留在这个商店内而争吵的两位玩家瞬间和好，站在同一条战线抵抗万恶的大bosssvip客人。 姜攸宁撇撇嘴，这次的玩家真没礼貌。 她又想说些什么，还没等她摁亮手机，就看见那两位玩家同时又向后蹭蹭蹭退了几步，目光中带着浓浓的警惕和害怕。 等等？ 害怕？ 姜攸宁茫然，她干什么了怎么就害怕她了？ 昨晚假面晚会的时候，那个叫林宇的男玩家不是还想把她拉下水吗？怎么今天突然变了一个态度？ 姜攸宁狐疑地看过去，发觉了有些不对劲。 玩家的目光与其说是看向她，倒不如说是看向她的身后，她身后是—— 莫玲玲。 姜攸宁一瞬间就想起今早在车上莫玲玲去玩家那里捡手串的事情，除了这件事外，姜攸宁想不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交集。 她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莫玲玲，莫玲玲此时正打着个哈欠，看到姜攸宁的目光后，还嘿嘿地笑了一下，冲她做了个鬼脸。 这没什么不对的啊？ 姜攸宁带着疑惑又扭过头，惊奇地发现玩家的退的更远了，脸色也比刚刚还要惨白。 好，破案了，肯定是玩家眼里看到的莫玲玲和自己眼中的不一样。 当然，这不重要，毕竟这个场景里，莫玲玲又不是boss。 姜攸宁没管两个玩家同没同意，自顾自地上前一手一个拉住他们，顺便还抽空放了段语音：“走吧，一起逛。” 秦元福紧急和林宇使眼色。 秦元福：走不走？ 林宇：可是东西…… 秦元福：再不走你等着被她做成零食吧！ 林宇一咬牙，狠下心点头，走！ 秦元福接到目光后，立马扭过头，脸上换上一副笑容：“我们不买东西，就看看，现在就要走了，没法和你一起逛啊，真不好意思。” 走？姜攸宁挑了挑眉，她的须知上可是强调过了，“如果店主一定要求您在其中消费，您可以拨打店内告示上的投诉电话，如店主仍不肯让您离开，您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打砸店铺，直到店主为您打开店门”，想要离开，恐怕没那么容易。 但姜攸宁没打算直接说，而是施施然松开了手，冲她们眨眨眼，祝你们好运！ 秦元福顾不上别的，从svip客人手中逃脱后，立马和林宇两个人一起奔到店门口想要掀开门帘离开。 “嘭——” 商店大门在他们面前猛然关上。 店老板阴森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想要去哪里？” 秦元福故作镇定地扭过头说：“我们想要离开，老板不会不让我们走吧。” 店老板咯咯一笑，扶着柜台站了起来，姣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走？当然可以走，但门口的告示上写了，进店后，必须要进行消费才能离开。” 什么？ 秦元福和林宇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玻璃门上贴着的那张告示最下方有一行只有米粒大小的字——进入商店，不消费不得离开。 “没有消费金额限制，随便买一点就可以离开咯。”店老板笑盈盈地，伸出手从冰柜里取出两瓶最便宜的矿泉水，“比如这个，两通币一甁，一人一甁也只需要四通币，怎么样？” 柜台上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矿泉水瓶骤然接触到热空气，瓶身上瞬间凝出一串串小水珠，顺着瓶身朝下滑。 林宇咽了咽口水。 “付完款你们就可以离开了，逛了半天很累吧？喝点水补充一下能量。”店老板的声音仿佛带着十足的诱惑。 这下就算神经再大条的玩家也能发现不对劲了，在店老板的柔声劝动下，二人双双后退了一大步。 店老板：“……”她瞬间收敛了笑意，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你们就在这里耗着吧！饿着肚子，我看你们能撑多久！” 啪啪啪。 鼓掌声从货架那边传来。 “强买强卖。” “黑心商家。” 姜攸宁捏着手机和莫玲玲一唱一和的。 店老板也懒得再继续装下去，看着她们冷笑一声。 姜攸宁挤开堵在门口的秦元福和林宇两人，凑过去在门口的告示上左右端详。 店老板还以为姜攸宁也是在找告示上的那条信息，压根不在意，伸出红舌舔了舔嘴唇，看向屋内四个人的目光格外黏腻。 找到了。姜攸宁顶着店老板直勾勾的目光，把告示翻来覆去看了八遍，才终于在右上角的花纹上找到了那行和花纹颜色相近的投诉电话。 她举起手机。 店老板眉头一跳，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嘟嘟——” 手机听筒传来拨号提示音，没等多久，对面就接通了。 “我要投诉无证在归云谷山水迷宫内开便民商店的店主付月强买强卖，强迫客人消费，否则不让出门！” 接通电话的一瞬间，莫玲玲接收到姜攸宁的目光，按下免提大声对着听筒喊出口。 店老板：？！ 秦元福、林宇：？！ 还有这招？？ “好的，感谢您的来电，我们会尽快查询并处理。”对面的客服一口应了下来。 店老板：？？！ 不是，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店老板万万没想到姜攸宁在告示上找了半天居然是找投诉电话，不是，她怎么知道告示上有投诉电话的？！她怎么知道可以打投诉电话的？！ 店老板的面容瞬间扭曲，她恶狠狠地看向姜攸宁，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举报投诉我？等他们来调查至少还有一天，我看你熬不熬得过！” 店老板现在只想把这个人狠狠地撕碎，把皮肉一寸一寸的刮下，把骨头一根一根的敲碎，把她的灵魂剥离，让她永远永远不得解脱…… “嘭——” 又是一阵巨响。 店老板和秦元福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店老板气到发抖，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微微晃动：“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秦元福和林宇则又是双双一个闪身，远离案发现场，眼神里充满着敬佩和略微的疑惑。 “须知上不是说不能损坏公物吗？她怎么就直接给货架砸了？”林宇凑到秦元福耳边小声问。 “我都说了人家是svip，svip懂吗？那份须知只是针对我们这些普通客人的，你没看人家拿的都是不一样的须知吗？”秦元福也同样压低声音回答她。 说完，她也瞬间愣住，是啊，svip客人拿的是不一样的须知，按照山庄员工那副马屁拍上天的做法，说不定svip客人的那份须知上写的是安全通关的方法。 第67章 丽海温泉山庄(23) “嘭——” 又是一个货架倒塌了，巨大的声音打断了秦元福的思绪。 她叹了口气，就算svip客人手上有安全通关的办法也没用，她前脚敢拿，后脚就有员工把她送走。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干活吧，别想走捷径。 “我们砸吗？”林宇看着那边女npc毫无忌惮地动作，忍不住在秦元福耳边问。 “不砸。”秦元福思考片刻，回答，“她们手上的须知写了什么不清楚，但是我们的须知上有不能损坏公物这一条，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动手，静观其变。” 这正中林宇的下怀，他并不想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 于是两人趁着混乱，悄悄躲到离门口最近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蹲下，静静看着姜攸宁在商店内疯狂砸货架。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砸到后面姜攸宁都不记得自己砸了多少个了，越砸越快，越砸越顺手，直到—— “够了！” 店老板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姜攸宁砸货架的手顿在了半空。 “出去！”店老板看着满地狼藉心痛到无法自拔，她狠狠挥手，商店的门应声而开，“出去！给我出去！” 姜攸宁恋恋不舍地松开准备砸下一个货架的手，唉，这么快就扛不住了，她还没砸够呢。 这种正大光明砸东西还不用赔偿花钱的机会可不多见。 砸完一趟，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姜攸宁拉着莫玲玲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还没等抬起脚迈出门，眼前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一闪而过，她定睛一看，那两个玩家浑水摸鱼也混出了商店。 还挺机灵。 姜攸宁笑了笑，正好，不用她想办法怎么把人搞出来了。 她刚一走出商店，就听见身后的大门迫不及待的关上了，嘭的一下，都快震碎了她的耳膜。 姜攸宁有些不满，刚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的那间商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只剩下空空荡荡的空地，和一个不知道通向何处的路口。 跑的好快…… 姜攸宁在心里嘀咕两句，再一扭头，那两个玩家也不见了，只剩下路口一抹衣角。 姜攸宁：…… 这个也跑的真快。 谢谢都不知道说一句，没礼貌的玩家！ 姜攸宁腹诽完，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须知上要求9:50前抵达出口，现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姜攸宁顾不上别的，一把拉起莫玲玲的手，也朝那个路口小跑着过去。 进入路口，才往前走了两步，四周白雾四起又很快散去，原先进来的那条小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周围一圈八条一模一样的岔路。 每个岔路前都竖着一个木牌，姜攸宁走到她左手边的那个木牌前弯腰端详，上面只有一个由三个白色空心小圆形串成的直线，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姜攸宁一头雾水，又往前走，去看其他路口的木牌，前面那个岔路口的木牌上也是圆形组成的图案，只不过变成了四个黑色实心小圆形，组成了一个方形。 三个白球，四个黑球，难道下一个是五个白球？ 姜攸宁猜测着朝前走，可惜事实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再前一个木牌上是九个空心白色圆形连成的一条长线。 她顶着满脑袋的问号走完一整圈，每个木牌上都是白色小球或者黑色小球，白色小球组成的都是直线，黑色小球则大部分是构成一个封闭的方形。 姜攸宁回到最开始站立的中心，还没站稳就被一旁的莫玲玲拉了一把。 “看这里。”莫玲玲把她拉到一边，指了指地面。 姜攸宁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她刚刚踩的地上摆着一块同样的木牌。 她蹲下去，擦去木牌上的灰土，上面依然是熟悉的小球，五个空心白球摆成了一个十字型，上下左右和中间各有一个白球。 唯一不同的是，这块木板最下方刻了一行小字——来时路亦是心所向。 哈？ 搞起文艺范来了？ 姜攸宁坐在地上开始研究这块木板上的字，“来时路亦是心所向”，心所向？ 她抬头扫了眼四周，她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正确的路走出迷宫，这就是心所向吗？ 所以接下来她要走的方向就是她走进这里时的方向？ 这个路口是突然出现的，姜攸宁只知道路口是在便民商店的位置，至于方位…… 走出第一个场景后，一路上都没有指向方位的标识，天边也没有太阳，想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方向也行不通。 没有参照物怎么判断方位？ 姜攸宁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难道她理解错了？来时路不是这个意思？ 她焦虑地看了眼手机时间，距离9：50已经没有多少了。 现在才走过了第一个场景，还不知道这个山水迷宫到底有几个场景，要是第二个场景后面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还要多久才能走完这些路？！ 她下意识地掐了把掌心。 等等？ 路？ 来时路？ 姜攸宁脑中灵光一闪，便民商店并不是山水迷宫原有的设施，那么如果她没有遇到便民商店，在走出第一个场景后就会直接看到路口进入这个场景。 所以她的来时路应该是—— 西！ 姜攸宁哗的站起身，这样的话，这个场景她只要朝西边的路口走就能走出去。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哪边是西？ 姜攸宁又扫了一圈这里的八条岔路。 温泉山庄既然敢把这个项目放给svip成员，就证明山水迷宫没有危险，每个场景内都会给相对应的线索。 第一个场景竹林小屋是以字谜的形式传递线索，用后天八卦定方向，配合场景特定环境来帮助玩家破解关卡。 这个场景应该也有它的线索。 姜攸宁将重点放在了九块木牌上的图案上。 她摸出一块石头，按照八块木牌的方向将木牌上的图案都画了下来。 最上方九个白色小球连成长线，最下方只有一个白色小球，最左边三个白色小球连成线，最右边七个白色小球连成线。左上四个黑色小球组成方形，右上两个黑色小球连接，左下八个黑色小球组成方形，右下六个黑色小球组成方形。最中间五个白色小球构成十字形。 姜攸宁研究着地上画好的图形，发现加上中间的恰好组成了一个九宫格，且每条线的三个数相加都为15。 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如果只有数字那就是普通的九宫格数式，她上学那会也玩过，但偏偏用的是图形，还是特定的图形…… 姜攸宁正冥思苦想这个图案到底在哪里见过，耳边突然响起莫玲玲的声音。 “来时路亦是心所向？小姜，上个场景你说是按照后天八卦所对应的方向走的，那这个会不会也是和八卦有关？” 八卦？ 姜攸宁慢慢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图案，拨云见日，脑海一阵清明。 她终于想起这个图案在哪里看见过了！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这是洛书的图案。 而洛书的布局及代表的数字，与文王后天八卦的卦序，布局是直接相关的。 一数坎来二数坤，三震四巽是中分， 五数中宫六乾是，七兑八艮九离门。 姜攸宁默默念着后天八卦的卦序口诀，将对应的卦序标注在洛书图案上的数字上。 第一个场景是震卦，位于东方，因此姜攸宁是朝西走离开场景，也就是走向兑卦位。 “来时路亦是心所向”，接下来依旧是要朝兑卦位方向走。 七兑，对应洛书的图案就是七个白色小球组成的长线。 姜攸宁长吐了一口气，丢下手里的石块，拉着莫玲玲的手朝最右边的岔路走去。 “小姜，你找到方位啦？” 姜攸宁坚定地点头。 走入路口没走两步，又是一阵熟悉的白雾从外向内笼罩住她们。姜攸宁忍不住提起心，虽然她觉得自己判断的是正确的，但是尘埃未定前，就担心会有意外。 好在白雾很快散去了，她们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 这次要爬山？！ 姜攸宁大惊失色，双腿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欢迎两位尊贵的svip客人来到山水迷宫的最后一处景点—归云峰！”山脚下站着一位工作人员，面带熟悉的谄媚笑容迎了上来。 “归云峰山势绵延,奇峰俊秀,古木参天,风光宜人，是旅途中放松身心的绝佳去处。” 姜攸宁：？ 她看了眼面前的山，这里哪里适合放松身心了？ “为了给您带来绝佳的游玩体验，请您认真聆听并牢记以下守则内容。”工作人员说着，一本正经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抄本翻开。 “第一，归云峰属于丽海温泉山庄归云谷山水迷宫场景，请您时刻牢记并遵守进入场景前获得的游览须知；” “第二，归云峰上有且只有一条主路，以青石砖铺设而成，请您沿主路前行，完成本次游览；” “第三：归云峰山林内有野生小动物出没，为了保证您和小动物的安全，请您不要将所携带的食物从背包内拿出并且随意向其投喂食物；” “第四，我们的工作人员统一身着白色上衣、青色下裳，胸前有银色山庄标识绣花，请您牢记工作人员的服饰，在游玩途中遇到问题请及时向工作人员寻求帮助；” “第五，当您走上山路后无论身后发生了什么，请不要后退！不要后退！不要后退！” “最后，祝您旅途愉快！” 工作人员念完结束语，合上手抄本，抬起头和姜攸宁对上了眼。 姜攸宁：“……” 工作人员：“……？” 姜攸宁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工作人员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沉默。 姜攸宁翻看着从工作人员那里拿来的手抄本，上面的字迹还很新，像是临时抄写的，看来这份守则也是专门为svip客人编制的。 那么按照他们的逻辑，这里的守则内容应该也指向了归云峰上的几处危险。 一是可能会出现分岔路口，岔路内应该会有危险；二是山林里的“野生小动物”看到食物后可能会攻击游客；三是归云峰上会出现引诱游客后退的情况，如果不小心后退，会遇到危险。 以及第一条，“请您时刻牢记并遵守进入场景前获得的游览须知”，也就是说归云峰上可能会出现童工、售卖食物和水的小店以及冒充工作人员的对家。 这个归云峰，还挺热闹。姜攸宁忍不住腹诽一句。 和前两个侧重解谜的场景比起来，最后这个场景显然更加侧重冒险。 不过话又说回来，归云峰毕竟还属于山水迷宫这个大场景，不排除途中会不会有需要解谜的地方，因此在登山游览过程中仍要观察周围的特殊线索。 山水迷宫的前两个场景都和后天八卦有关，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姜攸宁又看了一遍手抄本加深印象，随后把册子揣进衣兜里，拉起莫玲玲的手走向前方山门后蜿蜒而上的青石台阶。 从走上这个台阶开始，不管身后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走回头路。 朝前走，是唯一的出路。 姜攸宁默默念着，抬起脚，踩上石阶。 山林内鸟鸣虫叫，流水潺潺，风拂过密林晃动树叶，飒飒作响，鞋底与青石板面发出低低的碰撞声。台阶顺着山势蜿蜒而上，消失在葱郁山林之中，看不见尽头。 漫长的台阶上只有两道低低的脚步声交错响起，人影寂寥。 姜攸宁忍住了想要回头看一眼山门的欲望，虽然守则上只是说不能后退，没有说不能回头，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回头看，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引起麻烦就不好了。 莫玲玲显然就没有这种担心，她似乎很喜欢这座山峰，一踏上登山的台阶，整个人、不，整个鬼都变得活跃了起来，肉眼可见的眉飞色舞。 姜攸宁暗道不好，莫玲玲是怪谈，她的状态有的时候可以反应出这个场景内其他怪谈npc的状态。就比如第一个场景，在雷声响起时，莫玲玲失去理智变得像木头人，场景内的人头和女尸也一样，在雷声下一动不动。 那么现在莫玲玲这么活跃就意味着…… 第68章 丽海温泉山庄(24) 姜攸宁打了个寒颤，只怕这个场景的怪谈npc会格外活跃，那对她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不得不借看时间的功夫，飞速点开游戏界面又看了眼自己的道具存货，偷偷取出几张符咒塞进裤兜里，以备不时之需。 “吱吱。” 身边突然响起一阵与众不同的叫声，姜攸宁下意识地朝旁边看了一眼，只见青石板铺成的山路外的树杈上，蹲坐着一只灰黑色的小猴，身体大部分藏在树叶后，看不太清，只能勉强看出一个类似小猴的形状。 好么，才走了没两步，“野生小动物”就来了。 姜攸宁拍了拍口袋，确信自己兜里什么吃的也没有，没再多看那边一眼，继续拉着莫玲玲朝上爬。 别管，这种游戏里管得多死得快。 “吱吱！” 小猴的叫声越发焦急起来，听上去竟然有些像婴儿尖利的叫喊声。 姜攸宁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闷头走，坚决不往旁边多看一眼。 “吱吱吱！” 身边传来树叶簌簌的声音，伴随着树叶摩擦发出的声响，小猴的叫声也逐渐靠近，它似乎在追逐姜攸宁和莫玲玲。 姜攸宁默默加快了脚步，从慢走变成快走再变成小跑最后干脆两步一个台阶在路上飞奔起来，争取把路边的小猴甩掉。 “吱吱——” 小猴的叫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在风中消散不见，姜攸宁才终于放缓了脚步。 莫玲玲有些遗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小猴还挺可爱的，真想养一只。” “诶小姜，你说待会要是碰到工作人员，能不能找他们要一只小猴回家养？”莫玲玲突发奇想。 姜攸宁：“……” 大可不必！ 虽然她没有看见那个小猴的正脸，但是既然能被山庄员工写在svip特定守则上，想想都知道肯定不是普通的猴那么简单。 姜攸宁掏出手机紧急打消莫玲玲的念头：“动物还是生活在自然环境中最好，咱们的公寓没办法给它提供最好的环境，这样对小猴也不好。” “也是。”莫玲玲有些遗憾，“咱们公寓楼不让养小动物来着。” 咦？ 姜攸宁飞快竖起耳朵，她记得在公寓楼下的守则上没有写不让养宠物这一条哇？ “你不知道吗？”莫玲玲诧异地看了姜攸宁一眼，随后才像想起来似的又说，“哦哦对了，你才来没多久。” “咱们公司的公寓租在花园小区，这你知道吧。花园小区a栋是咱们的，b栋是普通的居民楼，最开始花园小区是不限制养宠物的，不过后来b栋那边出了事。听说是有外来者假装上门喂猫喂狗的工作人员，入室犯案，闹得挺大的，所以后面物业那边干脆就不让养小动物了。” 听完，姜攸宁只有一个感慨。 果然在哪里都有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的事情。 就连怪谈游戏世界也免不了俗啊。 “但是听说b栋那边还是有住户在偷偷养，物业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只要不被抓个正着，他们也懒得管。”莫玲玲又补充了一句，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咱们这边没这个待遇，管理员查的可严了。” “唉。”想到和可爱的小猴无缘无分，莫玲玲又叹了口气。 姜攸宁诚恳地感谢管理员查得严，她真的不想一回宿舍就看到一只奇形怪状的野生小动物在楼道里飞窜。 莫玲玲一边说一边也没有放缓登山的脚步，她的体力比姜攸宁要好太多了，同样的路程，莫玲玲脸不红气不喘，而姜攸宁已经到了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扶着膝盖休息的地步了。 “啊小姜，那里有个亭子，咱们不如过去休息一下吧。”莫玲玲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平地上有个歇脚的亭子，很是贴心地扶起姜攸宁。 休息一下也行…… 姜攸宁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9:50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算了，我觉得不太行。 姜攸宁摆摆手，拦住莫玲玲的动作，指指手机上的时间。 “你还能撑住吗？”莫玲玲看着姜攸宁脸红气喘的样子有些担心。 姜攸宁咬着牙点点头，撑不住也得撑！ 她捶了捶酸痛的腿，一鼓作气，继续朝山上的石阶走去。 归云峰确实风景迷人，赏心悦目，一路走来山林葱郁，野花摇曳，就连天色都变得晴朗，不再是一副灰蒙蒙的样子。 只可惜这么好的景色却没有游客驻足欣赏。 姜攸宁一路上陆陆续续遇到了不少同一批的游客，其中有一小部分游客举止有些奇怪——时不时拿起手机焦急地看一眼，然后步履匆匆地离开。 从他们身边路过都能感受到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焦虑感…… 在这种焦虑的影响下，不少游客都开始一头雾水地赶起路来，因此便出现了归云峰上大规模的暴走行动。 奇怪哦。 姜攸宁又目送了一个总是忍不住看时间的游客越过自己离开，被这种气氛感染的她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边走边掏出兜里的两份须知打开。 没错啊，只有svip的这份上才提到了结束时间，vip客人的须知上说的是“归云谷面向所有山庄客人开放，不限游览时间，您可以在其中尽情地游玩”。 那为什么这些客人会因为时间而感到焦虑呢？ 姜攸宁带着疑问仔细观察两种不同反应的游客，一部分只是看着其他游客匆匆走，所以自己也跟着着急忙慌；另一部分则像是知道什么似的，边看时间边加快脚步。 而这一部分游客…… 姜攸宁眼中一闪，她又发现了某个熟“人”。 人皮影裹在猪首怪的手臂上迎风飘扬，时不时张开口吸一肚子气让自己鼓起来，像个气球一样飘在空中，上下一蹦一跳，玩得不亦乐乎。 猪首怪闷头赶路，一抬头看见人皮影玩的这么开心，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粗声粗气地喊：“我搁这累死累活的赶路，你倒好，还玩起来了？！” 人皮影很是委屈，它张开嘴，憋着的气从嘴里噗噗噗地冒出，立马又变回那张薄薄一层、甚至可以透光的一层人皮，它争辩说：“那我也没办法带着你赶路啊！” 说着，它还又在空中荡了荡。 猪首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火都冒到嗓子眼了，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硬是又憋了回去，它只好孤零零地放了句狠话：“你等我爬完山！” 于是猪首怪又开始吭哧吭哧地爬山，人皮影想了想，继续裹在它的胳膊上假装袖章。 “噔。” 一块小石头砸过来，正好砸在了猪首怪的后脑勺上。 嘿呀！ 这一下可算是把炮仗点着了！ 猪首怪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呢，要不是赶时间，再加上人皮影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它早就干起来了。 要知道，它也是有素质、讲道理的好猪。 这从天而降的石头恰恰好做了它发泄的窗口。 “谁？！”猪首怪怒吼着，一拳砸碎了路边一块无辜的石头。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回话的声音。 猪首怪的怒火更甚，它碍于规则不好回头，只能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身后抛去，但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的是，预感成真了。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它的眼前，身边还跟着另一个脸不怎么眼熟，但胸口的光格外眼熟的女生。 猪首怪的怒火又双叒叕僵在半路，变换表情的样子熟练地让人有些心疼。 “嘿嘿，姑奶奶。”猪首怪忍气吞声，笑得谄媚，一个svip就算了，怎么这次还两个一起打包来了？！ 并且…… 猪首怪的目光忍不住朝姜攸宁身边的莫玲玲看去，这个svip似乎和另外一个很不一样。 莫玲玲察觉到猪首怪的目光，抬起头和它对视了一眼。 猪首怪只觉得后脊梁骨一阵发寒，直觉告诉它，这个怪谈并不好惹。 它又加大了笑容的弧度，看向姜攸宁的目光更加炽烈了，虽然这个姑奶奶事多了点，但看上去也安全多了啊！ “姑奶奶有啥事吩咐吗？”猪首怪嘿嘿笑着，完全看不出还有一丝勉强，只是一直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往莫玲玲身上瞟。 姜攸宁察觉到了猪首怪的情绪变化，只是现在没空搭理这个，她掏出手机递过去给猪首怪。 “为什么有的游客走这么快？”猪首怪念出手机上的信息，挠挠头，“因为山水迷宫出口9:50关闭，不快一点的就要被困在迷宫里了。” 果然，姜攸宁收回手机，又打了一行字递过去。 “哦，因为昨晚的假面晚会折了一批新客，本来是想再补充一点客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批客人没有准点报到，所以山水迷宫这个项目放了几个老客进去凑数。”猪首怪解释着，“我们这些老客来过山水迷宫几次，这些事情都很清楚。” 难怪。 也算这次的新客运气好，如果没有熟客在，恐怕新客会被须知影响，错过山水迷宫出口的关闭时间。 姜攸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山庄临时放这些熟客进来，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姑奶奶，您还有啥问的吗？”猪首怪又看了眼时间，忍住心中焦急的情绪，继续问。 时间有限，姜攸宁也没空继续耽误下去，她刚想摇头，一扭头瞅见猪首怪胳膊上缠着的人皮影，脑中灵光一闪。 她看了眼猪首怪庞大的身躯、健壮的双腿和有力的臂膀，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 9:35，距离山水迷宫出口关闭还有15分钟。 路口指示牌显示距离山顶还有15公里。 秦元福心中忍不住哀嚎起来，15分钟，15公里？！哪个正常人能一分钟走一公里啊！x蛛侠还是x国队长啊！ 她又看了眼还稍微落后自己一两步的林宇，看起来的状态还不如自己呢。 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秦元福突然不知道自己从其他客人那里偷听到闭门时间是好事还是坏事了，这种明明知道答案但是却无力回天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15公里？！”林宇喘匀了气，看到指示牌的那瞬间，眼前一黑。 一时间只感觉天旋地转，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在颤动。 不对，地面好像真的在动，不是他的错觉…… 震感是从……后面传来的？ 秦元福和林宇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只见身后的台阶的半空中一阵水波纹晃动，原地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猪头怪物。 秦元福下意识地召唤出了弓箭拿在手中，握着长弓的手指太过用力，指尖有些泛白。 这个猪头怪怎么比她之前看到的又大了一圈？ 秦元福暗道不好，这条山路这么窄，要是和猪头怪当面发生冲突，他们不一定有胜算，说不定会被直接撞飞到山林里。 她正提心吊胆四处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完全没发现猪头怪的背上弹出了一个脑袋。 “诶你看！”是林宇先发现了怪物背上多出来的半个人头，他拉了拉秦元福的袖子。 看什么？秦元福扭头过去，正好和猪头怪背上完全冒出来的人对上了视线。 秦元福：…… 林宇：…… 完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狭窄的山道上，不管是身后体型庞大的怪物，还是山庄尊贵的svip客人都足够让人头痛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又同时出现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头冒了出来。 秦元福心拔凉拔凉的，这张脸她也眼熟，也是一个svip客人。 这游戏到底让不让玩家活了啊？！ 猪首怪背上坐着的正是姜攸宁和莫玲玲，她从缠绕在猪首怪胳膊上的人皮影身上吸取了经验。既然大家的终点都是出口，那她就不担心猪首怪会中途耍什么坏心眼。 再者说还有莫玲玲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姜攸宁知道猪首怪十分畏惧莫玲玲。 不得不说，猪首怪爬的可比姜攸宁快多了。 而遇到两位玩家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 姜攸宁是因为看到了半空中突然出现的水波纹才探出头来，没想到刚好和秦元福对上了眼。 玩家在自己的前面？可是自从踏入归云峰后，一路上姜攸宁从来没见到他们，再加上刚刚半空中的水波纹……难道归云峰像是副本一样有不同的cd？ 第69章 丽海温泉山庄(25) 还没等姜攸宁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眼前又是一阵水波晃动，空气扭曲，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怎么回事？！”秦元福小声惊呼起来，下意识地和林宇站在一起。 现在情况已经很惨了，可千万别再把自己一个人单独传送走啊！ 空气的扭曲很快就结束了，再一回神，三人三怪谈同时出现在了一个奇怪的拐角。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不明就里。 “各位客人您好，欢迎来到归云峰服务中心。”一位身穿白色上衣、粉色下裳的女工作人员从拐角后走出，笑盈盈的对着在场的几位游客。 “现在距离山顶出口还有15公里，考虑到步行已经来不及顺利抵达出口，为了不影响各位游客接下来的游览体验，归云峰服务中心将为各位游客提供代步车工具。如果您有需要，请随我去服务中心做登记即可。”工作人员笑着朝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方向指了指，在茂密的山林后，一处琉璃瓦的屋檐若隐若现。 在看见来者的衣衫颜色时，姜攸宁就瞬间提高了警惕，她的手册上强调过，“我们的工作人员统一身着白色上衣、青色下裳，胸前有银色山庄标识绣花”。 那么眼前的这个…… 姜攸宁想到须知中的第三条，“归云谷山水迷宫全体成员将竭诚为您服务，如果您在游览过程中向员工求助却得不到他\/她的帮助，请您迅速拨打归云谷服务中心电话，因为他\/她是对家派来扰乱山水迷宫正常营业的卧底。（如果您愿意帮助我们教训这些无耻之徒，负责人将会奉上大礼以示感激。）”。 虽然现在的情况有所出入，但总体来说，这个工作人员的举动很让人怀疑。 特别是在进入归云峰前，工作人员强调过“当您走上山路后无论身后发生了什么，请不要后退”，可是她指的那个服务中心的方向却是在自己的身后。 如果要去服务中心，那势必要走回头路。而走回头路，百分百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姜攸宁在心里啧啧两声，之前一路上风平浪静，她还以为这个对家不会出现了，没想到专门挑在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出现，想来是拿准了这些游客会因为赶不及去出口而心慌。 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姜攸宁扫过一眼，莫玲玲和自己知道规则，所以不会答应；猪首怪和人皮影是熟客，所以也不会答应；那么就只剩下了两个玩家。 他们会怎么选择呢？ 坦白来讲，乍一听见工作人员的那番话时，秦元福确实心动了。 按照他们的速度，肯定没办法在15分钟内走完15公里抵达出口，但有个代步车就不一样了。最后的这一段山路不再是台阶，而是坡路，开车前进的话，也许能赶在结束前抵达出口吧。 但秦元福蠢蠢欲动的心瞬间被周围毫无动静的另外几位客人给打消了。 林宇似乎也动了心思，凑过来在她耳边问：“我们要不要去？后面的路肯定走不完啊！” “先等等。”秦元福也小声回答。 “等什么？”林宇有些不解。 秦元福冲另外一边努努嘴，压低声音说：“没看到这些客人都没反应吗？” “万一svip客人的规则和我们不同呢？”林宇下意识地反驳。 秦元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另外这个也是普通客人啊。” 这边两位玩家在小声蛐蛐，另一边的莫玲玲等npc则依旧保持沉默。 “请问几位客人有需要吗？代步车数量有限，如果客人不需要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可能还有其他的客人需要。”工作人员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听到这句话，林宇显然坐不住了，当下就想张口说话。 好在秦元福一眼看出他的想法，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林宇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就变成了痛呼。 与此同时，姜攸宁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你们服务中心还有多少代步车？数量够吗？代步车大概是什么样的？方不方便使用？能不能保证车是好的？” 手机里传来一连串问话，恰好压过了林宇的痛呼。 工作人员被问得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回答：“这位客人，服务中心目前还有八辆代步车，一辆车大概可以供四个游客乘坐，代步车上配备有驾驶系统，简单上手。所有的代步车都经过我们的检修，保证没有问题。” 姜攸宁满意地点点头。 见状，工作人员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立马加大诱惑力度：“这位客人，请问您是需要代步车吗？那请您和我去服务中心做个登记，很快就好。” 说着，工作人员朝服务中心的方向走了两步，弯腰伸手。 “她要去吗？”秦元福一边死死拉着想要冲上去的林宇，一边小声嘀咕着，心中满是疑惑。她们之前不是不搭理这个工作人员的吗？难道自己猜错了？ “喂！这个svip客人都要去了，我们还不跟去吗？没多少时间了，到时候真的赶不及去出口怎么办？！”林宇忍不住又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距离9:50已经只剩十分钟的时间了。 “再等等。”秦元福皱着眉，余光扫过周围丝毫没有动静的猪首怪和人皮影，心中疑惑更甚。 这些普通客人完全没有想动身的意思。 “你确定是能用的吗？万一我们去了发现代步车坏了怎么办？这不是耽误时间吗？”姜攸宁又重新敲出一行字。 工作人员张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很快又被姜攸宁打断了。 “这样吧，你去开一辆代步车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好的，然后我就去服务中心登记。” 工作人员又是一愣，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要求。 “快点呀，别耽误我们时间，你不去的话我们就走了。”莫玲玲在一旁跟着拱火。 工作人员默默把嘴闭上。 好一个反客为主。 kpi在前，工作人员只能忍气吞声扭头朝密林后的服务中心快步走去。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身后传来发动机轰鸣的声音。 一辆敞篷代步车从身后的坡路上飞驰而来，一个漂移在几人面前停下，驾驶位的门被打开，刚刚的工作人员走了下来。 “这位客人，您看，咱们的车都是全新的，绝对没有问题。” 不等她讲完，姜攸宁已经走过去上下检查着面前的代步车，表盘、油箱、刹车、油门……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后，她冲莫玲玲点点头。 工作人员如释重负，脸上带上亲切的笑容：“那这位客人，您是现在和我们去登记吗？时间已经不多了呢。” 是啊，时间不多了。 姜攸宁有些抱歉地冲工作人员笑了笑。 工作人员：？ 她还没理解姜攸宁微笑的含义，迎面而来的是一团飞速冲撞而来的黑影。 秦元福目瞪口呆。 “这……这样好吗？”很少和这些npc搭话的秦元福终于忍不住磕磕绊绊地开了口，她看着被莫玲玲暴揍一顿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工作人员，咽了咽口水。 我勒个乖乖。 秦元福看向姜攸宁和莫玲玲的眼神更加警惕了。 这就是svip客人的实力吗？山庄员工也说打就打啊…… 还剩八分钟，姜攸宁按下消息发送键后，一把拉开驾驶位的大门，冲还在外面发呆的几位挑了挑眉。 “走啦！”莫玲玲抓起人皮影塞了进去，又踢了脚一边的猪首怪，示意它变小一点。 被踢了一脚但完全不敢多说一句的猪首怪挪了挪屁股，噗嗤一声，一阵白雾散去，庞大的身躯变成了一个只有半米高的迷你猪头小怪。 “哼哧。”猪首怪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爬上车，一屁股拱到姜攸宁腿边蹲下，致力于远离莫玲玲。 早一步被塞进车的人皮影也从座位空隙飘到驾驶位上，轻轻裹在变小了的猪首怪脖子上，充当围巾。 姜攸宁在熟悉代步车的空隙，瞥了眼猪首怪，果然什么东西变小了都还挺可爱的。 莫玲玲坐在副驾驶位上，猪首怪蹲在姜攸宁腿边，人皮影绕在猪首怪脖子上，代步车后排的两个空位便空了下来。 秦元福捏紧了拳头，好像有什么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 这也行？！ 她看着那辆代步车很是眼馋。 林宇忍不住抱怨：“都怪你一直拦着我，这下好了，他们把工作人员揍了，还拿到了代步车，就剩咱俩了！” “你是猪吗？从这里到服务中心能有多远？为什么他们宁愿揍工作人员也不肯去服务中心登记？！想想都知道是个大坑啊！”秦元福太阳穴一阵突突，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聪明，没想到还有更蠢的。 “走了。”莫玲玲从车窗的位置探出头，冲还在空地发呆的两人挥挥手，“一路顺风哦，拜拜。” 秦元福：草。 姜攸宁也跟着从车窗探出头，她笑嘻嘻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挥舞着：“车上坐不下了，拜拜。” 秦元福：大草。 代步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道汽车尾气。 等汽车走后，林宇才不耐烦地朝秦元福怒吼：“这下好了吧！等死吧！” 秦元福没搭理他，上前两步，在青石板地面上捡起一小张白色的纸条，摊开。 “我们的工作人员统一身着白色上衣、青色下裳，胸前有银色山庄标识绣花，请您牢记工作人员的服饰，在游玩途中遇到问题请及时向工作人员寻求帮助。” 青石铺成的盘山路上汽车的轰鸣声响彻山林，惊动了在林间小憩的猴群，它们一阵躁动，吱吱叫着在树枝间跳跃，推搡着远离山道，朝更深的密林走去。 “啊，小猴跑了。”莫玲玲看着猴群远去的背影，语气中带着些遗憾。 姜攸宁百忙之余用余光瞟了眼路旁的山林，枝叶之间有几张苍白的人脸若隐若现，她手里一歪，代步车也跟着打了个滑，差点飞了出去。 她急忙收回目光，稳住手中的方向盘。 她就知道在怪谈游戏世界里根本不会有正常的动物。 9:45分，面前出现了一个“y”字型岔路口，两条路都是由青石砖铺成，四周的风景也一模一样，就连路口尽头标有出口的那扇大门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样。 姜攸宁匆匆扫过两边的路口，目光锁定在其中一条岔路口的尽头。 9:46分，姜攸宁紧急踩下刹车。 由于惯性，车上的所有游客都不由自主地朝前一扑，猪首怪咕噜咕噜地滚到姜攸宁脚底下，晃了晃脑袋，又噔噔噔地蹭了回去。 “欢迎尊贵的svip客人成功抵达山水迷宫出口，请您稍作休整，10:00准时开放通往柠檬采摘园的道路。” 代步车闷头开进大门后，门后等候的工作人员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十分谄媚地拉开车门，手里还端着装着点心和茶水的木盘。 姜攸宁晃了晃脑袋，车开太快了，下了车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头晕晕的，想吐。 “小姜，这边休息啦。”莫玲玲拉着她到一边的svip专属休息区坐下，那里已经坐下了大半个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 休息区有服务人员穿梭在各个桌子之间添茶倒水，姜攸宁休息了一会，伸手拦住走过来的服务人员。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姜攸宁笑了笑，举起手机递给她。 服务人员弯下腰仔细看清上面的字样后，点点头：“是的，采摘园不属于山水迷宫的范围，之前的须知在采摘园内不再使用了。” “小姜，你问这个干嘛？”莫玲玲好奇地问。 “兜里塞了太多须知了，掏手机都不方便，要是这些用不上，我就丢了。”姜攸宁打出一行字向她解释。 莫玲玲了然地点点头。 距离9:50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姜攸宁不断地转头朝门口看去。 9:59，门口一阵骚动，四五个工作人员抬着大箱子朝休息区走过来。 姜攸宁扭头，在人群中找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身影。 她松了口气。 “嘭——” 眼前出现了一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您好，尊贵的svip客人，感谢您帮助我们抓到了对家派来捣乱的员工，这是归云谷负责人送给您的一份小小的心意。” 第70章 丽海温泉山庄(26) “分内之职。”姜攸宁看着眼前的礼物，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她贴心地举起手机询问，“那个员工你们带走了吗？” “当然，我们已经将她赶出归云谷了。”工作人员说完，再三表示感谢后，和其他人员一起离开了。 工作人员既然已经去过了，那看来玩家应该抓住机会也抵达了出口。 10:00，广播声响起。 “各位客人，恭喜大家准时抵达出口，接下来我们的行程安排是归云谷柠檬采摘园——” 随着广播滋啦滋啦的声音，出口后面那扇巨大的木门缓缓朝两边拉开，丝丝缕缕的云雾顺着门缝朝外扩散开来。 采摘园就在门后？ 姜攸宁顾不上再去看那一箱子的礼物，匆忙把盖子重新盖上后，踮起脚朝木门的方向看去。 她心里直犯嘀咕，山水迷宫的出口在归云峰峰顶，采摘园难道也是在山上？ 大门拉开，随之出现的景象却让姜攸宁大吃一惊。 门后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采摘园，而是一片云海。 ？！ 姜攸宁拉起莫玲玲挤到最前面，木门后就是悬崖，一道缆线从峰顶穿过云海而去，消失在白雾之中。 难道采摘园在…… 姜攸宁看向缆线尽头。 “各位客人，为了丰富客人的游览活动，归云谷前不久特意请开放了高空缆车项目，乘坐此项目可欣赏云海奇景，俯瞰山林，开业折扣价1288通币一位！有需要的客人，请前往售票处购票！” 唰的一声，木门旁的一个屋子，从上往下拉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售票处”三个大字。 1288通币一位？？？ 姜攸宁几乎要大骂一句奸商！一个破缆车也要1288？！ “当然，不需要缆车服务的客人请往指示牌方向走，归云谷修建有高空栈道，同样可以欣赏美景。” “缆车与栈道尽头就是下一个景点——柠檬采摘园！” 广播又传出滋啦滋啦的几声杂音后，声音停歇了。 空地处三三两两的游客自发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售票处购票，另外一部分则是选择去走高空栈道。 姜攸宁犹豫了一会，想到自己为数不多的存款，咬咬牙，准备跟随游客前往高空栈道。 “尊贵的svip客人！请您留步！”一位工作人员匆匆从售票处跑来，手中还拿着一叠票据。 他跑到姜攸宁面前，讨好地递上手中的票据：“svip客人可以免费乘坐缆车，这是您的车票，请收下。” 随后工作人员又补充说：“如果客人您对高空栈道感兴趣的话，也可以选择体验高空栈道项目。” 姜攸宁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两张车票，把其中的一张递给莫玲玲后，举着车票不断翻看。 “小姜，我们坐缆车吧。”莫玲玲提议，“栈道说不定要走很久哦，你还走得动吗？反正是免费的，不坐白不坐。” 姜攸宁深以为然，反正是免费的，而且工作人员既然敢额外收费，又敢把车票送给svip客人，想来高空缆车的安全性要比栈道高。 她点点头，拉着莫玲玲的胳膊，一起走向缆车起点。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检票处工作人员看到姜攸宁和莫玲玲后，立马换上更加亲切的微笑迎了上去，双手接过她们递过来的车票，确认无误后撕下票据，将票根双手捧起，递到姜攸宁面前。 “请和我来，这是您的车厢。”检票员说着，轻轻拉开缓慢行驶的缆车大门，邀请姜攸宁和莫玲玲上车。 姜攸宁在现实世界旅游的时候坐过缆车，因此很熟练地从门口一弯腰坐了上去，缆车不轻不重地晃了两下，随后才继续保持平衡。 姜攸宁坐稳后刚想招手让莫玲玲上车，一扭头，才发现莫玲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车，就坐在她的对面。 “祝您一路顺风！”检票员轻轻拉上车门，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 车门关紧，缆车顺着线缓缓前行。 姜攸宁看向窗外，真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云海，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风景。 “小姜你看，高空栈道。”莫玲玲叫了她一声。 姜攸宁顺着莫玲玲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缓缓前行的缆车下方，是一条直通向云海深处的高空栈道。 自上往下看，栈道上三三两两地行走着黑点一样的游客。 秦元福和林宇就在其中。 他们在归云峰上蹭了工作人员的车踩点抵达出口大门，歇了没一会就听到了广播声，在高空缆车和高空栈道中纠结了许久。 通常这种付费项目，应该会比免费项目要安全，特别是在看到svip客人被工作人员赠送了缆车车票后，秦元福更加确信缆车应该是安全的。 但是乘坐缆车需要付费，一人1288通币。 虽然玩家开局有50w的通币，但是为了防身，他们或多或少都在商城里买了道具。大概是想着通关副本或许会有金钱奖励，但事不如人愿，至少在通关新手副本后并没有获得金钱奖励，这钱算是花一分少一分。 因此秦元福和林宇两人还是选择了免费项目高空栈道。 在排队走高空栈道时，秦元福看见一位有些眼熟的客人手里捏着一张卡递给了售票处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收好卡后递给他一张车票。 卡？ 秦元福想起那位游客了，昨晚假面晚会上第一个被抽中去走惩罚游戏的客人，他抽到的奖励是“丽海温泉山庄归云谷缆车体验票”。 原来是在这里使用的。 秦元福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的口袋，她也抽中了一份奖励，是餐食券。 现在是上午十点，加上高空栈道和采摘所花费的时间，大概在11点-12点左右结束上午的行程。那么午餐肯定赶不及回温泉山庄，但她打听过了，只有温泉山庄的自助餐厅的餐食才是包括在门票当中的，如果要在其他地方用餐，则需要额外付费。 所以她抽到的餐食券会在这里用上吗？ 秦元福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气也没那么糟糕。 这一上午的游览都还没有结束，秦元福已经开始觉得又累又饿，而今天下午和晚上都有安排其他的项目，如果中午没办法补充能量的话，只怕会影响下午的行程。 高空栈道前的队伍缓缓前进，很快就排到了秦元福和林宇，她低头看了眼脚下透亮的玻璃栈道，暗暗给自己打气。 没事的，这里的云雾这么浓，根本看不到下面有多高，看不到就不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游戏听到了她的心声，脚下玻璃栈道下的云雾突然散开了，千米高空突然出现在秦元福眼中，她的心跳瞬间加快了不少。 秦元福立马抬起头，努力控制住砰砰直跳的心脏，不去看脚下。 没逝的，不就是玻璃栈道吗，她之前在现实世界也走过很多次。 他们跟随着其他的游客缓缓在栈道上行走，四周风景如何，秦元福根本无心查看，只是闷头走着。 突然，前方一阵骚动，秦元福抬头一看，脚下的玻璃栈道走到了尽头，随之而来的是一段建造在山壁上的狭窄木栈道。 栈道四周用铁索环绕，狭窄的栈道只能够容纳一个人前进，脚下的木板经过常年的风吹日晒雨打，看上去已经变得有些腐朽，踩上去似乎都能听到木板的嘎吱声。 秦元福：…… 她伸手抓紧铁索，脚下试探着踩在木板上，一阵绵长的嘎吱声传来，吓得她另一只脚顿在半空，直到声音平息，她才缓缓的将脚放下。 每走一步，木板都要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伴随着山壁上呼啸而过的风声，如同一只大手紧紧捏着她的心脏。 好不容易走到木栈道的尽头，第三段路却看得秦元福更加胆战心惊。 和玻璃栈道和木栈道不同，这一段道路不再是铺设完整的路面，而是几截伸出山壁的木材，每截木材中间还有着不小的空隙，透过空隙就是万丈深渊。 秦元福：…… 痛、太痛了，这就是免费的项目吗？ 她提心吊胆地踩在充当路面的木材上，木材不是平面，而是微微拱起，有一丝弧度。 秦元福最开始还没发现不对劲，直到准备踩在第三个木材上时，木材微微移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空洞。 她走上去时无意间低头看了眼，透过空洞，和一个狰狞的鬼头正好对上。 我焯！ 秦元福脚下一滑，要不是紧紧抓住了充当围栏的铁索，差一点就从高空坠落。 她稳住心神，深呼吸几口气，继续保持节奏向前进。 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段路居然是踩在山壁上的棺材上走的，难怪她觉得木材的形状十分眼熟。 而她刚刚踩的那个棺材，棺材盖不知道为什么移开了一小部分，露出半个躺在棺材里的鬼头。 该不会这些棺材里都有死人在吧…… 秦元福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蜿蜒而去看不到尽头的路，不敢再细想。 10:30，最后一个游客也顺利抵达了终点。 采摘园门口放着两个拼在一起的长桌，桌上摆着不少工具，有剪刀、手套、竹篮等等，工作人员则面带微笑地站在长桌后等待着游客抵达。 乘坐缆车的游客要先一步抵达，姜攸宁已经在这里转了半天了，唯一发现的只有贴在采摘园门口的一份须知。 柠檬采摘园体验须知 为了给各位游客带来最佳的体验，请您在进入采摘园前务必牢记以下须知： 1.柠檬是树上生长的黄色的果实，果实是不会流泪的。 2.柠檬树是绿色叶子、棕色树干的植物，园内不存在红色叶子、黑色树干的植物。 3.植物不会说话，如果您在采摘过程中听到谈话声，请闭上眼稍作调整，这是您游览时间太长而产生的幻觉。 4.采摘园内偶尔会有昆虫出现，为了保证您的安全，请佩戴好全套防护道具进入，在采摘过程中保证您的皮肤没有裸露在外。 5.请确保您摘下并带出采摘园的是柠檬果实。 从这几条须知来看，这个柠檬采摘园的危险似乎比山水迷宫更胜一筹。 须知中反复强调柠檬树和柠檬果的颜色，又说“确保您摘下并带出采摘园的是柠檬果实”，难道柠檬园内会有其他诡异生物冒充柠檬果让游客采摘吗？那如果不小心采摘到假的柠檬果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又强调植物是不会说话的，所以听到的谈话声会是冒充柠檬果的诡异生物吗？ 并且进入采摘园要佩戴全套防护道具，皮肤不能裸露在外。什么昆虫能有这么大的威力，防护要做到这个地步？ 感觉采摘园内才是危险重重。 莫玲玲也注意到了这份须知，她凑过来看，小声地说：“那不摘柠檬果不就行了吗？” 姜攸宁赞同地点点头，但是总觉得这么明显的一个漏洞，工作人员不会让游客钻的。 果不其然，在游客全部到齐后，工作人员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各位游客上午好，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采摘园门口的须知，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游览时间，这里我们就不再重复了，只强调一点——” “在离开采摘园时，请确保您的竹篮里有至少一个柠檬果实。” 姜攸宁看看莫玲玲，一脸“我就知道”。 “现在请大家来这里领取防护道具，穿戴好后就可以进入采摘园内体验采摘活动了。” 门口领取的防护道具真的是从头防护到脚，头盔、护目镜、口罩、防护衣、手套、脚套，一整套穿下来，感觉身上瞬间重了五斤。 姜攸宁艰难地接过工作人员递给她的竹篮，竹篮里放着一把专用的剪刀，她缓慢地弯下腰，确定自己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防护道具下，随后才走到在前面等候的莫玲玲身边。 “走吧，小姜。”声音透过口罩和头盔传出来，听上去有些不太真实。 在走向柠檬园门口的途中，姜攸宁忍不住思考，这种程度的防护，真的只是为了体验采摘柠檬果？！ 第71章 丽海温泉山庄(27) 柠檬园内栽种着满满的果树，排列整齐，两排树中间还专门留出了步行的空隙，姜攸宁抬头扫过一眼，乍一看这园子里的树都挺正常的，没有须知上讲的那样。 走到一棵树旁，姜攸宁抬起头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戳戳一边的莫玲玲，莫玲玲接收到信号，举起剪刀，对准一棵枝丫上垂下的果实嘿嘿一笑。 “听说园方那边准备挑一批柠檬果来沤肥，我看这个就不错嘛，摘了！” 剪刀刚刚逼近枝条，那颗被选中的柠檬果无风自动，表皮逐渐渗出血滴，染红了黄色的果皮，原本光滑的果皮也开始变得凹凸不平，一棵圆溜溜的柠檬果就这么变成了奇形怪状的血红色肉块。 那肉块发出凄厉的尖叫：“我可是要离开柠檬园的！我才不会做肥料！我才不会！” 生长着肉块的枝叶也变成了黑红色的血管，甚至还有节奏的上下鼓动着，透过血管，可以看见有粘稠的液体从树干输往肉块。 太克了。 姜攸宁不忍直视，心中莫名有一股烦闷冒出，她朝后退了一步，哪怕隔着头盔和口罩，都好像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姜攸宁想移开视线，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紧紧盯着那不断跳动的、似乎还活着的肉块。 从肉块上滴下的血滴在土壤中，那一小块土面上的杂草瞬间枯萎死去。 恰好此时有一滴黑红色的血滴在姜攸宁的防护服上，她像是触电一样抖动着胳膊，试图把血滴甩掉，而那原本腐蚀性极强的血滴落在防护服上就好像普通的水一样，很快就滑落了下去。 姜攸宁瞪大了眼睛，若有所思，难怪要强调穿戴好全套防护服，想来避免须知中提到的昆虫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防止这带有腐蚀性的血滴？ “走了，小姜。”莫玲玲出声打断了姜攸宁的思绪，她拉起姜攸宁的手腕，很快把她带离了那棵由血管和血肉组成的诡异树型生物面前。 等她们离开后，那棵树很快又再次变回普通柠檬树的伪装模样，只有树枝在风中微微晃荡。 “小姜，你要少看一些那种东西，会影响你的情绪。”莫玲玲在离开后这样提醒姜攸宁。 诶？姜攸宁一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污染？ 她仔细回想，确实刚刚在看到那个诡异生物后，心中莫名冒出了一些难以压抑的烦躁情绪，而且自己的目光好像不由自主地锁定在诡异生物之上。 要不是莫玲玲把自己拉走，自己不一定能顺利抽出身来。 脱离范围之后，姜攸宁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怪异的表现，明明那么诡异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紧紧盯着它。 她的脊梁骨一阵发寒。 柠檬园内种着密密麻麻的树，而这些树都长得一模一样，姜攸宁无法从中直接辨认出哪些才是真正的柠檬果树，可采摘园的要求是，确保自己离开前必须有至少一个柠檬果实。 这次怎么没有svip客人的特权了？ 姜攸宁有些疑惑，之前的每一项活动，svip客人都有特权，为什么这一次没有了呢？ 还没等她仔细思考，风中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有一道熟悉的呼喊声。 “姑奶奶！姑奶奶！” 是猪首怪？ 姜攸宁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圆滚滚的不明生物从远处朝着自己的方向滚过来，在离自己只有三五步距离时才紧急刹车。 猪首怪还顶着那副在代步车上的迷你模样，套了一整身的防护道具，显得更圆了。 “嘿嘿，姑奶奶，您摘着柠檬了没？”猪首怪凑上去嘿嘿地说。 姜攸宁眯了眯眼，这猪首怪之前还一副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模样，怎么突然就变了脸？整得这么亲近？ 她仔细一想，猪首怪的转变似乎是从和莫玲玲对视之后开始的。 哟，看来是被莫玲玲吓到了，发现还是自己好说话。 姜攸宁在心里哼哼两声，低头和猪首怪对视一眼，看着它谄媚的小表情，心里还是一松，算了，好歹它多多少少也帮了自己那么多。 “还没，你摘到了？”姜攸宁掏出手机艰难地打字，戴着手套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半天才打出一行字。 “哪能啊！没有剪刀，这柠檬可不好摘！”说着，猪首怪还把自己拎着的竹篮递给姜攸宁看，里面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她看看自己篮子里的剪刀，又看看猪首怪空空如也的竹篮，陷入沉思。 原来，这个剪刀就是svip特权吗？ 姜攸宁又拿起手机开始打字：“没有剪刀，你们是怎么摘的？” “用手拽。”猪首怪理所当然地说。 姜攸宁：“……” 好一个接地气的摘取方式。 “那你过来是想找我们借剪刀？”姜攸宁猜出了它的来意。 被姜攸宁直接戳穿小心思的猪首怪也不尴尬，嘿嘿两声，仗着自己现在体型小，没脸没皮地蹭过去隔着厚厚的防护服蹭蹭姜攸宁的腿：“嘿嘿，姑奶奶，您要是摘够了柠檬，就借我们也摘俩，凑凑任务数呗！” 剪刀可比手好使多了，猪首怪之前也来过柠檬园几次，要是没有剪刀，纯靠手，就连它那么大个个子都费劲巴拉的。 之前是没那个条件，现在嘛…… 嘿嘿。 姜攸宁抬了抬脚，满脸嫌弃地把猪首怪移开一点，虽然现在看上去小小的一只还有点诡异的丑萌，但是她只要一想起它的原型其实是个身高超过两米的狰狞猪首怪物，再看它这副撒娇卖蠢的样子就一阵恶寒。 冲击力不亚于张飞娇羞脸喊哥哥。 “正常点。”莫玲玲更加干脆，轻轻踢了一脚猪首怪的屁股，小声呵斥。 猪首怪立马收敛起来，笔直笔直地站在姜攸宁腿边。 果然还是莫玲玲好使。 “借你用也可以，但问题是我们现在找不到真正的柠檬，这里的树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姜攸宁说出自己现在面临的问题，反正她和莫玲玲各自有一把剪刀，采摘要求也只是需要有一个柠檬，借猪首怪一把也不打紧。 “嘿嘿，姑奶奶，这您就放心吧！”猪首怪又是嘿嘿一笑，立马挺起胸脯，颇为自得，“我来这里也有好几次了，虽然这里的树会经常移动，但是找出一棵来是肯定没问题的！”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姜攸宁喜上眉梢，嫌打字麻烦，用胳膊肘戳了戳莫玲玲。 莫玲玲反应过来，问：“那你现在是找到了？” “是啊是啊！我数了，那棵树上成熟的柠檬刚好四个，够咱们用。”猪首怪说着，眉飞色舞的，还不住地往上蹦跶。 “我叫人皮影在那里守着了，姑奶奶，咱们赶紧过去呗！” 怪不得姜攸宁这次没看见人皮影在，原来是守点去了。 姜攸宁和莫玲玲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妨去一趟，就算猪首怪找错了，也不耽误事，她们还有时间继续找。 要是猪首怪骗她们嘛…… 莫玲玲扭了扭手腕。 在前面带路的猪首怪突然打了个喷嚏。 “姑奶奶您往这走，就快到了。”猪首怪很是殷勤地上下蹦跶着带路，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圆形的猪头皮球在上蹦下跳，看着很是有喜感。 姜攸宁跟在猪首怪的身后一路走来，居然都没看见其他的几个游客，她心里直犯嘀咕，这个柠檬园有这么大吗？居然一个客人都没看见？ 又走了没一会，猪首怪停下了。 “人皮影！人皮影！快点出来迎接姑奶奶了！”猪首怪的嗓门在空旷的柠檬园里听着格外刺耳。 话音刚落，一棵树后探出一层薄薄的人皮，四肢在空中随风飘动。 “你个死猪头！叫什么叫！待会给其他游客叫来了，连这四个柠檬也保不住！”人皮影飘过来先是在猪首怪头顶狠狠踢了几脚，实际杀伤力为零。 随后又嘿嘿笑着飘到姜攸宁面前，腆着脸凑近乎：“姑奶奶，还记得我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从在汤池里见到这俩活宝开始，它俩就没一刻停过，无时无刻不在耍宝。 “姑奶奶，我看着好好的呢！您看，刚好四颗柠檬，咱们一人一颗！”人皮影颇为自豪地飘起来，在树梢间晃悠。 姜攸宁顺着它去的方向看过去，枝头上零零散散的坠着四颗黄澄澄的柠檬。 她和莫玲玲对视一眼，举起剪刀，在猪首怪和人皮影的帮助下，顺利的剪下这四颗柠檬。 柠檬落下，没有像之前那样变成血糊糊的肉块，仔细一闻，还带着柠檬特有的酸涩清香。 那股果酸香味顺着鼻腔钻进，原本因为看到诡异血管大树而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变得清醒，心中那股不知何处而来的烦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姜攸宁一愣，握着手里的这个柠檬有些发呆。 “怎么样？姑奶奶？是不是感觉头脑清醒？！我就说我找到的柠檬树肯定是真的！老猪我可是温泉山庄的老客了，找这些东西简直是手到擒来！”猪首怪见状，又开始自吹自擂起来。 姜攸宁只注意到了猪首怪说的前半句，难道真正的柠檬果是可以减轻精神污染的道具？ 她突然掏出手机开始翻看，找出自己当时拍下的活动行程图片，放大查看，“抵达采摘地点后，参与者可自行进入园区采摘，所得果实可选择直接带走，或在归云谷出口处制成美味的食物或者果汁带走”。 怪不得在活动行程上提到了这一嘴，原来柠檬果还有这个效果？ 她手机上的怪谈游戏app没有反应，想来应该是因为还没有结束行程，这些柠檬果还不算是她获得的道具。 既然这样的话……姜攸宁脑海中灵光一闪，免费的道具，不薅白不薅啊！ 姜攸宁伸手从地上薅起小小一只的猪首怪，露出和蔼的微笑。 猪首怪：危！ 另一边秦元福和林宇两人仍然在密密麻麻的柠檬园内穿梭，手里的篮子还是空空如也，他们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淡淡的青黑色，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 进入柠檬园后，他们就开始寻找起须知上提到的“真正的柠檬果”，本来想着每人只需要获得一个，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真的寻找起来却并不简单。 但好在经过这么多次的失败，他们也找到了一些线索和门道。秦元福和林宇每到一处柠檬果树前都要仔细观察树干的四周，如果有枯黄死亡的杂草，那这棵树一定不是他们所寻找的果树。 紧接着就是闻味道，如果果实有血腥味，那么也不是他们要找的柠檬果。这个方法虽然有用，但同样有一定的风险。他们靠果实太近的时候，大概率那些果实会突然变成原本的样子，变成血管的枝丫会瞬间缠住他们的脖颈和身躯。 好在秦元福的异能是弓箭，箭头锋利，而诡异生物的血管敏感，刺痛后会本能地松开，他们就这样死里逃生了好几次。 林宇的手中一晃，多出来一朵摇曳的小花，他把小花递到秦元福的鼻子下，一股清香瞬间弥漫出来，减缓了头部的疼痛。 这是林宇的异能，可以减轻精神污染。 “还要找多久才能找到……”林宇忍不住有些抱怨起来，他们一路上找过的树没有一百棵也有五十棵了，可是全都不是他们需要的柠檬果，他都要怀疑这个柠檬采摘园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柠檬果树了。 秦元福也叹了口气，这次她也不好说林宇什么。因为林宇的异能偏向辅助，只能靠自己的弓箭来逼退诡异生物，因此每次去冒险闻味道的都是林宇。十次里面有八次都会被密密麻麻的血管袭击，简直是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了。”林宇神情疲惫，就算他的异能可以减缓精神污染，但是使用异能也是会消耗体力的，再加上还要以身犯险，近距离的接触那些狰狞恐怖的血管，这么多次下来，整个人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再试一下吧，总不可能真的这么倒霉，一棵也遇不到。”秦元福说着，抬起沉重的脚朝另一棵树走去。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两旁的树枝，风中似乎隐隐传来低低的细语声。 第72章 丽海温泉山庄(28) “唉，活着实在是太辛苦了，那么多事情要做，不如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什么事情都会解决了。” 风中传来的低语声钻进他们的耳朵里，仿佛恶魔的低语，寸寸瓦解着他们的心防。 林宇和秦元福的眼神出现了一瞬的迷茫，他们站定在原地，心中莫名其妙传来一种念头，是啊，活着太辛苦了，不如就休息一下吧，说不定，事情就解决了。 地面上朝着二人蜿蜒爬来密密麻麻的细密血管，仿佛一张大网，要将几人团团围住。 秦元福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剧烈的疼痛唤醒了她的神智，她扭头，狠狠给了还在被蛊惑的林宇两巴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宇近距离接触过诡异生物，他受到的污染更加严重，两巴掌下去，脸都打红了还没把他唤醒。 秦元福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血管就头皮发麻，当下顾不上别的，一边念叨着“得罪了”，一边摊开手，一支锋利的弓箭出现在她的掌心。 她一只手稍稍卷起林宇的防护服衣袖，举起弓箭，狠狠地扎在林宇的皮肤上。 利刃刺破肌肤的痛感终于把林宇从被迷惑的状态中唤醒，两个人顾不上多想，扫过一眼脚下血管铺成的大网，当下就想逃跑，却无处下脚。 而此时，耳边又再度传来熟悉的低吟声：“别走了……留下吧……留下就不会痛苦了……” 秦元福当机立断，低喝一声：“闭眼！” 柠檬采摘园体验须知第三条，“植物不会说话，如果您在采摘过程中听到谈话声，请闭上眼稍作调整，这是您游览时间太长而产生的幻觉”。 她紧紧闭着眼，不断平复自己的心情，在心里默念，这都是幻觉，植物不会说话、这都是幻觉、植物不会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停歇。 听着耳边重新变得安静，秦元福仍旧不敢睁开眼，她警惕地竖着耳朵，认真辨认四周的动静，生怕是那个诡异生物营造的假象。 “诶姑奶奶，你看这里有两个傻蛋站着发呆，哈哈哈！” 远处再次传来一道声音，秦元福先是一慌，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劲，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她睁开眼，果然，面前多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猪首怪还是那副圆滚滚的样子，一上一下的跳着，也许是变小的缘故，脸上谄媚的笑容看上去都显得没那么油腻了。 在猪首怪的身后依旧是把自己当成风筝飘荡的人皮影，再往后，就是两道熟悉的人影。 姜攸宁第一眼看到两位玩家闭着眼傻站的样子时就知道他们应该是听到了植物的谈话声，再一仔细看，两人的眼底都有着浓浓的青黑色，看上去很是憔悴。并且他们的篮子里干干净净，并没有柠檬果实，她心下便了然了。 看来是还没有找到真正的柠檬果，并且接触了太多次诡异生物，导致精神受到污染，状态不佳，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才受到了植物谈话声的影响。 得想个法子帮帮他们。 姜攸宁看着他们的状态心中就有了隐隐的担忧，再这样下去，只怕再见到一次两次的诡异生物，他们就彻底精神崩溃了。 特别是林宇，今早开始就看见他状态不佳，所以现在看上去比秦元福的状态更差一些。 怎么办呢…… 姜攸宁皱着眉，目光移到了秦元福手中的弓箭上，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她轻轻踢了脚面前的猪首怪。 猪首怪：？ “嘿嘿，姑奶奶，有什么吩咐？”猪首怪腆着脸凑上来，这个姑奶奶看上去事情多，但实际上脾气好多了，它这次借着光多拿了好几个柠檬，抵它好几次的收获了。 姜攸宁冲秦元福手中的弓箭努努嘴。 猪首怪不明所以，视线在两人之间不断移动，看的秦元福心里发慌，脚下忍不住往后撤了一步。 身后的人皮影看不下去了，飘起来对着猪首怪又是一顿猛揍。 “都说你个死猪头不长脑子了！” 说完，它飘到秦元福面前，高高在上地说：“你手里的弓箭，我们姑奶奶看上了，还不赶紧送过来！” 姜攸宁：“……”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土匪头子。 怎么说呢，虽然领悟到了她的意思，但并不多。 秦元福：“……” 她又往后挪了一步，咽了咽口水。 人皮影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当下怒气大作，这可是姑奶奶提的要求，这个人类居然敢在姑奶奶面前下了自己的面子！ 霎时间，四周狂风大作，人皮影瞬间放大，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笼罩在秦元福的身上，薄薄的皮影裹着她，一寸寸朝血肉中勒去。 我焯！ 事情大发了！ 姜攸宁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她慌了神，刚想掏出手机打字，莫玲玲就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抢先一步替她开了口。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还不回来？！” 人皮影的动作一顿，一瞬间泄了气，松开包裹着的秦元福，蔫蔫地飘了回来。 算了，再也不要相信这两个蠢蛋怪谈了！ 经过这么一遭，姜攸宁觉得人还是要自力更生，她掏出手机敲下一行字，播放语音。 “你的弓箭借我玩玩，作为报酬，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合理的要求。” 秦元福刚死里逃生回来，还来不及咳嗽两声，就听见耳边传来的电子音，她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弓箭。 这是她的异能，换句话说，只要她想，就能立刻收回来。 用这个弓箭换一个报酬，似乎也不亏？ 特别是秦元福一眼扫过他们手中的篮子，里面堆着满满当当的柠檬果，不禁有些眼馋。 “可以。”秦元福壮着胆子把手上的弓箭递过去，随后又说，“我想请你帮我采摘两个柠檬果。” 秦元福原本是想让那个svip客人帮自己找到两个柠檬果，但她突然看到了那两位svip客人篮子里的剪刀，话在嘴里一转，换了个要求。 门口领道具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领到剪刀，而svip客人的篮子里却有剪刀，按照山庄的尿性，如果没有剪刀，只怕找到了柠檬果也不好摘取。 姜攸宁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踢了踢面前的猪首怪，示意它去帮秦元福找柠檬果，随后伸出一只手去接秦元福递过来的弓箭。 “那个……”秦元福欲言又止。 姜攸宁疑惑地看着她，手握住了长弓，微微一抬，胳膊瞬间往下一坠，差点没拿稳整个人栽了下去。 “……弓有点重。”秦元福补充完整了这句话。 姜攸宁：“……” 猪首怪和人皮影带着秦、林两人走后，姜攸宁拿着仅剩的一把剪刀在树林之间穿梭，辨认真正的果树。 跟在她身后的莫玲玲冷不丁问了一句：“小姜，你刚刚为什么要阻止人皮影？” 姜攸宁脑海里警铃大作，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压下心里的慌乱，故作镇定地转过身，面上带着一副疑惑的神情。她放下手里的剪刀，从兜里掏出手机。 一边打字一边疯狂思考理由。 “温泉山庄不是咱们公司占股的产业吗？如果有客人在里面打架斗殴造成伤亡，会影响山庄的声誉吧，这样不是对公司也不好吗？” “况且人皮影知道我们是公司的员工，如果今天放任它仗势欺人，万一以后它也打着我们的旗号欺压其他客人，事情闹大，闹到领导那里去，追究起来，我们俩也没好果子吃。” “是这样吗？”或许是姜攸宁的理由足够合理，莫玲玲脸上再度带上了笑意。 “我还以为你是想救下那两个人类呢。”莫玲玲上前两步，挽起姜攸宁的胳膊。 姜攸宁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模样：“不管是人类还是怪谈，既然买票进了温泉山庄，就是山庄的客人，他们可以因为体验过程中的意外受伤或者死亡，但不能是因为咱们出事。” “做生意，最怕的就是舆论了。万一出了事，影响公司其他的合作，那我们两个就是罪人了。” “所以这两个柠檬果，就算是补偿了，这样也不会影响咱们公司的正面形象！” 姜攸宁说得言之凿凿。 “小姜你考虑的真全面！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就要影响到公司形象了。”莫玲玲恍然大悟，开心地拉着姜攸宁的胳膊晃来晃去，像个小孩子一样。 姜攸宁谦虚地一笑。 心中总算松了口气，这事算是糊弄过去了。 庆幸自己是个哑巴，借着打字的功夫还有机会组织语言。 猪首怪的柠檬辨认方法非常简单粗暴，和姜攸宁之前的做法如出一辙—— 随机找到一个柠檬果用剪刀威胁它要把它剪碎，没有反应的就是真正的柠檬果。 凭借这个方法，姜攸宁已经摘下了二三十个柠檬果，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也有六七个了。 但是免费的道具姜攸宁从来不嫌多，她看猪首怪还没有回来，时间也还不到离开采摘园的时候，干脆继续在柠檬园里薅果子。 姜攸宁来到一棵柠檬果树下，用剪刀逼近一颗柠檬果的中间部分，刀刃都快要划破柠檬果皮，果实仍然一动不动。 见状，她将剪刀上移，正想剪下那颗柠檬果时，变故突生。 那颗柠檬果皮瞬间开裂，露出的果肉好像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攸宁，霎时间，这棵柠檬果树上的所有果实同时裂开，仿佛睁开了无数只眼睛，红色的树叶相互勾连，黑色的树干在其中若隐若现，就像缠绕着腐烂的黑色肉块的鲜红血管。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和我们融为一体……” 交错的低语声在耳边回荡，眼前只剩下了遮天蔽日的黑与红，以及无数只藏在血肉中充满恶意的眼睛。 眼前的变故让姜攸宁手里不由自主地捏紧，下意识地压下手中的剪刀，伴随着咔嚓一声，地面上传来什么东西掉落咕噜声。 姜攸宁：“……” 诡异生物：“……” 刚反应过来的莫玲玲：“……” 树枝疯狂蔓延，黏腻的腥臭血液顺着血肉滴落在地，无数只眼睛里满溢而出的恶意几乎凝固成了实体，如同一支支利箭刺向姜攸宁的身体。 “小姜？”莫玲玲一把拉过姜攸宁藏在自己身后，原本带着活泼笑容的脸上弥漫着浓浓的死意，胸口的鲜血汩汩冒出，顺着肌肤滑落在地，像是有生命力一样缠绕上诡异生物流出的腥臭黑血。 姜攸宁眨眨眼，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刚刚一瞬间自己好像遭受了攻击？ 她有些不确定，又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定自己身上没有缺胳膊少腿儿，摸了摸下巴。 眼前莫玲玲和那化成树的诡异生物已经交上手了，姜攸宁第一次看见莫玲玲拔出胸口的匕首，那是包裹着血丝和白骨的刀刃，胸口渗出的血液每一滴都化作锋利的刀刺向挥舞着枝叶的诡异生物。 姜攸宁顾不上去想刚刚发生的事情，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黄符夹在指尖，顺便还戴好了上个副本从沈嵘那里交换来的袖箭。至于之前从秦元福那里暂时换过来的弓箭，因为太重，早就被姜攸宁放到一边遗忘了。 她抬起手，将袖箭对准诡异生物，反正它的身躯够大，闭着眼睛也能射中。 袖箭破空而来，准确地刺进了它由血肉化成的树干中。 枝干扭曲，枝叶晃动，但似乎对它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难道商城的道具还会过期？姜攸宁又甩出一张黄符，一道手腕粗细的雷电从空中劈下，劈在它的躯干上。 地面上蔓延的腥臭血液越来越多，这一击倒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但是黄符的数量有限，又不像袖箭一样，只要主体不坏就可以自动补充箭矢。这么消耗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 姜攸宁视线扫过眼前的画面，突然停留在地上滚落的一个灰扑扑的不明物体上。 那是她不小心从树干上剪掉的眼睛。 姜攸宁从树下放着的弓箭处捡起一支箭矢，戳戳面前的肉块，肉块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活力。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一旁篮子里的剪刀上。 若有所思。 第73章 丽海温泉山庄(29) 莫玲玲只觉得眼前这个诡异生物确实有些棘手，她原本不想和它发生什么冲突的，毕竟她是来团建休息的，但谁叫这个诡异生物不长眼睛盯上谁不好，居然盯上了姜攸宁。 莫玲玲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从姜攸宁入职的第一天起，莫玲玲就注意到了这个新员工，她看起来很是特殊，明明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在全是怪谈的公司里居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甚至还完美完成了外派任务，先后得到了研发部杨主管和行政部何主管的看重。 从各个方面来讲，姜攸宁都是一个值得她好好研究的新同事，她暂时还没有对姜攸宁失去兴趣，当然不能让这个诡异生物得手。 莫玲玲冷哼一声，血丝包裹着白骨，化作利刃，刀刀直扎向诡异生物的躯干。 诡异生物发出尖锐凄厉的叫声，无数条血管化作的枝叶肆意生长着，遮天蔽日，枝干朝莫玲玲奔袭而来。 “哼。”莫玲玲抬起右手，一道血刃浮现在半空中，拦在枝干前进的途径上。 “咔嚓。” 枝干诡异地停在了半空。 “咔嚓。”“咔嚓。”“咔嚓。” 接连不断的咔嚓声在焦灼的战局中突然出现，诡异生物的枝叶急促地抖动，树叶发出飒飒的摩擦声响。 就像一头即将暴怒的狮子。 “咔嚓。” 随着又一声咔嚓声响起，诡异生物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死！！！”歇斯底里的怒吼响彻整座柠檬园，惊动了树林深处的飞虫。 天边扑棱着飞起一大团宛如乌云的虫群。 莫玲玲的血刃也停在半空，视线看向咔嚓声发出的地方，心中隐隐有一丝预感。 这个声音…… 角落里，地上散落着已经彻底失去活力化作一摊腐肉的血肉，血肉中央站着一道瘦削的身影，手中举着一柄园丁剪。 “咔嚓。”姜攸宁接受到两波目光，镇定地再次剪下诡异生物的一根血管。 原本耀武扬威的血管在被剪下后一瞬间就失去了生机，变成散发着腐烂腥臭味的烂肉。 “小姜？！”莫玲玲只觉得意料之中，她一拍脑袋，不知该用什么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 “你找死！该死的人类！嗬！”诡异生物树干上生长着的无数只眼睛在看到地面上原本属于自己的那滩腐肉时彻底被激怒，黑红色的诡异眼珠死死地盯着姜攸宁。 “小姜，别和它对视！”莫玲玲暗道不好，连忙高声提醒。 但为时已晚，姜攸宁的视线已经被那只离她最近的眼珠彻底吸引。 诡异生物发出无声的大笑，枝叶如同胜利者一般挥舞着胳膊，从根部缓缓爬出如同大网一样的血管，缓慢逼近姜攸宁的脚下，同时，铺天盖地蔓延而来的树冠层层叠叠地将姜攸宁包裹，遮挡住了莫玲玲前进的道路。 “小姜？！”莫玲玲迟了一步，最后透过快要闭合的枝叶缝隙看见姜攸宁面无表情的侧脸。 她眼中有血色浮现，一滴血泪从眼角滑落，恰巧滴入胸口的伤痕，霎时间，身后血海翻滚。 “你找死！” 如同巢穴一样收拢的树冠中央是从黑红色血肉中伸出的密密麻麻的血管，贪婪地朝着正中间的姜攸宁缠绕而去。 “咔嚓。” 姜攸宁举着园丁剪，面无表情地将伸过来的血管全部剪断。 “这不可能？！”树冠内部突然裂开一条缝隙，冒出一颗血红色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姜攸宁，眼底是不可置信。 “你为什么还能保持理智？！你应该被我污染了！”诡异生物的怒吼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或许这个发展让它太过措手不及，甚至都忘记收回僵在半空中的血管。 诡异生物的问话，姜攸宁充耳不闻。她抓住机会，眼疾手快，咔嚓咔嚓咔嚓地挥舞着剪刀，立志做一个无情的园丁。 内部层叠交错的血肉与血管被姜攸宁无情剪下，散落一地，浓重的腥臭味瞬间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树冠外部也传来清脆地咔嚓声，被从内部削减的已经足够单薄甚至可以透过光的巢穴终于不堪重负，最后一层屏障碎裂，足以遮天蔽日的血海刹那间奔涌而来，如浪潮一般淹没了姜攸宁的身躯。 “小姜！” 血海中，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姑奶奶诶！” 姜攸宁还没睁眼，就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哭嚎声。 “我才走了一会，你怎么就死了！” 姜攸宁：谁？谁死了？我吗？ “滚一边去，谁死了？瞪大你的猪眼看清楚再说！” 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左边滚到右边，随后是一阵吭哧吭哧的喘气声。 “姑奶奶诶！” 如出一辙的哭嚎声改从右边传来。 姜攸宁：…… 她唰的睁开眼，感觉再不睁眼自己就要被抬走下葬了！ “嚯！诈尸！”猪首怪的哭声戛然而止，蹭蹭蹭地往后飞快挪动三步，紧紧贴着一边的树干。 姜攸宁：…… 很难评，它一个怪谈在喊诈尸。 “小姜，你怎么样？”莫玲玲一脚把猪首怪踢开，自己挤到姜攸宁身边，嘘寒问暖。 “那个该死的怪树，我非得一把火烧了它不成！”莫玲玲恶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角落里被修建的光秃秃的树苗抖了抖单薄的树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姜攸宁拍拍她的手背，在兜里掏了掏，掏出手机按开，很好，没有浸血坏掉。 “没错，烧得好！都怪那个树，我都快把它树杈子剪完了，没想到它居然还有后招，一招水漫金山差点把我淹死，还好玲玲你把我拉出来了！”姜攸宁痛心疾首，她本来以为把那棵树枝干修剪干净了就好了，没想到眼看着就要胜利，居然差点被淹死了。 “呃。”莫玲玲的手僵在半空，眼神目移。 “那个血海是我的……” 姜攸宁：“……？” 被队友痛击？ “我刚刚看到你和它的眼睛对上了，我以为你被污染了，没想到小姜你还挺厉害，自己在里面居然就把树杈剪了这么多了！”莫玲玲稍稍解释了两句，随后还是忍不住问，“小姜，你为什么没有被污染啊？” 姜攸宁一愣，她摸摸脑袋，对啊，为什么呢？ 当时她和那只眼珠对上视线的一瞬间，确实有短暂的恍惚，身体也有一瞬间不受自己控制，但几乎没过几秒，就从那种状态中摆脱出来了。 刚刚她就觉得不对劲，那个诡异生物看到自己能自主行动后反应那么激动，现在莫玲玲也这么说…… 难道自己身上终于有了主角光环？！ 姜攸宁的脑海中冒出乱七八糟的奇思妙想。 她晃晃脑袋，把这些乱糟糟的东西晃出去。从诡异生物和莫玲玲的反应可以得出，正常情况下自己应该是没办法解除污染状态的，那么这个能力应该是某种增益buff赋予她的。 可她身上有这种buff吗？ 姜攸宁心中带着疑惑，很想点开游戏页面仔细看看，但碍于莫玲玲还在这里，只能暂时压下。 她一脸茫然地冲莫玲玲摇摇头，随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地面上早就没有刚刚战斗留下的痕迹了，就连她剪下的血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腥臭味。 猪首怪哼哧哼哧地又蹭了过来，还是保持着那副迷你的模样，它讨好地看着姜攸宁：“姑奶奶，我完美完成了您下达的任务！一人送了一个柠檬果，然后把他们赶去门口了！” 说着，它从身后又拎出一个堆得满满当当的竹篮，挺起了胸脯邀功：“而且我在回来的路上还摘了一篮子柠檬果。” 姜攸宁看看柠檬果，又看看猪首怪，缓缓眯起了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之前猪首怪的反应还能说是和莫玲玲对比后发现还是自己好糊弄，所以凑上来套近乎，但这次的行为未免有些谄媚的太过头了…… “说吧，你们想干嘛？这么献殷勤。”莫玲玲先一步伸手揪住了猪首怪的耳朵把它拎起来。 猪首怪的小短腿在空中无力地摆动着，哎呦哎呦地乱叫：“我哪有什么想法啊！我这都是为了姑奶奶着想！我可是一门心思为了姑奶奶！” 姜攸宁：不信。 姜攸宁眼神中的怀疑太过明显，猪首怪还没出口的话一时噎住。 “你没什么求的？那好，以后就不要提任何要求了。”莫玲玲放下猪首怪的耳朵，一手拎起地上自己的竹篮，一手挽着姜攸宁的胳膊就要往前走。 猪首怪原本还有些犹豫，看两人真的要走，立马急了，在原地蹦跶两下，墩墩墩地跳过去，腆着脸说：“那倒也不是完全没什么想要的……” “嘿嘿，姑奶奶，听说你们公司在招保安，您看我行不行？” 姜攸宁和莫玲玲相视一眼。 柠檬采摘园出口是一片空旷的原野，漫山遍野的青草如同铺在大地上的翠绿地毯，如果天空再晴朗一些，应该会是一个完美的野营地。 秦元福和林宇一人捏着一个柠檬刚一出门，就有工作人员迎上来问他们需不需要把柠檬免费加工一下。 秦元福看了看四周的游客，大多数游客手中都拿着一小瓶黄色的果汁，她又看看手里圆溜溜黄澄澄的柠檬，犹豫一会，说：“帮我加工成柠檬汁吧。” “好的，请您稍等。”工作人员接过柠檬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秦元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喊住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餐食券问，“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券在哪里兑换？” 工作人员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券，回答：“餐食券递给那边休息区的工作人员就好了，他们会为您提供对应的餐食的。” “那如果没有券怎么办？这里会提供午餐吗？”林宇抢过她的话头继续追问，秦元福手上的餐食券是单人份的，肯定不够两个人食用，他必须想办法才是。 “归云谷不免费提供餐食，客人可以花钱购买，也可以通过工作获得食物，具体的事宜在休息区那边会有对应的工作人员告知。”工作人员说完后，拿着柠檬离开了。 “那你在这里等柠檬汁，我去那边问问看。”林宇把自己的柠檬果放在兜里，看了眼秦元福，转身离开了。 秦元福耸耸肩，找了个凳子坐下，等待着自己的柠檬汁。 他们出来的还算比较早，此时休息区还没有太多客人，林宇很快找到了休息区的工作人员。 他先是询问了归云谷餐食的价格，得到888一份普通套餐的回答后犹豫再三，又问了可以获得餐食的工作内容。 工作人员上下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赤裸裸的打量，笑道：“很简单的，只需要帮忙送30份餐就可以获得一份员工餐食，虽然没有对外售卖的套餐味道好，但可以保证健康卫生。” “只是送餐？” “当然，只是送餐。”工作人员说着，指了指休息区内三五成群坐着的客人以及拿着菜单不停在客人间穿梭的服务员，“客人点餐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你只需要去旁边的小屋子取回餐厅做好的餐食，并且按照每位客人的要求送过去就可以了。” 工作人员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屋子，恰好这个时候门口一辆餐车开走了。 “看，刚刚送到了一批餐，你要来做吗？”工作人员笑着问林宇。 林宇看看那边的小屋子，又看看休息区内的奇形怪状的游客，心中有一杆秤在不断摇摆，只是送30餐而已，也不远，只要按照要求把东西送到对应的客人手中就好。 这很简单。 林宇心中已经有些动摇了，他张开口刚想答应，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说了要加肉！你没听到吗！”一位体型庞大的客人一拳砸在地面上，另一只手拎起面前显得无比瘦小的服务员，怒吼。 “可是客人，您点的餐食就是这一份……餐厅那边不可以加、啊——” 刺耳的尖叫声短促地响起又消失在半空中。 林宇手脚冰凉地看着空中弥散的血雾和孤零零落在地面上的四分五裂的肢体。 第74章 丽海温泉山庄(30) “这位客人，您还要做兼职吗？”工作人员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林宇骤然回头，只觉得那张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诡异起来。 “不！我还是去买饭吧！”林宇慌忙拒绝，转身匆匆小跑着离开。 工作人员有些遗憾地看着林宇离开的背影：“真可惜，差一点了。” 另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拍拍他的肩：“没事，至少又多卖出去了一份饭菜。” “走吧，还得去忙活那边svip客人的自助烧烤呢，食材准备好了吗？”前一位工作人员说着，从一边的桌上拿起一张清单。 用完午餐后，归云谷出口的停车场上早已经停好了摆渡车，早上出发临时被拖去修理的那辆坏掉的摆渡车现在也已经修好了，因此返程的时候姜攸宁并没有再看到那些来拼车的普通客人。 “下午是去看表演？”莫玲玲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活动行程表，撇撇嘴，似乎并不是很喜欢。 姜攸宁凑过去瞟了一眼，今天下午的活动是安排在和风院的民俗表演。她打起了精神，这是两份行程单中唯一差异最大的地方，也应该是玩家副本中最危险的一个环节。 “看杂技和戏曲有啥意思啊，又不能亲自体验。”莫玲玲很是不高兴地把手中的活动行程单折叠起来重新塞回了兜里。 体验？ 姜攸宁竖起耳朵，立马掏出手机，戳戳莫玲玲的胳膊。 “怎么啦？”莫玲玲一低头，就看见姜攸宁递过来的手机，她小声念出屏幕上的字，“和风院夜场表演里有杂技体验，你想去吗？” “夜场？哪里来的夜场？”莫玲玲皱着脸，又从兜里掏出之前的那份行程单，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上面哪里写了夜场表演，她狐疑地问，“小姜，你不会是从哪里听的谣言吧？我怎么没看到有夜场表演啊。” 姜攸宁连忙打字解释：“不是啊，是在你们没来之前我和何欢姐在跟山庄那边沟通项目的时候看到的，只不过工作人员说夜场是临时开设的，人手不足，安全方面不能保证，所以才没有安排给svip客人。” “杂技体验啊……”莫玲玲摸摸下巴，“这个还挺有意思的。小姜，你要参加吗？” 姜攸宁冲她一笑，点点头。 “那好！今晚我们就一起去看这个夜场表演！”莫玲玲拍板定案。 计划通。 虽然莫玲玲跟着，行动上可能会有所不便，但至少能保证一点安全。工作人员都强调了夜场的危险，姜攸宁还是觉得要以安全为主。 小命重要。 “那今天下午的这场你还要去吗？”莫玲玲又问。 姜攸宁点点头，她要去探查一下地形，白天总比晚上安全系数要高一点，与其等到今晚两眼一抹黑的进去，不如趁白天先去踩个点。 ——我对陶艺还蛮感兴趣的，想去试一下。 “那好吧，我有点累，想回去先休息一下，小姜，今天下午我就不陪你了。”莫玲玲看上去有些抱歉。 姜攸宁刚准备表示没事，就见莫玲玲一拍大腿，掏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小姜，我帮你找个伴陪你去吧！” 姜攸宁：“……”倒也不必这么贴心吧。 摆渡车先带他们回了酒店区，工作人员细心地通知了下午和风院表演的开始时间后便离开了。姜攸宁和莫玲玲道别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刷卡进入，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现在差不多下午一点半左右，距离和风院开放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刚刚工作人员提到，和风院日场表演大概是在下午两点十五分正式开始，算上赶路过去的时间，现在还有一点 空余可以稍作休整。 姜攸宁一屁股坐在床铺上，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被褥，疲惫感便从内而外涌出。明明只出去了一个上午，总感觉像是提心吊胆了一整天一样劳累。 一个上午都和莫玲玲形影不离，完全没有时间看一眼游戏界面的消息，现在闲下来，姜攸宁总算有功夫掏出手机点卡怪谈app。 她现在最好奇的是在柠檬采摘园中自己为什么没有受到诡异生物的污染。 不对，也不能说是没有受到，她最开始第一眼看到那个跳动的肉块时，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那时还是靠柠檬果才调整过来的。也就是说，自己是会被诡异生物污染的，明显是后面那一次对视不对劲。 姜攸宁打开怪谈app后先是去查看自己头像下的buff栏，但仍然只有之前的那几个buff，并没有新增。她还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点了一遍buff，认真观察上面的效果解释，但也毫无收获。 随后，她又点开了自己的背包，正打算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查看。 手指还没有落到屏幕上，她扫视整个背包一眼后顿住了。 怎么有个格子在发光？之前有这回事吗？ 姜攸宁疑惑地把手指移到那个发着一圈橙光的图标上，轻轻点下去，弹出来一个对话框。 送给挚友的茶汤：唯一专属道具，临行前老徐专门为你调配的茶汤，里面蕴含着老徐与你之间深厚的友谊，饮用后会获得永久特殊增益buff。（不可赠予他人使用） 这些介绍姜攸宁之前就看过，唯一不同的是在道具介绍的最下方多出了一行金色的小字——老徐好感度100%特殊增益已触发，当污染值达到80%时，立即清空当前污染值（已触发1\/3）。 已触发1\/3。 原来真的是这个道具的增益。姜攸宁有些吃惊，这行金色的小字她确定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看来大概只有触发后才会显示吧。 又或者…… 姜攸宁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测，“老徐的茶”饮用后随机给当前对象增添一个最需要的限时增益buff，在没喝下去之前，猜不出会得到哪一种buff。会不会这个好感度100%的特殊增益也是随机给对象增添一个当前最需要的buff，所以之前才从来没有见过这条信息？ 她晃晃脑袋，暂时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既然已经弄清楚了刚刚的反常，其他的问题还是等这个副本结束后再考虑吧。 姜攸宁快速浏览了一遍系统信息，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关键信息后关掉了app。 每次要打开游戏app才能看到系统信息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要是有那个随身系统就好了，直接可以在眼前弹出仅自己可见的系统信息框，不用掏出手机就能直接操作。 只可惜在商城中的售价实在太贵，以她目前的工资，还不知道攒多久才能买下来。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囊中羞涩，只能凑合着用用免费的手机app了。 姜攸宁点开手机相册，翻出昨天下午去和风院门口拍下的守则内容，在心中默记起来。 和风院民俗表演游客守则 1.和风院开放时间为14:00-次日2:00，非开放时间游客不得入内。 2.为了保证民俗表演的正常举行，观看表演时请您尽量保持安静。 3.民俗表演者工作不易，当其表演结束时请您为他们送上赞扬的掌声。 4.每日节目清单有固定规划，表演者不接受临时更换节目或增添节目的请求。 5.民俗表演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为保证民俗表演者有充沛的精力应对下一场节目，请您坚定地拒绝表演者的加场要求。 6.和风院内的工作人员将会为您提供饮茶、点心服务，秉持着勤俭节约的原则，请您食用完桌面上的茶食，如果您不需要这项服务，请明确的表示拒绝。 7.和风院全体工作人员将竭诚为您服务，请您尊重并配合他们的工作，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请您注意沟通的措辞。 8.为满足游客的需求，和风院内新增设夜场，开放时间为22:00-次日2:00，请您按时进入并遵守夜场游客守则。 夜场开放时间是22:00-次日2:00，今晚还有一个温泉泡汤的活动行程，看来下午探查完和风院后还是要提前回来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对待今晚的两个活动。 姜攸宁在房间稍作休息后看了眼时间，距离和风院开放还剩不到十分钟，她站起身，收拾好随身物品离开了房间。 从酒店区到和风院并不算太远，姜攸宁到门口的时候，和风院的大门刚刚打开不久，门口还站着一些客人，三五成群地看着墙上贴着的游客守则。 姜攸宁一眼就看到了在客人群当中的秦元福和林宇，他们也正看着墙面上的须知。 趁着人多，姜攸宁悄悄靠过去，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竖起耳朵仔细偷听两人的对话。 “守则上为什么提到了夜场表演？难道还有人要去看夜场吗？”秦元福看着第八条守则有些不理解，夜场看上去就很危险，真的会有人去选择参加夜场的？ 姜攸宁默默吐槽：是啊，就是你们。 “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们尽量在白天看完这个表演，完成这一项行程就好了。”林宇有些不耐烦地说，“日场两点开始，总不可能一整个下午我们都完不成这项活动。” 姜攸宁：……g不要立太快哦。 秦元福很少见地赞同了林宇的话，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们在白天完成任务就好了，能避免晚上出来就尽量避免，怪谈世界的晚上一看就不安全。 “走吧，小心错过后面的节目。” 林宇和秦元福两人一人拍了一张守则内容后走进了和风院的大门，姜攸宁也紧跟着走了进去，和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观察。 一进和风院就是一个花园似的小院子，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石拱门，门后是一条小道，门前竖着一块路牌，上面指向表演区。 大部分客人都朝着这个方向走去，只有少部分是朝着右侧的石拱门走，右侧同样也立着一个路牌，上面写着手工艺品体验区。 姜攸宁跟着秦元福两人先去了左侧的表演区。 穿过拱门，走过花草簇拥的小道，就抵达了表演区。表演区在一个大院子里，最前方搭着一个巨大的露天舞台，舞台前方则是一排排木制座椅，同样也是露天的。两个座椅成一列，和上学时教室桌椅摆放类似，只不过同一列的两张座椅中间还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一套茶具。 舞台前的位置上已经陆陆续续有游客坐下了，姜攸宁站在最后看着秦元福和林宇两人选定了最右边靠后排的位置坐下，眼珠子一转，很快找了个他们身后并且还能清晰看见两人动作的位置。 咕噜咕噜咕噜。 姜攸宁刚一坐下，就听见有咕噜咕噜的声音由远及近，她下意识地低头，和一张熟悉的大猪脸对上了。 猪首怪：嘻嘻。 姜攸宁：不嘻嘻。 猪首怪吭哧一下跳到姜攸宁旁边的空座位坐下，脖子上还围着形影不离的人皮影。 它一坐上去立马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姑奶奶，是莫玲玲姑奶奶打电话让我们俩来陪您的。” 怎么说呢，有种一点也不意外的感觉。 “姑奶奶，您不是说对陶艺感兴趣吗？我们在手工艺区等了半天都没看见您，还是工作人员跟我们说您在表演区我们才赶来的。”猪首怪挠了挠头。 姜攸宁耸耸肩，拿出手机：“刚刚走过来看大家都往这边去，觉得看一下杂技表演也不错就过来了。” 她看着猪首怪还顶着那副迷你的猪头形状就一阵沉默，忍不住敲字问他：“你就这么喜欢这么小小个的样子吗？” 猪首怪在座位上原地蹦了蹦，看上去很是骄傲：“姑奶奶，我现在觉得小小个也很方便啊！滚来滚去的，比走路轻松多了。” 姜攸宁：……怎么说呢，很难评。 “你的行程单上是不是也要参加晚上的夜场项目？”姜攸宁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在手机上补充了一句。 猪首怪茫然地看向她：“行程单？我没有啊。” 姜攸宁：？ 人皮影看不下去了，狠狠踢了它一脚，随后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姑奶奶，行程单是新客才有的。” 第75章 丽海温泉山庄(31) “噢噢，我是老客，今天上午只是过来凑数的，下午就没我们的事了。”猪首怪终于想起来了，立马抬高声音压过人皮影的话。 突然拔高的声音在观众席引起了一阵小骚动，姜攸宁看着在场客人的目光都朝自己这边投来，甚至秦元福和林宇的脑袋都微微抬起，似乎也要转过来，她没忍住狠狠给了猪首怪脑袋一拳，把它压在椅子上，自己也同样弯下腰把脸藏了起来。 等到四周重新平静下来，姜攸宁才悄悄伸出半个脑袋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关注这里后，才坐直了身体。 姜攸宁冲猪首怪狠狠扬了扬拳头。 猪首怪缩缩脖子，努力把自己裹成一团逃避姜攸宁的视线。 姜攸宁飞快打下一行字把手机塞到猪首怪的眼睛底下。 ——别发出多余的声音，你们之前有看过和风院的夜场表演吗？ 姜攸宁想到猪首怪说的话，就算它是老客，那也总有第一次进入温泉山庄的时候，并且上午猪首怪透露过，山水迷宫这么多年都是一个守则，那么和风院也有可能是一样的情况。 如果猪首怪也经历过夜场表演的话，姜攸宁可以找机会从它口中问出一些线索，或许会对今晚的行动有所帮助。 但她没想到的是猪首怪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什么夜场？和风院什么时候开了夜场表演？” 姜攸宁一愣，突然想起门口贴的守则内容，第八条“为满足游客的需求，和风院内新增设夜场，开放时间为22:00-次日2:00，请您按时进入并遵守夜场游客守则”。 没想到居然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增设”啊…… 她蔫儿了一会，看来想从猪首怪那里探听消息的路是走不通了。 猪首怪还想说些什么，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不远处的舞台上传来一阵锣声，铜锣声响起的同时，观众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姜攸宁也跟着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端坐好看向前方的舞台。 舞台两侧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了两列弹唱的乐师，随着锣声落地，舞台上几束灯光骤然聚集在正中央，灯光下站着一位画着夸张脸谱的人，他手中捏着话筒，视线扫过底下观众席满满当当的游客，本就夸张上扬的嘴角裂开更加诡异的弧度。 “欢迎各位客人来到和风院！和风院作为丽海温泉山庄自开业以来便花重金全力打造的特色场景，含有容江市各类民俗表演节目，请各位客人认真观看表演，直到表演结束。” 画着五彩脸谱的丑角说完简短的开场词后，两侧弹唱的乐师同时拿起手中的乐器，舞台灯光瞬间暗下，再度亮起时，伴随着吹拉弹唱的声音，幕布缓缓拉开。 姜攸宁的视线虽然投放在舞台上，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咦？日场守则呢？怎么不在桌面上？”猪首怪小声嘀咕着，矮墩墩的身躯只能蹲在座椅上，伸出脑袋仔细在桌面上摸索。 此时天色大亮，放眼看去，每个座位中间的桌面上，除了一套茶具外，什么也没有。 姜攸宁心中大惊。 自从进入和风院后，她就没有看到其他的规则，但贴在门口的那份规则最后一条却又单独提出了“夜场守则”。她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既然有夜场守则，那对应的应该也有日场守则，而门口的那张守则的名字是“和风院民俗表演游客守则”。 猪首怪的话彻底打消了她心中的那一丝侥幸。 刚刚舞台上主持人说开幕词中提到过，和风院是和丽海温泉山庄同期开业的，作为特色表演场景，山庄负责人一定会将这里加进客人的活动行程单，因此猪首怪肯定来过和风院。而猪首怪并不知道和风院开设了夜场表演，那么它当时的活动单上应该只有日场表演。 猪首怪说，日场守则怎么不在桌面上，不难看出，正常情况下的日场守则应该放在观众席的桌子上，那为什么这一次没有了？ 是不需要遵守？还是有谁提前一步藏起了守则？ 姜攸宁再度扫过前面的观众席，每张桌子上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 为什么呢？ 和风院下午14:00才会开放，她已经探查过了，非开放时间就算是svip客人都没办法进入，而她进入和风院的时候门才刚开不久，会有客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好这里将近一百多张桌子上的守则吗？ 不对，不对。 姜攸宁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思绪，她是svip客人，山庄负责人安排给svip客人的活动上就有今天下午的民俗表演，从已经经历过的活动中看，山庄绝不可能让svip客人陷入危险的境地，至少这个危险不会来自于山庄自身的安排。 所以桌面上的日场守则绝不可能是客人或者工作人员恶意收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一轮的日场表演，不需要遵守守则。 恰好此时观众席内穿梭着一些端着托盘的服务员，他们按照顺序停留在每一个桌位前添加茶水，并且放上一小盘点心。 一位服务员打扮的人影出现在姜攸宁旁边的过道上，他的手中端着木制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铜茶壶，和好几碟茶点。 服务员熟练地打开桌面上小茶壶的茶盖，再单手拿起托盘上的铜茶壶，将壶中热气腾腾的茶水灌入其中，茶水注入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和风院内的工作人员将会为您提供饮茶、点心服务，秉持着勤俭节约的原则，请您食用完桌面上的茶食，如果您不需要这项服务，请明确的表示拒绝。” 姜攸宁看着眼前发出淡淡腥甜味的淡红色茶汤，目光隐晦地挪向旁边坐着的猪首怪，她看见猪首怪轻轻舔了舔嘴皮，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渴求。 茶汤注满后，服务员将铜茶壶重新放回托盘，随后取下一碟茶点轻轻放在桌面，做完这一切后，服务员抬脚朝下一个座位走去，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服务员在经过姜攸宁时，衣角被突然扯住。 他回头，正好对上了闪闪金光中的一张和善的笑脸。 “您好，尊贵的svip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服务员笑着弯下腰，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询问。 姜攸宁拿出手机，将提前打好的字递给服务员看。 “山庄考虑到客人经过上午的体力消耗后，比较劳累，因此特意取消了本场节目的守则。”服务员扫了一眼手机上的问题，脸上依然带着完美的微笑。 ——谢谢。 “不客气，请问尊贵的客人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对咖啡因过敏，不能喝茶，下次就不用添我这份茶水了，茶点也不用了，我想留着肚子吃今晚的温泉套餐。 “好的，尊贵的svip客人。”服务员点点头，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甚至还贴心地询问需不需要把这一份茶点也拿走。 姜攸宁看了眼另一边眼巴巴看着茶食的猪首怪，摇摇头。 服务员走后，猪首怪迫不及待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茶水，端起杯子刚准备一口闷，余光扫到看向自己的姜攸宁，动作一顿，缓慢地把杯子拿了下来。 “姑奶奶，您要喝吗？”猪首怪也同样压低声音，拿起一个新的茶杯，准备给姜攸宁倒一杯热茶。 姜攸宁制止了它的动作，摇头拒绝后，忍不住抬起手挡住了口鼻，茶水被倒出来后，那股腥甜味更加清晰了。 见她拒绝，猪首怪只好放下茶壶，重新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满满一大口，热腾腾的茶水入肚，它忍不住眯起眼，发出无声的赞叹。 姜攸宁又扫过桌面上的茶点，白瓷小碟上盛放着几小块精致的糕点，看上去也就是一口的份量，淡粉色的糕点上淋着红色的酱汁，黏腻的酱汁顺着糕点滴落在白瓷小碟上。 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考虑到那份带着血腥味的茶汤，姜攸宁并不认为这份茶点会是正常的。 于是她将小碟轻轻推到猪首怪的面前，示意它可以吃掉。 猪首怪刚喝下一口茶汤，砸吧砸吧嘴，正觉得嘴里少了点什么味呢，恰好看到被推到自己眼前的白瓷小碟，小碟上精致的糕点正散发出香甜的味道，诱惑着客人食用。 猪首怪眼里放光，它飞快地伸手捏起一块糕点送到嘴里，锋利的牙齿咬下糕点的一瞬间，原本精致小巧的茶点变成一块还在往下滴血的新鲜肉块。 咀嚼的声音在姜攸宁的耳中不断放大，牙齿撕碎肉块，丝丝缕缕的血肉还挂在猪首怪的齿缝，肉块在牙齿的挤压下，鲜血在口腔里迸发。 姜攸宁移开目光，抬手挡住口鼻的一瞬间，没忍住干呕一声。 她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目光忍不住挪到另一边两名玩家身上，他们此时的桌面上同样也放着一碟精致的茶点。 “姑奶奶，剩下的你还吃吗？”猪首怪砸吧嘴的声音混合着低语声拉回了姜攸宁的思绪。 她回头看了眼白瓷小碟上剩下的两块精致的茶点，一个晃神，变成了血淋淋的两个肉块。 姜攸宁又抬起手遮挡住口鼻，她果断地摇摇头，又伸出两根手指把白瓷小碟往猪首怪的方向推了推。 “那……那我就……都吃了？”猪首怪跃跃欲试，在得到姜攸宁的同意后，飞速捏起另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就连一直绕在它脖颈上假装围巾的人皮影，此时也同样支棱起来，单薄的皮影嗖的一下伸出又迅速飞回，白瓷小碟上干干净净，连酱汁也不剩下了。 姜攸宁挪开眼，有猪首怪和人皮影在，她的危机算是解决了，不过就算没有猪首怪，她刚刚也可以叫服务员直接把这份茶食端走。 那玩家怎么解决这个困境呢？ 直接吃完？ 她看了眼茶食，茶壶很小，大概也就是两三杯的份量，茶点也只有三块，每一块都只有大拇指那么长，如果要吃，也就是两三口的事。 份量虽然不多，但耐不住材料特殊。 生肉块与血水，就算是动物的肉，这种全生的，完全没经过加工的肉，也很难有人能够接受，更何况，按照怪谈游戏的尿性，茶食的原材料八成不是动物。 先不说这些茶食的真实面貌玩家能不能接受，就算有狠人眼一闭心一横吃了—— 猪首怪吃的这么欢快，怪谈爱吃的东西，明显对人类来说没什么好处。 她猜测，这些茶点吃下去后或多或少都会给玩家带来一些污染。 比起心理上的障碍，或许精神上的污染才是最可怕的。 “姑奶奶，这么好吃的茶点你干什么不吃啊？”猪首怪喝下最后一口茶汤，舔舔嘴，似乎还有一些意犹未尽，“这次的茶点比起之前提供的还要好吃。” “这可是和风院的特色，除了这里，就没有其他地方能吃到了，姑奶奶，你不吃实在是太可惜了。”猪首怪叹了口气，眼神不住地往姜攸宁身上瞟，刚刚服务员说的话它也听见了，姜攸宁既然表明了自己不需要茶食，那么服务员下次一定不会再来了。 除非姜攸宁再改口说需要。 猪首怪舔舔嘴，它还没吃够呢。 姜攸宁察觉到了猪首怪的目光，本来没打算理它，但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这可是和风院的特色，除了这里，就没有其他地方能吃到了”。 刚刚猪首怪吃的，不是一块新鲜的肉吗？难道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姜攸宁面不改色地递过去手机——有什么特殊的？我看不是很平常吗？ “哪里平常了？哎呦姑奶奶，你没尝到，那个夹心做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外面的酥皮烤的也是香喷喷的，配上那个小甜茶……呲溜。”猪首怪越说越饿，忍不住吸了口口水。 等等等…… 姜攸宁越听越糊涂，它吃的不是肉块吗？怎么还有夹心？还有酥皮？ 第76章 丽海温泉山庄(32) 姜攸宁彻底糊涂了，为什么她看到的和猪首怪说的完全不一样，是她看到的出现了错误，还是猪首怪说出来的话是骗她的？ 按道理，她应该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但谁敢保证在怪谈世界里，看到的东西不会出现错误呢？ 她把目光挪到了另一边的人皮影身上，伸出手戳戳人皮影，她记得刚刚它也吃了一块。 正在装死的人皮影突然被戳醒，它伸长脖子左看右看，和姜攸宁对上了眼。 姜攸宁同样把手机递给人皮影看。 人皮影只看了一眼，又看看猪首怪，很是不屑地一哼：“也就这头笨猪爱吃甜的，要我说还是这里做的香香辣辣的卤肉好吃。” 怎么又成了卤肉？ 姜攸宁一愣，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猜测。 该不会，这里的糕点是按照客人的想法变换的吧。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她作为人类，一开始就认为这里提供的茶食肯定不是正常人类可以食用的东西，所以自然而然，茶水在她眼中就变成了血水，而糕点也变成了肉块。 猪首怪爱吃甜食，所以在它看来，茶水是小甜茶，茶点也是香甜可口的夹心糕点。而人皮影爱吃香辣的食物，所以它吃到的糕点是香香辣辣的卤肉。 这么唯心？ 姜攸宁摸摸下巴，那解决办法就很简单了，只要认为这是正常的糕点就好了。 之后的节目表演同样无惊无险，姜攸宁本来还在担忧守则上提到的加场，没想到全程没有任何一点意外，直到表演结束的时候，姜攸宁还有些不敢置信。 就这么简单？ 她茫然地站在路口，看着其他游客纷纷离开的背影，有些恍惚。 直到身后传来低低的谈话声，她才回过神来。 “表演都结束了，根本没有行程单上的木偶戏表演和杂技体验，那我们这算不算看完表演了？”林宇似乎没有控制住音量，语气中也有些烦躁。 姜攸宁一个晃神，立马躲到路边的景观丛中躲起来，竖起耳朵偷听。 “行程单要我们看木偶戏表演和杂技体验，我们都没看到，肯定不算完成。”秦元福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低落。 “可是这里根本没有这两个节目啊，我们怎么看？！” 秦元福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响起来，她的声音闷闷的：“不是还有夜场吗？”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道交错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姜攸宁才从草丛里钻出来，她拍拍身上沾上的草叶，玩家应该意识到了他们行程单上的活动只有夜场才有。 下午的行程到此结束，现在就只剩下了晚上的温泉泡汤和夜场表演。 姜攸宁捏着两个随手做的手工艺品晃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临走前还抓着猪首怪的脑袋一阵叮嘱，随后把它和人皮影一起塞到了通往温泉汤池的路口。 此时的回香苑很安静，走廊上的房门都紧紧闭着，她刷开房门，没有过多的在走廊上停留。 到目前为止，三天的游玩时间已经过半了，整个副本都是围绕温泉山庄的活动行程设立的，上个副本还有副本剧情，怎么到这个副本就只剩下了通关呢？ 如果这个副本真的只是以通关为主，没有任何隐藏剧情，那么关卡的难度应该不低，可是到目前为止，玩家还没有遭遇过什么致死关卡…… 姜攸宁摸摸下巴，难道是自己的二五仔工作做得太好了？ 她翻看着自己的活动行程单，心中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总感觉这个副本不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她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晚上七点，露华池。 “小姜！” 一个下午没见的莫玲玲挥舞着胳膊在温泉汤池门口冲着姜攸宁打招呼。 姜攸宁快步走上去，顺手把一个小泥人塞给莫玲玲。 “咦？这是什么？”莫玲玲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小泥人有些疑惑，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泥人丑丑的，只能勉强分辨出来四肢和脑袋，细节方面简直是一团马赛克。 姜攸宁摸了摸脑袋，递上手机，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 ——我下午在和风院捏的手工艺品，有点丑，你拿着玩玩吧。 “哇！是小姜亲手做的吗！”莫玲玲看到手机上的解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本来还有些嫌弃泥人丑丑的，这下也不觉得了。 “是送给我的礼物吗？”莫玲玲对着丑丑的小泥人居然有些爱不释手，“谢谢你小姜！没想到你居然会给我送礼物！” ——你上午不是也送给我了一串手链吗？这是回礼，虽然丑了点。 “不丑不丑！一点也不丑！”莫玲玲爱惜地把小泥人放进口袋里，原本苍白的脸上红扑扑的，罕见的有了些血色。 姜攸宁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 “小姜！我太喜欢你了！”莫玲玲挽起姜攸宁的胳膊，动作看上去比之前还要亲密。 联想到刚刚手机上的震动，姜攸宁暗暗吃惊，该不会误打误撞，刷到了莫玲玲的好感吧。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门口并没有太多的游客，大部分客人都是径直走入门，没有在门口过多的停留。在姜攸宁后面，还有几个同事结伴而来，只和她们两个打了个招呼后就走了进去。 露华池内人影重重，看来大部分的游客已经提前进去了。 姜攸宁拉着莫玲玲的手，同样也走了进去。 “露天浴池和室内浴池……小姜，我们去室内吧，晚上起风还怪冷的。” 姜攸宁点点头，露华池内游客比较多，她一时间也没办法直接找到两位玩家，不过她下午已经提前叫猪首怪过去露天汤池那里等候了，现在手机里还没有收到猪首怪的消息，想来他们应该还没有碰到。 露华池内路牌指示非常明显，再加上昨天下午她出来探查的时候已经摸清了路线，姜攸宁很快带着莫玲玲走到了室内浴池春华馆的门口。 春华馆外部建筑都是仿古建筑，以竹、木建筑为主，在汤池水雾的蒸腾下，更显古色古香之意。 一进门，入口处就是熟悉的仕女打扮的服务人员，只不过此时服务台前同样还站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姜攸宁一挑眉，眼前这两人不就是她正在找的玩家吗？没想到他们居然也选择来了室内浴池，不过看样子，他们被高昂的价格逼退了。 林宇和秦元福两人正准备离去，在看到身后的来人后更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姜攸宁：没素质。 “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欢迎您来到春华馆，请问您想体验什么类型的汤池呢？”服务员站起身，口中说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台词，恭敬地弯腰递上两张镂空卡牌。 姜攸宁熟门熟路的拿起台面上的单页，顺便递了一份给莫玲玲。 “付费汤池？！”莫玲玲同样一眼就看到了汤池介绍下面一长串显眼的数字，忍不住高呼一声。 “招牌万花满春汤池，单人通币一次\/2小时，普通的花草池也要一次？！”莫玲玲瞪圆的眼里弹出奸商两个大字。 姜攸宁戳戳莫玲玲的胳膊，把手机递过去——你昨晚不是拿到幸运奖励了吗？可以免费体验一次招牌万花满春汤池。 听到不用花钱，莫玲玲松了口气，但很快再次提起心来。 “小姜，那你怎么办？！” 在一旁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服务员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她笑着说：“两位是尊贵的svip客人，温泉山庄内部所有项目都对您免费开放。” “两位客人，这里有需求表，您可以按照您的实际情况填写，我们会为您推荐最合适的汤池。”服务员说着，飞速递上两张a4纸。 莫玲玲又松了口气，接过纸张和笔就要填写。 笔尖还没碰到纸面，莫玲玲再次顿住。 “不对，我也是svip客人，我本来就可以免费体验这里的汤池，那我的体验卡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服务员擦了把额角的汗。 “怎么了？”春华馆内走出一位眼熟的服务员，他来到入口登记处询问事情始末。 门口的服务员看到来人后眼前一亮，连忙低声向他解释。 姜攸宁认出了他，这位应该就是露华池的领班，自己的兜里还揣着他给的特殊道具“露华铃铛”呢。 “我明白了。” 领班点点头，随后转身面向莫玲玲，十分礼貌地询问：“尊贵的svip客人您好，这确实是我们内部工作的失职，您的体验卡我们可以帮您折算成通币，您看可以吗？” 给钱？ 莫玲玲二话没说立马同意了，那可是通币啊！ 姜攸宁趁这个时候默默填好了需求表递给服务员，虽然公司员工可能都知道她是人类这件事，但既然他们没提出来，那自己最好也假装不知道，还是不要在他们面前暴露比较好。 领班解决完这件事后还没来得及多嘱咐两句就被另一位服务员叫走了，看上去事务十分繁忙的样子。 “小姜，你填好了没？”莫玲玲随意勾选完表格，刚想问问姜攸宁，一扭头，就看到她两手空空地站在一边，而服务台里的服务员手上则多了一张表格。 “哇！小姜你都填完啦！”莫玲玲跟着立马把表格往服务员手中一塞。 “好的，两位客人，请您跟我来。”服务员收好表格，神色如常地走出服务台，为她们带路。 在她离开后，服务台后很快再次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服务员，脸上同样带着完美的微笑。 “两位尊贵的svip客人，这是温泉山庄的招牌万花满春汤池，单次体验时限是2小时，到时限后如果您还想继续体验，可以摇动铃铛，会有工作人员前来为您更换浴池水。”服务人员带着她们到两扇精致的雕花木门前。 木门吱呀一声开启，一左一右，正好是两个汤池。 “这是单人的？”莫玲玲看了眼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问。 “是的，山庄招牌万花满春汤池只有单人汤池，如果您需要更换双人汤池，那么只能带您去其他种类的汤池了。”服务员笑着解释。 莫玲玲皱起眉有些纠结，她想体验招牌汤池，又想和姜攸宁一起泡汤。 姜攸宁见状，立马扯了扯莫玲玲的胳膊，递过手机——玲玲！这可是价值通币的招牌汤池，咱们这次借了公司的光才能免费体验，要是错过这次，下次可就要花钱了！那可是啊！ ——一起泡汤常有，免费的汤池体验不常有啊！ 莫玲玲瞬间坚定了想法，没错！那可是通币的招牌汤池！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两扇木门先后关闭，姜攸宁长长地吁了口气，还好莫玲玲和自己一样财迷，才能打消了莫她想和自己一起泡汤的念头。 姜攸宁没有和人一起洗过澡，更别提和怪谈了。 她这才有闲心观察房间内的设施，这里虽然是单人汤池，但毕竟是招牌，有着招牌的体面，房间内并不算小。除了房间正中央冒着热气的汤池外，还有一个软榻、一张小几、一扇屏风，以及摆在衣架上叠放整齐的浴衣。 屏风后就是更衣室，姜攸宁拿起浴衣走进其中。 这可是招牌通币一次的汤池！她从来没泡过这么贵的温泉。 最主要的是，姜攸宁在需求单上明确写了自己人类的身份，服务员仍然把她和莫玲玲一起带到这个汤池，看来这个招牌汤池同时面对人类和怪谈开放。 不愧是价值通币的招牌！ 姜攸宁只要一想到这个汤池，眼前就会不停地出现的数字，八万多，泡一次温泉，这对于一个可怜的打工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捏着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接二连三的震动，姜攸宁解锁屏幕一看，是猪首怪发来的信息。 猪首怪：【图片】【图片】【图片】 猪首怪：姑奶奶！任务圆满完成！ 第77章 丽海温泉山庄(33) 姜攸宁点开图片，第一张是一池浓绿色的池水，周围竖着一个小小的木牌；第二张是露天浴池的背景，画面中央是秦元福和林宇两个人，他们站在台阶最上方，似乎在说些什么话；第三张…… 姜攸宁手指划到一半，停下。 第三张图片还是露天浴池的背景，只不过画面上变成了猪首怪狰狞中又带一点诡异可爱的笑脸。 姜攸宁：…… 姜攸宁：没事少发自拍。 猪首怪：qaq 姜攸宁沉默着关掉对话窗口，总感觉猪首怪跟着她混了一天，已经开始变得不太正常了。 她换好睡衣，在房间内一顿翻找，甚至连洒满花瓣的汤池都被她搅了个遍，完全没有一点异常，就和正常的温泉汤池没有任何区别。 姜攸宁摸了摸下巴，看来在温泉山庄里，付费项目永远比免费项目安全。 只要玩家花得起钱，温泉汤池这一关就可以轻松通过。 不过这两个玩家……大概是囊中羞涩吧。 时间倒回十多分钟前，秦元福和林宇两人跟着大部队到了露华池，也看见了岔路口两个不同指向的路牌。 秦元福看着和他们一同进来的游客分成两部分，绝大部分都去了露天汤池。 “去室内汤池看看吧。”秦元福朝大部队相反的路口去，露天汤池那边去了这么多怪谈客人，又是露天场所，想想都觉得不安全，倒不如先去室内汤池看看。 “为什么他们都不去室内汤池？会不会是那边更危险。”林宇虽然跟上了秦元福的脚步，但还是忍不住提出意见。 “先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两人抵达春华馆大门口，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拿起宣传单页后才明白为什么大部分的客人都没有选择室内汤池。 “最普通的汤池也要通币？”秦元福瞪大了眼睛，被宣传单页上一连串数字晃了眼。 “亲爱的客人，春华馆是付费项目，会根据您的需求为您选择最合适、最安全的汤池进行体验。”服务台后的工作人员微笑着，向他们递上一份需求单。 秦元福扫过上面的内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最上方的问题：请问您是？1.人类；2.怪谈。 又听到服务员意味深长的话语，她不禁一愣。 难道汤池还分人类和怪谈两种池子吗？如果泡错了会怎么样？ “这也太贵了，一次汤池就要快5w通币。”林宇放下单页，被高昂的价格劝退。 秦元福也跟着放下手中的宣传单页，虽然服务员口中强调了付费汤池的安全性，但是价格实在是太昂贵了，并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起的。 就算自己手上的存款够，但还不知道这个怪谈游戏会持续多久，在没找到通币收入来源之前，手上的这些启动资金一定要花在刀刃上。 “算了，先去露天汤池看看吧。”秦元福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温泉泡汤在他们的行程单上，整个露华池只有春华馆和露天汤池两部分，既然春华馆是付费项目，那么露天汤池大概率是免费项目，就算不是免费，也绝对比这里收费便宜。 怪不得那么多客人都往那边去了。 如果露天汤池的危险尚在她能解决的范围内，就在露天汤池完成行程；如果危险不能解决，再考虑要不要来春华馆花钱消灾。 秦元福和林宇两人原路返回到了路口，往相反的路口走去。 露天汤池就在小道尽头，路口处的拱门后树立着一块木牌。 “是守则。”秦元福快步走上去。 木牌上雕刻着几行字，最顶上写着“露天汤池泡汤须知”。 露天汤池泡汤须知 温泉泡汤是丽海温泉山庄招牌项目，为了给您带来最佳的泡汤体验，请您务必遵守以下须知。 1.露天汤池作为免费体验项目，客流量大，为避免影响客人的泡汤体验，请您不要过多在岸边停留，务必在进入场地五分钟内选择一个汤池进入。 2.露天汤池内有多种功效的汤池水，请您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正确的汤池进入。 3.汤池虽好，但不要贪多，每位客人每天只能选择一个汤池泡汤，每次泡汤体验时间只能在30-60分钟。 4.露天汤池作为免费项目，不存在任何付费体验活动。 5.露天汤池内没有按摩项目，如需体验，请您移步春华馆。 “务必在进入场地五分钟内选择一个汤池进入，请您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正确的汤池进入……”秦元福默念着这两条守则。 她反复看完两遍守则，保险起见，又用手机拍下一份作为备用，这才迈步走进露天汤池范围。 露天汤池呈阶梯状，一层一层向下，汤池池水五颜六色的，血红色、乳白色、姜黄色、墨蓝色、铁锈绿、灰黑色…… 每层温泉池旁边的台阶上都树着一块写有温度的牌子，自上而下，温度越来越低，最后一层的大池子泉水呈碧蓝色，已经变成了冷水池。 个别池子里已经有怪谈客人在泡汤，水面上飘着几个人头，偶尔还有几根胳膊、腿从水底往上浮，大片大片的黑发纠缠在一起，覆盖了大半个水池。 秦元福站在最上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虽然她早就猜测整个温泉山庄除了自己和队友外其他的不论是客人还是工作人员都是怪谈，但是至少之前的活动中最起码还保留了完整的身躯。这骤然一下看到水池里漂浮的残肢断臂，多少让她这个人类有点接受不能。 “找个汤池下去泡？”林宇把目光从眼前宛如凶案现场的画面中收回，问。 秦元福想到刚刚在春华馆看到的需求单，又看看底下一层层的汤池，说：“先等等，这个汤池应该分人类和怪谈两种池子，须知上说，要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正确的汤池进入，我们得选择适合人类的汤池进去。” 下面的汤池少说也得有二十多个，须知三又说“每位客人每天只能选择一个汤池泡汤”，他们只有一次选择机会。 “有怪谈在泡的池子肯定不是适合人类的汤池。”秦元福扫过底下大大小小几十个汤池，排除已经有怪谈客人在的汤池，还剩下二十多个。 “游戏不可能一点活路都不给，池子周围肯定有标识牌，你找左边我找右边，找到了就发个消息。”秦元福说完，顺着台阶朝右边的汤池走去。 林宇虽然不满秦元福自己做主，但时间有限，他只得忍下，扭头朝左边的汤池走过去。 秦元福的运气不好，右边第一个池子的水面上就漂浮着大片大片的黑发。 她原本想绕开，只是脚抬起来还没落地就听到耳边哗啦一阵水声，她顿时心道不好。 “我美吗？”一股冷气顺着秦元福的耳廓吹来，伴随着充满诱惑的低语声。 秦元福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冷，腿仿佛在寒冬腊月被冻住一样，僵硬地失去知觉，手臂传来黏腻冰冷又湿滑的触感。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那道低语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看着我、回答我、我美吗？” 一束黑发顺着她的背部朝上缓缓爬动，紧紧绕在秦元福的颈部。 秦元福趁着手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狠狠掐了把掌心，随后手掌一翻，一支箭矢出现在她的手中。她握住箭矢，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身边紧紧贴着自己的不明物体扎去。 凄厉的尖叫声在耳边炸响，颈部缠绕的黑发瞬间收紧，秦元福的脸因为缺氧而涨红。 她挥舞着手中的箭矢，用锋利的箭头割断缠绕着自己的黑发，被割断一缕的黑发仿佛像是有生命力一样迅速缩回，桎梏解除的秦元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来不及思考，迅速挪动脚步远离这一处汤池，掌心一摊，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弓。 秦元福搭弓对准池边因为吃痛而眼珠泛红的怪谈。 弓如满月，弦声震响，箭似流星。 不偏不倚地扎中怪谈左胸口心脏的位置。 怪谈黑发如爪牙般张扬，那张像是被缝合过的脸上僵硬扭曲，仿佛拼凑起来的五官上带着刺眼的怨毒，它咯咯地笑着，仿佛在嘲笑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支箭。 “你的眼睛真美，不如送给我吧？”它目光贪婪地看着秦元福的脸，发间滑落的水滴顺着脸颊往下滴落，苍白的脸蛋被泡得发白肿胀。 不管用？ 秦元福皱起眉，弓箭是她的异能，她一级异能觉醒的两个技能，都是弓箭的附加属性，一技能附加每十秒1%的流血，持续一分钟；二技能针对怪谈，命中怪谈目标，额外增伤10%。 她确定自己命中了眼前这个怪谈，但却没能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有一个原因，这个怪谈的血太厚了，她的输出不足以伤到它。 这种情况她在新手副本也遇到过，有的怪谈血厚，攻击打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都会瞄准目标弱点射箭。 刚刚她那一箭确实是冲着心脏位置去的，怎么会没有伤害呢？ 难道心脏不是它的弱点？ 第78章 丽海温泉山庄(34)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元福心中也有些着急，额角上有冷汗滴下。 她心知如果不想办法解决眼前这个挡路的怪谈，自己没有办法去寻找属于人类的汤池。而须知上强调了时间有限，她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弱点不是心脏会是哪里呢？ 秦元福的目光在眼前怪谈身上转动，视线落在怪谈那张泡的有些泛白的脸上。 那张脸的每个五官都很美，但组合在一起看却有些诡异的不和谐，就像是从不同的脸上拼凑起来的一样。 拼凑？ 秦元福突然想起怪谈拦住她时说的第一句话，“我美吗？” 她弯弓搭箭，箭尖直直地对准怪谈苍白浮肿的脸。 距离他们进入露天汤池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秦元福握着长弓，跑向下一个汤池，她仔细检查着汤池周围，试图找到一丝线索。 “牌子？”秦元福路过一处灰黑色的汤池，发现这个汤池的周围有些不同，石头缝里插了一个小小的破旧木牌，她走上去一看，木牌上刻着“怪谈客人专属汤池”。 是木牌！ 秦元福略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汤池周围果然是有提醒的线索。现在就是要在这些汤池中找到带有“人类客人专属汤池”的木牌。 里面唯一的难处就是，有的汤池的木牌被藏在了缝隙里，一眼不能看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剩下不少汤池没有查看，秦元福越发焦虑了。 “这里！”林宇的呼喊声从另一边传来。 秦元福骤然扭头，只见林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泡在一个浓绿色的汤池里，他站在水中，冲她招手。 “他找到了？！”秦元福来不及细想，手机上的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三十秒。 那处汤池距离她还有好几级台阶，而露天汤池里的怪谈客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些阻挡了她前进的道路。 秦元福顾不上别的，飞速朝着汤池的方向奔跑而去。 10 9 8 7 …… 秒针的跳动仿佛一个大锤在她心头上狠狠锤下。 快了！ 汤池离她越来越近，眼前的画面也越来越模糊，汤池边似乎逐渐浮现出一道人影，穿着温泉山庄的工作服，脸上带着嗜血的笑意。 1 0！ 倒计时结束，手机在掌心不断震动，滴滴声在耳朵里显得无比刺耳。 秦元福距离汤池只有一步之遥，但比汤池更近的是眼前挂着笑容的工作人员。 “时间到……” 工作人员的话音消散在空中，和声音一起消失的，还有它这个人。 秦元福不明就里，但也顾不上许多，一个纵跃跳进汤池中泡下，池边刚刚好歪歪扭扭地立着一块不太显眼的木牌“人类客人专属汤池”。 另一边春华馆的房间内，领班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雾气弥漫的汤池房间内，脸上还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隔着水雾，看不清房间内汤池里的场景。 “您好，尊贵的svip客人，请问您呼唤我是有什么事吗？”领班迅速调整脸上的表情，毕恭毕敬地询问。 它这样猝不及防的被召唤，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使用了露华铃铛，而这枚铃铛，它只在昨天暂时交给了一位不能说话的svip客人。 “我没吃晚饭，泡了一会头有点晕，想找人问问这里的套餐什么时候能端上来，但是又找不到服务员，所以只好摇了铃铛。没有耽误你的事吧？”电子音从水雾弥漫的汤池中央冒出。 “当然没有，您不需要担心，山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将竭诚为您服务。”领班朝着汤池鞠躬行礼后，转身出门去替她端套餐。 姜攸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还好她反应快，及时摇了铃铛把领班叫过来。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的微信视频电话还没有挂断，另一边的屏幕里正好是泡在汤池里的两位玩家。 猪首怪，立大功。 露天汤池内，人皮影绕着猪首怪的脖颈好奇地看向它手中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视频通话，人皮影没忍住问：“猪头，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猪首怪确定姜攸宁没有其他的事情后挂断视频，这才回复人皮影。 “那svip客人为什么要咱俩帮忙看着这两个人类？还让我们专门把木牌找出来，就是为了帮这两个人类吗？”人皮影看了眼泡在汤池里的两个人类，心中疑惑更甚。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猪首怪哧了一声，“亏你还天天说自己聪明，她要做什么，关我们什么事？我只知道她能帮咱们从这个温泉山庄里出去，这就够了。” “难道你还想在这里一直重复这三天的经历吗？”猪首怪打了个寒颤，那种带着记忆不断轮回不断重来却偏偏无法逃脱的感觉，只要想起来都会让它胆颤。 人皮影薄如纸翼的身躯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我们已经没有机会走出温泉山庄的大门了，只要她愿意帮我们离开这里，让我做什么都行。”猪首怪收好手机，不再往温泉池内看，带着人皮影离开了这里。 温泉池内，秦元福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正在缓慢回升，她诧异地睁开眼，打量着面前浓绿色的汤池。 难怪这里会有这么多客人在泡汤池，原来汤池水还有恢复作用。 她又看了眼一旁闭着眼似乎快要睡着的林宇，脸色红润了不少，看上去恢复效果比她还要好。 秦元福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养足精神面对接下来的夜场表演。 温度正好合适的汤池水包裹着身躯，一股暖洋洋的热流流向四肢百骸，一整天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疲惫感涌上心头，精神力缓慢提升带来的舒适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汤池水中。 “叮铃铃——”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恰好停在了他们的汤池前。 “这位客人，山庄新出的活动，可以免费体验一次按摩，我们的独家按摩技巧可以让汤池药性发挥完全，最大程度上解除您的疲惫，让您全身心放松下来。” “要不要试一试呢？” 充满蛊惑的声音像是贴着她的耳边响起，在温泉池里泡得昏昏沉沉的秦元福骤然听到耳边的低语声，思绪被那道声音牵着走，答应的话就要从张开的口中冒出…… 好在最后关头，理智回笼。 秦元福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剧烈的刺痛感传来，铁锈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 这温泉水不对劲！ 她靠着咬破舌尖的刺痛努力让自己从困顿昏沉中挣脱出来，心中有一丝忌惮。 这里的温泉水能恢复身体状况以及精神力，但同样也会潜移默化地让客人陷入昏睡，降低判断力。 温泉水虽然本身没有问题，但它的效果搭配上露天汤池须知上的其他内容，同样会置人于死地。 秦元福清醒过来，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耳边的低语声还在不断传来，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想起木牌上的须知“露天汤池内没有按摩项目，如需体验，请您移步春华馆”，耳边的这道声音要么是垂涎人类，要么是为了引诱他们犯错。 考虑到这道声音除了在耳边不断地蛊惑自己以外，并没有对自己下手，秦元福认为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露天汤池内没有按摩项目，如果客人反应慢一拍被引诱着答应下来，恐怕就会被直接转移到春华馆内。先不说春华馆的消费金额太高，他们能不能承受，光是露天汤池的须知就够让他们吃一壶了。 须知第三条“汤池虽好，但不要贪多，每位客人每天只能选择一个汤池泡汤，每次泡汤体验时间只能在30-60分钟”。 他们现在进入汤池的时间还不到30分钟，骤然离开，很有可能会违背这一条须知。 秦元福深吸一口气，尽量保证自己声音平稳：“不需要，谢谢。” 听到她的拒绝，耳边的低语声仿佛滴入水滴的油锅一样，噼里啪啦的发出嘈杂的声响。 秦元福说完拒绝的话后就不再搭理耳边的声音，不管那些声音在她耳边发出怎样的咒骂，她都充耳不闻。 直到那道声音愤愤地离去。 暂时解除危机后秦元福才有功夫朝另一边的林宇看去，她原本还有些担心，谁知林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着眼睡死过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 秦元福：…… 大概是精神力消耗太大。 她看了眼林宇眼底那抹消散不去的青黑色。 接下来的温泉时间秦元福不敢再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她划到岸边，手里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机，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屏幕上的手机。只要那股昏昏沉沉的困意一涌上，秦元福就狠狠地掐一把自己的大腿，试图用疼痛驱散困意。 须知上规定的三十分钟一到，秦元福立马从温泉池中站起来，顾不上别的，把还在温泉池里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的林宇一把拽起来。 脱离温泉池水后，林宇唰的一下睁开了眼。 晚上九点五十，和风院。 夜晚的温泉山庄更加诡异。 行走在路上总是能听到嘈杂的鼓乐声和玩乐声，但仔细去听，却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漆黑的夜空上连一丝星光也没有，就连月亮也被翻涌的云层遮挡，只有几丝几缕月光穿破云层洒落人间。 檐角、巷口、树枝上都挂着惨白的纸皮灯笼，昏黄色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纸皮洒出，只能隐隐照亮灯笼下的一小片地方。 随着风起，纸皮灯笼也不住地摇晃着，昏黄色的火光时明时灭，来之不易的一丝光亮都似乎要消失在这抹夜色当中。 和风院的屋檐下挂着两盏不一样的风灯，烛光透过鲜红色的灯笼照在灰白色的地面上，映出一片血色。 虚掩着的大门被风吹开，从门缝里隐约可以看到院内惨绿色的烛火摇曳。 第79章 丽海温泉山庄(35) “吱呀。”木门被风刮开。 院内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照得地上、墙壁上一片惨绿。 姜攸宁先一步抵达和风院，此时已经在院内坐下了。她的身边除了莫玲玲外，就只剩下陪同前往的两名工作人员。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太疲累的原因，自打姜攸宁进入和风院后就觉得脑袋昏沉，还时不时有几丝尖锐的刺痛传来，仿佛有根针扎着她脑子一样。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打起精神来四处打量着院内的摆设。 设有舞台的别院和白天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便是中央的舞台似乎看上去更大了一些，两侧原本是乐师鼓乐的位置此时换成了两列高大的摆件，红布从头遮到脚，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和风院夜场的工作人员看上去很是不一样，他们穿着统一的黑白制服，衣袍盖住了四肢，双眼缠着黑布，裸露出的脸庞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脸上面无表情，在惨绿的烛火下，显得格外诡异。 夜场人员将姜攸宁几位引到舞台最中间的位置坐下，随后递上了四份纸张。 姜攸宁接过纸张的第一反应是触感细腻光滑，借着头顶的烛火，她的手指轻轻摸索着，随即低头去看手中的纸。 纸皮是淡淡的肤白色，背景是和风院的红瓦灰墙琉璃灯，她轻抚过纸张印刷上的背景图，指尖触碰到红瓦时，察觉到手指上似乎传来一些黏腻的感觉。 是颜料沾到手上了吗？ 姜攸宁指尖略微摩挲着，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她抬起手将手指凑近鼻尖，淡淡的血腥气钻进鼻腔。 果然。 她心下了然，抽出纸巾擦干净手后，手指便只捏着纸张空白之处，低头查看纸上的文字。 和风院民俗表演夜场游客守则 1.请您时刻牢记并遵守夜场游客守则。 2.认真观看表演。 3.表演开始后，游客不得离开座位。 4.灯光照到时，请第一时间起身。 5.木偶没有眼睛，有眼睛的不是木偶。 6.烛火永远不会熄灭。 比起和风院外张贴的那份游客守则，眼前这份夜场守则要更加难以理解一些，虽然不多，但守则内容十分费解，特别是最后两条。 “木偶没有眼睛，有眼睛的不是木偶”。 “烛火永远不会熄灭”。 姜攸宁默默念着这两条奇怪的守则内容，一时间猜不出来它们的作用。 她合上夜场守则，视线投放到场内其他座位上，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舞台下的空位也逐渐被填满，只剩下个别几个座位上暂时还没有游客坐下。 夜场和日场不一样，日场的位置是游客自己选择的，而夜场则是由工作人员带领入坐。 姜攸宁扫过全场，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场内余留下的空位恰巧都分散在游客中间，一个空位的前后左右一定都有游客坐下，这个位置，会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她暗暗记下这件事。 两位玩家也跟在客人群中进了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两个人被安排在了第一排，正对着舞台的位置。 按亮手机屏幕，光线昏暗的情况下，手机自动亮度调节到了最低一档，姜攸宁扫过屏幕，距离22:00夜场开场，还剩下不到两分钟。 她看了眼身边的莫玲玲，自从刚刚进入和风院后，莫玲玲就变得沉默了很多，独自端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座位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还空无一人的舞台，一言不发。 而陪同前来的两名工作人员也和莫玲玲表现差不多，沉默着，唯一不同的是眼珠里还带有一丝神采。 像是察觉到姜攸宁的目光，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僵硬地转过头来，灰蒙蒙的瞳孔里映不出姜攸宁的身影，工作人员牵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姜攸宁收回视线，很明显和风院的夜场不对劲，哪怕表演还未开始，光是坐在这里都会对怪谈产生影响。 当然，对她自己也有影响。 趁着此时还没有开场，身边的莫玲玲和工作人员又没有关注自己，姜攸宁借着弯腰系鞋带的功夫，低头从系统背包里取出提前倒在小瓶子里的茶汤，悄悄饮下。 温热的茶汤入口，脑袋那股昏沉又夹杂着刺痛的感觉总算消失了。姜攸宁也松了口气，重新端坐在座位上。 借着场内惨绿色的灯笼烛火，姜攸宁注意到每位客人被带到自己的座位上时都从领路的夜场工作人员手上接过一张纸，想想应该是夜场守则了。 她又悄悄扫过身边两位陪同她前来的山庄员工，他们身上穿着山庄统一的白绿色衣衫，胸前佩戴一枚雕刻着山庄标志的徽章，装扮和夜场工作人员格格不入。 和风院夜场活动并不在svip客人的行程单上，姜攸宁是自己要求前往的，也是因此，山庄负责人派下两名工作人员陪同她前往，说的是要保证客人的生命安全。 先前的几次活动，山庄从没有特意出面，只是在游戏规则或者守则上做了些手脚，给了他们一份特殊的守则。 这次的夜场活动山庄负责人却反其道而行之，姜攸宁思来想去，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夜场过于危险，哪怕在守则上点明陷阱，也无法保证安全；二是山庄负责人并不能插手夜场活动，无法吩咐夜场工作人员给svip客人开后门。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性便还好，但看身边工作人员这副同样呆滞的模样，想想却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毕竟温泉山庄其他的活动，工作人员可没有受到这样的限制。 姜攸宁暗暗提高了警惕，如果山庄负责人无法插手夜场活动，那她今晚的行动只怕没那么容易，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噔——” 锣鼓声响起，场内悬挂的纸皮灯笼投下的烛光霎时间由惨绿色转变成血红色，姜攸宁下意识地朝头顶的灯笼看去，那灯笼原本白色的外皮，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借着灯光，能隐隐瞧见纸皮上的颜色似乎上的并不均匀，仿佛像是颜料溅上去后又厚厚的涂了一层，在烛火下，纸皮上颜色或深或浅。 舞台上的幕布也在此时拉开了，台子上的顶灯在舞台中央投下一束光，那光竟也是血红一般。灯光下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房子样式的小舞台，舞台上背对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偶，看背影像是个女性角色，黑发散披，穿着一件颇为现代风的白色长裙。 姜攸宁一愣，心中暗想，没想到这年头怪谈世界里的木偶戏都挺紧跟潮流，她原以为会是唱些老戏折子。 灯光也不知是怎么打的，除了正中央那个小小的舞台外，其余地方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舞台顶灯和院内烛火都照不进那片黑暗，只依稀看见灯光下有几丝白光一闪而过。 姜攸宁又定睛一看，才看清那白光原来是几根丝线，从上方的黑暗中垂下，连接着台上木偶的四肢关节。 她心下了然，这场木偶戏应该是提线木偶。 鼓乐声阵阵响起，随着乐声，台上那木偶终于转过身来，木制的脸上五官雕刻精致，偏偏眼部未曾雕刻眼珠，只有空洞的两个眼眶，直直地对着台下的众人。 空悬的丝线抽动，台上木偶随着丝线提动抬手迈步，黑暗中传来婉转凄厉的唱词。 姜攸宁按着夜场守则上的内容，从灯光打下开始，便一直盯着台上舞台不敢挪眼，唱词一出，也竖着耳朵认真聆听，可不管她如何使劲，台上传出的唱词也都模糊不清，只能听见凄凄切切的乐调，半句词也听不见。 她正疑惑，余光瞟过周边其他客人，只见他们脸上、眼中都带着陶醉的神情。 奇了怪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听不见？ 姜攸宁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心中直打鼓，但碍于守则内容，又不敢出声打扰台上的表演，只好学着其他游客的表情，装作一副听得入迷的模样。 好在虽然听不见词，但舞台上的表演还是能看见的。姜攸宁不敢违背守则内容，只能紧紧看着舞台上的木偶戏。 那女性木偶被提线牵引着做出一个个安排好的动作，锣鼓声随着听不清的唱词越发急促，鼓点密集，管声尖厉，舞台上的顶光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小，光线愈加昏暗，四周被笼罩的黑暗越来越浓重。 最后一声鼓槌落音，只剩最后一束微弱的光照在缓缓倒在台面上的木偶身上，白色衣裙在血红色的灯光下恍惚间变成刺眼的红，四周逐渐逼近的黑暗渐渐吞噬木偶的四肢，黑暗中的提线骤然松落，木偶头颅朝外歪倒，未经雕刻的眼角染上一抹蜿蜒的红色。 那双眼睛隔着半个场地，直直地对上了姜攸宁的眼，直到黑暗彻底笼罩舞台。 结束了吗？ 姜攸宁恍惚地想着，额角再次传来隐隐的刺痛，她狠狠掐了掌心一把，逼着自己回过神来。 她明明听不清唱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牵入这场戏中。 趁着此时一场表演刚刚结束，另外一场还未开始的空隙，姜攸宁飞速朝观众席其他座位上的游客看去，他们还是那副沉醉入迷的模样，好像还未从木偶戏中回过神来。 姜攸宁又扭头去看身边的莫玲玲和两位工作人员，他们还是那副呆滞的模样，双眼空洞地看向前方，也不知道刚刚的戏有没有影响到他们。 算了，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姜攸宁收回目光，视线内突然出现一道一闪而过的浅绿色光芒。 自从开场后，和风院内的灯全都是血红色的，怎么会出现一道绿光呢？ 她不由得朝视线中的绿光看去，愕然，那道光竟然是从身边工作人员胸口的山庄徽章上发出的。 浅绿色的光芒哪怕在布满整座院子的血红色灯光下仍然不曾熄灭。 姜攸宁又想到开场前的景象，莫玲玲完全失去了神智，沉默不语，从进入后就一直端坐在座位上，仿佛和外界断开了联系，而两位工作人员虽然神情呆滞，却还能察觉到自己看过去的目光。 难道是这枚徽章的功效？ 姜攸宁默默想着，还没等她继续观察，舞台上再次响起清亮的锣鼓声，笼罩着舞台的黑暗在锣鼓声下逐渐褪去，血红色的顶光再次投在小小的台上。 受守则限制，她只好重新把目光移到舞台上。 舞台上第一场戏的木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木偶，看身形要比上一个木偶小一些。 木偶身上的衣衫破旧，补丁连着补丁，头发像是狗啃一样长短不齐，从背后看，甚至有一块光秃。 第80章 丽海温泉山庄(36) 这一场的木偶看不出性别，只有那一双眼睛，仍旧是空洞的望着观众席。 姜攸宁想起夜场守则上那条“木偶没有眼睛，有眼睛的不是木偶”，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她继续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身边突然投下一道阴影，碍于守则，姜攸宁只能用余光微瞟一眼，熟悉的黑白制服，黑布蒙眼，是夜场工作人员。 视线内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些夜场工作人员，他们手中拿着托盘，穿梭在观众席上。灯光昏暗，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 身旁传来斟茶的声音，以及茶壶与桌面碰撞的轻微声响，姜攸宁了然，夜场内也同样有茶食提供，或许今晚除了遵守夜场守则以外，还要遵守和风院门外张贴的游客守则。 那这杯茶…… 姜攸宁想故技重施，伸手拉住夜场工作人员的胳膊，手刚一放上去，只觉得手里的触感有些奇怪，硬邦邦的，倒不像是人的手臂。 想到这里是怪谈游戏，她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怪谈嘛，在这里什么都不奇怪了。 只是没想到工作人员并没有停下脚步，胳膊略微一抬，竟然就从姜攸宁的手中挣脱了出去。 她一愣，只能眼睁睁看着夜场工作人员离去，眼角余光恍惚间看见工作人员头顶有一丝光芒闪过。 再一细看，却又重新消失不见。 是错觉吗？ 姜攸宁心中疑惑更甚，那一丝光有些眼熟。 恰好此时舞台上灯光一闪，骤然变亮的顶光打在小小的戏台上，黑暗中有数道丝线折射出微光，牵引着那小小木偶的四肢。 提线？ 姜攸宁瞳孔微缩，刚刚在夜场工作人员头顶上看见的那一丝闪光，竟然和戏台上木偶的提线相同。她掌心收缩，想起刚刚触碰到工作人员手臂的触感，坚硬，与人体完全不同。 她心中冒出一个猜测，难道夜场工作人员也是提线木偶吗？ 场上此时还有夜场工作人员端着托盘在场内穿梭斟茶，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可以看到工作人员用来遮眼的布带仅仅是用一根细布条绑在脑后。 姜攸宁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衣兜里，摸出一张提前备好的符咒塞进衣袖里，白日里提前戴好备用的袖箭一直没有摘下，现在还绑在右小臂上。她抬起手放在一旁的桌上，借着端茶的动作，将袖口对准从她面前经过的一位工作人员后脑勺。 “嗖——” 细微的破空声在锣鼓齐响的和风院内并不突出，袖箭锋利的箭头准确的擦过细布条，割断了用来绑着眼带的布条。 黑色布条从空中飘落，布条下被遮挡的眼睛只有空洞的眼眶。 姜攸宁垂下眼端起茶微微小啜一口，压下心头的惊疑。 僵硬的身体，空中的提线，还有布条下空无一物的眼眶……种种迹象似乎都印证了姜攸宁的猜测。 夜场工作人员竟然真的是木偶。 为什么要用木偶来做工作人员呢？还偏偏将木偶的特征藏了起来。 姜攸宁饮下杯中的茶，茶水入口，喉咙一阵冰凉，就像寒冬腊月喝下冰水一样，冻得她一个激灵。 耳边隐隐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和着鼓乐声，姜攸宁恍惚间竟然觉得这阵乐声越来越像诡异的丧乐。 她骤然回神，眼前出现一张画着五彩脸谱的丑角，漆黑的眼珠藏在油彩下，死死盯着自己，嘴角撕裂到耳垂，却用一根线紧紧缝了起来。 姜攸宁被吓了一跳，险些端不稳手里的茶杯，好在天天面对这么多死状诡异的同事，多少也锻炼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快便强压下砰砰直跳的心脏。 那丑角对着她试图咧开嘴，嘴还没张开就被嘴上的线禁锢住了，他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听得姜攸宁一头雾水。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那张五彩脸谱又悄无声息地出现隐藏到黑暗中。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个丑角？ 姜攸宁脑筋不断转动着，难道是因为她割断了夜场工作人员的布条？ 不、不对，变故不是在割断布条的那个瞬间发生的，似乎是…… 姜攸宁脑海里还在琢磨着丑角出现的原因，一抬眼，眼前的一幕让她瞳孔一缩。 全都变了。 木制大舞台变成白骨堆积的高台，投下的顶灯变成上下漂浮的鬼火，就连台下的游客也变了一副模样，白骨黑链，被紧紧锁在座椅上。 仍在过道中穿梭的工作人员看上去没发生什么变化，却感觉手上提线出现的频率变高了。 手中托盘上的茶壶摇身一变，变成了盖着红布的小山形状。 随着行动时刮起的风，红布边缘被微微吹起，露出一闪而过的白骨黑发。 姜攸宁收回目光，重新将视线投放在白骨垒成的舞台上。 累累白骨之上是铁质的木偶舞台，甚至白骨高台都被压出一道痕迹。铁舞台上锈迹斑斑，黏腻的液体渗透在铁片缝隙间。舞台上的木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牵引着转过身去，背对着观众席上的众人，木偶的脚下，是一滩红色的、像是血一样的液体。 凄厉的唱词在姜攸宁的耳朵里仍然是一团模糊，她捏紧了座椅扶手，不再试图去听清唱词的内容，而是看向戏台上的木偶。 木偶脚下的血液没有向四周扩散开来，而是反常的向木偶身躯蔓延。蜿蜒的血渍顺着腿部向上爬，从四肢到躯干再到头颅…… 鲜血打湿了木偶的短发，黏腻地贴在后脑勺上，一缕血丝顺着脖颈、下巴，消失在视线中。 姜攸宁的视线随着血丝的行动轨迹移动，直到最后停留在木偶的头部。 “嘣——” 有什么东西崩断了。 在嘈杂的鼓乐声中，姜攸宁不知为什么清晰地听到了这道声音。 牵连着木偶脖颈的提线从中断开，木偶的脖子僵硬地缓缓扭动。 那张脸仿佛像是活过来一样，怨恨、无奈、挣扎、痛苦、绝望，悉数从那双眼中透出。 那双眼，紧紧地看向观众席上的姜攸宁。 姜攸宁再度捏紧了座椅扶手。 夜场守则第五条 “木偶没有眼睛，有眼睛的不是木偶。” 舞台上锣鼓声没停，这场木偶戏还没有结束。 台上的木偶已经不再是守则当中的木偶了，但表演还没有结束，按照守则，她应该继续认真观看表演。 那真正的木偶应该在哪里呢？ 姜攸宁果断移开视线，将目光投注在过道里穿梭的那个被她割断眼带的夜场工作人员身上。 他的眼眶里依旧是空洞的，在森绿色鬼火的照射下，头顶的提线闪动的越发明显。 从四周惊变开始，夜场工作人员就不再给游客提供茶水，按道理应该不会再出现在观众席上。但一直到现在，过道里仍然时不时有工作人员的身影闪过。 姜攸宁的目光开始随着那位工作人员的行动而移动。 其他的工作人员她不敢确定，但这个，应该是木偶无疑了。 这个过程中她还能察觉到舞台上那道投过来的视线，盯得她浑身汗毛直竖，但此时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自从刚刚喝茶后，她就莫名其妙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眼前的这些观众像是和她同一批进来的观众，但又不像。像是因为姜攸宁身边坐着的两位山庄员工胸前仍然佩戴着发着淡淡光芒的山庄徽章，莫玲玲也一样，头顶依旧是绿色字样显示。不像是因为观众席第一排应该坐着两位玩家的位置上并没有那两道蓝色头顶，取而代之的是黄名。 只有她能看到的头顶显示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过错误，姜攸宁猜测，也许这个空间，只能把喝茶者周围一部分的观众一起拉进去？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怎么样才能从这个空间摆脱出去。 她还在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舞台上多了眼睛的那个木偶投过来的视线仍然紧紧地黏着她，仿佛全身被拉入粘稠的血海中一样，每寸肌肤都沾染了浓重的血腥味。 “你为什么……不看我……” 幽幽的女声仿佛在耳边响起，惊得姜攸宁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她不敢移开视线，仍然死死地盯着那个被割断眼带的木偶员工。 “为什么……不救我……” “你应该来救我……你必须找我……” “我会来……我会等……等你来……我们都会……” 女声越发幽怨，飘忽不定的声音下一秒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宁……村……找我……” “扑哧。”“扑哧。”“扑哧。” 场上的灯笼接二连三地熄灭，当最后一盏灯笼熄灭时，木偶眼中幽幽的红光同样也熄灭了，仿佛闭上了眼。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逼近，在这样浓重的黑暗中，姜攸宁再也找不到那个木偶员工的身影，她顾不上别的，打开手机，原本应该亮起的屏幕却依旧一片漆黑。 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怎么会…… “咔哒。”胸前突然被别上了一个东西，黑暗中出现一抹浅浅的绿光。 在胸前那抹淡淡的浅绿色光芒的照耀下，眼前的过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围上了无数个木偶员工，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无数张雕刻而成的冰冷诡异的脸挤成一团，直勾勾地看向姜攸宁。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那抹绿光逐渐变亮，最后变成刺眼的白光，在眼前一闪，她重新回到先前的和风院中。 此时台上恰好是一折戏演完的空档，借着这个时间，姜攸宁扭头看向座位旁给自己带上徽章的那位山庄员工。 他呆滞地坐在座位上，神情和莫玲玲如出一辙。 在他身边，另一位还佩戴着徽章的员工扭过头，僵硬地扬起嘴角。 姜攸宁捏紧了拳头，在刚刚的黑暗之中，如果山庄员工没有及时给她佩戴上这枚徽章，她的下场会不会就和这个员工一样呢？这一次、或者说这个副本，她的身份特殊，有山庄员工相助，但其他副本呢？或许她应该想想办法增强一下自身的能力。 商城售卖的异能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她的存款还不够。 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呢？ 姜攸宁的目光忍不住挪到了莫玲玲身上。 第81章 丽海温泉山庄(37) “噔——” 舞台上锣鼓声响起，姜攸宁再度将目光投放到前方舞台。 第一排正中央坐着两个蓝名玩家，姜攸宁看着他们的背影脑海里飞速运转。 按照和风院守则，服务员已经送上来的茶食必须食用，不能浪费，但同样，她刚刚也亲身体验过，喝下茶水后会被拉入另一个空间，而在这个空间里，观众大概率会遇到夜场守则中提到的木偶眼睛之事。 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只需要找到正确的木偶并且盯着他们就不会违背守则。场上没有眼睛的木偶只有蒙着眼的夜场服务员。 那么接下来，她只需要让两个玩家知道夜场服务员木偶的身份就能解决一大半的困难。 玩家不会像自己这样因为有所倚仗所以贸然接触服务员，她就只能想点办法了…… 姜攸宁看向被自己割掉眼带的那个服务员，它此时就在自己这行往前数第三行的观众席上，仍然端着茶壶和其他服务员一样按照顺序给观众添茶水。按照它的行动轨迹，夜场服务员都是从后往前斟茶，大概移动速度是在…… 姜攸宁默默计算着距离，按了按衣袖下的袖箭。 细微的破空声被乐曲声遮掩，一条黑色遮眼布带飘落。 顶着蓝色头顶名字的脑袋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微仰起。 姜攸宁收回手，正襟危坐，接下来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舞台上乐曲依旧，看着戏台上精致的木偶，姜攸宁突然想起黑暗降临前在耳边响起的幽幽女声，她说“……宁……村……找我……” 宁？是叫她的名字吗？村？是什么村？她、那个木偶，在某个村子里等自己吗？ 姜攸宁心中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句话，是单独说给她听的。 “噔——噔——噔——” 不知道又过去了几场木偶戏，舞台上传来连续三声沉闷的锣声。惨绿色的光束一闪，一明一灭之间，那座小小的戏台消失了，而舞台两侧和背后的红布悄然滑落。 “接下来——我们将会请在场的观众一同参与杂技表演！”舞台中央出现了一个画着油彩脸谱的丑角，涂着惨红口脂的大嘴裂到脸颊上，比起好笑，更多的是诡异。 “本场所有的杂技表演均以自愿为原则！我们只邀请自愿起身参加的观众！但——”丑角口里一个转折，拉长了尾音，它嘿嘿一笑，“为了保证节目的正常演出，只要自愿参加的观众，未完成一项杂技体验前，不得下台离开。” 自愿？这叫哪门子的自愿？ 姜攸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明明就是胁迫吧！她垂下眼，不想和台上的丑角对上视线，谁知余光往下一瞟，恰好看到桌面上的夜场守则。 “灯光照到时，请第一时间起身。” 姜攸宁：…… 好一个自愿！ 这套组合拳打的真是完美啊！ 站起来就要“自愿”参加杂技表演，必须完成至少一项，不能提前退出；不站起来就是违反夜场守则，工作人员同样有理由惩罚观众。 稳赚不赔。 姜攸宁看着舞台上的杂技道具，心肝一颤，开始担心起自己。 锁扣、飞刀、火圈、独轮车…… 要是照到自己怎么办？ 她还在思考，身边再次经过一个端着托盘的夜场工作人员，似乎在第二轮添茶水。 坏了，差点忘记了这个。 姜攸宁看了眼自己的茶杯，第一轮的茶水她之前已经一口喝完了，喝完之后就被拉进那个诡异空间。她担心如果再喝第二次，同样会被拉进去。 添了茶水不喝，就是违背守则，同样也很危险。唯一的处理办法就是礼貌拒绝，这个方法她在日场试过，是没问题的，但是—— 夜场工作人员是木偶，根本就不会和人交流。 除非他们脑子一抽，漏掉自己。 姜攸宁嘴角一扯，自己都觉得好笑。 要不直接把茶杯倒扣，还是用手盖住茶杯口呢？ 她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来的工作人员，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茶杯，那道阴影脚步不停，从她面前径直走过。 姜攸宁：……啊？ 真脑抽了？ 她愕然地看着工作人员离开，走到隔壁桌前，停住，斟茶添水，然后离开。 为什么这次单独没有给她添茶？ 上一次还是正常的，怎么这次会漏掉自己呢？ 她的目光朝下移，锁定在胸前的徽章上。要说不同，她和第一次唯一的不同在于多了这枚徽章。 难道是徽章的影响？ 姜攸宁迟疑着，试探性轻轻摘掉徽章。徽章刚一离开胸口，那抹淡绿色的光瞬间熄灭。与此同时，已经离开的夜场服务人员脚步一顿，好似漏了什么似的，转身往回走。 她再次戴上徽章。 绿光亮起的瞬间，夜场工作人员再次茫然地停在原地，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掉头回来了，顿了顿，再次转身朝原来的路线走去。 竟然真的是这个徽章？难道它可以让夜场工作人员暂时遗忘自己的存在吗？ 姜攸宁摩挲着胸口的徽章，目光投向正在做杂技表演准备的舞台，也不知道徽章对舞台上的杂技表演有没有作用。 “咚咚锵——咚咚——锵——” 舞台上锣鼓齐响，充作主持人的脸谱丑角再次开口：“亲爱的观众们！接下来是我们的第一项杂技表演——圆盘飞刀！” 随着丑角的话音落地，一道光束打在舞台左侧，灯光下，是一个竖着摆放的一人高圆盘，圆盘上还有左右下三处锁链，看着像是绑人用的道具。 “圆盘飞刀需要两位热心观众参与，一位观众需要绑在圆盘上，双手和脚腕上各有一个布袋，另一位观众需要站在舞台另外一边用飞刀刺破三个布袋。一共有五次机会，五柄飞刀只要有三柄刺中，即算作表演成功。” 说到这里丑角语调越发高昂，就连脸上的油彩脸谱都接连变换了好几种模样。 “成功的观众将会获得和风院提供的超值大礼包一份！失败的观众——”丑角拉长了尾音，惨白的脸谱混着血红的嘴巴，发出诡异的笑声。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第一对热心观众会是谁呢？” 主持人的话音落地，头顶上的灯光开始绕着观众席四处打转，不断地从其他观众身上一晃而过，坐在中央的姜攸宁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奇怪的是，那道灯光似乎真的忽略了她，同样被忽略的还有另一个佩戴着徽章的工作人员。 看来真的是徽章的作用。 姜攸宁放下了心，眼神随着头顶的灯光一起转动，也不知道谁才是第一个倒霉蛋…… 灯光骤然一停，惨绿色的光束打在第一排的一男一女身上，受守则所限，那二人一前一后站起了身。 姜攸宁张了张嘴，又闭上，这两个玩家还真是倒霉啊…… 光束打在身上的那个瞬间，林宇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守则限制，他根本不想站起来参加这个杂技表演。 和他相反的是，秦元福反而松了口气，迅速站直。 飞刀，还好。 “哇！感谢热心观众的积极参与，请上台来吧！”丑角看着光束下的两人，嘴角不断地上扬，直到裂开到耳边。 借着起身的动作，秦元福在林宇耳边飞快丢下一句话：“我来丢飞刀，保证不会丢到你身上。” 林宇瞪大了眼睛，凭什么你丢飞刀，我被绑着？！ 他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秦元福背对着身子的掌心里出现一个小小的弓箭。林宇默默闭上嘴，秦元福的异能是弓箭，想想准头应该不错，至少比自己准吧。 林宇认命地走了上去。 虽然他很想和秦元福抢丢飞刀的一方——毕竟被绑起来看别人往自己手腕脚腕上丢飞刀，一看危险性就很大，但这场游戏是双人的，只有达成了目标才算成功。就算他抢了丢飞刀的活，要是不能保证五中三，游戏失败一样会出事。 他小时候，弹弓弹鸟都没弹中过。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秦元福了。 “二位，请问谁来丢飞刀？谁上圆盘呢？” “我丢。”“她丢。” 两人异口同声。 这倒是让丑角十分意外，谁都看得出来丢飞刀要比绑上圆盘安全，之前的游戏，叫上来的观众往往都争着抢着丢飞刀，没想到这次居然…… “两位很有默契啊！那就请你跟我来吧。”丑角说着，指了指林宇，随后朝舞台一侧的圆盘走过去。 林宇走前还不忘对秦元福说：“你可一定要丢中啊！” 秦元福退后到舞台横线后，手上拿着工作人员递给她的五柄飞刀，看着对面双手分开绑在两侧，双腿自然垂下脚腕被绑的林宇，深吸一口气。 舞台大约有十米长，而绑在铁链中央的布袋只有两个指节那么大，瞄准起来并不容易。但对于秦元福来说，却不是特别困难的事。 好歹她射箭也是从小训练到大的，虽然现在是丢飞刀，但是差别不大，她的准心还是有的。 和其他的几个杂技项目比起来，对她来说，飞刀无疑是最简单的。 运气真是难得好了一次。 “两位，准备好了吗？”丑角站在舞台中央，对着他们露出诡异的笑容。 秦元福看着主持人的表情心中突然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还没等她想明白丑角这个笑容的含义，身子一晃，脚下突然一动，踩着的那块木板开始缓缓左右晃动起来。 她对面竖立着的圆盘同样开始左右摇晃，连带着锁链上的布袋也跟着毫无规律的乱晃着。 “那么，倒计时五分钟，开始！” 第82章 丽海温泉山庄(38) 真xx的该死！ 秦元福暗骂一声，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这坑挖的这么大。原本隔着这么远，射中那么小的布袋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现在居然还开始晃动，最重要的是布袋并不是完全固定死的，锁链上只是简单绑了一边，一旦圆盘开始晃动，布袋也同样会被带的四处乱动。 无疑加大了瞄准难度。 并且，竟然还有时间限制，更狗了。 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对面被绑住的林宇脸色惨白，感受着脚下的晃动，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台下坐着的姜攸宁也忍不住紧紧抠住了座椅扶手，提起一口气紧紧看向舞台，舞台上的木板很有规律地左右摇摆，固定在地面上的圆盘同样也跟着摇晃，连带着那个小小的布袋一样上下左右的一同乱晃。 圆盘上的男玩家闭着眼紧紧抿着唇，一副等死的样子，对面横线后的女玩家额角同样有汗水滴下，她手中紧紧攥着飞刀，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锁链上的布袋上。 “还有四分钟了哦。”丑角毫不掩盖自己的恶意，看向两位热心观众的视线贪婪。 虽然这个女玩家的异能是弓箭，看上去准头也不错，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真的能射中吗？姜攸宁不免有些担心。 “还剩下三分钟——”那张油彩脸谱上的笑容诡谲，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催促。 “嗖——” “叮——” “啪嗒——”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就连伴奏的鼓点都跟着一顿，似乎被打乱了节奏。秦元福调整着呼吸，收回举起的右手，又重新拿起另外一柄飞刀。 而舞台对面，一枚插着飞刀的布袋掉落在地面上，随着摇晃的地板不断移动。 被绑住的林宇只觉得左手手腕传来一阵震动和一丝轻微的撞击痛感，等他一睁眼，就只看见地面上那枚泛着银色亮光的飞刀。 他张了张口，又无话可说。 不仅他无话可说，充当主持人的丑角也呆在原地，被油彩遮掩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没等丑角的下一轮报数，第二柄飞刀同样刺破了右手手腕处的布袋，然后跌落在地上。 紧接着就是第三柄…… 秦元福飞刀丢的越来越顺手。 三发三中，三枚刺穿布袋掉落在地上的飞刀还在闪闪发光，被捆绑住的林宇全身上下一丝血迹都没有。 “主持人，我们这算是表演成功了吗？”秦元福压下怦怦直跳的心脏，强忍着颤抖的语调，尽量平静地询问。 “……”丑角看看地上的飞刀，又看看面无表情只有额角有一两滴汗水的女人，张大的嘴默默闭上，脸谱一变，立马回答，“当然！让我们恭喜这两位客人成功完成表演！” 台下掌声如雷声般涌动。 “这是和风院提供的奖品大礼包，感谢你们的热心参与！”丑角递上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个包装精致的木盒。 在秦元福拿走木盒准备离开时，丑角突然又凑上来在她耳边问：“这位客人，请问你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们和风院呢？以你的手艺，在咱们杂技班肯定能获得一个不错的待遇。” 秦元福的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邀请。 理由很充分——“抱歉，我还没毕业。” “哎呀，还在读书啊，那是不能来了。”丑角看似遗憾地退了下来，临走前却在她掌心塞了张名片，“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来丽海温泉山庄找我。” 二人先后下台，林宇揉了揉被铁链绑住有些泛红的手腕，匆匆两步跟上秦元福的脚步，他顿了顿，说：“没想到你真能丢中。” “练过的。”秦元福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游戏没打算一点活路不给，木板的摇晃是有规律的，摸清规律，在固定的角度掷出飞刀，也不算特别难。” 秦元福看了看林宇眼底那抹完全没有消散的青黑，嗫嚅了一番还是没有继续说，如果不是为了保证飞刀刺过布袋时不会割到林宇的手，她都不需要观察那么久。她的这个队友，从今天早上开始状态一直就很差，如果再受伤，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明天、明天上午是最后一个游览活动，中午就可以退房离开了，希望他还可以熬到那个时候。 秦元福叹了口气，虽然队友平时人是爹味重了一点，好在关键时刻没有掉过链子，上午的柠檬园里，如果没有他的异能，自己只怕是没办法在那么重的精神污染下保存理智。 只是林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精神状态会这么差呢？难道也遭受了污染？ 她不得而知，只是暗暗在心里祈祷，最后一天了，千万、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凌晨两点，和风院夜场结束，秦元福和林宇混杂在观众中间朝着酒店区走去。刷卡进入房间之后，秦元福看着林宇，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你一整天怎么状态不怎么好？是昨晚遇到什么事了吗？” 虽然这么问，但秦元福和林宇住在一间房里，如果真的是晚上出了事，不至于她一点也不知道吧。 林宇一愣，按了按鼓胀的太阳穴，对着玄关处的穿衣镜，他看到自己眼底那抹浓重的青黑色。 他喃喃自语：“不知道……我昨晚……什么也没有干啊……” 什么也没干？会无缘无故的变成这样吗？ 保险起见，秦元福提出建议：“你要不先用一下异能看看，或许是受到精神污染，看看你的异能能不能驱散这种状态。” 林宇点点头，掌心一翻，一朵摇曳的小花出现，淡淡的清香瞬间在屋内弥漫，只需要吸入一点点，胀痛的大脑就会变得清爽舒适。 他把掌心放到自己的鼻尖下，用力嗅着掌心的小花，但事与愿违，大脑仍然昏昏涨涨的。 林宇摇摇头，收回异能。 “那今晚你注意一点？或者——”秦元福提议，“要不我们分开守夜？看看情况？” “也行。”林宇没有犹豫，直接同意了秦元福的建议，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眼看着明天就可以完成这个副本离开，他不由得越发慎重起来。 “话说昨晚我们怎么没有安排分开守夜？”秦元福坐在自己的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在副本里面，一看就不安全的情况下，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守夜？” 这不对劲啊，要知道在新手副本里，秦元福那五个晚上都没怎么敢睡，只是偶尔眯一眼，生怕出了点什么差错。 “我也不知道，昨晚好像……好像挺困的，一上床就睡着了。”林宇也坐在床边，皱着眉反复思考着昨晚的事情，“我好像……做了个梦？” “梦？” “对，好像就是一场梦……但我想不起来……” 身后林宇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消失不见。 秦元福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她晃了晃脑袋，大脑昏昏沉沉，困顿不堪，她摊开掌心刚想拿出自己的弓箭，还没等她有所行动，脑袋一歪，倒在了床上。 室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对……是一场梦…… 是一场什么梦呢…… 林宇的意识陷入混沌之中。 第二天，上午八点。 秦元福睁开眼，木制天花板上淡淡的阴影晃动，窗外透出不算明亮的日光，也是，自从进入这个副本后，就没看到过一次明媚的阳光。明明上个副本在思明公墓，曾经还看到那么耀眼的朝霞，天光乍破，万物复苏。 等等！ 她猛然坐起身，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亮，看着上面大喇喇的八点整，她瞪圆了眼。 “昨晚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前面两个小时不是我值夜吗？等等等、为什么后两个小时林宇也没来叫我？！”秦元福的脑袋足够清醒，她清醒的认知到这两个晚上绝对有异常之处。 秦元福慌忙从床上跳起来，从头到脚摸了一遍，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 就是不知道林宇怎么样……对，还有个林宇。 她一扭头，另一张单人床上林宇直愣愣地躺着，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梦？”秦元福想到昨晚意识消失之前，她和林宇谈论的话题，恰好就是梦。 难道是梦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绕过床，一边使劲推着床上还在沉睡、或者说昏迷的林宇，一边绞尽脑汁地回想自己的梦境。 梦？我昨晚好像没有做梦啊？ 秦元福眼看着推了半天他还没醒，干脆利落地抬起手甩了一巴掌在林宇脸上。她一整晚睡得可好了，一夜无梦。 不过前天晚上，她倒是确实有点印象，好像是做了个什么梦。 “咳！”林宇被一巴掌扇醒，瞪着眼唰的坐直了身体，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喂！林宇，你怎么样？”秦元福压根没有一点心虚，凑过去拍拍林宇的胳膊，“你好像做了个噩梦，半天叫不醒你。” “噩梦？”林宇喃喃自语，“没有啊，我没有做噩梦。” 秦元福：“？” 她瞪大眼睛看着明显有些怔愣的林宇，只觉得他眼底的青黑似乎更加浓重了一些。 “我好像做了个梦，但是——”林宇晃了晃脑袋，似乎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感觉不像是噩梦。” “好吧，但是你的黑眼圈还是很重，像是八百年没睡过觉一样——真的没事？”秦元福递上去一柄小的梳妆镜。 林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 “对啊，为什么呢？”他费解地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 秦元福抱着胳膊绕着他左看右看看了一圈，除了眼底过分青黑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她忍不住问：“你真没事吧？” 林宇按了按眉心和太阳穴：“头有点重，但是没什么大事。” 他顿了顿，又不确定地说：“应该没什么大事。” “那你再撑一撑，今天上午最后一个景点游览完，咱们就可以退房离开山庄了。”秦元福拍拍他的胳膊，把游览活动单递了上去。 周三上午，麟閖寺。 拜佛祈福，求签算卦。 第83章 丽海温泉山庄(39) 姜攸宁到的比较早，再加上这个景点并不强制要求所有人一起进入，因此她早早地就进了寺庙——当然还是有莫玲玲陪同。 她觉得这个景点其实还蛮有意思的，一个怪谈副本里居然放了一个祈福的寺庙？真不知道一批怪谈游客进去，能回来的有没有十个。 或者说，这个寺庙根本就是个供奉邪佛的邪寺？ 嘶，这也不是不可能…… 姜攸宁迈进门槛的脚突然顿了顿。 “怎么啦小姜？”莫玲玲挽着她的胳膊，扭过头好奇地问。 姜攸宁摇摇头，另一只垂下的手顺便插进衣兜里，夹住了为数不多的几张黄符——虽然在寺庙里用符咒总感觉有些挑衅，但她也没办法哇！ “听说这个寺庙还挺灵的，咱们去拜拜佛，顺便求个平安符吧。”莫玲玲倒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洋溢。 就是听完她的话，姜攸宁忍不住面容扭曲，你一个怪谈……说一个寺庙灵……还要去拜佛…… 越看越觉得这个寺庙就不对劲啊！ “阿弥陀佛，两位女施主。”一位灰衣小和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对着她们微微躬身，念了声佛号，“请问二位女施主可是要去主殿拜佛求签？” 姜攸宁看着眼前的小和尚，唇红齿白，面色红润，身体完整，也没有在哪个地方插一个奇奇怪怪的凶器——怎么看怎么像个正常人。 但，这里真的会有正常人吗？ “是呀，这位小师傅能带我们去吗？”莫玲玲先一步回答了问题，笑容依旧十分灿烂。 “阿弥陀佛，请两位女施主随小僧前来。”灰衣小和尚又念了声佛号，面容平和，转身朝前方带路。 “走啦，小姜。”莫玲玲拽了把姜攸宁的胳膊，快步跟上小和尚的脚步。 眼前寺庙古朴庄严，红瓦灰墙，阳光洒在屋檐上，仿佛给整座寺庙镀了一层金身。姜攸宁抬头看着院子上方晴朗的蓝天和红日，心头疑惑更甚，自从她进入丽海温泉山庄开始，天色永远是阴沉的，厚重的云层遮挡了太阳，没有一丝阳光能穿透云层洒落。 可偏偏这座寺庙竟然有这样好的阳光…… 随着不断地深入，耳边传来阵阵诵经声，低沉浑厚的诵经声伴着木鱼声，只是静静地听着，都觉得浑身平静，仿佛灵魂都得到了抚慰。 姜攸宁扭头看了眼身边的莫玲玲，她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毫无血色，胸口也依旧插着那把匕首，可眼里却充满了神采，和在和风院那时截然不同。 姜攸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心跳平稳有力，又掏出镜子照了照自己，脸色红润双眼有神，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对劲的地方，可这就是最大的异常了。 一座寺庙，一座在怪谈世界里的寺庙，既不会对她这个普通人类产生不好的影响，也同样不会影响怪谈npc，那它的作用是什么呢？只是为了好看吗？ 她满脑子疑问。 麟閖寺作为副本的最后一站，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给她们祈福离开？ “两位施主，到了。”灰衣小和尚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让开道路，前方是一座庄严大气的正殿，从门口一眼就能看见供台上巨大的佛像。 佛像慈眉善目，微微垂首阖眼，嘴角带着浅浅上扬的弧度，带着垂怜万物万灵的慈悲。 姜攸宁被拉着走进大殿，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佛像，在青烟袅袅中佛像的眉眼平和，金身夺目。 “两位施主可以点香拜佛，也可以来此处求签祈福。”灰衣小和尚落后她们两步走进大殿，从一旁取出六支香点燃后递过去。 莫玲玲仍旧是先一步接过三支香，捏着香跪在蒲团上对着大殿上的佛像三叩首，随后将香插在香炉之中。 “这位施主？”灰衣小和尚稍微转过头，手里还拿着另外三根香。 姜攸宁看看香又看看佛，虽然她在现实中也没少拜佛，但是在怪谈世界里拜佛总感觉有点不安全啊……特别是这个佛，竟然可以让怪谈走进正殿来，更不安全了。 她不是歧视同事，实在是小命要紧啊！ 姜攸宁毫不犹豫地摇头，拿起手机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信道。” 灰衣小和尚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旋即收回手，对着她微微颔首：“原来如此，是小僧失礼了。” 随后，他自己拿着那三支香叩拜后插入香炉。 “小姜，原来你信道啊。”莫玲玲从蒲团上站起来，再次挽起姜攸宁的胳膊，随后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是，昨天在柠檬园里还看见你拿符了呢。” “那你还要求签吗？”莫玲玲走到一旁的小木桌前，指着桌上的签筒问。 姜攸宁再次拒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三清道尊在上，不能求佛门之物。 莫玲玲颇为遗憾。 恰好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呼喊声，还有些耳熟。 “我不去！你也别去！这里不对！”门外有个男子似乎和人发生了什么争执。 这里不对？姜攸宁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大殿，依旧是之前那样庄严宏伟，佛像也依旧垂眸慈悲，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突然摇身一变变成阴森恐怖的邪庙。 哪里不对？还有这个声音…… 她往门口走了两步，往外探头。 门口站着两个熟人，其中满脸惊慌紧紧拉着队友不放的是林宇，而秦元福一脸茫然，似乎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宇？你怎么了？这里……哪里不正常？”秦元福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警惕地四处张望，可怎么看，这里都十分正常。 “你看不到吗？那里面、里面、”林宇似乎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死死地拽着秦元福不让她进去。 姜攸宁隔着门，一眼就注意到林宇眼底越来越浓重的青黑色，和他眼中密密麻麻的血丝，看上去像是很久没休息好了。 可玩家进到这个副本才第三天，第一天下午和晚上碰到他的时候，他还正常。只是从第二天开始精神就有些恍惚，直到今天，似乎更差了。 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吗？ 姜攸宁又回头看了看殿内的佛像，到底她们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受到污染的林宇看到的是真的？ “里面怎么了？只有一座很正常的佛像啊？你看到了什么？”秦元福被他拉着也进不去，只能留在外面，下意识地往殿内看。 “正常的佛像？”林宇不敢置信，他抬头，看着门后宛如阎罗殿一样阴森可怖的场景，和坐在主座上怒目而视的鬼神像，指尖快要把掌心掐出血来。 “是啊，佛像，还有几个僧人。”秦元福回头望望，确定自己的眼睛没看错。 而且，殿里还有一个熟悉的npc正在往门外看。 “会不会是你受到污染太严重了，所以才看到一些幻觉？”秦元福不是不相信林宇的话，而是他眼底越来越浓重的青黑色让人很难相信他话里的真实性。 “是、是吗？”林宇茫然地扭过头，等他再次抬头，殿内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灰墙红梁，正殿上的佛像慈眉善目，悲怜众生。 “难道真的是我产生了幻觉？”林宇看着眼前正常的场景，内心不由得产生一丝自我怀疑。 头痛越来越严重了，太阳穴鼓胀的厉害，还时不时抽动两下，让他难以静下心来思考。林宇深呼吸几口气，攥紧了拳头，不管怎么样，这是最后一个活动了，只要他在里面拜完佛，求完签，这个副本所有的活动就全部体验完了。按照副本通关要求，他马上就可以退房离开丽海温泉山庄。 “走吧。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林宇稳了稳心神，跟在秦元福身后往里走。 秦元福边走着，边忍不住回头看自己这个队友的情况，她忍不住提醒：“林宇，你要不先把用一下异能，把你那个小花拿出来，如果再看到什么幻觉，闻一下，也许会好一点。” “这是最后一个活动了，你要撑住啊。” 对、没错、这是最后一个活动了，我马上就可以出去了，我一定要，撑住。 林宇掌心一翻，一朵摇曳的小花从掌心冒出，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什么味道？好难闻。”在小花出现的那个瞬间，莫玲玲飞速地捂住了口鼻，皱着眉，一副闻到了什么奇怪味道的表情。 姜攸宁倒是不受影响，反而还觉得这味道挺好闻的，提神醒脑。但碍于身份限制，未免被两个玩家发现异样，她微微一顿，立马学着莫玲玲的样子伸出手捂住口鼻，皱着眉往后退，避开两位玩家。 “小师傅，下次得跟游客讲一下，别随便什么东西都往殿里拿，要是冒犯了佛祖多不好啊。”莫玲玲忍不住抱怨。 随着她的话，姜攸宁下意识地往灰衣小和尚的位置看，那和尚神情不变，依旧是平淡温和的模样。 从玩家的话里可以看出，这朵花可以减轻污染，所以人类闻到的是花香，而怪谈闻到的是臭味，那、寺庙里的和尚呢？ 姜攸宁打量了灰衣小和尚半天，也看不出他的反应。 只好扭头去看走进殿里的两位玩家。 谁知道就在这么短短的一两分钟内，殿内再度发生变故。 第84章 丽海温泉山庄(40) 秦元福拿着三支香跪在蒲团上叩拜，手中的供香青烟缭绕，淡淡的檀香味钻入鼻尖，她三叩首后抬起头，隔着缭绕的烟雾，高坐台上的佛像垂着眼，神情慈悲。 “这位施主，请来此处抽签祈福。”木桌后的僧人双手合十，微微抬高声音邀请秦元福过去。 她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点燃供香准备跪拜佛像的林宇，见他神情还算正常，微微放下心来，上前两步去找求签的僧人。 木制的签筒光滑温润，像是被许多人握过一样，秦元福闭着眼微微摇晃签筒，“啪嗒”一声，一根木签掉了出来。 上上签，“善心一念间，善行如所愿。” 秦元福看着手中的签，不明所以，她将签递给僧人解签。 那僧人却不接，只是双手合十微微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机缘若到，施主自会知晓。” 她只好收回木签，扭头去看身后落后一步的林宇。林宇此时已经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在缭绕青烟中，秦元福隐隐看见他眼底的青黑似乎淡了些许。 “林宇，这边来求签。”秦元福松了口气，招招手叫他过来。林宇眼底青黑减退，或许是污染减轻了，不管怎么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林宇点点头，抬头看了眼眼前悲悯众生的佛像，嘴角微微上扬，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一闪而过。 “林宇？”秦元福又叫了一声。 “来了。”林宇转过身，走到木桌前，拿起桌面上的签筒。 木签在签筒里摇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宇的身躯挡住了秦元福的视线，她看不清林宇摇出了什么签。 “好了，走吧。”林宇捏着拳头转身，冲秦元福微微一笑。 秦元福看着他紧紧捏着的左拳，和垂下去空空如也的右手，忍不住问：“你抽了个什么签？那边的小师傅帮你解签了吗？” 林宇摇摇头，没有回答秦元福的话，而是继续说：“我们走吧，拜完佛也求完签了，现在赶回温泉山庄，在十二点前退房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秦元福皱着眉，也不再追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没走出大殿，秦元福又开口：“林宇，我头有点晕，好像是受到精神污染了，你用一下你的异能吧。” “行，先出去再说吧。”林宇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拿出那朵小花。 秦元福顿住了脚步，停在门槛前，没有继续往前走。 “走呀，你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任务，走出这里你就能退房离开副本了。”林宇站在她的不远处，回头静静地看向她，脸上带着陌生的笑意，“这不就是你所期待的吗？” 是，没错，但是…… 秦元福掌心一翻一握，弯弓搭箭，箭矢紧紧对准了林宇的心口。 林宇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何必呢？何必要争一个清楚明白呢？你就这样糊涂地走出去，离开这个副本不好吗？” “你和他原本就只是萍水相逢的队友，况且他的脾气，你也并不喜欢。现在没有人会阻拦你了，只要你转身离开，回山庄的路上需要半个小时，你还有充足的时间安安稳稳的回去，退房离开。” “如果你执意戳破这个假象，激怒了她，不仅救不了你的队友，或许你也要错失离开的机会。” 林宇笑着看着秦元福，反问：“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能不能救我自己会判断。”秦元福面容冷峻，弓弦拉满，指尖一松，箭矢如流星直奔向身前的假林宇，“如果明知有人遇险，还要假装毫不知情，袖手旁观，那还能被称为人吗？” 箭矢穿过假林宇的心脏，他却毫不在乎，脸上却依旧带着那抹笑容。 “可惜啊，他真的不能被称为人。” 略带嘲讽的话语消失在空中，箭矢掉落地面，林宇的身躯如同泡沫一般消散。 他留下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元福皱着眉，木桌后解签的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整座大殿空无一人……不，还是有的，她看向大殿左侧两个捂着口鼻看戏的熟悉npc，眉头一跳。 该不会是她们做了手脚吧？ 秦元福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怀疑。 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姜攸宁陡然与她的目光接触，瞬间震怒。这是污蔑！纯纯的污蔑！她就站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干，怎么能污蔑是她搞走了玩家呢？！ 更何况她搞走这个林宇有什么用？脾气大还爱指手画脚，心眼小还容易恼羞成怒。再说她有减轻污染的道具，又不需要他的异能。 退一万步讲，她就是要绑玩家走，她也绑那个秦元福啊，好歹人家箭射的挺准的。 秦元福接收到了npc愤怒的目光，心虚地移开视线。 这npc还挺人性化。 如果不是这两个npc，那会是谁呢？ 秦元福看着大殿空空荡荡的蒲团，林宇的异常是从拜佛开始的，拜佛之前，还是他本人，拜佛之后就变成了假人。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在商城买的黄符插在箭头上，对着高台上的佛像道了声歉：“阿弥陀佛，佛祖在上，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原谅我的不敬。” 说完，拉满弓弦，箭如流星。 箭矢没有来得及射入佛像，在半空就停住了，箭头仿佛刺入了什么东西，黄符无火自燃，眼前的画面如同镜面破碎。 巨大的裂纹后是跪倒在地神情狰狞的林宇，身后无数道鬼影紧紧拖着他的身躯，鬼影之上，是高台垂眸慈悲怜悯的佛像。 “救……我……”林宇拼命地朝前爬动，十指紧紧抠着石板地面，却抵不过身后众多鬼影的拽扯，留下十道蜿蜒的血迹。 他茫然地看向前方，看不到前方的路，只看得见那抹光亮离他越来越远。 “不……救我……”林宇声嘶力竭地呼喊，绝望地看着眼前秦元福和另一个自己并肩离去。 “林宇！林宇！”秦元福试图穿过裂缝，但却被看不见的墙阻挡了前行的路，她敲打着空气墙，想要引起裂缝内队友的注意。 “旁人对你的求救视若无睹袖手旁观的滋味好受吗？” 饱含怨恨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传入了绝望的林宇脑海里，同样也传入了大殿内两人一怪谈的耳中。 “这样的痛苦和绝望加在你的身上，好受吗？” 束缚着林宇四肢的鬼影扭曲着组成另外一道惨白的身影。那抹影子每靠近一步，就清晰一分，直到站定在林宇眼前。 白色的睡裙被撕扯开裂，身躯上伤痕累累，黑色的瞳孔里充斥着浓重的怨恨。 “你该为你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 白裙下的每一道伤痕上都是一张狰狞的鬼脸，它们尖叫着喷涌而出，缠绕在林宇的身躯上。 林宇眼底的惊恐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不断地掏出道具对付着缠绕自己的鬼影，直到道具全部用完，他瞳孔放大—— “是你——是、那个梦——” 梦？ 梦！ 秦元福和姜攸宁同时瞪圆了眼，那段被刻意隐藏遗忘的梦境终于浮出水面，飘在半空的白裙，熟悉而又陌生。 白裙微微扬起，她转过身，视线扫过身侧的姜攸宁，也扫过眼前的秦元福，她眼底的怨恨消散一空，神情温柔。 “你们走吧，离开温泉山庄吧。” 大殿的正门仍旧开着，门外是能穿破一切黑暗的耀眼的阳光。 就如同那晚撕破浓重黑暗的警灯一样。 姜攸宁张大了嘴僵在原地，梦中的记忆复苏，眼前的一切全都串联了起来。 原来整个温泉山庄的游览路线只是表象，决定玩家能否逃离副本的只有那场梦。 选择袖手旁观就会在最后一刻，在麟閖寺被鬼影束缚，只有在梦中选择拯救女孩的人才会被放过。 不、不对。 姜攸宁突然想起那个假林宇的问话，他说，“你就这样糊涂地走出去，离开这个副本不好吗？” “只要你转身离开，你还有充足的时间安安稳稳的回去，退房离开。” “如果你执意戳破这个假象，不仅救不了你的队友，或许你也要错失离开的机会。” 句句在劝秦元福离开，句句都在让她对林宇的遭遇选择袖手旁观。 会因为梦中玩家袖手旁观而出手杀人的她，会不会因为秦元福对林宇袖手旁观而再开杀戒呢？ 姜攸宁不敢再多想。 “离开吧，离开温泉山庄，代替我，离开这座山庄。”白裙脚步轻轻地走到秦元福身前，隔着那道看不见的墙，和她对望。 “救……我……”林宇好像终于看见了裂缝后的秦元福，他混沌的眼中终于再度出现一丝希望，他挣扎着伸出手去抓住那道光芒。 秦元福闭了闭眼，走？还是救？ 她的心里不断地摇摆着。 假林宇的话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白裙温柔的笑脸同样在眼前闪现。 “刚刚不是还在说，袖手旁观的还能叫人吗？”一道电子音骤然穿透她内心的纠结，“人性果然经不起考验。” 秦元福的脑海中一片清明，她没有回答白裙的话，而是摊开掌心，再度将一张黄符插在箭头上，握着箭矢用力地、刺穿眼前的裂缝。 看不到的空气墙上骤然出现一道裂纹，如同水波一样朝外扩散，秦元福借着这道裂纹朝内丢出另外一张黄符，黄符触及到鬼影燃起熊熊烈火，鬼影在火光中尖叫扭曲。林宇趁着这个机会摆脱鬼影的纠缠，跌跌撞撞地跑向那道象征着希望的缝隙。 在秦元福看不到的地方，白裙的脸上露出微妙的笑容，她垂眸，不知道是叹息还是赞赏。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们能不能从这座寺庙里走出去。”白裙消散在空中，随即而来的是更加猛烈的鬼潮，无数道狰狞的鬼影从奔涌而出的黑雾里冒出，狞笑着、对二人垂涎。 姜攸宁在另一边看得清清楚楚，她松了口气，至少白裙并没有对秦元福产生杀意，或许这一步没有走错，只是、白裙真的会这么容易放过林宇吗？ 鬼影蜂拥而至，秦元福连弯弓搭箭的功夫都没有，只能狼狈地握紧箭矢用力地刺穿扑面而来的狰狞鬼影，林宇在刚刚的纠缠中早已浑身是伤，颤抖的手连箭矢都快要握不住。 密密麻麻的鬼影布满了整座大殿，大殿之上的佛像却依旧垂眸不语，正殿门外透出的那一抹小小的光亮，逐渐被鬼影遮挡，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姜攸宁：……？！ 等等？！怎么把我也困在里面了？！ 她捏了把莫玲玲的手，眼里充满了控诉。 “唉，早知道不看戏了，这下好了，又惹上麻烦事。”莫玲玲也跟着唉声叹气，她把姜攸宁往身后拽了拽，胸口的伤痕渐渐往外渗血，一滴血泪落下，滴落在白骨血刃上，霎时间，身后血海翻涌。 黏腻的血海包裹着鬼影向后牵扯，鬼影黑雾般的身躯在接触到血海的那个瞬间被融化消失，只是一个眨眼，莫玲玲便操控着血海清扫出一条通往正殿大门的道路。 “走啦，小姜。” 她拉着姜攸宁朝门外走去，血海避让着她们的脚步，直到她们离开，才渐渐合拢。 秦元福目光一闪，当机立断拉住林宇的胳膊在血海中拼命朝前，直到踏入那条被清扫出的道路，紧紧跟上。 秦元福：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第85章 丽海温泉山庄(完) 姜攸宁在百忙之中抽空往回看了一眼，看到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秦元福和林宇二人，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这玩家还不算太傻嘛。 她回过头，看着莫玲玲操控着翻涌的血海，眼中的羡艳挡都挡不住，这血海真厉害啊，她也想学。 不知道能不能找npc学习这种能力呢？姜攸宁开始放飞自我，她都是npc了，向npc请教也很正常吧？系统都不送她异能，还不让她自己想办法提升能力吗？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决定等这个副本结束后，就去找莫玲玲问。 跟在她们两个身后的秦元福明显紧张不少，前面是对山庄员工下手毫不留情的svip客人，后面是紧紧追赶不放的无数鬼影，夹在中间的自己显得格外弱小可怜又无助。她看着眼前轻轻松松就能把让她焦头烂额的鬼影拖走融化的血海，心头忍不住颤啊颤，待会要是这个svip客人扭头回来对付自己，就凭自己一级的异能，能打得过这漫天的血海吗？ 答案当然是显而易见的。 但如果不跟着两个svip客人出去，单凭自己和这个看上去就快要嗝屁的队友，肯定是活不了的。 秦元福咬咬牙，又把林宇往前拽了拽，她低头，林宇身上的伤痕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鲜血染红了他的大半衣服，被鬼影抓出的伤口泛着异样的焦黑色，看伤口的样子还在不断地朝外扩散。 失血过多再加上伤口鬼影力量的腐蚀，林宇的神智逐渐模糊，完全靠着秦元福的拉扯和自己的一口气才能跌跌撞撞地跟上脚步。 秦元福看着林宇的瞳孔快要扩散，她使劲扭了把林宇胳膊上的软肉，疼痛让他的意识短暂回笼。 “林宇你最好自己撑住了，我把你从里面带出来已经仁至义尽，我还得罪了副本的boss，你要是自己撑不下去，别指望我再救你第二次，你晕了我立马就把你塞回去大殿里！听到没有！”秦元福压低声音在林宇的耳边威胁，她喘了口气，又把林宇往前拎了拎。 “最后一步了，林宇！撑过去就能离开副本了！” 秦元福的话在林宇的耳边回响，他咬着牙拼命使唤着快要失去知觉的双腿，机械性地朝前迈步，眼底是对生的渴望。 没错、最后一步了，只要、只要撑过去，就可以、就可以、活下去！ 他的眼底迸发出光芒，借着秦元福的力量站稳脚步，朝前方走去。 秦元福也松了口气，她甩了甩因为死命拉着林宇朝前奔跑而有些脱力的胳膊，现在林宇自己能憋着一口气朝前走，她也总算能歇一会了。 还是那句话，她和林宇都是被拉入这个游戏的玩家，不管林宇性格怎么样，至少在这个副本里他没有害过自己，甚至很多时候凭着他的能力还帮过自己渡过难关。就凭这一点，秦元福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队友死去，特别是、在她还能救一把的情况下。 而至于梦境中的那个选择…… 她咬咬牙，她能做的全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听天由命吧。 麟閖寺的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离大门越近，鬼影越疯狂，它们无惧血海的威胁不断地朝前扑去，一个叠一个，还真有漏网之鱼越过血海扑向甬道中的几人。 秦元福下意识弯弓搭箭，箭矢穿过鬼影将它牢牢钉在血海中，黏腻的血液包裹住鬼影的身躯，直到被融化消失。 莫玲玲似乎瞥了她一眼，但很快收回了目光，她冷哼一声，左手一抬，更加庞大的血海再度翻涌出现，将鬼影彻底吞噬。 “走吧，小姜。” 走出大门的一瞬间，鬼影消失，血海收拢，背后的麟閖寺在阳光下透着无比庄严肃穆的氛围。 看着莫玲玲和姜攸宁两个npc携手离去，秦元福提着的心终于放了半截下来，麟閖寺内没有鬼影再次追出，似乎一切都平静了。 “结束了？”秦元福不敢置信地回望着身后，她的心头隐隐有着难以言说的不祥预感。 怎么回事…… 直到秦元福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是11:25。 秦元福瞳孔地震。 她进入麟閖寺的时候才不到九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十一点半了？！这里模糊了她对于时间的认知？！ 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玩家通关要求：请在三天内体验所有项目，并在周三中午十二点前成功退房离开温泉山庄。 假林宇曾经说过，路上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回到温泉山庄。 啊啊啊啊！怎么到最后还有一个大坑啊！ 秦元福飞速扫过麟閖寺前停放的摆渡车，拉起看上去没剩两口气的林宇塞进一辆最近的车里，钥匙一拧油门一踩，顺着山路呼啸着奔向山下时隐时现的古朴建筑。 11:55，摆渡车到达温泉山庄停车场。 11:56，秦元福朝着温泉山庄狂奔。 11:58，成功抵达温泉山庄大厅前台。 “你好！我要办理退房！”秦元福气都来不及喘匀两口，掏出一直塞在自己口袋里的房卡递给前台，不断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声音里都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焦急。 “请问您确定要办理退房手续吗？”前台接过她递过来的两张房卡，神情诡异，再度询问。 “我确认！”秦元福脑海中飞速转过这三天的经历，她确定自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体验项目，看着时间跳到11:59，她心中的焦虑更甚。 “好的，您已经成功退房，祝您一路顺风，期待您的下次光临。”前台收回房卡，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后，礼貌地对着秦元福说。 秦元福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熟练地抓过林宇的胳膊，拉着他朝温泉山庄的大门奔去。 最后一分钟，只要她离开温泉山庄的大门，就成功了—— 12:00。 秦元福迈过丽海温泉山庄的大门，天边阴沉的云层乍破，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带来来之不易的一丝温度。 “林宇，终于结束了。”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掌心空空如也。 秦元福看着空无一人的身侧，她猛然回头，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温泉山庄大门后，无数道鬼影穿着同样的山庄制服，伸出手紧紧拽住想要离开山庄的林宇。 “亲爱的客人，你的体验行程尚未结束，不能离开温泉山庄。”无数道重叠的诡异声音从门后传来，撕扯着林宇一步步地拖回丽海温泉山庄。 “怎么……会……”秦元福愣在原地，掌心的木签突然开始发烫，她抬手，那根木签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消散，化作一道金光钻入她的身体。 她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麟閖寺，拜佛祈福，求签算卦。 林宇，没有求签。 “恭喜玩家秦元福成功通关支线1副本‘丽海温泉山庄’，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在系统背包内查询。” “副本‘丽海温泉山庄’即将关闭，玩家秦元福将于三十秒后传送离开。” “30” “29” … “叮咚。”她的脚下落下了什么东西。 秦元福弯腰捡起，是一张包裹着纸条的门禁卡——“荔江新区花园小区b栋504”。 “这次的团建真不错，比之前好多了。” “是啊，之前总是在市内的那些地方，玩都玩腻了。希望下次还能去个新鲜地方。” “哎呦明天又要上班了，想到上班我就浑身难受。” “不上班你也得浑身难受。” 姜攸宁站在大厅里，看着陆陆续续回来的同事们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聊天，而门口早就没有了玩家的身影。 她想到副本结束前最后一刻的变故，心里总觉得有件什么事情被她忘记了。 “小姜，走啦。”莫玲玲冲她招手，拉着她小步快跑上班车。 山庄大门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一批新的客人，姜攸宁在离开丽海温泉山庄前回头望了一眼，人群中一位身着运动服的男人跟随着大部队的脚步往山庄内移动。 他的神情空洞，仿佛失去灵魂一样。 姜攸宁收回目光。 班车开上离开的山路，摇摇晃晃地驶离这座隐藏在山林之中的古朴建筑，而困守其中的客人等待着三天又三天的、不断的循环。 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 第86章 过渡(1) 周四，工作时间。 姜攸宁坐在工位上还有些小紧张，她虽然已经入职了两周，但在公司里实打实坐着上班的时间还不到半天。坦白来讲，她甚至还不清楚自己工作的内容…… “小姜，上次思明公墓是你勘探的吧？”杨主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刚好，我们部门这两天要出一个新项目，既然思明公墓是你勘探的，那这个项目就由你跟进了。” “好好干。”杨主管把资料放在姜攸宁的桌面上，缺了大半的手掌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带着满满的欣赏。 “具体的项目内容由那边小顾安排，你有什么问题或者建议，和他沟通就行了。” 杨主管说完这句话，胖胖的身躯一扭，身体如黑雾一样消散。 小顾？那边的小顾是谁啊？ 姜攸宁一头雾水，只好站起身走过过道，戳了戳莫玲玲。 ——玲玲，杨主管安排我去和小顾沟通思明公墓的新项目，你知道小顾是谁吗？ 姜攸宁在白纸上写下问题，递给莫玲玲。 莫玲玲看了一眼，站起身指指斜对角最远的那个工位，说：“那个就是小顾，顾安，刚好和你的工位坐对角。” 姜攸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角落那个位置有个黑黑的脑袋，顾安似乎正在忙着工作，头也不抬。 对莫玲玲表示感谢后，姜攸宁没有去工位上找顾安，而是回了自己的位置，打开企微，找到研发部顾安的名字，点进去。 先不说她一个哑巴当面和人交流有多少不便，单只讲规则——姜攸宁还记得她进入游戏拿到的第一份守则内容。 怪谈游戏公司员工守则第7条，上班时间请不要离开工位超过15分钟。 能线上解决的问题，还是线上解决吧。 姜攸宁：你好，杨主管叫我来找你了解一下新项目的进度，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顾安：你帮忙整理一下思明公墓的资料发给我吧。 顾安：【文件】【文件】【文件】这是模板。 顾安：【压缩包】这是所有的资料内容。 姜攸宁：好的 姜攸宁看着电脑上正在解压的文件夹，熟练地打开xps。 …… “走啦小姜！吃饭啦！”莫玲玲绕到姜攸宁的背后轻轻拍了拍她。 姜攸宁猛然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她看了眼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间，正好11：30，到了午餐时间。 她坐在椅子上往后一滑，办公室里的同事三五成群地结伴离开工位，应该是去食堂用餐。 她抓了把头发，看看电脑桌面上满满当当的文件，又看看右下角的时间。 陷入沉思。 所以说，她在怪谈游戏公司上班，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上班？她在怪谈世界的怪谈游戏公司里和一堆怪谈同事待在一个办公室里就只做了一个上午的文件？ 姜攸宁被莫玲玲拉着往食堂走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员工食堂在一楼右侧，地方很大，能够容纳公司所有员工一同用餐。现在是11：30，午餐时间，员工食堂的玻璃大门朝外打开，门口贴着一张打印着黑字的白纸。 姜攸宁站在门口抬头看过去。 员工食堂用餐守则 1.食堂采取自助模式，吃多少拿多少，不要浪费粮食。 2.为创造良好的用餐环境，用餐后请将饭盘放置回收处。 3.为保证员工营养均衡，每顿饭至少需要有一荤一素。 4.员工食堂开放时间为11：30-12：30，请在规定时间内用餐。 打印的黑字下方又用黑色记号笔额外添加了第五条内容。 5.近期食堂洗菜阿姨有事请假，饭菜内偶尔有异物是正常现象，挑出异物即可。 守则内容很简单，最让姜攸宁担心的只有第三条，每顿饭必须要有一荤一素，但怪谈游戏里面的肉类真的是正常的肉吗？ 姜攸宁皱着眉，她一直都不太敢在游戏里吃饭，如果一定要吃，也只敢吃素菜。但没想到这次的食堂居然会强制要求食用肉类，是为了针对玩家吗？ 不、不对，怪谈游戏公司虽然是隐藏副本，但到目前为止除她之外还没有其他的玩家，而她也是通过招聘以员工的身份出现。对公司而言，目前这里是没有玩家存在的，也就是说这个副本实际上并没有开放。 那这条守则的目的在于什么呢？ 针对员工？可是针对员工有什么好处呢？ 姜攸宁满头雾水，拽了拽准备进门的莫玲玲。 “怎么了？”莫玲玲扭过头去看，看到姜攸宁手指着的第三条守则，她摆摆手，不甚在意：“公司有的时候事情比较多，如果中午不吃好一点，下午会没有体力。” “放心好了，食堂的菜还是干净的……就是可能会有点没洗干净的石子。”莫玲玲看到第五条守则，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李阿姨什么时候才能销假回来。” “走啦走啦，待会好吃的菜都被他们抢完了！” 放心好了，食堂的菜还是干净的…… 姜攸宁琢磨着这句话，总觉得莫玲玲意有所指。 在荤菜区姜攸宁谨慎地选择了一份卤鸡腿，比起大块的红烧肉、裹满调料的炸排、切成小块的小炒肉，至少鸡腿还能看出一个完整的形状来，减轻了一些心理压力。 莫玲玲拿了一份红烧肉和辣椒炒肉，素菜端了一份茄子豆角。 现在正好是饭点人最多的时候，食堂里人声鼎沸，姜攸宁端着饭盘绕了几个圈才找到一个空桌子。 莫玲玲依旧坐在她的对面。 “王阿姨和赵叔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莫玲玲放下饭盘，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块色泽红润透亮的红烧肉，油汪汪的肉被夹起来时还在颤巍巍的抖动，她忍不住闭上眼陶醉地深吸一口。 “温泉山庄的饭菜也没有咱们食堂的香啊！” 桌面上推过来一个手机。 莫玲玲歪着脑袋看着屏幕上的字，露出异样的神情。 她慢慢地将手里的肉放进嘴里，轻轻咀嚼吞咽，缓缓开口：“你知道怪谈的能力来源是什么吗？” 姜攸宁竖起了耳朵。 “死前的遭遇会变成死后的武器，”莫玲玲顿了顿，继续说，“我是失血过多而死，所以置我于死地的血液就是我的能力。” “我不是人类，也不用担心人类脆弱的身躯承受不了鲜血的流失，你能承受这种痛苦吗？” 她果然知道自己是人类。 想想也是，整个公司的员工都是五花八门的死状，只有自己格格不入，有眼睛的都看得出自己是人类。 看来只要是通过正式入职手续进来的人类，也不会被其他员工单独针对。 这些思绪只是在姜攸宁脑海里一闪而过，当务之急还是向莫玲玲学习一些能防身的能力。 姜攸宁毫不犹豫地点头，这种在怪谈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无力感，她再也不想经历了。这两次副本都有同事npc给自己帮忙，但这样的好运气不可能一直都有，她必须武装自己。 既然游戏不给她赠送异能，那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莫玲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耸耸肩：“好吧，我已经提醒过你咯。你自己用异能的时候当心一点，不要把自己那点血都给抽干了。” 姜攸宁眼中一喜，这个语气，难道莫玲玲答应了？ 正在此时，她的耳边久违地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恭喜npc姜攸宁触发特殊任务‘莫玲玲的心愿’，请在今天午夜十二点准时抵达荔江新区花园小区a栋404号房。完成任务可获得特殊道具‘一滴心头血’。” 姜攸宁眉心一跳，居然还有个任务。 这个任务是莫玲玲给自己发布的吗？ 她看向面前正在吃饭的莫玲玲，莫玲玲笑眯眯地塞了一筷子肉在嘴里，冲着她的手腕挤眉弄眼。 手腕？ 姜攸宁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 她神色凝重地夹起自己的鸡腿啃了一口，拿回桌面上的手机，又重新敲了一行字递回去。 莫玲玲伸头一看—— “你怎么发布任务的，我也想学。” 莫玲玲：…… 第87章 过渡(2) 荔江新区花园小区a栋404号房。 姜攸宁按照系统给出的任务指引来到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往下一按—— 没反应。 她低头一看，门锁上感应器机械性的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仿佛在嘲笑自己。 姜攸宁：…… 差点忘了这里的门要刷卡解锁。 她只好屈起手指轻轻叩响门，“噔噔噔”的叩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头顶的白炽灯光应景地闪烁起来，眼前大门在灯光下明明灭灭。 “咔哒。” 门开了。 透过缝隙去看，门后一片漆黑，阴森又诡谲，像是一头巨兽张开的大嘴。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踏入其中。 眼前骤然一亮，暴躁的喇叭声混着刺耳的刹车声和咒骂声，显得格外有生活气息，姜攸宁看着路边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行道上摩肩接踵的行人，不由得愣住了。 “让让啊，这小姑娘，没事堵这儿干嘛呀！”身后有双手毫不客气地把她扒拉到路边去，声音听起来颇为不满。 姜攸宁被扒拉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从自己身边路过的卷发大姨，脑海里还有些懵。 她一进门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难道是幻境吗？她的任务是“莫玲玲的心愿”，这里就是莫玲玲意识深处构建出的地方？ 姜攸宁猛然回头，找到路边店铺的一扇玻璃墙，她双手撑在墙面上，和墙面上倒映出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我……成了莫玲玲？ 她茫然地摸了摸脸颊，玻璃倒影里的自己和印象里的莫玲玲长着一样的脸，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活人的血色，少了几分死人才有的惨白。 看来这个时候的莫玲玲还活着，她就是要成为莫玲玲，帮助她完成心愿吗？ 可是莫玲玲的心愿到底是什么呢？ 姜攸宁茫然地走在街道上，看着街头来来往往的人，头一次产生了无处可去的苍凉。 大腿外侧突然传来熟悉的震感，她低头一摸，从裤兜里摸出正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个来电提醒，姜攸宁毫不犹豫地按下接通。 “玲玲！你什么时候到哇？我们都到商场啦！就差你咯！”电话那头是清脆活泼的女声，紧接着又传来几声嘈杂的声响，话筒对面似乎又换了一个人。 “玲玲，你到百汇的时候记得在楼外的奶茶店帮我们把奶茶带上来呀！我都点好了！” “哎呀！你就不能自己去拿吗？” 电话那面两个女生低低的争辩起来，但话语仍然带着笑意，她们打闹了一阵，继而又对着电话说：“那就辛苦玲玲帮我们拿奶茶了哇！我们去帮你排队买最喜欢的那家小蛋糕！你可要快一点到哇！” “呃……好嘞！”姜攸宁总算找到机会说话了，她擦了把汗，一脸万幸地挂断电话，还好电话那头的女生是个话痨，差点就暴露她一无所知的事实了。 百汇，商场？ 姜攸宁掏出手机准备解锁搜索一下x德地图，摁亮屏幕，对着屏幕上的四位数密码风中凌乱。 她真的没想到莫玲玲居然只有密码解锁，没有录入指纹和面部解锁信息。 她带着淡淡的死意摁灭手机。 很好，防盗意识很强，把自己都防住了。 不过没事，鼻子底下一张嘴，没有手机地图她可以问路嘛！她又不是哑巴了！ 姜攸宁重新振作起来，在路边扫视，找到一个面善的姐姐颠儿颠儿地凑上去腆着脸问：“姐姐！我想问一下咱们这百汇商场怎么走啊？我手机没电了，也用不了。” 路边的姐姐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伸出手往前一指：“我也好久没回来，不过好像是往前走，然后看到个小巷子，往那拐过去，巷子走到头出去后左手边就是了。” “哦哦，谢谢姐姐！”姜攸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笑着对她摆摆手，朝前方小步快跑。 小巷子、小巷子、巷子……这个！ 姜攸宁一边跑着一边不忘朝四处张望，好在巷子离她的距离不算远，没用七八分钟就走到了。 那应该是两道居民楼之间过人的巷子，不算窄，大概可以足够三个人并排前行，巷子的路边还堆放了一些纸箱子，还有一些碎掉的砖头和玻璃碎渣之类的装修残余，应该是两边居民楼住户顺手放在这里的，抬头朝上看还能看到窗户边晾晒的床单和腊肉。 姜攸宁往巷子一拐，仍旧沿着巷路快跑着，她既然到了这个地方，那这里一定和莫玲玲的心愿有关，而从进来幻境开始到现在，她只接到了这一个电话，下一步的推动肯定和这通电话有关。 现在要先去百汇商场才对。 姜攸宁边想着脚下也没停，顺着巷路拐过一个拐角，路突然变窄了。 路边用蓝色围挡围起来，看上去像是在修路一样，留下能过人的地方只有窄窄的一条路，只够勉强走过一个人。她绕过围挡，从仅剩的一人缝小路里挤过去，迎面撞上了一个低着头的男性。 “呃，不好意思啊，我先让你过……”姜攸宁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心口传来锥心的痛苦，她震惊地低下头，胸口插着一柄锋利的刀，还没完全刺入胸口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晃眼的光。 面前的那人双眼猩红，毫不犹豫地把姜攸宁摁在巷道墙面上，手中的刀刃狠狠拔出又再度刺入，握着刀柄的手搅动着，锋利的刀刃割破血肉，剧烈的痛苦让她无法清晰地思考。 男性的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脖颈，另一只手握着刀重复着穿刺的动作，眼底没有一丝恐惧，只有无端的兴奋，仿佛像杀一只鸡一样轻松。 正在维修的巷道狭窄空荡，少有行人来此，助长了那人行凶的气焰，他看着手里奄奄一息的女人，拔出行凶的匕首，像是丢破烂一样把人随手丢进蓝色围挡里，越过地上的鲜血，脚步轻快地走出这道狭窄的路。 被丢落在地上的姜攸宁眼神涣散，胸口的伤不断往外渗血，血液染红了她的衣服，也染红了那片沙地，衣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动着，她无力地伸出手，不知道是想去接通电话，还是想等着谁来拯救。 血液肆意的朝外涌动，她躺在地上，清晰地感知着生命一点点流失，那种无力与痛苦涌上心头，蓝色的围挡挡住了巷路，也挡住了她的生路。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明明……还是白天……明明……” 从衣兜滑落的手机还在地面上震动着，姜攸宁看向它的目光从茫然，最后变成无边的痛苦与怨恨。 直到血液流尽，直到最后一口气不甘的咽下，直到生命还没开始就走到了尽头。 …… “让让啊，这小姑娘，没事堵这儿干嘛呀！”身后有双手毫不客气地把她扒拉到路边去，声音听起来颇为不满。 姜攸宁猛然瞪大了眼，她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胸口，完整的，还没有一丝刀痕。身后那个大姨依旧带着不满的情绪从自己身边路过，她仍然停留在刚刚的那个路边。 错觉？ 不、不是，刚刚的死亡太过真实了，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姜攸宁后怕地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那种感觉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她想到自己无力地躺在地面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液疯狂流失，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死去，又想起在食堂莫玲玲告诉自己的话，“我是失血过多而死，所以置我于死地的血液就是我的能力”。 所以，那就是莫玲玲死前经历过的场景吗？ 姜攸宁茫然地站在路上，裤兜里的手机再次发出震动，她接通电话，手机那头传来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对话。 她挂断手机，整理自己的思路。 第一次自己体验了莫玲玲的经历，遇险死亡后重新回到起点，以此类推，死亡后就会在幻境中再度轮回，重新开始，直到完成任务。任务是“莫玲玲的心愿”，在第一次幻境中，自己一共遇到了两件大事，第一是莫玲玲好友的邀约，她要抵达百汇商场；第二是在巷道遇到的杀人凶手，他杀了莫玲玲。 死前的痛苦让莫玲玲死后变成了怪谈，无法安歇，那么有没有可能，莫玲玲的心愿是杀掉凶手，为自己报仇呢？ 姜攸宁按照常理进行猜测，毕竟她看的那些类似的小说里，厉鬼死后不都是想要报仇的吗？她的心愿或许就是想要报仇。 她再次回想刚刚的一系列经过，自己走到巷道的时候和凶手迎面撞上，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拿刀子捅了过来，中间思考的时间绝对没有3秒钟、不，他压根就没有思考。 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姜攸宁打定主意，反正这是幻境，她死了还能重生，毫无后顾之忧。 她再度来到刚刚的巷道，在砖头堆里挑挑拣拣，挑出了一块顺手的砖头揣好，顺便还挑了一个颇为锋利的玻璃片，同样用一块碎布包裹住下半截，揣进兜里，深吸一口气，脚步轻快地朝巷道拐角走去。 她还没来得及靠近那道通往狭窄道路的拐角，提前迎面撞上了那个拿刀的凶手，视线在空中交汇的一个瞬间，姜攸宁暗道不好，率先把手中的砖头朝着他脑袋砸了过去。 巷子可供三个人并肩前行，那人只是稍微一让就躲开了飞过来的砖头，紧接着目光凶狠，三步做两步拉住姜攸宁的衣领，那柄泛着寒光的刀再度刺了下来。 …… 姜攸宁又回到了起点。 第88章 过渡(3) 她仔细想了又想，这段应该是莫玲玲的亲身经历，所以每个人物会在固定的时间点出现，比如现在马上她身后就会来一个大姨…… “让……” 话音才刚冒出来，姜攸宁就已经提前一步让开了路，目光灼灼地看向大姨，大姨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闭上嘴，继续朝前走。 那么紧接着下一个时间就是好友的电话，同样的，那个凶手也是在固定的时间出现。上一次幻境，自己挑选武器时耽误了时间，才会导致遇到凶手的时间推后，打乱了计划。 这一次，她必须抓紧时间。 姜攸宁一路快跑，原本七八分钟的路程，她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跑到了。这次她没有再挑选，转头拿起上一次幻境里她挑出来的顺手砖头和玻璃渣揣好，直接快步走到巷子里的拐角处。 她没有先进去，而是静静地躲在了蓝色围挡之后。 巷子里很安静，所以那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显得格外清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姜攸宁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紧紧握住手里的砖头。 “哒。” 鞋底与地面接触发出的闷声，那个熟悉的人头出来的一瞬间，姜攸宁二话没说抬起手，握紧砖头狠狠地朝他的头砸去。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突如其来的砖头砸的那人头晕脑胀，他手里的刀还没有拿出来，第二下砖头又狠狠地敲了上去。 “你找死！”那人面露凶光，手中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看着眼前握着砖头的女人，头顶隐隐有一道热流涌下。 额头被砸破，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滑，血腥味激发了那人的凶性，他握着刀高高抬起手—— 血肉被刺破的闷响传出，那柄刀在空中诡异地顿了顿。 姜攸宁一手握着砖头不要命地朝他头上砸去，另一只手握着玻璃碎片狠狠刺入那人腹部的软肉。 随着碎片被拔出，血液顺着伤口往外流。 “疯子……”那人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畏惧的情绪，他伸出手用力地朝姜攸宁推去，想逃离这个堵在路口的疯女人。 “跑？你还想跑？！”连着被杀了两次的姜攸宁憋着一肚子火，她捏着砖头狠狠朝那人的后脑勺砸去。 力度之大，闷响声在巷道里久久没有散去。 “我叫你不做人，那你这辈子都别做人了。”姜攸宁看着在自己眼前倒下的男人，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心口，就像前两次他所做的那样。 姜攸宁站在原地，直到他失去呼吸。 她看着鲜血淋漓的自己，又看看地上刚刚断气的尸体，有些茫然，她怎么还在原地？没有被传送回起点，也没有告诉自己任务完成，难道这不是莫玲玲的心愿？ 她踢了脚自己费了半天劲才杀死的凶手，经历两个副本养出来的顺手牵羊的习惯让她把手里的刀下意识地塞进了衣兜里。 任务既然没完成，那她还得继续走。回到最开始的思路，她一共经历了两件大事，除了被杀这件事以外，还有一个，要和自己的小姐妹会合见面。 莫玲玲是在和小姐妹见面的途中遇险的，那她的心愿也有可能是和好友见面？ 不管怎么样，反正试一试总没错。 姜攸宁随手擦了把脸上溅上的血，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很显眼，她顿了顿，把沾了血的外套脱下来叠了叠。 “叮当。”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她弯下腰，从脚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那是两串很眼熟的手链，和莫玲玲在车上送给她的那串很像，但看上去要更加精致。 姜攸宁把手串放进了自己的裤兜，把外套粘血的一面藏了起来，她抱着衣服，挡住了身上其他的血渍。 兜里的手机恰到好处的响起来。 姜攸宁终于能接通了这一道电话。 “喂，玲玲！我们买到你最爱吃的蛋糕啦，你到没到哇！” 听到这句话，姜攸宁不知道为什么，鼻头突然一酸，眼角莫名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她擦了把脸，轻轻嗯了一声。 “我马上就到了。” “好哦！那我们去奶茶店门口等你啦！你一来就可以吃到甜甜的蛋糕和香香的奶茶了哦！”女声俏皮地说着，“我们好久不见啦玲玲！好不容易你才回来一次！今天你就好好享受一番我们的招待啦！” “好。”姜攸宁不知为何，有些哽咽，她挂断电话，看着熄灭下去的手机屏，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人静静地躺在地上，就像当初的莫玲玲一样。 莫玲玲一定很期待这次和好友见面，她原本可以吃到最爱的蛋糕，喝到甜甜的奶茶，可以和好友们一起聊天叙旧，可以享受最好的人生，可惜她再也没能走出这条小巷。 从那通电话开始，她的心中有着莫名的悸动，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悸动。 姜攸宁捂着胸口，好友的那通电话莫玲玲没有接到，这条路她也同样没有走出去。 她大踏步地走出巷道，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得她眼前微微一闪，眼角有眼泪划过。 远处的百汇商场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人影涌动，看不清神情，只有商场门口那两道冲着自己招手的身影显得那么清晰。 “玲玲！”她们呼唤着自己，手里拎着奶茶和蛋糕。 姜攸宁加快了脚步，心口的悸动越来越深，她心跳的好快，她朝那两道身影跑去，像是在奔赴自己的光。 “玲玲，你怎么才来呀！”她们挽住了自己的手，笑容里带着撒娇般的埋怨，“我们都等你好久啦！” “我来了。”姜攸宁不由自主地开口，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喃喃自语，“我来了。” “玲玲。”她们逆着光站着，静静地看向自己，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玲玲，我们见面了。” 是啊，我们见面了。 姜攸宁站在原地，懵懂的，看向她们。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可是耳边仍然没有响起任务提示音。 “玲玲。”她们伸出手，将手里的奶茶和蛋糕递给自己。 姜攸宁恍然想起在食堂时莫玲玲看向自己手腕的那一眼，她伸出手，从裤兜里掏出两串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血的手链。 她想擦掉手链上的血，可那道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再等等……”姜攸宁用力擦着，手上却落下了另一个人的掌心。 “没事的，谢谢你。”她们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掌心，接过那串染血的手链，“谢谢你，让我们还能再见一面。” 她们戴上那串手链，站在原地，站在光里，静静地看着自己。 好像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恭喜npc‘姜攸宁’完成特殊任务‘莫玲玲的心愿’，获得特殊道具‘一滴心头血’。” “恭喜npc‘姜攸宁’超额完成特殊任务‘莫玲玲的心愿’，额外获得特殊道具‘一杯奶茶’、‘一份蛋糕’。” 眼前的景象再度变化，姜攸宁回过神，自己原来还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门把手。 门里亮着灯，莫玲玲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茶几上摆着两杯奶茶和两份蛋糕。 “你来啦，坐。”莫玲玲揉了揉眼睛，眼眶有些泛红，“还不错嘛，第三次就出来了。” 姜攸宁反手关上门，走进客厅，在莫玲玲的身边坐下，看着眼眶红红的莫玲玲，她顿了顿，掏出手机打字。 ——所以你的心愿是把手串给你的好友吗？ “是啊，那是我在上个公司团建的时候，去店里亲手挑选、穿好的手链。自从工作之后，我们很久没见面了，这次好不容易我休年假才能回来一趟。”莫玲玲双手托着腮，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怀念。 ——因为你很久没回来了，所以才不知道那条巷道在施工，没有人往那边走了是吗？ “这你也猜出来了，”莫玲玲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那条路去百汇商场最近了，我印象里有很多人往那里走，没想到拐角后会施工。” “好啦，不说那些了，喏，答应给你的东西。”莫玲玲手腕一翻，一滴鲜红的血滴出现在她掌心，她把手伸了过去，“贴在心口就好了。” “我本来还在担心你能不能承受住这份力量，不过看到你在幻境里的表现……”莫玲玲冲着她挤眉弄眼，“我觉得咱们俩能做朋友还是挺有相似之处的。” 姜攸宁还没弄明白她的意思，那滴心头血就被莫玲玲反手一推，推进了自己的心口。 身体里像是滴入了一滴岩浆一样，炙热的血滴从心口融入，融进全身的血液，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血液在翻涌咆哮，像是有生命力一样。 那股炙热很快褪去了，血液再度重新回归平静，只是身体里那股新生的力量让姜攸宁明白刚刚不是错觉。 “好了，不过在用力量之前，你需要有一道能渗血的伤口，就像我这样。”莫玲玲说着，把自己胸口的匕首往外一拔，血液从伤口里缓缓往外渗。 姜攸宁反手把匕首又给她插了回去，说话就说话，别老整那么吓人的事。 她现在一看见胸口插的匕首就觉得心头隐隐作痛。 她抹了把脸，又打字问——一定需要这么大的伤口吗？ 莫玲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不是啦，只要能渗血的伤都可以，你把手指头咬破就够了。” “要是只能要这么大的伤口——”莫玲玲顿了顿，表情有些难以言喻，“你要记住，你是个人类，划这么大一个口子，你用不了半小时就死了。” 姜攸宁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都还没回过神来。 一个怪谈，叫她记住自己是个人类？ 第89章 现实 (1) 姜攸宁再度回到自己在现实世界的房子时，颇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去厨房打开冰箱狠狠地掏出一罐快乐水，再打开燃气灶，煮上一碗香喷喷的螺蛳粉！ 人生，不过如此！ 她端着螺蛳粉坐在椅子上，一边嗦粉一边翻看着手机上的x德地图，进入怪谈游戏已经第二个星期了，目前经历的两个副本都是容江市内的场景，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地方让姜攸宁一直很在意。 第一是怪谈游戏公司，在丽海温泉山庄副本中她就察觉到了公司的地位似乎远高于其他的副本，再联想她签订入职合同时听到的系统提示音“大型隐藏副本”。说不定副本走到最后一步，就是要通关这个公司。但怪谈游戏公司位于白雾之内，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很难判断它是不是在容江市内。 第二就是员工宿舍，荔江新区花园小区a栋，游戏公司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作为员工宿舍，难道说这里和怪谈游戏公司也有什么关联？ 姜攸宁在x德地图上搜索“荔江新区花园小区”，果不其然，地图上很快弹出了这个地方，看来还真是容江市内的地方。 她匆匆嗦完最后一口粉，把碗筷锅一洗，看看几天没洗的头，顺手抄起一个帽子框在头上，揣好钥匙出了门。 花园小区和她所在的老小区距离不算太远，中间差不多隔了一个市一中，两个小区都勉强算得上是学区房，因此尽管老旧，但是房价不算低。 姜攸宁选择步行前往，她走到花园小区门口，老式小区的门房保安大多管理的比较松，她左右看了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一进小区门，她就看见楼栋上一个硕大的b栋，再往后走，就是c栋和d栋。姜攸宁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整个花园小区只有三栋楼房，并没有a栋。她在楼房下的健身器材中间找了个单人漫步器站了上去，一边晃着一边回想，怪谈世界里的花园小区，似乎和现实中的有一些差别。 她这些天都是在门口坐的班车上班，再到门口下车回去，她记得她进入的那个门似乎不是现在进来的这个门。但是小区内的楼房外观看上去倒是像是同一批建造的。 姜攸宁戴着个帽子在健身器材上晃来晃去，竟然神奇般的融入进了楼底下的那群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们，没一个人注意到她的不同。 她的位置刚刚好，一眼就能看到小区门口的动静，她一抬头，发现小区门口又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看着还颇为眼熟。 姜攸宁晃着漫步器的腿一僵，顿在半空，她下意识地压低了帽檐，整个人趴在漫步器的扶手上，手撑着脸，用外套袖子微微挡住下半张脸，顺便还从缝隙里悄悄往外看。 沈嵘？他怎么也在这里？！ 姜攸宁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玩家也不是蠢人，她从第一个副本出来就能意识到游戏地图和现实地图的高度重合，谁说玩家就猜不到呢？现在已经第二个副本结束了……现在的容江市，恐怕散落了不少游戏内的玩家。 她暗道不好，玩家之间如果没有利益冲突，或许不会动手，他们也不担心被发现，但自己这个二五仔很显然处境落在了下风，现在的事态发展，对她不太有利啊。 她正想着，就看见沈嵘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走了进来，径直朝着b栋的方向走去，她一看到人走过来，立马低下头，装作一副晃累了趴下休息的样子。人一走，她又支棱起来。 姜攸宁再次感慨还好自己出门前带了个帽子，好歹还能挡一下。 不过沈嵘他来这里做什么？自己是因为员工宿舍在花园小区a栋所以才来看看，玩家呢？玩家现阶段应该还没有接触到怪谈游戏公司吧。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玩家通关一个副本后，会拿到下一个副本的线索，第三个副本，很有可能就是花园小区——b栋。 趁沈嵘两人上了楼，姜攸宁从漫步器上跳了下来，双手插兜，压低帽檐，脚步匆匆地离开花园小区。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绝对不要这么快在玩家面前暴露身份。 姜攸宁无法分辨哪些人会是玩家，如果是已经见过的玩家，她倒不是很担心，至少这样还有机会避开，就怕在路上随便和一个人擦肩而过，结果下一个副本对方摇身一变变成玩家。因此她找了条人不是很多的小路快步走着，现在还是赶紧回到家里才最安全。 她家的小区和花园小区中间就隔了一个市一中，三个地方在地图上看恰好连成一条线。市一中是封闭式寄宿学校，每个月只放一次月假，今天虽然是周六，但不是月底，因此学校外面并没有多少学生。这也方便了姜攸宁低调离开。 她走在路上，心跳莫名其妙变得很快，体内的血液仿佛在翻涌，像是要冲破禁锢一样。这种感觉让姜攸宁很是不安，她再度加快了脚步。 耳边车声、风声、人声交杂着，混杂的声音让姜攸宁的脑海变得十分混沌，她格外的焦灼，无法清晰辨认出耳边杂乱的声音。 “滴滴。”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发出了细微的滴滴声，仿佛一道惊雷劈落在她耳中，体内的血液因为这道简单的声音越发沸腾。 “滴滴。” 声音由远及近，姜攸宁忍不住小跑起来，想要摆脱那道如影随形的滴滴声。 那道声音还是不急不缓地跟着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炸响在她耳边。 姜攸宁的肩膀被人往里一搂，她莫名其妙地被人带进了怀里。 “哎呀，是小沈总啊。”身后传来一道男声，话里像是意外不已，但语气里却是一点儿没听出来。 “这是小沈总的队友？”一位中年男子慢悠悠地从姜攸宁背后走了上前，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玩意儿，上面正一闪一闪冒着红光。 姜攸宁的脑袋被一只大手往下摁了摁，整张脸彻底被埋了起来，挡了个严严实实。 “嗯，我的队友，刘总就不要惦记了。”沈嵘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哎呀哎呀，早说是小沈总的队友，我就不追着了，还以为是个野生玩家呢。”刘总乐呵呵地笑着，目光却忍不住在低着头的姜攸宁身上打转，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咱们都是同一阵线的，小沈总的队友我肯定不惦记，只不过……小沈总也没必要挡着脸也不给看吧。咱们认识认识，万一以后在副本里碰上，还能相互有个照应不是？” 姜攸宁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行啊，刘总，她的异能是吸血鬼，见不了光，见光就死。”沈嵘面不改色地说着。 姜攸宁：…… 刘总一噎，悻悻地看过去，他还不死心地说：“小沈总真是说笑了，异能怎么能带出游戏呢？” “刘总的道具都能带出来，这有个异能带出来也能理解吧。” “那看来小沈总这个队友实力不错，都能带出游戏的异能……只怕不简单呢。” 沈嵘一本正经地反驳：“刘总，你这说的不对，就是因为实力不行才能带出来，你看，瞬移、恢复什么都没有，光带了个副作用出来。” 刘总：“……” 姜攸宁：“……” 他算是看出来了，沈嵘就没打算让人见，他也没必要自讨苦吃了，刘总假笑着又客套了两句，转身离开。 沈嵘搂着姜攸宁直接上了路边的一辆车，直到关上车门，他才松开摁着姜攸宁脑袋的手。 “沈哥？回去吗？”坐在驾驶位的是个年轻男性，他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问。 “回去。”沈嵘坐在后排，和姜攸宁并排坐着，他扭头看着后座上并着腿埋着头显得格外老实的姜攸宁，打了个招呼。 “小姜同志，特殊情况，希望你能理解。” 姜攸宁默默抬起手，用外套袖子挡住脸，她就知道自己掉马了。 好在至少没有在另外的玩家面前掉马。 “沈哥，这也是个玩家吗？”司机许鹤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往后瞄，那女孩用袖子挡着脸，看上去不太愿意见人的样子。 “嗯，之前遇到过。”沈嵘随口回答。 “哦哦。”许鹤点点头，随后又立马反驳，“不对啊沈哥，新手副本是单人的，温泉山庄虽然是双人的，但是那把你的队友不是谢岁吗？你怎么认识她的？” “是啊，小姜同志，我怎么认识你的？”沈嵘把问题抛给了姜攸宁。 姜攸宁尴尬地拿下袖子，事到如今，演是演不下去了，她哈哈一笑：“你看这事儿闹的……” 沈嵘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过去：“小姜同志，哑巴也是你的人设啊？” 姜攸宁捂脸，掉吧，掉吧，反正马甲都掉完了，也不差这一个了。 许鹤搞不懂后座的气氛，他看了眼车窗外，人行道上刘总还不紧不慢地走着，许鹤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那姓刘的又在找玩家了？” “嗯，这两天他在容江市逛来逛去，找了不少的玩家。”沈嵘也看了眼车窗外，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也不知道他上哪儿来的这个道具，居然还能带出副本？”许鹤想想都觉得纳闷，“要不是这个道具，他能找到那么多玩家吗？” “不清楚道具怎么来的，但这个游戏是随机组队，如果玩家都被他收拢过去，以后的副本未必好过了。”沈嵘摇摇头，心中暗自估计着刘总已经找到了玩家数量。 “不都说了天选者都是同一个阵营吗？姓刘的又在搞什么小团体啊，真讨厌。”许鹤看着他就烦。 听了半天的姜攸宁总算琢磨出味儿来了，她默默举手：“等等、等，你们的意思是，刚刚那个人从游戏带了道具出来，而且那个道具还能检测出谁是玩家？！” 沈嵘点头：“不清楚原理是什么，但是如果身边有玩家，他的道具会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破案了，原来她听到的滴滴声是从这里来的，怪不得她听到声音就浑身难受，原来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刚刚情况紧急，我想你的身份应该不能在玩家面前暴露，所以才出此下策，实在有些冒犯。”沈嵘礼貌地向姜攸宁表示歉意。 她摆摆手：“没事，这事儿还得我谢你，差点就露馅儿了。”她真没想到玩家居然还能从游戏里带出道具来。 开车的许鹤越听越不对劲，他一脚刹车一踩，车子压着白线停在斑马线外，他问：“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啊？” 第90章 现实 (2) 姜攸宁一本正经：“都说是见不得人的身份了，怎么能告诉你。” 许鹤：“……” 绿灯亮了，他面无表情地一脚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车辆驶进了容江市靠近郊区的别墅群，最后在一栋五层还带花园的大别墅的停车场里停下。 姜攸宁看到别墅的第一眼就仇富了。 大门刚一开，室内的小电梯也跟着开了，电梯里窜出一位看上去就有些清澈愚蠢的男大学生。 “沈哥！你们回来了？！诶这个是？”谢岁扑到沈嵘面前，一眼就看见了他们身边多出来的姜攸宁，充满好奇。 “介绍一下，这位是小姜，姜攸宁。”沈嵘扒拉下谢岁，然后又对着姜攸宁说，“这是谢岁，丽海温泉山庄副本里我的队友，这位是许鹤，我的助理，也是玩家。” “你好你好，我是姜攸宁。” “你好你好，我是谢岁。” 两人礼貌地打过招呼，随后一行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许鹤终于忍不住再次问出他憋了半天的问题：“沈哥，你还没说小姜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也是玩家？但是你怎么知道的？到现在你只有一个队友是谢岁啊！” 沈嵘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姜攸宁。 姜攸宁想了想，现在外面有人拿着道具在找玩家，自己玩家的身份已经快藏不住了，再加上目前已经出现的副本只有一个双人本，就算她想假装玩家，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再者，从刚刚那个道具出现开始，她就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游戏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大手试图把水搅得更浑浊。现在的容江市汇集了这么多玩家，她隐藏身份的难度也提高了，不如找一个靠谱的队伍，至少还能保证身份不会暴露在过多人的面前。 进入队伍，总得拿出一点投名状…… 她扒拉开坐在沈嵘身边的谢岁，自己挪了过去，靠在沈嵘耳边小声问：“可靠吗？” 沈嵘也凑过去，小声在她耳边回答：“可靠。” 姜攸宁重新坐好，清了清嗓子：“我也是玩家，但是我的身份是npc。” 谢岁\/许鹤：“啊？！” “等等等、大家都是一起被拉进游戏的，怎么你就是npc了？！”谢岁瞪圆了眼睛，“当时全服通知也没说啊！” 这下换成了姜攸宁懵圈：“什么全服通知？” 三面相觑。 沈嵘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被拉入游戏的时候，在初始空间有一道系统音告诉我们身份和游戏任务，你不知道吗？” 姜攸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和玩家的进入方式不同，获取到的信息也不同。看来自己选择一个靠谱玩家队伍加入的决定并没有错，玩家显然知道一些不同的信息。 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没有被拉入你们那个什么初始空间。你能和我讲一下你们听到了什么吗？” “欢迎各位天选者被选中参与怪谈游戏，未来世界怪谈降临，人类位于生死存亡之际，请各位天选者认真搜集信息通关游戏，找到阻止怪谈降临的唯一办法。任务时限三个月，在游戏中死亡则现实世界同样死亡，规定时限内如未完成任务，视为任务失败，即刻抹杀。” “游戏分为单人副本及多人副本，多人副本由系统随机抽取天选者组队，不同线路副本同时开启，未在规定时间内通关副本视为失败，抹杀天选者身份。游戏启动资金为50w通币，已激活商城板块及交流板块。游戏计时开始，倒计时三个月。” 沈嵘递给姜攸宁一张纸条，上面是他默写出的关于全服通知的信息。 姜攸宁接过纸条迅速扫了一眼，目光锁定在“找到阻止怪谈降临的唯一办法”上，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个该死的游戏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同样都是玩家，为什么她就收不到全服通知？！ 她再往下看，“游戏启动资金为50w通币”，姜攸宁简直瞳孔地震。 这是区别对待！区别对待！她进入游戏怎么就只有100通币？！ “那你呢？你进入游戏是情况？”沈嵘见她看完，继续问。 “我就是收到了一条招聘信息，然后叉掉之后就莫名其妙被传送到了员工宿舍面前，第二天早上被班车拉去办理入职，紧接着就变成了npc。”姜攸宁简单说了自己的经历，但隐藏了怪谈游戏公司的信息。 这才第一面，底牌也不要全部交出来。 “你作为npc应该会有一点特权吧。”谢岁凑了过去，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姜攸宁面无表情：“是啊，进入游戏就给100通币的特权，你要不要。” 谢岁：“……” “我有一个自带buff，中立npc，在没有做出反常行为之前，副本里的npc不会主动攻击我。”姜攸宁又说。 “因为npc的身份，我在副本探查信息会比玩家轻松一点，但是同样受到npc身份限制，我无法像你们那样拥有异能。”姜攸宁简单说了自己身份的优缺点。 几人又简单交流了一下双方获得的信息，最后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来—— “沈嵘，那个刘总，你们之前认识？”姜攸宁扭头去问沈嵘，她还是对这个人很在意，他为什么会有一个能探查玩家身份的道具呢？ “嗯，之前在一些生意上有过交流。”沈嵘点头，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边的许鹤打断了。 “小姜，我跟你讲，那个姓刘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还偏偏能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想到他就恶心。你在副本里要是遇到他，你可得小心点，他就是个笑面虎。”许鹤提到他就来气，之前在生意上没少和他打交道，他狠狠翻了个白眼，又抱怨了两句，“真不知道游戏怎么把他也拉进来了，他能起个什么作用啊！” 姜攸宁竖起耳朵：“细说！” 许鹤大吐苦水：“之前为了拿下一个地皮，对那边的住户威逼利诱不择手段，表面上笑呵呵的，好说话，背地里派人往里面丢垃圾、泼油漆，甚至还在放学路上去找混混堵人家家里的小孩。” “专挑监控死角，再加上因为没出人命，住户报案也只能把那些小混混叫去教育几顿，出来之后继续该堵的堵，该泼的泼。后面那住户不堪其扰，只能选择搬离，结果他还趁机又压低了赔偿金。” “真不是人啊！” 类似这样的事情许鹤简直还能再说三天三夜，要不是他没证据，他都想去报警把这人抓起来。 “不对。”姜攸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站起身，眉头紧锁，“如果那个姓刘的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利益至上，无利不起早的人，那他怎么可能通关丽海温泉山庄的副本？” 许鹤被她问的也一愣，他挠挠头：“为什么通关不了？完成那些活动之后不就可以通关副本了吗？” “你没印象？！”姜攸宁扭过头，震惊地看向许鹤。 许鹤脖子往后一缩，张了张口，又闭上，他小声问：“我应该有什么印象？” “你也没印象？！”姜攸宁又扭头去看沈嵘。 沈嵘皱着眉，他点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姜攸宁扫过一眼在场的人，三脸懵逼的沈嵘、谢岁和许鹤，她回想着自己副本的经历，猛然一拍沙发扶手。 “我知道了，你们的队友是不是都活着出来了？” 沈嵘和谢岁上个副本是队友，他们两个都不清楚麟閖寺中的事情，再联系到她在副本中同样被模糊了梦境的记忆，一直到林宇被禁锢，他看到白裙，梦境记忆解禁，自己和秦元福才能回想起这段记忆。 这样推测，或许正是因为他们中没有人在梦境做出错误的选择，没有激怒白裙，自然而然就略过了梦境环节，直接通关副本。 “对、对啊，这有什么影响吗？”许鹤吓了一跳。 “影响大了！”姜攸宁重新坐在沙发上，理了理思路，开始给在场三人讲解自己在那场副本的推测。 “我的那场副本只存活了一位玩家，另一位玩家是在最后关卡麟閖寺被阻拦。他激活了一个隐藏npc白裙，这个npc被激活之后我和玩家恢复了一段被隐藏的梦境记忆，而这个梦境就是丽海温泉山庄的隐藏关卡。” “明面上的丽海温泉山庄通关要是是体验完所有项目然后在周三中午十二点前退房离开山庄，实际上每个进入的玩家在夜晚都会被拉入梦境。梦境里的玩家会失去关于副本和游戏的记忆，以游客的身份进入温泉山庄。夜晚会有一道哭声出现，这道哭声就是梦境的关键，玩家需要做出选择。选择探查真相，救助女孩，那么梦境关卡通过；选择袖手旁观，视若无睹，梦境关卡失败。梦境关卡失败的玩家精神状态会大幅度下降，甚至出现幻觉。” “并且梦境关卡失败的玩家一定无法完成通关任务，副本失败后会变成新的怪谈被关进丽海温泉山庄，进入三天的体验活动轮回。” 说到这里，姜攸宁又停顿了一下，接着才继续说：“以上这些是我根据玩家副本表现推测出来的。如果姓刘的真的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他为什么可以通关梦境关卡呢？” 许鹤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确定地问：“难道……是我们……误会人家了？” 沈嵘接过话头：“现在就存在两种可能，第一，我们误解了刘总的性格，或许他真的是个好人，所以才能通过梦境关卡，但我个人不赞同这种看法；第二，刘总就是我们所看到的利益至上的性格，那么按照推论，失去怪谈记忆的他在潜意识地操纵下应该无法通过梦境关卡。” “但现在的结果已经确定了，刘某确实通过了梦境关卡离开副本。”谢岁补充，“本来应该无法通过副本，结果却通过了，那就只能是……” “作弊。”在场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第91章 现实 (3) 想到刘总手上的那个道具，姜攸宁心中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这个可能性很大，他都能带出游戏道具来了，而且你们不觉得这个道具的作用也很值得深思吗？” “的确，为什么会平白出现一个能够检测出玩家身份的道具，”沈嵘点点头，“游戏道具只有两个途径，要么是副本获得，要么是商城购买。商城里的道具是固定的，用来辅助玩家完成副本，并没有这种类型的道具。” “同样，副本获取的道具，大概率也是为了帮助玩家通关副本，可是辨认玩家身份的道具，能在副本中产生什么作用呢？刚刚你们也提到了，怪谈游戏开始前的全服通知已经把所有天选者归为了同一阵营，既然是同一阵营，就没必要对内隐藏身份，至少在副本开始前，游戏系统一定会提示你们的队友身份。”姜攸宁接着补充，说出自己的疑惑。 “一个游戏道具，对通关游戏没有辅助作用，却可以带到现实中，很难不让人猜测，这个道具就是为了在现实中使用。” 事情推测到这里，隐隐有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游戏系统向你们发布的任务是通关游戏，阻止怪谈降临。我们姑且可以认为，怪谈游戏系统是站在人类立场上的。这样来看，系统没道理做出一个对通关游戏没用的道具，那么他的道具还能是谁提供的呢？”姜攸宁慢慢地讲出自己的猜测，忍不住攥紧了手。 “npc。”她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所以很可能也是这个npc帮助刘某通关梦境关卡，完成副本。” 姜攸宁垂下眼，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整个怪谈世界里，她所在的怪谈游戏公司凌驾于所有副本之上，能够得知副本环节并且在其中做手脚逃过系统监测的npc，大概率出自公司内部。 怪谈游戏公司的立场是和游戏系统相反的吗？ 那为什么她在丽海温泉山庄中几次出手帮助玩家，却没有被同为员工的莫玲玲针对呢？ 她脑海中的思绪很混乱，还没等她理清楚，沈嵘的声音再次从旁边响起，拉回了她的心神。 “这个npc为什么要这样做？”沈嵘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他说，“从刚刚的推论来看，这个npc是和怪谈游戏系统站在相反的立场上，这就很有意思了。” “怪谈游戏系统是人类立场，希望阻止怪谈降临，可是游戏系统反而设定了隐藏关卡，导致玩家通关率降低。而和系统相反立场的npc通过作弊救下了本应该被游戏系统杀死的玩家。” “为什么？” 四人陷入沉思。 姜攸宁站起身，抹了把脸，拉过沙发旁边的白板，拿起一支黑色水笔，在白板上写下“怪谈游戏”四个大字。 “我们现在先来理清一下思路。”姜攸宁这样说完，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剩下三个人。 三人纷纷点头。 “首先，怪谈游戏选择天选者进入游戏的目的是阻止怪谈降临，既然是阻止，我们要先想想怪谈为什么会降临。”姜攸宁在“怪谈游戏”下方写上目的，随后画了个箭头出来，标上问号，“经过两个副本，明显可以得知，怪谈就是鬼，而且还是厉鬼。那厉鬼是怎么产生的？” 谢岁立马举手：“我知道，死前有很深的怨气死后才会变成厉鬼，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很好，我们就按照这个可能继续往下推测，死前有怨气死后才会变成鬼，怨气由什么造成？负面情绪，也就是人性的恶意。”姜攸宁继续在白板上补充，随后又说，“那么我们可以暂时得出，怪谈的降临是因为人性的恶意，那既然要阻止怪谈降临，也就是需要和人性中的恶相反的一面。” “善意。” “再回到目前已经经历过的两个副本，新手副本中的通关关键在于受害者秦襄，玩家会在最后接到一个特殊任务‘正义’，让秦襄完成复仇，五个boss死亡，副本结束。” 姜攸宁在白板上写下“思明公墓”和“丽海温泉山庄”，接着又在“思明公墓”下面补充写上“正义”。 “下一个副本丽海温泉山庄，通关关键在于梦境关卡的选择，只有当玩家在察觉到有人被伤害时，选择想办法拯救，才能得到隐藏npc的认可，通关副本。”姜攸宁顿了顿，继续往下写，“我们姑且称之为——勇气，面对犯罪行为，是否有站出面指证反抗的勇气。” “所以，怪谈游戏系统通过副本是为了筛选玩家。”沈嵘接上了姜攸宁的话，“筛选出具有一定优良品格的玩家，壮大人性善意的力量，来和怪谈世界中含有人性恶意力量的怪谈npc对抗。” “没错，我个人猜测，这或许和最后结束游戏有很大关联。” 姜攸宁说完，又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去，她单手握拳轻轻敲打着额头，脑海里思绪万千。 “等等，那这样的话，本应该被系统筛选掉的刘某人，在npc的操作下，活了下来，他应该不具有这些优良品格吧。如果善与恶真的和最后结束游戏有关，咱们这感觉不是很妙啊。”谢岁摸摸脑袋，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相当于这个npc在阻止系统筛选玩家，在系统原本设想中应该是全善的天选者阵营，混进去一些恶意的人，这对于我们这些想通关的玩家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许鹤也皱起眉。 姜攸宁沉默不语，她隐藏了一部分信息没有公开来。关于这场怪谈游戏最后的副本，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就是她曾经激活的大型隐藏副本——怪谈游戏公司。 这场副本她的任务是“找到怪谈游戏公司的秘密”。 善与恶，怪谈降临，怪谈游戏系统的出现，天选者筛选，怪谈游戏公司的秘密……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答案—— “阵营对抗。”沈嵘站起身，接过了姜攸宁手中的黑笔，同样在白板上继续补充。 “善与恶，我们可以分成两个阵营，其中以怪谈游戏系统为首的人类阵营，是属于‘善’的一面，目的就是结束游戏，阻止怪谈降临。而这次帮忙作弊的npc大概率属于‘恶’的一面，他们的目的是阻止玩家结束游戏，迎接怪谈降临。” “按照怪谈游戏系统的设定，善与恶的阵营对抗应该是由被筛选出的天选者和npc进行对抗，但在npc的插手下，‘恶’阵营增添了原本应该被筛选掉的失败玩家。这无疑会对‘善’阵营产生极大影响。” 姜攸宁点头，接着沈嵘的话往下说：“这些应该失败的玩家存活下来，仍然保留着天选者的身份，但是我们无法判断他们到底是属于哪个阵营，这手操作首先就让玩家内部产生了分化。” 谢岁又举手发言：“那些玩家如果真的和npc站在同一战线，很难说后续的副本会不会对其他天选者下手，毕竟游戏系统没有禁止玩家内部战斗。” 谢岁的话让姜攸宁打开了思路，她瞪圆了眼睛：“等等、如果玩家开始内斗，这种不信任和背叛，应该也属于‘恶’的一面，也就是说——” “‘恶’阵营的力量会加强。”沈嵘回答。 到目前为止，刘某的道具来源和动机已经推测的八九不离十了，但室内的气氛反而更加凝重。这场游戏，在某一方的介入下，已经变得不再平衡了。 “沈嵘，我们也要组织队伍。”姜攸宁突然开口，“至少保证副本里不要在天选者手上折损。” “行，后面的副本，如果遇到靠谱的队友，我会把地址给他们。小姜，如果你在副本里看到可靠的玩家，也可以给他们一份地址。”沈嵘点头，随后交给她一张写了地址的便签纸。 姜攸宁接过地址，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上个副本中的那个女玩家——秦元福，她身手不错，头脑也清楚，最主要的是为人很正。如果后面能再遇到她，姜攸宁一定要把人留下来。 “你还要回去自己家里吗？”沈嵘又问，“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先留在这里，现在整个容江市不知道散落了多少玩家，哪怕有一个玩家看到你，如果在副本里遇到，对你都不好。” 姜攸宁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她想了又想，先问：“你们每个副本结束后进入下个副本，中间会间隔多久？” 沈嵘说：“三天。” 她打了个响指：“ok，我每个周六周天都可以离开怪谈游戏，我找个你们在副本的时间回家一趟把东西收过来就好。” 姜攸宁还没来得及上楼，又退了回来，她趴在栏杆上掰着手指头算：“丽海温泉山庄是周三中午结束，周四、周五、周六，到今天中午十二点三天时间就满了呀，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沈嵘沉思，这确实是个问题……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一道白光一闪，唰唰唰，三个人瞬间消失，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了姜攸宁一个人。 姜攸宁：…… 不是，这么快吗？等等，我还没在现实世界享受够呢！ 第92章 花园小区(1) 姜攸宁回到305号房的时候还有些沧桑，她本来想着在现实世界多享受两天，结果玩家突然被拉入游戏，她意识到下个副本即将开启，保险起见，还是不情不愿地回来了。 毕竟万一系统临时发布副本任务，而她还没来得及赶回来，就不好了。 她关上房门，揣好房卡，离开了a栋范围。刚刚已经从沈嵘他们三个人口中问出来这次的副本地图——花园小区b栋504。 不过话又说回来，b栋到底往哪走呢？ 她在现实中的花园小区里没有找到a栋，而怪谈游戏里的花园小区，她又没有看到b栋，真是奇怪。 姜攸宁下了楼，一眼扫到旁边值班室里正在敷着面膜刷视频的大姨，她脚下一转，走到了值班室外的玻璃窗前，敲了敲。 “谁啊？”敲击声惊动了正沉迷在短视频里的大姨，她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到姜攸宁后神情略微缓和了一些。 管理员大姨记得这小姑娘，是个哑巴，怪可怜的。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和颜悦色地问：“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姜攸宁扫了眼桌面，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一句话递给管理员大姨。 大姨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一摆手：“b栋啊，b栋你出了大门往左走，穿过一片树林，树林尽头就是b栋了。” 说完，大姨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最近小区里经常有陌生人出没，物业和保安巡查的很严，咱们a栋这边住的人不怎么常往b栋那边去，你最好把你的员工证戴好。” 姜攸宁表示谢意后，从兜里掏啊掏的，掏出一张旧工牌戴好，随后才走出大门。 按照管理员大姨指的路，姜攸宁很快就在a栋附近找到了那片树林，现在虽然还是下午，但站在树林外往里看，还是觉得有股阴森的感觉。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借着电筒的光踏入树林，树林里的枝丫奇形怪状的，仿佛狰狞的鬼影。姜攸宁有些胆颤，下意识地把手贴近胸口，掌心感受到胸口的暖意，心又平稳了下来。 树林不算大，五六分钟就走到了尽头，树林外的景象终于让姜攸宁有了一丝熟悉感。 这个视角……姜攸宁脑海里的记忆飞速回溯，停留在今天上午在现实中前往花园小区的画面上。 原来a栋在这后面。 姜攸宁在心里嘀咕着，为什么a栋要单独修建在树林后？用一片树林把a栋和其他几栋隔开？ 又联想到a栋在怪谈世界里被当作怪谈游戏公司的员工宿舍，姜攸宁猜测，该不会这个a栋风水不好闹鬼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抬起脚，准备迈出树林。 腿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这b栋，未免太安静了一些。 没有居民、没有保安、甚至连风声和虫声都没有，好像被单独隔绝开了。姜攸宁停在树林边缘，皱着眉，围着树林边打转。 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停地换着角度观察b栋，终于在换到某一个角度时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谁？ 姜攸宁看到b栋那边的小区大门口站着一个人影，隔着远，看不清长相，看着像是一个女性。 她打开手机相机，举起手机对准大门，放大放大再放大，手机画面里出现了一张模糊的人脸。 这是……秦元福？！ 姜攸宁看着手机屏幕里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有点不确定。她又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她发现了问题。 秦元福怎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好像是闭上的？睡着了？站着也能睡？她皱着眉想不明白，进入游戏前沈嵘他们一致表明通关丽海温泉山庄副本后捡到的门禁卡上包裹的纸条是“荔江新区花园小区b栋504”，按道理504才是副本地点，这怎么才刚进大门就中招了？ 姜攸宁想不明白，干脆戴好袖箭，用箭头扎破手指，轻轻挤出一滴血，再掏出两张黄符夹在手里，做好一切准备后才试探性地迈开腿跨出树林的范围。 双脚离开树林落地的那个瞬间，姜攸宁眼前一阵发晕，同一时刻，耳边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npc‘姜攸宁’已踏入支线2副本‘荔江新区花园小区’范围，副本开启，您已成功进入梦境副本‘张盼的世界’。” 姜攸宁在意识恍惚前的最后一秒终于明白了秦元福为什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这次的副本、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眼前的晕眩感消失，等姜攸宁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狭窄的阳台上，破旧的纸箱垒成的小窝，里面垫着发白裂口的棉被，头顶挂着的湿衣服正往下滴水，一滴一滴的，刚好砸在棉被上，已经濡湿了大半的地方。 阳台没有封窗，呼啸的寒风从栏杆里不断地往里吹，单薄的纸箱根本挡不住风。 姜攸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低头，和一个头发干枯分叉，脸色枯黄的小孩对上了眼。 小孩的眼里不仅有着一模一样的吃惊，还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不儿、这怎么回事？！ 姜攸宁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脑袋，可手一抬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绿油油的翅膀。 姜攸宁：……？ 等一下，cpu有点烧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耳边再次传来系统提示音：“人物已就位，梦境副本‘张盼的世界’将于一分钟后开启，请npc熟悉当前身份。” “npc姜攸宁，你的身份是‘女儿偷偷养的宠物鹦鹉’ 你的扮演规则是： 1.不可以被爸爸妈妈看到，因为爸爸妈妈讨厌宠物。 2.不可以被物业看到，因为小区不允许养宠物。 3.不可以伤害女儿，因为女儿是你最爱的主人。” “梦境副本下，扮演当前身份时，npc游戏商城、背包及异能暂时封锁，请认真完成扮演任务。” “梦境副本任务已下发，请帮助玩家做出正确的选择，并成功通过梦境。” 于此同时，同样挤在纸箱小窝里的小孩耳边响起了一样的系统音—— “玩家秦元福，你的身份是‘女儿’ 你的扮演规则是： 1.不可以反驳爸爸妈妈的话，因为你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2.不可以拒绝弟弟的要求，因为你是姐姐。 3.可以绝对信任你的宠物鹦鹉，因为你是它最爱的主人。” “梦境副本下，扮演当前身份时，玩家游戏商城、背包及异能暂时封锁，请认真完成扮演任务。” “梦境副本任务已下发，请做出正确的选择，并成功通过梦境。” “玩家秦元福，支线副本1‘丽海温泉山庄’中获得特殊npc‘秦襄’满额好感度，额外公布规则4——‘不可以忘记自己的名字，你是‘张盼’，不是‘张盼娣’。” 系统音结束，两人、哦不，一人一鹦鹉挤在小小的纸箱窝里大眼瞪小眼。 秦元福不语，只是一味地思考规则的含义。 姜攸宁不语，只是一味地想要手撕游戏系统。 “梦境副本‘张盼的世界’将于十秒后正式开启。” “10。” “9。” “8。” …… “2。” “1。” “梦境副本‘张盼的世界’已开启，请认真完成扮演任务。” “嘭嘭嘭——”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伴随着一股压抑恐怕的气氛，秦元福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姜攸宁当机立断，扑棱着翅膀在小纸箱里飞起来，用喙轻轻啄着秦元福的胳膊，把她往外赶，等她跌跌撞撞地从纸箱里跑出去后，她才收回翅膀，钻进硬邦邦的被褥下面，只通过被子的裂口，露出一个小小的眼睛偷看。 “唰——”阳台的玻璃门被猛然推开，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四肢粗壮身躯肥重到离谱的妇人，那人的脸始终都是垮着的，八字眉，下垂眼，永远向下的嘴角和裸露出的皮肤上狰狞可怖的肥胖纹，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 在见到妇人的一瞬间，姜攸宁看见她的头顶出现了红色字样——妈妈。 妈妈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还没有大腿高的秦元福，狠狠翻了个白眼，伸出粗壮的手指紧紧拧着她的耳朵，破口大骂：“你要死了！几点了还不知道去做饭！你要饿死我跟你爸是吧？！你个吃干饭的赔钱货！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秦元福吃痛，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拍打妈妈的手，但手抬起来的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梦境副本开始前，系统三番五次提醒的话“请认真完成扮演任务”。她抬起的手一顿，又默默垂了下来。 作为女儿，她不可以反驳爸爸妈妈的话，同样也不能顶撞爸爸妈妈。 躲在纸箱里面的宠物鹦鹉姜攸宁也跟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秦元福还是有脑子的，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动手。 “哐当——”屋内的某间房子里传来重物砸落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沉闷愤怒的男声。 “一大清早吵什么？死肥婆你想不想活了！” 男声一出，妈妈的声音瞬间消失，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直到卧室里的声音消失，她才压低声音继续辱骂面前的女儿：“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赔钱货！天天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让你做点什么事都做不好，还害得老娘被骂！还不快滚去做饭！” 一边骂，一边拧着女儿的耳朵往屋里走。 玻璃门“嘭”的一下又被拉上，姜攸宁躲在被子下看得龇牙咧嘴。她小心翼翼地等了半天才钻出纸箱，伸出脑袋飞快朝外看了一眼。 外面的天还黑着，看不出时间，但隔着玻璃门能看到挂在客厅墙上的时钟，正指向早上五点半。 第93章 花园小区(2) 才刚进入这个梦境副本，情况不明，再加上系统给出的扮演规则上提到不可以被爸爸妈妈发现，因此姜攸宁只匆匆扫了一眼房子的摆设后就重新缩回了纸箱。 她抖了抖羽毛，用小小的翅膀包裹住自己，开始分析梦境副本的信息。 首先，这个副本叫作“张盼的世界”，主人公应该就是这个“张盼”，而她在这个家中的身份应该就是女儿，也就是玩家秦元福扮演的人物。这一点很容易推测，因为她一睁眼就和一个小孩刷在一个地方，而且系统也提示了她的身份，“女儿偷偷养的宠物鹦鹉”。规则上说爸爸妈妈讨厌宠物，所以和她在一个地方的只能是她最爱的主人——女儿。 规则说不可以伤害主人，副本任务又说要帮助玩家做出正确的选择，通关梦境，很容易猜出玩家扮演的角色就是女儿，张盼。 再结合这个环境——纸箱里有睡觉的被褥，纸箱又在没封窗的阳台上，小女孩面黄肌瘦，不难推测出，在这个家庭里女儿的地位并不高。而且被褥已经被叠放整齐，看得出来女儿应该已经起床了，起床之后要做什么呢？反正不可能是还在床上待着。 因此姜攸宁在听到脚步声的下一秒，立马把秦元福啄了出去。 通过后续妈妈的表现来看，这一步应该没有出很大的问题，五点半这个时间，女儿应该要去厨房做饭了，如果到了时间没有去，就会激怒妈妈，挨一顿骂和打。 姜攸宁默默记下这个时间点。 她想起看到的那个瘦小的小孩，忍不住又抖了抖羽毛，看那小孩的样子，估计才三四岁吧，这么小，还不知道能不能够的到灶台呢，居然要去做饭。 梦境副本的背景明白了，重男轻女的爸妈，和脆弱破碎的她。 不过系统提示音提到的做出正确的选择，又是什么意思？ 姜攸宁只觉得这次的副本云里雾里的，比起前两个副本来说，更让人难以理解。而且系统说的是梦境副本，而不是副本，该不会梦境结束后才正式进入到支线副本2吧？ 她沉默了一会，这次的副本都能把她变成小鸟了，她觉得更离谱的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之前两个副本，进副本后还能去探查一下情况，这个副本却暂时行不通，毕竟爸爸妈妈现在都在家里，姜攸宁作为一只见不得人的宠物鹦鹉，此时绝对不能在家中露面。 也不知道秦元福那边怎么样了？ 姜攸宁窝在被褥里念叨着被妈妈拎走的秦元福。 秦元福此时正憋闷地站在小板凳上淘米。 她扮演的这个角色看上去才四五岁，连厨房的台面都够不上，好在厨房角落里摆了个塑料凳子，秦元福踩在凳子上才勉强够得到洗菜池。 副本这个时候的季节正好在冬天，秦元福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还要用水龙头里冰冷的水淘洗米，她的手冻得通红，手指因为冻疮早就冻烂的不成样子了。 这什么破副本？一进来啥也没弄明白呢就被npc抓去厨房做饭了。天杀的这个身体才那么一点点小。秦元福一边哆哆嗦嗦地洗着米，一边在心里咒骂副本和npc，厨房的窗户拉开了一条缝隙，一阵冷风吹来，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在妈妈丢下一句早上熬粥和炒咸菜之后就直接去了洗手间，并没有在厨房盯着自己，秦元福也总算能松口气。她用抹布擦干净电饭煲内胆外的水渍，熟练地把内胆放进了电饭煲里，按下熬粥按钮。 电饭煲滴滴两声开始工作，秦元福想到妈妈说的炒咸菜，于是跳下小板凳，在厨房里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咸菜坛子，她用一双干净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棵放在洗菜盆里。 她拧开水龙头，一边洗着咸菜，一边开始思考这个副本。 她被拉入游戏后，就急忙按着在丽海温泉山庄副本通关后捡到的门禁卡打车来了花园小区，谁知道刚一走进大门就莫名其妙被拉进了这个地方——系统叫作梦境副本“张盼的世界”。 梦境？张盼的世界？联想到副本开始前系统额外给她的规则4，“不可以忘记自己的名字，你是‘张盼’，不是‘张盼娣’”，秦元福意识到自己扮演的角色就是这个梦境副本的主人——张盼。 可是为什么要单独给她一个规则4呢？这个规则是因为上个副本她获得了特殊npc秦襄的满额好感度额外公布的规则，按照推论，这个规则对于通关一定很有帮助。 “你是‘张盼’，不是‘张盼娣’”，这个副本又叫作“张盼的世界”。 张盼、张盼娣，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关联吗？ 秦元福正想着，耳朵又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剧烈的痛感让她手一松，手中的咸菜掉进洗菜盆里，溅起不大的水花。 “张盼娣你要死了！用这么多水洗菜？！个赔钱货天天就知道花老娘的钱！我挣这么点钱容易吗？！”妈妈暴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秦元福忍着剧痛看了眼洗菜盆里的水——甚至都没到三分之一，水都无法盖过掉下去的咸菜。 这算哪门子多了？！ 她只能靠内心的吐槽拼命转移注意力，才能让自己不去关注快要被拧掉的耳朵。 “没用的东西，真不知道生你出来有什么用！光会花我的钱！废物一个！”妈妈的嘴里喋喋不休地吐出层出不穷的难听且恶毒的词汇，随着她嘴里的咒骂，秦元福注意到妈妈脸上狰狞的纹路越来越深，眼底的红光也越来越盛。 秦元福垂在身边的拳头紧了又紧，她简直不敢想象这样恶毒的话会从一个母亲的嘴里说出来，而且她碍于规则和身份的制约，甚至还不能出手反抗。 如果说这个副本就是张盼的梦境，那当年她经历这样的事情时会有多难过呢？ 这场辱骂一直持续了七八分钟，妈妈才收回手，挪着粗壮的身躯离开厨房，她的脚步和她的身形截然相反，脚步轻的一丝声音都没有。 秦元福捂着通红甚至快要撕裂的耳朵扫了眼门口，怪不得她没有发现妈妈来了，原来在屋内根本没有脚步声吗？ 她看着盆内仅存的一些水，继续清洗起咸菜，脑子里不断思考着刚刚npc留下的信息。 妈妈进来就叫自己“张盼娣”，再加上规则中提到的弟弟以及妈妈话里不断咒骂自己是“赔钱货”，看来这个副本中自己的名字应该就是“张盼娣”。 可是规则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张盼”，不是“张盼娣”呢？ 如果说“张盼娣”代表这个角色真实的姓名和身份，那“张盼”又代表着什么？ 秦元福默默将这个问题放在心里。 这个副本要求她认真扮演角色，并做出正确的选择，甚至还封锁了她的异能、背包和商城，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体验“张盼”的人生吗？ 选择又会出现在哪里呢？ 这个副本和之前经历的两个副本有很大的差别，特别是失去了玩家的特殊性，这让秦元福更加提心吊胆起来。 这具身体看样子才四五岁，主要的活动地点应该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看来还得抽空探查一下这个家……等到了白天，爸爸妈妈应该会出去工作吧？ 秦元福下意识地往客厅看了一眼，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客厅墙面上挂着的时钟。 现在显示五点四十五分。 早上六点二十五，早饭做完，端上桌，盛好饭。 妈妈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坐在餐桌后，头顶餐厅的灯光打在桌面上，熏染发黄的塑料桌垫下是布满油污的桌布。 时钟指向六点半，卧室的大门准时被打开，身材同样粗壮，满脸横肉的男人走了出来，这位应该就是爸爸了。 爸爸的身体很庞大，整个人快有两米高，站在门框里几乎露不出空隙，脸上的肉挤压着五官，只能从肉缝里勉强看到一双阴鸷的眼。 爸爸一出来就直接坐在了餐桌上，端起碗呼噜呼噜的喝起粥，妈妈看到爸爸出来后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见爸爸端碗吃饭，她才慢慢端起碗。 秦元福就站在餐桌不远处观察着这一家人，看来在这个家里爸爸的地位最高，其次是妈妈，最后当然就是自己了…… 等等，不对，规则中明明提到了弟弟，为什么这里没有弟弟呢？ 难道弟弟还没有起床？ 秦元福满脑子疑惑，但也只能暂时压下这些情绪。她垂着头看上去怯怯地站在餐桌边，不敢上桌吃饭。 一个大冬天的还在阳台上睡觉的女儿，当然也没有资格上桌吃饭。 桌上的两个人对她熟视无睹，自顾自地吃完饭。 “嘭。”爸爸重重地放下碗筷，扫了眼客厅的挂钟，他不耐烦地站起身，朝沙发走去。 秦元福急忙让开路。 爸爸拿起沙发靠背上的外套穿好，又拿起茶几上的钥匙，简单收拾一下后，换好鞋推开大门离开了家，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 或者说、除了早上因为妈妈咒骂的声音太大，爸爸训斥了她以外，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 看来爸爸和妈妈的关系也不太好。 秦元福悄悄看了眼客厅的挂钟，此时指向六点四十五。 早上六点四十五，爸爸出门上班。 第94章 花园小区(3) 妈妈要稍迟一些，大约在六点五十分出门。 秦元福在厨房一边洗碗，一边竖着耳朵认真听着屋内的动静。 自从爸爸妈妈相继离开后，整个家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厨房里哗哗的水流声。她把洗好的碗放进橱柜里，从角落里翻出刚刚偷偷藏起来的一碗粥，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呼噜呼噜地往里灌。 虽然天气冷，好在盛出来的时间没有太久，粥还是温热的。 喷香的米粥一进肚，从进副本开始的那股寒意总算消散了一些。秦元福咕咚咕咚喝完，快速把碗洗干净放好后，跳下小板凳，摸着兜里的一小把米粒往厨房外走——这还是在淘米时她偷偷留下来的。 谁想得到，她终于体验了一把古代农家小说中恶毒婆婆把饭菜米油全部锁进柜子的经历。 秦元福揣着米，走出了厨房，她先去了阳台。 阳台上晾着衣服，秦元福抬头看了一眼，有男装有女装，角落里也有两件破破烂烂的小衣服，看上去应该是自己的。 她又数了一遍头顶的衣服，奇怪了，规则里明明提到了弟弟，为什么吃饭的时候没出现，爸爸妈妈嘴里没提到，就连阳台上晾晒的衣服也没有呢？ 难道这个弟弟是……鬼？ 也不对啊，这种家庭环境下，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弟弟是鬼啊。 秦元福想不通，暂时先不想这个问题了。她弯腰，钻进破破烂烂的纸箱里，伸手在被褥里掏了掏，掏出一只黄绿色的小鸟。 她低头，和小鸟大眼瞪小眼。 一摊手，掌心里抓着一小把米粒。 “快吃吧快吃吧，别饿死了。”秦元福把小鸟抓着放在手腕上吃米，另一只手顺便撸了把鸟毛。 被撸毛的姜攸宁：…… 上个副本她在秦元福面前还是尊贵的svip，这个副本她就变成了人家的宠物鹦鹉，还好秦元福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姜攸宁扑棱着翅膀扇了扇，从秦元福的手腕上飞走，一个猛子扎进破烂的小窝里。 “诶？我就撸了两把毛，不至于吧！”秦元福压低声音嘟囔了两句，往里爬了爬，准备继续把小鸟抓回来。 姜攸宁鸟身比较小，很灵活，在被褥里拱了拱，从里面叼出了一张折叠的白纸，放在秦元福的面前。 “纸？”秦元福立刻想到了副本规则。 她攥着掌心里的米粒，急忙抖开这张纸，果然，题头上印着“张盼娣住家规则”六个大字。 “你找到的？”秦元福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小鸟，小鸟挺着胸脯，看上去颇为神气。 “看来规则里专门提到这只小鸟，还真有用。”秦元福又撸了把鸟毛，摊开捏着米粒的掌心伸到小鸟面前，另外一只手拿起规则，借着阳台外微弱的光认真看着上面的内容。 张盼娣住家规则 1.女儿绝对不可以反驳爸爸妈妈的话。 2.禁止在爸爸妈妈面前提到“弟弟”，除非“弟弟”出现了。 3.爸爸妈妈工作很辛苦，所以必须完成家里的所有家务。 4.爸爸妈妈的房间未经允许绝对不可以进入。 5.必须感恩爸爸妈妈，因为一切生活的需要都是爸爸妈妈提供的。 附：家务时间表 1.早上五点半前起床，整理被子，前往厨房按妈妈的要求准备早餐。 2.早上六点半前准备好早餐，摆放在餐桌上。 3.早上七点洗完碗，整理好厨房。 4.上午七到十点半，擦洗家具、地板。 5.上午十点半，前往厨房按照冰箱上妈妈的要求准备午餐。 6.中午十一点半前准备好午餐，摆放在餐桌上。 7.中午十二点洗完碗，整理好厨房。 8.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待在阳台擦地板和窗台。（不许发出声音打扰爸爸妈妈午休） 9.下午一点到四点半，擦洗家具、地板。 10.下午四点半，前往厨房按照冰箱上妈妈的要求准备晚餐。 11.下午五点半前准备好午餐，摆放在餐桌上。 12.下午六点前洗完碗，整理好厨房。 13.晚上六点到九点，擦洗浴室，叠放干净的衣服。 14.晚上九点半和十点半，提前调好水温。 15.晚上十一点，擦洗浴室。 16.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在阳台清洗衣服晾晒。 秦元福看完一长串家务时间表，拳头攥的更紧了。 这个身体还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从早上五点半起床开始到晚上十二点，满满当当安排了这么多家务，中间没有停歇过。她一个成年人都觉得窒息，简直不敢想原主生活在这种情况下，会有多压抑。 姜攸宁趁着啄米的功夫也飞起来看完了整一个规则，这个副本的规则比起前两个副本来说简单很多，但窒息感也更强。 这哪里是养孩子，这完全是在奴役。 真不是人。 姜攸宁扑棱着翅膀呼哧呼哧地平复着心情，她思考着这个梦境副本的意义。 看起来，这次副本的关键人物应该就是“张盼”了，她把玩家拉入这场梦境里，让玩家经历她所经历过的事情，到底有什么用意？ 姜攸宁落在秦元福的肩上，脑筋飞速旋转，按照她之前和沈嵘等人的讨论，这个副本应该也是要筛选具有某种品格的人。 前两个副本是正义、勇敢…… 难道这个副本是同理心？ 真正体验“张盼”所经历的事情，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是正确的评判标准又是什么呢？ 由谁来评判这个选择是否正确？是游戏系统？还是…… 张盼本人呢？ 姜攸宁扭头看了眼客厅里的时钟，又啄了啄秦元福的脑袋。 按照家务表上的时间来看，中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这个时间段爸爸妈妈会回家吃午饭。晚上的时间比较模糊，早知道下午五点半是吃晚饭的时间，而晚上九点半和十点半是洗澡的时间，至于晚饭到洗澡这段时间，爸爸妈妈是在家还是去上班，并不能从家务表上看出来。 因此，如果要探查家里的情况，只有选在上午七点到十点半以及下午一点到四点半这两个时间段。 这两个时间段安排的家务是擦洗家具和地板。 “那女人又来了？”被姜攸宁冷不丁地一啄，还沉浸在规则中的秦元福下意识地四处张望。 屋子里依旧空无一人，只能看到一只黄绿色的小鸟一上一下地飞着，小鸟飞的方向正好是客厅的时钟。 秦元福反应过来，把纸条折了折塞进被子里，一骨碌爬起来，先是去了厕所找抹布。 借着打扫卫生的功夫，秦元福顶着小鸟把整间屋子除了不让进的主卧外全部翻了一遍。 这间屋子看着并不大，但是杂物很多，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得到处都是，让本就狭窄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了。而这些堆积如山的纸箱也加大了秦元福的打扫难度，她擦地板和家具的时候还得小心别碰倒了这些箱子。 父母的主卧显然线索会比其他区域更多，但碍于规则限制秦元福并不能去，她看了眼紧锁的门，一步一回首地离开了。 一扭头和停留在她肩上的小鸟对上了眼。 一个主意出现在她脑海里…… 规则只是说“张盼娣”不能去，没说鹦鹉不能去吧。 接收到她眼神的姜攸宁打了个抖，她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门把手上，跳起来踩了踩—— 把手纹丝不动。 姜攸宁落在把手上，歪着脑袋和秦元福对视。 “笨蛋笨蛋！打不开门！打不开门！”小小的声音从鹦鹉的嘴里冒出来。 秦元福看着突然开口说话的小鸟一愣，终于想起来系统曾经告诉过她，她的宠物是一只鹦鹉。 秦元福：…… 她抓起小鸟重新放回肩膀，用手试探性地拧了拧把手，拧不动，看起来是上锁了。 秦元福很失落，另一只手拿着抹布在把手上仔细擦了擦，坚决不留下一点痕迹。 一人一鸟离开主卧，来到次卧门口，同样试着拧了门——也是上锁的。 “怎么都锁上了？”秦元福小声嘟囔着。 两间卧室都进不去，接下来就只剩下客厅了。 她拿着抹布一边擦一边到处翻翻找找，把每个抽屉全部抽开一遍，终于在电视柜最下方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是一张信纸，随手叠的，并不整齐，信纸有些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秦元福小心翼翼地摊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抄文字，她一眼就看到最上方的标题——“生子秘方”。 她再往下看，基本上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民间偏方，什么喝符水、挂雄黄、还有包生儿子的秘方…… 信纸上的折痕并不深，像是经常被人拆看翻看过的样子，再结合家里的情况以及“住家规则”当中的话，答案显而易见。 爸爸妈妈想要一个儿子，为此找了很多秘方，但只生了一个女儿，给她取名“张盼娣”，希望能带来一个弟弟。 可惜事与愿违，至少到现在妈妈也还没有生下一个儿子，因此想要儿子的爸爸同样对妈妈也经常辱骂。妈妈就把气全部撒在了女儿身上，认为是这个女儿占了她儿子的位子，还让她被骂。 所以妈妈把本应该自己做的家务全部丢给了女儿，而爸爸熟视无睹，他并不关心和在乎这个女儿，他只关心自己到底能不能有个儿子。 秦元福叠好手上的信纸，重新放到原位，白眼简直快要翻到天上去。 什么傻屌东西。 张盼，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吗？ 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第95章 花园小区(4) 关上电视柜的抽屉，秦元福一抬头，客厅墙面上悬挂的时钟，此时时间已经指到了十点。她直接愣住，从七点爸爸妈妈离开到现在，最多才过了半个小时吧，为什么时间却显示已经到了十点半？ 是这个时钟时间错误，还是副本的时间流速发生了变化？ 先不管怎么样，她得赶紧收拾一下家里的东西，十点半要去厨房做饭，十一点爸爸妈妈就会下班回到家。 秦元福紧急把小鸟往阳台里的小破窝里一塞，随后加快速度开始擦地——至少表面的灰尘要擦干净，否则爸爸妈妈一回来，她就完蛋了。 姜攸宁从窝里探出头，扑棱着翅膀飞到阳台围栏上，伸着脑袋往外看。阳台没有封窗，所以她很容易就飞了出去。老式居民楼的外墙白漆已经有些开始脱落，每层楼的阳台旁边墙体凹进去一块，那里安装着空调外机和下水管道。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居民都已经去上班了，门窗紧紧关着，姜攸宁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就飞离了b栋。 虽然这次的副本地点是b栋504，常规来看，应该就是在“家”的范围内。但她没有忘记，她和秦元福都是在踏入b栋范围内的瞬间被拉入了这次支线副本。因此，说不定会有需要离开“家”的环节。 秦元福作为“女儿”，没办法轻易离开家，但自己却不受这个规则的约束，只需要小心避开物业就行了—— 虽然系统暂时封锁了她的异能背包和商城，但好在头顶显示的功能却依旧在，姜攸宁飞在半空中往下一看，底下三三两两的居民头上都挂着黄名，只有靠近保安室的地方有一道红名闪过。 她定睛一看，果然是物业。 到目前为止，在这个副本中，只有她规则中提到不能被撞见的爸爸妈妈和物业是红名，其余人都是黄名，倒是方便她辨认npc。 花园小区几栋楼的分布很常规，b栋最左边就是小区大门，紧接着bcd三栋楼一字排开，三栋单元楼的对面是一片小广场，上面安装了一些健身器材和休息长椅。 a栋在b栋背后，隔着一片树林，奇怪的是这个梦境里通往a栋的树林边缘拉了一圈亮黄色的警戒线。姜攸宁心中有疑惑，她四周看了看，物业此时还在保安室内，保安室的窗户和门都是正对大门开的，因此暂时看不见a栋情景。 趁这个时间，她扑闪着翅膀，笨拙地操控着这具小鸟的身体，略微俯冲下去，直直地冲向那片树林。 隔得近了，姜攸宁终于看清了警戒线的具体样子，白黄色的警戒线已经有些老旧褪色，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警戒线上面写着禁止通行的字样，在最前方贴着一张打印纸—— “此地多发灵异事件，居民禁止进入。” 姜攸宁默默飞着，a栋还真是闹鬼啊。 她又围着上下飞了飞，不知道是不是警戒线的原因，这处树林的确很少有居民靠近，大部分的居民都隔得远远的，连个眼神都不会往这边看。 她扑棱着翅膀，围着树林又左右飞了一圈，虽然警戒线上贴着闹鬼，这里又不怎么有居民靠近，但在姜攸宁看来，却和正常的树林没什么两样。 冬天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这片被定为闹鬼的树林看上去格外宁静。飞在空中，她甚至可以看到树林背后的a栋，在这个梦境副本里，a栋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没有人居住，墙皮脱落，一副闹鬼危楼的样子，但姜攸宁的心里却对这个地方提不起警惕。 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我在a栋住过？受到了潜意识的影响？ 姜攸宁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视线中有一抹红色一闪而过。 咦？ 她紧急飞过去，花园小区大门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而在雾气中有一道红光一闪一闪，她眯着眼仔细看了半天，终于认出雾气中的红光——是“妈妈”。 这就十一点半了？！ 姜攸宁掉头就走，趁着妈妈隔得还远，重新从504的阳台往里飞，直直冲向厨房内。 “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秦元福原本就火急火燎的手一顿，吃力地握着锅铲的手舞动地快要出残影，她忙碌之中侧过头去看客厅的挂钟，此时已经指向十一点二十五。 十一点半，门锁被准时打开。 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两道菜，一荤一素，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妈妈粗壮的身体从大门里挤进来，踩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 “嘭——”门被重重合上。 秦元福和早上一样，低着头站在餐桌旁，听着和早上截然不同的动静，她悄悄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 中午的妈妈看上去比早上要更加糟糕，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眼珠暴起，额头上的青筋暴突，鼻翼随着呼吸声不断收缩放大，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暴怒的野兽。 秦元福不动声色地朝后挪了一步，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心中暗自嘀咕，妈妈是去哪里上的班？为什么上了一上午，状态会变成这个样子？ 妈妈似乎没有心情搭理她，一回到家就径直走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下，抓起碗筷开始吃饭。她吃的很快，黏腻的菜汤顺着嘴开合的缝隙沿着下巴滴落在桌上，很快又顺着桌边滴落在地板上。 中午怎么只有妈妈一个人回来？ 秦元福又飞速地一抬眼，餐桌上妈妈正往嘴里塞食物，属于爸爸的座位上空无一人，而桌面上的菜已经快要见底。 今早吃早饭的时候妈妈是等爸爸先动的筷子，从她之前的观察来看，很明显这个家中，爸爸的地位更高一些。既然中午妈妈没有等爸爸，而是一个人吃饭，那只可能是爸爸中午并不会回家。 她默默记上这一点，虽然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 “啪。”碗筷被重重放在桌面上。 “吱呀——”凳腿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沉重的脚步声从餐厅一直走到卧室，伴随着门锁被拧开的咔哒声，门被拉开又摔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确定妈妈真的进屋后，秦元福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一边收拾着桌面上的碗盘，一边伸着脑袋往卧室的方向看。 整一顿午饭除了吃饭的咀嚼声外甚至没有多余的声音，这和妈妈早上无时无刻不挑她刺的行为比起来，显得尤为突出。 好消息，妈妈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不会挑她的刺；坏消息，中午回来的妈妈显然看上去情况不对劲。 是因为工作吗？果然工作使人面目全非，连鬼也逃不开。 秦元福摇着头，还是趁这个时间悄悄把自己藏起来的饭菜囫囵吃掉，随后才急急忙忙地开始洗碗擦桌子擦地板。 等她收拾完餐桌，晾好抹布，一抬头，客厅的时钟才刚刚显示在十二点。 咦？现在的时间又变正常了？ 秦元福匆匆看了一眼就朝阳台的方向溜去，她记得住家规则上提到的时间，十二点到一点，她只能待在阳台。 路过沙发时，她注意到妈妈放在沙发上的工作服外套，前胸的位置朝上露了出来，上面印着白色的一行字。 “实兴集团”。 “实兴集团”？这就是妈妈工作的单位吗？ 秦元福脚步匆匆地走向阳台。 她钻进破窝里，四处薅了一把，从角落里薅出一只黄绿色的小鸟，她撸了把鸟毛，从兜里掏出一把米粒摊在小鸟面前。 “快吃。”秦元福压低声音催促着。 小鸟的喙轻轻啄着自己的手掌心，痒痒的，秦元福看着眼前破烂的窝、冰冷的褥子、过分剥削的规则还有可怜巴巴的自己，在心里暗自叹气。 这个副本简直也太惨了吧，她变成小孩就算了，还没有异能、没有道具，还得干这么多活，甚至还要偷偷摸摸养一只小鸟。 这简直是她干的最惨的一个副本了。 这么惨的副本却有很大概率就是“张盼”的一生。 唉。 秦元福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等小鸟吃饭的这段时间，她心中琢磨着今天半天的收获。 除了大概理清了这个副本的背景外，她还有一个别的猜测——在梦境副本的家里，爸爸妈妈在时的时间流逝是正常的，而爸爸妈妈离开家后的时间流速会加快。 这有好也有坏，好处是她并不需要实打实的在副本中待足那么长的时间，坏处是她自主探查的时间少了很多。 虽然进了副本已经半天了，但对于这次副本的通关要求她还是一知半解，什么叫作正确的选择？还有这个选择到底在什么时候会出现？ 这些她都不得而知，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了。 掌心里的米粒已经被啄完了，秦元福回过神，揉了揉小鸟的脑袋。好在系统还给了她一个小帮手，她暂时不能去的地方，这只小鸟都可以帮她去，甚至还能和自己交流——就像中午做饭的时候，是小鸟提醒自己妈妈要回来了，她才能紧赶慢赶把这顿饭准时摆出去。 按妈妈那个状态，她都不敢想要是自己迟了一些时间做好饭，会发生什么事情。 秦元福这样想着，又忍不住狠狠撸了一把小鸟的毛。 被摁着摸了半天脑袋的姜攸宁：…… 好烦，想啄她。 第96章 花园小区(5) 十二点到一点，这个时间秦元福扮演的“女儿”只能待在阳台，而“妈妈”则是在卧室睡觉。 妈妈在家，因此时间的流速是正常的，这一个小时是实打实的过。 秦元福手上压根没有多少信息，仅剩的那一些信息刚刚也已经理清楚了，她只好蹲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地。 而姜攸宁不一样，妈妈在卧室午睡，也就是说这一个小时她应该不会出来，而自己不受住家规则的约束，因此她美滋滋地从阳台飞出去，在客厅里打了个转，美美的落在了沙发上。 她也注意到了沙发上妈妈的工作外套。 实兴集团？ 好耳熟。 姜攸宁抖了抖羽毛，在沙发上飞了一圈落在外套不远处的沙发套上，下意识地用喙理了理羽毛，脑海中的记忆不断回溯，最终停留在一段对话上。 “那是实兴集团的张总，是咱们公司的合作伙伴……” 会是同一个地方吗？她还以为丽海温泉山庄真是团建，没想到竟然还藏着一些线索？ 姜攸宁想起刚刚透过阳台玻璃门偷看到的场景，心中同样有了一个疑问，妈妈在实兴集团上班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个实兴集团又是何方神圣？ 从当时何欢的语气来看，这个实兴集团绝对不是小企业。何欢说它是公司的合作伙伴，已知怪谈游戏公司作为最后的隐藏副本，在这场游戏中的地位凌驾于所有副本之上，甚至到了可以操纵副本的程度，那作为合作伙伴的实兴集团呢？ 怪谈游戏公司的立场她暂且还没有弄清楚，这个新出现的合作伙伴实兴集团在这场游戏中又是属于哪一方呢？ 姜攸宁只觉得新手副本结束之后，这场游戏牵扯的内容似乎越来越多了，这些支线副本到底要告诉天选者什么？ 她晃了晃脑袋，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在副本中她大概得不到什么线索，只能在副本之外去公司中搜集信息了。 现在还是以通关副本为主。 这次的副本，除了扮演身份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点就是时间，爸爸妈妈存在的“家”才是正常的时间，爸爸妈妈不在的“家”则像是按下了加速键，不同的时间流速似乎是在告诉玩家们不要过度沉迷在角色扮演中一样。 或许还有一重意思，梦境副本的剧情推进只会存在于爸爸妈妈在家的时候。 姜攸宁在屋内又飞了一圈，次卧的门依旧锁着，主卧门紧闭着，站在门外能隐约听见如同野兽般的喘气声。开着门的厕所和厨房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和上午一样。 这个副本太奇怪了，剧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推进呢？ 她离开房间重新回到阳台，落在秦元福的肩上，看见了秦元福眼底如出一辙的茫然。 下午一点，当分针准时跳到12时，主卧的喘气声骤然一停，门被拉开。 沉重的脚步声踩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妈妈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屋内，她眼底的猩红依旧很严重，嘴唇外翻，露出森森白牙。妈妈看也没看阳台一眼，直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好，拉开门重新走出家门。 直到妈妈再次离开家，秦元福才从阳台钻了出来，她摸着下巴思索，上班的妈妈和下班的妈妈似乎差异很大。 下午的时间依旧像是按下倍速键一样，中途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下午五点半，依旧是妈妈准时回到家，和中午回来时一样，眼底有着浓郁的猩红，指甲缝里也莫名多了一些红色的丝线，工作服外套的衣袖上浸染了一大片深色的污渍，看不出是什么，但能闻到刺鼻的腥味。 妈妈依旧是吃完饭后再次离开家，中间仍然没有和扮演女儿的秦元福有过一句交流。 “真奇怪……”秦元福皱着眉，一边狠狠搓洗着碗，一边忍不住嘟囔着，“早上妈妈还中气十足的骂人，怎么中午和下午就变了一副模样？难道真的是因为工作？” 姜攸宁立在她肩膀上，用喙轻轻啄着秦元福的脑袋，同样也非常在意妈妈的变化。虽然妈妈不再骂人打人了，看上去似乎是一件好事，但她并不清楚妈妈上班的变化会不会逐渐加深到失去理智的程度，如果真的失去理智，那么头一个倒霉的肯定是扮演女儿的秦元福。 爸爸现在还没有回家，也不知道爸爸会不会有同样的变化。 晚上九点半，妈妈再次回家。 “嘎吱——嘎——砰——”门框传来被挤压的声音，脚下的木地板仿佛要被踩碎。 秦元福站在客厅的角落吃惊地望着门口的妈妈。 此时妈妈身上的皮肤已经寸寸龟裂，露出可怖的红色暗纹，整个人胀大到几乎要挤不进房门。脸上的肉层层推挤，眼睛彻底淹没在肉层中，看不清神色。 只是上一天班就会有这样的变化吗？ 妈妈艰难地移动脚步前往浴室，经过一整天的工作，现在的妈妈连人形都快要看不出来，更像是一座可以移动的肉山。她挤进门框，甩在浴室门口的工作服外套上不知道在哪里溅上了大片的深色水渍。 秦元福等她进门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浴室门口，捡起妈妈丢在地上的工作服外套，下意识地伸进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张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纸团。 她摊开纸团，上面的字迹被水渍洇湿了大半，只能看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收……系……张……梁……万……39……” 什么东西？秦元福皱着眉翻来覆去看了四五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她本想把纸团偷偷拿走，但又担心妈妈会注意到，只好把纸团重新团好塞进工作服衣兜里。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秦元福轻手轻脚地离开浴室门口，一转身恰好看到主卧的门微微露出一条小缝。 缝隙？妈妈回来后开过门吗？现在可以进去吗？ 一阵莫名的悸动促使着她走向主卧大门，秦元福停在门口，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手指几乎快要接触到门板。耳边哗哗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不好！ 秦元福的后背一阵发寒，危险气息不断逼近。她狠狠咬了口舌尖，拼命让自己的视线离开主卧，抬起脚快步离开主卧范围。 直到走进客厅，浴室里的水声再度响了起来。 看来当时她如果被驱使着进入主卧，妈妈就会第一时间走出浴室抹杀她。 秦元福把工作服放进阳台上的脏衣篓，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拐了个弯从窝里抓出她的宠物小鸟。 因为妈妈回到家，所以只能待在阳台窝里发呆的姜攸宁突然被抓了起来，下意识地蹬了蹬腿。 “嘘。”秦元福抓着小鸟左看右看，浴室里依旧响着哗哗的水声，趁爸爸还没回来，妈妈还在洗澡的这个时间，她重新蹲到脏衣篓前，从妈妈的工作服里翻出刚刚的纸团摊在小鸟面前。 她一进花园小区就被拉到了这个梦境副本里，除了规则上提到的这个可以绝对信任的小鸟外，并没有其他队友。而自己受到规则约束很多地方都没办法去，或许在很多信息搜集上应该求助她的宠物小鸟。 “你看看。”秦元福抓着小鸟让她仔细看着上面的字。 被抓住的姜攸宁低头扫了眼纸团上的字，又抬头看看秦元福，陷入沉思，她始终觉得一只鸟就是再聪明，也很难看懂字吧…… 秦元福接收到姜攸宁难以言喻的目光，恍然大悟，小声在小鸟耳边低声把纸条上的内容念了一遍。 “小鸟，如果有机会你能溜进主卧，记得帮我看看有没有类似的线索。”秦元福拍拍小鸟的脑袋，又继续说，“妈妈回家后主卧的门就开了，今晚咱们先看看妈妈洗澡要用多久，或许明天你就可以试着利用这个时间去看看主卧的情况。” 小鸟姜攸宁：…… 她从秦元福的手掌里挣扎出去，一屁股扎进了小破窝里，仔细想着纸条上面的字。 已知妈妈是在实兴集团工作，而这个纸团塞在妈妈的工作服里，很大可能是从公司里得到的。 那么这里的“张”，会不会是指实兴集团的张总呢？ 那“梁”，难道也是集团的一个姓梁的人？ “万”“39”，如果数字在前单位在后还可以理解为钱的数额，但单位在前数字在后，这里的数字或许不是金额。 “……收……系……张……梁……万……39……” 只凭这么点信息，姜攸宁暂时琢磨不出来什么，只能看后面还有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妈妈的这个澡时间比较长，大概快到十点十分，浴室的门才再次被拉开。弥漫的热气中，妈妈穿着被撑大的睡衣走出来，身形看上去要稍微瘦了一些，没有刚下班的时候那么可怖。 妈妈一出门先是低头看了眼浴室门口，见她丢在地上的工作服不见踪影，妈妈的脸色瞬间暴怒起来。 第97章 花园小区(6) “妈妈……我把衣服收在了脏衣篓里……我怕弄脏了地板……”秦元福站在客厅，刚好注意到了妈妈的神色变化，趁妈妈的脾气还没有发出来，她连忙开口，怯怯地回答。 妈妈的眼神很快扫射到秦元福的身上，阴冷的目光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紧紧缠绕着她，少顷，妈妈才继续挪动着庞大的身躯来到阳台上。 她一脚踢翻脏衣篓，从里面拎起自己的工作服外套，粗暴地翻找着两边口袋，直到从里面掏出那个皱巴巴的纸团才罢休。 “下次没经过老娘的允许，不许随便收拾衣服！”妈妈把纸团紧紧攥在手里，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秦元福。 “好……好的，妈妈。”秦元福急忙垂下头，故作胆小。 “还不滚去收拾厕所！”妈妈似乎很着急，没有继续责骂秦元福，而是拿着纸团转身离开阳台。 “砰。”卧室大门再次被摔上。 秦元福拎起跟她人差不多大的脏衣篓朝厕所的方向走去，推开厕所的门，一股混合着奇怪腥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反胃干呕了一声。 “这什么味道……”秦元福把脏衣篓放在门口，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捏起地面上散落的衣服。妈妈的衣服是随手乱丢的，衣服上沾满了不知名的黏腻液体，像油又像大鼻涕，秦元福捏着都一阵犯恶心。 淋浴喷头下的白瓷砖缝隙里是油亮的黑色，大概是从妈妈身上洗掉的污垢。 她皱着眉忍着恶心把脏衣服丢进脏衣篓，又蹲在瓷砖上掏出一个钢丝球开始用力地搓着瓷砖缝隙里的脏污。九点半是妈妈回家，那十点半应该就是爸爸回家了，她需要在剩下的这些时间里把浴室收拾干净。 上个班能上出这么多脏东西…… 到底上的什么班啊？ 这个问题，还在阳台上蹲着的姜攸宁同样也在思考，妈妈的变化显然是工作带来的，在这个副本中玩家虽然不需要直接接触到妈妈的单位，但这种变化日积月累下来，势必会影响到“家”。 妈妈失去理智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可以，姜攸宁想尽快通关这个副本，可副本开始已经有一天的时间了，但对于如何通关这个副本她还是一头雾水。系统给出的线索太少太模糊，一整天的时间没有任何剧情推进，好像就是在过主角普通的一天一样。 感觉这个副本像是长线作战啊…… 晚上十点半，爸爸回家。 相较于妈妈今天的变化来说，爸爸显然更正常一些，和早上出门相比起来，除了稍显疲倦以外并没有额外的变化。爸爸对于女儿一贯是忽视的，他进门后依旧是把外套甩在沙发上，径直走向浴室。 浴室的水哗哗的响着，主卧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妈妈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元福此时正在收拾爸爸的外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她借着转头的功夫飞速瞟了一眼，这一眼让她无比震惊。 原本已经异变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今早上班前的正常模样。 是她进去的主卧，还是爸爸回家的原因？ 妈妈手里拿着叠好的衣服敲响了浴室的大门，很快门被从里面粗暴地拉开，爸爸一把拿过衣服，轻蔑又厌恶地扫了妈妈一眼：“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看看你像个肥猪婆一样，看着都恶心，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死猪！” 门被啪的一下关上，只留下在门口脸色惨白的妈妈。 秦元福在客厅角落看完这一场简短的对话，心下有了结论，看来是爸爸的原因才让妈妈晚上变成正常的模样。 爸爸不在家的时候，经历一整天工作的妈妈变得面目狰狞，而爸爸回来之后，为了不被爸爸责骂，妈妈才会重新变成早上没有工作时的样子。 秦元福暂时松了口气，既然妈妈的状态可以恢复，那暂时就不用担心妈妈失去理智的情况。 晚上十一点，擦洗浴室。 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在阳台清洗衣服晾晒。 主卧的灯光已经关上了，阳台没有灯，就算有，妈妈也不会允许秦元福打开，她只能借着外面小区的路灯和微弱的月光清洗着手里的衣物。冬天的凉水刺激着她的皮肤，手指红肿不堪，她冻得直发颤。 洗完了再晾晒，等忙完这一切后，秦元福才能哆哆嗦嗦地钻进自己破旧的纸箱里缩成一团准备休息，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客厅上挂着的时钟。 有一抹月光恰好打在钟表面上，指针清晰可见。 今天一整天秦元福都在熟悉住家规则并扮演角色，除了翻到的那个意义不明的纸团外，没有任何收获。和其他两个副本完全不同，这个副本不仅把自己困在了固定的场景里，甚至一天下来剧情都没有推进。 秦元福不禁猜测，不会这个副本真的让她体验“张盼”的一生吧。 她打了个寒颤，这绝对不行，明天她要去试着推进一下剧情了。既然家中无法触发新的剧情，或许离开家门可以。 一整天的忙碌早就让她疲倦不堪，她才躺下不久，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姜攸宁还没有睡下，毕竟今天一整天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因为要躲避爸爸妈妈而待在阳台的破窝里，早就眯了好几觉。 她看向客厅里的时钟，不管云层怎样飘动，总有一抹光准确的打在表盘上，让她能够准确看见时间。 时间？ 姜攸宁脑海中的一根弦突然被拨动。 从进入副本到现在，一切都是围绕时间开展的。玩家初始刷新点就在阳台，而从阳台的角度来看，这块钟表就是他们唯一清晰可见的摆设，从一开始，副本就在提醒他们注意时间。秦元福扮演的女儿需要根据住家规则来行动，而规则上把一天划分成了无数个时间段，她的行动是由时间决定的。 妈妈的变化也能分成不同的时间段，不同时间下，副本人物会有不一样的行动轨迹和变化。 既然一天之内的剧情是由时间推动的，那副本的整体剧情会不会也是由时间推动的呢？ 姜攸宁又联想到秦元福扮演的女儿，她们刚进入副本时，“女儿”很明显才四五岁的样子，梦境副本通关要求是“做出正确的选择”，试想，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能够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和选择呢？ 四五岁、还是在爸爸妈妈的虐待和打压下成长的女孩，她的三观尚未形成就被家庭影响。如果副本的关键点放在这个时间，扮演“女儿”的玩家或许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出正确的选择，可真实的“女儿”呢？ 既然这个副本是梦境副本，那么玩家体验的大概就是主角“女儿”的经历，如果“女儿”要做出正确的选择，那势必不会是在被爸爸妈妈扭曲思想影响而且尚未接触到外界的现在。 所以副本还有一个关键是“时间”。 这个副本本质上是一场梦，是一场已经发生过的事，因此只有到了固定的时间，天选者才会经历剧情的转折点，也就是系统提到的“做出正确的选择”。 所以今天一整天秦元福才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姜攸宁猜测，在梦境副本中只要玩家根据规则扮演角色，在没有到关键点的时候，他们不会遇到危险。 而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还没有到关键点的时候，保证自己有清晰的意识，绝对不能被这些繁重的工作磨灭掉属于自己的灵魂。 关于这个关键时间点，姜攸宁同样也有一个猜测——上学。 对于一个普通小孩来说，学校是他们能够接触到外界更多知识的最优选择。而对于面临这样家庭情况的“女儿”来说，只有去了学校，她才能认识到爸爸妈妈对自己的压迫和虐待是错误的，她才能通过学习和知识塑造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才能在未来的人生中做出正确的选择。 “女儿”才四五岁，虽然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但按照爸爸妈妈对她的态度，大概是不会掏钱让她去上幼儿园的。那么第一个关键点或许就是在小学入学——毕竟是义务教育阶段，容江市区再不发达也是一个市区，不是山里偏僻的村子，每家户口都是有记录的，如果有适龄孩子没有按时入学，街道办会找上门开展教育工作。 所以现在他们只需要按照规则度过这些水剧情的时间，安安心心等到第一个关键点到来。 但话又说回来，“女儿”现在才四五岁，距离六岁开学起码还有一年…… 姜攸宁长吁一口气，一天两天或许还好，但时间久了，玩家真的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持自己的初心吗？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直接明了的危险，人人都会提高警惕躲开，但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有多少人能保持清晰的认知呢？ 如果失去了自我的意识，他们还能在关键点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生活不易，小鸟叹气。 第98章 花园小区(7) 第二天早上五点二十五，姜攸宁熟练地啄醒了还在埋头苦睡的秦元福，新的牛马一天又要开始了。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这一次秦元福收拾的很利落，准确避过妈妈早上去阳台的一顿痛骂。 依旧是昨天的流程，爸爸妈妈吃完早饭后相继离开家门，秦元福收拾完东西，看了眼客厅墙面上的钟表，爸爸妈妈离家后时间的流速就会变快，如果她要出门试试能不能推进剧情，只能抓紧时间。 她走到大门前，踮起脚伸手按在大门把手上，还没有按下去，就见大门上出现一行血字——乖孩子是不应该偷偷出门的哦。 秦元福下意识地收回手，血字消失在门板上。她叹了口气，看来副本不让她出门，她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按部就班地生活。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秦元福不知道，姜攸宁也不知道，她们甚至都算不清进入这个副本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了，每天都是重复的事情，重复地看着日升月落，只有窗外的大树从枯黄到绿意盎然。 从凛冬到酷暑。 秦元福偶尔会坐在地上发呆，重复的工作和偶尔夹杂着的辱骂让她的思绪陷入混沌，她有时会思考，自己是谁？是妈妈口中破口大骂的“张盼娣”，是困在梦境世界的“张盼”，还是“秦元福”。 只有看到那只小鸟的时候，秦元福混沌的思绪才会逐渐变得清晰。 秦元福的变化，姜攸宁全部看在了眼里，但她也无能为力，除了在秦元福变得麻木的时候啄醒她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副本好像是在磨灭玩家的心性，玩家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按照规则上的要求去做，日复一日沉重的工作和打骂，潜移默化地告诉每一个玩家，不要反抗、不能反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如果真的被规则同化，玩家还能通关副本吗？ 温水煮青蛙才是把握人心。 秦元福听着妈妈甩上房门的声音，机械性地把碗筷收到厨房，现在已经是夏天，酷暑难耐，但家里只有爸爸妈妈的房间有空调，吃饭的时候妈妈会把风扇搬出来，等到吃完再搬回主卧，完全隔绝了自己使用风扇的途径。好在清凉的水浇洒在皮肤上时会带来一些来之不易的凉意，秦元福甚至还有点喜欢上了洗东西的活。 她恋恋不舍地关上水龙头，水不能开太久，如果开太久妈妈会冲出来打人，这是她的亲身经历。 这种生活，她还能熬出头吗？ 秦元福收拾完东西重新回到了阳台，她熟练地从自己的破窝的被子底下翻出一张不规则的纸片，她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紧紧地将纸片贴在心口。 “你是‘张盼’，不是‘张盼娣’。” 纸条上写的是她在副本开始前得到的隐藏规则，自从秦元福在副本中经历了一个星期几乎一模一样的日常后，她就意识到了这个副本的目的——副本想要通过“张盼娣”的日常生活磨灭掉属于“张盼”的意识。 从住家规则上可以看出，“张盼娣”的生活只有打骂和做不完的家务，“张盼娣”是爸爸妈妈眼里的赔钱货，没用的女儿，但“张盼”不是。她的名字去掉了“娣”，她不再是那个被重男轻女的父母打骂着长大、只有带来弟弟这一种期盼的女儿。 从她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她终于知道第四条隐藏规则的重要性。如果没有这条规则，那么玩家就只有在最开始从系统提示音中的副本名字“张盼的世界”里得知关键信息，但这条提示只出现过一次，很有可能被玩家忽略。 而在后续的剧情中，不管是找到的住家规则还是爸爸妈妈的称呼，都只有“张盼娣”一个名字，忽视名字的不同，对后续副本通关一定有影响。 秦元福默念完三遍纸条上的字，再次把东西小心翼翼地塞进被子里，一扭头，和蹲在被窝里看着自己的小鸟对上了眼。 秦元福又摸了把小鸟的毛，这张纸和一支拇指那么长的废弃铅笔都是小鸟从外面叼回来给她的，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找到的。但在混沌的副本生活中，能有这样一个灵性的小鸟，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慰藉。 姜攸宁知道秦元福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她也没有多想，毕竟一只鹦鹉都有扮演规则，身为主角的“女儿”怎么可能没有呢。 只是剧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推进？这个副本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要不是她是一只能飞出去闲逛的鸟，她早就被这个冗长的副本逼疯了。这个副本到底是谁做出来的？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副本持续了将近半年还没触发新的剧情。 姜攸宁甚至都在怀疑会不会是她推断失误，其实关键点已经被她们错过了？！ 这个梦未免也太长了吧…… 一人一鸟面面相觑，长叹一声。 “叮咚——叮咚——” 门铃被按响，紧接着是一阵敲门声。 秦元福下意识地爬起来准备去开门，走到一半人突然僵住，门铃？怎么会有门铃？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十二点十分，这个时间妈妈在午休，爸爸在工作，还有谁会来敲门呢？ 秦元福打了个激灵，她迟钝的大脑闪过一丝灵光——反常的门铃！或许意味着新剧情的推进！ 她一骨碌爬起来，蹬蹬蹬地跑到阳台的玻璃门前，刚准备迈出阳台的瞬间又是一个激灵，等等，她现在到底能不能过去开门？ 这半年以来自己都是按照规则来行动，就算有时候会偷个懒，但大体上从来没有违背过住家规则上的时间安排。十二点到一点，这个时间段她只能在阳台上，如果她贸然前往客厅，会不会违背守则呢…… 秦元福有些迟疑。 她担心这个反常的门铃是来引诱她违背守则。 敲门声间隔一会儿后又被敲响，随之而来的还有喊门声。 “刘芳！刘芳！我知道你现在在家，赶紧开门！”门外是一道陌生的女声，听起来有些年纪了，但还是中气十足。 刘芳是妈妈的名字，秦元福听见这道声音，更加不敢出门了，谁知道待会妈妈会不会就被叫了出来。 她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前，试探性地伸出脑袋往客厅的方向看。或许是敲门声实在太大，主卧的门没过一会儿就被用力推开了。 熟悉的沉重脚步声响起，秦元福瞬间抓起一旁的抹布蹲下来假装认真地擦地。 妈妈神色不虞，路过客厅时还狠狠地瞪了秦元福一眼，嘴里又开始辱骂：“没人要的贱种，死赔钱货，一天天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就知道给老娘找麻烦！” 敲门声一顿，随后又是那个陌生的女声。 “刘芳！你赶紧开门！” 听到外面的叫门声，妈妈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只是恶狠狠地剜了秦元福一眼，压低声音：“给老娘滚回你的破窝里去，别出来惹人烦！” 秦元福一扭头装作害怕的样子乖乖躲进了自己的小窝，皱着眉从破窝的另一个角落爬出去，透过阳台上堆放杂物的缝隙悄悄去看客厅。 来人是谁？妈妈似乎有些惧怕这个人。 “来了。”妈妈走到玄关处，拉开了大门。 “周姐、王姐，你们怎么来了？”视角受限，秦元福看不见妈妈的表情，但可以听出妈妈语气里的谄媚。 谄媚？难道是妈妈工作的那个实兴集团的人？可是如果是集团的人，他们来家里干什么呢？ 没等秦元福继续思考，客厅里传出了另外的对话。 “刘芳，你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现在都快九月份了，你怎么还不带你家小孩去学校报名？”说这话的是刚刚喊门的人，语气里很是不满。 “之前我们就提醒你几次了，马上报名时间就要截止了，你今天赶紧带你家小孩去！她都满六岁了，按照社区规定，必须去就近小学报名。”这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声。 三人谈话的声音很大，阳台上的秦元福和姜攸宁都能清晰听见，两个人的眼里瞬间冒出了光芒——新剧情来了！ 姜攸宁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自己竟然真的没猜错，副本剧情的关键就是时间，只有到了固定的时间才能推进新的剧情。 按照上门这两个人的说法，现在已经快要到九月，九月新生入学，她们大概率是社区或者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这次是来上门催促适龄学生入学的。 只是没想到“女儿”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没想到已经满了六岁。不过想想也是，“女儿”在家中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每天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肯定长得不好。 “哎呀周姐，王姐，我这不是工作太忙了吗，您放心，我这周一定带她去办理入学手续。”妈妈讨好地说。 “不行，就今天，现在就去把你小孩带来，我们一起去。”那道女声听起来似乎很愤怒，“整个社区就你们家还没有去报名了，上头已经催了几次，你别耽误我们工作！” 说着，客厅传来一阵推搡的声音，紧接着秦元福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高大壮硕的女性。 第99章 花园小区(8) 她不像是妈妈那样肥胖，更多的是一种健硕的美，黝黑的皮肤，粗壮的双手，还有那双坚定闪亮的眼睛。 秦元福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丝眷念和依赖。 真奇怪……她伸手捂住胸口，那种感觉太莫名其妙了，似乎并不是她的情绪，难道是“女儿”本身的情感吗？ 或许这个人会给她带来一些帮助。 “周姐！周姐！你别急啊！”妈妈被推的一个踉跄，她急忙伸手去抓那个高大女性的胳膊。 “刘芳，你家小孩呢？去叫出来。”被称作周姐的女人甩开妈妈的胳膊，瞪了她一眼。 妈妈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她擦了把汗，眼神不由自主地朝阳台的方向看去，嘴里却说着：“她……她还在……还在午睡呢……对，还在午睡呢。周姐，你要不先去楼下等我，我待会就带她下来！” 妈妈看着站在客厅的周姐心里越发急躁，周姐堵在这儿，她根本没办法叫阳台上的女儿过来！ 周姐似乎注意到了妈妈的眼神，她眯起眼，冷哼一声：“午睡？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你养了个女儿，这么多年都没见你带出门过，你会让她午睡？我看你又不老实！是不是又让小孩干家务了？！” 周姐一把推开挡路的妈妈，大踏步地朝阳台方向走去。妈妈下意识地去拦，却被后面追着进来的王姐拦住了。 王姐拉着妈妈的胳膊，语气严厉地说：“我跟你讲过很多遍了，你不要搞这些事情，你一个外来人，要不是社区给你开的证明，你以为你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吗？你这样阳奉阴违影响我们工作，逼急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眼看着周姐要过来，秦元福紧急掉头从破窝里钻了进去，顺便把跟着一起看热闹的小鸟也抓了回来，塞进窝里。 姜攸宁扑棱了两下，秦元福干了这么久的活，手劲越来越大了，把她死死地抓在手里。 她没挣扎出来，也懒得再动，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个周姐和王姐竟然是绿名头顶……看来是友方npc。 周姐走的很快，没两步就到了阳台，她第一眼就被角落的破窝吸引住了，那个纸箱子破破烂烂的，靠近阳台边的纸壳甚至已经有了烂洞，狭小的纸箱里堆放着陈年的破旧被褥，被褥上蹲着瘦小的女孩。 女孩头发被剪的坑坑洼洼，像是狗啃的一样，发丝枯黄，身上穿着破旧不合身的短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青紫紫。 周姐看到女孩的一瞬间，火冒三丈。 “刘芳！你变本加厉是吗？！拿我们的话当耳旁风？！”周姐愤怒之下原本壮硕的身体越发胀大，捏紧的拳头像是铁锅一样，头发根根竖起，怒视的眼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客厅里被拦住的妈妈缩着庞大的身躯，在周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弱小，她低着头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妈妈嗫嚅着：“那是她自己……” “闺女，你跟周姨说，你想不想去读书上学？”周姐打断了妈妈的话，上前一步，目光温柔地看向破窝里的小女孩。 秦元福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缩在破窝里，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读书，肯定是要读的，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女儿”的命运。但是妈妈显然是不愿意送“女儿”去读书的，否则也不会一拖再拖。扮演规则下说“女儿”不能反驳爸爸妈妈的话，如果她现在说想去读书，很有可能会违背扮演规则。 “说啊……是你自己不想去……”一眨眼，眼前出现妈妈狰狞的脸，双眼凸出，怨毒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儿。 “好孩子，和周姨说，只要你想去读书，周姨一定帮你。”周姐和蔼温柔的脸出现在妈妈的身边，一善一恶，截然相反的目光都放在了秦元福身上。 “说啊……说啊……”重叠的女声响起，两张脸逐渐贴近，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腥味。 秦元福的眼前猛然一闪，半空中出现一行血字—— 请玩家在一分钟内做出选择： a.想去读书；b.不想去读书。 选择正确则剧情推进，选择错误则扣除30%生命值，并回溯时光，重新开始。 友情提示：生命值低于10%，梦境副本自动失败。 倒计时：59 秦元福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一行字，瞳孔骤缩，原来做出正确的选择是指这个！ 她看着倒计时不断减少，还有眼前距离自己不到五厘米的两张鬼脸，思绪前所未有的冷静。 按照这半年的副本剧情和自己的猜测来看，选择读书肯定是正确的，但只要她选择了读书，就一定会激怒妈妈，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孩来说，激怒父母显然是不理智的选择。毕竟新出现的这些工作人员不可能每时每刻盯着自己，一旦她们不在，妈妈一定会把怒气撒在自己身上。 选b，剧情一定会失败；选a，剧情会推进，但后期副本的难度或许会加大。 怎么办？ 难道没有最优选择了吗？ 在秦元福眼前出现血字信息的同时，四周的时间瞬间凝滞，姜攸宁的眼前收到了单独的信息—— 玩家已激活第一次关键节点选择，请npc在以下人物中选择出能帮助玩家做出正确选择的对话信息： a.王姐；b.周姐。 npc选择的人物对话信息将以记忆回溯的形式投放至玩家脑海中，玩家选择正确则剧情推进，npc任务进度+1；玩家选择错误则扣除30%生命值，并回溯时光，重新开始。 友情提示：玩家生命值低于10%，梦境副本自动失败。 原来这次的任务是这么回事……姜攸宁恍然大悟，她看着眼前的系统信息不断回想着这两位npc的对话，王姐和周姐都是今天才出现的，一共也只说了几句话，难度不算大。只是她这里看不到秦元福的选择面板，不过通过刚刚的对话，她大概能猜到一些——应该是围绕读书的选择。 妈妈不想让“女儿”去读书，但“周姐”“王姐”作为社区工作人员，必须让辖区内的所有适龄儿童办入学手续。在时间暂停的前一刻，妈妈说过一句“是你自己不想……”，大概率妈妈不想担不让孩子上学的责任，为什么要推卸这个责任呢？一定是因为这样做了会损害她的利益。 姜攸宁的目光在周姐和王姐身上盘旋，抬起自己的翅膀，坚定地按下选项。 npc姜攸宁选择完成，时间已重新启动。 倒计时：59 倒计时：58 …… 秦元福的脑海里不断回溯着副本里的信息，突然灵光一闪，一段对话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目光下意识地瞟到停留在客厅的王姐身上。 眼前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30秒，秦元福甚至都能感受到妈妈呼吸时打在自己皮肤上的热气，一阵黏腻。 拼了！ 秦元福唰的一下跪下来，死死地搂住妈妈的腿，声泪俱下：“妈妈！我不想害你丢掉工作！” 话音落地，秦元福明显感觉到自己搂住的妈妈身体僵住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被收拢了回去，她一边装哭一边睁开一小条缝偷看，只见妈妈那张狰狞恐怖的脸一晃眼，竟然变得正常了。 “义务教育……还是要上学的……哈哈……我这就去拿证件。”妈妈尴尬地动了动腿，浑身不舒服，像拎小鸡崽儿一样把秦元福拎开，甩在一边。 随着妈妈说完这句话，秦元福看见倒计时停止，眼前的血字不断闪动，像是信号不好的老式电视一样。 随后血字消融，重新组成另外一行字—— 玩家“秦元福”做出正确选择，剧情成功推进。 玩家“秦元福”在选择正确的同时兼顾遵守规则，没有激怒任何一位npc，获得称号“端水大师”。 “端水大师”：佩戴后使玩家所有npc好感度归0，你的出现暂时不会激怒任何一位npc。（梦境副本禁止使用。） 玩家“秦元福”的选择获得梦境副本创造者“张盼”的赞赏与认同，获得额外增益“时间之轮”。 “时间之轮”：特殊增益，仅限梦境副本使用。梦境副本创造者“张盼”给予你的特殊增益，可以加快梦境副本中无意义的时间流速。 秦元福大喜，没想到居然还能获得奖励，这个“端水大师”称号就不说了，这个副本用不了，先抛到一边。让她更意外的是“时间之轮”的特殊增益，能够加快无意义的副本时间流速，简直是雪中送炭！ 同一时刻，姜攸宁眼前的系统信息一闪，变成另外一行字。 npc“姜攸宁”帮助玩家做出正确选择，剧情成功推进，npc任务进度+1。 玩家“秦元福”在选择正确的同时兼顾遵守规则，并获得梦境副本创造者“张盼”的赞赏与认同，npc“姜攸宁”任务超额完成，获得特殊称号“最佳辅助”。 “最佳辅助”：特殊称号，佩戴后每场副本选择一位队友，可额外获得一条通关线索并共享给所选队友。 第100章 花园小区(9) “最佳辅助”姜攸宁：…… 不知道，很难评。 她默默把称号佩戴上，想要拿到一条通关线索，结果系统却提醒她，该称号梦境副本不可使用。 姜攸宁：…… 那有什么用！！！ 随着玩家的选择完成，眼前的画面也发生了变化，秦元福和姜攸宁的眼前同时出现一样的字——“你”\/“女儿”在社区工作人员“周姐”和“王姐”的帮助下，成功办理了入学手续，并且终于从漏风漏雨的阳台搬进了狭窄黑暗的杂物间。虽然这里很黑很小，还有淡淡的霉味，可是再也不会出现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情况了，“你”\/“女儿”很开心。 腾文小学开学的前一晚，“你”\/“女儿”躺在硬邦邦的纸板床上，抱着“周姐”帮“你”\/“女儿”准备的新书包和文具，开心地睡不着觉，心里不断幻想着“周姐”对“你”\/“女儿”说的那些关于学校的场景。“你”\/“女儿”很期待明天的开学。 第二天一大早“你”\/“女儿”就起床了，早早地做好了早饭，换上报名时新领回来的校服，收拾好书包，期待着去学校。虽然妈妈又骂了“你”\/“女儿”一顿，可是“你”\/“女儿”还是很开心，因为妈妈这次没有打“你”\/“女儿”。妈妈害怕被“周姐”再看到“你”\/“女儿”身上的伤，“周姐”说，是因为妈妈的工作受到社区证明的影响，她害怕丢掉工作。 “你”\/“女儿”觉得“周姐”真厉害，可以管住妈妈，“你”\/“女儿”很想以后也成为像“周姐”一样厉害的人，所以“你”\/“女儿”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 秦元福和姜攸宁看着眼前滚动的字样，表情都很难评——为什么半年来毫无意义的副本时间要老老实实地过，这些明显很重要的剧情居然只给我一行文字？！连过场动画都不舍得做了吗？！ 当然副本是听不见她们的心声的，所以眼前的文字还在继续滚动。 第一天上学，“你”认识了很多同年龄的朋友，他们都是爸爸妈妈送来学校的，还背着漂亮的书包，里面装了好多“你”没见过的吃的，“你”有一点羡慕他们，“你”在想，要是“你”的爸爸妈妈也能来送“你”上学就好了，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第一天上课，老师教“你”学了拼音和加减法，“你”很认真地在听，可是总是感觉听不明白，可是班上其他同学都很快听懂了，“你”有些失落，难道是因为“你”不聪明吗？ “周姐”工作的时候恰好路过学校，她过来看看“你”，告诉“你”，“你”只是因为起步比较晚，并不是“你”不聪明。“周姐”还告诉你，她觉得“你”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比班上其他同学都要厉害。“你”很高兴，“你”决定要更加努力的学习。 眼前的文字终于停止了滚动，再一闪，秦元福发现自己被刷新到了家门前，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件蓝白色的校服，背上还多了一个小书包。 秦元福：…… 不是、哥？真就只让我待家里啊？出了门的事情，都是文字啊？ 你别太离谱。 秦元福在心里吐槽完，抬头看了眼客厅的钟表，现在已经快要到五点半了。 她把书包塞进杂物间里，蹬蹬蹬地跑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饭。直到热气腾腾的晚饭端上桌，秦元福才意识到自己新获得的增益好像可以跳过这些时间。 秦元福：…… 白做了。 但话又说回来，做都做了，今晚就顺便看看第一个关键节点后的普通剧情会不会有改变。 时钟指针指向五点三十，大门被准时打开。妈妈依旧是之前的样子，双眼暴凸，径直走向餐桌，坐下闷头扒饭，同样也没有分给秦元福一个眼神。 接下来的剧情如出一辙，秦元福按照住家规则上的时间段安排完成任务，爸爸妈妈的反应和之前的并无差异。 她松了口气，晚上十二点，在忙完了一整天的工作后倒头躺在杂物间的纸板床上，正准备使用“时间之轮”跳过这段剧情，胳膊就被轻轻地啄了一口。 秦元福扭头看向罪魁祸首小鸟，就见小鸟蹦跶着用嘴卖力拉开她的书包拉链，用力到尾巴毛都翘了起来。 紧接着，小鸟从她的书包里叼出一个什么东西甩在地上。 秦元福凑上去，借着杂物间外微弱的光总算看清了地上的东西——是她的作业本。 秦元福：…… 她恍然大悟，然后大惊失色，糟了，忘记作业了！ 晚上十二点，秦元福抱着作业鬼鬼祟祟地溜到阳台，借着阳台外的路灯写着今天的家庭作业。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秦元福起床，按照住家规则的时间表做早饭。 早上六点半，秦元福做好早饭端上桌。 早上七点，秦元福洗好碗收拾好餐厅，拿起书包来到大门前。 她手指触碰到大门的瞬间，眼前再次弹出熟悉的血字——“你”完成了早上的家务活，背着书包依旧满怀期待地去上学。虽然感觉跟不上其他同学的进度，学习起来有些吃力，可是能待在学校上课“你”就已经很开心了。 等血字消失，上学剧情结束，秦元福再一抬头，客厅的钟表像昨晚那样再次指向五点。 为保险起见，接下来的三天秦元福都没有使用“时间之轮”跳过剧情，直到最终她确定，除了关键点那段时间的剧情会发生变化外，其余时间段的剧情依旧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流水线工程。 因此第二天早上五点二十五，睡醒的秦元福点开自己的增益buff，选择使用“时间之轮”，眼前的画面凭空一闪，出现了类似于视频倍速的按钮，她按下最高倍速的键，画面开始飞速滑过，重复的画面、重复的剧情和重复的文字，不断在她眼前闪过。 时间一直跳转到1月7日，秦元福眼疾手快按下停止键，这一天是期末考试。 从之前看到的剧情文字中不难看出，“女儿”很渴望拥有一个好的成绩，很希望获得别人的认可，对于一个学生而言，期末考试无疑是检测学习成果的最重要的方式。 因此秦元福猜测，期末考试或许会是一个重要的剧情点。 这天早上，秦元福依旧按点起床，按点做好早饭，她原以为爸爸妈妈会和往常一样吃完饭离开家去工作，没想到今天在餐桌上，他们竟然意外地开了口。 “听说今天是期末考试？”妈妈端着碗喝了一口稀饭，乜了一旁的秦元福一眼，冷哼一声。 秦元福被她突如其来的发言惊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依旧怯怯地低着头应了一声。 妈妈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一向在这种情况下一言不发的爸爸竟然也放下筷子看向秦元福：“我同事的孩子从入学开始就一直是第一名，你……” 爸爸抬起下巴，上下打量了秦元福一眼，目光阴冷黏腻，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的意味很明确了。 妈妈同样也在打量她，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一开口就是熟悉的粗鄙之语：“老娘我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喝还得花钱供你上学，你要是考不到第一名，就别在这儿浪费老娘的钱了！” 妈妈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一抹红光闪过，嘴唇上翻，露出藏不住的两颗獠牙，原本就庞大的身躯现在更加胀大，像一座小山一样挡在秦元福眼前。 一股莫名的压力从面前传来，直击灵魂深处，秦元福竟然也下意识地瑟瑟发抖起来。 只是一晃神，她很快反应过来，刚刚的感觉应该是“女儿”本身传递过来的，她似乎对于妈妈有着天生的畏惧。 等爸爸妈妈先后离开家门，秦元福内心的恐惧也依旧没有消散。 她皱着眉，如果说这种畏惧和胆颤是妈妈带来的影响，按道理妈妈离开后，情绪就应该消散才是，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影响着自己呢？ 难道说不是妈妈本身带来的影响？ “好好学习！为我争光！好好学习！为我争光！”一道熟悉的尖利叫声从客厅里传来，秦元福一拍大腿，果然如此，让女儿心生恐惧的不是妈妈本人，而是妈妈说的那些话—— 之前的剧情就提示过了，“女儿”学习起来比较吃力，有些跟不上班上其他同学的进度，而妈妈又强调她必须考到第一名才满意。女儿害怕的不是妈妈，而是考不到满意成绩后她将面临的情形。 ——女儿不想放弃读书。 秦元福撸了把停在她手腕上的小鸟，擦了把汗，一个简单的期末考试，爸妈同时施加压力，再加上她自己本就希望自己能取得好成绩，几番压力下，“女儿”的内心才会到现在仍旧产生害怕与焦虑的情绪。 秦元福叹了口气，要不干脆自己替她考了算了……区区小学一年级的题。 第101章 花园小区(10) 显然，这个主意是不可行的。 秦元福经历的只是一个梦境副本，以“女儿”过去的经历为载体创造的一个梦境，她只能经历“女儿”所经历的事情，因此这个考试的结果是注定的—— 秦元福和姜攸宁的眼前同时闪出一道剧情文字。 “你”忐忑不安地来到学校，从书包里拿出文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监考老师板起脸分发试卷，“你”的心里越来越紧张。 拿到试卷，“你”看着上面的题目认真写下答案，“你”感觉大部分的题你都会写，只有少数题目写不出来，“你”有些放下心来，觉得这次也许可以考一个不错的分数。 考完试后“你”重新回到家，等待着三天后的出分。 秦元福看完这段文字，本以为期末考试的剧情在这里就会结束，都做好了自己上工的准备，没想到眼前的血字竟然没有停下—— 到家后爸爸妈妈反常地问“你”考试怎么样，是不是第一名。“你”想起没写出来的那几题，不敢保证，爸爸妈妈再次用厌恶的眼神看向“你”。“你”更加惶恐不安。 三天后“你”独自前往学校领取成绩单，老师夸奖了“你”，说这次有了很大的进步，可“你”看着成绩单上的第九名，“你”的心里被深重的罪恶感包裹。 “你”害怕回家面对爸爸妈妈。 眼前血字再次消融，秦元福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客厅，手里还捏着一张已经被揉皱的纸质成绩单，上面写着每科的成绩以及总分名次。客厅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沙发上坐着面目全非的爸爸妈妈。 “没用的废物！”爸爸手中紧握的杯子砸碎在地上，怒目而视，“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才小学一年级连个第一名都考不到！要你有什么用！” “养你不如养只猪！猪还能养肥了杀来吃！养你有什么用！连一点事情都做不到！” “没用的东西！” “废物！” “只会吃喝玩乐的垃圾！” 每多一句话，秦元福就感觉背上沉重了一分，不断增加的重压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更糟糕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感觉内心深处产生了动摇，一股莫名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让她的神智有些模糊。 糟了，精神污染。 秦元福下意识地想要翻手拿出弓箭，空空如也的掌心却在提醒着她，在梦境副本里她的异能和道具全部被封锁了。 只能硬扛这一波了。 秦元福咬了咬舌尖保持镇定，还没有到第二个关键点选择，梦境副本的其他剧情都是既定的，也就是说每个玩家都要经历这次攻击，因此这一波精神污染绝对不致死，只要扛过去就好。 但这样实在是太难受了……意识逐渐模糊，秦元福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思绪渐渐放空。 她的异能偏向体力，精神力本就不高，在这一波的精神污染下，很快就会支撑不住。 时间倒退回秦元福过完剧情刷新在客厅的那个时段，姜攸宁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面棋盘，棋盘上下两面分作两个阵营，靠近姜攸宁的阵营只有一枚棋子，棋子上刻着“女”，而对立阵营共有两枚棋子，分别刻着“父”“母”。 棋盘之上浮现一行血字：意识对抗，第一局第一回合。 “意识对抗？”姜攸宁瞪着小圆眼睛迷茫地看着棋盘，这是什么东西？ 血字上浮，停留在最上方，紧接着半空中再次浮现血字—— “意识对抗”棋局规则： 1.双方各执一棋，起始局面两方各有一条基础规则，基础规则双方必须遵守。 2.对抗棋局内所有进攻必须以梦境副本所出现剧情为主，不可脱离梦境副本剧情进行攻击。 3.每回合棋局开始需消耗双方30%精神值，每次精神污染-1会消耗对应方10%精神污染。 4.每回合结束，可选择胜方精神污染-1，或败方精神污染+1，直至其中一方精神值全部耗尽，棋局结束。 5.每一局棋局胜利方将获得一条规则书写权，可沿用至下一局。 6.棋局规则可攻击对方精神，也可维护自身意识。 红方出战：爸爸、妈妈 蓝方出战：女儿（编外鹦鹉） 蓝方第一局执棋手：npc姜攸宁 蓝方第一局承受者：玩家秦元福 检测该cd副本蓝方执棋手与承受者分为两人，红蓝双方出战人数一致，该cd副本下“意识对抗”棋局不额外给予蓝方起始优势增益。 姜攸宁匆匆看完一长段规则和介绍，还没等她消化完，血字再次消失，眼前的棋盘翻转，由立变横，棋盘放大，蓝方阵营防线上出现一道虚影，看模样应该是女儿。女儿虚影的头顶浮现一行小字：承受者（秦元福），小字下方是蓝色血条，上面显示着秦元福当前的精神值。 同时，红方阵营防线上出现两道虚影，分别是爸爸妈妈，他们的头顶没有承受者字样，只能看见代表角色精神值的红色血条。 “意识对抗”棋局第一局第一回合，开始！ 血字提醒棋局开始的同时，姜攸宁发现己方人物虚影上出现一个蓝底金边五角星，她轻轻一点，眼前出现一道同样蓝底金边的文字—— 蓝方“女儿”基础规则：父母应按照法律规定抚养女儿。 姜攸宁瞳孔一缩，按照同样的方法点开对方虚影头顶的红底金边五角星。 红方“父母”基础规则：女儿应听从父母的安排。（每局第一回合红方先出棋。） 双方初始的基础规则竟然都是用来限制对方的？基础规则不是只有一条吗？为什么红方多出一条先手规则？ 姜攸宁都还没想明白基础规则，红方已经趁她在查看规则的时候抢先一步出棋。 棋局上一枚刻着“期望”的红棋落下，棋子击打在棋盘上发出的清脆声音摇身一变，变成交杂纷繁的声音—— “我养你长大，只对你有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做到吗？！” 红方落子，接下来轮到蓝方应对，姜攸宁的眼前只出现了一枚空白的蓝色棋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等……不是，这怎么下？没人给新手指引吗？？？？教程呢？？？ 姜攸宁和自己那枚空白棋子大眼瞪小眼，这棋局开展的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她都没搞明白怎么玩就开始了？！ 姜攸宁手忙脚乱地试图戳动这枚空白棋子，但棋子只是稳稳落在面前一动不动。 随即眼前一闪，一道血字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每回合出棋方落子后，对应方只有十秒出棋时间，时间结束仍未出棋者，本回合失败。 等—— 姜攸宁瞳孔地震，嘴还没张开就见棋盘上血字消融，重新组成新的一行字——第一局第一回合，红方胜利。 红方选择——败者精神污染+1。 同一时刻，蓝方女儿虚影的头顶血条掉落一格，棋盘虚影外，姜攸宁清晰可见秦元福挺直的背往下一塌，脸色苍白几分，眼底有血丝浮动。 精神污染是真的会作用在承受者身上！ 姜攸宁觉得这个棋局简直是在针对玩家，她在第一回合连出棋的规则都没有看到，而且关于出棋时间的失败判定竟然也是在到了十秒时间之后才告诉自己。 太玩赖了！ 姜攸宁简直想要咆哮。 棋盘上血字再度一闪，第二回合开始了。 第一回合红方胜利，因此这一回合依旧是红方先出棋—— 第二枚棋子上刻着“养育”。 落子的击打声同样再度变成一道男女混响的声音，“是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上学！你应该好好珍惜！你应该感恩父母的养育！” 再次轮到蓝方出棋，姜攸宁看着眼前这枚空白棋子，脑海里思绪纷杂。 游戏没给出棋规则，但按照正常卡牌游戏来说，对方先手出牌后，己方所出的牌应该针对对方的牌来出，就像斗地主一样，对方出牌，你要应对就只能出一个可以管住对方的牌。 红方两次落子，棋子上所刻的字和出现的语音相互关联，并且两枚棋子的内容都遵守双方基础规则，和梦境副本的剧情也相关。 “期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个父母的期盼，对应期末考试剧情里，爸爸妈妈要求“女儿”考到第一名；“养育”，父母有养育子女的义务，梦境副本中，爸爸妈妈也确实把“女儿”养到了六岁。 至于出棋方式—— 姜攸宁默数着出棋倒计时，心中有了决定。 这一回合，她要针对“养育”落子。 姜攸宁深吸一口气，开口：“失职！父母应当抚养未成年子女，包括物质和经济上对子女的养育和照料，但你让不足六岁的女儿从早上五点半起床一直做家务到晚上十二点，让女儿居住在漏风漏雨的阳台、不许女儿上桌吃饭、寒冬腊月只给女儿穿单衣盖破絮，没有给予女儿成长的基本保障，你并没有尽到父母的义务和责任！谈何养育之恩！” 随着她的话音，眼前那枚空白的蓝色棋子漂浮至半空，棋面上逐渐出现刻痕，一笔一划组合成姜攸宁所念出的“失职”。 随后话音落地，蓝色棋子破空而来，恰好击打在“养育”红棋的正前方，红蓝两色相互对峙。 棋盘上血字再度浮现。 第102章 花园小区(11) 第二回合红棋落子“养育”，蓝棋对应“失职”，驳回红棋落子，蓝棋胜。 请蓝方执棋手选择本回合胜利奖励： 1.败者精神污染+1 2.胜者精神污染-1 姜攸宁看着眼前的回合结算奖励选择，心中的算盘打的叮当响。“意识对抗”棋局规则第3条说“每回合棋局开始需消耗双方30%精神值，每次精神污染-1会消耗对应方10%精神污染”，第4条说“直至其中一方精神值全部耗尽，棋局结束”。 目前已经开展了两回合棋局，双方都已经消耗了60%精神值，而且第一回合中红方选择增加蓝方的精神污染，也就是说，目前作为承受方的秦元福只剩下了30%精神值，而红方还有40%精神值。 如果她选择己方精神污染-1，那么秦元福的精神值会重新回到40%，和红方持平；如果她选择对方精神污染+1，那么红方的精神值同样会变成30%，依旧持平。一胜一负，双方在精神值上不会拉开差异。 并且不管这一回合怎么选，剩余的精神值也只够开展最后一个回合。 选择己方污染-1，第三回合结束后，双方精神值都剩余10%，只需要胜利方继续选择失败方精神污染+1，那么失败方的精神值归零，这一次的棋局自然就结束了。 选择对方污染+1，双方均只剩30%精神值，开完第三回合棋局后，双方精神值归零，最坏的打算也是第三回合后，第一局棋局同样结束。 也就是说，不管她选什么，都不会影响第三回合后本轮棋局结束的结局。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精神值耗尽棋局结束，那么第二种选择下会不会第三回合棋局还没开始就可以提前结束呢？ 除了这一种特殊情况外，还有一种，如果第三回合结束，双方精神值都没有全部耗尽，但又不足以开展第四回合棋局，以这个棋局系统的尿性，这棋局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动呢？ 看样子，这个棋局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次，倒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bug可以卡。 姜攸宁看向棋局之外正在努力苦熬的秦元福，对不起了！姐妹！你再撑一会！ 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第一项奖励——红方精神污染+1。 虚空中的血字随之一变，第一局第二回合，蓝方胜利。 蓝方选择——败者精神污染+1。 红方父母虚影头顶的血条也掉落一格，现在红蓝两方的精神值再度持平。 第三回合，开始。 姜攸宁的眼前闪出一行蓝字：上一回合蓝方胜利，第三回合蓝方先手。 一枚空白蓝棋再次出现在虚空之中，蓝棋之上若隐若现一行虚字——“出棋规则”。 “意识对抗”出棋规则：在遵守双方基础规则的前提下，根据梦境副本找出对应剧情，以语音形式出棋。 姜攸宁：…… 不是，哥们儿，只有先手才能看到出棋规则的话是不是太耍赖了一些？ 第一局是要玩家必输吗？红方基础规则中有一条“每局棋第一回合红方先手”，玩家作为蓝方执棋手，注定在第一回合看不到出棋规则，也就是说第一回合玩家输掉的可能性很大，精神值急速下降会影响玩家的思考能力，这对于玩家来说并不公平。 眼前的空白蓝棋突然分崩离散，血字隐隐浮现——检测双方精神值全部归零，棋局自动结束。 红蓝两方均一胜一负，第一局双方平手，奖励保留，此局红蓝双方均不额外获得规则书写权。 第二局红蓝双方遵循规则如下： 1.父母应按照法律规定抚养女儿。 2.女儿应听从父母的安排。（每局第一回合红方先出棋。） “意识对抗”棋局第一局结束。 姜攸宁眼前的棋局崩散，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空中，四周的画面一变，她重新出现在杂物间的破箱里。 与此同时，施加在秦元福身上的压力猛然消散，她眼中的血丝也逐渐消失。秦元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四肢百骸传来沉重的酸痛感，她晃了晃脑袋，一时之间眼底竟然有些迷茫。 坐在沙发上的爸爸妈妈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垂着头的女儿，冷哼一声，一把撞开她，蒲扇大的巴掌高高扬起。 秦元福被撞的一个踉跄，差点支撑不住摔在地上，恰好这一低头躲过了爸爸妈妈打过来的巴掌。她狼狈地打了个滚，扶着茶几站起来，警惕地看向眼前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红光，对于她刚刚躲过自己的巴掌似乎很是不满，再度扬起手，二人庞大的身躯背后是张牙舞爪的黑影，黑影附在他们的背后，化作黏腻的黑色液体。液体在空中相互牵连，变成蛛网一样的细丝，将爸爸妈妈两人包裹起来。 等到液体逐渐消融在皮肤中，二人半边身体融为一体，属于人的五官渐渐消失，只露出脸上狰狞的孔洞。 “你还敢躲？！”双头怪物狰狞咆哮，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秦元福下意识地要躲开，却发现双头怪物似乎只是看起来唬人，这声咆哮带来的冲击力还远没有刚刚的几句话强。 她不禁皱起眉。 再一回头，眼前再度浮现血字。 “意识对抗”棋局双方平手，双方精神值保持稳定。 红方真实对抗申请已通过，短暂解封玩家秦元福异能，时限10分钟。 红方出战：爸爸妈妈（合体） 蓝方出战：女儿（秦元福） 请蓝方选择是否邀请你的队友加入。 秦元福被一连串血字打的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上面的选择。 队友？这不是个单人副本吗？不管了反正是队友，先叫上吧！ 秦元福果断选择同意。 半空中的血字一晃——玩家秦元福已做出选择，虚拟战场已开启，你的队友已成功进入。 眼前的画面如同镜面破碎，碎裂的镜面飘散而起，形成一个圆形防护罩，将秦元福和爸爸妈妈同时笼罩在其中。 她踏在虚空之上，手中出现弓箭熟悉的触感，秦元福捏住它，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还是异能在手才有安全感。 原本和自己面对面站立的爸爸妈妈，在这个虚拟战场出现的一瞬间被传送至对面，同时，自己的身边似乎落下了什么。 是我的队友吗？ 秦元福期待的扭过头—— 和一只飞在半空的黄绿色小鸟大眼瞪小眼。 秦元福：…… 姜攸宁：…… 怎么说呢，感觉好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虚空中再度浮现新的血字。 真实对抗游戏规则： 用尽一切手段，活下去。 时限：10分钟。 秦元福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弓箭。 姜攸宁的眼前却多出了另外一行系统提醒。 npc特殊任务已发布： 请帮助玩家秦元福在真实对抗不被虚空漩涡击中。 系统提示：真实对抗后玩家将进入第二关键节点选择，虚空漩涡会大幅度降低其精神值。 姜攸宁扑棱着翅膀就差破口大骂了，她现在就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她连飞都飞不高，怎么打？怎么打？怎么打？ 好歹给她也解封一下啊！玩家都解封了异能。 姜攸宁看着秦元福手里锋锐的箭头，翅膀一扑一收，一个猛冲朝着箭头飞去—— 黄色羽毛被割破飞舞，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出现在小鸟的胸脯上。 姜攸宁感受着血液的翻涌，她扑棱着翅膀飞上高空，在秦元福头顶盘旋，随着她的动作，一滴鲜血精准落在秦元福的箭上。 秦元福被小鸟自杀式的举动吓了一跳，满脑子都是早知道不喊队友加入了。 但时间不允许她去查看小鸟的伤势了。 眼前的血字已经消融，秦元福察觉到制衡着自己和对面的力量正在消失。 血字重新组合成三秒倒计时，倒计时归零的瞬间，虚空战场中的所有禁锢全部消失。 对面的双头怪物一个眨眼消失不见，下一秒出现在秦元福眼前。 秦元福弯腰躲过双头怪物横扫过来的巴掌，手掌向下一撑，双脚一蹬，窜出几米的距离，回身弯弓搭箭，箭矢瞄准怪物的心脏，弓弦惊响。 箭矢破空而去，在刺入怪物胸膛的瞬间，箭头上的血液霎时间翻涌而起，化作根根锋利的血丝包裹着箭矢，箭矢击穿怪物的血肉，如同利刃的血丝钻入怪物皮肤之中，绞杀血管。 秦元福大惊：“我靠我的箭什么时候打上附魔了？！” 附魔姜攸宁：…… “别贫嘴别贫嘴！快打！快打！”姜攸宁扑棱着翅膀在秦元福头顶盘旋，操控着血液再度滴落在秦元福即将射出的箭上。 双头怪物咆哮怒吼，砂锅大的拳头一把拔出胸口的箭矢，连带着把已经钻入血肉里的血丝也一起扯出。 秦元福不敢再停留，快速和怪物拉开距离，再次弯弓搭箭。 箭矢根根精准射中怪物的身躯，秦元福双眼紧紧锁定场中怪物的身影，脚下不停，找准机会放箭。 因此便忽略了周围的危险，在秦元福的背后，一个镜面碎片悄然化作碎末，点点白光融入至浓至深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形成一个漩涡。 第103章 花园小区(12) 姜攸宁飞在半空一眼就看见了她身后正在形成的漩涡，当下了然，这就是她的特殊任务上提到的虚空漩涡了。 缕缕血液从胸口的伤中渗出，血潮包围在小鸟身边，在姜攸宁的操控下，一抹血光飞速闪过，秦元福身后化作一片小孩那么高的迷你版血海，一半护住秦元福，另一半汹涌着朝漩涡而去，击碎尚未形成的虚空漩涡。 姜攸宁看看自己操纵的这个迷你血海，又想起丽海温泉山庄中莫玲玲手下遮天盖日的血海，陷入沉思。 感觉好像学到盗版的了。 秦元福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破碎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温柔的包裹在自己周围的血海，和血海中被搅碎的点点星光。 好眼熟的血海…… 秦元福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 会是她吗？ 不、不对，那个npc对人类并没有好感，怎么可能。 这血海对自己毫无杀意，明显是己方技能，难道是她的队友？ 秦元福神情复杂的看着半空中扑棱翅膀的小鸟队友，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小鸟胸口的那道伤痕。 她眼底一抹异样的神情闪过。 双头怪物的攻势凶猛，秦元福一个翻滚狼狈躲开扑向自己的黑影，再度奔跑着拉开距离，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血海对双头怪物毫无反应。 不是帮自己的？ 可刚刚…… 秦元福搞不太明白这片血海的作用，如果是帮她，为什么不帮忙对付双头怪物，如果不是要帮她，又为什么紧紧保护在她身边？ 直到在一次追击中急转弯，秦元福猛然回头看见自己的身后无声无息的形成一个漩涡，她在看向那个漩涡的同时，感觉自己的精神值开始变得很不稳定。而那片一直跟随着自己的血海猛然暴起，毫不留情的绞碎那个尚未形成的漩涡。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虚拟战场中除了双头怪物，竟然还有危险存在。只是看了那个漩涡一眼就能感觉到精神值开始忽上忽下，她不敢想如果被这道无声的漩涡击中，自己的精神力会下降多少。 秦元福收敛心神，看了眼仍旧包围在自己身边的血海。战场最中央的倒计时还剩最后五分钟，撑过去，就结束了。 …… 耳边传来双头怪物无能狂怒的咆哮，包裹着虚拟战场的破碎镜面重新复原，与此同时，秦元福手中的弓箭再度消失，那片血海也一起消散了。 血字浮现——真实对抗已结束。 还没等秦元福喘两口气，血字一变，再度出现熟悉的选择题。 一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没有获得第一名的原因是： a.天赋不好；b.不够努力。 请玩家在一分钟内做出回答。 选择正确则剧情推进，选择错误则扣除30%生命值，并回溯时光，重新开始。 友情提示：生命值低于10%，梦境副本自动失败。 倒计时：59 秦元福都忍不住咒骂一声，先是爸爸妈妈施加的精神污染，又是真实对抗，连着经过两场恶战，都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又要开始选择了？！ 看着不断减少的倒计时，秦元福扫过两个选择，这两个选择她都不想选。 a选项天赋不好，剧情中曾明确提到过“周姐”说她只是因为起步比较晚，并不是不聪明，所以不能选天赋不好。 b选项不够努力，剧情里同样提到过，“女儿”很想好好学习，取得一个好的成绩，她喜欢上学喜欢读书。一个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从泥沼一样的家庭中挣扎出来，去见识更加光明的世界的人，怎么会不够努力呢。 a选项天赋，是自己对自己的开脱；b选项努力，是父母对自己的责怪。 但真的是我天赋不够，真的是不够努力吗？ 这个梦境副本是张盼创造的，她想要的回答到底是什么呢？不管是a还是b都是在否定自己，一个人愿意听到别人否定自己吗？ 秦元福一把挥开眼前的血字，斩钉截铁地回答：“是因为爸爸妈妈不给女儿上幼儿园！现在的学生从幼儿园就开始卷！女儿比人少卷三年，每天回家做家务到十二点再写作业，还能考出第九名的成绩，明明天赋过人，又有万分努力！” “这是队友不给力！她才六岁！她能力挽狂澜吗！” 管他三七二十一，她在这个副本里体验张盼的生活，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忙完家务活只能晚上十二点在阳台借着路灯写作业，凭什么什么事情都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凭什么要否定自己？！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为难别人。 眼前的血字再度闪动，像是抽搐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重新组成下一句话。 是否继续坚持读书，请玩家做出选择： a.是；b.否。 送分题！ 秦元福毅然决然：“是！当然要读书，一定要读书，在这样的原生家庭中，只有读书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玩家“秦元福”做出正确选择，剧情成功推进。 玩家“秦元福”的选择获得梦境副本创造者“张盼”的赞赏与认同，“张盼”好感度提升10%，当前好感度为30%。 第二次关键节点选择成功，扮演角色“女儿”主体意识激活20%，附加属性提升，自信+10，韧性+10，反抗意识+10。 血字消失，她再度回到客厅中去，双头怪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分开，重新变成爸爸和妈妈，两人怨毒的目光交织在秦元福的身上，目光中竟然隐隐有一分忌惮，他们转身离开，回到主卧。 秦元福回头看了眼头顶的钟表，瞪大了眼，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吗？ 分针轻轻转动，最后指向12，时间已到晚上12点。 她回到杂物间，全身无力，一下子瘫在床铺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今晚的剧情实在是太多了，搅得她满脑子思绪纷杂，她一偏头，看到刚刚从破窝里钻出来的小鸟，眼睛一亮，一翻身一把抓住它。 姜攸宁刚从破窝里钻出来，翅膀还没来得及扑棱一下就被秦元福抓在手心里，一抬头正好对上秦元福灼灼目光。 姜攸宁：…… 她咽了咽口水。 秦元福把小鸟抓到自己眼前，直勾勾地看着她，压低声音问：“你……” 姜攸宁又咽了咽口水。 “该不会是……” 秦元福眯着眼戳戳姜攸宁胸口那道伤痕的位置，那道伤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像自己被封锁的异能一样。 “……那个svip客人养的小鸟吧！” 姜攸宁：…… 猜到了，但又没有完全猜到。 姜攸宁扑棱着翅膀飞起来用喙啄啄秦元福的脑袋：“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 秦元福：“……” 一人一鸟面面相觑。 秦元福后退一步投降：“算啦算啦，反正这个副本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可得好好帮我。” 姜攸宁飞起来在狭小的杂物间里盘旋几圈，看着秦元福眼底的疲惫之色，心中也是满腹思绪。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我感觉有点扛不住……明天……再……议……”秦元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声音，头一歪，倒头酣睡。 她看着仿佛被吸干精气的秦元福，跺跺脚，秦元福今天一晚先是承受了意识对抗棋局的精神污染，又在真实对抗中抵抗双头怪物的攻击，精神和身体都承受太多压力，现在让她睡一觉好好养足精神才是。 姜攸宁回忆着今晚的经历，今晚经历了第二次关键节点选择，但是和第一次的节点完全不同，简直天差地别，这一次她们先后经历了两场对抗，而且最后的那个系统提示之前也从未出现过。 扮演角色“女儿”主体意识激活20%，附加属性提升，自信+10，韧性+10，反抗意识+10。 主体意识激活？难道剧情推进到最后，是要唤醒女儿的主意识？ 这个梦境副本看起来越来越复杂了。 但现在姜攸宁最担心的是到底要怎样才能把之前棋局信息传递给秦元福。 “意识对抗”棋局显然是和父母抗争的重点，姜攸宁猜测正是因为这次展开了“意识对抗”棋局，才会获得主体意识激活和反抗意识增加两项buff。 反抗父母的意识压迫，才能促使自我意识的诞生，而主体只有在自我意识的指引下才会激烈反抗原生家庭的压迫，才能从泥沼中挣扎出去。 再者，根据系统提示，真实对抗本来不应该出现的，是因为在“意识对抗”棋局中二者没有分出胜负，才能够展开虚拟战场。这个副本封锁了玩家的异能，看来相较于武力对抗，副本更希望看到的是意识觉醒。 在这场副本中，她们既要做出正确的选择，要推进剧情，同时也要帮助“女儿”主体意识的觉醒，帮助她逃离家庭，反抗父母。 这里是梦境副本，是“张盼的世界”，只有“张盼”逃离，从梦中苏醒，她们才能离开。 第104章 花园小区(13) 而在棋局开始之前，棋局显示出的信息也很耐人寻味，蓝方执棋手和承受者的人选似乎并不是固定的。这一局秦元福作为承受者，下一局有可能她就会是执棋手。 而每一局第一回合必定是红方先手，如果不及时告知秦元福出棋规则，那么第二局秦元福同样会面临今天她的困境。 但是该怎么样告诉她呢……她现在就是个鹦鹉，平时能捡点东西说句话唠唠嗑已经很聪明了，要是连游戏规则都能说，岂不是告诉玩家，她的原型是人吗！ 况且刚刚真实对抗中她用血海帮助秦元福击碎虚空漩涡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但是不说的话，下一局的承受者万一变成自己，精神值降低再加上精神污染，那可不好受。 能不能托梦啊？ 姜攸宁看了眼已经沉沉睡去的秦元福，拍拍翅膀，从她的书包里小心翼翼地叼出文具盒。 屋外透出的隐隐光亮下，一个巴掌大的小身影抱着杆笔奋笔疾书。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秦元福下意识睁开了眼。 秦元福进入这个副本已经将近一年了，就算除去用“时间之轮”加快的时间，也待了半年多，她的生物钟每天五点半就提醒她该起床了。 她打着哈欠按照住家规则做好饭菜，等送走该上班的爸爸妈妈后，秦元福去拧了个帕子搭在餐桌上，一边慢吞吞地擦着桌子一边整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首先，昨天她经历了第二次关键节点选择，这次她的选择同样得到了梦境创造者“张盼”的赞赏，但给予的不再是特殊增益，而是好感度。 上个副本里秦元福得到了特殊npc“秦襄”的满额好感，因此这场副本她单独得到了一条关键规则。也不知道这个副本里“张盼”的好感度，对于下个副本通关会不会有帮助呢？ 除此之外，还多出了一个主体意识激活的奖励，秦元福猜测后期的副本节点选择大概率就是在不断唤醒“张盼”的意识。 除了这些她能猜出的信息之外，还有一点让她很在意。 在真实对抗开启之前，秦元福看到血字提示中的一句话““意识对抗”棋局双方平手，双方精神值保持稳定。红方真实对抗申请已通过，短暂解封玩家秦元福异能，时限10分钟。” 也就是说，真实对抗开展的前提是“意识对抗”没有分出胜负。 那么问题来了，“意识对抗”棋局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她根本没有一点印象？ 秦元福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头顶突然落了个熟悉的东西，她伸手一抓，果然是她的小鸟。 只不过小鸟的嘴里又叼着一张白纸。 她接过来打开，上面正正好写着关于“意识对抗”棋局的信息。 秦元福惊奇地看看小鸟，又看看自己，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小鸟的消息比自己灵通。 姜攸宁蹦跶到纸上，小小的爪子踩在关键的“执棋手”和“承受者”之上，她扑棱着翅膀，好整以暇地看着秦元福。 这可是她看好的玩家，总不可能连这个也不明白吧。 秦元福轻轻推开小鸟，认真看着白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 “执棋手……承受者……精神污染？！”秦元福瞪圆了眼，她脑海里灵光一闪，原来昨天她承受的精神污染竟然来自于“意识对抗”棋局吗？ 这样看来在昨天的那局棋中，自己就是承受者了。那执棋手会是谁呢？ 秦元福下意识地把目光放到了纸上挺着胸脯趾高气昂的小鸟。 ……小鸟都能用异能了，再离谱一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这可是怪谈世界。 秦元福把自己劝好了，又低头继续往下看，纸条上的字迹虽然歪扭，但言简意赅，短短几行字就把重点全部写了出来。 她合上纸条，大脑飞速运转，逐渐整合着这段时间的信息。 意识对抗、主体意识激活。 这个副本就是围绕着意识开展的吗？ 第一、第二个关键节点的选择又都和学习有关，二者之间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有意识对抗棋局的设定，看来在过剧情的时候，她也要更加关注细节部分。 接下来的时间和之前一样，又开始了无意义的重复剧情，秦元福熟练地用“时间之轮”加快这部分剧情，看着眼前不断闪过的一成不变的剧情，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直到她注意到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家里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秦元福按下停止键，她被刷新在熟悉的厨房。落地的瞬间她习惯性地拿起砧板上的菜刀切菜，只是刚刚握上刀柄，她却总觉得有些别手。 怎么回事？ 秦元福下意识地扭头，正好对上窗外的玻璃，借着反光，她看见映出的人影，瘦小单薄，蜡黄的肤色也遮掩不住明亮的眼睛。 她双手撑在厨房案板上，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这具身体、长高了？！ 是时间线拉长了？也不知道过去几年了。 这个副本里她没有手机，也没办法看到父母的手机，除了客厅的钟表外没有其他能看时间的物品。 但这影响并不大，只需要抽空回房间看看她书包里的教材就知道现在过去了几年了。 秦元福熟练地拿起冰箱上贴着的菜单——每天做什么饭菜，妈妈前一天都会写好，并且只在冰箱里准备相应的菜。 虾仁炒韭菜、菠菜煎豆腐、海蛎粥。 秦元福看着这三道菜纳闷，这菜看上去不像是家里常做的那些菜，平时都做的西红柿炒蛋、酸辣土豆丝之类的，怎么今天还换菜谱了？ 不过还好，这菜她倒是都会做。现实中她的小姨之前怀孕的时候，她妈拿来的菜谱上就有这些菜，她跟着看了几眼。 秦元福磨刀霍霍，正准备大展身手之时，脑海灵光一闪。 等等、这些菜是——孕妇食谱？！ 妈妈怀孕了？！ 那按照这个剧情推进下去，怀的应该就是弟弟吧？ 难道妈妈试的生子秘方终于成功了？怪不得她在加快剧情的时候看见爸爸对妈妈的态度似乎软化了不少。 秦元福有些跃跃欲试，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弟弟的出生无疑会极大推动剧情的进展，看来度过副本指日可待。 等秦元福把饭菜全部端上桌后，客厅钟表的时间刚刚好指向十一点半，这个时间，是妈妈回家吃午饭的时候。 只是熟悉的开门声却没有传来，反常的剧情进展让秦元福更加确信新的剧情即将推进了。 大约等了五六分钟，门终于开了。 但来人却险些让秦元福认不出来。妈妈原本狰狞凶恶的脸上换上了温柔的微笑，双手慈爱的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就连从来对妈妈都没有好脸色的爸爸，这次也一反常态地伸手扶着妈妈进门，脸上同样带着笑意。 “老婆小心点。”爸爸乐呵呵地笑着，看向妈妈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来，快点坐下休息，别累着了。”爸爸扶着妈妈坐在椅子上，甚至亲手替妈妈夹菜，倒水，这在之前的剧情中是前所未见的。 秦元福一看就确定了，妈妈这胎肯定是儿子。 在这样的家庭里，只有怀了儿子，父母之间的关系才会稍微正常一些。 秦元福依旧是这个家庭里的透明人，她冷眼观察了一段时间，看怀像，应该才四五个月大，距离弟弟出生还有一段时间。 她垂手立在一边，趁爸妈吃午饭的时间再度使用“时间之轮”，加快时间，直到六个月后。 弟弟出生。 弟弟的出生似乎让这个家庭变得完整了，父母关系和谐，疼爱儿子，家庭幸福美满。但对于秦元福扮演的女儿来说，她只觉得从弟弟出生开始，家中的氛围变得越来越让人窒息了。 她的存在变得多余又必须。 女儿融不进这个其乐融融的家里，却被迫承担起不属于她的责任。 秦元福挤在自己小小的杂物间改成的卧室里，对于屋外时不时响起的婴儿啼哭声充耳不闻。女儿书包里的教材上写着三年级，看样子她今年应该9岁左右。 自从弟弟出生之后，他就成了全家人的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妈妈还辞掉了工作在家专心带儿子，可话是这样说，但大部分的家务活仍然是秦元福扮演的女儿来做，甚至为了不让宝贝儿子有一点点的不适，女儿的家务活反而更重了。 秦元福本以为弟弟出生后就会迎来新的关键节点，但事与愿违，一切风平浪静，她又当了三天的住家保姆。 最后忍无可忍，再度加速副本时间，跳过重复剧情。 倍速一时爽，一直倍速一直爽。 一直倍速到弟弟周岁那天。 这天，爸爸少见的请了假在家给弟弟庆祝生日。 一大早，爸爸妈妈就带上弟弟出门买新衣服和生日礼物了，仍旧留下秦元福一人在家准备饭菜和打扫卫生。 秦元福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停止倍速，正是因为在跳过的剧情中看见这天早上六点半之后，爸爸竟然没有去上班，她意识到周岁生日或许也是一个特殊时间点。 第105章 花园小区(14) 秦元福并不清楚所谓的关键节点是什么，剧情中也没有给出相应的线索，唯一的一些信息都是靠自己瞎蒙乱猜，所以一切和重复剧情不一样的时间，她都会停下来查看。 爸爸妈妈今天出门很着急，因为怀里的弟弟一直在催促他们。弟弟养的白白胖胖肥头大耳，才一岁，胳膊上的肉就堆出了褶子，简直和米其林轮胎人没什么区别。 “玩具！礼物！新衣服！快一点！”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弟弟使劲扑腾着，手掌用力拍打着妈妈的胳膊，那张满是肉的脸上竟然带了一些不耐烦。 他拍打的手劲很大，妈妈的胳膊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但妈妈仍然面带笑容，甚至乐在其中，她柔声哄着怀里的弟弟，丝毫不在乎胳膊上被打肿的红痕。 “好宝宝、好宝宝，咱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妈妈看着弟弟的目光满是溺爱。 秦元福才懒得掺和进去，她看着眼前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强压下心里女儿产生的悲伤情绪，默默缩在一个角落等待这三人离开。 “来了来了。”被催促的爸爸随手把主卧的门带上，脸上也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出门，等大门被关上后，秦元福才从角落走了出来，她从兜里掏出小鸟，另一只手拍了拍小鸟的屁股，示意小鸟飞起来。 被拍屁股的小鸟对着她怒目，一张嘴就是国骂。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你快去主卧看看，爸爸出门的时候好像只是关上了门，但没锁。”说着，秦元福也跟着走了过去。 她进入副本这么久，每次爸爸妈妈离开家都会把主卧的门紧紧锁上，只有今天她没看见锁门的动作，她意识到这或许是进主卧探查的最好时机。 秦元福随手拿了一块抹布走到主卧门口，用抹布垫着轻轻按下门把手。 “咔哒。”锁舌弹动，门应声而开。 她拉开一条小缝，催促着头顶盘旋的小鸟赶紧进去看看。自己受到规则限制不能进入主卧，但规则可没有限制小鸟。 小鸟扑棱着翅膀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秦元福透过门缝看了眼满屋子扑腾的小鸟，压低声音提醒了几句：“你可别把羽毛落在屋子里，或者碰乱了什么东西，不然等人回来发现了，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小鸟嗯嗯了两声敷衍两句，一转眼，鸟就不知道飞到了哪个角落里，瞧不见了。 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副本的时间流速是不正常的，为了把握探索的时间，秦元福又看了眼主卧后，这才离开门口前往客厅，时刻观察客厅的钟表时间。 再说屋内，姜攸宁刚从门缝里钻进去，就被卧室的摆设震撼住了。 主卧除了床上稍微干净一点外，其余的地方都很乱，乱得简直无处落脚。随意丢落一地的杂物、梳妆台上杂乱的零碎物件，还有椅背上堆成一座小山的衣服，唯一收拾整齐的只有弟弟的衣服。 姜攸宁从震撼中很快回过神，乱一点也好，至少比整洁的屋子更适合她翻找线索，她率先落在了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放着一些杂牌的护肤品，不知道是不是怪谈世界出品的原因，姜攸宁总是能闻到一股奇怪的腥味。瓶瓶罐罐随意摆放着，甚至有一些都倒了也没人重新扶起来，凌乱的杂物中，姜攸宁注意到其中一个截然不同的老式铁皮圆盒。 就和之前老式的铁盒装的清凉油一样，只不过上面贴着的字是——生子秘方。 姜攸宁：…… 她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紧接着她又飞去床头柜上，这里堆放了一些纸片，她低下头粗略一看，压在底下的大部分都是一些生子秘方，书页已经有些泛黄了，看来在怀上儿子之后，妈妈就没有再翻出这些东西来看了。 而上面的则是一些招聘的传单。 这些传单上有明显的折痕，边缘处也因为长期翻动而有些毛边，招聘传单上还用黑色签字笔圈出了一些岗位的薪资待遇和联系方式。 姜攸宁观察了一下，被圈出来的岗位大多是保洁，或许妈妈之前在实兴集团做的就是保洁工作。 招聘传单旁边压着一个笔记本，姜攸宁小心翼翼地叼起笔记本的封面翻开，上面写着收支记录，是个记账本。 姜攸宁把笔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这个月的收支似乎有些不平衡了，零零散散的支出加起来要比收入高一些，而支出中的大头是弟弟的奶粉、衣服和玩具。 她再往前翻，发现并不只有这一个月收支不平衡，从弟弟出生开始，家里的收入就远不如支出了。 毕竟弟弟是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久才盼来的宝贝儿子，吃的穿的用的肯定要最好的，花出去的钱越来越多，但之前为了保胎和照顾弟弟，妈妈孕后期就从实兴集团辞职了，家里的收入来源只有爸爸的一份工资。 而现在弟弟已经周岁，看来妈妈再想着出去外面找份工作，缓解一下家里的压力。 姜攸宁把记账本重新合上，仔细调整了一下位置后飞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床头柜，试图从里面再找到一些线索。 这一看，还真让她发现了—— 床头柜和床的缝隙里似乎夹着一张小纸片。 姜攸宁收起翅膀落在床上，伸长脖子往夹缝里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喙把那个小纸片叼出来，摊开一看，这张纸片有些眼熟。 “xxxxx有意者联系张先生xxxxx梁渠村，10万xxxxxx1xx6739x88x” 纸片上有一部分信息被黑笔涂抹掉看不清晰，只能看见留下了的一部分字样，但这些字足够让姜攸宁联想到进入副本的第一晚，秦元福从妈妈的工作服口袋里翻出的那个被洇湿的纸团。 “……收……系……张……梁……万……39……” 虽然两张纸条都不完整，但大概的字样能对得上，这两份纸条的内容很大概率是一样的。 “有意者联系张先生”，纸团是妈妈从外面带来的，之前姜攸宁就猜测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实兴集团的张总，联系他做什么？是有什么生意要谈吗？可是妈妈就是个保洁，能有什么生意可以和实兴集团的张总谈？ “1xx6739x88x”，这串数字看上去像是手机号，姜攸宁把它背了下来，决定离开副本后，到公司里问问行政部的何主管，看看这是不是实兴集团张总的联系电话。 “梁渠村”，这个地方她没有听说过，离开副本后或许可以去问问同事。 纸条被保存的很好，但翻看的痕迹也同样很明显，看得出妈妈经常拿出来看。联系到纸条上提到的金额和家里目前的情况，妈妈似乎有一些什么考量。 线索还是很模糊，姜攸宁重新把纸条塞回原处，又在主卧里其他地方翻看了一圈，确定屋子里没有其他线索后，顺着门缝又钻了出去。 刚好和过来叫她的秦元福碰上了面。 “你找到什么线索了？”秦元福垫着抹布，把主卧的门关上，小声问停在自己肩膀上的小鸟。 “招聘！招聘！家里没钱了！”姜攸宁扑腾着翅膀想了想，先说出笔记本和招聘传单上的信息。 如果妈妈去上班，那家里的弟弟谁来带？ 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女儿了。 秦元福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一变，她好像知道下一个关键节点选择会是什么了。 不能缩减宝贝儿子的吃穿用度，又要平衡收支，妈妈很大概率会重新去找一份工作，那看管弟弟的任务就势必会落在女儿身上。可是女儿还需要上学，秦元福猜测，这个矛盾点或许会发生在这件事上。 妈妈大概率会要求女儿请假或者休学，在家里照顾弟弟，但女儿肯定是不愿意的。 只是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开展，会像上一个关键节点选择那样，先来一盘意识对抗棋局吗？ 秦元福用抹布再次擦了擦门把手和门前的地板，确保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后，揣着小鸟心事重重地朝自己的杂物间走去。 第一次意识对抗因为来得突然，她们都没有准备，险些吃了大亏，这一次，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 姜攸宁同样也是这样想的，如果第二次节点选择真的是围绕请假照顾弟弟这件事来进行，那与之对应的意识对抗也应该是如此。 父母会用什么样的话语来pua和打压女儿的意识呢？ “你是姐姐，照顾一下弟弟怎么了？”“你弟弟还这么小，他都离不了人，你多看着点怎么了？”“我们还得挣钱，叫你照顾一下弟弟怎么了？” 姜攸宁脑海里闪过一些话，反正说来说去也绕不过姐姐应该照顾弟弟这回事。 如果和这些事情有关，那反驳就很简单了。蓝方基础规则是“父母应按照法律规定抚养女儿”，女儿现在才上小学，还是义务教育阶段，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辍学不去上学严重来讲，是违法的。 第106章 花园小区(15) “咔哒。”大门门锁被打开，大概是爸爸妈妈回来了。 秦元福看着还在客厅的小鸟心里一急，伸手一抓一抛，直接往杂物间里一丢，总算赶在爸爸妈妈进门前把它藏了起来。 被抛起来转的七荤八素的姜攸宁拼命调转自己的身体，扑棱着翅膀，总算在落地前一秒保持平衡，平稳落在床铺上，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她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和小孩的尖利叫声，默默把自己藏在老地方——秦元福的被子里。 屋外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和透明人秦元福，秦元福依旧站在角落冷眼瞧着这一家人之间的交互。 弟弟手里紧紧握着一个造型诡异的骨偶玩具，全身是用白骨雕琢而成，裹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被剪的坑坑洼洼，四肢极不协调的扭曲着，像是关节处都被打断一样。骨偶脸上五官模糊不清，只有一双泣血的眼睛格外精细。 弟弟肥肉层叠的手紧紧捏着手中的骨偶，随着他的动作，骨偶身上似乎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那双泣血的眼中红光更甚。 秦元福只看了一眼，就感受到由内而外传来的一股阴寒冰冷，她打了个哆嗦，想要移开目光，却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骨偶身上。 “你个赔钱货！还敢盯着你弟弟的玩具看？！老娘看你是皮痒了！”妈妈的脑袋180度旋转到背后，死死地盯住秦元福，她大步一迈，伸出的手上布满血色纹路，手掌接触到自己时，秦元福只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接触到的皮肤直直地朝着四肢百骸流窜而去，让她一瞬间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妈妈出手毫不留情，一巴掌下去就让秦元福嘴角渗出鲜血，淡淡的血腥味飘出，被妈妈搂在怀里的弟弟显得更加兴奋了，他握紧手里的骨偶，发出渗人的咯咯笑声。 骨偶眼底的血光吸引着飘散在空中的血雾，秦元福感受到身体中血液和灵魂的撕扯，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在那个瞬间对上骨偶血色的双眼，透过它的眼睛，秦元福好像看见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窖和刺眼的血泊。 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从骨偶眼中看到这个地方？ 秦元福心中疑惑更甚，弟弟手中这个玩具看上去似乎很不一般，甚至能影响她的情绪和精神，难道这是一个道具吗？ 她心中冒出疑惑，盘算着找个时机从弟弟手里接过这个玩偶研究一番。 “咯咯、好玩！好玩！玩具！好玩！”弟弟拍打着双手，脸上笑容越来越深，黑白分明的眼中隐隐冒出淡淡的血光，身上堆积的肥肉缝隙里钻出和妈妈如出一辙的血色纹路。他手里紧紧捏住的骨偶随着他的动作，四肢扭动着，脖子无力的歪倒，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却依旧看向秦元福。 “我们宝贝喜欢就好！嗬嗬嗬。”妈妈的脑袋再度转了回去，重新换上一副慈爱的面目。 “我要玩！我要玩！”弟弟在妈妈怀中扑腾着，肥嘟嘟的手直直地指向角落里的秦元福，“我要玩玩具！” “好好好，我们宝贝喜欢就玩！”妈妈轻轻抚摸着弟弟的脑袋，宠溺地看着他，下一秒脑袋再度旋转过来，恶狠狠地看向秦元福。 “还不过来陪你弟弟玩！今天看在你弟弟生日的份上，老娘不和你计较！”妈妈一把拽过角落里的秦元福，拧着她的耳朵丢到客厅的泡沫垫上。 然后再轻柔地将怀中的弟弟同样放在泡沫垫上，前后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秦元福早就见怪不怪了，她调整好坐姿坐在泡沫垫上，看着正在替弟弟整理衣服的妈妈，心中暗喜，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正好趁陪弟弟玩的时候，拿过这个玩具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乖宝宝，你就在这儿好好玩，妈妈去给你做最爱吃的饭菜。”妈妈恋恋不舍地捧着弟弟满是肥肉的脸蛋，亲了一口，这才站起身走向厨房准备做饭。 等妈妈走进厨房后，整个客厅除了自己和便宜弟弟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爸爸一进门就去了主卧，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秦元福搓搓手，笑容殷切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弟弟。 弟弟嘴里依旧发出渗人的咯咯笑声，他身上的纹路越发清晰，眼中红光闪动，咯咯笑着抬起头爬向自己的玩具姐姐—— 弟弟爬动的手脚一顿，他的眼中有一丝疑惑闪过，这个玩具姐姐，为什么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兴奋？ 反应不对啊。 但弟弟瓜子仁大的脑仁里根本思考不了太多东西，从出生开始就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弟弟显然还没有见识过什么叫做人生险恶。 秦元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弟弟，我们来一起玩呀！” 弟弟手脚并用爬到秦元福的面前，离得越近，秦元福越能看到他脸上身上堆积的肥肉，似乎还散发着一股不知名的恶臭味。弟弟咯咯笑着坐在秦元福面前，听到她的话后，拍着手笑得更加开心了。 这个玩具姐姐真好玩！比之前的玩具姐姐好玩多了！ 让我想想玩什么呢？是玩掰手指还是玩削皮呢？ 弟弟刚准备开口，嘴巴还没张开就被面前的秦元福打断了。 “弟弟，咱们要不来玩抓娃娃吧！”秦元福率先开口，打断弟弟的请求。 “抓娃娃？”弟弟歪着头重复了一遍秦元福的话，他从来没玩过这个游戏。 “是呀，抓娃娃。”秦元福从沙发上随便翻出两个弟弟的玩具摊在掌心，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出一个游戏规则，“你看姐姐手里有两个娃娃，待会姐姐把娃娃丢到玩具堆里，你去把娃娃找出来，怎么样？” 弟弟歪着脑袋，这个游戏听上去似乎不怎么好玩。他垮下脸，脸上满是不乐意，小手拍在地面上，似乎正要大发雷霆。 “弟弟可是我们全家最最聪明最最厉害的宝宝，当然各个方面都要比其他宝宝要强呀！对不对！”秦元福拿着娃娃晃来晃去，开始pua他，“最最厉害的宝宝当然要玩最最厉害的游戏呀，这可是学校里最爱玩的游戏，咱们宝宝这么厉害，才一岁就能玩其他人十岁才能玩的游戏呢！对不对呀！” 弟弟被秦元福一大通话说的头晕眼花，满脑子都是最最厉害最最聪明，他下意识挺起了胸脯，没错，他可是家里最最聪明的人，哼，区区一个小小的游戏！我肯定会玩！ “那、那好吧！”弟弟坐在一边，昂着脑袋，摇头晃脑。 “姐姐在学校里看到其他人都只能一次性捡两个娃娃呢，弟弟这么厉害一定可以一次性捡三个娃娃吧！”秦元福扫了眼还被弟弟抓在手里的骨偶，心神一动，继续乱编。 弟弟头一仰，那当然了！ “哇！弟弟真厉害！咱们宝宝就是最最厉害的！姐姐这就给你丢三个娃娃！咱们宝宝做最厉害的宝宝！”秦元福说着，做作地摊开手掌叹气，“可是姐姐这里只有两个娃娃呀！这可怎么办呢？” 弟弟哼了一声，娃娃，他最不缺的就是玩具了。 他晃着胳膊，手里捏着的骨偶晃来晃去，递到了秦元福的眼皮子底下。 “哇！咱们宝宝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娃娃！”秦元福笑眯眯地接过弟弟递过来的骨偶，又夸张地狠狠夸奖了他一句。 弟弟趾高气昂地抬着头，颇为自豪。 “那咱们游戏要开始咯！”秦元福退到弟弟身后一步，一手抓着沙发上随便翻出来的两个玩偶，一手抓着弟弟递上来的骨偶，“准备好哦！姐姐要丢第一个玩偶咯！” 她随手把一个玩偶丢向靠近阳台边缘的巨型玩具箱，看着弟弟手脚并用朝玩具箱的方向吭哧吭哧爬过去，立马趁机低头研究手中的白骨玩偶。 这个玩偶大概只有巴掌那么大，做工粗糙却又雕刻的十分传神，骨偶头发从根部剪的坑坑洼洼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根本看不出性别，除了那双泣血的眼睛外，根本没有一丝值得注意的地方。 秦元福再度和骨偶的双眼对上，但不知道是不是持有人发生变化的原因，这一次她并没有感受到刚刚那种灵魂被拉扯的撕裂感，也没有再透过骨偶的眼睛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她手中的骨偶安安静静的，好像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一具真正的玩具。 秦元福再次一点一点摸索着骨偶，骨偶的触感温润冰冷，好像真的在摸骨头一样。她一寸一寸摸着骨偶的身躯，扭曲的关节处竟然还能摸到骨刺突出，还有断裂的四肢也能清晰触摸到碎裂的骨头，这玩具未免也太注意细节了一些。 她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眼角余光瞟到弟弟整个人栽进玩偶箱里吭哧吭哧地刨着层层叠叠的玩偶，手中捏着一个玩偶，似乎已经找到了她刚刚丢过去的那个玩具。 第107章 花园小区(16) “哇！咱们宝宝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第一个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宝宝呢！”秦元福一边虚假地夸着，一边抬起手用力一砸，“我要丢第二个咯！” 吭哧找了半天还没来得及从玩具里抬起头的弟弟头往下一扎，继续刨起玩偶坑来。 反正扮演规则只是说不可以拒绝弟弟的要求，没说不能耍弟弟玩，这傻孩子有限的脑仁里根本思考不了什么东西，只要不被爸爸妈妈看到就好。 刚刚那个玩具她用了很大的劲，正正好砸进了玩具堆里，趁着弟弟刨坑的功夫，秦元福再次低头最后查看一遍手中的骨偶。 骨偶依旧和刚刚没有区别，安静得好像之前看到的都是她的错觉一样。 直到这次她摸到骨偶的右手时，原本紧紧攥着的掌心突然松开了，秦元福隐约摸到一张有些湿润的纸片，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将那片纸屑同样收拢回来，握在手心里。 虽然她看着纸屑不大，但那是基于正常人的大小来看，如果换作手中这个巴掌大小的骨偶，这片纸屑对她而言大概是一张a4纸大小。 纸屑落入掌心的一瞬间，秦元福听见耳边响起一道系统提示音。 “玩家秦元福获得特殊道具xxx，未解锁，使用方法未知，已存入玩家游戏背包。” 系统提示音确定了秦元福的猜想，这个被骨偶玩具攥在手心里的纸片应该是很重要的道具，但又并没有那么有用，没有名字、没有介绍、甚至还没有解锁，这对秦元福来说无异于是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除这个纸片外，骨偶身上再也没有其他物件了，刚好这时弟弟找到了第二个玩偶，秦元福便一边敷衍着一边把手中的骨偶同样轻轻抛了过去，落在弟弟眼前不远处。 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哇！弟弟好厉害！”秦元福继续做作地拍手。 弟弟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脸上一半哭一半笑，看上去很诡异。虽然被夸奖了，但他还是觉得这个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玩。 他眼珠子一转，张口就说：“这个游戏不好玩！我要——” 秦元福再次打断施法：“哇！好香啊！妈妈在给宝宝做什么好吃的呢？！” 话音一落，弟弟忍不住耸着小鼻子，注意力被秦元福转移到了一边的厨房里。 “我们去看看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秦元福笑眯眯地提出建议。 现在已经快要十一点，在外面逛了一整个上午的弟弟肚子早就饿了，他滴溜溜的小眼睛看看一旁的玩具姐姐，又看看正在不断传出饭菜香味的厨房，最终腹中的饥饿压过了想要玩乐的欲望，他拍拍手，示意秦元福把他抱过去。 本来和弟弟玩就是为了趁机研究他手里的骨偶，既然道具已经到手，秦元福也没兴趣再和这个“宝贝”弟弟一起玩耍，她干脆转移话题。 既然规则上说不能拒绝弟弟的请求，那就让弟弟说不出请求就好了。 别看弟弟才一岁，但浑身的肥肉可是实打实的，抱起来还怪压手的。秦元福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弯腰抱起弟弟朝着厨房的方向小步快跑。 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就压得秦元福手臂一阵发麻，她推开厨房的门，把弟弟举到正在做饭的妈妈面前。 “妈妈，弟弟特别想你，剩下的饭我来做吧！”秦元福率先开口，把闯进厨房的锅推到了弟弟头上。 果不其然，本来正准备发怒的妈妈在听到弟弟特别想她之后，瞬间眉开眼笑，连锅里的菜都顾不上了，弯腰抱起弟弟就是一顿猛亲。 “好宝宝，妈妈也特别想你。” 秦元福趁机弯腰钻了过去，站在灶台前拿起锅铲飞快炒菜，目不斜视，总算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了。 饭桌上，依旧是一家三口亲亲热热，而秦元福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端着个碗，里面放了一点蔫巴巴的剩菜。 这还是妈妈今天心情好，大发慈悲才允许她一起吃饭，要是往常，通常是等他们全部吃完后，秦元福趁着洗碗的功夫胡乱吃一点解决。 吃完饭，秦元福照旧去洗碗收拾餐桌，妈妈则抱着弟弟回主卧哄睡。 自从弟弟出生之后，每天中午一直都是这样的流程，她已经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等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本应该在主卧和弟弟一起午休的爸爸妈妈，竟然全部坐在了沙发上。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人物，熟悉的地点，让秦元福想到第一次“意识对抗”棋局的那天，她瞬间提高了警惕。 走到客厅果不其然，又是那一股熟悉的威压，压得她忍不住弯下了腰。 “家里条件不好，你妈要出去找事做，你明天就去学校请长假，在家照顾你弟弟。”坐在沙发上的爸爸抬了抬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秦元福。 秦元福正承受着熟悉的压力，忍不住低声咒骂。 这局我又是承受者？这么倒霉？！ 没成想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眼睁睁看着被压弯腰的自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她瞪圆了眼，抬起手，只见自己的手掌虚幻，整个人、不，整个魂飘在了空中。 怎么还给我魂打出来了？！ 她虚浮在空中，还没从灵魂出窍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见眼前一面棋盘缓缓展开，熟悉的血字浮现—— “意识对抗”棋局第二局第一回合 蓝方第二局执棋手：玩家秦元福 蓝方第二局承受者：npcxxx 同一时刻，杂物间里的姜攸宁只见眼前一闪，画面骤然一变，自己出现在了客厅里，眼前是面目狰狞的父母。 她大惊，还以为自己扮演的那只鹦鹉被抓了出来，直到低头看到自己两只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姜攸宁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灵魂顶替秦元福进入到了“女儿”身体里。 副本里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意识对抗第二局开始了，这一局，她被选为承受方。 姜攸宁双手合十祈祷秦元福嘴皮子利索一点，一定要辩赢啊！ 被寄予厚望的秦元福漂浮在空中，看着棋盘对面父母融合而成的双头怪物，点开双方头顶上的五角星标识，查看一遍基础规则。 和她之前收到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没什么区别，或许上一局还真是那个小鹦鹉做执棋手。 没想到小鸟还挺聪明，居然能辩个平局来，果然宠物随主人嘛哈哈哈！ 秦元福忍不住叉腰哈哈大笑，低头一扫，“女儿”的身体还站在原地，只是里面的芯子大概换成了那只聪明的小鸟。 我总不能比不过一只鹦鹉吧！ 秦元福摩拳擦掌。 按照基础规则和纸条上所写的内容，每局第一回合都是红方出棋。秦元福正在等红方出棋，没成想先等来的却是自己的一行血字规则。 第二局追加临时规则： 1.第二局胜利方可继承第一局保留奖励，规则书写权x1。 2.第二局失败方将扣除全部已激活主体意识。 第一回合，父母落棋“责任”。 “你是姐姐，姐姐照顾弟弟是应该的。” 秦元福回应“义务”。 “父母健在且有抚养能力的情况下，姐姐没有抚养弟弟的法律义务。即便父母健在但无抚养能力时，只有姐姐具备抚养能力才需要承担抚养弟弟的义务。我才九岁，我没有能力。” 蓝方胜利。 败方精神污染+1。 当前精神值：红方60%，蓝方70%。 第二回合，秦元福落棋“违法”。 “义务教育阶段父母不允许适龄子女入学是违反法律的行为，严重者将受到治安处罚。作为女儿，我怎么忍心让爸爸妈妈受到惩罚呢？” 父母回应“自私”。 “只是叫你留在家里照顾一下弟弟，我们把你辛辛苦苦养这么大你就这么自私吗？” 蓝方胜利。 败方精神污染+1。 当前精神值：红方20%，蓝方40%。 第三回合。 因红方精神值不足以开启第三回合，规则更改，由系统出题，红蓝双方统一答题。 秦元福看着新的一行血字，摸摸下巴，系统出题，两方答题，那谁来判卷呢？还有刚刚的棋局，到底是谁在判定谁胜谁负呢？ 游戏系统？还是梦境创造者张盼？ 空中血字再度消融重组，组合成一个问句—— 你认为你的做法有错吗？你认为对方的做法有错吗？ 红方的双头怪物抢先一步开口，它用凶狠的目光紧紧盯着棋盘对面的秦元福，因为精神值的急速降低，头顶的青筋不断暴起，双眼猩红，看上去状态很糟糕。 “我当然没错！她一个赔钱货，我还供她吃供她喝，还供她上学，哪里有错？她当然应该感恩我们。”双头怪物的下巴高高地抬起，目光中除了嫌恶就是高傲，仿佛这些他们本应该做的事情竟然是一种施舍。 “她，哼，她简直大错特错！我辛辛苦苦给她养大，她天天在我家白吃白喝，现在就是让她请个假帮忙照顾一下弟弟还不情不愿。自私！没良心的白眼狼！” 大概是有系统控制，这次双头怪物的辱骂听上去词语竟然文明了一些。 秦元福都忍不住替它鼓掌。 第108章 花园小区(17) 双头怪物发完言，轮到秦元福回答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有没有错，而是抬起手轻轻遮住半张脸，说：“虽然我小时候只能住在阳台，每天从五点半开始干活干到十二点，寒冬腊月穿单衣，吃不上热饭，差一点上不了学，还总是动辄被打骂，但是毕竟爸妈给了我生命啊。” “我怎么能为了遵守法律法规不让亲爱的爸爸妈妈被治安处罚导致丢掉工作而放弃上学留在家里照顾弟弟呢？” 双头怪物：“……” 她说的好像没错，但是感觉又不太对。 双头怪物的脑袋显然有些不太够用。 双方此时已经作答完毕，眼前的系统血字再次消融，变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圆圈。 秦元福并不太担心，这个梦境副本是由张盼创造的，作为梦境创始人，也是这段经历的亲身体验者，她绝对不想看见父母一方胜利，因此，只要自己的回答坚守本心，不被父母pua，那么她的答案一定可以得到创造者张盼的认可。 “红蓝双方均已作答完毕，现经过评定，红方行为违背基础规则，第二局蓝方胜利。” 与此同时，姜攸宁感觉到背上压力一轻，原本有些模糊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清明，这时她收到一条单独的系统提示音，“女儿已获得规则书写权x2，检测到蓝方共有两名参与者，请npc姜攸宁使用第一条规则书写权。” 两条规则书写权竟然是一人一条吗？要是只有一条是随机选一个队友来写吗？ 姜攸宁还没看清眼前出现的那支浮空的小钢笔图标，就见眼前一花，等她再一回神，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小杂物间，再次变回小小的鹦鹉。 她点击眼前的小钢笔图标，下面弹出一个对话框，点击可以输入新的规则，并且提示她，这条输入的规则是可以在下一轮意识对抗棋局中使用的，也就是双方都必须遵守这一条规则。 再加上最开始进入棋局时，姜攸宁看到的第六条规则“棋局规则可攻击对方精神，也可维护自身意识”。 这条规则最好是用来限制父母出棋的。 姜攸宁思考一会儿，在棋局上输入文字——父母应当以身作则。 以身作则，你要我五点半起床干活，你就应该五点半起床干活；你要我请假在家照顾弟弟，你就应该辞职在家照顾儿子。 这条规则应该可以限制一些父母的pua。 看着规则书写成功的提醒，姜攸宁伸出脑袋朝客厅的方向看去，也不知道秦元福那边写的什么规则。 另一边的秦元福还没来得及使用规则书写权，她刚回到女儿的身体里，就承受了父母的一记重压，她毫无准备之下，闷哼一声，险些没站稳。 “叫你请教照顾一下弟弟，你就推三阻四，没用的东西！”妈妈抱着胳膊面色难看，似乎对于意识对抗棋局的失败很是不满。 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女儿怎么一下子学会反抗自己了？果然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去上什么学，一个学上的她这些小心思越来越多了！ 不、当初就不应该生下她，还不如早早地把她摔死省心！ 妈妈面目狰狞地咒骂着面前的张盼娣，完全忘记了那也是她生下来的孩子，在她心里，只有弟弟才最重要，女儿不过是一个干活的人，一个家里的透明人，一个不被放在心上的人。 秦元福压根无心关注妈妈的神情变化，她的眼前再度出现熟悉的选择题。 面临这样的难题，你应该选择谁来帮助自己： a.妈妈；b.爸爸；c.学校老师；d.实兴集团张总；e.邻居。 请玩家在一分钟内做出选择。（不可选择选项外的人物） 选择正确则剧情推进，选择错误则扣除30%生命值，并回溯时光，重新开始。 友情提示：生命值低于10%，梦境副本自动失败。 倒计时：59 秦元福：…… 这五个选项她一个都挑不出来，爸爸妈妈首先排除，他们两个都想让自己请假在家，怎么可能会帮自己呢？学校老师只在剧情文字中出现过一次，而实兴集团张总和邻居，这两个人根本就没在剧情中出现过，连文字信息都没有。 这五个人，根本哪一个都帮不上忙吧？！ 这到底是谁出的题？！ 秦元福脑子简直快要烧了，整个副本能帮她这个忙的只有当初的周姐和王姐，可是这里并没有这个选择。并且题目还规定了不能选择这五个人物以外的人—— 她该怎么选？ 如果一定要在这五个人中选，那看上最正常的应该是学校老师，毕竟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不去上学，学校是有义务和社区工作人员一起进行思想教育的，但她毕竟没有在剧情中接触到学校老师，万一这个老师不靠谱呢？ 同一时间，姜攸宁的眼前再度出现了熟悉的系统提示文字—— 玩家已激活第三次关键节点选择，npc可查看以下人物的性格特点，请从中选择出你认为正确的答案： a.妈妈；b.爸爸；c.学校老师；d.实兴集团张总；e.邻居。 npc选择的人物将投放至玩家脑海中供给参考，玩家选择正确则剧情推进，npc任务进度+1；玩家选择错误则扣除30%生命值，并回溯时光，重新开始。 友情提示：玩家生命值低于10%，梦境副本自动失败。 这五个人是怎么能放在同一道题目里的？姜攸宁拧着眉怎么也想不通，秦元福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题目才能让答案里同时出现这几个人？ 她按照系统提示，按顺序点击以上五个人物，分别查看他们的性格特点。 a.妈妈：一个典型的封建女人，重男轻女，以夫为天。 b.爸爸：一个典型的封建大男人，爱面子，喜欢被人吹捧。 c.学校老师：一个普通的教育者，愿意尽一份力帮助学生，但也只限于此。 d.实兴集团张总：一个上市集团的领导，笑面虎，两面派，笑里藏刀。 e.邻居：一个喜欢看热闹的八卦精，经常对其他人家里的事情说三道四。 同时，姜攸宁终于看到了秦元福那边的题目：面临这样的难题，你应该选择谁来帮助自己？ 什么样的难题？姜攸宁回想起刚刚听到的对话，又联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看来这对父母是想要女儿请假不去上学照顾弟弟。 这五个人谁才能对女儿现在的处境产生帮助呢？ 学校老师大概是常规选项，但人物性格上也说明了，他虽然愿意尽一份力帮助，但只仅限于此，也就是愿意帮忙，但不保证能不能成功。按照爸爸妈妈的性格，未必会听这个老师的话。 姜攸宁感觉选老师的成功性不大。 至于实兴集团张总，目前只知道妈妈在实兴集团工作，但是妈妈孕后期已经辞职了，再者妈妈的职位只是一个保洁，张总作为领导层会关心一个保洁吗？这个可能性也不高。 剩下的邻居，一个爱听八卦爱说三道四的人，大概只会把这件事情到处乱说，看着就不像是能帮忙的。 那就只剩下爸爸妈妈了。 姜攸宁琢磨了一会儿，反倒觉得选择爸爸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首先，妈妈的性格上已经标注出来了，她以夫为天，也就是绝对听从爸爸的话，只要爸爸愿意出面阻止，那么这件事就绝对不会成功。 其次，爸爸的性格中有一个很有用——爱面子。之前也有过这方面的苗头，在女儿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爸爸专门和女儿说了话，说的就是他同事的孩子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爸爸希望女儿也能拿第一名并不是想要女儿多学些知识，只是单纯为了在同事面前不丢面子而已。 倒是可以用这个做文章。 姜攸宁思索一番，还是决定选择b选项“爸爸”，随后她选择提交，静静等待着秦元福那边的选择。 秦元福正在纠结的时候，脑子里又是灵光一闪，不知道为什么浮现了“爸爸”这个人。 选择爸爸吗？她皱起眉，爸爸刚刚不是也说了要女儿请假在家照顾弟弟，让妈妈出去外面上班赚钱的事情吗？选爸爸会有帮助？ 爸爸这个人物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能帮助女儿继续上学？ 秦元福绞尽脑汁想着这段副本剧情中爸爸的出现的场景，整个副本中爸爸的话屈指可数，唯一的那几句…… 她脑海中一道灵感闪过，她想到第一次关键节点选择的时候发生的对话，那个时候爸爸提到过他同事的孩子经常考第一名，所以他觉得女儿只考了第九名很丢人，让他在同事面前丢了面子…… 丢了面子？！ 没错！ 如果考不到第一名都会让爸爸觉得丢人的话，那为了一点钱就不让孩子上学，岂不是更让爸爸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 秦元福眼前一亮，如果成功说服了爸爸，按照妈妈的性格，她肯定不会反驳爸爸的决定，那这次危机就解决了啊！ 第109章 花园小区(18) 秦元福下定决心，果断选择了b选项“爸爸”。 面前血字一闪，变成另外一段话。 “请玩家秦元福在一分钟内说服‘爸爸’，完成任务。” 倒计时：59 眼前悬着一个巨大的倒计时，看着数字不断下跳，秦元福再次一个滑跪跪在地上，抱住爸爸的大腿声泪俱下涕泗横流。 “爸爸！女儿也想为家里贡献一份力量，可是我怕爸爸您的一番好心被人误解啊！” “您本来是为了家里好，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外人不理解您的苦心，只会说您太狠心了，连孩子都不愿意送出去上学！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多抹黑爸爸您的形象啊！” 一番话说得是真情实感泪如雨下，秦元福都忍不住给自己的演技点一个赞。 爸爸想要一巴掌推开秦元福的手突然顿住，他的面色发黑，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们家邻居就是一个长舌妇，每天最爱到处说别人的八卦。他们两家离得这么近，难免会被瞧见，要是让邻居知道自己不让孩子去上学，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闲话来…… 要是传到公司去，那他在同事面前的形象不就全毁了吗？！ 爸爸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秦元福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偷偷抬起眼皮往上看，看到爸爸沉重的脸色后，她意识到自己选对了。 “行了，哭哭啼啼的什么样子，搞得像我们怎么你了一样，还不滚去收拾东西！”爸爸烦躁地一把推开还抱着自己大腿嗷嗷哭的秦元福，然后随口对身边的妈妈说，“学继续让她上，你自己随便找个工作，想办法照顾儿子。” 说完，他一跺脚离开客厅，重新回到主卧。 只留下终于松了口气的秦元福和满脸惊愕的妈妈。 秦元福看看气氛不对，转身从客厅溜走了，眼前依旧是熟悉的一行血字—— 玩家“秦元福”做出正确选择，剧情成功推进。 玩家“秦元福”以完美的演技骗过npc达到自己的目的，没有激怒npc，获得称号“金牌影帝”。 “金牌影帝”：特殊称号，佩戴后精神力提高10%，可与其他称号叠加使用。（梦境副本禁止使用。） 玩家“秦元福”的选择获得梦境副本创造者“张盼”的赞赏与认同，“张盼”好感度提升10%，当前好感度为40%。 第三次关键节点选择成功，扮演角色“女儿”主体意识激活20%，附加属性提升，演技+10，变通+10，反抗意识+20。 当前角色主体意识40%，请玩家继续努力。 血字消融，这一次秦元福能更加清晰地感知到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的存在，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等到主体意识达到100%的时候，“张盼”是不是就会真的醒来？ 按照这个提升速度，该不会还有三次选择才能把副本剧情走完吧？ 秦元福抓了把头发，她在这个梦境副本里已经待了太久了，如果不是有“时间之轮”可以跳过那些无关剧情，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在张盼的身体里待到逐渐遗忘自己是谁。 她回到杂物间，一进门就和小鸟对上了眼，一人一鸟面面相觑。 小鸟：…… 秦元福：？ 小鸟：？ 秦元福：！ 她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忘记了什么事情。 我那个规则书写权还没有用呢！ 但不管她怎么呼唤系统，或者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翻翻找找，也依旧找不到那个小钢笔的标识。 秦元福：……天塌了。 她就做了个选择题的功夫，她的奖励就被系统吞了？没天理啊！ 秦元福下定决心，一定要投诉这个粗制滥造的垃圾游戏！ 当天晚上，秦元福躺在自己那张狭小的木板床上准备休息，刚一闭眼，便感觉一阵熟悉的昏沉感扑面而来，就和上个副本中进入梦境时一模一样。 等等、我现在不就是在女儿的梦境中吗？为什么还能再次入梦？ 梦中梦？这什么盗梦空间（不是）。 没等秦元福多吐槽两句，再次睁开眼，她整个人以灵魂的形态漂浮在空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竟然不再是女儿的形象，而是变回自己本身的模样。 再一扭头，身边同样出现了一道隐藏在白雾中看不清身形和面容的人影。 那人影也下意识地扭头，在和秦元福视线相撞的那一瞬，人影猛的朝后跳了一步。 秦元福低头看看自己除了比较透明以外都很正常的打扮，再看看对面那个一团白雾连高矮胖瘦都看不清的人影。 秦元福无语，到底谁看上去比较可怕？ 脚下的白雾逐渐散开，变成了熟悉的场景——秦元福在这里呆了至少半年，这里的每个边角她全都擦过一遍，简直闭着眼都能走一圈。 这里是“家”，“女儿”的“家”，或者说花园小区b栋504。 秦元福看见客厅里突然出现一个瘦小怯懦的小女孩，她紧紧攥着拳头冲上前拥抱着那道不算高大却异常令人安心的身影，眼神里闪过微弱的光芒，驱散面上的麻木死寂。 独自站在客厅中央弯着腰陪笑的女人在送走那道身影后，转过身冷眼看着面前瘦小的女孩。 画面一转，客厅里出现一男一女两道人影，他们的对面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三人的五官都被模糊看不清，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演着无声的默剧。 小女孩似乎在冲着面前的大人辩驳着什么，动作看上去有些激动，而那一男一女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样用力地扬起手朝着小孩打了下去—— “不——”秦元福意识到了她看到的是什么，她朝前奔去想要阻拦，那一巴掌却穿过了她的身体打在了小女孩的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这个寂静的空间。 秦元福愕然回头，摔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捂着脸，模糊的脸上依旧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嘴角的血红和眼底的恨意。 场景再度变化，小女孩似乎长大了一些，身形看上去仍然消瘦。 还是在熟悉的客厅，还是熟悉的人物，只是这次那道女性身影怀中多了一个正在嚎哭的小孩。 女孩依旧和他们对峙着，激动之下冲出门外在楼道大吼大叫，秦元福看见门外围着同样看不清神情的重重人影，他们交头接耳，他们指指点点。 秦元福飘在空中，看见被围困其中的女孩心口仿佛被撕裂，露出千疮百孔脓疮腐烂的心。 那对男女重新把女孩拉入家中，大门重重关上，本该温馨的家却变成上着锁的冰冷铁笼。 门外围观的人群没有散去，他们越来越多，像是汹涌的潮水淹没这间名为“家”的囚笼。 秦元福回头，铁笼中女孩捂着早已烂掉的心，眼底仍旧闪动着璀璨的光芒。 那对男女化成粗大的铁链束缚住女孩的手脚和身躯，铁笼的缝隙阻挡不住流言蜚语的浪潮涌来。 身后锁链与黑暗相连，身边却有一双双温柔的手托举着她离开深渊，她伸出手，奋力地朝着前方微弱的光芒奔去。纵使身躯埋葬在黑暗中，灵魂也仍旧要拥抱属于她的光芒。 她的未来。 “盼盼……” 秦元福眼角落下一滴眼泪，听到身后传来一句低声呢喃，她下意识回头，只看见白雾之外露出的一只手，用力地朝前探去，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 白雾之中，一道淡淡的人影接住了倒下的那人，雾气温柔的拂过那人的眉眼，直到消失不见。 秦元福上前一步还想再看清楚一些，她突然有种预感，剥开那片白雾，她就能触及到游戏深处的一个秘密。 还没等她走上前，眼前的白雾聚拢，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形，看不清五官和身形。 只能看到那双充满恨意的熟悉的眼睛。 “玩家秦元福，你的选择让梦境创造者‘张盼’体验到了另外一条道路，或许不够强硬，却足够成功。人性本有弱点，利用人性之恶达成自己的目的，不够光明，却更加聪慧。” “梦境创造者‘张盼’决定消耗一条规则书写权给予玩家秦元福特殊道具。” 秦元福摊开手，掌心出现了一封信，信口被封好，信上收件人的名字却是一团模糊看不清楚。 拿到信的同时，秦元福收到了一条单独的系统通知。 “玩家‘秦元福’获得特殊道具‘张盼的信’，自动接取特殊任务‘心安’，任务要求，请将这封信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任务奖励，你可以询问‘张盼’任何一件事，她将解答你的疑惑。” 掌心的信自动被收入系统背包，等秦元福再次抬起头时，那道白雾化成的身影再次消失了，眼前的景象也重新变回了504的客厅。 “秦元福……我相信你……” 空灵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元福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从高空坠落。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心砰砰直跳，额角有冷汗滑落。 第110章 花园小区(19) 眼前还是熟悉的杂物间，黑漆漆的看不到光。秦元福从梦境中回过神，她喘了两口气，心中大约有了猜测。 刚刚看到的场景应该是张盼曾经经历过的，在这三个关键节点的选择上，张盼选择了强硬地和父母对抗，虽然获得了胜利，但在不断地冲突斗争中，她也遭受了父母的折磨和泄愤式的虐打。 特别是最后一副画面，女孩冲出家门的那个瞬间，秦元福终于明白选项中为什么会有邻居这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物。 原来在真正的故事中，张盼就是利用邻居，把这件事情彻底抬到台面上逼父母就范。她的选择固然成功了，但对着所有人剥开自己的内心，将最不堪最狼狈的自己展现出来，对女孩而言无疑也是一种伤害。 但对那时的她来说，这或许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她就像最后一副画面中的那样，被名为“家”的牢笼困锁，被“父母”化成的锁链牢牢捆住，承受着外界流言的浪潮，她用最决绝的方式追逐着她的光明。 秦元福突然不愿意再去深想这个副本背后的真相了，新手副本中秦襄死去，她的灵魂推动两个副本的产生。那在这个副本中呢？ 她想到最后那个画面，被父母束缚的身躯永远跌落进无止尽的深渊，拥抱光明的只有女孩消散的灵魂。 秦元福无声地叹了口气，张盼娣是一场悲剧，但在这个世间承受着同样黑暗的却不止张盼娣一个人，还有千千万万个的盼娣，仍旧在痛苦中挣扎。 世间万般皆苦，唯有心中光芒永远存在。 她掀开被子，看见枕头边还在呼呼大睡的小鸟，用力戳了戳它的小脑袋。 小鸟正睡得香甜一动不动。 “睡睡睡，就知道睡，没心没肺的……”秦元福小声嘟囔着，在小鸟身边趴下，闭上眼再次陷入沉睡。 时间拨回到秦元福刚进入梦境那会，姜攸宁出现在秦元福面前的时候，的确惊慌了一瞬，毕竟她还没做好掉马的准备。 好在游戏系统还算有点良心，知道给她披上一层白雾。 姜攸宁只是惊讶了一瞬就和秦元福一样被眼前画面的变化吸引住了心神，她看着画面中的人物无声怒吼，看着那个女孩拼尽全力挣脱家的束缚，挣脱扭曲的枷锁，眼中不自觉地流出热泪。 她摸了把脸，看着手上的泪水，一时间有些恍惚，没想到自己还怪感性的嘞。 直到最后一副画面的出现，在女孩周围，她看见了熟悉的面容，有同样带着明媚笑容的少女，有目光温柔却坚定的女人，还有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姜攸宁捂住胸口，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那道桎梏。 女孩的灵魂挣脱被束缚的身躯紧紧拥抱着那抹光芒的同时，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泪水模糊了视线，只留下那抹灵魂消融在光芒中看向自己的最后一眼。 脑海中的白雾忽的散去了，无数道声音无数个画面碎片同时在姜攸宁的脑海中炸出，她强忍着脑中的剧痛，用力地朝眼前女孩逐渐消散的灵魂伸出手。 “盼盼……” 她呼唤着，身体却被白雾逐渐吞噬，眼前的光芒再度被掩盖，熟悉的昏睡感扑面而来，姜攸宁不甘地闭上眼，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指甲划破肌肤，血珠从指尖滚落。 一道人影出现在姜攸宁的身后，温柔地接住了她倒下的身躯，白雾如同双手拂过她的眉眼，抚平她紧锁的眉心。 “还不是时候……”那道身影静静地搂住姜攸宁，空灵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责怪，“你不该把她带进来。” 另一道身影从白雾中走出，伸出手轻轻拂过姜攸宁的脸颊。 “我只是……很想她了……”浅浅的呢喃传来，带着深深的眷念。 “真高兴还能再见到你……” “你会找到我的……我们会再次见面……哪怕那时会是……” “最后一面。” 白雾如同温柔的大手托举着姜攸宁的灵魂重新回到副本中，重新回到小鹦鹉的身体里。 鹦鹉眼睛周围的羽毛被洇湿，紧闭的眼角有一闪而过的水珠。 第二天一人一鸟睁开眼的时候，眼里都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出现。 秦元福在烦恼这个特殊任务该怎么做，“请将这封信送到它该去的地方”，什么叫作“该去的地方”？送给收件人吗？可是信上面的收件人是一团模糊的乱码，她根本看不出来。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了。 就这个道具还消耗了她一条规则书写权，她真的，突然觉得好亏。 姜攸宁则是在疑惑为什么一觉睡醒眼睛涨涨的，脑袋也晕晕的，她狐疑地看向正盯着自己手掌发呆的秦元福，该不会是她晚上做梦揍了自己一顿吧？ 姜攸宁伸出翅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秦元福实在想不出这个任务该怎么做，干脆先抛到一边，还是先把这个副本过完才是正理。 她刚点开“时间之轮”准备使用，就看见眼前的画面突然扭曲变形。秦元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捞起自己的队友鹦鹉警惕地看向空中扭曲的位置，该不会要出来一个大boss吧？ 秦元福捏了捏空无一物的手掌心，开始思考如果待会真的要打起来把鹦鹉丢出去抓花boss眼睛然后自己跑路成功的概率有多大。（姜攸宁：阿嚏！） 好在没有出现秦元福猜测的这种情况，半空中扭曲的空间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出现一块类似电视屏幕的方块，屏幕中出现杂物间内刚刚起床的“女儿”。 秦元福下意识扭头到处找监控摄像头。 画面中的“女儿”开始行动起来，做饭、洗碗、收拾房间、上学、放学、做饭、洗衣服、收拾浴室，她的时间被无止尽的家务占据，但在某个空隙，她仍然会借着月光、借着路灯，贪婪地汲取着书籍上的知识。 眼前的画面一幕幕飞速划过，阳台外的树叶由绿变黄，再到重新发出新芽，树干的年轮一圈一圈增长，画面中“女儿”的身形也一寸寸拔高，尽管身形依旧消瘦，但裹在皮肉之下的脊骨却如同一根从石缝里钻出的孤竹一样挺立着，不向风雨屈服。 这段以录像形式被跳过的经历实在乏善可陈，总不过是重复的打骂重复的家务，哪怕只是简单体验过半年这样生活的秦元福，在看到画面中近乎一模一样的剧情时都能轻而易举说出那些足够恶毒难听的词汇。更何况是从小听到大的“女儿”呢。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泥潭中挣扎，她的眼中却仍然有一道没有熄灭的光。 秦元福突然想起梦中那个瞬间，自己在“女儿”眼中看到的浓重的恨意，她曾经那样决绝，说实话，秦元福的确有那么一个瞬间担心她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幸好，她没有，那些恨意似乎消失在了眼中，或许是在光芒之下消弭了，又或者是她终于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的恨意。 秦元福无从得知。 眼前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夏日，阳台外有蝉鸣、烈日。 屏幕消失，扭曲的漩涡包裹住这个被定格的小小的杂物间，等秦元福再一睁眼，自己又被刷新到了家门口，手里拎着明显重了很多的书包。 她看着电视反光的屏幕里突然变高的身体时，还有些不太适应。活动了一会儿手脚才习惯了这具新的身体，她拎着书包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那张木板搭成的桌子上堆积着如山一样的试卷，秦元福走过去简单翻看了一下，大多都是中考模拟卷，再一看书包里的资料，也都是和中考复习有关的教辅试卷。看来这次时间线推到了中考前夕。 床上被子突然拱了拱，秦元福一扭头，和从被子钻出来的熟悉的小鸟对上了眼。 鹦鹉能活这么久吗？秦元福嘀咕着，她进入梦境时“女儿”才六岁，到现在参加中考，怎么样也要十五岁了，将近十年，这只宠物鹦鹉竟然还在。 她隐约猜得出来这个鹦鹉的芯子大概不是真鹦鹉，至少不会真的是“女儿”养的宠物鹦鹉。但在这个梦境当中，所有出现的角色都应该是“女儿”记忆中存在过的人物，毕竟是她记忆的重现。 曾经“女儿”真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养了十年的宠物鹦鹉吗？ 秦元福其实一直都搞不懂这个鹦鹉角色存在的意义，梦境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意义的角色，所有的角色都有自己的使命，那鹦鹉代表着什么呢？为什么单独把鹦鹉分给自己做队友？ 总不可能真的是“张盼”创造梦境的时间看到窗边飞过一只鹦鹉于是顺手捏了个角色进去吧。 这太荒谬了。 秦元福摇摇头，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按照正常的剧情，她现在应该要去做饭，然后等到五点半妈妈下班到家……等等，不对，之前的家务安排表是根据爸爸妈妈工作的时间制定的，但妈妈之前辞职了，工作不一样，时间表或许也发生了改变。 第111章 花园小区(20) 秦元福开始满房间找规则纸，如果规则要发生变化，那一定会提醒玩家，否则在玩家失去异能和道具的情况下，违背规则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她决定先去找一圈，如果没有找到，那大概率就是时间表没有发生变化，她就继续按照原来的时间。 秦元福从房间探出头看了眼客厅的钟表，在心中暗暗盘算剩下的时间，手里也没停着，在不算杂乱的桌子上快速翻找着。 桌上只有写的密密麻麻的试卷和满满当当的教辅资料，其中不乏几套售价昂贵的复习资料。秦元福在看到单独被放在桌面一角的这堆资料时，心中难免生出一些疑惑。 这套资料算是很出名的复习资料，知识点整合很详细，真题整理的也很到位，她自己中考和高考前都买过这套资料回来做，的确很有用。但这套资料售价一向很贵，按照“女儿”的情况，她怎么买得起这样昂贵的资料呢？ 不是她心思恶毒，实在是以这个家里父母的恶劣性质来说，秦元福觉得如果不是练习册算在学杂费里，这对父母大概率连练习册也不想给“女儿”买。 她翻开这套资料，书扉页上有一团熟悉的马赛克，大概是名字吧。为什么把名字打上马赛克？“女儿”的名字不是“张盼娣”吗？ 秦元福随手翻了几页，资料上写着满满当当的笔记，但大多数都看不清，在她眼里还是一团马赛克。她翻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刚准备合上，却发现在两本资料中间似乎夹着几张纸。 难道是规则？ 秦元福一喜，伸手拿开上面的资料，取出那张夹在中间保存完好的纸。 她小心打开，白纸上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盼盼，你好。 我整理了一些中考的复习资料，担心被你爸妈丢掉，所以放在去a栋的小路上了，你抽空去取一下。 盼盼，我希望你可以坚持继续读书学习，不管生活有多艰苦，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困境。世界很大，未来一定是光明灿烂的，离开这里，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山川大海，去看更加广阔繁华的天地。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去xx小区找香香，她会帮你联系我，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力帮助你的。 盼盼，加油，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落款：阿宁 秦元福看完这封信，视线再次落到那叠资料上，难怪看不到名字，原来根本不是“女儿”的资料，是这个“阿宁”的吗？ “阿宁”是谁？在之前的剧情中没有出现过这个人啊？ 秦元福一头雾水，又把这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信上提到了“a栋”、“xx小区”还有“香香”，这三个自己在之前剧情中从来没接触到的地方和人物。 “a栋”，她猜测大概是花园小区的另外一栋楼房，毕竟这里是b栋。 “xx小区”，她除了知道这是个小区外一无所知，小区名字被模糊了，她对着书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一圈也看不清小区名字，只能暂时放弃。 “香香”，除了知道是个人名以外同样一无所知，不，甚至有可能还不是人名，毕竟信里也没有具体提到。 这封信除了这些模棱两可的信息外，什么也没有，好像就是副本做出来的一个彩蛋一样。 秦元福嘟囔了一句，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信息呢，藏的这么好。 她刚准备收起来，就见手上站了个刚收起翅膀的小鸟，此刻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眼神里竟然透露着一些不解和疑惑。 甚至，如果秦元福没看错的话，那双圆溜溜的小黑眼睛里居然还有一些可怜。 秦元福：…… 姜攸宁的确这样看着她。 她和秦元福一起看完漩涡里的大电影后被刷新在新时间里，她就看着秦元福在桌子上一通乱找，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一堆书里抽出一张纸打开——她还以为找到了什么重要信息，激动地飞过去伸脑袋一看，一张普普通通的草稿纸，做数学题留下来的那种。 姜攸宁看看草稿纸又看看皱着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试图把草稿纸看出一朵花来的秦元福，有些沉默了。 这孩子不会是在副本里待傻了吧？ 秦元福看看她，挥挥手把小鸟赶走：“忙着呢。” 说完，又开始满地方找规则纸条。 好消息，秦元福又从书桌草稿本上翻出一张纸条；坏消息，那张纸条也不是规则纸条，而是一张简易日历，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两个日期，并标注“中考”，并且日历上已经用笔花掉了这个日期之前的绝大部分日期，只剩下最后一天。 秦元福捏着纸条震惊，明天就是中考的日子。她被投放在这个时间，该不会这次考试要她去考吧？！ 她初中毕业这么久，那些知识点都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怎么考？！也没人说在怪谈游戏里还要考试啊？！ 秦元福凌乱了一会后，又把书桌简单收拾一下，这才离开杂物间。既然找不到规则纸条，那就只能先按照之前的规则来了。 直到她走出杂物间，她才意识到这个家有点太过于寂静了。和往常那种安静截然不同，是一种毫无生机的死寂。秦元福放轻脚步，仔细观察着家里的情况。 客厅、餐桌和往常一样的布置，墙面上钟表的指针也依旧正常走着，主卧和次卧的门紧紧关着，一切都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整个空间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秦元福看着墙面上正常走动的钟表意识到了不对，进入副本第二天她就发现了副本的时间流速会发生变动，只有父母在家的时候，时间才是正常的，只要父母离开家，时间就会加速。可现在…… 家里安安静静，除了她自己特意放轻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声音。秦元福看看时间，还不到晚上五点半。 她往厨房走了两步，看着窗外还很明亮的天色，心中冒出一个疑惑，中考前一天，难道这里的学生不需要上课吗？是放假吗？ 她还没走到厨房，眼前突然弹出一个巨大的弹窗——“距离最后节点选择还有12小时，发布最终任务，请玩家注意” 紧接着弹窗上文字一变，闪出一行新的白字。 “阶段任务一，请玩家秦元福在一个小时内，找到开启阶段任务二的关键道具。” “任务提示，信。” 眼前弹窗没有消失，而是缩小后始终停留在秦元福视线的左上角，并且旁边还有两个倒计时提示，一个是最终节点选择开启的12小时倒计时，一个是阶段任务一的1小时倒计时。 秦元福紧急打转往回走，比起研究家里发生了什么变化，她觉得更重要的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任务。 系统说最终节点选择还有12小时，那就是明天上午五点左右，刚刚的日历已经表明，明天是中考的日子。很容易联想到，中考就是这个最终节点选择。 而阶段任务一的提示是“信”。 目前为止，她只找到了一封信，或许和这封信有关。 秦元福重新回到杂物间，在那叠资料里翻出刚刚的那封信，但系统没有发出任务完成的提示，看来这封信并不是她要找的道具。 但是总不会无缘无故折腾出一封没有用的信，这封信或许不是道具，但一定和道具有关。 从这封信上可以看出，这个叫阿宁的人在学习上给了“女儿”很多帮助，而爸爸妈妈一直是不愿意让“女儿”读书上学的，供她上小学初中也只是因为义务教育，受法律保护。 因此中考，按照爸爸妈妈的性子大概率也不会在乎，最好的态度是漠视，无所谓她考不考，但更有可能的态度是阻止。 从之前梦里的剧情可以看到，自从“女儿”读书之后，她逐渐意识到父母的做法是错误的，她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就越来越不会被父母扭曲的心理影响。而这在父母看来，无异于是在挑战父母的权威，而这种叛逆完全是读书带来的，因此父母很有可能为了更好地掌控“女儿”，阻止她继续读书。 而这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拦“女儿”参加中考。 所以这个阶段任务一，是“女儿”为了考试去寻求这个“阿宁”的帮助吗？ 秦元福这样猜测着，但总觉得不对，在她所知道的剧情中，“女儿”一直是个很倔强很固执的孩子，遇到问题比起求助外人，她更偏向于自己解决。 就好像剧情中那次因为是否请假和父母发生的冲突，她可以有更稳妥的解决办法，比如找机会求助社区工作人员，但她宁愿自己和父母硬扛。 那在这件事情上，她会选择写信给“阿宁”寻求帮助吗？ 秦元福开始产生怀疑。 她一边翻找着杂物间的东西，一边思索着。杂物间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因为“女儿”本身并没有很多的个人物品，父母不会给她添置。最多的也就是从小到大的课本和练习册，这些占据了杂物间一大半的空间。 书本堆放的很整齐，秦元福翻找起来也很容易。可等她找完了所有东西，也依旧没有找到那封信。 第112章 花园小区(21) “难道在外面？不可能啊，女儿怎么会把自己的信放在外面呢？整个家里只有这个地方她才会觉得安全吧？”秦元福有些纳闷，女儿的东西没道理会在杂物间以外的地方出现。 但是整个房间她又全部找了一遍，除了那封信，并没有找到其他的和信有关的东西，白纸倒是找到了几张。 正当她绞尽脑汁在想还有哪里没有找到的时候，旁边的小鸟跳上桌子，嘴里叼着一只笔。 “笔？” 秦元福喃喃自语，她感觉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姜攸宁看着她这副样子，又往前跳了跳，把笔丢在她的面前，张开嘴嘎嘎乱叫：“写信！写信！” 最终节点选择和中考有关，对应在“女儿”身上大概率就是父母又想阻止“女儿”参加中考，以此彻底杜绝她去读高中的念头。那“女儿”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成功参加中考。任务提示又是“信”，当然是需要解决问题的那个人才会写信给别人，不管是求助也好，讨论也好。 既然找不到现成的“信”，也有可能是这封信根本就还没写出来。那别忘了，在这个时间线里，秦元福就是“女儿”。 姜攸宁的话嗖的一下打开了秦元福的思路，她也想到了这一点，既然没有写好的“信”，那很有可能是这封“信”需要扮演“女儿”的自己去写。 可是写什么呢？ 秦元福捏着笔，看着桌上的白纸陷入沉思。 首先写给谁？她找到的所有线索中只有一个和“信”有关。 “阿宁”。 当秦元福脑中出现这个人名时，手中的笔竟然带着自己的手开始移动起来，在白纸上写下——阿宁姐姐，你好。 秦元福：！！！ 她捏着笔的手猛然一用力，虽然闹鬼，但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完成这个任务的方法。 收信人确定之后，接下来就是写信的目的，日历显示明天是中考，那这封信应该和这个信息有关。 那对于明天的中考，“女儿”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呢？她本人对于中考应该是向往的，因为只有通过中考，她才能考上心仪的高中，才有了继续读书的机会。但在面临父母明显的阻止时，“女儿”除了激动，应该也会感到一些焦虑。 手中的笔继续自己移动起来，白纸上再次出现一行笔迹—— “明天就是中考了，我很激动，也很焦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的出门参加考试。” 秦元福心中大喜，看来她猜测的方向没有错，接下来继续按照这个流程往下走。 “女儿”担心的是能不能顺利出门参加考试，针对这样的问题，“女儿”写这封信给“阿宁”是为了求助吗？希望“阿宁”明天可以帮她成功出门？ 她静静等了片刻，手中的笔没有动静，这个猜测是错误的。 秦元福在心里打上一个大叉。 既然写信不是为了求助，难道只是为了倾诉自己的情绪吗？不、不对，明天就是中考，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她不可能只是为了写封信诉苦。 秦元福将视线放到白纸上的第二句话，“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的出门参加考试”。父母的阻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女儿”还能说出这样一句话，也就意味着，她对于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已经有了办法。 “女儿”有办法在父母的阻止下逃出“家”，去参加考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才会写下这样一句话。 那接下来的内容会是和她想出来的办法有关吗？ 秦元福捏着沉默下来静止不动的笔思考，桌面上堆放着大量的学习资料，但是并不杂乱，收拾的很整齐。书包里也只有练习册和作业本，她看着四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中考…… 耳边突然响起小鸟的声音。 “准考证！文具！准考证！文具！”小鸟扇动着翅膀在书桌上盘旋着，黑漆漆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秦元福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第二天就是中考了，为什么整个屋子里都没有“女儿”的准考证和文具呢？ 没有准考证无法进入考场参加考试，这是常识，也就意味着父母也会知道。难道他们已经把“女儿”的准考证丢掉了？ 应该不是，如果准考证遗失，“女儿”不可能还这么淡定，说不定她已经把准考证藏在其他地方，可能是放在学校，也可以交给老师或者其他同学保管，以免带回家被父母损毁，影响第二天的考试。 手里的笔再次轻微晃动，笔尖擦过纸面留下簌簌的声音，一道文字清晰地出现在纸面上。 “昨晚我和香香去a栋碰面了，我们在一个考点，我把我的准考证和文具都交给她了，她会在考点门口等我。” 又是“香香”。 秦元福看着这个人名，回忆起之前那封信上的内容，心中将“香香”、“阿宁”和“女儿”三个人连成一条线，“香香”和“阿宁”认识，而“香香”又和“女儿”同个年级，“阿宁”帮助过“女儿”，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比较亲密，而且明显“阿宁”的年纪要比“女儿”和“香香”大上不少。 虽然不知道这对副本通关有什么用，但秦元福仍旧特意关注了这一点。 秦元福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眼前的倒计时只剩下了半个小时，他晃了晃脑袋，思绪重新回到这封信上来。既然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写这封信不是为了求助，那就只是为了倾诉自己的情感。 从已知的零碎剧情片段中可以看出“女儿”是一个很偏执的人，能让她放下防备倾诉自己的情感，或许这个“阿宁”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阿宁”的存在，给予了“女儿”安全感。 秦元福这样想着，随着心中念头的浮现，手中的笔也继续开始颤动起来，她看着纸面上的信件内容，心中突然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冒出来。 这封信、好像只是在从“女儿”的角度，去剖析“阿宁”这个人物。 “阿宁”对“女儿”来说很重要，她们长期以来用信件沟通，或许自己手中这份信就是要交给“阿宁”。 阿宁姐姐，你好。 明天就是中考了，我很激动，也很焦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的出门参加考试。昨晚我和香香去a栋碰面了，我们在一个考点，我把我的准考证和文具都交给她了，她会在考点门口等我。 我知道现在给你写这封信，你不一定能及时地回复我，但是没关系，阿宁姐姐，每次给你写信，我都很高兴，想到你一直陪着我、支持我，我就有无穷无尽的勇气。 阿宁姐姐，明天我一定会准时去参加中考的，我要像你一样做一只展翅高飞的鹰！ 落款：张盼 随着最后的落款完成，秦元福听见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阶段任务一已完成，获得阶段任务二关键道具，最终节点选择倒计时减少五个小时，阶段任务二已开启。” “请npc姜攸宁成功将关键道具送到任务地点，时限5分钟。” 系统提示音单独在姜攸宁的耳边响起，她瞪圆了双眼，一个飞扑冲下去叼起桌面上的信件。 5分钟？！ 刚刚还一个小时呢！ 秦元福只听到了一个“阶段任务二已开启”，然后就是干巴巴的“时限5分钟”，她也瞪圆了双眼。 不是，这任务怎么做都没说怎么就时限5分钟了？！ 紧接着秦元福就看见小鸟队友冲下来一把叼起自己桌面上的信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试探着问：“阶段任务二……是你在做？” 姜攸宁沉重地点点头。 “送信！送信！”姜攸宁松开嘴，信件又重新落回桌面，她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任务内容。 秦元福看看信又看看鸟，当机立断：“送去a栋！” 第一封信中提到“阿宁”把资料放去a栋，这封信中又说“女儿”和“香香”是在a栋碰面，看来a栋就是这三人之间的秘密联络基地了。 虽然秦元福进入副本后就在这个家里，根本没出去过半天，也不知道a栋在哪，但是小鸟曾经飞出去探查小区情况很多次，相信它应该知道。 果不其然，当秦元福话音落地，小鸟一个俯冲再次叼起信件就要飞出去。 在姜攸宁即将飞出杂物间的门时，她看见门外的黑暗中闪动着鲜红的头顶信息——妈妈。 她紧急打了个转，落在杂物间的门板上。 她的扮演规则第一项，“不可以被爸爸妈妈看到，因为爸爸妈妈讨厌宠物”。 后面的秦元福虽然不知道小鸟为什么停下，但从小鸟的动作中，她看出门外似乎有人在。 这种时候，能出现在门外的，还能让小鸟紧急打转停下来的，只有爸爸妈妈。 刚刚整个阶段任务一期间都没有出现的爸爸妈妈，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秦元福皱起眉，当务之急是赶紧绕过爸爸妈妈把小鸟送去了。 阶段任务二只有5分钟，刚刚已经浪费了一分钟了。 第113章 花园小区(22) 姜攸宁看着视线中的倒计时心里越来越着急，但妈妈就挡在门外，她自己肯定没办法偷溜出去，现在只能依靠秦元福扮演的“女儿”，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反应过来。 她正这么想着，一低头，就看见秦元福走上前，借着打开门的动作，轻轻拉开了自己的衣兜。 姜攸宁微微扇动翅膀，悄无声息地从门后飞下来，带着信一起钻进了秦元福的衣兜里。 隔着衣兜，她感觉到秦元福的手搭在自己身上。 “妈妈，我去收一下阳台的衣服。”秦元福拉开门，镇定地对着黑暗中的妈妈说。 “阳台的衣服你下午没收吗？”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沉沉的。 姜攸宁躲在衣兜里看不到她们的表情，只能从声音判断当前的情况。 “有几件衣服下午还没干，就没收，我现在去看看。”秦元福说着，身体摆动起来，应该是上前了一步。 姜攸宁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既担心妈妈会拦住秦元福，又担心倒计时结束任务会失败。 好在家里的这些事情都是秦元福扮演的女儿负责的，因此妈妈并没有关注阳台上的实际情况。听她这样说，妈妈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让开了一条路。 秦元福快步朝阳台的方向走去。 姜攸宁感受着周身的晃动，她能清晰听到在秦元福的脚步声后，还跟着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有些沉重，大约是妈妈的。 阳台很近，秦元福很快停下了脚步，紧接着衣兜被扯动，布料摩擦时发出簌簌的声音。 “这件好像干了。”秦元福自言自语，从一边拿过撑衣杆，取下挂在阳台上的衣服。 她来的时候没有开灯，只有阳台外一点点昏暗的路灯，借着这抹暗色，秦元福在取下衣服的瞬间，用衣架上的衣物遮挡住半边身子，伸手往兜里一掏，顺着没被封窗的阳台飞快往外一丢—— 幸好阳台没封窗。 等妈妈的脚步声停在阳台门前打开灯时，秦元福手里正拎着一件衣服。 与此同时，姜攸宁被丢下阳台的瞬间感受到高空坠落时耳边的呼啸声，因为害怕被妈妈看到什么苗头，她硬是顶着小心脏的扑通扑通，往下坠了一层楼才抖开翅膀拍打着在夜色中飞舞。 a栋，还好她之前去过。 眼前的倒计时还剩下两分半，姜攸宁把翅膀拍打得噗噗直响，浑身的羽毛被呼啸而过的风吹的往一个方向跑。夜色中，树林后的a栋被笼罩在淡淡的月光下。 只是a栋这么大，这封信应该往哪放呢？ 姜攸宁顺利穿过树林，盘旋在半空中看着熟悉的花园小区a栋，说实话和副本外她的宿舍外观没什么区别，破败不堪。外墙墙皮脱落，门框歪歪扭扭的，外窗的玻璃也留下了几个碎口，整栋楼都被厚厚的灰尘遮盖着。 灰尘？ 姜攸宁若有所思，她略微降落高度，副本不太可能无缘无故的让玩家送信，特别是在中考这样特殊的时间点之前。既然“女儿”会在这种时候选择送信，只能证明她和收信人之间经常会有书信往来。那作为收信地点的a栋的某个地方，因为长期有人出入，比起其他房间，一定会少很多灰尘。 并且为了方便行动，她们不会选择在高楼层，一层可能性最大。姜攸宁思及此，收拢翅膀从一楼敞开的大门里飞了进去。 这个a栋和姜攸宁的宿舍a栋没什么区别，一楼同样也只有值班室一个屋子，大大减轻了姜攸宁的搜寻难度。 因为大门敞着，一楼的空气还算流通，一进来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整个大厅十分空荡，地面上仍然有一层不算厚的灰尘，因此上面的脚印看起来就格外显眼。 姜攸宁顺着脚印飞过去，正好是一楼唯一的那间屋子，房门是紧紧锁上的，但是墙上的那扇窗户是半开的。整个a栋都是黑漆漆的，因为废弃了，外面连仅存的路灯都是损坏的，只有无法从窗户照进来的淡淡月光。 玻璃窗半开着，值班室内一片漆黑，姜攸宁停在半空，顺着窗口往里看，看的久了，竟然能隐约看出一丝丝轮廓。 这比一片漆黑更吓人。 好在比黑漆漆的窗户更胜一筹的是眼前快要结束的倒计时，姜攸宁叼着信封从窗口里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番。值班室的门锁着她们进不去，这个窗口就是唯一的通道，但是大小也不够钻进去——当然也没有必要钻进去。 既然如此，那想要放信还不被一眼看见，就只能从窗户里伸进去，放到左右两边的桌子上。 姜攸宁扮演的这只鹦鹉小小一只，巴掌大，人家一只胳膊就能伸到的地方，她还得蹦跶半天。因此她干脆从窗户里钻了进去，迈着小碎步一边扑腾翅膀一边往左右两边试探。 倒计时在她蹦到其中一个地方时停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系统提示音。 “阶段任务二已完成，最终节点选择倒计时减少五个小时，阶段任务三即将开启。” 又减少五个小时？！ 距离最终节点选择原本就只有十二小时，阶段任务一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完成后减少五个小时倒计时，这次又减少了五个小时，这么算下来距离最终节点选择只剩了一个小时。 姜攸宁扭头一看，从a栋敞开的大门往外看去，天边已经隐隐有亮光出现，是天亮的征兆。 她拍打着翅膀从a栋飞走，按照原路重新回到家中。 站在阳台外的树杈上往里看，阳台和客厅安安静静的，没有多余的头顶出现。姜攸宁松了口气，缓缓从阳台往下落，扑棱着翅膀呲溜一下飞向杂物间，从秦元福留下的门缝里钻了进去。 一进门，她就和满脸迷茫和郁闷的秦元福对上了眼。 自从刚刚完成阶段任务二的系统提示音告知阶段任务三即将开始后，系统又熄火了，只有仅剩一个小时的倒计时缓缓移动着。 姜攸宁从门缝深处脑袋去看，客厅墙上的钟表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多。 一个小时之后就是五点左右，姜攸宁最开始推断最终节点选择应该是中考，但按照这个时间，倒计时结束后距离中考还有三个多小时。 系统提示也神神秘秘的，最终节点选择到底是什么？阶段任务三又是什么？ 一人一鸟只能蹲在杂物间里大眼瞪小眼。 直到倒计时归零，一人一鸟眼前才浮现熟悉的血字，同时还伴随着系统提示音。 “今天中考，请玩家秦元福选择是否继续扮演‘女儿’。” 啊？这什么选择？ 姜攸宁站在秦元福的肩膀上看着眼前的这行血字，满眼透着费解两个字，她一扭头，秦元福同样顶着一张迷茫又难以理解的脸拧着眉看着半空中的血字。 副本没结束，角色应该还是要扮演吧。姜攸宁看看自己还塞在这个小小的鹦鹉身体里，戳戳秦元福的脸。 她扭过头，和姜攸宁的眼神对视，心中领悟到了什么。 “在梦境副本没结束前，我仍然会扮演‘女儿’，直到‘女儿’从梦境醒来。”秦元福如此回答。 系统并没有对她的回答做出评价，空中的血字再次消融组合成新的问题—— “今天中考，请玩家秦元福选择‘女儿’是否会参加中考。” 与此同时，二人的耳边同时响起巨大的警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系统声音。 “提醒！提醒！该问题关系梦境副本最后进程，请玩家慎重回答！！！” 这还是她们头一次从平淡无奇的系统音里听到感叹号的存在感，甚至让秦元福刚刚张开的口都忍不住闭了回去。 “女儿”肯定是会参加中考的，毋庸置疑，这个问题简直就是送分题，但被系统这么一强调，秦元福有些不自信起来。 她脑海中疯狂回顾整个副本的零碎信息，种种迹象指向的仍然都是“参加中考”这个选择。“女儿”不会放弃读书，因为这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最好的出路。 秦元福深吸一口气，仍然坚定了她最开始的回答：“是！”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眼前的血字扭曲变形，组合成一个巨大的感叹号，同时耳边传来刺耳的系统提示音—— “玩家秦元福已做出最后节点选择，阶段任务三已开启！” “你扮演的角色‘女儿’在父母的阻止下仍然一意孤行选择参加中考，你的选择彻底激怒你的父母，即将开启逃杀模式——” “第一目标！请在父母的追杀下成功逃离‘家’！” “逃杀模式启动倒计时——” “10！” “9！” … 秦元福听着耳边轰炸一般的提示音，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血色感叹号已经变成了不断跳动的数字，伴随着耳边的提示音一齐变动。 她一把抓住肩膀上的小鸟塞进兜里，拔腿就往外跑，趁着逃杀模式还在开启倒计时，拉住杂物间的把手就要窜出去。 但门板像是被焊死一样，任凭秦元福怎么用力也拉不开。 直到眼前的倒计时归零—— 杂物间的房门被猛然拉开，门外是两双猩红的眼。 第114章 花园小区(23) “不听话的孩子，就该被撕碎。”妈妈庞大的身躯挡在门框前，猩红的双眼中充斥着暴虐和嗜血的光芒，她贪婪地看向杂物间里瘦小的“女儿”，缓缓伸出的双手上，指甲缝里夹杂着一丝血肉。 “！！”秦元福猛然一低头，躲开妈妈伸出的双手，一个躬身从妈妈腋下钻过。 还好“女儿”瘦小，要是和爸爸妈妈一个体型，今天开门就得被堵死在杂物间门口。 阶段任务三开启后，爸爸妈妈像是被解除什么封印一样，爸爸敏捷的和他庞大的身形截然不同。 秦元福刚从妈妈的腋下钻过，还没来得及多跑一步，眼前嗖的一下出现一堵墙一样庞大的肉山，再次堵住了秦元福前行的路。 “你想往哪里跑？”妈妈阴森森的声音像是紧紧贴着耳边响起的一样，激得秦元福寒毛直竖。 “听话的小孩才有资格活下来。” 脑后一阵冷风袭来，秦元福下意识弯腰低头，眼角余光看到妈妈手指上冒着寒光的锐利指甲，空中一缕被割断的发丝缓缓飘落。 这一爪子要是打实了，不得给自己脑袋削掉一半？！ 秦元福急得一脑门子汗。 在逃杀模式下，爸爸妈妈可以随意用怪谈的能力攻击自己，可是自己仍然扮演着“女儿”，没有恢复属于玩家的异能，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除了逃以外，别无他法。 秦元福干脆利落地躬身弯腰，就地一个打滚，凭借瘦小的身子，擦着桌边，从爸爸的腿和桌子的缝隙里挤了出去。 走哪里？大门？ 秦元福一眼看到了玄关处紧闭的大门，三步做两步冲上前一把拧开家门—— 门外围着层层叠叠面容扭曲的人，眼睛和爸爸妈妈一样泛着猩红的光，裂开到脸颊的嘴大大的咧着，长长的舌头从嘴巴里垂下，湿哒哒的涎水顺着舌尖一滴一滴往下落。 “嘭——”下一秒秦元福二话没说一把把大门重新甩上。 屋里两个，屋外二十个，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就这耽误的几秒钟功夫，爸爸妈妈已经从身后赶了上来，两具庞大的身躯像是山一样死死地挡住了玄关狭窄的入口。 秦元福被彻底困在玄关和房门中间，她的手死死地捏着大门把手。 门外是一群异形一样的怪物，就等着她开门出去。但不开门，爸爸妈妈步步紧逼，她也无路可走。 秦元福又急出一脑门子汗。 她感觉到衣兜突然动了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绿光嗖的一下从身边窜了出去，从爸爸妈妈脑袋中间极限飞过—— “来打我撒！”嘲讽一样的话用属于鹦鹉特有的声线说出，显得格外欠扁。 姜攸宁拍着翅膀谨慎地飞到距离天花板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和底下的爸爸妈妈保持距离，嘴里不断说着嘲讽的词。 “嘿！孙砸！” “来打你爷爷我啊！” 一边说，一边扑腾着翅膀上下飞动。 原本堵在玄关处的爸爸妈妈在鹦鹉窜出来的一瞬间，视线就随之而去了，眼中猩红更甚，额头上凸出的青筋鼓鼓直跳。 “家里……为什么会有鹦鹉？！”妈妈猩红的双眼血丝迸现，胀大一倍的眼珠甚至快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她的手指捏的咔咔直响，头上仿佛有熊熊烈火燃烧。 “家里！怎么可能有宠物？！”妈妈尖利的叫声几乎要穿破鼓膜，眼角有血色涌出，脸上裂开到斑驳的纹路混杂着血丝，皮肤鼓鼓囊囊，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姜攸宁飞在半空将妈妈的变化尽收于眼底，她不禁咂舌。她的扮演规则上说爸爸妈妈讨厌宠物，没想到竟然讨厌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也好，趁现在爸爸妈妈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走，秦元福也能趁机脱身了。 姜攸宁拍打着翅膀又往上飞了飞，虽然嘴里还时不时冒出一句嘲讽的话但整个鸟还是十分从心地紧紧贴着天花板，生怕飞低了一点就会被妈妈一把抓住捏死。 “死胖子！你打我撒！”姜攸宁顺脚站在客厅天花板的吊灯上，探出头继续嘲讽。 妈妈早已经失去理智，大睁着凸出的双眼被姜攸宁引到了客厅，爸爸虽然没有那么激动，还保有几丝理智，但也忍不住红着眼向客厅的方向迈了几步。 姜攸宁看见原本被堵在门后的秦元福飞快瞟了自己一眼，然后趁这个时间悄悄地抬起脚，贴着墙壁快速且悄无声息地偷偷溜走。 姜攸宁松了口气，甚至能从秦元福投过来的眼神中看出几个大字——“谢了姐妹”！ 大门外有一群不知名怪物，走正门肯定是行不通的，现在唯一还能走的地方只有…… 姜攸宁和秦元福同时将目光放在了客厅旁的阳台上。 秦元福在保持安静的前提下加快脚步挪向阳台，轻轻拉过阳台玻璃门，只留出一道小小的缝隙。 姜攸宁飞在半空也将秦元福的动作收于眼底，她一下子就领悟到了秦元福的意思。 于是再次甩下一句嘲讽的话后，姜攸宁飞速扑腾着翅膀嗖的一下朝着阳台玻璃门飞去，在快接近阳台玻璃门的缝隙时，她迅速收拢翅膀，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自从姜攸宁出现后，视线全程都在姜攸宁身上的爸爸妈妈随之扭头，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已经被他们堵死在玄关处的“女儿”已经窜到了阳台上。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妈妈嘶吼着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阳台上的女儿，沉重的脚步声随之响起，在阳台上的秦元福都感受到了脚下的震动，仿佛连地板都要震塌。 她把玻璃门锁上，又把阳台上的杂物架推到门后挡住，随后才将目光放在了阳台的半边围栏上。 家里的阳台没有封窗，阳台旁边外墙凹下的区域安装着空调外机。这里有五楼，借着空调外机和阳台之间交错的路径，爬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元福看着玻璃门被撞出裂纹，一咬牙，攀上阳台侧面围栏，手掌按在水泥面上，腿一抬一迈，脚尖只能踩在阳台外围不足五厘米的狭窄外凸的平台上，手指紧紧抠着瓷砖边缘，她试探着伸出脚去够阳台侧边不远处的空调外机。 脚底悬空的感觉并不好受，耳边除了风声还能清晰听见阳台玻璃裂开的咔嚓声和杂物间被推动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嘎吱声。秦元福的心脏砰砰直跳，浑身的重量都压在抠紧阳台围栏瓷砖的双手上。 原本就瘦弱的“女儿”，纤细的胳膊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她吊在空中背对着空调外机，伸出去的脚无措地在半空中试探，找不到落脚点。 “往左，再往左。”姜攸宁飞在秦元福头顶，看着她抿紧发白的嘴唇和憋红的脸，一边拍打着翅膀一边在她耳边指挥。 吊在空中头脑发昏的秦元福听见这道声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她跟着小鸟的指挥，泛白的指尖紧紧抠着瓷砖，努力往左移动着身体。 “往下踩！” 姜攸宁看到秦元福的脚已经移到了空调外机的正上方，她大声呼唤着。 往下踩？ 秦元福试探着把脚尖往下点，脚底却仍然接触不到实地，她有些犹豫。 “嘭——” 阳台上的玻璃门终于抵挡不住，彻底碎裂开，用来堵门的杂物架也被狠狠推倒在地。吊在阳台外的秦元福都能感受到阳台传来的震动，她心中更加焦急。 “原来你在这。”突然，妈妈那张可怖胀大的脸出现在阳台围栏上，脸上带着诡异神秘的笑容，她伸出锋利尖锐的指甲，一根一根划过秦元福泛白的指尖。 最后手指一扬，指甲在空中泛出金属般的光泽，一点寒光以弧线狠狠地落在阳台之上—— “踩下去！！！” 锋利的指甲像是切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插进了水泥砌成的围栏上。 秦元福重重地落在空调外机上，听着脚下有些生锈的金属支架发出牙酸的嘎吱声，心里后怕不已。 要是她再松手慢一点，那几根指甲就会斩断她的指骨，她就算不从高空掉落，也会因为手指剧痛无法移动而被困在空中，如同瓮中之鳖。 秦元福抬头看了眼阳台上面容扭曲的妈妈，她手里紧紧捏住的阳台围栏上出现裂纹，水泥砖迸碎开，一个小小的碎渣掉落在秦元福的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蹲在空调外机上，低头看着四楼的阳台。 她运气不错，四楼的阳台外装了防盗窗，很轻松就能伸脚够到焊接上的不锈钢网格。 秦元福转过身，手指死死握住满是锈迹的空调外机支架，伸出脚踩在不锈钢防盗窗上，攀着一层层窗格落在阳台最底端。 随后她按照同样的办法，在鹦鹉的指引下成功挪到四楼的空调外机上。 随后三楼、二楼、一楼…… 随着楼层越来越低，脚下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五点多钟刚刚升起的太阳光辉温柔，金灿灿的阳光打在秦元福的脸颊上，那双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期盼。 “第一目标已完成！” “第二目标！请在副本所有成员的追杀下，成功逃离花园小区b栋！” 第115章 花园小区(24) 怎么还有？！ 副本全部成员的追杀？！ 姜攸宁吓得毛都掉了两根。 秦元福从进入副本就被困在家里不清楚这个副本的角色，但她曾经在整个小区上空飞过了无数次。不说物业和保安，光是小区楼下出现过的居民就有不下于五十人。 这还真是大逃杀啊！！！ “跑快点！！跑快点！！”姜攸宁扑棱着翅膀在秦元福面前急得直打转。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耳边传来阵阵闷响，b栋、c栋、d栋的楼道大门同时打开，和之前家门外见到的怪物一样的居民如潮水般涌来，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b栋是离大门最近的那一栋楼，如果全力奔跑甚至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冲出大门。但此刻那条不算长的小路上，前前后后堆挤着无数的居民，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扭曲贪婪的脸。 梦境副本中的这些怪物大概是知道秦元福的目的是离开花园小区，距离b栋最近的那道铁门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像是密不透风的铁桶一样。 “走a栋！”姜攸宁当机立断，轻轻啄了啄身边的秦元福，翅膀一扇，飞在前方带路。 a栋在这个副本中的设定是闹鬼，树林前拉了禁止进入的警戒线，虽然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不能拦住狂化异变的居民，但是至少姜攸宁知道a栋那里应该还有一个出口。 也就是副本之外怪谈游戏公司班车进出的大门。 虽然不知道梦境副本里那个大门还能不能正常出入，但总比被一群怪物堵在这里好。 姜攸宁往前飞着领路，低头一看，秦元福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或许是a栋闹鬼的事情太过深入人心，哪怕在逃杀模式下，通往a栋的树林前依旧空无一人，阻挡“女儿”离开花园小区的异变居民组成的包围圈恰好在那里形成了一个空白地带。 这片空白让姜攸宁和秦元福同时燃起了希望。 “拦住她们！”妈妈尖利的叫喊声从身后传来，姜攸宁顾不上回头看，周围反应过来的异变居民蜂拥而上，试图在她们靠近a栋前拦下她们。 “这个时候还不解封异能，是让我死吗？！” 姜攸宁听见底下传来秦元福低低的咒骂声，她低头一看，秦元福两条腿抡得更快了，蜡黄消瘦的脸上因为奔跑冒出潮红。 姜攸宁的翅膀也跟着扇得飞快。 她的处境要比秦元福略好一些，底下追杀的居民再怎么凶恶，好歹飞不到空中。 地面上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姜攸宁能清晰地听到身后异变居民粗重的喘气声，它们靠的越来越近了。 再一抬头，前面的道路上也有包抄过来的居民，正好堵住了秦元福前行的道路。 “要死了！” 姜攸宁又听见秦元福喘着气咬牙切齿地咒骂这个该死的游戏系统，她没太注意，正忙着往前面飞，等到又飞出了几十米低头一看，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秦元福不见了。 吓得姜攸宁又掉了两根毛。 她上蹿下跳转了半天，终于在一根树杈子上找到了抱着树干大喘气的秦元福。 刚刚围追堵截的异变居民拦住了前路，秦元福不得已只得脚下一转抱住路边的大树，嗖嗖嗖地向上攀爬。 “还好我、小时候爱爬树。”秦元福一边大喘气，一边伸手抓住这棵大树向前生长的分叉，蛄蛹着小心翼翼地挪到前面另一棵树的树干上。 姜攸宁放下心来，飞在空中看着追上来的居民堵在树下，一拳一拳捶打着树干，粗壮的树干也经不住连绵不断的捶打，发出咔咔的断裂声。 抱在树杈上的秦元福一顿，加快了向前攀爬的动作。 “给我——下来！”人群中传来爸爸的怒吼声，随之是树干轰然倒塌的声音。 飞在半空中的姜攸宁，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去了，好在秦元福反应迅速，在最后一秒往前一跳，伸手抓住了另外一棵大树的树干。 吊在半空中的秦元福一边拼命往上够，一边回头看着身后那棵倒下的大树，树干足有盆口那么粗，就这样被暴怒的爸爸一拳捶断，看得人心凉凉的。 “再不解封异能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秦元福嗷嗷直叫，好不容易爬上了树干，两条胳膊已经彻底脱力，只是随意垂下，都能感觉到胳膊在止不住地颤抖。 被咒骂了一路的系统姗姗来迟，终于肯发出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梦境副本仍未结束，玩家秦元福已做出选择，应坚持扮演‘女儿’。” 冰冷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在姜攸宁和秦元福的耳里竟然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秦元福：“……” 姜攸宁：“……” 两人终于想起在第三阶段开始前的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了。 一时之间，无语凝噎。 “特殊情况应该特殊对待！”秦元福不肯死心，继续据理力争。 “检测到玩家当前角色主体意识为40%，强行剥离玩家意识风险较大，请玩家慎重选择。”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强行剥离玩家意识？ 姜攸宁心头不免产生一丝疑惑，她低头看着像个猴子一样在树杈上上蹿下跳的秦元福，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当前操控“女儿”身体的灵魂是秦元福，而“女儿”本身意识并没有完全觉醒，也就是说，如果强行剥离玩家秦元福的灵魂，有可能出现“女儿”的身体无人操控的情况。 而阶段任务三中第二目标任务完成的要求是“女儿”成功逃离花园小区。 离开“女儿”身体的秦元福是灵魂状态，如果无人操控“女儿”的身体，任务依旧只能失败。 还不能剥离玩家意识，至少现在还不行。 但是…… 姜攸宁眼珠子一转，秦元福要操控“女儿”的身体没办法剥离意识，她可以啊！任务又没要求小鸟也得跟着一起出去！ 于是在穿过一丛树冠后，骂骂咧咧跑路的秦元福一抬头，惊恐地发现头顶飞着给自己带路的小鸟不见了！ “我鸟呢！” 她在跑路的间隙不断向下张望，绿茵茵的草地上并没有小鸟的身影。 “杀鸟之仇不共戴天！等我完成这个任务！和你们决一死战！！！”秦元福愤怒地甩下狠话，继续扭头回去吭哧吭哧爬着树。 在梦境副本中和小鸟一起待了这么久，作为自己为数不多的伙伴，秦元福早就对这只小鸟产生了浓浓的革命友情。 以灵魂形态飘在半空中亲眼看着秦元福放完狠话的姜攸宁：“……” 好，谢谢你，等你完成任务回来，鸟都死了八百回了。 她的指尖冒出一滴血珠，血珠顺着手指滚落地面的瞬间，掀起一阵血潮。 汹涌而来的血潮阻拦在秦元福和异变居民的中间，虽然姜攸宁制造的血潮不像莫玲玲的正版血潮那么铺天盖地气势如虹，但好歹也把那群居民的脚步阻拦了片刻。 还在树干上挂着的秦元福用余光看到熟悉的血潮，她眼睛一亮，双手一松，从树干上跳了下去，在地上滚了一圈，撒开脚丫子往a栋跑。 这片血海眼熟的不行，是之前在真实对抗中鹦鹉曾经用过的异能，她就知道她的小鸟那么贼，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姜攸宁：你太冒昧了。 身后有姜攸宁帮忙阻挡围追的异变居民，秦元福只管拼命往a栋前的树林跑，那条警戒线就近在咫尺。 一人一魂迈入a栋的瞬间，耳边同时响起了一道略微不同的系统提示音。 在秦元福耳边的是，“恭喜玩家秦元福抵达特殊场景花园小区a栋，由于扮演身份为‘女儿’，获得特殊场景属性加成。身处秘密基地的你，在a栋树林内将获得特殊增益‘隐秘’，静止3秒后将进入隐身状态，隐身状态下将缓慢恢复气血值。” 在姜攸宁耳边的则是，“恭喜npc姜攸宁抵达特殊场景花园小区a栋，由于npc身份为‘怪谈游戏公司员工’，获得特殊场景属性加成。身处公司宿舍范围内的你，在a栋树林内将获得特殊增益‘庇护’，气血值提高15%，拥有三次死亡豁免权，但死亡后将会被随机刷新在地图内任意区域。” 姜攸宁听着耳边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还有这些莫名其妙的场景增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两人眼前再度浮现熟悉的血字—— 特殊场景“花园小区a栋”已开启，特殊游戏环节“躲猫猫”即将开启。 玩家秦元福、npcxxx为躲藏方，躲藏方初始气血值100点，迷雾驱散范围5米。 梦境副本花园小区居民为寻找方，寻找方初始气血值60点。迷雾驱散范围10米。 游戏任务已下发，游戏地图已激活，阵营人数监控已开启，特殊游戏环节将在一分钟后开启，三十秒后系统将随机刷新角色地点。 姜攸宁耳边额外出现一条系统提示音，“检测到npc姜攸宁为灵魂状态无法被查看，为游戏阵营平衡，已完成人物标记。” 系统提示音后，姜攸宁发觉自己的身体周围冒出淡淡的白光。 从秦元福转过头惊恐的眼神里，姜攸宁猜想，现在的自己八成就是个移动的描边人像。 第116章 花园小区(25) 姜攸宁眼前出现了一个缩小的地图，地图上大部分都被白雾笼罩着，只有代表着自己人物光点的周围小小一圈能够被看清。地图右下角是红蓝两色人数监控，蓝方躲藏，当前人数为2，红方寻找，当前人数为30。 姜攸宁：“……” 秦元福：“……” 这不对吧，谁家躲猫猫三十个人找俩啊？！ 这玩个屁！ 小地图的左上角还有一个不断闪动的感叹号光点，姜攸宁伸手点过去，眼前弹出一个对话框。 地图介绍：场景内迷雾丛生，你只能看清一定范围内的东西。地图各处存有多个特殊宝箱，打开宝箱可以获得各种辅助道具和特殊宝藏。 游戏任务：请在不被寻找方杀死的情况下，在场景地图内找到含有“女儿”主体意识的灵魂碎片。 任务进度：0\/6（当前“女儿”主体意识为40%） 两个人躲三十个人就算了，还有任务，真的有些许过分了！ 姜攸宁扭头看向秦元福，秦元福正好也扭头看过来，彼此对视几秒钟后，姜攸宁就看见秦元福悄咪咪地靠了过来，凑在自己耳朵边小声地问：“你就是小鸟吧？” 在秦元福的眼里，姜攸宁只有一圈淡淡白光描边，乍一看还怪吓人的。 “是。”姜攸宁回答，面前的秦元福依旧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她沉默片刻，点点头。 “果然，我就知道。”秦元福心满意足地重新站了回去。 姜攸宁又试着叫了她一声，意料之中，秦元福依旧一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 姜攸宁无奈，这下好了，真成哑巴了。 “任务要求不被杀死，游戏设定了初始气血值和迷雾可视范围，箱子里的道具可能会……”秦元福的话还没说完，30秒倒计时结束，姜攸宁面前白光一闪，原本站在自己眼前的秦元福消失不见，应该是被传送走了。 同时，树林四周迷雾四起，白茫茫的雾气从地面、空中升腾而起，将远处的树林全部遮挡，只有周身五米范围内的情景才能被看见。 距离游戏开始还有三十秒的准备时间，姜攸宁回想着刚刚秦元福没说完的话，游戏介绍里提示地图内有特殊宝箱，而宝箱里可以开出辅助道具。游戏又设定了初始气血值和迷雾可视范围，那大概率箱子里可以开出增加气血值和可视范围的道具。 姜攸宁点开地图，白茫茫的小地图上，右下角闪动着一个米粒大小的光点，这个光点代表的是自己，因此只有光点周围有一小片没有白雾。 a栋外的这片树林实际上面积并不大，但在这份地图却不是这样，感觉白雾升起后，这片树林的面积似乎扩大了不少。 想想也正常，如果还是那么小一个树林，三十个居民塞进去，还能玩个锤子，地上就是躲了个老鼠都得被找出来。 地图上右下角代表自己的光点冒着金光，整张地图只能看到自己的位置，就连队友的位置也看不到。姜攸宁本来还有些奇怪，但想了想很快就释然了。蓝方和红方人数上本来就不对等，如果地图上能够看到队友的位置，那红方完全可以分散开地毯式搜寻，对躲藏方来说并没有优势。 再说，作为躲藏方，她们俩本来也没有碰头的必要，两个人目标反而更大，不如一个人轻松。 地图上看不到队友信息，对躲藏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三十秒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前的倒计时结束，血字消融组成一个窄长的长条悬挂在视线最上方，上面显示当前气血值115点，初始100点，“庇护”buff额外提高15%气血值。 血条浑身包裹着金光，下方有三个闪动的金色光点，姜攸宁都不用点开就知道那三个光点代表的就是自己的三次死亡豁免权。 姜攸宁的运气不错，游戏开始的瞬间就有一个箱子刷在了她的脚下。 姜攸宁蹲下去兴致勃勃地打开箱子，然后对着箱子里一把杂草陷入沉默。 一把杂草：树林里最常见的一种草叶，三秒读条后可使用，暂时伪装成杂草，不可移动、不可攻击和被攻击，时效30秒。 姜攸宁：…… 她把杂草往裤兜一塞，有总比没有好，30秒也行！ 接下来姜攸宁能看到的五米范围内就再也没有其他箱子了，她看着右上角的小地图，心中盘算着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 在“躲猫猫”中不被杀死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在箱子里找到“女儿”的主体意识碎片，她猜只有找齐六块碎片，才能结束这局游戏。 并且，在自己已经脱离副本角色身躯，能够自主使用异能帮助玩家通关的前提下，副本仍然开启这局“躲猫猫”，目的在于找寻“女儿”的主体意识。姜攸宁想，或许后面有秦元福必须脱离“女儿”身体的环节。 之前她在完成阶段任务二时曾经来过a栋，这里大概是“女儿”向朋友传信的秘密基地，这样一想，这里会有“女儿”的主体意识也很好理解了。 传信…… 姜攸宁知道自己下一步优先去哪里了。 既然“躲猫猫”游戏范围是a栋，那么应该不只有这片树林，a栋那栋楼应该也在范围内。作为传信点，“女儿”的主体意识大概率会刷新在那里。 姜攸宁点开小地图，按着记忆在一片白雾中分辨方向，不管副本怎么移动位置，至少大概的地图方位不会变，否则没必要用a栋地图，直接做个虚拟地图岂不是更好。 她打定主意，朝着决定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整片树林无比寂静，五米范围外翻涌的白雾不仅阻隔了视线，甚至连声音都阻挡住了，只有自己踩在草丛里发出的轻微踩踏声。 “咔嚓。”姜攸宁脚下没注意，踩到了一根干枯的树干，清脆的咔嚓声突然响起，吓得她原地一蹦，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妈呀吓死我了。”姜攸宁拍拍胸脯，明明在灵魂状态下没人听得到她的声音，但还是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声音。 她赌气似的轻轻一脚扫开脚下被踩断的枯枝，脚尖在凸起的草皮下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一个宝箱。 姜攸宁蹲下来，伸出手在地上扒拉了一下，使劲从土里刨出一个宝箱，她轻轻打开，里面是一片带着露水的树叶，和小区路边摘下来的差不多。 姜攸宁沉默，这该不会又是一个伪装道具吧？ 她这么想着，伸手一摸，眼前弹出熟悉的物品介绍框。 一滴露水：集天地精华于一身凝练而成的露水，可明目破妄，服用后迷雾可视范围增加1米。 姜攸宁：！！！ 意外之喜！ 她果断点击使用，很快就看见视线内的白雾逐渐向外退散一米，可视范围更大了。 原来增加迷雾可视范围的道具就是这个。 姜攸宁记住了道具的样子，继续朝a栋小区楼的方向走去。 紧接着，姜攸宁一边走一边四处搜刮宝箱，宝箱里的道具果然很杂乱，她断断续续开了七八个箱子，只开出了两个增加气血值的道具和一个增加可视范围的道具，其余的大多都是30秒伪装道具。 姜攸宁揣着一兜子的石头、草、塑料瓶，感觉自己像个捡垃圾的。 她看着视线最上方自己的数值，服用了三个道具后，当前气血值为135点，迷雾可视范围为6米。 “气血值……躲藏方会被寻找方攻击，有气血值倒也正常，为什么寻找方也有气血值呢？初始60点，比我们低将近一半。”姜攸宁看着自己的血条忍不住嘟囔着，“难道说躲藏方也可以攻击寻找方？” 毕竟这个地图也没有其他掉血机制，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寻找方为什么也会有初始气血值。如果它们不能被攻击，那设定一个较低的初始气血值就没有意义了，直接锁血不就好了。 姜攸宁眼睛一亮，现在自己有135点气血值，而且还可以使用异能，完全可以试试能不能攻击…… “嘭——” 一块硕大的石头从白雾中嗖的一下砸了过来，正正好砸在姜攸宁的脚边。 她迅速抬头看向石头砸过来的方向，那里仍旧是一片白雾，自己原本的头顶显示外挂，在白雾里也失去了作用。她攥着一个伪装道具，在考虑要不要使用。 道具不能被攻击也不能攻击，但只有30秒，寻找方的初始可视范围就有10米，远超过自己，这个时候保命性远大于伪装性。 姜攸宁一个箭步冲到一棵树后，果断点击使用，毕竟还有三秒读条，再不用等红名靠近就用不了了。 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进度条，三秒过后，姜攸宁的视线一矮，低头一看自己变成了一棵野草。 紧接着，白雾后走出一个面容扭曲身形瘦长的异变居民，长长的舌头从嘴边垂落在胸前，黏腻的唾液顺着衣襟滴在地面上。 它的目光紧紧地看向姜攸宁伪装的那棵树后。 第117章 花园小区(26) 姜攸宁当然知道自己的伪装瞒不过它，它的可视范围原本就比自己大，在白雾中都能投掷石头过来，自己的行动肯定早就被它看在了眼里。 她选择伪装，只是借用30秒无敌时间等它从白雾里走出来，以免自己还没能看到它，就先被它远程攻击到。 而在树后伪装，也只是怕读条被打断，并不寄希望于这个30秒伪装能瞒天过海。 姜攸宁觉得游戏大概率也没打算让玩家用伪装道具躲过寻找方的追击，否则30秒时间够个屁，还不够红名慢慢悠悠地走出可视范围。 她瞟了一眼伪装剩余倒计时，又把全部心神放在眼前的红名怪上。红名怪此时已经走到了树后，直愣愣地站在地上，眼睛里泛着贪婪的光。 姜攸宁大概能猜出它的想法，虽然它在一堆杂草中间找不到那人变化出的那棵草，但这不重要，反正30秒过后那人就会蹦到自己面前。 姜攸宁指尖之前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等30秒伪装一结束她就能迅速唤出血潮，就算她的血潮伤害没有莫玲玲的高，但这波贴脸开大，怎么样也能打掉它一半血吧。 姜攸宁这样想着，余光不断注视着视线中的伪装倒计时。 和同样守株待兔的居民比起来，姜攸宁有一个优势，她能准确把握攻击时间，而红名怪虽然知道伪装30秒，但它看不到伪装倒计时，因此伪装结束的那个瞬间，姜攸宁可以打它个措手不及。 眼前倒计时还剩最后三秒，姜攸宁绷紧了身体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红名居民，脑海中不断演练着接下来的行动。 当倒计时清空的瞬间，身体刚一恢复控制，姜攸宁一跃而起，手中血潮涌动，直直冲着红名居民的心脏而去。 血潮在姜攸宁的操控下化作一柄锋利的血刃刺穿红名怪的心脏，瞬间，一个硕大的-30点从红名怪的头顶冒出，随之显示出的是一条已经灰了接近一半的血条。 姜攸宁先是一喜，自己的确能攻击红名怪，随之就是震怒，一个大招连一半血都没打掉，这和刮痧有什么区别！ 血刃在居民身体里崩散，瞬间在它的皮肤上割下无数道细细的伤口，腥臭的血液顺着伤口往外渗出。姜攸宁反手又是一柄血刃继续刺入它的心口位置。 被一套连招打的措不及手的异变居民终于反应了过来，咆哮着挥舞着骤然变长的双臂，手臂柔韧，飞速缠住姜攸宁的身躯，十根手指化作尖刃割破她的皮肤，剧烈的刺痛感传来。 姜攸宁憋着一口气，随着身上血液的不断渗出，她感觉到自己能操控的血液似乎更多了，她咬紧牙关，皮肤上渗出的血珠不合常理地向上漂浮，悬在空中紧紧贴合成一片血幕，血幕之下隐藏着锐利的尖刺。 姜攸宁的身躯被居民的双臂死死勒住，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一样，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憋红了眼，拼尽全力操控着半空之上的血幕猛然砸下。 “啊啊啊啊——” 身后红名怪尖利的叫声在耳边响彻，头顶温热的血液落下，从皮肤上的伤口钻入体内。 红名怪的头顶不断冒出-5-5-5的数字，紧紧捆缚着姜攸宁的双臂再也无力支撑，骤然松开。姜攸宁来不及喘匀气后退两步，掌心再度浮现一个缩小版的血色漩涡，她抬手往红名怪的方向砸去。 趁他病，要他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十多年的小说电视经历告诉她，这种时候一定要学会补刀！ 姜攸宁一边呼哧呼哧喘着气，一边隔一会儿凝聚一个血色漩涡砸过去，生怕漏了一个就干不死它。 直到血幕渐渐变小，最后消融在地上，只留下地上发着光的不知名物体，姜攸宁才收回了手。 “恭喜蓝方成功反杀红方一员，可选择奖励获取被杀者10%气血值或获取被杀者10%可视范围，可随机拾取被杀者随身物品x1。” 击杀成功红名怪的同一瞬间，姜攸宁的耳边响起一道系统提示音，紧接着小地图上的人数统计一跳，红方人数变成了29。 “怎么还有系统公告？该不会是所有人都能收到的吧？”姜攸宁心里犯着嘀咕，她走上前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个发着光的物品。 是一张卡片，卡片上画着一个胶囊。 姜攸宁的手指接触到卡片的时候，眼前浮现出一个对话框—— 您已拾取掉落，请问是否使用？ 【药剂卡片】：使用后可获得药剂x1，服用药剂将恢复15点气血值。 竟然还有回血药？！ 姜攸宁看着自己掉了四分之一的血条，果断点击使用。掌心白光一闪，随后手中的卡片消失，变成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蓝白色胶囊。 姜攸宁一口吞下，随后一股暖流从四肢百骸中蔓延而来，她清晰地感觉到之前战斗带来的酸痛完全消失了，就连皮肤上的伤口也同样恢复如初。 姜攸宁新奇地左看右看。 “这么好的道具我怎么没捡到过？”姜攸宁纳闷了，按照系统提示的说法，这个道具是从之前那个红名怪的身上随机抽取的。怎么人家就能捡到这么好的道具，轮到她就只能捡到一堆30秒的伪装道具。 人倒霉的时候就是很倒霉。 她看看自己已经恢复了15点气血值的血条，虽然还没满格，但看上去没那么糟糕了。 还有一个击杀奖励没有领取。 姜攸宁点开小地图上一直闪动的礼盒光标，在气血值和可视范围中略微纠结一下，还是选择了可视范围。 她的“庇护”buff本来就有15%气血值的提高，现在比起气血值来说，还是提高可视范围更重要要。 她可再也不想走在路上就被红名隔着白雾偷袭了。 领取完所有奖励后，姜攸宁的可视范围已经提高到了7.1米，略微有一些安全感了。 她继续往前走，途中又摸了几个箱子，还故技重施偷了两个红方人头，气血值和可视范围都得到了提升。虽然收获不错，但她还是有些焦虑。 到目前为止，姜攸宁还没有开出一个主体意识碎片，任务栏中仍然是可怜巴巴的0\/6，秦元福也没有收获。 “没道理啊……”姜攸宁抓了把头发，边赶路边想，越想越想不通，她一路上都开了不下十五个箱子了，咋一个碎片都没开出来。 还有这片树林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她都走了半天了，一看地图居然才刚刚到中间位置。 “这不对劲吧。”姜攸宁正琢磨着呢，突然有股冷意传来，她下意识顿住脚步，指尖凝聚出一片血潮，警惕地看着四周。 她的可视范围已经接近10米，和红方的初始距离差不多，她环视一周，白雾被驱散的范围内空无一人，但她心中总觉得隐隐有一丝不安。 “噗嗤。” 心口传来被刺穿的剧痛，随之而来的竟然还有雷电劈过的麻痹感，还没等姜攸宁从僵直中挣扎出来，心肺被撕裂的痛苦之后，她眼前一黑。 最后一眼是握着一柄冒着雷光的匕首，垂着头阴森森地站立在自己身边的瘦长人影。 “我靠！它从哪里钻出来的！开挂了吧！”姜攸宁再一睁眼，自己被刷新在了另外一片区域，血条下三个金色的光团已经有一个变暗了，只剩下两个还冒着光。 姜攸宁摸了摸心口，她又被掏心了！怎么每次都是在记忆世界里被掏心。 还好她的buff特殊效果是三次死亡豁免权，否则这一刀下去她就gg了。 “开挂了！不公平！”姜攸宁鬼火冒，她刚刚什么都没看见，这个红名怪就直接冒了出来，而且它的伤害怎么这么高！怎么还带麻痹效果！ “红方有隐身还能移动攻击，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姜攸宁气得真的要投诉了。 系统提示音幽幽地响起：“经检测，红方所使用的能力是游戏宝箱内获取的道具，获取途径正规，不存在开挂舞弊行为。” 姜攸宁：“……” 不是，为什么人人都能开到好的道具，就我开了一堆石头杂草塑料瓶？ 另一边的秦元福又从树底下刨出一个箱子，打开一看，是一柄冒着电光的匕首。她熟练地握在手里，眼前弹出一个对话框—— 【雷附魔匕首】：蕴含雷电之力，击中目标后有50%几率造成麻痹效果，限制目标3s行动，并有10%几率造成200%暴击。 “好东西啊！终于我也能打怪了！”秦元福捧着匕首泪流满面，她捡了一路道具，就看着队友小鸟库库拿了三个人头，而自己遇到红名怪只能静止不动等待隐身效果触发苟着。 实在是、人不如鸟！丢人啊！ 她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小地图上的人数统计。 蓝方1，红方27，嗯，小鸟没拿四杀…… 嗯？？？！！！ 蓝方1？？！！！